《遇到杀猪盘了怎么办》来自www.wshlou.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题名:遇到杀猪盘了怎么办 作者:林萨 文案 成长系渣攻x温柔大美人 杀猪盘:长线养猪,养得越久骗得越狠 * 别人眼中的邢卓:贵公子高富帅 被邢卓气哭的江畔:世上为什么会有这么狗的人 别人眼中的江畔:冰美人 被江畔挠花脸的邢卓:我* * 高中做室友的时候江畔就觉得邢卓不像好人,但大学时还是被邢卓的甜言蜜语骗到手。 婚后邢卓暴露种种不良恶习。江畔发现自己掉进了杀猪盘,此盘用心险恶,除了钱,什么都骗。 把这渣男踹了后,江畔带着双胞胎过上美美的小日子。 而离婚四年,邢卓找上门,“畔畔我们生个江季吧。” “生个你个**” 一点点救赎;满满的狗血。 标签:破镜重圆甜宠双性 第1章 1 ================= 江畔的公司赶在年底把自己卖了个好价钱。 管理层的变动没有在公司内部引起大的波澜,倒是不相关的消息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连江畔都听到说,新财主是个回国不到两年的年轻创业者,才27岁,背景非富即贵,且未婚未育。 这个备受关注的财主欢迎夜宴选在一个良辰吉日,当天酒店还承接了两对新人的宴席,华丽的车队排到了喷泉池外。 江畔泊车后入场本就晚了,还差点走错厅,他心里也不着急,忙里偷闲地打算找个吸烟室。结果转身就被顶头上司抓个正着,从一群人里射出刀眼瞪他。 摸鱼小达人江畔淡定地移开视线,不巧和旁边年轻多金,头角峥嵘的大老板对上视线。 185往上的身高,一张没让人失望的脸,目光分外倨傲。 原来很短的时间里就一跃成为华南炙手可热的新贵,是这人。 江畔神情微微一顿,捻皱了食指和拇指间的香烟,朝那边走过去。 大老板邢卓年纪虽轻,气场不小,又在年底的这种商务晚宴过多,虽然一晚上都淡笑着,不过波澜不惊的眼底是冷的。 在被领着去隔壁会议厅看宣传短片的路上,瞧着门口姗姗来迟的大美人,微眯了下眼睛。 江畔右手夹着一直细烟,他人又白皙,露出的手腕和脖颈就像裹在白丝袜中,隔远了看,他周围仿佛过曝和柔光,全是与现实疏离的朦胧感。 江畔五官带点女相,走近了,脸上挂着冰,挺有味道的。 邢卓看着迟到了也不做解释站着的江畔,脸上看不出意图。 有人便就说:“这是我们江畔江总,公司的设计总监。” 刑卓意味不明地勾起唇角,淡道:“江总?” 江畔这才对人微微颔首:“邢总,不好意思来迟了。” 邢卓目光淡淡,主动递出右手,手掌宽大,五指修长,握手时和江畔的力量对比明显。 江畔微微蹙眉,握手礼后,也没参与应酬的积极性,攥着被捏红的右手,悄悄落在了一群人后边。 邢卓站在最前面,问:“江总不一起?” 领导平时被江畔pua,觉得今晚江畔能来就不错了,现在他躲后面,就替他说:“邢总见谅见谅,江畔脾气很坏,谁叫他又是我们谢总的心肝肉。全公司的人都怕他,” 此时影片快要播放,厅内灯光昏暗,离得近的人都当邢卓这个不易亲近的贵公子是闻言笑了,却没注意到他嘴角挑了抹冷笑。 看完宣传片,谢晗磊趁老板身边人多,走到整晚溜边的江畔身旁,“老板得罪你了?” 江畔托着高脚杯的指尖漂亮,同样漂亮的眼睛没有情绪地看着手里的酒,“没有。” 谢晗磊也知道两人都不可能认识,要说得罪,也是江畔刚刚在众目睽睽下迟到,得罪了抽空露面的大金主。 但江畔今晚真的有些奇怪。平时也不是随着心意做事的人,今天被叫来加班脸就这么臭,现在不把这些当回事,听到的话都被他当成了下酒菜,边听着边随手将空掉的酒杯放在一旁白色桌布上,四周水晶灯的明辉从他抬手的指缝穿过,有种剔透质感的手轻轻执起第二杯。 “去给邢总敬一杯。”谢晗磊目光催他。 江畔往那边看了眼,说:“我就不用了吧。” 谢晗磊目光也跟着看过去停留了片刻。 邢卓这样的男人眼界高,这里本没有能提起他兴趣的,一直又得体又冷漠。可能就是这样,他和江畔气场相斥,莫名不合。 谢晗磊自觉分析得在理,就是错过了江畔方才象征性一眼中一闪而过的情绪,再看江畔时,他已经又是冷冰冰的模样。 “走,跟我过去。刚刚迟到可就是有点得罪了人。” “一会我就得走。” “啧。”谢晗磊也是奇了怪,他认识的江畔从大学就开始自己创业,什么样的人都见过,遇到过流氓,也被人叫过男狐狸精,还没见他怕过谁。但今天怎么就这么不愿意见邢卓? “有心事?” 江畔带着些无奈,低声解释,“小朋友感冒刚好,我不放心就留他们在家。” 谢晗磊差点给忘了他家的特殊情况,也不好叫江畔为难,便说: “那走的时候过去说一声总行吧?现在是迭代的特殊时期,你好歹也是个领导,主动些,就当向手下释放些积极的信号。” “我就一打工的。”江畔嘀咕一句,在谢晗磊再开口前,说,“别催我了,我打个电话就过去。” “一会好好说话。” “嗯,我说邢总真是年轻有为,让人刮目相看。” 打发走谢晗磊,江畔独自在外围徘徊一会,浅红如樱的唇瓣啄空手里的酒,便搁下酒杯,走了出去。 没找到室内吸烟区,江畔乘电梯下楼,冷风从身边吹过,吹皱了衬衫,他刚走出旋转门出来时唇边便呵出一团白雾。因不耐寒的体质,在室外没走多远,今宵月冷,江畔的手尖顷刻变冰了,点烟的动作都不自然。 头脑空白地抽掉半支烟,突然听人在背后身后一声“邢总”,江畔掐着烟蹙眉回过头,与一双看着自己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 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不远处台阶上的邢卓,骨架挺拔,结实高大的身材恰到好处的撑起了西装笔直利落的线条,双手插兜,背光看来的目光半眯,带着浮冰似的冷意。 江畔这才回神。 难怪之前那么些人偷偷回头望他这边看。如果是在看邢卓那就不奇怪了。毕竟邢卓长得可太好了。 如果美丽和肉体可以是武器,邢卓一定所向披靡,是那个世界的王。 与大理石柱下的江畔对望一眼,邢卓踏下台阶朝江畔走去,从他手里的烟盒抽出支烟,咬着烟低头借火。 冷风掠过耳际,连带着江畔的脸也覆了层寒霜。他一个怔神,“嚓”,烟丝被点燃,江畔闻到这男人身上不算难闻的热息,还有他头发上的烟酒味,在火星和冬日的冷风中糅合、割裂成了一种莫名的气息。 邢卓个子比江畔高,肩膀比江畔宽,刚好将人完全挡再身前,目光若有若无地打量被阴影遮住的江畔。 刚刚在里面和谢晗磊聊天有声有色,现在就成了装模作样的木头美人。 剪了个短发,皮肤冷白,嘴唇干燥自带血色,轻轻一碰就会更红。就像是他这个人再怎么拒人千里之外,又会在别的地方露出了淫/艳的马脚。 松了松喉结下的领带,邢卓问:“这什么烟?” 江畔看了眼烟盒,吸着烟,没说话。 邢卓将他手里的烟盒拿过看了眼,夹着烟的右手托着江畔手背,将烟盒物归原主的同时,手掌松松捏住他又滑又凉的手背。 这就和“搓牌摸手”的偷情差不多一个意思,从体温、目光、气息传递意味不明的暗示。 江畔被撩得心下火起,不管邢卓是见色起意,还是另有所图,他都想给他一巴掌。 “想打人?” 都还没动手,这人手上用的每一寸劲都带着恨,疼得江畔皱着眉心,借着低头去看手机来电才没外露两个陌生人之间不该有的情绪。 邢卓顺着江畔的视线垂眸,是谢晗磊,便半眯着眼睛打量和别的男人关系匪浅的江畔。江畔则冷淡看他,冲他伸出纤白的食指,指他身后。 ——有个从黑色商务林肯下来的男孩,看样子是认识邢卓。 江畔刚cue他,他就径直朝邢卓走来,便傍着邢卓手臂,叫邢卓,“哥”,向江畔自我介绍时像个孩子气的乖弟弟,“你好,我叫涂棠。是哥的同事吗?” 江畔眼帘略微上抬,明珠似的双眼与他淡淡对视,疏离说:“不是。”展示了下手机来电,走开接电话,听身后的小男生说:“我来接你嘛,不是说好今晚和我玩嘛?我都等了好久了。” 邢卓回应了一个心不在焉地鼻音,“嗯?” 涂棠不大的声音又软又黏,又问:“那等Daddy你抽完,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 江畔耳朵贴着手机没听清对面在说什么,却被背后惊得头皮一麻。 原来如此,这个男孩是来找邢卓床上打架的。 毕竟勾引聊骚这种事,邢卓既有优势又很擅长,他还没什么人品。看起来是挺冷的禁欲男神,眼型凌厉,像割人的刀子,但也轻易看得人脸红心跳、不知所措。 此时那双眼淡淡瞥着江畔,又把身边的男孩撩骚得红着脸,眼中满是心动又心慌,娇滴滴地抬头询问邢卓的意见,“还有其他事吗?” 邢卓表情寡淡,目光极具侵略性,一瞬不错地看着江畔吸烟。 涂棠有些尴尬,用余光悄悄打量几步外的冰美人。 刚才邢卓看他的目光,分明就是看上了他。要是自己没来,邢卓今晚就被钓走了。 便问: “……你是生气了吗?” 邢卓视线落在他脸上,“走吧。” 两人往前走了两步,邢卓回头问接完电话的江畔:“一起么江总?” 江畔冷若冰霜,“代驾。” 待两人走后,江畔面无表情地将烟盒扔进酒店门口的垃圾桶,还在外套上擦了擦手背。 在林肯宽敞奢华的后座,邢卓收回目光,涂棠手放在他腰腹,也看看他目光停留的方向,问:“是他好看,还是我好看?” 邢卓漫不经心说:“他好看。” 涂棠目光软软地瞪了他一眼,坐上了他的大腿,手掌若有若无地隔着衬衣摩擦,问:“他是你下属?那你们以后会经常见面吗?” 邢卓看他一眼,没阻止他的动作,淡道:“也许。” 看着人如何勾引自己,什么都不做的邢卓身上有种很危险的吸引力。涂棠仰着皮肤又白又嫩的脸,语气吃味,道:“说不定人家和我们不是一路人呢。” 这话让邢卓笑了下,问:“怎么看出来的?” 涂棠说:“直觉。刚才你牵他的手不觉得冻手吗?” 邢卓没否认自己刚刚真的那么做了,薄唇堂而皇之勾着抹笑,“挺辣的。”声音缓慢低沉,像是在自言自语,“觉的他凶吗?”瞪人时目光特别带感。 涂棠贴向邢卓带着烟味的嘴唇,说:“今晚就不要提他了,Daddy。” 邢卓将他拉开些,“不怕人听见?” “不怕。我还敢这么叫你,爸爸。”涂棠看了眼前面正襟危坐的司机和私保,手指和腰臀传递看似很浅的性暗示,吐出温热的耳语,“爸爸你的人鱼线好深。我想看看。” 邢卓挑起一边眉毛看着他,说:“今天没兴趣。” 虽然陪人玩没下限的游戏,但邢卓玩归玩,不是给睡,他就会要。涂棠的爸爸,真爸爸的那个,和邢家关系不错。邢卓不会碰他。 涂棠不恼,甜笑道:“爸爸你刚刚是不是硬了?” 邢卓意味深长道:“因为爸爸是男人。” 涂棠眼睛眨了眨,倾身送吻,邢卓挡了挡,从前桌拿起香烟,“去坐好。” 涂棠皮肤又白又嫩,还会勾引人,在旁边委委屈屈坐着,眼眶叫冷风吹红了,看着可怜。 邢卓哄道:“怎么了?” 涂棠伸手要拿他手里的烟,“难过了,Daddy你不介意我抽烟吧?” 邢卓不在意地松开手,问:“之前都是装的?”这话里没多少好奇,自然也对他之前的假象没有责问的意思。 “会抽一点。”涂棠含住滤嘴,胸口的闷气吐不出来咽不下去,赌气开口,“Daddy你是不是喜欢刚才那个人?” 邢卓嗤笑一声。 涂棠说:“要不要叫他一起?我来想办法让他不介意。Daddy你不是不想弄我吗,那看着我们玩嘛。或者,Daddy我们一人一次……” 感觉到气压凭空低了几帕,涂棠讪讪看了看邢卓,没敢说下去,也没敢继续对视。 还不知道哪里犯了邢卓的忌讳,就在街角被换车,涂棠满腹委屈,“你要去哪里?” 邢卓淡道:“一会有人接你。” 涂棠一脸尴尬和恼怒, “你明明知道我是因为喜欢你才跟着过来。” 邢卓已经冷矜地闭着双目,“明天涂叔叔会来机场接你。今晚别玩太晚。” 提到他爸涂棠脸色就又难堪了些, “邢卓!” 邢卓闻声看来一眼,涂棠脸上一白。 然后站在街边看着车汇入车流,在路口驶入左转车道,掉头而去。 涂棠狠狠跺脚,“混蛋!” 江畔这晚回家又失眠了。 可能是贵人少眠,江畔尤其贵,这几年还越来越贵,几乎到了不吃药就无法入睡的地步。因此江畔就早早买了几分重疾险,受益人是家里的两只小熊仔。 今天喝过酒,药效没那么管用,辗转到半夜。江畔去隔壁看了眼上下床铺的兄弟俩,睡得正好,捏着的小手像机器猫的小拳拳,很有安全感的放在颊边。 他们俩兄弟能吃能睡,免疫力强,几天前的小感冒去得也快,脱了衣服上称是一两没掉,反倒是江畔清瘦了两斤。 主要是愁的。 小朋友大了,不好哄也不好骗。而江亦江亚两颗脑袋,两张嘴,背着他凑一起嘀嘀咕咕头脑风暴,简直是世界末日。 别的小朋友这个年纪是会哭哭啼啼找爸妈,然而他家两小子手牵手,照镜子似的小圆脸一左一右看着江畔,问,“他们是死了吗?” 这个问题江畔想了几天,终于在今天知道该怎么回答。 心道,是时候给邢卓立个碑了。 那还得给自己立一个。太晦气了。 第2章 2 ================= 基于作为家长的顾虑,江畔在把想法付诸行动前,咨询了自己的心理医生。 医生说的小孩子的成长条件,就是和江畔的经历完全相反,要给他们安全的环境,足够的爱,这样小朋友才能安心地发育大脑…… 想着江亦江亚的智力测试结果,江畔趁两个小朋友病假的最后一天带着他们去郊游,顺便在河边堆了个小石堆。 “你们爸爸就在这。” 江畔估计他们的小脑袋都没搞清楚这是什么意思,但在和他们说爸妈就是那堆石头后,那两张相差无几的稚嫩脸蛋上神情认真,目光里就像是有了心事。 江畔目光渐渐变了,看着一起拜那鹅卵石的兄弟两心中五味杂陈。 估计他们是从电视上学的,江畔没教过他们,跪得又一本正经。就是江畔给他们两个穿得厚重,两个小熊仔跪地上,并不能把自己叠起来磕头。 江畔若有若无笑了下,从后挨个拎起来,“好了,伤心了?” 江亚摇头,江亦便跟着摇头。 江畔一人揉下。说:“不伤心。回车上去,一会吃汉堡,可以多点一份薯条。好不好?” “嗯!” 这下动作同步了,是心情好了。 江畔无声松口气,拍拍他们的屁股,自己跟在后面,用鞋尖踢散了邢卓那个衣冠冢。 公司在二十五楼的食堂,十二点半后,人就少了,这个时候展潼便踩着小高跟走了进来。 之前给这个公司做风控的时候,这个食堂她就来勘查过。这里勉勉强强算是最让展潼满意的部门。在她看来,除了各种财表,食堂水准也能看一个公司的财务状况。 此时已经过了用餐高峰期,展潼选了个前后无人的位置。舀了南瓜汤回来,对面就多了个人,谢晗磊,是她这两天认识的饭友,——整个公司也就谢晗磊敢来找她吃饭。 毕竟就她这么一个小废物被她爸塞到邢卓身边,那简直就是飞机上弹琵琶——高调。也不知道都已经默认穿得漂亮妖艳的展潼是邢卓假公济私放在身边的小情人。 展潼坐下后,模式化社交两句,“谢总,这么晚才吃饭呀。吃不少呢。” 谢晗磊说:“哪里哪里,展秘你也是。” 展潼低头进餐,都不想和谢晗磊聊那些有的没的。 没眼力见的男人说:“都没见邢总来吃过饭呢?” “估计在办公室吃总秘刚送进去的午餐。”展潼边刷手机边说,“老板来了没人自在。而且,老板一直都在国外念书,就高中回来当过一段时间的交换生。吃不惯中餐。” 谢晗磊说:“邢总他挺忙的。” 是忙,平时身边有一个总秘,两个特助。这次就带了一个助理,还有她这个凑数的。 别人做风控看财报,而展潼翻内网上的员工通讯录,把感兴趣的人几岁了、结婚了么、哪里人全都翻了明白。 要是有人想从她嘴里套出什么内幕,展潼是一点忙都帮不上。但如果是聊工作以外的,她的话就多了。 像谢晗磊虽不那么会说话,但也算个聪明人,和她聊天公事一概不提,只是打听邢卓,今天问:“邢总是哪个学校的?” 这算是问对了人,展潼可是连邢卓养的那只石像鬼守宫叫什么都知道,要是谢晗磊真的爱上老板了,她乐于分享,说:“硕士是沃顿商学院。” 谢晗磊说:“那和我算半个校友。” 展潼说:“哦,你也在国外念书?说不定和老板本科也一个学校,在NYU。” “NYU?我研究生在沃顿,本科是在国内念的大学。不过NYU的话,那和江畔还是校友。“ 江畔? 那个不在一个办公区,也就开会能见着的设计总监,挺神秘一大佬。 听谢晗磊这么一说,展潼心想,怪不得年纪轻轻,就在这不管大小的管理层,都跟姓“谢”的都沾亲带故的公司做到现在的位置。 要是接下来谢晗磊和她聊江畔,她还挺兴趣。 愉快地结束用餐时间,展潼哒哒回到了27楼的办公室,屁股没坐稳,总秘王知言风风火火走来,“小展,把这个给Joshua送进去。” “好嘞。”展潼接过咖啡,拉拉裙角,马不停蹄地给当送水小妹。 总秘又说:“还有,他看完的文件你把它们都放进柜子里。” 敲门进去,巨大采光落地窗前,正伏案办公的总裁像西装男模。 但今天上午才目睹了老板发火,被推进来的倒霉鬼展潼细声细气说:“老板您的咖啡。” 邢卓头也不抬,“嗯,放那。” 展潼抿起唇吸紧小腹,夹紧翘臀,轻轻将杯托放在桌上。 邢卓余光看了眼咖啡,抬头看她,“工作还习惯吗?” 展潼说:“还可以。就是没什么事做。” 邢卓问:“你能做什么?” 几分钟前还在腹诽,现在邢卓目光给到的压力让展潼背心都热了,只敢说:“……我去把那整理了吧。” “嗯,去吧。” 以免再有大佬突然的关怀,展潼走到沙发那头,开始整理放在地上的两箱文件,一直努力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需要整理的东西不多,按年月日收纳就行。不过这些是什么?好像是这公司创立之初到现在共二十年的年鉴。 难道邢卓都看完了? 展潼没想到的,邢卓会对这边这么上心。 邢卓之前在国外有自己的私募公司,大概是因为年纪不小了,在今年被叫回国,开始接触和家里生意相关的领域。 而在回国后,邢卓跨行业的步子迈得很谨慎。在这个这个中规中矩的通讯公司之前,他还收购了一家发展如日中天的酒业。 这些企业能被邢卓看上,都有个共通点,现钱多。 资金抽取灵活,输血及时,这些安排背后似乎是以便邢卓能玩得转投资大、战线长的风能。 展潼考察了这么几天,邢卓这人和她接触过的二世祖不太一样,工作刻苦,虽然是招蜂引蝶的体质,但野心大到没时间去鬼混。好像算是个不错的结婚对象。 正以“准未婚夫”的标准暗中打量,邢卓的目光突然睨来,展潼反应快如闪电,从差点打结的舌头里拎了一话题出来:“老板,我刚刚遇到了谢总。” 邢卓冷淡地搭腔:“谢晗磊?” 展潼铿锵有力地点头,说:“就是他,他和你一个学校的,好巧。” 邢卓抱臂,视线漠然看着架在面前的三块显示屏。丝毫没表现出来他有兴趣听下去。 “那个,我们还聊到了江总监。江总监好神秘,只有谢总了解他一点。”展潼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我没想到江总这么帅,都没结婚,也没有对象。” 邢卓:“江畔他单身?” “是呀是呀,你说我有机会吗?” 邢卓鼻音笑了下,意思不言而喻。 展潼只能接着没话找话:“老板,听说你和江总监也是校友呢。” 邢卓淡声道:“我是他前夫。” 展潼整个人呆住,僵硬的脖子“咯咯”转向,难以置信地看向邢卓,“真,真的吗?” 邢卓诡诈地一笑,“你说呢?” 展潼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耍了。这么离谱的玩笑,她竟然差点就信了。 丢了大脸,展潼干笑两声,给嘴巴上了拉链,干脆不讲话了。 可能是不够聪明的样子降低了邢卓的戒心,她做完这个杂活准备撤出办公室,邢卓交代:“一会跟我出去。” 展潼抱着两个小纸箱从办公室出来,等在外面的王知言低声问:“Joshua心情怎么样?” “还行。”展潼说,“在里面喝咖啡。” “那我去找他签字了。” “快去吧,一会他就不在公司了。” “今天下午不是没行程?” “找江总监。”展潼美滋滋补充,“带上我。” 因为今天开会没有见到新品概念图,邢卓给了市场设计的人很大的压力。 ——也是他们倒霉,今天偏偏留在公司的那个密钥用不上,另一个在他们老大江畔手里,江畔今天又请假不在。 现在这情况不就得工作狂老板亲自去拿? 哪怕这事有点怪。但展潼第一次跟老板出外勤,好激动好好激动,哪里还顾得上其他的。 刚到江畔的住址附近,展潼看了看左右,问:“江总是不是本地人?买到这么良心的楼盘。光那个外挑的大阳台,现在都不会有地产公司会做。” 进了小区,展潼又看到这小区物业是香港的老牌物业,里面绿化造景那叫一个漂亮。一共有11层景,和一些公园差不多。 她家里就是修楼的,太了解这些软件硬件,边分析,边评价:“这小区最大的优点就是人少,好安静。” 刚说完,才遇到一个穿着黑色羽绒服的帅气小男孩,骑着车从他们面前路过。全身敦敦实实,像是从小车车上摔下来,也不会疼的样子。小脸圆圆,大大的五官是展潼见过的人里最好看的。 展潼忍不住说:“小弟弟,二单元六栋往那边走。” 小弟弟手往后一指,小奶音差点把展潼萌晕,“那边。”然后骑着三轮小车车继续上路了。 “好可爱好可爱。”展潼意犹未尽的话音刚落,就看到刚刚骑车消失在他们背后的小孩又诡异地出现在了前面。一样的车,一样的头盔,一样衣服,一样的脸。蹬着小轮车路过他们时,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们一眼。 展潼笑容凝滞,下意识打量这个绿植茂盛、树影婆娑、分外安静的小区,冷飕飕的风一时吹进了她心里,但立即反应过来,小声惊讶地“哇”。 邢卓脸上露出些许诧异,这两个一模一样的小煤气罐…… “双胞胎诶。”展潼说,“真的好像的。” 还长这么好看,家长得长什么样? 在展潼好奇的目光中,戴着口罩的江畔出现在散步道前方,并朝他们走了过来。 前两次开会江畔就很严肃,现在看不到如花似玉的半张脸,凶凶的寸头,一双冷冰冰的眼睛,看着真的不好惹。 在旁站定的邢卓神色矜矜,“江总。” “邢总,展秘。”江畔问展潼,“展秘,你们怎么进来的。” “刷脸。保安以为我们是抽查的,登记了就让我们进来。”展潼说,“江总你们小区好安静啊。” “嗯,人少。” 老楼盘,容积率低,自然安静。 展潼:“江总你眼光真好,房子买得很值。” “租的。” 现在这房子小了,请不了住家阿姨。最近他们两兄弟又开始学琴了,新琴往客厅一放,家里就更小了。 本来打算要趁咿咿呀呀上小学前换个房子。不过现在这个计划得提前了。 将密钥交给了这两人,江畔说:“有什么工作直接电话联系就好,我不喜欢把工作带入生活。” 江总真的好冷,好勇,就差把“别来我家烦我”明说了。 展潼下意识去看老板的脸色。 邢卓那过密钥,转身便走了。留下展潼匆忙说:“不好意思打扰你休息了。” 江畔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角,刚松口气,见邢卓身边那个小秘书小跑回来。 “什么事?”见她身后没跟着人,江畔脸颊上紧绷的肌肉才微微松懈。 展潼递过来一袋药,说:“江总,老板让我来提醒你,后天深圳开会,不要忘了哦。” 江畔道了声多谢,看着人走出了小区,这才转身去找他的两个小朋友。 没走多远,看到停在路边的小车,旁边是鞠着小手蹲在一块的咿咿呀呀,出门才没多久,皮肤细嫩的鼻尖和脸蛋都冻得红彤彤,看着像两颗水晶樱桃。 “在看什么?” 江亚:“舅舅你看。” 江亦:“蚂蚁在搬家,要下雨了吗?” “现在下雨,今年冬天会很冷。”江畔弯腰陪他们一起看自然现象。三张神态相似的侧脸看着同一处,偶尔眨下眼睛。 ——江亦江亚在数蚂蚁,江畔心却是邦邦硬地想着要联系物业除虫害了。 “差不多该去买礼物了。”江畔直起腰,“过来,我摸摸手,冷不冷。” 牵着两只热乎乎的小手,从江亦的脸看到江亚,江畔抱了抱两个小家伙,“我出差的两天,要相互照顾,不要欺负莫宁。做得到吗?” “嗯嗯,做得到!” 第3章 3 ================= 3、 江畔后天一早的飞机,阿姨那天正好有事,明晚就要把小朋友送到别人家里暂存。 是江亚同一个小班的莫宁家,江畔和莫宁的父亲莫若拙在同一个家长群里。在周末也一起参加过两回课外活动。还有次三个小朋友一起上芭蕾舞课,江畔带着电脑边等办公,顺便教过莫若拙一些基础设计。两人私交不深,但也还算可以。 而在小朋友那里,和双眼枯燥的江畔比起来,莫若拙在幼儿园要受欢迎得多。所以从超市回来,他们就在房间里积极帮忙,兴冲冲地准备去人家家里寄宿。 阿姨过来提醒他们去吃饭,站在门口看井井有条的三人,一脸慈祥的笑意。 以前她见到都是妈妈带孩子才干净细心,衣服又多又好看。而江亚江亦两个白白壮壮的小帅哥,在舅舅身边就没有一天将就的。就算出差,也给他们搭配好了未来三天的衣服。哪怕是亲生父亲也不会有江畔这种耐心。 所以江亚江亦真的很爱他们的舅舅,同年龄段,也找不到比他们更懂事的小孩。 记住了内裤和袜子放在哪里,又听指挥放进去一件自己喜欢的睡衣。等江畔将床上整齐叠放的衣服分别装进行李箱,他们再一左一右牵着江畔的手出来吃饭。 小孩子还不会隐藏他们心底悄悄的不舍。这么粘人,是因为不想和江畔分开。 阿姨走的时候,在沙发上,一晚上都贴着人的两兄弟,从江畔肩后露出脑袋和阿姨说再见。 第二天江畔去幼儿园接人,去莫家的车上满载四人。江畔开车,后面三个安全椅上是排排坐的小朋友,在摇头晃脑唱baby shark,副驾上莫若拙笑起来和声音一样软,很融洽地和几个四岁不到的小朋友玩在了一起,跟着他们“do dodo……”。 过了一会,江畔注意到坐在中间新安全椅上的莫宁安静了下来,问:“莫宁不舒服吗?” 莫若拙从后视镜看,“老师说她中午没睡午觉。现在是犯瞌睡了。” 正抱着水壶喝水的江亚把自己那侧的车帘拉了下来,一会,江亦也将自己那侧的拉下了。舒适怡睡的环境里,车到停车场,莫宁已经歪头睡着,江亦江亚穿外套时也在揉眼睛。 江畔抱起江亦,轻拍他的后背,“一会再睡,要不要喝果汁?” 正要关车门,“喔!好结实。”另一侧的莫若拙因为第一次没把江亚抱起来,五官微微惊大,眼中有小小的惊叹号。然后双手将江亚抱下车。 江畔一手抱着江亦,说:“是要比莫宁重一点。” 从小就手大脚大,什么都比其他小朋友都要大个size,名副其实的小熊仔。 莫若拙看了眼坦然的江畔,呵呵笑了一声,放下沉甸甸的江亚,从车里抱出了自己轻飘飘的女儿。 而后,江畔牵一手,拎一手,和抱着用外套裹着莫宁的莫若拙,前后上了电梯。 江畔平常是个挺难相处的人,却意外的和莫若拙聊得来,在电梯里,他们的话题包括但不限于,莫若拙低声说:“时间过得好快,就要过年了,年后莫宁也该去打水痘疫苗的第二针了。” 江畔:“我们家早就该打了。等我从深圳回来就带他们去。也不知道感冒刚好,能不能打。” 手牵手的江亦江亚同时警觉,悄悄对望了一眼。 莫若拙问:“他们两一起感冒的?” 江畔不放心地看看手边背着书包的两个小朋友,“啧,不知道怎么搞的,就算是把他们隔开了,第二天另一个还是病了。” 莫若拙一脸好奇:“因为是双胞胎吗,什么都一摸一样?” “嗯,只有性格,明明只差了三分钟……”太细节的东西讲起来江畔自己会烦,又换了一个话题,“你说你想买车?” 莫若拙兴致勃勃:“在考虑了。看了好多,还没想好。” 江畔道:“可以问莫宁喜欢什么车。” 莫若拙摇头:“莫宁喜欢大大的越野,我想买个小汽车就行。啊对,她在杂志上看到一辆很喜欢的小汽车,兰博基尼的Aventador S Roadster。” 江畔一笑,八百多万的大玩具,不知道哪个有钱的疯子会买。 看眼莫宁趴在爸爸肩上粉嘟嘟的脸,说:“眼光不错。” 莫若拙说:“她小时候还想要大大的飞机呢。” 第一次看到从停机坪起飞的飞机,“呜!呜呜!”短短的肉手指用力指给莫若拙看。 江畔:“莫宁很聪明。” 莫若拙走出电梯,泰然点头:“嗯。她是个很聪明的小女孩。” 江畔揉揉身边两颗圆溜溜的小脑袋,走在后面心说,他们也都是聪明的小男孩。 江亚虽然从小就要天真点,是个恐龙迷,但现在认识超过上百种的恐龙。所以识字很厉害,博物馆里一些特别长特别生涩的学术词汇,他都认识。 江亦也喜欢恐龙,但更是低调的航空小博士,从全球客机到各国战斗机的代号代码,他看过一遍,就记得很清楚。 把聪明的小朋友和大大的车都留下,江畔独自回家后凌晨三点才睡,早上七点到了机场。 听说了这次开会除了胜讯的老人,还有新老板和他的团队,一共有八个人。 江畔没特意在机场找熟人,在星巴克点了杯热巧和一个栗子卷,到广播通知登机才将电脑装包,登机后短暂睡了会。 他睡眠不好,一路都闭着眼,却又没真的睡着。 摘下眼罩时,机舱内播报着当地气温,旅客站满了过道,江畔看着舷窗外的日光凝了凝神,随后起身跟上人流。 从VIP通道出来,司机正把行李正往接驳车上搬,接待方询问,八个人安排了三辆车,但好像少了一个人。 谢晗磊看看手机,说: “先送邢总他们去酒店吧,我等江畔,一起过去。” 江畔和他们没走一个通道。——公司的报销标准是普通客舱,订票时大部分领导会自掏腰包升舱。江畔属于另一部分。工作属性原因,他很少出差,出行也随意得多,没人提醒,他也想不到这一茬。 让其他人上车先走,谢晗磊在留路边拨通了江畔的手机,“……在哪个出口?行,停车场见。”边笑边朝说的地方走,手上的通话还没挂,问道:“没睡好啊?” …… 坐在车里的王知言问站在车门边的邢卓:“……Joshua?” 邢卓面无表情地坐上了车。 一行人在酒店没休整多久,就各自忙接下来两天的分区开会,直到晚上才酒店餐厅才碰上第二面,低声交谈着一些商业信息。 邢卓坐在其中,眼睑半垂,佩里斯纹领带一丝不苟系在喉下,右手在桌布上轻推着酒杯。今天他比每个人都要忙,又要开会,又要单独见些老家伙。忙了一整天,晚饭没吃,就回了酒店。现在从容坐着,不知道是否在听别人的话,脸上没有特别的表情。 开餐前,和江畔住同层的商务部经理带话说,江总监在房间打电话,不下来吃饭了。 今天大家都很疲惫,都是随便应付两口,人都差不多都到齐了,便让餐厅上前菜。 邢卓喝了些酒,东西没吃两口便走了,“今天就这样,明天和我过总结。” 老板一走,桌上氛围又轻松许多,有人问王知言:“今天是谁找邢总?” 王知言说:“老板父亲的朋友。” “……啊,这样啊。” “王秘,邢总的父亲是?” 王知言说:“他父亲是个普通的商人。” 大家便点到即止的笑笑,没再打听。 第二天的安排除了会议,晚上还有合作方做东的晚宴。 江畔抽空去给小朋友挑礼物,和谢晗磊在电梯里遇见,没说两句话,又和王知言在前台碰上了。 谢晗磊主动道:“早,王秘,在订车吗?” 王知言从前台手里接过一张房卡,说:“不是,换个房间。两位这早就过去?” 谢晗磊:“先去附近转转。邢总不在?王秘要不和我们一起?” 王知言客套婉拒,“邢总在楼上游泳。我还有些工作没做完。下次吧。” 走出了酒店,谢晗磊接着刚才,把昨晚的事告诉了江畔,并说:“他身边的人都不容易接近。”除了个花瓶展潼,其他人都滴水不漏。 江畔不置可否,又看眼自己身旁作为男人话过多的某人,“晗磊,上次和你说的,你没和人说过吧。” 谢晗磊点头,“你放心,我知道。” 江畔脸上看不出是不信任还不放心,上了的士。 到附近的玩具店,谢晗磊在江畔身后追问:“你最近到底有什么心事?” “没什么。”江畔在各式各样的玩具里挑盒漂亮的洋娃娃。 谢晗磊直摇头,“……我就说男生去学什么芭蕾。哎……” 结束白天的行程,因为晚上的饭局,江畔提前和两个小朋友进行睡前视频。 江亦江亚一人一句,让江畔心发软,隔着手机摸摸他们,说:“那我尽量。要是没有打电话也要听话,乖乖睡觉。明天放学我就来接你们了。” 两人异口同声地清脆答应了。 江畔说:“过来亲一下。” 江亚江亦前后来亲镜头,在旁边露出蓬蓬裙角的莫宁在最后也挤进镜头,亲了亲江畔,“拜拜~” 江畔忍不住莞尔,“拜拜。” 镜头里,三张小脸凑在齐齐看着江畔。 你不挂我不挂,大家一起盯着看,还当着江畔的面讲悄悄话。 江畔支着脸看他们,特别想问莫若拙还好吗。 他平时看两个孩子就时常有种被深渊凝视的错觉,现在三双眼睛像克苏鲁古神,看久了,精神阈值会崩溃。 第4章 4 ================= 六点不到,邢卓带着人行色匆匆的赶回酒店,看到谢晗磊和江畔一同走出电梯,“……去学骑马也行,总比……” 谢晗磊被江畔暗中提醒,才看到其他人。抬头看过来。 邢卓大概是太忙,脸色很差,对他们微微颔首,领着人进了电梯。 电梯里的几人一走,谢晗磊便恐吓对人爱答不理的江畔说:“你怎么就不怕得罪他?万一他哪天不高兴就用空降踢你出去。” 江畔却问:“你今天总跟着我干什么?” 谢晗磊又看没有自觉性的江畔,咬着牙根低声说:“你说呢?餐厅在二十三楼,你往一楼走干什么?” “我要不一整天跟着你,今晚你不知道又有什么理由不见人影。” 这几天没有一次在聚餐中出现的江畔淡定自若:“走走不行吗?” “行,我跟你走走。” 有谢晗磊跟着,江畔早早就在晚宴厅面无表情坐着,听谢晗磊在他耳边说:“刚刚邢卓身边的,好像就是昨天他爸的朋友。一个德系汽车中华区的总代。这是和盛讯无关的领域。难道盛讯以后要开展别的业务了? 江畔说:“也许不是公事,是私事。” 邢卓这次身边没有人后喊爸爸的小男生,但身边的红男绿女也不会少。 谢晗磊挑眉,深以为然道:“难怪。不过,我爸也爱操心这些事。” 邢卓入场时谢绝了发言邀请,接过递来的酒杯,目光经过全场,停在某处坐在一起有说有笑的两人身上。 谢晗磊意气风发,江畔要么不见踪影,要么就是和谢晗磊呆在一块。他好像一直就喜欢不学无术的富二代。 邢卓酌酒,给王知言一个眼神。 王知言心领神会,朝那走过去。 ——十分钟前。 “一会带谢晗磊去敬酒。” “嗯?OK。” 今天到场的代表大多都曾经和盛讯合作过,谢晗磊像回门的新媳妇,被叫走后,就中途回来了一次,把钱包放江畔兜里,然后接着去喝生喝死。 一群谈业务跑市场的老酒鬼,和江畔一个设计都没大关系。而江畔面冷,坐在原位,只是浅浅喝着红酒,游刃有余地和人说着话。刚开始大家也都没去招惹他这支高岭之花。 直到邢卓施施然走来,坐在谢晗磊的位置上,左臂不拘小节地搭在江畔椅子上,和他碰了下酒杯,“感冒好了?” 江畔阴着脸:“嗯。” 桌上就有人说:“那江总今晚的酒可就少不了了。来一起敬邢总一杯。” 邢卓把江畔伸去拿酒的手拿下桌,举杯,“不用了,我敬大家。” 喝完酒,捏着江畔的那只手掌才松开,用带着江畔手温的指腹擦下嘴角。 除了右手被攥红的江畔,没人注意到邢卓无时无刻都在聊骚人的举动。 邢卓一走,今晚流水线的敬酒,就把江畔也算了进去,运营商敬完酒,这边的主管团队来敬酒,然后是大区总,全都没把他落下。 饶是江畔一向抗拒这种事,但他人在现场,而这里哪个人又不是有工作、有钱、有地位? 有个商务部的经理,江畔记得他有痛风。敬酒的人还贴心说:“这个酒好,喝了关节不痛。”半推半就地又干掉小半杯白酒。 轮到江畔还哪里还能不喝? 后面记不清喝了多少,江畔已经尝不出酒味。 解开纽扣透透气,江畔又怔然坐了一会。 真累。 不能再喝了。 拿上桌上的烟,江畔起身往外走。有人招呼他,他便举举手上的烟盒,“喝口水。” 从江畔走出去,他身后就跟着个人。刚开始江畔以为是“谢晗磊2号”,但江畔上了电梯,那人非但没拉他回去,反而跟着上了电梯。站在江畔身后,浓重的酒味里混着熟悉的男士香水,略显慵懒的半眯着眼睛看他,然后跟着江畔停在同一层,大摇大摆地又跟了一路。 江畔转脸看他,他晃晃手里的房卡,经过江畔的目光,“我住这。”“滴答”刷开了江畔的隔壁,“进来坐坐。” “不了。” 邢卓并没问他的意思,干燥的手掌拽住他的手腕,把江畔拉得踉跄。 有些情绪一下就涌了上来。 江畔斜看堵着过道的邢卓,被他盯上好几天,这是第一次和邢卓面对面看着彼此。 邢卓眉骨高利,深浓的眼睛看人时有种发狠的阴鸷。突然觉得可笑,江畔咽口水润了润喉,转身往他房间里走,身后嘭地传来关门声。 江畔在沙发上坐下,拧开桌上的矿泉水。 邢卓走来,在他面前俯视他,问:“江畔,这么久没见,就和我当陌生人好玩吗?” 凉水冲淡了酒精的灼烧感,但邢卓的目光更烫人,让江畔非常不舒服,问:“除了上下级,我们有什么关系吗?” “没关系,躲着我干什么?”邢卓双手撑在江畔两侧,仔细观察这几年江畔脸上的变化。 没什么不一样,细腻白皙得不像个男人,嘴巴红得像涂了口红,眼睛直勾勾看着人。 之前的确没几个人知道江畔是他老婆,因为他不想承认江畔的身份,一来觉得江畔掉价,二来就怕江畔被养出了不该有的野心,以后麻烦。 现在,江畔直勾勾的目光,让本来恨他的邢卓现在真的想咬死他。 邢卓继续低下头,几乎是带着恶意地要吻那沾水湿润的嘴唇。被江畔立刻推开了,邢卓没松开手,拽着他胳膊带向自己,上下起伏的胸口撞在一起,“江……” 江畔偏过头,左手挡着邢卓的肩膀,右手摸出震动的手机,指尖一下僵住,马上挂掉了来电。 邢卓的目光在他脸上短暂停留一下,又看刚才从口袋里掉在地上的钱夹,里面摔出了三个安/全套。 安静了一会,空气中不安分的紧张感挑动着神经,邢卓慢慢地抬起眼皮,“江畔今晚是不是谁都可以带你走?” 邢卓对峙的视线太过强烈,江畔皱起了眉头,推开邢卓的肩膀,“你是不是有病?” 没推动,江畔表情带刺地抬起头。 邢卓稍稍起身,将江畔抱了起来! 不等反应,邢卓把他扔在床上,站在床边熟练地一手结衣扣,一手松皮带。 江畔撞得想吐,双肘撑起半个身子,怒道:“你干什么?” “做你想做的事。”邢卓衣裤半脱未脱,沉甸甸的身体压下来,挑着粗俗的话说,“上床做爱,make you cry。” 一股久违的愤怒让江畔和重叠在自己身上的人扭打在一起。 像个畜生一样的邢卓将他手按在头顶,目光往下,看到被扯出来一角衬衫,露出那截细韧的腰,“草。” “邢卓别他妈烦我。”江畔跟着爆粗口,脸上表情又痛又不耐烦,“你解我衣服?”江畔突然惨叫一声。 咬着他肩膀的邢卓呼吸粗重,像头狼似地喘息,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咬到了。 不知道怀着何种心情,犬牙又往皮肉里陷入,被推开,舌头还意犹未尽地舔过那出牙印。 “疼!邢卓你滚开!” 什么都没听到一样,邢卓狠狠亲他的嘴,“脱了。” 江畔对邢卓手脚并用地踢打,越来越生气,气到想哭。邢卓身材练得非常好,不过分苍白也不过分强壮,身上每一块结实的肌肉都叫得出名字,江畔用尽全力咬,都感觉咬上了坨铁。 耳边传来低沉的笑声,“咬哪里,咬这。”邢卓醉得失去了痛觉和分寸,把他的嘴掐得发酸,大力吮他的舌头,像是要拽出来,吞下肚。 唾液从下巴滑进脖子,肺中缺氧,江畔被不断地揉搓进床单,被扣在床上上的十指不断用力挣扎,又让自己陷入更深一场的掠夺,某处响起的铃声也在渐渐远去。 混沌不堪的一夜过去,江畔浑身的肌肉纤维都像是被大力揉皱,蜷伏在一起。很久没这么难受过,眼睫微动,没能睁开眼,只感觉腿上沉甸甸。 江亦,还是江亚?早上又跑来他床上睡着。 像一道暖流,缓解了浑身那种高烧后的酸沉不适,江畔唇角微微一笑,伸出小腿勾住,却在被子里碰到和肉乎乎完全不同的触感。 睁开眼,做梦都不想见到的人就赤裸裸在枕头边,一身激情后的痕迹,凝视着他,问: “畔畔,做了个好梦吗?” 江畔猛地按住眼角,脸上全是咬牙切齿的懊恨。 安静了一段时间,江畔再睁眼时表情平静下来,将邢卓的腿踹开。 邢卓不慌不忙地从床头取了一支烟,提醒:“已经洗过了。还有,你应该也不想再去浴室。” 江畔动作一僵,伸手去拾起散落一地的衣服。 邢卓含着没点燃的烟,似笑非笑看着江畔弯腰时露出的红色腿根。 等江畔把自己严丝合缝遮好,邢卓眼里的笑几乎马上就要大声笑出声,问: “没有想说的吗?” 江畔系上领带,声音低哑冷淡,“有体检报告吗?” 邢卓脸上的表情被迅速抹掉,往嘴里送烟的动作僵住,“什么?” 江畔扫视地上,开口时口吻里带着些不满意、也没办法的自认倒霉,“算了,也迟了。” 江畔越是不把他当回事,只当他是一个419对象,邢卓就越想笑。 邢卓手上夹烟,哧哧笑出声。 江畔拍了拍地上捡起的外套,侧首看了眼邢卓,没说话。 邢卓拢着火光点燃烟,吐出烟雾时喉结滚动,“江畔,每次做爱后,你走路的姿势会不一样。 江畔:“没人和我说过呢。” 手里的烟被折断,邢卓看着江畔的目光几乎要将人灼烧。 江畔头也不回,走出去,摔上了门。 门外,江畔扶墙捂住疼得抽筋的肚子,裤管里的双腿也在打颤,再走一步膝盖就要朝地下跪。 操,这么多年没见,邢卓还是那个傻逼。 第5章 5 ================= 5、 去机场的路上,谢晗磊这才着急找到江畔要钱包。 江畔冷冷道:“扔了。” 谢晗磊倒吸一口冷气,说:“江畔江总,对不住对不住,昨天把你一人扔那。我没想到你都能喝多,嗓子哑成这样。” 江畔捏眉心,把钱包扔他手上,“谢晗磊你,你长点心吧。” “我知道我知道,我就是怕喝大弄丢才放你这。”谢晗磊在钱包里找到身份证,马上关心酒量不行的江畔,“脸色这么差?你别喝成酒精中毒了。” “我睡会。”江畔偏过头,雪肌削颊,一路皱着眉头,因为模糊性别的漂亮清冷,略微的苍白和疲惫,让他看上去一脸透支了的虚弱。 谢晗磊看他几次,倒是不觉得过得像苦行僧一样的江畔昨晚做了什么,就收怀疑江畔其实没睡,就是不想说话。 果然,车刚停下,江畔眼睛就睁开了,朝光凝了凝神,平时熟悉的江畔才找到了出口般,醒过来,目光凌然,特别锋利。 他俩最后去值机,谢晗磊看到江畔竟然主动升舱了,说:“终于知道心疼自己。” 毕竟江畔这两天一个人走完了五十多个展厅,就是铁人也该累了。 江畔拿到机票,说:“一会进去换个位置。” “怎么?” “不想靠窗。” 过了安检,江畔便和他换了机票。 登机后,谢晗磊看到座位一愣,对眼机票,说:“好巧,邢总。” 邢卓从机票看到他的脸,额角青筋不易察觉地抽动,“好巧。” 江畔从两人旁走过,在右后方坐下。 飞行途中,空乘递给江畔一张便签。江畔看完,便扔进了清洁袋。 两个小时后,邢卓走出客舱,见到先出发的江畔站在出口,在等谁。 以前江畔不认生后,就喜欢跟着他。这个习惯没变。 邢卓在廊桥走到一半,回头,果然看到江畔和谢晗磊一起走过来。 邢卓收回目光,问起王知言,“胜讯在广东的分部,你觉得派谁过去比较合适?” 王知言说:“那边市场份额不大,做起来比较困难。你不是刚说过这事先不着急……不是吧Joshua,你想让我去?” “没说是你。”邢卓打消了他的顾虑,又没说明意图。 王知言一脸错愕,他可是马上开始休假了!要是临头了老板突然委以重任,他可能要和邢卓绝交。 落地后有人要回公司,但江畔直接回家。 ——昨天没接到小朋友的电话,江畔得去幼儿园门口等着接人。 在飞机上赶出了明天开会用的材料,留给谢晗磊转交。 谢晗磊走出机舱时睡眼惺忪,拿着包和U盘走得散漫,而今天江畔走得也慢,没让他落单。 谢晗磊很感动,江畔知道等他了。 走过廊桥,江畔去了离出口较远的男厕,谢晗磊便也跟着进去,要等他。 一阵冲水声,外面进来了两个人,王知言没看对方,他就怕邢卓今天不是随口一提,追问:“……你想派谁?你不说我心里不踏实。” 王知言知道邢卓现在手里的人不够用,也知道邢卓是个什么样的坏种。 当初他受邀和邢卓一起回国,有部分原因就是离家近。没想到邢卓一来就安排来这长期出差,他是有家不能回。而且看邢卓的样子,还打算在这里长住。那王知言就不奉陪了,这次从深圳回来,他把年假全请了,要回去陪老婆。 邢卓不说话,一个轻快的声音在他们背后说:“啊,邢总,王秘,你们走得真快。” 门口听到里面的外语对话,谢晗磊以为是国际友人,结果里面两个大高个是邢卓和王知言。 两人交谈的内容都是工作,语速不快,但很密。 本来突然从太子爷变成小傀儡,谢晗磊心里还有些不对劲。但跟着邢卓工作几天,他衷心地觉得,这钱该人家赚。 他这阿斗心态无出其右,现在在男厕碰面,他不客气地站过去,并排放水,“你们怎么在卫生间还聊工作?” 王知言说:“就刚好让你听见了。你没来的时候,我们在说Joshua订的花到了。” 邢卓看眼谢晗磊拿出来的东西,轻蔑地走开,“花店为什么会给你发讯息? 王知言说:“是司机打电话来问我,花给你放后备箱还是副驾。” 谢晗磊放完水,往洗手池这边走来,问:“邢总这是要送谁?” 邢卓这次的目标清楚明白,王知言笑笑,没说话。 邢卓倒是饶有兴致,边擦手边问:“小谢总有女朋友吗?” 谢晗磊说:“正找着。哦——那花送女朋友的。”那很可能就是展潼。 邢卓笑而不语,从后走过时拍了拍他的肩膀。 江畔从某个单间出来,外面就剩谢晗磊一个人,还多次看他。 没等江畔开口,他便问:“没开车来是吧,那一起去停车场。” 以为是谢晗磊要捎自己一段路,江畔取了行李便跟着下了停车场。 “找着了。”谢晗磊指着一辆滑出停车位的帕拉梅拉,“那应该就是邢卓的车。过去吧。你看我干嘛?不是你们在飞机上说好他顺路送你?邢卓才让我带你过来。” “滴滴”,那辆黑色汽车开到了他们面前,邢卓坐在车内说:“上车了,江畔。” 江畔说:“不用。” 邢卓问:“生气了?” 从地下开出的帕拉梅拉日光下有银闪,而豪车后座一束花,一个绷着脸的美人。 邢卓回方向盘时,回头在江畔脸上看了一秒,“江畔你赶回家做什么?” 江畔凝视着窗外,吐出两个字:“剪发。” “别剪了,再剪就是剃度了。” 江畔勾起抹嘲笑。 邢卓也笑笑。 江畔短发,像古寺外墙上的那种新红,特别艳,也特别不可侵犯。 邢卓起了坏癖,不时透过后视镜看后方,问:“江畔你看这花好看吗?” 江畔皱起了眉头,“送谁的?” 邢卓此时的表情像天生丽质的孔雀,“刚刚在厕所没听到吗?” 江畔伸手摸过那些铃花一粒一粒的花骨朵,“女朋友?准备骗婚了?” “不骗也结过。”邢卓表情瞬变,“你要去告诉她我二婚吗?” 江畔道:“告诉她你还有个人后叫爸爸的儿子。” 邢卓说:“叫爸爸才能爽。” 江畔收回手在膝上握成了拳,“你还要不要脸?” 邢卓清淡承认:“我不要脸,你要脸,和前夫上床。” 江畔酒量是不好,双眼激得发红,忍怒不陷入争吵,偏头只看到抹了红胭脂一样的眼尾。 邢卓占了上风,表情还是阴沉,手臂肌肉紧绷,吱——将车刹死在路边。 江畔刚从急刹中坐稳,邢卓已经绕到后座,站在车门外问:“有多介意昨天和今天早上的事?” “没有。”江畔后半句话还未出口,邢卓说:“嗯,没有。大家就放松点。我就是顺便送你回去。” “帮我个忙。”邢卓抓住他,江畔一有动作,相握的手微微加重力道,“限停,抓紧点时间。” 拉出江畔,又将后座那束白绿相间的花抱出来,把人和花都塞进了副驾,“帮我抱着,送人前,别让花塌了。” 按住江畔的肩,拉过安全带,咔哒将他固定在了副驾上。 各种情绪翻涌,到嘴边又失声,最后江畔只是冷漠又透着一丝疲惫看着窗外。 一路开到了市里,楼宇集中起来,江畔家附近哪个幼儿园放学,有群小肉丁在过马路,邢卓的车停在白线后,车内一直没人讲话,但气氛已经稍有缓和。 江畔一直不怎么方便得单手操作着手机,发了一路的短信。 邢卓斜着看他:“和谁发消息?” 江畔手上稍停,说:“朋友。” 邢卓问:“江畔追你的人多吗?” 江畔收起手机,问:“因为那件事,让你有了什么错觉?可以打听我的事?” 邢卓看了他一阵,后面的车开始按喇叭,他才重新踩动了油门。 江畔活动发麻的手腕,说:“前面停车。” 邢卓按他要求把车停在了路边,又叫住下车的江畔,“江畔,你的花没拿走。” 江畔没回头,拿上行李走了。 邢卓抽了一阵烟,把最后一支烟蒂硬塞进已经装满的车载烟灰缸,控着方向盘准备开进车道。 看路况时,看到一旁人行道上家长领着的两个小孩,是之前见过的两个煤气罐,真是双胞胎,一模一样的小圆脸把帽子塞得满满的。正和旁边蹦蹦跳跳的小妹妹学比什么手势。 ——举着双手在脸上,手指对手指,比了个什么?比了个苹果? 邢卓不知何故笑了下。 帕拉梅拉从路边开走,江畔从岗亭后走出来,看着他离开的街,就像见到邢卓时麻木的第一眼,说不清思绪要过一会,就能感受到过去的岁月那些不期待的痛。 第6章 6 ================= 6、 江畔上高一时,他家里问他,是想住校还是走读。 一直想住校的江滨特别不高兴,咬牙切齿地看着江畔选宿舍。 江畔不想住校,又没得选。 “住校。”想了想,他又提了一个要求,“想一个人住。” 江畔性格孤僻又易怒,住多人寝容易出事,被排挤还好,要是像在家里和江滨那样,天天打架,就与把他送出去息事宁人的初衷完全相反。 所以江畔一直独来独往住了两年。 高三刚开学的第一个周末,江畔回去午休,刚打开寝室门眉头就皱起来,盯着对面床边的那个黑色行李箱。 邢卓一个人托着行李来了新学校。正趴在阳台抽烟,听到开门的声音,把没找到烟灰缸的烟蒂扔进了马桶,双手插兜走出去。 见到新室友,提起一边唇角,差点吹出声口哨。 邢卓本来被他妈弄回来就很烦了,结果漂亮的新室友比他更烦。 江畔看到卫生间晃出个人,背光的站姿懒洋洋,要笑不笑,“哈喽。” 江畔硬邦邦点头,抱着书走进去,“你要住这?” “嗯。”说着低头走进来,“有什么规矩吗?” 比江滨还高,体格壮,身上带着烟味,江畔全部都讨厌。 江畔说:“这里不准抽烟,自己做卫生。” “嗯,邢卓。” 江畔表情软化些,答:“江畔。” 江畔,还没有回来的时候,邢卓就看到他床上的名牌。也知道他是一个艺术生,宿舍里摆了很多他的画具,但不凌乱,房间里还有淡淡的香味。 而江畔的第一眼也带点艺术生的气质,半长的头发,似乎还专门烫过,乌黑的头发在脸颊旁打着旋。他好像还没经历青春期的蜕变,身上仍有柔软的线条,好像学校里那种candy boy,但是他的脸上表情冰冷,站在自己的床边,像是缩在角落进入了捕猎状态,能看见头顶的怒气格。 邢卓要是再搭话,他说不定会扑过来,给他一爪子。 邢卓去放倒了自己的行李箱,拿出里面的几件衣服,顺势脱掉了上衣。 江畔收拾好外面公共区域的东西,就见到邢卓赤裸着上身整理床铺。 脱了衣服的上身特别健美,背肌在脊骨处有条分明的凹陷,和练习时的人体模型参照物一样。 此时江畔人群社交经验浅薄,以为高中男生都这样,还没有在第一次见面中,发现邢卓这种孔雀性格就是不爱穿上衣。他视线转移到邢卓后脑勺,说:“外面空出来的一半是你的。” “嗯。”除了几件衣服,邢卓什么东西都没带,暂时用不上外面,邢卓叫住人,“江畔等等,在哪充卡,我跟你一起去。” 江畔因为他才离开寝室,听他这么说,脸上没表现特别的情绪,脖子硬耿耿地点头。 在后勤处,江畔看到邢卓那张崭新的学生卡,高二四班,邢卓Joshua。 后勤老师看看学生卡上的照片,又看邢卓。 邢卓从钱包拿出一张卡,往里划了一万。 老师说:“确定下。” 邢卓在心底换了下汇率,这还抵不上他在美国一周的生活费,又大手大脚地往里划了一万。 江畔看了看这个冤大头。 收起卡,邢卓说:“请你吃饭吧。” 江畔不动神色收起目光,说:“不用。” 傍晚,江畔背着画夹回到宿舍,看到房间里新添置的东西还原模原样摆着,甚至还比他走的时候还多了几样东西,只能接受了要和人合住的现实,动手做今天的卫生。 邢卓擦着湿发出来时,江畔正蹲在地上给垃圾桶换个新袋子。 邢卓在后面看了一阵,直到江畔站起来,回头和邢卓的目光对上了一秒。 邢卓目光从他脸上落下,错开身让他过去。 江畔拿上睡衣,反锁上卫生间,一会玻璃门上升起了水雾。 邢卓坐在床边觉得离谱地一笑。 今天听这个学校的人说江畔的名声在高一时就坏了,邢卓不参与那些话题。只是听人江畔弄起来很爽,也跟着笑了下。 江畔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但刚刚那个屁股形状很好。还有就是,因为回国这事,邢卓和男朋友分了好几周。看到好看的男人,健康的小邢还是微微一硬,以示礼貌。 半个小时候,江畔从里走出来,像是薄胎白瓷的皮肤蒸成了粉色,连眼旁都有红晕。 邢卓正站在生活阳台吸烟,他看眼出来的江畔,没解释,把烟头摁在水池里。 事不过三,江畔头上的怒气条前进了一格。 “嗯。”邢卓突然出声。江畔眼珠小幅度移动,看他放在栏杆上的手机,正在通话的备注是“妈”,不管那边说了什么,邢卓都以“嗯”回答。 只在挂电话前,邢卓说了一句“不用”。 随后邢卓离开了宿舍,一晚上没回来。 就在江畔以为寝室又是他一个人的了,周一江畔下课回来,宿舍里已经大变样,邢卓简陋的那边,什么都换了,江畔能看到的,鞋柜里摆满了新鞋,电脑安装好了,还有一个崭新的电竞椅,桌上都摆上了相册。 晚上邢卓背着单肩包回来,用新电脑和美国那边的朋友视讯。 吊儿郎当,和昨晚是两个样子。 江畔给垃圾系上结,心里想,他妈会不会再打个电话来。 很可惜,没有再有一通把大少爷气走的通话。 邢卓彻底住进了315,而邢卓在他们年级很受欢迎,转学不到一周,他身边就已经有不少人,有时江畔很晚回来,寝室里也还有其他人。 就连所有人都回家的周末,邢卓都没走。 江畔正在吃外卖,享受安静的周末时间,寝室门就突然打开,邢卓从外进来。 邢卓看眼正在闭着嘴咀嚼的江畔,脱下一身酒气的衣服,去了卫生间 。 不久,穿条短裤躺在床上,呼吸时,腹肌跟着起伏。 江畔趁机观察了一阵肌肉的动态造型。 邢卓问:“就吃这个?” 江畔不理解地和他对视,目光带着那种像是天生的,又像是故意的警惕。然后继续吃那份油汪汪的水煮肉片,嘴巴辣得水红。 邢卓突然笑了下。 虽然在这一周里大家都相安无事,江畔也很难撩动。但要不是江畔经常偷看他,邢卓就真的以为江畔是看起来这么冷若冰霜。 第7章 7 ================= 7、 “好吃吗?” “还行。” “开空调吗?” “不开。” 行,他想看,那邢卓也不穿衣服了。邢卓去抽了本地理杂志,顺手递瓶茶饮在江畔桌上。 江畔支着筷子,看眼邢卓,说:“谢谢。” 邢卓将书翻了两页,突然想养一只守宫。 美国的公寓不准养宠物,朋友也说要是邢卓养个东西,那人家从进入他家那一刻就算是进入了生命的倒计时。 所以,邢卓一直有想法,没行动。 刚回国的这段时间挺无聊的,邢卓又动了养爬宠的心思。 江畔慢吞吞吃完晚饭,看邢卓已经睡着,皱着眉,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江畔开电脑上写了会作业,等邢卓被电话叫起来,他便开始做今天的卫生。 邢卓戴着耳机上游戏,那边让邢卓说话。过了会,邢卓说:“不方便。” “你在宿舍?” “嗯。” 对面麦就炸了,无他,就是想看看江畔。 邢卓回头看眼室友。 江畔拎着垃圾,正目无表情看着他。 邢卓摘掉半边耳机,“怎么了?” 江畔给垃圾系个结,问:“只有我一个人收拾吗?” 邢卓将他从上看到下。 耳机里张启岱问:“他是不是想引起你的注意?” “你们玩。”邢卓关掉声音,站起来,和江畔比又高又壮,特别有压迫感。 江畔说:“要住这里,一、三、五,就你做卫生。”周末可以不做,不待在寝室就行。 在一个男生过得太细心干净,就会被说娘,被说像女人的大环境中,邢卓也不例外。 不是没有保洁做卫生,江畔带上他,确实有点烦了。 不就是想让他陪着他? 邢卓问:“我要做什么?” “擦外面的洗手池,还有收拾置物台。值日那天要换垃圾袋。” 邢卓皱着眉去弄,又看在旁边扫地的江畔。——像是被笤帚勾了魂,特别专心。 邢卓好奇,江畔的屁股为什么看起来那么圆。是被人揉的,还是天生的。 而江畔做完卫生,洗漱睡觉,没和邢卓说一句话。 既没玩上游戏,又没人说话,邢卓无语到失眠。 这种求爱的手段,他都要以为江畔不是喜欢他了。 周一上午,邢卓浑身低气压,同班的张启岱问:“昨天你和江畔两个人在宿舍?” “废话。” “你俩关系不错?” 邢卓咀嚼着这六个字,“嗯?” “江畔喜欢约。”张启岱说,“小心他钓你。” 见邢卓扬起嘴角,歪头看着他没说话。张启岱也意味深长笑笑,说:“你十号你去国贸饭店,就知道了。” 邢卓本来没有没把这事放心上。他对江畔的好奇,也在他慢慢熟悉了环境、结交了新朋友后消失了。 回国有一个月,邢卓在家吃饭的时候,突然听他妈说家里下个月十号出去吃顿饭。给他补接风宴。 邢卓心底一哧。 苏禹心问:“好不好?” 邢卓:“嗯。” “你想去哪?让爸爸给你订。” “国贸吧。” “你下个月十号去国贸饭店,就知道了。” 有张启岱这句话,在国贸饭店果然遇到江畔。 那时江畔和一个中年男人在一起。不是他爸,因为江畔还化了妆。 邢卓本来还对江畔的传闻半信半疑,没觉得是他太会装了。 “邢卓在看什么?” 邢卓笑笑,“没什么。” 江畔打车回学校,压低了帽子。 正在宿舍洗脸,邢卓开门回来了,和在生活阳台的江畔隔着湿懵懵的眼睫毛对视一眼。 然后出来主动打扫卫生。 江畔卸妆,邢卓收拾台子,顺手把他的洗面奶递给他,问:“去玩了?” 江畔弯腰掬水在脸上,“嗯。” 每个月十号,是拿工资的日子。 江畔要明年一月才成年,没挂上公司财务,工资一般谢远安当面给他,顺便请他,还有客户吃饭。 他特意留个半长不短的头发 ,这样比较像学艺术的,谈生意有说服力,再把脸修饰得成熟点,这样江畔的商务能力从心理层面上升了。 邢卓在旁轻浮地打量江畔。 江畔闭眼找毛巾时,邢卓上前把毛巾放到他手上。 “谢谢。”江畔毛巾擦掉脸上的水珠,弯腰洗毛巾,突然整个人僵住。 邢卓走开了,他很慢很慢眨了下眼睛。 邢卓没有贴着他,所以骗人的吧。怎么可能硬那么快,那么大。 江畔告诉自己刚刚那是皮带扣,让自己没多想。 没过两天,江畔向教务处提出换寝室申请,举报邢卓在违反校规,往宿舍里带了烟酒。 不过邢卓入学时,他家买了学校三千万学券,学校今年每一次活动几乎都有他家的赞助。 江畔不知道这些,但从邢卓来了之后,学校最有名的皇亲国戚都找他玩。学校校风本来就很开明自由,对国际学生的宽容度更高。 江畔的申请没有后续,却在回宿舍时,邢卓在专门等他。 邢卓说: “江畔这周的卫生全都你做。” 江畔说:“理由?” “你说呢?” 江畔没心虚,无视了邢卓。 邢卓将他在去往生活阳台的小门边拦住,大腿抵在他双腿间,露出第一次见的表情,“江畔,也就一年,好好相处,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别给我添堵。” 邢卓回国是为了他妈顺心,不想暴露本性,也不想惹出麻烦。 这事发生后的第二天,在食堂,张启岱他们问,要不要让江畔长个记性。 涂子木说:“不会让你家里知道。” 邢卓没在意地笑笑,说:“一点小事。” 邢卓不想找事,毕竟是他不小心顶到了江畔的屁股。 而江畔又讲究又干净,就像养只漂亮有性格的猫,也要喜欢他偶尔的两面三刀。 看邢卓就是不打算追究,张启岱说:“你别和他走太近。沾了腥。” 邢卓动了下眉毛,虽没明说,但和江畔的关系也就那样了。 就是白天夜里见一面的室友,平时在学校碰见也不会打招呼的那种。 别人都以为是因为江畔的举报,邢卓和他僵了。 但邢卓知道,江畔才是不想理他的那个。 直到寒假前夕,邢卓不想早早就回家,也不想和张启岱他们一起,便回了寝室。 此时男生宿舍楼里也没有几个人,夜里星星点点亮着几盏灯。 315宿舍里面,江畔在卫生间洗澡,他的椅子上搭着件脏了的羽绒服。 邢卓正打算趁江畔没出来,在外面抽支烟。 卫生间的门便打开了,江畔看眼邢卓,弓着腰从他旁边走过。 邢卓掀下他背后的睡衣,冷风吹过紫青的皮肤,江畔一个激灵,打开他的手,转身怒视。 邢卓眯着眼,“谁打你?” “是互殴。”江畔用目光警告他,回床上躺着了,半天没动。 平时最喜欢收拾这收拾那,到时间了也没起来。 邢卓玩了会手机,背上包出去。 一会回来时,扔给江畔一袋东西。 江畔坐起来,看到被子上扔的是治疗跌打损伤的膏药,他舌尖抿了抿嘴唇,“我去过医院。” 邢卓坐在他床边,从书包里拿出一罐一罐的啤酒,“顺便买的。”见江畔皱眉看着自己,邢卓当着他的面拉开一个罐子,挑衅说:“请你喝。” “不。” 邢卓递到他嘴边,说:“酒能麻痹痛神经,要不要试试?” 铝罐贴着嘴唇,江畔先闻到了苦涩的麦香,伸手接过酒。 315宿舍内,靠墙两张对立的床和书桌,中间两张小课桌被邢卓拼在一起。江畔披着外套喝完一罐,就趴桌上了,出了汗的后颈绯红。 这酒量不知道真假,邢卓拿酒罐戳了戳他的脸颊,“过敏?” “没有。”江畔坐起来,又开了一罐,喝的时候眼中有光。 邢卓慢慢抿着,目光自然而然落在江畔嘴唇上。 江畔解渴似地很快喝完,擦了酒沫,说:“不喝了。” 躺回床上,邢卓走过去看他,见他额头上全是汗。 邢卓刚伸手,他便睁开了眼,活色生香的一张脸,目光凶悍不已。 “瞪我干嘛?” “还是疼。” 邢卓笑了下,手放在他额头。 江畔转过身对着墙。 邢卓拍拍他滚烫的脸,“起来换身衣服。” 江畔装没听见。 邢卓踩上床,将裹紧被子的江畔推起来,看他装死紧闭的双眼,“江畔,我没伺候过人。你下学期给我洗一周内裤。” 江畔双眼和嘴唇紧闭。 邢卓把用了死劲藏在被子里的醉鬼挖出来,脱了他潮湿的睡衣。 不知道江畔战斗力怎么,反正和他打架这个人挺聪明,不脱衣服都看不到,还这么狠。 数了数衣服下有三个乌青,一个中踹在他肚子上,紫色里泛着血丝。 而且,江畔没被吸过似的,胸口很小粒红,颜色也很嫩。 邢卓喉结上下攒动,随手抓了件床上衣服给他套上,晃晃出奇乖的人,“喂,换条裤子。” “装呢?” 江畔手指拽着裤子,邢卓给他拽了下来。 后半夜,江畔渴醒了,摸黑去倒杯水。 冰冷的冬夜里,他突然僵住,低头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然后控制不住地发抖。 邢卓似有所感,迷蒙醒来,破口大骂,“艹!你要吓死我!” 惊魂未定地喘息几次,咬牙看站在他床边的江畔,脸白得像鬼,眼睛泛着红血丝。 “酒醒了睡不着?让开。”邢卓平复了心跳,下床推开他,“别忘了,你答应了我什么。” 江畔跟在他身后,哑声问:“什么?” “你自己想。” 江畔喝了酒就想不起事,死盯着邢卓。 邢卓迫不得已回头看准备灭口的江畔:“不就是洗一个月的内裤,你答应了。换成一个月跑腿,行了吧?” “哦。”江畔表情软化,松口气,爬床上继续睡了。 邢卓关上卫生间的玻璃门,拉下裤头,睡眼惺忪看到三角置物架。 将上面江畔的沐浴乳拿起来看了看。 椰子香。 想到江畔用这洗哪里。 邢卓挑眉笑了。 第8章 8 ================= 8、 寒假过得很快,开学前,江滨阴阳怪气的,江畔警告他两次,他还是不走。江畔没忍住,和他打了起来。 “你们两个又在干什么?” 好不容易拉开兄弟两个,江滨靠墙喘粗气,江畔站在一地倒出来的衣服里冷眼看着,墙角还有个被踹翻的行李箱。 老妈拽过江滨,“江滨,你别动,我看看你的脸。” 老爸看这乱糟糟的一团,就生气,问:“怎么回事?” 江滨疼得眼泪直掉,“你问江畔啊,他先动的手。” 江畔朝他迈一步,“你再多说一个字,你看我会不会打烂你的嘴。” 老妈赶紧拦住江畔,“江畔!你不能让让弟弟吗。” 江畔冷冷吐出两个字:“不能。” 有种东西叫血脉压制,江畔是老大,尽管比较瘦弱,但江滨在下意识里多少有点怕他,尤其是挨了揍之后。 “你来啊!”江滨站在老妈背后抹掉眼泪。 “行了!”老爸呵斥打断这一切, “走走走,赶紧开学,一个都别留家里。” 老妈拉着江滨出去擦药,江畔甩上门,把行李箱翻过来,将衣服重新叠进去。 一会,老妈敲门让他出去吃饭,江畔才从地上站起来,说:“嗯,知道了。” 今晚江滨在房间里生闷气,不下来。老妈端着给江滨留的饭菜,“你们先吃,我上去看看江滨。” 老爸问江畔:“明天回学校的东西收拾好了吗?” 江畔趁机就提了, “这学期我不想住校。” 老爸听了就皱眉。 这事江畔上学期就提过,但他和江滨在家天天吵架打架,各种办法都试过了,算命的说要不给两个人改个名字吧。 改江畔,江畔不同意,“改小的。” 改江滨,江滨不同意,“改江畔的。” 都不愿意改名字,那就分开,不见面就不会打架。 把这个决定公开前,老爸单独找到江畔商量,“江畔,你弟贪玩,在家都看不住,住校了更容易学坏。你听话,就你去住校吧。” 江畔答应了,也出去住了两年半,有了新室友也没有搬回来。 现在老爸说:“马上就要毕业了。而且在家,江滨还影响你。” 江畔看眼被哄下来的江滨,心里有个声音说,你们是舍不得江滨,可是江月会害怕。 这些话没说出口,因为这是江畔的秘密,只有他知道自己有个叫江月的妹妹。 小时候听小姨和老妈聊天时说,他们是双胞胎,只是江畔太强壮,所以杀死了他的妹妹。 江畔偶然听到,再也没忘过。 后来江滨出车祸,住院两个月,江畔一个人在家害怕,养成了反锁门的习惯。 老爸他们带出院的江滨去玩,遇到大雨,回家时江畔好一会才来开门。他抱着淋雨的江滨进屋,打了江畔一巴掌。 夜里,不知道为什么江畔肚子开始疼了,疼得他打滚。那时候江畔就意识到是江月受伤了。 后来江畔的生命中就多了一个人。会受伤、难过、软弱的是江月,不会流泪、不会受伤,自信骄傲的才是江畔。 开学前一天,江畔托着行李回到男寝三楼走廊尽头的315,来不及心烦,就开始打扫卫生。 那天早上他走的时候,邢卓还蒙头睡着。现在宿舍里积了一层灰,想也是某个傻逼去年没关门窗。 关门做了半天的大扫除,下午江畔去领了教材,又在画室待到九点。 回去时,宿舍还没有人。 江畔正高兴,“咔嗒”,邢卓开门进来,手上拎着个黑包,和江畔对上视线,提起一边唇角, “好久不见。” “嗯。”江畔色如浅樱的唇瓣暗自撇撇,提醒他,“你的床单最好换一下。” 邢卓看眼床,说:“帮我换了吧。” 江畔诧异看他,不明白是什么让邢卓突然和他熟了,冷冰冰道:“自己换。” 邢卓把行李放在桌上,“不换,我今晚就睡你的床。” 江畔心生警惕,往生活阳台走,看也不看他,冷笑说:“你可以试试。” 邢卓在身后笑笑,跟了上去。 江畔扭头看眉眼邪里邪气的邢卓,“心情很好?” 邢卓向上伸展手臂,活动着肩颈, “和朋友在美国待了一个寒假,今晚是最后的自由。马上又要当我妈的乖宝了。” 面对邢卓的揶揄自嘲,江畔没发表看法,也不准备听,打算走进卫生间把邢卓拦在外面。 “真是冷漠。”邢卓双臂一搂,从后将他整个抱住,低低笑着说:“刚刚就想说,江畔你还是去年的味道。” 知道江畔很介意身体接触,邢卓故意逗完,绷紧肌肉都准备好被江畔打一顿。 而江畔竟然僵住没动,邢卓近距离看了看他细腻得看不见毛孔的脸颊。 “邢卓!” 邢卓回头,见到门外的张启岱几人,松开了手。 邢卓走出寝室,张启岱往里看了看,问“你们刚刚在做什么?” “和室友打招呼。找我什么事?” 其他人七嘴八舌,“能做什么,找你出去玩,你一个寒假都不在。”“你爸妈真够可以的,春节都放你出去。” “我家人多。”邢卓懒洋洋被人推着走远, 回头看, 就见张启岱还站在315门口。 邢卓收回目光,问:“一会去哪?” “不知道。张启岱,问你一会去哪?” “国贸吧。”张启岱手放在羽绒服兜里,走来看看邢卓。 去年邢卓刚回国,谁都不知道他的底细。新晋校草,女生喜欢,男生也爱和他交朋友。 张启岱刚开始也不知道他的家世,也主动和他交朋友。后来知道了,想和他做朋友的心思反而淡了。 而邢卓波澜不惊,谁都爱捧着他。张启岱一直有种感觉,邢卓的本性不是给人看到的这个样子。 其他人吃菜时,张启岱问: “你是不是看上他了?” “江畔?没有。”邢卓笑笑,“你要是喜欢他,我把宿舍让你。” 这句话冒犯到了张启岱,嗤笑一声说:“一个男的,我喜欢?” 邢卓挑眉:“歧视同性恋?”说完,嘴边泛起淡笑。 江畔算男人吗?那晚江畔夹得紧,邢卓故意摸了下,证明自己没看错。 张启岱说:“同性恋无罪,我是觉得江畔恶心。你在国贸遇到过他吗?” 张启岱用筷子插进碗里的鲍鱼,说:“都烂了吧。” “邢卓,说真的离江畔远点。” 邢卓对江畔没意思,也不需要人不断警告。 眼见着气氛紧张起来,旁边的涂子木说:“邢卓你自己说你在美国那边是不是还有女朋友。这次就就去陪人家。” 邢卓说:“没有。” 有人马上说:“要不要谈一个?我有个妹妹从你来就喜欢你了。” “好啊,你介绍介绍。”邢卓举起酒杯,轻扬的嘴角在触杯的瞬间便落下。 过了一个月,江畔又是临近门禁才回到宿舍。 邢卓也在宿舍里,对上江畔不满的目光,邢卓抱歉说:“今晚我本来不回来的。” 江畔看他的目光像是在说不回来还待在这里。 没有寒暄,便径直去卫生间换脏衣服。 邢卓在外面反而笑了。 新学期十二年级的在忙升学的事,而江畔也在故意避开他,除了休息时间,几乎不呆在宿舍。 或许是第一面被他抱了,也或许是上学期最后那个周末。 江畔出来洗漱时,邢卓又找到他,说:“江畔,我半个月前交女朋友了。” 前几天张启岱请客,和他别苗头,顺便把之前说的那个女孩介绍给他。 江畔含着牙刷看过来,邢卓说了个女孩的名字。 是他们年级的美女,像苏禹心的名牌包,带出去很有面子。就算很快分手,也能留个标签,省得苏禹心以后在国内乱想。 邢卓问:“想看看照片吗?” 江畔低头吐掉泡沫,“哦。” 邢卓从手机翻出照片,江畔不得已配合看了看。 邢卓看着江畔鼓起来的腮帮子,说:“江畔,她说她是第一次。你看像吗?” “咳!”江畔吐掉凉水,不自觉目光下移,看了下邢卓一裤裆的荷尔蒙,更红的唇瓣克制抿了抿,“你们还是未成年吧?小心点。” “江畔,你知道第一次就是会疼。”看着江畔生生冷冷的脸,邢卓低语,“疼过后就会爽。” 江畔推开他,冷面走开。 邢卓这个学期,有些原形毕露的意思,在江畔身后笑出了声。 就像有个捣蛋鬼窜在了身边,江畔在忙碌的升学季,多了丝丝不安。 又在画室待了一个通宵后得周末,江畔中午回到宿舍,钥匙没打开门。 正奇怪,邢卓来开门。 江畔还穿着薄卫衣的天气,而邢卓没穿上衣,体温很高,抱臂斜斜靠着门框,笑得很浑。 “你……”江畔没看后面宿舍里的情况,但马上掉头就走。 邢卓快步追上,将江畔拦下,淡笑里藏着警告, “要跑哪去?” “让开。” “你说不会去找老师,我就放你走。” 江畔双眼透着冷光,说:“要是有第二次,我一定会通知老师。” 邢卓松开手。 江畔迅速从邢卓身旁走过,邢卓又在身后,“江畔。” 江畔扭过头,目光凶恶。 邢卓笑着问:“去年答应的事,是不是还没兑现?” 江畔咬牙,硬着脖子,“什么?” 邢卓走过来,从钱夹里拿出一张钞票,“帮我买盒套,送过来。” 江畔的脸一下子红透了,邢卓说:“买大号的就行。” 第9章 9 ================= 江畔没接他的钱,“这一次就一笔勾销了。”丢下这句话便走了,留下邢卓在原地低头笑笑,又看江畔离开的走廊,舌头在嘴里滚一圈,顶起半边脸颊,没了笑意,阔步回到寝室。 等在寝室的小前锋问:“你室友走了?”又看邢卓往身上套衣服, “现在换地方?”手还不老实地摸邢卓腰腹漂亮的肌肉。 这人是之前在酒吧遇到的,他先来勾搭邢卓,结果发现是同校篮球队的。他加了邢卓,一直聊着,今天直接送上门。 邢卓回国后本来就浑身难受,待得越久他就越难受,恰好对方是他喜欢的类型。 邢卓套上卫衣,看看小前锋,手抓了把他的胸肌,对方绷紧肌肉在他手中抖了抖。 特别骚气。刚刚江畔没敲门前,这人高高撅着结实的屁股等着邢卓艹他了。 邢卓松开手: “走吧。” “什么?” 邢卓朝门口抬下巴。 小前锋看邢卓好几眼,抓外套提裤子,跑了出去。 邢卓追下楼,看到江畔的背影,便戴上兜帽,不近不远地跟着。 江畔去了最近的药店,拿套结账,都是轻车熟路的样子。 刚刚被邢卓逼出来的脸红已经消失了,小脸表情冰冷,透着疲惫。 拿过避孕套放兜里时,江畔突然想到了什么, “这个是多大的?” 店员说:“没写尺寸就是中号。” 尖尖的四指把盒子推回去,“拿最小的。” 店员没见过如此有自知之明的男人,愣了一下。 在后面货架的邢卓:“……” 江畔面不改色地揣着白色小盒子走出药店,邢卓正要跟上了,看到在对面停下那辆黑色奔驰启动后,似乎是跟着江畔,慢速开着。 快到校门,奔驰车停下,张启岱从车上下来,叫住人:“江畔。” 江畔回过头,站住了。 ——江畔和学校谁都不熟的样子,结果谁都认识他。 邢卓摸出支烟,饶有性味地看着在不远处路边交谈的两个人。 江畔认出了一脸高傲的张启岱,和江滨是同学。他每次都要叫住江畔,好像他和江滨关系很好的似的。但张启岱他爸是本市商会会长,家境差挺多,江滨和他关系也一般。 张启岱问他:“江滨呢?” 江畔说:“你没他电话吗?” 张启岱又问:“没找到他。你刚刚去药店买什么?” 江畔说:“邢卓的。” 张启岱说:“是什么,我正好要找他,我来给他吧。” 江畔说:“不用。” 张启岱问:“是什么?” 江畔说:“你问他。” 张启岱摸摸鼻尖,和江畔搭话两年,他既习惯又不习惯,他问过江滨,你哥是不是不会笑。 江滨说:“他这人冷血得很。” 的确冷血,张启岱印象里,只有和他的客人在国贸吃饭,江畔是会笑的。 “你什么时候走?”张启岱和他一起走进学校,“我听江滨说你快出国了。” 江畔问:“你们还会说起我?” 经常提起,因为江滨的嫉妒也很可笑,张启岱还知道关于他的其它事。 张启岱说:“什么时候有空,一起吃个饭。就去国贸吧。” 江畔皱起眉。 张启岱低头看手机,疑惑了一瞬,然后边走边接起电话,电话里邢卓声调慵懒:“在哪?多叫些朋友出来玩。” “你不是在学校吗?” 邢卓在那边有吐烟的声音,接着说:“出来了,你在哪,我来找你。” 张启岱说:“我来接你。你在哪。” 挂了电话,江畔已经甩开他一大截,走远了。 邢卓难得组局,其他人很给面子,没什么特别的事,就一个简单的轰趴,来的人也比说好的要多许多。 这个就在市区,来去也方便的小别墅是邢卓的房子。他爸买的,邢卓没住过。 江滨去的时候,邢卓没有露面,让大家随便玩,他和几个走得近的朋友在台球室。 都说邢卓通讯录里学校的美女最多,江滨本来还不信,今天看来了的女生,才明白传言都是真的。不过今天邢卓带了女朋友,很多人都只能远远看着。 中途,邢卓输了一桌球,搂着女朋友,在台球室kiss,女生的口红都抹在邢卓的嘴上。全程拍桌尖叫。 十秒后,邢卓抹掉蹭到嘴边的口红,既没脸红也没得意,侧影只看到嘴角是笑着的。 江滨把视频发到朋友圈,很快就有留言,还有怼进来的私聊,吓得他以为没分组,是被老爸还是老妈看到了。 点进去看,才松口气,原来是朋友在问这个帅哥是谁。 “同学。” “在哪玩,加我一个呗。” 江滨看看那几个人,邢卓的局,他和邢卓不熟,自己加人就挺没数儿的。但朋友圈都发了,现在和人说NO又没面子。 江滨收起手机,去找了张启岱,“我朋友说想来,能不能加个人?” 张启岱笑着说:“女的?不是女的,就算了。” 又看看周围,“等会,过来和你说件事。”张启岱勾着江滨到二楼人少的花园平台。 “你哥不是在卖吗?” 江滨脸黑下来,把张启岱推开,“你他妈说什么。” 张启岱没生气,勾下他的脖子,低声说:“这不是你说的,我也没别的意思。我有个朋友喜欢这种。你帮我约下。” 江滨没说话。 张启岱说:“怎么,以前你都是骗我?” 江滨脸上肌肉动了动,说:“我不知道他愿不愿意。” “没事,帮我约出来就行。”张启岱用手背扇扇他的脸,“别像他生日那次,把我爽了。” 江滨看向张启岱,目光和江畔挺像的,又没有江畔那个劲儿。 张启岱笑了,松开江滨,揉揉他的脸,“你哪个朋友想来,让他们过来吧。” 邢卓准备要走时,别墅又来了几个人,今天的客人很多都是张启岱他们的朋友,只要不玩得太难看,他也不在乎都有谁。 而且他今天心情很一般。 ——早就知道张启岱的心思,只是低估了心头的不爽。 一楼有人在跳舞,玩得挺嗨,衣服和酒瓶到处丢。 邢卓带着女朋友走过去,和张启岱打声招呼。 张启岱身边有自己的朋友,和他介绍:“江滨,我们班的同学。” 江滨这个时候已经喝多了,都没认出邢卓,被朋友拉着过去乱舞。 张启岱说:“是不是不认识?江畔的弟弟。” 邢卓看到江滨的样子,长得还行,要是江畔是个正常的男人,可能就长那个样子。 邢卓说:“长得挺像。你们玩,我先走了。” 张启岱看他牵着人,说:“今晚别太狠。” 邢卓:“不狠怎么爽。” 扔下背后起哄笑声,邢卓走出门,让管家留意剩下的人,又交代了件事。 过了十分钟,在一群二世祖里,管家找到喝多的江滨,把他送上外面安排好的车。 江滨这个酒量和江畔还挺像,醉得不认人。 邢卓问:“你要去哪?” 江滨说:“别他妈烦我,滚。” 司机看眼后面,悄悄放慢了车速,生怕少爷要把这人踹下去。 邢卓拿出手机,还是没找人,问:“江畔是你哥?” 江滨对这个有反应,坐起来,不对焦的眼睛看着邢卓冷笑,“想约江畔吗?” “想约就直接去约,他妈的找我干什么?” “他喜欢男人,他缺爱,谁找他他不会答应?” 邢卓问:“他男人多吗?” 江滨凑过来,“多,算你一个。他喜欢年纪大的,我看看你长什么样?” 说着伸手去够邢卓的下巴,邢卓不惯他的臭脾气,扇了他一巴掌。 江滨一头栽在座位上 ,没起来。 司机大喘气,一脚刹车,以为少爷把人打死了。 邢卓淡看一眼,说:“醉过去了,送酒店。” 邢卓回宿舍时,江畔没在里面,他要的避孕套扔在床上。 邢卓拿起来看看size。 江畔挺有种,真的给他最小的。 第10章 10 =================== 10、 江畔的结业作业进入了收尾阶段,他整个人的情绪不好,不想说话,更不想分神。他回家住了两晚,每天在画室待到很晚,晚上也睡很少,常常在午夜突然有了灵感。 也不知道老爸老妈是不是打过招呼,他在家的几天,家里难得进入了休战期。 第三天,江滨从楼上下来,在饭厅看到江畔,暗中瞪他。江畔也回头阴沉地一瞥。 江滨马上别过脸,早饭也没吃,就怒气冲冲在玄关喊:“爸,走了!” 老爸看眼江畔。 江畔说:“我一会自己去学校。” 老爸去送江滨,老妈说:“你少气你弟吧,他天天被你气得像个关公。” 被老妈叨唠两句,江畔都不过心地点头应付过去,问:“他的脸怎么回事?” 老妈说前两天就这么鼻青脸肿的回来。说是女孩打的。可是哪个女孩有这么大打手劲儿?脸上的巴掌印都几天了,还没消。 难怪在家没看到人,原来躲房间里。 老妈又说:“学校有人欺负你弟吗?” 江滨长那么壮,打架又没分寸,他不霸凌别人就是好的。 刻薄的话还没出口,江畔想到他平时一起玩的那些人,说:“不会。你放心吧,学校里不会发生这种事。” 老妈不放心地交代,又让江畔带着给江滨的早餐去学校。 邢卓在上午看到江畔来过他们年级的教学区,就猜到今晚江畔可能会回宿舍。 果然晚上十点,江畔背着画夹推开315的门,脸颊苍白,眼珠乌黑,眼下有疲惫的阴影。 有暴露癖的邢卓坐在还拼在一起的课桌前,手上把玩着一根棒球棍。当江畔从他身旁走过,他站起来,挡住了江畔。 江畔往右,邢卓将棒球棍横在他面前,垂眼邪里邪气地看着他。 棒球棍刚碰到江畔下巴,被江畔一把打开,“干嘛?” “你说干嘛?”邢卓身上带着热气靠近他半寸,“上周你给我买的是什么?” 江畔嘴唇幅度极小地勾起,“用过了吗,就这么自信觉得不合适?” 邢卓匪夷所思地一笑,“江畔你是只见过小的吗?” 江畔脸上似是一红,推开邢卓,“不感兴趣。” 邢卓却抓住他的手,一脸坏意地看着他。手被邢卓带着往某个方向去,江畔猝不及防想起了上学期,眼皮猛跳,“邢卓!” 手上被塞进沉甸甸的棒球棍,邢卓将他挣扎的手指根根按下去,握住,说:“江畔,这个大小才对。” 江畔面红耳赤,手像是被烫了,想照他脸上来上一棍子。 在江畔抢棒球棍前,邢卓先将凶器拿走,背在身后,笑眯眯看着江畔。 江畔瞪邢卓半晌,半句话也不想再说,扭身不理人。 邢卓自然而然地打量江畔,推测这次又会多久他才会理人。 江畔放下画夹,突然开口: “那个。” 邢卓:“嗯?” 江畔问:“上周江滨和你一起玩?” “上周?” 江畔说:“我看到江滨发的动态。” 想到那天台球室四周的灯光,邢卓眼神掠过一层不悦,问:“怎么?” 江畔问:“江滨是谁打的?” 邢卓将棒球棍放到墙角,才说:“我走的时候有看到他,在和人玩。” 江畔眉间微皱,听邢卓说:“他和张启岱走得很近。” 面对他提示性的话,江畔问:“是他?” 邢卓问:“心疼弟弟了?” 想到张启岱和邢卓才是朋友,江畔便如邢卓刚才所想,没再分给他这个室友半个眼神。一脸疲惫洗过澡,穿着一年四季的长袖长裤睡衣,只露出又白又细的脚踝。邢卓看着他坐上床,将粉润剔透的脚趾放进被子,背对着自己躺下睡了。 邢卓无言失笑。看着那截衣领下纤细有型的肩颈,直到江畔的肩膀软软塌下去,邢卓下床往外走。 听到响动,江畔在被子里翻个身,半边脸藏在枕头上。 邢卓呼吸顿了一瞬。 就在当夜,邢卓在生活阳台接到个电话,便离开了宿舍。 江畔第二天起床,不知道室友昨晚是什么走的,只记得他走过自己的床边,有阵烟味。 在中午的食堂,江畔听到旁边的人说起邢卓。 邢卓一直低调,但昨晚直接停在男寝楼下的车,惊动了不少人。 半夜把车开进学校,就算是张启岱,也不曾有这种特权。 江畔匆匆吃了几口,端着餐盘上了二楼 ,辗转远远看到张启岱他们几个人,果然邢卓不在。 有人碰张启岱的胳膊,提示他往前看。 张启岱抬头看过去,就在人堆里看到那张标致侧脸,前面过长的黑发扎在脑后,薄薄碎发落在白皙的后颈。 看江畔下了楼,张启岱收回目光,和同伴心照不宣笑笑。 涂子木问:“你不是让江滨约他吗?什么时候,我们也去看看。” 说起这个张启岱笑了,那天后江滨就没再找过他。 放下餐筷,他问:“江滨在哪?去找他。” 又到周五,江畔从最后一节课的教室走出来,想了想,回宿舍看了一眼。 邢卓的书包依然没人来拿,而他们年级的教材也还放在桌上。 不知为何,江畔突然有种感觉,这次邢卓和来时一样突然,就这么走了。 “江畔。”江滨突然在门外喊他。 江畔感到些微吃惊,开门,古怪地看着从没来找自己的江滨。 江滨脸上已经看不出痕迹,但脸色有些难看,没进来,在门外带信说:“一会出去吃饭。”又说,“老爸请客。” 前些天老爸老妈老是把江畔的升学宴挂在嘴边,江滨都不高兴,也就没再提这事,江畔本以为这种事就这么算了,没想到躲不过去。 他拿出手机没看到短信,问:“哪里?” “国贸。”江滨表情不算好,就站在外面等他,“让我们一起过去,你要换衣服么?好了喊我。” 江畔破天荒地叫住他,“江滨。你还在和张启岱他们一起玩吗?” 江滨脸色微微一变,目光微妙地看眼江畔,说:“关你什么事?” 江畔说:“他们可能不是真心和你做朋友。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江滨转身走开,“多管闲事。你赶快,车都在外面等着了。” 坐车到了国贸,江滨在电梯里按下餐厅所在的楼层,江畔问:“吃日料?” 老人家能吃吗? 江滨还是那副好像他得罪他很多的样子,表情紧绷,电梯门一开,就冲了出去。 穿着木屐和服的服务生在电梯口,鞠躬用日语欢迎他们。江畔只好忍住了火气,跟上江滨。他还没开口,江滨就说:“一会别发脾气。” 江畔越发奇怪地看向江滨。 江滨快步朝前,两侧的手紧握着。——因为江滨有些怕。怕江畔知道后的后果,也怕里面和说好的不一样。 江畔问: “到底和谁吃饭?” “一个朋友。”江滨马上拉住江畔,“江畔,你别走。他们就只是想和你吃个饭。” 江畔目光凌厉:“他们是谁?” 第11章 11 =================== 11、 包间内一张很宽大的榻榻米,中间巨大矮几上摆着刺身和清酒,围坐着的四个男生此时都看着站在门口的两人。 “哟,来了。” 张启岱从江滨看到江畔,问冷着脸的江畔:“只是想和你吃个饭,一点面子也不给吗?” 江滨将江畔推进去,问:“你朋友呢?” “还没来。”张启岱摆正身旁的草垫,“坐过来吧。” 见江畔没动,江滨将江畔拽下来,低声说:“脱鞋,哥,我们吃点就走。” 坐下后,江畔就满目冷光看着江滨。 一路没遇见一个亲戚,江畔就已经觉得奇怪,但没想到江滨能做出这种事。 江滨坐立不安,不停地问张启岱,“你朋友怎么还没到?” “在过来了,喝点酒。”张启岱给江畔倒上烧酒。 “不喝。” “江畔。” 江畔目光这才看过来,没接张启岱的酒,“我们很熟吗?” “嗯,不熟。”张启岱点头,用手上的一壶酒,从江畔头顶到下,“江畔你拽什么呢?” “张启岱!”江滨没想到一直客气的张启岱能这么干,马上站了起来。 “叫什么,坐下。让他来吃饭,他给谁摆谱?” 江滨马上去看江畔,江畔头发和衣领都湿了,但没发作,看过来的一眼里有心惊的冷漠,起身要走。 有人先他下榻,拦住门,笑着说今天的事还没完。 “江畔,本来说今天来吃人体盛。你走了,还玩什么。” 江畔表情偏冷,不想做第一个动手的人,问:“怎么吃?” 江滨一脸惊骇地看他,要站过去,被涂子木按回去,“保鲜膜都准备好了。” 江滨急道:“张启岱你们今天过分了!” 或许一开始张启岱没有这么想,但从他将酒倒在江畔头上就失控了。不知道他还要做出什么事来,也不知道今天会怎么收场。江滨真的害怕起来。 “おたんじょうび……”突然门外进来一群人,端着个双层蛋糕,弹三昧线,其他服务生唱着日语生日歌,“祝贺您生日快乐,生日快乐”。 包间里所有人都一愣,站在门口的黄悬说:“我去,不是说不要来人吗?” 又弹又唱的众人愣住,“不是kayaku sama订的蛋糕吗?”跟着继续唱,敬业地把这个惊喜的氛围烘托上去。 欢快的歌声里,江畔推开挡路的人,穿鞋走掉,江滨连忙跟上去。 留下的人面面相觑,还没明白不知道怎么回事。 “好了好了。”刚才的紧张已经荡然无存,黄悬拿出钱包,打发服务生小费。然后自己端着那个双层蛋糕,回头懵逼地看着其他人,“这?” “要去追吗?” 张启岱黑着脸看关上的推拉门。 门外的人一一远去,安静片刻,山水浮世绘背后掠过道修长的身影,拉开门,弯腰走进包间。 张启岱骂句脏话,说: “我就知道是你。” 邢卓踢掉鞋子,落座,说:“我要来晚一会,你脑袋就要被他开瓢。” 张启岱冷笑,打了人更好。就让江畔家知道这事没完。 “怎么知道的?”张启岱特意和其他人说了,邢卓最近家里有事,今天这事别告诉邢卓。 “在学校没看到你们。”邢卓用瓷碟粗暴地挖了一块蛋糕放在张启岱面前, “生日礼物要什么?” 张启岱后槽牙咬紧,“今天不是我生日。” 邢卓说:“蛋糕都买了。想要什么?” 张启岱将他看看,说:“江畔。”又重复一遍,“我要江畔。” “不行。”邢卓说,“我做不了主。” “那就别挡着我。” 邢卓想想,说:“不行。” “嘭!”张启岱将桌上那叠蛋糕扔在屏风上。 其他三个人,尴尬地不知道说什么,彼此对眼神。 今天不是捉弄江畔吗?现在是几个意思? 邢卓没再笑,捏转着酒杯。 他其实不想和张启岱闹得不愉快,毕竟江畔不值得他这么做。 张启岱再次看向邢卓。 顶好的皮囊,从回国来就骗了所有人,现在也没人了解邢卓的本性。但他知道一点,邢卓不敢胡来。 因为邢卓的未来他家早就安排好了。一个假货,是要找女人,生一堆小仿制品,打上邢家的烙印。 张启岱拿起酒杯,和他约定,“邢卓,我不动他,你也别碰他。” 江畔父母被通知来警局时,江滨眼角已经肿起来。明明力气比江畔大,还是打不过江畔,被江畔压着锤。 把两兄弟领出警局,老妈又气又心疼,说:“你们又怎么了?” 老爸说:“江滨你先说。” “吃个饭,他出来就踹我一脚。” 老爸说:“江畔你为什么打你弟?还打到了警局,像话吗?” 江畔脸上像是有层坚冰,说:“他骗我过去,找了群嫖客,他什么意思。” 没料到江畔这么轻飘飘地说出那两个字,江滨心吓一跳,拔高了声音说:“你神经病吧,只是和朋友吃个饭,你乱说什么。” 老爸不满地看着浑身酒气的江畔,说:“江畔你怎么可以这么想你的弟弟?” 怎么可以? 江畔用力皱眉,压住红了的眼眶,问:“江滨说的话,你们为什么信了?” “江滨说了什么?” 江滨以前车祸,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哥哥推的我”。 “你怎么会知道?” “你们为什么不问我?” 沉默中,江畔什么都明白了。 这事大人们都知道,全都讳莫如深。而到高一,他才从小姨口中得知,也才知道原来这么多年,他们用何种的爱,何种的怕包容着他这个冷血的坏蛋。 所以江畔那么努力,那么独立,还是没有减轻那些无缘无故的恨和漠视,因为在他们眼中,江畔从身体到心理,都有令人无法接受的缺陷。 江畔无法再面对他们,转身离去。 他用力保护了江月,但江月会不合时宜地在他耳边说着话,说好痛。 独自回学校的路上,江畔头顶无垠夜空,听到江月说,好想消失。好想从这个世界消失啊。 江畔是再活一次,也不会自杀的人。没有理会耳边萦绕不散的声音,和平时一样,挺拔冷然,匆匆走过校园。 寝室还没有人,邢卓大概不会回来了。 虽然江畔一直独来独往,享受安静,但在黑暗中和那些原封不动的东西对视一阵,他也感到了孤独。 靠在门后,江畔脸深深埋进膝盖。这个姿势就像有人将手搭在他肩膀。江畔感觉是江月和他在相互拥抱着彼此。 他保护着瑟瑟发抖的江月,江月也陪伴他,给他取暖的温度。 第12章 12 =================== 12、 邢卓进门开灯,看眼对面床上那团,随口问:“没去画室?” 脱掉沾有酒气的上衣,江畔声音地发闷在背后问:“最近不是都没来学校,今天怎么回宿舍了?” 虽然江畔话里真实的意思可能是,“你干嘛回来?你碍着我了”,但邢卓故意问: “想我了?” 江畔没搭理他。 邢卓站床边松开皮带,说:“家里老人病了。我妈让我去守着。” 江畔问:“好些了吗?” 邢卓顿住,说:“转普通病房了。” 奶奶年纪上了八十,这次心梗惊动了全家。尤其他爸是个孝子,又是长子,放下工作,一直在医院。邢卓也跟着在医院待了几晚。 像是一件精心打磨的艺术品,看到邢卓人都会在沉重氛围的病房中生出一声赞叹。邢卓的长相属于太好看,以至于看着没有亲缘,他也确实和家里谁都不亲近,更不示弱或露怯。 小时候一直在没有语言环境的国外,他以前的中文是带点口音,在本家被人暗地里嘲笑,第二年春节,他回国时,就已经会说方言和字正腔圆的国骂。 他这种人,俗称逼王。低调是表,不露痕迹地高傲才是核心。 大概就是看邢卓在国外既没有长歪,也没有自暴自弃,最近几年苏禹心对他有了希望,有机会就将他待在身边。就算他这个角色,不能细看,看多了看深了,会发现是仿的。 别人不说,但老人家劫后余生,人也不糊涂,眼里只看到她最疼的亲孙女,醒来就要找邢乐怡。 想到当时自己站病床边的样子,某种心情就已经压过了今晚张启岱给他带来的不悦。跟着坏心思一动,要不要在背后的人身上找点补。 邢卓不需要负罪感,江畔又没良心,也少正常人的情绪。 “那你要回来上学了?”本以为不会再说话的江畔突然问。 邢卓皱起眉,说:“你是真的想我了,还是又喝酒了?” 江畔果然不再说话。 邢卓把脏衣服扔椅子上,又收拾了一阵,将一个东西在江畔床上,“留给你用。” 江畔摸起来一看,是那盒避孕套。拿给这个人气活了,翻身坐起来,“你……”话到嘴边,声音卡住,双眼瞪成了杏子。 邢卓脱得只剩下内裤,站在床边回头看他,一脸坦荡不羁,“没睡啊,没睡起来帮我收拾。” 江畔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凉凉剐邢卓一眼,继续躺下。 邢卓走到他床边,抢过他的被子:“上次你欠我的,还没完,今天就帮我收拾东西。” 江畔咬牙问:“收拾什么?” “行李。”邢卓说,“我要走了。”他回来就是挂的空学籍,再转回去也很容易。 江畔大概是想着邢卓在宿舍里,他也不能早睡,便穿拖鞋下床,硬邦邦问:“怎么收拾?” “装衣服。”邢卓要带走的很少,他走后,苏禹心也会叫人来把他的东西搬走。 江畔要帮忙,他就坐下了,被江畔又剐一眼,便站起来,装模作样收电脑,无意间把目光落江畔的屁股上。 江畔又瘦又寡,只有屁股看着很不错。可惜了。邢卓第一次看A片,就看男人的腰和屁股,对着逼确实硬不起来。 瞧了一会,邢卓不知道怎么想的,膝盖朝江畔的屁股一顶。江畔摔进衣服堆里,带着杀气回过头。 做了快一年的室友,在临走前,邢卓终于得偿所愿,被江畔揍了。 四个月后,大学秋季开学前夕,江畔也从打工的城市回家,带上不多的行李出发。老爸老妈送他到机场,一家人在机场拍了一张照片。 在香港转机时,江畔在手机上刷到老妈把之前在机场拍的照片发到了朋友圈,“再见宝贝。” 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登机前,江畔给江滨发消息,“以后懂事点,照顾好老爸老妈。” 经过长时间飞行,抵达纽约时是夜里,在陌生的国度,江畔无所牵挂,甚至松了一口。 在纽约的第一年,江畔找到份兼职,春节也留在了国外。 第二年,老爸老妈送上大学的江滨过来,叫江畔也过去,一家人在加州聚,住在加州的房子里。 老妈看到他,说他比在国内还要瘦了。 老爸又转给他一笔数额不小的零花钱,几乎相当于江畔一学期的生活费。 至于江滨,远香近臭,以前他看到江畔就烦,更不觉得他好看,在学校听到人暗中叫高年级的江畔“美女”,他更觉得恶心。 一年多没见的第一眼,江滨远远看到他,着实惊了下。 周围那么金发碧眼、高鼻大眼的外国人里,江畔五官出众,挺拔标致,有种东方特别的柔和和漂亮。 走在校园里,江畔还脸色很难看地拒绝人,说自己是男的。 江滨觉得好笑,又被江畔踹一脚。 在加州待了两天,江畔和老爸老妈在同一天离开。 老妈回国前还交代江滨最好不要找外国人同住。 江滨翻了一个白眼,“老妈。” 江滨高中的时候那么想住宿舍,还因为去住宿舍的人是江畔,他不高兴。到了大学,他反而不想住外面。学校附近租金太贵,老爸老妈之前就在这边买个房子,江滨住一半,出租一半。 “你问你哥,老外没事就喜欢聚会,你还怎么学习,怎么休息?” 江畔说:“最好在华人论坛上找个留学生室友。” 江滨说:“我的房子,我爱找谁找谁。” 老妈马上瞪他一眼,他才消停,不情不愿说:“我知道,你们就别管了。” 从加州回到曼哈顿,江畔结束假期,开始他在纽大忙碌的新学期。 期间江滨放假想和朋友来纽约城玩,找他带路。 江畔和小时候一样独来独往,不爱交朋友,不好相处,回复江滨,除非是要死了,不然不要联系自己。 江滨没再找过他,估计已经把他拉黑了。 到了中秋,孤家寡人的江畔被邀请参加中国留学生的中秋聚会。 在校友提供的公寓,来了二十多人,江畔去得不早不晚,拣了个厨房的活,一直待在厨房。 “Joshua”,听到外面有人人喊这个名字,江畔只觉得耳熟。 万玑说是今年的新生,还很夸张地压低声音说,他家是国内的富商,刚成年就在曼哈顿有自己的豪华公寓,在距离纽约中央公园不远的Park Avenue。 “你怎么知道?” “他们系的教学助理帮他办的宿舍申请。看到他家的地址。” 刚说完,师姐来厨房端菜,脸都红了,对他们做口型,“我靠”。 万玑马上擦了手,跟着出去。回来后,说:“妈的,好帅。” “我们可不能输给新生。” 纽大最不缺帅哥美女,每周还能遇到来接受采访的好莱坞影星,寻常美色都已经看疲了。因为刻在骨子里的审美基因,还是来自东方的美人最惊艳。 江畔正心无旁骛地剥着蒜皮, 都没怎么听他们在说出去,突然被推出去,手里还捏着瓣蒜。 看到外面的人,先是一愣,眼中泛起淡淡的惊喜。 占据沙发一方的邢卓站起来,上下看江畔。 目光和国内不一样, 因为一年前,邢卓在宿舍抱着腿咬牙切齿骂他的样子还历历在目。 江畔讪讪避开目光,心想这人不至于记仇到现在,上大学应该成熟了。 邢卓看着手指和蒜瓣一样白的江畔,嘴角提起笑,“师兄。” 江畔表情平平,和他握手,“哈喽。” 看着江畔进了厨房,他偏头问朋友,江畔是不是单身。 陆然栩稀奇,问:“你想追他?”又说,“他可不好追。” 邢卓不置可否地挑眉,只能说他们不是江畔喜欢的那款。 ——他之前回国,听人说江畔高中毕业的那个暑假去男朋友家里住了三个月。 这些人都不知道,那江畔可能已经和国内的那个老男人分了。 中秋佳节,游子思乡,邢卓对这种节日没有特殊的感情。 当电视里回放着国内的中秋晚会,一起看纽约的月亮,陆然栩就看到他拿着手机,去和江畔交换联系方式,还就在门口撩了起来。 散场时,邢卓的保时捷没有送在场的任何一个美女,带着江畔出门。 室友喜欢带人回来,江畔今年就从宿舍搬出来了。 曼哈顿附近的公寓房租太贵, 现在住在新泽西,坐地铁就到了市里,也挺方便。 邢卓开车送他回去,要半个小时。 开上华盛顿大桥,车上放着不知名的音乐,邢卓将一只手伸出窗外,像是在捕捉风。 注意到江畔在看自己,邢卓转过头, 路灯晃过他脸,露出个笑。 江畔心口一动,这下确认了,邢卓就是和国内不一样 张扬乖张,眉目全是肆无忌惮地邪气。 第13章 13 =================== 13、 中秋那晚的老乡滤镜消失后,邢卓和江畔就成了网友。邢卓从没把人约出来过。只有一次,在同一栋楼上课,邢卓将托人买的门票拿给江畔。 江畔一半的生活费都用在了买各种门票上,没课的时候就在逛纽约城和周边大大小小的展览。 邢卓投其所好,送江畔的,是个大神的私人展。 当时陆然栩站他旁边,听邢卓风轻云淡说:“有个认识的朋友认识,顺便要了一张票。” 陆然栩学到了。 既没那么刻意装逼,也留有余地。——至于我拿票有没有费力气,就看你怎么想了。 果然,原本生人勿近的江畔,跟着邢卓一起在Bobst外星巴克坐了一会,似乎还答应了邢卓的邀请。 熬过midterm, 邢卓推掉聚会,约江畔一起去看百老汇。 江畔却说他和同学一起去了西雅图,参加街头涂鸦的活动。 察觉到邢卓在电话里气压不对,江畔问:“找我干什么?” 邢卓说:“江畔你是笨蛋啊。” 江畔果然心知肚明,干巴巴地沉默一阵,说:“我回来请你吃饭吧。” 邢卓心情好了些,说:“别等你回来了。我来找你。” 邢卓当天下午就到了西雅图,开着一辆皮卡,接上江畔,就交出方向盘开车,让江畔往码头开。 笔直的道路两旁是城市拔地而起的高楼,远处晚霞侬丽,云卷云舒,清凉的风拂面而来,邢卓浅浅眯着眼看,目光落江畔脸上。 江畔后颈都有些烫了,皱眉往旁边看一瞬,又很快看回前方。 应该是他的错觉,不然怎么觉得邢卓刚刚是在看他的下巴。 还没想清楚,邢卓突然开口:“江畔。” “怎么?” “刚刚模特身材好吗?”他等江畔时,他们画人体彩绘。 这话让江畔意想不到,说:“……好。” “下次叫上我。”邢卓说,“我也喜欢看。” 江畔一时气闷,又恍然大悟。 邢卓说他和朋友一起来这里玩,不过都在他的朋友都去了LA,只有他来了这边。 江畔在这边的同学里有同性恋者和变性者,但要是邢卓真的喜欢男生,他又会觉得吃惊。 到了码头,邢卓先下车,活动了下肩颈,看到后下车的江畔,朝人走过去。 车灯双闪,江畔确认车窗都锁上了,还没转身,邢卓就站在他身后,鞋尖抵着他鞋的胶边。 周围的声音安静了一瞬,江畔下意识绷紧了肩膀。 邢卓将手放在江畔被风吹乱的头发上,“你头发上沾颜料。别动。”先有所察觉,另一只手用力握住江畔的左肩。 松开头发,拿掉发丝上干枯的颜料,邢卓顺手给他扎起来。手指捋过江畔的头发,让他觉得舒服。 江畔站着没动,一脸濒临爆发的模样。 邢卓眉毛一动,松开手,走前故意戳下他的脸颊。 江畔脸上出现裂痕,面无表情上去,心跳得非常快。 靠近海湾的餐厅里,能闻到海风里的腥味, 江畔挑着上桌的菜就吃了几口。怪不得江畔骨头上没贴几两肉,邢卓刚刚就直接捏到了他的骨头。 邢卓不经意间说:“回去带你吃好的。” 江畔点头。 邢卓没料到,又说:“下次叫你出来,你就出来。” 江畔说:“看情况,有时间就出来。” 邢卓:“江畔你每天好忙哦。” 哦。 邢卓的目光看向别处,又问:“不累吗?” 江畔没懂他的意思。 江畔一直都这样。小时候担心长大,长大担心未来,异于常人的敏感,警惕,孤独。习惯把自己的人生规划得又远又满,自虐一样提醒自己清醒。 邢卓又将目光重新放在他身上,“江畔你怎么不能分时间做点其他、有意思的事?” 没这么想过。 因为他们学院大神如云,而江畔除了那个臭脾气,和艺术沾关系的天赋不多。虽然从小画画厉害些,但这种也只能让他以后吃这口饭。 江畔以后想要读硕,但要是申请不了全奖,他就会放弃。 上次见面老爸的头发都有白头发了。 他一年5万刀的学费,江滨贵一些,12万刀,一年所有开销加起来也有二百多万。 老爸说他都有些压力了。 江畔不清楚家里具体的经济情况,只清楚,要是以后真有两难的选择,他是会被放弃的那一个。 但这也可能是江畔想多了。 此时邢卓这么问,凝视着他,江畔就想说出这些似的。察觉自己的反应,江畔抿紧了嘴。 安静一段时间,江畔轻声自语:“我知道了。” 邢卓看着他,随即扬起了嘴角,不知为何觉得愉快。 回纽约一周不到,江畔接到邢卓的短信,吃饭的地址,地址是那个有所耳闻的豪华公寓。 邢卓家所在的楼层,可以俯瞰整个曼哈顿的天际线。据说视野最好的那面窗户在邢卓的卧室, 邢卓开门让他看。 江畔站门口往里望一眼,那面宽阔、似有弧度的落地窗,像玻璃鱼缸。 邢卓靠在他身后的墙边,嘴角不经意地笑着:“单面玻璃,从外看不到。” 江畔没看出有什么特别,转过身,问:“饭呢?” 邢卓微微一笑:“过来。” 方长的餐桌上,幸好不是大餐,是一桌红红辣辣、还算简单中餐。 出国以来,江畔第一次吃到这么正宗的中餐,最后两瓣嘴唇都辣红了,唇珠嘟嘟地肿着,也还在辣子里找鸡肉。 邢卓没怎么动筷子,看江畔吃完,问:“这么好吃?” 江畔问:“哪里买的?” 邢卓说:“我自己做的。” “……”江畔见鬼一样瞥他一眼。 邢卓声音平淡:“我从北京的饭店请的厨师过来,和我自己做的,你选一个信吧。” 江畔嘴里一下就没了滋味,慢慢抬起眼梢,将邢卓看看,眼睛眨了眨。 邢卓与他对视:“吃啊。” 江畔躲开视线,喝口水,表情有些僵冷,“你做这些干什么?” “当然是要你做件事。” 江畔脸更冷了,刚刚吃进去的辣子都冲到他心口了,“什么?” 邢卓用手指戳戳他的脸颊,“你笑一个。” “……为什么?” “因为想看。” 江畔表情变得微妙,最后慢慢提起了唇角。 邢卓身边的几个朋友都知道他最近在追人。上次他去西雅图大家都以为他十拿九稳了。结果还是老样子。 不要说一垒,连人家门槛都没迈进过。而且现在邢卓又约不出江畔了。 周末,陆然栩特意把几个朋友都叫上了,连时尹杰专门从多伦多过来,就是为了嘲笑邢卓。 要知道邢卓的前男友都是高中联赛上认识,那些球员,在邢卓眼里和LA辣妹一样。肌肉健美,性格开放。一拍即合,分手也不会拖泥带水。 照片上的江畔可不是邢卓以前的口味。 邢卓找人拿票,花钱运厨师,趴体上不喝酒,就为了当司机。但最有意思的事,人家还不搭理他。 时尹杰他们翻邢卓的手机,看到两人的聊天记录,差点将他笑死。 “诶诶,看,问人家周末早上9点要不要去儿童博物馆。 9点?周末9点你起过吗?还儿童博物馆。” 邢卓说:“他就爱去那些莫名其妙的地方。” “那他怎么没答应?” 邢卓下颌线微微咬紧,没说话。 不知道是江畔太有手段,还是真的因为那顿饭吃自闭了。 反正他也不着急,就让江畔这么钓着他。 后面和朋友重聚狂欢起来,也想不起江畔这个人。 邢卓精力一向好得离谱,可怜了时尹杰,坐了那么久的飞机,玩到后面就招架不住。邢卓这个小心眼的牲口,还在和他碰杯,“喝。” “爷要喝死了。” 趁邢卓被搭讪,时尹杰塞个手机到陆然栩手上。 “江畔?” “邢卓喝多了,你来接他一下。” “艹。”邢卓闻声,把桌上的火柴盒扔过去。 陆然栩晃晃手机,“地址发他了。” “你什么表情,觉得他不会来?” 邢卓:“……你们故意的吧?” 江畔出奇的警觉,晚上连家门都不会出,酒吧更不会来。 又喝了两轮,邢卓的胃也有些受不了,闭眼在卡座上休息,想着要不今晚随便带个回去。 这里是陆然栩自己开着玩的,会员有要求 ,也要定期更新体检报告。 邢卓在人群里挑顺眼的,又想到了江畔,追上江畔能干什么。 总不能上床的时候,让江畔捂着逼吧。 要是真到了那一步,他硬不起,不是很尴尬。 邢卓看上了个人,——那人刚开始请他们这桌喝酒,特意给邢卓点了一杯马天尼。 对方显然是对他有意思。这么晚了,还留在这,身边也没个伴儿。 邢卓举杯,示意侍应生给对方送酒。然后偏头问陆然栩这人干净吗。 不多时,那人就坐到了邢卓身边,加入他们的桌游。 邢卓也打算再玩两把,就带人走。 不知是谁吹了声口哨,旁边有人碰邢卓的胳膊。邢卓懒洋洋地顺着视线看过去,像是真的眼花了,看到冷着脸的江畔越走越近。 “WTF!” 陆然栩眼疾手快捂住被那个被一把推进自己怀里的男人。 而邢卓“醉醺醺”站了起来。 江畔对唯一眼熟的陆然栩打了招呼,“那我带他走了。” 带着邢卓走的时侯,邢卓那个身高那个体重,几乎压得江畔直不起腰。 把邢卓送回他家,江畔出了一身汗,都想把邢卓踢进门。 把人扔门口,江畔就回身关门。 邢卓问:“你去哪?” 江畔说:“回家。” 邢卓压在他身后,呼吸沉重,酒味扑鼻,“那我和你一起去。” 江畔像被山压着,呼吸都短了,“你给我站起来。” 邢卓收了些力气。 江畔问:“你家有醒酒药吗?” “没有。” “我下去买。” 邢卓拉住他,“用家里的东西随便煮点。” 江畔看这人双眼泛红,眼中酒气熏天。一言不发地往厨房走,又被邢卓拉住。 邢卓摩擦着他手腕那块凸起的骨头,“江畔你不会以为我非要跟你呆一块,就真的是为了喝你煮的东西吧?” 江畔似有所察觉,眼睫毛轻轻一动,表情淡淡地问:“你想干嘛?” 邢卓轻碰了下他的嘴唇。 江畔说:“就这样?”随即要走开。 邢卓猛地拽回大言不惭的江畔,推高他的头,急不可耐地吻住双唇。 第14章 14 =================== 14、 感到喘不过气,江畔推开邢卓,“等、等一下。” 刚亲上不到两分钟,邢卓被分开时,意犹未尽叼住江畔下唇咬了口。 江畔张着嘴唇,下咽了两三次,喉咙没那么痒了,直直看向邢卓,说,“好了。” 邢卓眼中那种淡淡、故意的坏笑褪去,将目光落在江畔的脸,反复徘徊,“江畔你这样,我会以为你是第一次接吻。” 江畔说:“当然不如你。” 邢卓又带着淡淡的笑凑过来,看人的目光让江畔偏过头,要推开邢卓,又突然被抱着大腿举起来。江畔双手勾住邢卓的脖子,低头吻住他,报复心很强地咬了一口。 邢卓牢牢抓着江畔,抱着他大步走到最近的沙发,从站到坐。边吻边轻车熟路地捋高了江畔的衣服,手掌从光滑的后背到细韧的腰。 江畔身体紧绷了一下,双手捧着邢卓的头,突然将邢卓按到沙发。 邢卓不耐烦地微微眯着眼,倾身碰触他,“又缺氧了?” 江畔呼吸微乱,但自始至终盯着邢卓的目光是清醒的,双手控制住他的脸,问: “刚刚那个夜店里,坐你旁边的男人是谁?” “嗯?”邢卓顿住,舌头在嘴里吐出一个不带声音地脏词。 虽然当时灯光很暗,但江畔善于观察细节。 江畔说:“也是个亚裔。” 邢卓停顿片刻,好似是想了下,说:“不认识,坐过来玩游戏。” 江畔和他短暂对视,起身前,轻轻拍了两下他的脸。 江畔整理好衣服,去了厨房。邢卓仰头,揉揉了额角,站起来跟过去。 江畔站在岛台中央的那个背影,还挺像一回事。 邢卓从后将他抱着,江畔低头时,邢卓吻着象牙似的脖颈。或许是江畔的容忍,邢卓张开了嘴。 “疼!”江畔回过头,目光像是想用铲子拍他。 邢卓微微扬起嘴角,后面倒真的像个醉鬼,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没说话,在江畔身后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到江畔乱七八糟煮出来的一锅东西,邢卓变了脸色。 江畔绷着冷冰冰的脸,说:“吃吧。” 邢卓说:“你一开始就说你不会,我还何必大半夜等着吃这个。” 江畔有些丢脸,但他就是不会。 邢卓看小脸绷得更紧的江畔,叹口气,端起碗尝一口,然后仰头喝光,“行了吧。” 江畔表情软化,看着邢卓,脸上泛起笑容。 可能是笑起来不好看,邢卓松开他的头发,将他的脸遮住些,又撩开,随后突然站起来往房间走,“去洗澡,我给你拿衣服。“ 江畔头顶乱发地坐在原地,犹豫一阵,留了下来。 邢卓从浴室出来,擦着湿发,在客房找到已经睡下的江畔。 然后连人带被子抱回了自己房间。 江畔团紧被子,被转移后也迅速进入睡眠。 看江畔真的睡了,邢卓都要被气出冷笑。 穿着他的衣服,睡在他的床上里,还一脸无辜睡着了。 想到江畔之前的笑容,还有刚刚他从溢出水蒸气的门缝里伸出的手臂,有种软软的淡粉。 邢卓缓缓低下头,看向欲念而起的东西,开始怀疑,之前在陆然栩店里那个人给自己的酒下了什么东西。 第二天,邢卓被电话叫醒,锁着眉接起来。 一晚没睡好,开口就带着火气。 “邢卓?” 这边只有一个人这么叫他,邢卓将手机放下看眼,是江畔。 “怎么?” “你还没起吗?别睡了,你一会有课。” 邢卓捏着眉头,坐了起来。 电话要挂时,邢卓说:“江畔。” 江畔又在买咖啡,他那边有其他声音,只听到他轻轻“嗯?”一声。 “昨晚你知道我没喝醉。”邢卓说,“我当你是答应了。” 江畔在那边向人低声道谢,然后中文问:“你有说过什么话,是需要我答应的吗?” 邢卓从鼻腔发出笑音,伸手找烟和打火机。 他找烟、点烟时,江畔也没有挂电话,走在纽约的街头,听到邢卓吐出一口烟后,低哑问:“要和我在一起吗?” 江畔说:“好啊。” 到了十二月,邢卓和朋友一起去迈阿密海钓。 “学期Final,Joshua竟然没有和男友待一起,和我们跑来海上浪费精力。” 邢卓踩着栏杆,架着的墨镜遮住上半张脸,看不出他嘴角笑意真正的含义。 等其他人走开,陆然栩问:“他还是不让你碰?” 邢卓嘴角没了弧度。陆然栩耸肩,说:“国内长大的,传统些,你当初看上的,不就是他这样。” 不想说江畔在国内的那些传闻,邢卓说:“今晚玩的时候,多叫点人。” 陆然栩说:“别,我可以叫人,但我怕他。” 好几次就陆然栩看到邢卓脖子上带着伤,还以为江畔玩这么野。 结果邢卓冷冷说,是江畔挠的。脱裤子就挠的。 搞半天,谈了快两个月,邢卓一直在吃素。 有饵咬钩,邢卓没理会他揶揄,把钓起来的小海鱼扔回去,才说:“不用管他,人多来点就行。” 一下午没钓到什么,大家都没尽兴,回港时,陆然栩说要不今晚让这边的朋友把游艇都停到在一起,开个游艇趴。 好玩是好玩,但这样可能惹出什么新闻。 邢卓微皱眉心。 陆然栩说:“不是以我们的名义,我和他们说,我们中国人喜欢低调。再说那么多船,就算拍到了,也不知道有我们的。行么?行,我就让人带……” “等会。”邢卓看到来电,走开接了起来。 江畔问:“怎么没接电话?” 邢卓说:“出海了没信号。” 江畔略惊,问:“你真的去迈阿密了?” 邢卓说:“本来打算去夏威夷。” “……你怎么不回国?” 邢卓说:“还有事吗?” 江畔说:“没事了。我放假了,等你回来,我再找你吧。” 陆然栩都走出一段路,回头看,邢卓和江畔讲着电话,一手插兜,慢悠悠晃着长腿跟在后面。 下午6点,趴体还没有开场,水手开来的三十多艘各式各样的游艇已经在海湾豪华的一字排开,还有比基尼辣妹坐在船沿。 邢卓他们在其中一艘船的船舱内,玩着德州扑克。 邢卓输了些钱,又看腕上的表,低声对陆然栩说:“我再待会就走。” 陆然栩看看桌上的筹码,算是知道他输那么多钱干什么了。 用中文说:“我就搞不懂你了。” 邢卓什么时候缺一口了?偏偏就在江畔身上耗着了。 第15章 15 =================== 15、 邢卓带着怒气走,又带着怨气回来,在半夜三更抓着江畔在门口缠绵热吻。 抱臂在沙发坐下,岔开腿胯间高高顶着帐篷。 江畔问坐着不动弹的邢卓身边:“怎么突然回来了?” “没意思就回来了。”邢卓阴恻恻斜去视线,“要么手,要么嘴,你选一个。” 江畔脸上还留有刚才的微红,不情不愿地站到他双腿间,最后看邢卓的一眼里有似嗔似怒的绝色。 邢卓眼底郁气消散了大半,把江畔拉到自己腿上。 江畔手指圈住阴茎时,邢卓胸口吐息慢了些许,手指穿插在江畔乌黑的发间,推高他的头,亲他的嘴。另一只手带着江畔的手撸动打圈。 濒临爆发时,邢卓拽开江畔,一瞬不错地看着江畔,目光中欲望迸发,仿佛要将他灼烧。 江畔内心不受控制的悸动起来,忘了动作,手上握着的阴茎抖动射出浓精。 “江畔,下次我就射你脸上。” 邢卓把裤子丢在沙发上,去了浴室。 江畔在原地坐一会,想起来要擦手,倾身抽纸,动作停在半空中。靠着沙发蹲下,身体和膝盖压着升起的阴茎,无处可藏的脸通红,“疯了吗。” 邢卓洗完澡回房间时,江畔背对着门,在装睡。邢卓整个人躺进去,伸手将他翻了一个面。 这人体温很高,躺在身边有太过强烈的存在感。江畔刚推,手指就摸到一码一码整齐的腹肌,有些流连忘返。 江畔的肌肉很薄,便问:“怎么练的?” 邢卓不动声色地挤压江畔睡觉的空间,说:“没怎么练。” “怪不得还差点。” “差什么?” “健美先生。” “都是吃药吃的。” 江畔喉咙咕哝应付一声,半真半假地要睡过去。 过一会,邢卓叫他,“畔畔。” “江畔?” 见江畔睡了,邢卓原本放在他腰上的手,开始捏他的屁股。 江畔平躺过去。 邢卓深邃的黑瞳浅浅半眯,突然察觉般,“江畔你不会是想和我柏拉图吧?” “……你别无理取闹。”江畔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憋屈,“邢卓你应该去医院看看,你不太正常。” 邢卓诧异看了江畔数秒,不明白江畔以前的男人是有多没用。 “光我一个人的事是吧?” 江畔基本什么都答应做,除了来真的。钓人没江畔这么钓的,他要是再让江畔摆弄下去,就真的需要去看医生了。 邢卓说:“就明天,不行也必须行。” 江畔做的校内兼职还没放假,但事情也不多,下去四点便从图书馆的大楼出来。 邢卓在楼下接上他,路过华盛顿广场,天色尚早,问:“想去哪?” 江畔原本的打算是今天和邢卓一起去超市,买了东西回他家,展示他渐长到厨艺。但邢卓昨晚犯浑说的话,已经给浪漫的安排蒙上了阴影。 和邢卓牵着手,走在曼哈顿的寒风中,江畔说:“随便走走。” 邢卓似乎在瞬间就知道他在想什么,露齿一笑,说:“那去买两件衣服。” 在第五大道当完阔绰的刷卡机器,邢卓又带江畔去吃他喜欢的中餐,然后在江畔家附近的便利超市完成今晚最后一次购物。 江畔在路边的餐车磨磨蹭蹭,买了一份,问邢卓去超市买了什么。 “今晚用的。” 江畔讷讷地立着,咬了一口热狗,舌尖带走了嘴上沾的蛋黄酱。 注意到邢卓在看自己,江畔投去目光。 邢卓神情微妙,问:“没吃饱?” 江畔说:“不是。” “不要吃了。”邢卓拿走他里的热狗,直接了当,“回去了。你家还是我家?” 还是去江畔家。 江畔把超市买的食材放进冰箱,开始做卫生,这边擦擦,那边抹抹,顺手把邢卓脱下来的衣服叠好了。 他正要拖地,被冲完澡的邢卓推进了浴室。 不知道到浴室待了多久,江畔走出去时,看眼镜中的自己,双眼像凝着霜雪的黑水。 看着一点欲望都没有。 不知道邢卓喜欢他哪里。一会之后又能不能继续喜欢。 走进房间,邢卓在床上坐着,眼角和眉型微微上扬,鼻梁细窄,从脸到身材都让人难以移开视线。 江畔走过去,关掉灯,坐到他腿上。 邢卓便抱住他吻着,“你喜欢接吻是吧。今晚多亲一会。” 脱了衣服,江畔像颗发光的白珠子,邢卓眼底渐渐染上层深浓,一路吻到胸口,吮着咬着,手捏住江畔的屁股。 江畔顺从地趴过去,说:“我弄过了,你直接进来。” “那你不用装了。”邢卓扬起了嘴角,“我喜欢放得开的。”吻着江畔发热的耳朵,邢卓顶了进去。 江畔的扩张很烂,插入的阻碍明显,内壁严丝合缝系包裹,让邢卓忍不住仰头发出叹息,想嵌得更深,待得更久。 江畔疼得厉害,身体随着邢卓的动作轻轻颤抖。 邢卓抽身,将他翻过身抱在怀里,吻他的脸颊,手掌揉他的屁股,“你是不会,还是你就喜欢这种受伤的?” 江畔身体上出了一层冷汗,劫后余生地呼吸着,邢卓硬铁似的阴茎戳在他小腹,耻毛刮着他腿心。 突然被惊醒了般,江畔像只乌龟一样趴过去。 邢卓开灯看他的情况,江畔脸摁在床上,说:“我没事,你继续吧。” 江畔这么紧张,邢卓根本进不去,对他说:“畔畔你转过来。我抱着你。” 江畔的身体抖个不停,“我不。就这么做。” 邢卓说:“我看到了。” 那一瞬间,像是是世界都安静了。 江畔猛地回头,盯着邢卓,脑海中灭口的念头一闪而过。 用枕头捂死他。 还没拿起枕头,豆大的泪珠扑簌簌落下。 江畔反应这么大,像是没被人看过似的。 邢卓双臂抱住他的身体,叫江畔动弹不得地牢牢抱着 ,“江畔你在害怕吗?” 从未有人这么问他,江畔说:“你懂什么。”说完眼泪就啪嗒往下掉。 邢卓抚摸他的脸颊,擦拭眼泪,“我能安慰你,保护你。” 江畔抽泣着,无法在邢卓面前掩藏,暴露着自己都讨厌的模样。 “江畔没有比你更男人的男人了。”亲掉江畔眼角湿润的泪光,“没人能发现你的小秘密,我是最后一个。” 哄了很久,邢卓抱着江畔换了个姿势。 江畔抬起头,用红得可怜的双眼直盯着邢卓。 邢卓便吻住他,用层汗的手臂用力圈着江畔。胶着的嘴唇分开时,都有了声响。 江畔拉住邢卓的手:“你去干嘛?” 邢卓说:“洗澡。” 江畔背过身,丢回两个字,“没劲。” 邢卓站定在床边,将赤身裸体的江畔看了又看。 察觉他没走,江畔回过头,笑呵呵地看着他,眼中灵动闪耀。 邢卓一条腿跪上床,把江畔拉到自己身下,“这次你哭都没用了。” 江畔放松下来,但张不开腿,总想藏着夹着。 邢卓正有此意,从后抓住他软弹的屁股:“你要不喜欢,用手遮住。” 江畔用力抓住他的肩膀,轻颤起来 邢卓手包住他的下面,手指直接插进去戳进去搅动,“我帮你捂着。” 果然,江畔两套器官都能有反应,邢卓替他放松一会,箍住他的腰,深深嵌入。 江畔出乎意料的紧,邢卓插他的后面,像是开拓者,到了无人造访过的秘境。好几次邢卓都忍住了想射的欲望,想在他里面待得更久。 在某一瞬间,他的名字呼之欲出,邢卓固执地要拿开江畔挡着脸的手。 江畔不想被他看到此时的表情,用力挡着脸。邢卓比他更用力地抓住他的手。 江畔的表情凌乱迷离,像是在忍耐,睁眼和邢卓看着,眼角划过泪水,张嘴随着邢卓的动作呼吸、呻吟。 “江畔,江畔。”猛地顶弄几下,邢卓狠狠咬住了他的肩膀。 江畔剧烈颤抖,原本无力垂着的阴茎,直挺挺站起来,已经射不出来东西,抖个不停。邢卓抽出来,他整个人就蜷缩起来,像是在接连打着尿颤。 他把江畔操高潮了。 邢卓抚摸他体温升高的身体,打量他,心情有些古怪。 不会一直用的那吧? 邢卓分开他湿泞的双腿,中间那处小小的,红得软烂,里面像雏鸟的红色尖喙。 江畔浑身满是凌虐的痕迹,还在轻颤,察觉邢卓靠过来,推开他,轻轻摇头。 突然腿和肚子便抽筋似得颤颤。 邢卓跪在他双腿间,翘起的阴茎微微摇晃,手上拿着撕开安全套,将套里冰凉的润滑液淋在他腿间,手指戳进去,“畔畔。我们试试这。” 第16章 16 =================== 那里更适合做爱,湿润嫩滑,没有那么涩,更加方便活动。 但太小太窄了,只是进去了一点,里面疯狂地挤压排斥,邢卓精赤的背上冒出了汗。 巨物拿出去,邢卓抱起江畔,在他湿润诧异的目光中,邢卓稍微提起他的腰,分架开他的双腿,勃起性器定顶上张开的入口。 江畔紧闭上双眼,“呃呜”地低沉呻吟。 缓缓抽动,撑满身体的同时也得到满足,阻力对抗着征服欲,摩擦带出泡沫,从交合处渗出液体里混着血丝。 对邢卓来说做爱就是游戏,他是个合格的TOP玩家,不会强迫自己的床友,也不喜欢强奸式的活塞运动。 他马上抽身,失去堵塞,江畔被撑开的小洞里涌出殷殷猩红,洇入床单。 好像是因为江畔受伤了,又似乎是另有原因。 像真的搞了个女人,还是处女。邢卓脊背发凉。 江畔似乎还不知道怎么了,不断抽泣,胯上的生殖器有气无力地垂着。 “畔畔,你怎么一点经验都没有?” 江畔小得听不清的哭声停下。 邢卓听不出情绪地说:“流血了,我给你擦一下。” 江畔脑袋发懵,回忆起之前填满身体猛地撞击内脏的巨物,心脏悄悄地颤抖。 他声音已经沙哑了,喊疼的机会都没有,用最后一丝力气说:“……去洗澡。” 邢卓丢掉染红的湿巾,顺从往浴室走,转身的瞬间,脸上残留着刚才性爱中疯狂、强势的气息,唇角无缘无故地抬起,无声笑了下。 江畔好像还是第一次?难怪之前避孕套也不会用。 江畔瘫软在床上还没休息多久,邢卓回来掀开被子,在床边俯视他的身体,眼神渐渐炽热。 “畔畔洗澡么?浴缸太小了,挤不下两个人。” 江畔睁眼的力气也没有,有气无力地摇头。 邢卓一条腿跨过他,贴着他的脖子轻声细语问:“还好吗?” 委屈刚涌上来,又感觉邢卓沉甸甸地压下来,江畔惊恐地瞪大了双眼。 邢卓分开他的腿,一点一点地重新插进去。 江畔咬紧牙忍着哭声,邢卓捏过他的脸,吸他的舌头,然后用叠在一起嘴唇哄道:“乖,你睡你的。我不会太过分,只要放进去就行,你别动。” 不管江畔的哭声是否大了些,邢卓趴在他身上,将阴茎使劲、全部按进了他的身体,上下起伏的胸口贴着他的背,发出叹息。江畔身子缩了缩,相连的部位就又变大。 江畔惊恐万分,邢卓嘴唇碰他的脸和脖子,口吻哄小孩似的,“别害怕,被你咬得动不了了。” 江畔艰难地放松身体,艰难地开口,“……骗我。” “适应了你才能舒服。”抵着脖子的嘴角露出微微的笑容,邢卓抬起腰,重合进身体的生殖器缓缓晃动,江畔打颤似的蜷缩在一起,不受控制地哭个不停。 在意识昏迷前,一条手臂紧紧圈着他的腰,让他配合着抽插的运动。 困难地睁开眼,不知道几点了,可能都是下午了。 江畔醒来的第一反应,幸好在昨天前瞻性地在他就请了假。 他嗓子已经哑了,说不出话,腰部以下都是软的,因为某人特别使劲揉,浑身上下连皮肤都在疼。 一动不动地躺了一会,江畔才有力气挪动身体。 看到睡在旁边的邢卓,内心突然火冒三丈。 邢卓很快也醒来,唇角餍足地勾起笑,鼻尖蹭着他的脸颊,暗哑地声音贴着下巴穿进耳朵,“畔畔,还好吗?” 虽然很难受,但江畔冷酷地撑起来,想要重新考虑一下他们的关系。 邢卓扶住江畔无力滑倒的腰,“怎么回事?” 江畔神色如常,但看不见的脖子已经热腾腾地红了,“去拿衣服。” 他越想把昨晚轻描淡写过去,邢卓就越是要提醒他,“虽然你一直哭,但没受伤。” 江畔头顶怒气格推进,“……” “我都没帮人洗过澡,你知道吗?” 再进一格,“……” “别看我了。”江畔目光带着不服输的劲儿,让人想他摧折、破碎,像昨天一样。 不想江畔就这么被玩坏了,邢卓起身,拿来了衣服。让江畔靠在他怀里,给他系衬衣纽扣。 “……”江畔问,“裤子呢?” “都红了,晾晾。” 江畔低头一口咬在邢卓手上。 邢卓让他咬两口,以要被磨到为由,拒绝了给江畔找裤子。 睡衣只到屁股上,江畔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像个娃娃一样被抱着。 没想过人生中会有这样一面,委屈愤怒交织,使江畔脸上冷若冰霜。 邢卓喂他一勺蛋羹,江畔愁眉苦脸咽下去,又被喂口粥。 这么喂完,江畔脸色好多了。 邢卓揭开他衣服,他薄薄地肚子还是平。 用手指甲挠挠他胸前凸起的部位,吸肿了,轻轻一拨就挺起来,邢卓用力一拧。 江畔脸上一下火烧了似的,要和他打架了,邢卓才什么都没做,抽空去看手机。 手机上有好几条消息,被邢卓搁置了一阵。 迈阿密的游艇聚会果然引起了关注。 媒体报道一群模特和富二代在豪华游艇上的性爱趴体,并公布这三十多艘游艇的部分所有者。尤其提起里面有华人富豪。 邢卓的信息没在其中。 他手机上有通来自国内的未接,就猜到自己的消息是被买了下来。 “怎么了?”江畔问,邢卓便将新闻链接转发给他。 江畔浏览新闻里穷奢极欲地派对,心火向上窜起。 虽然邢卓昨晚在哪江畔最清楚,但江畔还是踹他一脚。 邢卓阴下脸。 江畔捏住他的胯,带警告意味地掂掂裤裆里的肉块, “邢卓管好你的下半身。” 邢卓的表情刚开始有些古怪,看着江畔活色生香的脸,哧哧笑出声。 下午又浅浅睡了会。 江畔醒来,听到邢卓在用中文讲电话,说昨晚他没在船上,派对开始的时候,他大概已经在纽约了。 因为他们这种家庭的孩子各有各的坏,各有各的玩世不恭,但邢卓没有,他从小到大没有出过祸。 国内虽有怀疑,但也说什么。 邢卓挂了电话,看江畔坐了起来。便走到床边,摸江畔的身体,数他脖子上的吻痕。 江畔拿开他的手,“想洗澡。”邢卓抱他出了一身汗。 邢卓却拽下运动裤,露出沉甸甸半垂着头的阴茎,摸两下就立起来,在江畔脸上描摹,抵在他嘴边。 江畔抿着嘴,目光不服输地看邢卓。 邢卓若无其事地一笑,晃着阴茎,将江畔抱去了浴室。 江畔腿上没力气,只能让邢卓半抱半扶着。 后面圆嘟嘟肿着,火辣辣的痛感减轻了些,邢卓摸上去,江畔身体哆嗦一下。 邢卓说:“得休息一会了这。” 还用他说,江畔扭过头,咬牙切齿瞪邢卓一眼,湿发刺青似的贴着脸和脖颈,美极了。 邢卓一笑,按两泵沐浴乳,手指分拨开肉唇,说:“我帮你洗这里。” 江畔:“不用。” “你是不是从不碰这里,没洗过?那好脏哦。” 江畔手指扭曲地抓住墙面,眼泪垂直流了下来。 邢卓进入江畔紧绷的身体,拨开他后颈的头发,流水中吻他,窃窃私语般问:“你说什么?” “……”江畔说不清楚,邢卓转过他的脸,手指伸进他的嘴玩弄他的舌头,堵住他的声音,“嗯?” “邢卓你……这个狗东西。” 邢卓反而笑了,手指涂抹过江畔上膛和牙龈,又在拿出来手指瞬间用力咬住嘴唇,要吃了他一样吻他,腰部重重地沉下,全部贯入。 江畔彻底失去了力气,意识也时有时无,躺在床上时,目光木木的。 邢卓抚摸他的头发,问:“想去长岛吗?那里我有个别墅,圣诞可以住几天。” 相接的皮肤和体温,还有邢卓的触碰让江畔昏昏欲睡,过一会,说:“嗯?” “你不是还有工作吗,不能走太远,我小时候住在那。” 江畔想想,可以去了解邢卓的过去,便答应。 在平安夜,江畔刚从前段时间的低烧中好过来,长羽绒和帽子站在路边。 来接他的保时捷停在他面前,开车的罪魁祸首说:“hi,little Gingerbread Man.” 驱车到长岛邢卓,靠近海边,是栋有艺术感的白色建筑,门前装饰圣诞彩灯和圣诞花环,前后有巨大的私人花园,覆盖着白雪。 他外公的收藏的名画和艺术品在家中随处可见,楼梯墙面还有一副唐代仕女图。 邢卓的房间在二楼面海的那侧,海面波澜壮阔,江畔与他在外站一会,鼻尖和脸颊都冻红了。 邢卓牵他回去,说这原本是他外公的房子。 他外公是个画商,说不定江畔还去过他外公的沙龙。 江畔惊讶反问:“你家不是国内做石化工业的吗?” “嗯。什么都做。你怎么知道我家是做什么的?” 江畔说:“高中的时候。你走后,学校有人说。” “都说了什么?” “一些乱七八糟的。” 邢卓不意外,口吻寻常道:“肯定有说我是私生子什么的,对不对?” 江畔摇头。 其实以前听到的话江畔没多想过,也在心里觉得以邢卓的个性,不可能是私生子。 毕竟他们那种家庭的小孩各有艰辛,有不能说的家事很正常。 这么想着,那些流言江畔便没有相信。 邢卓说:“我妈结过两次婚,现在家里还有个妹妹。” 江畔沉默些许,说:“我也有个弟弟。不过你妹妹肯定比他好。” 江畔那个草包弟弟,确实不及他哥一半的好。 邢卓说:“他欺负你吗?” 江畔摇头,“他不敢。” “好凶啊。”邢卓端着他的脸,“畔畔,原来你真的是个笨蛋。” 江畔没觉得江滨能欺负自己,更不会因为不公就自怨自艾,他有力量不让自己软弱。 晚上在邢卓房间,江畔坐到邢卓面前,用嘴含着几乎每天见面的阴茎,含到根部。最后被邢卓弄了一脸。 邢卓气息里满是欲望,抚摸他的身体,“畔畔你是心疼我了吗?” 江畔用纸巾擦脸,“你这个继子比我这个亲生儿子过得好,我心疼我自己。” 邢卓将他放到背后的床上,坐在他身上,笑着脱下衣服,“我也心疼你。” 邢卓的甜言蜜语实在悦耳顺心,和邢卓带着温柔的抚摸一样,像甜饼、像冰糖,江畔无法拒绝,对邢卓灿烂地一笑。 这个寒假过得好像是疯了。 虽然邢卓每次都像是只做了几次出汗运动,还是让人心情愉快的那种。但江畔的身体都要垮掉。 邢卓要回国的时候,江畔难以控制地表现出很高兴。然后毫无不舍地送走了邢卓。 在机场,苏禹心带着放寒假的邢乐怡,看到邢卓推车行李出现,邢乐怡眼中一亮,“妈妈,哥在那!”远远地跑过去,跳到邢卓身上,“哥!” 邢卓接住她,感觉十三岁的小姑娘长大了不少。 “哥你好高啊。”她在同龄人中也算高挑,在邢卓面前还像个小女孩。 苏禹心也看着邢卓。 邢卓早熟,气质逐渐稳练,身形也固定了,随便穿身衣服,都像个模特,人群中很显眼,时时有人看他。 行李装上车,母子三人上了另一辆车,先去酒店吃饭。 苏禹心说:“一会你叔叔他们可能会问你些事。” 一个月前的新闻,其他人不知从哪儿得知,来找过苏禹心,话里话外地都是提醒。 邢卓如今也是大男孩了,虽然看着冷漠,但毕竟血气方刚,这么贪玩,迟早出事。现在的一些人为了怀孩子的手段层出不穷,意外怀孕索钱的例子数不胜数,云云。 ——邢卓的继承权本来就名不正言不顺,要是多一个私生子分家产,邢家其他房得恨得想嚼碎他。 邢卓陪邢乐怡玩手机游戏,淡淡说:“我会自己看着处理的。” “嗯。” 苏禹心没把来自家族的觊觎放在眼中,毕竟苏禹心担心的从来不是这个。 ——她甚至觉得邢卓对女人不感兴趣,哪里来的继承权问题。 因为邢卓外公留给邢卓的,也因为之前放养了邢卓,他在纽约的生活,苏禹心插不上手,也不能知道更多细节。 苏禹心便不止一次地告诉他,“我和你爸都是传统的人,只希望你学业有成,以后有事业、有婚姻、有孩子。” 邢卓说:“说这些太早了。” “你记着就好。” 或许是邢卓从小在国外,受的教育不一样。苏禹心把他叫回国上学的那年,他就找过女朋友。 这让苏禹心又稍稍宽心。 到了酒店,邢乐怡先下车。 只有他们母子二人时,苏禹心说:“邢卓你爸从小就疼你,给你的最多。他的兄弟们全都看着他,你不能让你爸失望,你知道吗?” 邢卓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拿多少还多少,这种基本关系邢卓懂。 虽然他这个邢大公子不是亲生的,但他爸对他确实很好。况且苏禹心每次见面都教他要感恩,有孝心。 所以邢卓也一直这么做,不会做出格的事,也在尽量满足他们的心愿。 第17章 17 =================== 邢卓出现在同学聚会上,让其他人感到了惊喜。他一出现空气里的荷尔蒙都不一样了。 一八九的大个子,腿长肩宽,胳膊搭在靠背斜坐着,右手晃着啤酒罐,中指戴枚卡地亚的男戒。 “嘿,大帅哥。”邢卓歪着头看过去,张启岱说,“过来看有意思的。” 张启岱把手机递到一声不吭地邢卓面前,手机上是江畔的照片。 照片上,头发没剪,比之前长了不少,微卷,凌乱扎着,笑容清澈又温柔。 “还记得吗?“邢卓看看,没说话。 不知道是谁提醒他,“江畔啊,你室友。” 邢卓问:“哪来的照片?” 同一年级的,江畔出国上学后,几乎就没有了消息。 张启岱指下外面正和女同学聊天的江滨,将手机那给其他人传阅。 今天是张启岱的局,邢卓没想让谁不高兴,眉目间的想法没让人抓住就消失,将传阅江畔照片的几人看过,问:“这么久了都还惦记着他?” 张启岱喝得微醺,没想提起以前的不愉快,笑笑,又喃喃自语,“谁惦记他。照片挺漂亮的。”没见过哪个男人比江畔更适合这个词。 “他有男人了。”邢卓噙着笑,眼底冰冷得没有一丝笑意,“看不出来吗,照片就是他男人拍的。” 张启岱嗤笑,眼中满是冷冰冰的厌恶。 突然好奇地问:“邢卓,你老实说,高中时候你明知道他男人都可以,你帮他只是出于好心吗?” 看看已经喝醉的张启岱,邢卓态度平淡说:“不是。“ 那时江畔的表情总是带着刺,偷着哭又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也很可怜很好玩。 张启岱笑起来,说:“我他妈的就知道!” 其他人马上凑过来,“什么什么?知道什么?” 张启岱没理会,问:“那你现在后悔吗?” 邢卓笑笑,摇头。 虽然没睡到高中时白白嫩嫩的江畔很可惜,但现在 期末忙得上火的时候,他是会拉着江畔,手上看着课题,把阴茎放到江畔嘴里。 邢卓把还剩一半的啤酒罐放在桌上,对看不懂他们在说什么的其他人:“他喝多了,今天就先这样了。” 张启岱先被送上车,剩下的人也陆续回家。 看到江滨出现在门口,邢卓示意将车停在路边的司机,将车开过去。 江滨还不知道当年是自己挨过谁的巴掌,见到邢卓先是吃惊,然后坐上车。 “邢少,我都不知道今天你来了。” 江滨之前往包间看过意眼,有那几个男生坐着的暗影,所以里面都有谁他大概知道,只是没想到邢卓也会在。 邢卓笑笑,说:“酒量挺好的。” 大多数人在今晚都喝多了,江滨眼神还很亮。 江滨挠挠头,加州的夜店,他一直都是常客。酒量和小时候比起来,是好了很多。 但人多少有些醉意,车往家开了一半,察觉邢卓似乎在看自己。 江滨突然想起来。欸?他认识邢卓,可是邢卓为什么认识他? 江滨说:“我还以为你不认识我。” 邢卓说:“你不是江畔的弟弟么。” 原来是这样,“也对,你和他是室友。我还以为你也想打听江畔的事。” 邢卓问:“找你打听的人很多?” “都是那几个人。” 高中的时候他们那群人就对江畔有兴趣,打听江畔的事,似笑非笑研究江畔这个人。 江滨不想参与这些事,“他们都无聊吧。还想加江畔。” “你给了吗?” “给了。”江滨耸耸肩,提醒似乎也有想法的邢卓,“不过江畔不会同意的。不认识的人,他一个也不会同意。而且,他可能不会回国。” 江滨无端地怵邢卓,有点担心邢卓也向自己打听江畔,先把不好的信息都暗示了邢卓。 好在,是他想多了。 后半程,邢卓人冷话少,根本不问江畔。 江滨下车时,邢卓看他一身看上去挺费钱,手上还有镶钻的迪通拿,说:“表不错。” 江滨一笑,说说是他的生日礼物。 看来江家养孩子的方式还不一样。 邢卓没多想,看时间尚早,打算找个夜店再坐一会。 刚刚和张启岱他们玩得挺无聊的。 邢卓大概要还要在国内待一段时间,所以江畔也在犹豫。 正在浏览最近的机票,江滨的语音电话就打了过来。 江畔皱眉接起来。 江滨说:“哥,你猜刚刚谁送的我回家。” 江畔看电脑右上角的时间,东八区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不知道江滨去哪鬼混了,冷声警告他:“老爸知道吗?” “啧。”江滨迫不及待说,“是邢卓。” 江畔指尖顿住,“唔?” 江滨说:“你高中室友呀,特高特帅的那个。你们关系这么好啊。” “还行。”江畔手指在桌上轻敲,不动声色问,“刚刚你们都谁一起玩的?” 还能是谁,江滨和邢卓重合的朋友圈也就只有那个人了。 挂了电话,江畔便给邢卓拨去电话。 电话响了一会,邢卓接起来,“畔畔?” 江畔凶巴巴问:“怎么不接电话?” “洗澡。”邢卓问,“开视频吗?” 江畔低头看看自己还没换下的睡衣,说:“不用,说两句就挂了。刚刚江滨说你送他回去的,他说今天张启岱他们也在。” “是。” 江畔说:“怎么和他们一起?” 邢卓声音低沉好奇,“和同学聚聚,你不喜欢他们?” 是的,就算是和差点搞出新闻的陆然栩比,邢卓在国内的那群伙伴,江畔都不太喜欢。 不知为何,邢卓的声音听着有些不同,“为什么?” 为什么?邢卓那么精个人,总不能说是怕他们把他带坏吧? 江畔说:“就是不太喜欢。他们心思比你多。” 高中时候他就发现,邢卓的心眼没有看上去那么多,想法偏西式,从小又顺风顺水。是挺好骗的。 邢卓像是觉得高兴似地低声说:“我什么心思你知道吗?” “……你在做什么?” 邢卓:“继续说话。” 意识到邢卓此时声音里表明的信号,江畔涨红了脸,两瓣嘴唇动动,喃喃道:“邢卓。” 叫了两声他的名字,邢卓眯起眼睛,似压着脾气说:“说其他的。” “那你快点。”江畔在家坐着都不对劲了,说,“我口干了。” 邢卓粗鲁乱撸几下,像是在他耳边笑,声音钻进耳朵里,“说得像是要射你嘴里一样。” 江畔装没听到,听着邢卓呼吸的变化,等到结束,自己尴尬了一阵,问:“你还要国内待多久?” “不清楚。”邢卓懒洋洋说,“你怎么这么黏人?” 江畔说:“那你别回来了。”又匆匆说:“早点睡吧你。” 第18章 18 =================== 挂了电话,邢卓瞥眼围着浴巾走出浴室的女人,用毛巾擦擦手,将玻璃窗推开,点烟咬上。 女人湿着头发走斜靠着窗的邢卓面前,看他冷漠的脸,还有那双深浓如墨的双眼看着楼下花园,慢慢抽着烟。 尖尖的指甲流连他的腹沟,鼻子蹭到他的脸,“被女朋友发现了?” 邢卓低下头看看,脸上笑容若隐若现。 “怎么了?” 邢卓微微倾身,压着那对软软的白胸脯呼之欲出,“他马上就要过来了。” 女人一脸困惑。而邢卓歪着头的样子非常可憎,她马上就清醒了,难以置信地尖声道:“疯子!”然后捡起一旁的衣服,去浴室换完,匆匆忙忙摔门走了。 邢卓若无其事,在手机上打开一个窗口。 他回国前,在江畔手机上装了点东西。就像给自己家的宠物装了监控,邢卓偶尔也会看看江畔在哪里,或者在做什么。 手指翻翻江畔Expedia账号上最近在各个航司浏览的记录。 江畔还真是…… 不说别的,江畔对感情如此的恳切期待,邢卓还是很喜欢,甚至想迫不及待见到他。 假期所剩无几,江畔不想现在赶忙回去就为了见一个傻逼,便打消了之前还蠢蠢欲动的念头。 但还是忍不住替邢卓担心,他要是被家里留到春节后,过两天开学后的课怎么办。 邢卓却说他准备在他们学院开课前回来。票就订在了后天。 忘了邢卓回国就难受。 但气象局预警两天后可能会有强降雪,江畔又担心邢卓后天行程,嘟囔了两句,怎么这么着急。 邢卓轻笑低语,“不是因为你想我了吗。” “哦。”像是被甜言蜜语哄着的孩子,江畔语气平平答完,又经不住,无声笑了笑。 订好了后天要去机场的闹钟,让江畔没想到的是,邢卓提前了一天出现在他家门口。 把包扔在脚边,邢卓轻轻扬起眉毛,挺直了腰,对江畔张开双臂。 江畔猝不及防望着他,张着嘴没说出话,带着笑容将他抱住,“我还准备去接你。”又趴在他肩膀将他看看,在他脸颊亲了口,“你只待那么几天,你家不会说什么吗?” “他们过段时间会来,就春节那两天。” 带着邢乐怡,还有另外一家人,———女儿在哥大上学的世交,前两天一起吃过饭, 到时候江畔也不会在场,也不会认识。所以没必要提起。 邢卓手捋过江畔凌乱的头发,抚摸他的脸,像是找到了玩儿的,微微一笑,抱住江畔的身体,将他抱起来。 江畔的身体虽然不性感,但瘦有瘦的好,可以轻易地整个抱住,在他身上要做任何事都不需要力气。 很快去,江畔全身一件衣服也没有,赤裸躺在床上,邢卓亲他的脚踝、小腿、腿内侧,打开他腿看。 不知道在看什么,就像是在犹豫。又慢慢低头看自己直直升起来的地方,嗤笑一声。 江畔羞怒地摇下腿要踢人,被邢卓更用力的按住,将他的腿再张开些,拽到了胯间。 江畔有点慌张,条件反射地想蜷缩起来,在感到疼痛的时候,眼眶变热了,“邢卓,邢卓……” “没关系,没有关系,畔畔,呼吸,乖,慢慢呼吸”邢卓一边这么说,一边把舌头伸了进来了。 江畔被蛊惑了一般,吐吸随着邢卓的节奏,细韧的腰弓起又坠下,吸气时邢卓能看到他薄薄肚皮下被生殖器捅着的轮廓。 原本塞满窄穴的炙热性器又撑大了。 江畔睁大眼睛看着他。 邢卓很无语地笑了,然后毫无顾忌地抓着江畔的屁股推送。 五天,邢卓只是回去了五天。有的人可能时差都没倒明白,但邢卓怎么能一样。 他像个畜生。在江畔的出租屋里,可能只出去拿过外卖时离开过卧室。 在这种荒唐的生活中,江畔都有了一种诡异的感觉,邢卓就只是想和他做这种事。 开学因为大雪推迟的那天,江畔哭了一下午,吃不下晚饭。刚要睡着,邢卓又靠向他,江畔狠狠按住他的脸,“滚开点。” 手掌下传来了笑声,江畔将手拿开,邢卓好像很高心似地看着他,“给你看个东西。” 江畔躲在被子里皱着脸。 邢卓抓住他的手,江畔毛骨悚然地挣扎,又被冰得一哆嗦,原来邢卓在他戴上了一块手表。 今天才送到的彩虹迪通拿,邢卓取晚餐时拿回来的。 乍看之下那一圈彩钻,江畔以为自己拿到了个沉甸甸的儿童手表。 “多少钱?” “三十来万。” 邢卓说的美元,江畔扭动手腕:“太贵了,我不要。” 邢卓握住他的手,将表在他的细手腕扣上,表带刚刚合适。 “骗你的,不到七万。” 不知该信他那一句,江畔躺在枕头上瞄了他一眼。 邢卓说:“不要的话,我就拿去送给你弟,这块表比他手上的好看,他应该会很喜欢。 江畔眨了眨眼睛,反应过来。 虽然老爸老妈还是在意他的感受,很多事都瞒着他,但江滨发出来的照片他还是看得见。 诧异邢卓连这些都知道,江畔失笑,“我又不在乎。” 邢卓的手在他脸上缓慢移动,说:“嗯,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是可以不用在乎。我给你的更好。” 感觉很奇怪,一些不理智的情绪涌上心头,江畔生硬说:“我还不了你这么贵重的东西,以后还是会骂你。” 邢卓咳嗽两声压制想要笑的冲动,看着他干净白皙的脸,“当然。你比这些加起来贵重多了。而且,”邢卓用充满欲望的低沉声音说,“畔畔你知道吗,你骂人的时候对我来说很性感。” “变态。”江畔躲开他的手,卷进被子。 被捞进变态的怀里,江畔很快就睡着了。 二月临近春节,江滨接到江畔的电话,让他去纽约。 江滨和朋友来纽约玩过,但还是一直想来找江畔玩。因为江畔有钱。 去纽约前,江滨告诉老爸,江畔让自己去纽约过春节。 老爸很欣慰,两兄弟青春期一过,关系缓和了很多似的。让他到纽约后,让江畔联系家里。 江滨兴高采烈地请假过去,没等到江畔的招待,就被江畔关门打了一顿。 江滨捂着脸打国际长途,对电话里喊,“江畔疯了。” 江畔拿过手机,说:“如果你们再纵容江滨大手大脚花钱,就当没有我这个儿子。我再也不会回去。” “江畔……” 江畔挂了电话,伸手递回手机,江滨缩了下肩膀。 江畔冷冰冰看他一眼,把他扔在客厅,不管他,他爱上哪上哪。 江滨脸僵硬地站一会,冒着火接起国内重新打来的电话。 江畔开完小组会,走出房间,被老爸老妈哄住的江滨已经端着面在嗦,江畔接了水要回房间,江滨在背后问:“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嗯。” 江滨咂咂舌,他刚刚去厨房找吃的,本以为江畔家什么都没有,毕竟江畔也不会做饭。但厨房里应有尽有,还架着一本菜谱。 江滨吃口面,问:“是这的人?” “嗯。” “男的?” “嗯。” 江滨咕咚咽下面条,神色微妙地看眼江畔。 江畔神色坦然,看他不问了,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 江滨说:“你的面在里面。” 江畔不吃猪食,坐下没动,看江滨呼噜呼噜吃着。 江滨就这一点好,不长心眼。开朗外向的大男孩,所以哪怕是不懂事了些,但所有长辈都疼他。 虽然和江滨不是双生子,但看到高大健康、备受偏爱的江滨,江畔要说一点感觉都没有,就是骗人的。 江畔心平气和说:“江滨,你比我更清楚我们家和你那些朋友的差距。你要让老爸就这么养你一辈子吗?以后他要是老了、没钱了怎么办?你也让他借钱供你花销吗?” 江滨放下碗,脸色难看,说:“我知道,也就是刚来,花销大点,以后我会注意的。” 江畔也不指望他能突然醒悟,该说的说完,便起身,“把碗洗干净。” 江滨本来打算吃完面,买一会的机票就走,再不济,也要去外面住。 但老妈担心他一个人乱跑,纽约还下着雪呢。非要让他住江畔家。 “我不要,他没赶我出去就是好的了。” “让你住你就住,你哥肯定什么都不会说。” 果然,江畔虽然对他一脸不爽,但他一直留到晚上,江畔也没赶他走,还放了一床毯子在沙发上。 第二天是除夕,江滨得寸进尺,在早餐时说想去之前看好的酒店吃饭,就离中央公园不远,说不定江畔今天的课就在附近,方便。 江畔想都没想便拒绝,说今晚带他去吃留学生包的饺子。 “不吃。”江滨又拉下脸。 江畔觉得他迟早要被人揍一顿才能改,“不吃就自己找地方待着。”今天他还要上课,懒得管江滨。 江滨说:“哥,我请假来的。” 江畔被他叫得恶心,早饭都吃不下,转念一想,那个酒店就在邢卓家附近……那就带江滨去,吃完让他赶紧滚。 看江畔没说话,江滨拿出手机,说:“那我订了。” 江畔去上课后,江滨又倒在沙发上睡一会,实在难受,抱着毯子去了江畔房间。 江畔中午没回来,江滨便睡了大半天,醒来在他房子里溜达一圈,打开衣柜,看到里面挂着的衣服有一半不是江畔尺码的。 还以为他俩没住一起呢。 照片可能是被江畔藏了起来,所以他刚开始没在房间里看到他俩的合照。 傍晚,江畔打电话让江滨出门,自己先去了预定的酒店。 前一秒江畔还想着邢卓他们一家在哪吃年夜饭,下一秒就在酒店的门厅看到了邢卓。 江畔由喜变惊,远远看着。 豪华酒店,一对俊男靓女,旁边似乎是双方父母,怎么那么像相亲呢? 李彦婷一家和邢卓不算第一次见面,在国内见过一面,李彦婷见到邢卓马上就心动了,有了家族牺牲、接受包办婚姻的觉悟。 不光是李彦婷,她父母对邢卓也很满意。 虽然邢卓长相让人容易没有安全感,但他在长辈那里形象很好,没有丑闻,也没有恶习。且品学兼优。 双方家长都没明说让还年轻的两人就要如何,但撮合的意思很明显。 连邢乐怡都问:“哥,Calista是不是要当我嫂子?” 邢卓食指弹下她的脑门,疼得她瘪着嘴,不敢再乱抖机灵。 不知道她大哥心里怎么想的,餐后被邢卓叫上,她便装傻充愣跟了过去,跟在逛街的两人旁边。 李彦婷对邢卓热情很高,走在街上便挽着邢卓的手臂,刷邢卓的卡买了鞋和包,她说:“哥,人家拎不动。” 邢卓帮她拎着购物袋,她将手揣进了邢卓的大衣。 邢乐怡在旁边看着都感觉她哥被非礼了。 但大人的世界她还不太懂,明明她哥不喜欢这个女生,却也没有把人推开。 邢卓是不喜欢女人,但苏禹心和他爸也很喜欢李家。新加坡“油王”,和邢家门当户对,两家也在商业有往来。 不过邢卓表面绅士也不打算装了,对待李彦婷的态度很轻浮。 对方也像是不在意,有意无意地暗示,把他这个坐怀不乱的gay当真君子。 送李彦婷回去的车上,邢卓抽空看眼手机,漫不经心的态度出现了丝变化。 第二天,邢卓上完课便驱车去了江畔家。 江畔明明没课,但也没回家,一直在外面逛,去的也不是艺术展馆。 大剧院、百货商场,全是玩的花钱的地方。而且从昨晚,江畔就没去学生公寓参加聚会,而是去了时代广场附近的酒店。 真让人意想不到。 江畔回家,看到邢卓坐在沙发上,微惊。 邢卓瞭起眼皮看过来,“你去哪了?” “随便走走。”江畔换了鞋,像是没察觉邢卓表情不对劲,径直路过他,去厨房拿水杯,接水慢慢喝着。 邢卓走过去,用钥匙拉下他的高领毛衣下,露出脖子上的皮肤。 江畔没明白他的意思,只当他是撒阴疯,喝完半杯水,问:“昨晚和你一起的女生是谁?” 邢卓微微皱眉,说:“朋友。我妈介绍的。” 江畔猜到了,便问:“你妈到底怎么想的?” “还能怎么样,要我结婚呗。” 这简直是无稽之谈,江畔手指握紧了杯子,说:“你一个同性恋,你娶女人?” 邢卓故意用一种充满笑意的声音说:“我还能操你,怎么不能娶女人。” 像是被压迫着,呼吸涨到了胸口,就是无法吐出来,还渐渐在肺腔收缩着,让人难受。 “江畔?” 江畔的眼泪就像雨一样落下,放下杯子,拿了个抱枕砸到邢卓身上,“你怎么这么混蛋!” 邢卓连人带枕头将他抱住,“我怎么了我?” 江畔用力挣扎,“分手,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反正也不是一个学院的,江畔不见他,在纽约撞上的几率很小。 邢卓说:“你要代表学校开除我?” 江畔呼吸又不畅了,“和你说话怎么这么累。” “我不会分手的。” 江畔像个没法忍受委屈的孩子,红着眼睛。 他其实想了一晚,不得不提前面对一个很现实的问题,自己和邢卓没有未来。 那些在江畔看来很自然而然的事情,对邢卓来说就是在冒险。 他和邢卓可能就只有国外的这两三年,也可能更短。 邢卓紧紧抱着他,不像是开玩笑地低声说:“江畔你和我结婚。” 江畔好像气得精神恍惚了,“什么?” 邢卓又重复一遍,语气根本不是在开玩笑。 把江畔的整个生活翻过来看,也就那样了。他想要的也就是那些。 既然江畔这么想要有人爱他,那就结婚好了。 第19章 19 =================== 19、 江畔早上收到大使馆提醒在美侨胞警惕诈骗,然后看到留学生的群里在讨论这件事,原来纽大之前有个中国留学生上网被骗。 那个学妹遇到的网友自称是在香港工作的金融人士,也是中国人,三个月的时间,前前后后骗了学妹十六万美元。 群友科普说,这种骗局,在国内叫杀猪盘,意思是长线养猪,养得越久骗得越狠。遇到这种骗局,骗钱还不是最惨的,最伤人的是长期的感情欺骗。 医生开证明,说学妹的精神状态不适合继续学业,学妹之前就已经休学回国了。 现在人已经不在学校,学校里才开始讨论这事。 在纽大这么有名party school能出现这种感情杀猪盘,属实让人意外。 看来主题趴体还是开少了。 校友在群里鼓励大家多多参加聚会,不要因为思乡想家,学业压力,被骗子趁虚而入。 看讨论的话题已经改变,江畔便退出群界面,刚准备放下手机,有校友小窗切他,邀请他也去参加这周的轮船party。 江畔回,有事去不了。 校友把群里的聊天截图发给他,暗示江畔。 纽大注意培养学生的社交能力,其中的艺术学院应该算最会玩的学院之一,但江畔是个另类,他属于搞艺术里孤僻冷傲那一挂的。 大一刚来时,懵懵懂懂的,都还会装样子合群,参加活动。现在那种非院系活动,几乎都看不到江畔,也都不知道江畔没上课不赶due的时候,都在干什么。 江畔收到暗示,一如既往地高冷,回复,要准备回国了,真的没时间。你们玩得开心。 他本来就不爱聚会,结婚后就没再去过。 而且邢卓这个人有问题,他好像总是能知道江畔在哪里,在见谁。有好几次,邢卓的电话就正好打过来,问他怎么没回家。 邢卓解释说,他小时候差点被绑架,所以担心江畔。 要是刚认识的时候,江畔可能稀里糊涂地就信了,但朝夕相处的三年,从邢卓刚开口说第一字,他就看到了这人满嘴獠牙,还有一肚子的黑心黑肺。 “畔畔。”身旁的烦人鬼醒了,手在被子下抱着江畔的大腿,把他拉过去。 江畔靠着床头看手机上的邮件,小脸冰冷 ,不想理人的样子。 邢卓埋进被子,脸蹭着他的腿外侧,然后在肉上报复性地咬一口,手摸着江畔的脊背,一手抱着腿,一手托住腰,力气大得惊人,江畔只感觉腾空一瞬,就被放平在床上。 江畔都不想看到他的脸,偏过头,“邢卓你真的烦死了。” 邢卓带着热腾腾的气息,亲锁骨和脖子,装傻充愣,“嗯?” 江畔说:“你到底怎么知道的?” 邢卓说:“碰巧了,没有干涉你的私人空间。” 江畔锤他的肩膀。 邢卓皮糙肉厚,不怕被打,我行我素地搂着江畔亲,把脱下来的衣服扔出被子。 江畔掐着他的脖子推开,“你找死是不是?” 邢卓咳嗽,说:“你想做寡妇是不是?” 自己明明没有用力,江畔连忙松手,着急摸他的脖子,“怎么了?”硬骨似的喉结在指尖一滚,江畔猛地收回手,还没直起腰,就被压住胸口,而邢卓勃起的阴茎末端蹭到他的大腿。 “张开腿……” 江畔刚要骂人,邢卓的手指碰他胸口尖尖红红的乳头,江畔颤抖起来。 邢卓在他屁股揉一揉,昨晚做得挺狠,后面肿得硬邦邦,一个指节都塞不进去。 江畔就像是哭了似地叫了一声,让邢卓停下。 邢卓说:“你今天上午不是没课了吗?” 江畔又推他,邢卓说:“好好。”抱着他下床。 很神奇,在浴室的路上,江畔还隐隐刺痛的阴茎,站立起来。 邢卓嘴角挂满笑容 ,看着江畔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地面,好像是因为不能骂他疯子,皱眉为难。 江畔低声嘟囔:“痒……” “哪里?”邢卓咬着他的耳廓,还没走进浴室,双手控制着分开他腿间的缝隙,湿漉漉的生殖器滑动着,挤进去一个头。 脚趾一下抓紧,江畔用凶狠地目光瞪着他,邢卓故意开始一点一点地动,亲他湿润的眼角, “畔畔你看。” 浴室里那块全身镜,镜中两人,赤裸裸交缠在一起。勉强撑开身体的硬物,还在扩大进入的空间, “江畔。”邢卓气息中充满了欲望,轻声细语叫着江畔的名字,揪着江畔头发的手截然不同的粗暴 ,炽热的呼吸落在江畔肩膀。江畔像是从内到外都被烫着了,耸着肩膀不断颤抖,哭出声来减轻疼痛。 可能是失去了一会意识,被一股浓烈的射精灌满了肚子,江畔挣扎着哭闹,嘴唇动了动。但喉咙火辣辣的干渴着,发不出声音。 邢卓像是读出了他在骂自己什么,脸上带着狂热的气息笑了下。 因为邢卓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借着身体里流出液体的湿润,更方便地抽动,挤出的浑浊液体让江畔整个屁股湿溻溻,像是他流出来的一样。 “再来一次,好不好?” 江畔呆呆瞪着他。 “不想做,就别这么看着我。”邢卓将他的眼泪一滴不漏地亲掉,说着让江畔毛骨悚然的话,“还是做少了,你还没有适应。” 自己为什么会和这种狗东西在一起。 郁火不断向上窜,江畔喘不过气,脑袋用身上最后一丝力气,撞在他身上。 邢卓胸口震动,传出笑,配合倒退半步,在他身上披上毛巾,去放水,结束了荒唐的一早上。 江畔今天的大半天大概率是要床上浪费掉了,一直昏昏欲睡趴在床上,看邢卓一粒一粒系上衬衣纽扣,修长的手指让这个动作看起来格外性感。 江畔问:“今天都有谁?” “就陆然栩他们。” “送了朝思就回来。” “不喜欢我问你的事,你倒是把我看得紧。” 两码事,江畔视线冰冷地看着邢卓,“我不是怕你喝多了抱错人吗。” 江畔比想象中记仇。邢卓表情一僵,把纽扣系到了喉结下,俨然一副高岭之花的禁欲模样,“不会。” 邢卓驱车到陆然栩家。 陆然栩这个主人到车库接人,打量邢卓新买的埃尔法厢车,拆了后面的座椅,拿来放他蜥蜴儿子朝思1.5x1.5的生态箱。 朝思是邢卓养的一只红纹盖勾亚,是公的,蛋很大,但单身。本名叫“YEARN”,中文名叫“朝思”。 根据中文名,他理应叫“morning”才合适,但鉴于没有“慕想”,所以还是叫了现在这个英文名。 听说刚养的时候,邢卓不知道怀着什么样的心思在江畔耳边说,盖勾亚都是一公多母的生活习性。 因为他这句话,朝思单身了三年。只有发情的时候,才会被带出去找小母蜥玩玩。 也因为没有发情繁殖耽误发育,朝思长得很大很肥,现在有邢卓一个手掌那么长,是只威风凛凛的红瞳小恶魔。就是胆子小,除了邢卓和江畔,别人的投喂他都不会吃,也不太能见到。 陆然栩在车门打开的瞬间,趴在生态箱上,也才看它像红色闪电从枯枝上钻进了窝里。 邢卓下车后,没有马上上去,而是看着工人把生态箱往里搬。 瞧他谨慎的样子,陆然栩说:“我要把它喂死了怎么办?” 邢卓嗤笑,不知道算不算威胁,说:“那你想想怎么和江畔交代吧。” 陆然栩哈哈笑两声,“开玩笑。你们的儿子,我哪敢。这次你回去多久?” 邢卓摇头,“一两个月。” 陆然栩便明白了。 根据邢卓回国的频率看,他家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要不是这两年有个江畔挡着,邢卓现在在国内都该有个未婚妻了。 这次回国,他便要带江畔一起回去。 而长眼睛的都看得出来,江畔是真心的,邢卓怎么想的,就不知道了。 邢卓说:“我不是吗?” 陆然栩嗤之以鼻。 邢卓道貌岸然,丝毫不为自己汗颜,心里确实清楚得很。 自己骨子就是里爱玩又放浪,比如之前和江畔度蜜月,他遇到个对胃口的都没拒绝。江畔在酒店给他发消息,问他在哪里,怎么还不回去。 后来邢卓担心对方不干净,便回了酒店。 这些在邢卓这谈不上背叛,江畔也不知道,不会影响江畔爱他。 一起喝酒时,邢卓在手机收到扣款短信。 只是几十美元的小额扣款,大概是江畔在网上订了些时蔬。 ——一年前,他用了些手段,把江畔的银行信息和自己挂靠,江畔在这边的任何支出他都知道。 又看地址,江畔果然是在家。 邢卓刷新手机,又心事重重地暗灭。 他这样就像是处心积虑地抢到了觊觎已久的玩具,也知道自己不会好好对它,就怕在某一时刻被人拿走。随着那个时刻好像越来越临近,这种疑虑就越深重。 时尹杰问邢卓,他这次带着江畔回去,怎么介绍人。 “就那么介绍。” 陆然栩等人被酒呛了一口。 邢卓却满不在乎地晃着酒。现在就这在场的几个人知道他和江畔的关系,加上回国再告诉的苏禹心他们,总共知情的,不超过十个人。 注意到陆然栩他们看着自己,邢卓挑眉,干什么。 时尹杰问:“你不想别人知道,那你之前怎么不和他离了?” 也就是一年前,邢卓喝多了,抱了个投怀送抱的,在他们看来不是多大的事,但他和江畔差点完了。 因为税务挂在一起,不好离婚,程序很麻烦,邢卓想着算了,又当孙子把人哄了回来。 陆然栩他们都觉得奇怪,看着不以为意的邢卓,他好像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把自己套牢了。 时尹杰提醒他:“你家要是知道你和他结婚了,会活剐了他的。” 邢卓一顿,口吻肯定道:“不会。” 第20章 20 =================== 20、 坐了会,邢卓又去拍了几张朝思的照片,走的时候江畔还给它称重了,留这就当是减肥,让陆然栩别忘了有空就传点照片给自己。 陆然栩说:“Joshua你就没有觉得你不太对劲?” 时尹杰在多伦多离得远也就算了,邢卓平时的样子,他可就是看得一清二楚。 当初说结婚就结婚,一脸不把婚姻当回事的样子,也没人觉得他们真的能长久。但现在,陆然栩开始怀疑了。 之前江畔要和他分手,邢卓又发脾气又闹事,买了套房子,婚房,写的江畔的名字。邢卓这号人精,还准备了赠与合同,用来以后能在邢家手下保障江畔的权益。——陆然栩知道这些,是因为那个律师是他家律所的。 就他这样,陆然栩不信他能如自己所说的那样,在以后轻轻松松放手。 提起这些,邢卓就脸色阴阴。 他这是在做什么?明知道自己是没有多喜欢,也别有目的,但是就是被江畔提溜着转,像被勾魂了。 比江畔有意思的人多了去,邢卓也是操一个扔一个,当初不是江畔一直哭,他也不会一时冲动。现在婚结了,人也要带回去了。就算邢卓有什么脏心烂肺的打算,他也是把自己栽进去了。 陆然栩问: “你到底想清楚没有?” 邢卓说:“我他妈想明白了,轮得到你在这来和我说。” 陆然栩:“你少横,也就只有我来提醒你,都这样了就别自己钻牛角尖。到时候玩脱了,你迟早得后悔。” 邢卓不以为意,嗤笑说:“等着,我儿子都生三个了,你和时尹杰还在喝寡酒。” 陆然栩大笑:“你俩要真行,我肯定送个大礼。” “有多大?” 仿佛在邢卓眼中看到了阴险的笑意,陆然栩马上补充说:“从别人肚子里钻出来的不算。” 邢卓嘴边笑意不减,说:“说好了。” 陆然栩被笑得发毛,赶紧开门送客,“说好个屁。” 回国前夕,以什么身份去邢卓家,江畔和邢卓还是有很大的分歧。 因为邢卓让他装女人。 这个馊主意让江畔觉得荒唐,他更讨厌被模糊自己的定义。 被邢卓气到想哭时,江畔甚至想过,如果之前自己不是20岁,应该就不会在当时就和这么幼稚的邢卓结婚。 又有声音在心底说,不是的,江畔可能那时候30岁了,还是会和邢卓结婚, 想去经营一段感情,还有爱一个人很久,江畔都只想给邢卓,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人。 可是以女人的身份待在邢卓身边,他会不明白,如此爱着邢卓的,到底是江畔,还是江月?江畔又在哪里? 江畔说:“你们家凭什么这么瞧不起人?” 邢卓说:“畔畔你有没有想过不是我的家庭有问题,是你这几年过得太好,这里的想法已经没有了烟火气。” 江畔看着他,竟说不出话来。 隔了一会,江畔慢慢地说:“你能骗他们多久?” “不想他们把注意力放在你身上,你就给我生个孩子。”热气涌到江畔脸上,他咬牙切齿地瞪着邢卓。 邢卓似乎一点没注意到江畔的眼神,厚颜无耻地说: “当我老婆,当然要给我生。” “不要。” 邢卓笑笑,感觉江畔像个小气鬼,漂亮的脸都皱了。邢卓亲昵地碰他的漂亮脸蛋,不知真假地透露,“在我家生孩子有奖励。” 这个条件一点也不诱人,江畔却犯傻了一阵才突然感觉他在给自己暗示和洗脑,随后觉得有点火冒三丈,“不可能的。” “那试试。” 听到这样的话,江畔心就凉了。 邢卓解开袖口,抓过跑下沙发的江畔,像土匪一样将他扛起。 多亏邢卓,在回国前,他们打了一架,从机场分手彼此都没说话。 江畔独自回到家,在家住了两天,看出老爸老妈都一脸不便开口的犹豫, 江畔意识到,介绍邢卓的机会来了。 在餐桌上,江畔主动开口说: “你们有什么事就说吧。” 原来就只是他们想卖掉江畔名下的一套复式,用来周转。 这本来就是老爸老妈之前的投资,江畔不反对,只问:“江滨的那套呢?” 江滨的位置好些,还有升值空间,而且以后他工作通勤方便,暂时就不卖了。 又怕江畔多想似的,老爸说,等一年后他回来工作,到时候就再给他买套房子,就在离单位近的小区。 江畔还没决定毕业后留在哪里,说:“你们想卖就卖吧。” 老爸老妈刚松口气,见江畔放下碗筷,话还没说完的样子,便不觉齐齐看着他,等着他的下一句话。 “之前你们说遇到合适的,可以试试。” 江畔的感情问题,就像家里的暗礁,一碰到,就搁浅了般。安静一阵,老爸老妈不见欣喜,反而担忧地看着他,不敢轻易开口。 江畔平淡说:“嗯。他也是个男的,你们要是能接受我就带他回来。” 想到老爸老妈可能还是无法消化,江畔回房间前,没把结婚的消息一起说出来。 江滨毕业后就在到处玩,突然被叫回家,开门时家里一片寂静。 回忆一番,确认自己没有闯祸,江滨两只脚才进了门。 还没看到江畔在哪,就被老爸老妈叫去书房,先就被关上门训了一顿。 当知道是因为江畔找男朋友了,江滨恍然大悟,冲门外吼道:“江畔!江畔!可不是我说的啊!” 老妈更怒了:“你早就知道?什么时候知道的?” 江畔刚走到门口,就听到老爸暴跳如雷,说:“江滨如果这次是你,看打不死你!” “关我什么事?”江滨拉开门,就看到江畔站在门外,一惊。还以为他不在家呢。 江滨想不明白,抱怨地嘟囔,“这都不关我的事,舍不得骂他,就拿我出气。” 江畔看傻逼一样看着江滨,他根本不知道为什么家里如此惊慌,却又无声无息地接受了江畔的选择。 因为他和是个真正男人的江滨比起来不一样。 江滨看江畔脸色,忙说:“我什么都没说过。” “嗯。” 江畔从小就这样,做什么都没有负担和压力,什么都不怕。见老爸老妈也没要骂他的意思,莫名其妙挨顿训的江滨脾气到了头顶,回房间摔上了门。 江畔见没什么事,和父母相顾无言对视一眼,“你们早点休息”,便回了房间。 第二天,江畔很早出门,避免了和老爸老妈遇见。在从小长大的城市里走了走,然后下午四点时,打车去了本地论坛搜来的gay吧。 下午的场,又是工作日,环境颇为冷清,大概是没有几个客人,江畔买票时,门口的人看他好几眼。 走下台阶,越里走就越是昏暗,也有些别样的氛围。江畔在座位上点够低消,便坐着看周围零星的客人。 都是男人,离他最近的那对,搭着肩膀在低声说话,其他也有像江畔一样,独身坐着喝酒的人。 很快,江畔身边坐下个年轻男人,问他:“一个人?” 江畔没说话,那人将他看看,朝他伸出手: “章涛。” “邢卓。” 章涛说:“要是来看稀奇,那可就来早了,你得晚点来,到处能看到新鲜的,去厕所还能看到更刺激。” 江畔目露奇怪。 章涛说:“你一进来,我就知道你不是。” 江畔都不清楚自己算哪种人,要不是邢卓,也不会来了解这个群体。 江畔问:“你怎么知道我不是?” 章涛将他在这种环境里简直勾魂摄魄的脸看看,笑道:“同类的直觉。”他可以肯定,自己眼前的这个男人不是,就算是,也是后天被掰弯的那种,因为他沉默时,身上有种很矛盾的气质,带着遗憾的深情。 江畔却轻轻皱起眉。 好怪,邢卓平时走在街上,也会知道哪个男人是同类吗? 他抬起膝上右手,手指抹过杯壁上的水珠。 章涛诧异说:“你都结婚了?那你来这干什么?” 江畔张开右手,看着自己的戒指,“好奇。” 章涛从他无暇的手指看向白嫩的脸,“好奇什么?” 江畔不再说话。 这个自称邢卓的男人很不好搭讪,而这个圈子里,这种直男零很受欢迎。章涛又试了一次,低声说:“这儿的人就是夜里过来玩玩,天亮了,都会到自己的位置。你想玩吗?” 江畔拉开两人距离,起身冷冰冰看去一眼。 眼中毫不掩饰对他有兴趣的章涛举手后撤,讪笑:“啊,忘了直男零都比较……一心一意,尤其是对第一个。” “一心一意”前面应该不是什么好词,而且那什么零,很可能也不是江畔喜欢的意思。 江畔不想解释,一言不发地往外走。 章涛跟着他,说:“希望下次你来,有机会请你喝酒。” 江畔再也不会来,应付式地点头,朝街对面走去。 章涛站门口,看江畔坐上对面那辆奔驰小跑,轻笑。 还真是个少爷。 “你怎么会来这?”江畔坐上车后,怀疑地眯起眼。 邢卓看后视镜中的男人,冷冷说:“捉奸。江畔你现在胆子大了,敢来这种地方了。” 江畔说:“我进去了不到十分钟,你别没事找事,我问你怎么找过来的。” 邢卓冷笑,“我不来找你,你能来找我?” 江畔气噎,在副驾没说话。 过了一个红灯,邢卓毫无商量余地地开口:“明天去我家。” “哦。” 不知道江畔怎么突然开窍了,邢卓微微侧目看江畔。 今天也没认真打扮,长发让他看起来有些温柔的样子。 邢卓神色缓和,问:“刚刚那个人是谁?” 江畔摇头,“不认识。” 邢卓突然刻薄起来,“不认识像狗一样跟着你干什么?” 江畔说:“可能知道我也养狗了吧。” 邢卓看眼不知好歹的江畔,一路把车开到了他和江畔的新家。 装好了大半年,一直没人住,进门就一股没有人气的冷风。邢卓搂住江畔的腰,把他按在门后,从嘴唇亲到脖子,衣服推到了腰上,指甲刮着乳头,突然夹住一拧。 江畔还没叫出来,邢卓就掐着他的下巴,舌头在嘴里乱搅,一点多余声音也不让他发出来。 亲完,江畔浑身又热又痛,像是拿给人从上到下狠狠揉搓了一遍,看着邢卓就来气。 “疼?”邢卓声音好像充满了歉意,“我以为你很舒服。” 刚要骂人,邢卓又说:“你那天打我可是真疼。” 江畔一下泄了气,看着他的眼睛含着水一样,问:“真的?” 邢卓努力保持面无表情的样子,拉着江畔往房子里走。 江畔第一次看他这个家,没能仔细看,就被带到了他们卧室。 在衣帽间,邢卓踢踢地上里的购物袋,“挑一件明天穿。” “什么?”江畔翻翻口袋,勾出一条深V长裙,脸都黑了。再看看其他口袋,一条能穿的裤子都没有。 江畔把轻飘飘的布料扔到邢卓身上,“你是不是变态?” “哪里不合适?”之前在纽约强迫着江畔试了一下,最后衣服虽然成了咸菜,但邢卓发现太他妈合适了。 这一地都是他给江畔买的“新衣服”。 邢卓抓着江畔的手腕,找了条样式简单经典的短裙,长度刚好在大腿,裙子有些蓬起的弧度,看着有些俏皮。 把他的短袖脱下来,看着他牙印都还在的胸口,目光有些热。 江畔瞪着他,拿过要自己换的衣服,去了卫生间。 换好衣服,在走出去前,江畔把头发散下,看着观察镜中的自己, 突然想,江月是否就长这个样子。 身体没有理由的僵硬了。就像是小时候,只要想起江月,既会很难过,也会很委屈。 “……明天中午回去,嗯,他和我一起……不用太……” 邢卓听到身后的脚步声,邢卓回过头,正在讲电话的声音停顿了两秒钟。 苏禹心问:“邢卓你说什么?” “没什么,明天晚点回去,不用等我们。” 邢卓握住手机,歪头看着江畔。 江畔肩膀薄,胳膊瘦,只露出笔直白皙的双腿,完全就是个女人,而且是让男人有欲望的那一类。 在飘窗前,可惜了那条适合见家长的裙子,变得又皱又脏,扔在角落,江畔身上有邢卓的汗水,邢卓的吻又痒又热,他微微晃下腰,就能感觉被撑满内壁阴茎上的肉筋刮着。 江畔蜷了蜷身子,感觉那东西在身体里又长大了,抵着撞凹陷的圆形入口,钉入时像严丝合缝卡住了。 浓烈的射精直击小腹,江畔和邢卓心跳紊乱,呼吸时的胸口微妙贴合再一起。 江畔失神地看着天花板,又被抱起来去了床上。邢卓放开手,让江畔失去平衡滑下来,跨坐在他大腿上被顶弄。 第二天,江畔比邢卓起得早,催了很久,他抱走了被子,邢卓才抓着头发坐起来。 江畔昨晚只在半夜吃了两口蛋糕,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紧张,早餐的煎蛋只咬了一半。然后坐在对面,等着邢卓。 一早上,邢卓懒散得好像要回家的人是江畔,起得晚,衣服也没换,江畔说他,他就光着上半身,在餐桌边慢条斯理动着刀叉。 好不容易吃完,江畔端走碗碟,让他赶紧去换衣服。 路过邢卓,邢卓回手在江畔屁股拍一巴掌。 江畔表情难以言说,站稳了便恶狠狠回过头,想给这个混蛋一叉子。 磨磨蹭蹭,临近中午才出门。 路过等身镜,江畔没多看镜子里的自己。 邢卓站在他身后,整理衣袖,目光却在将江畔从上到下的打量。 其实江畔愿意为他做到这一步,邢卓很意外。 与此同时,邢卓好像体会到了苏禹心带他出门见客的心情,满意、自得,里里外外全是面子。 邢卓是被邢家打磨的工具人,江畔是邢卓手下雕琢的工具人。现在全部都是邢卓想要的样子。 出门前,邢卓牢牢握住江畔的肩膀,低头亲吻他的发顶,脸上笑意隐隐约约。 第21章 21 =================== 21、 邢卓在他家很受重视,江畔跟着去他家的第一天,掀起了不小的波澜。他俩一进屋几乎就是焦点。先来的后来的,首先注意到也是他们。 刚开始苏禹心也怀疑是邢卓找个了女人来搪塞自己,和气地对江畔,也没怎么把他放在心上。 太太们在搓牌时,和大哥一起在影音室看电影的邢乐怡跑出来喝冰汽水,也然后不着急回去,坐在沙发扶手上看妈妈打牌聊天。 苏禹心拍拍她手背,“再不回去,电影都要播完了。” 邢乐怡头摇得像拨浪鼓,有些羞赧,“我哥和我嫂子在里面,我可不想再进去当电灯泡。” 一桌的婶婶姨娘都心照不宣地笑笑,“你哥好喜欢他这个女朋友,就跟老虎见了肉似的。” “就是,回家就没看邢卓把手从人家身上拿下来。我以为邢卓就是个冰山,原来谈恋爱也和我家傻小子一样。” “人家感情这么好,说不准,明年你就当姑姑。你爸爸要高兴坏了。” 关于邢卓的事越说越离谱,邢乐怡也不再是傻呵呵的小姑娘了,看眼妈妈。 兵来将到,苏禹心和和气气说:“年轻人谈恋爱哪里会想这些,人家女孩子也不愿意听的。你们这些话要是让小孩子听了,得笑话你们。” 电影刚放完,江畔立马就要出去。 邢卓留住掩耳盗铃的江畔,接着亲。 嘴肯定肿了。江畔想挠他。 邢卓摸摸他被亲软的嘴唇,除了有时候不注重保养会有些干,但形状漂亮,颜色好看得像樱花瓣。 “就当涂个口红。” “你自己涂吧。”江畔在他嘴上咬一口,从他大腿上起身,脸和脖子都泛着红。 这大腿江畔也不是没坐过。但这个当着他小妹的面,江畔实在是没那么厚的脸皮再去见人,特意绕开了人多的地方。 邢家家大业大,今天哪哪都是人。江畔特意走过连接前后的栈道,去了灯都没全部打开的后院。 夏天室外飞虫多,靠近花园里更甚,但也不是没有人来这。 “……怎么不说人家命好,什么都捞着了。” 笑声由远及近,“人白吃白喝的大少爷命,今天带回来那个还别说,真够漂亮的。” “应该不是本地的,以前没听过这号人物。江月?哪家的千金么?” 在马桶前,双脚外八而站,捞高了裙子的江畔,“……” 他们好像在说自己。 外面没发现储物间背面的卫生间有人,分着烟聊天。 应该有三个人,刚刚说邢卓“命好”的声音说:“……不是说他喜欢男人吗? 另一个说:“小小年纪和个欧美大胸男抱在一起舌吻,旁边还有人掐时间。高中就这么玩,我可不信邢卓现在会是什么好鸟。” 第三人便讲:“小时候不懂事咯,国外嘛,现在学好了。别把这事翻出来,再说邢卓在那玩,你去就清白了?” “我是被朋友带回去的,他小子说不定是常客。就算我不说,家里知道的人也不少。” “知不知道又怎么样,大美人不知道就行了。” “兴许人家知道,不介意呢。” …… 给邢卓发完消息,江畔在门后面无表情站一会,就听到邢卓的声音。 “原来你们在这,前面还找你们打牌。” “马上就来。你们看完电影了?” 外面声音也不像他们刚才话里的那么看不起邢卓,反而有点怕,带着奉承。 “女朋友挺漂亮的。” 邢卓伸手要支烟,目光若有若无地看某处,“废话。” 此时其他人手上都烟都烧到了烟屁股,又不得不陪他站了一会,邢卓看眼手机,说:“你们先过去,我接个电话。” 放走了其他人,邢卓绕到后面,屈着食指敲门。 门从内打开,江畔用目光无声谴责他。 邢卓摸他的脸,说:“你就跟被关阁楼里的小公主似的,又不是我的错。”又从容地笑着问,“听到了什么这么不高兴?” 江畔说:“回家再和你算账。” 邢卓眉梢一跳,“行吧。” 江畔在邢家听到什么难听的话,邢卓都不意外,所以回家还没说正事,邢卓先钻了他的裙底。 邢卓先轻轻地舔,有些疼和热,江畔手指推开他的头,就被直接吸了进去,那股猛吸的劲头,刺激得人眼眶变热眼前发白。 那种强烈地窒息感觉消失,江畔已经被抱到沙发上,邢卓目光赤裸裸地看着他。 江畔躲到沙发一角,脚趾紧紧缩着,防备地用裙子抱住膝盖,“到底说不说了?” 邢卓急得很,附身抱着他说话轻声细语地,热气扑哧扑哧喷在江畔脸上,“想知道什么?嗯?” “你家那些人为什么那么议论你?” “你还真是……”邢卓的笑声像热风拂过耳朵。 他知道以江畔的性格,可能在心底反复把那些人骂了好几遍。 邢卓靠着他的肩膀,毫不避讳地说因为在邢家里他的身份比看起来的尴尬复杂。 不只是江畔偶然间遇到的那些人会背地轻蔑看他,就连苏禹心心里也是矛盾的。 邢卓最好的就一直像现在这样,会享福会玩乐,虽然足够优秀懂事,但不上进也没关系。 毕竟就算邢卓有出息了,给邢家打工多年,等邢乐怡长大,到了心眼也像邢卓一样多的年纪,就会和邢家那一群人把她哥踹出局。 与其给他人做嫁衣,不如就做个不够坏的好孩子,也能减少未来百分之八十的争端。所以邢卓无私地当个纨绔,接受以后靠股息红利也能大富大贵的一生。 江畔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他,“你就是这么想的?” 不能说邢卓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因为邢卓真实想法比这阴暗多了,现实也不是像他告诉江畔那么简单。 邢卓泰然自若,“不工作,还有那么多时间陪你,还不好吗?” “幼稚鬼。我哪里有那么多时间。”江畔粉白的手指头戳他的心脏,“还和一个小姑娘勾心斗角,她还叫你哥哥。” 邢卓说:“那如果我和一个小姑娘抢东西,你会觉得我没用吗?” “不会。”江畔捧着他的脸, “你本来就有够不务正业了。有想做的事,也挺好的。” 江畔眼中看他就像是破罐破摔的那个“破罐”,邢卓在他手里笑,“我哪里不务正业?” “你没有。继承家产也是你的主业。” “讽刺我呢?” “我没有。”怕邢卓一会报复,江畔手掌摸他的脸,“我说真的,你在学校待不了几年了,有空的时候也去公司看看。” “想让我自己做生意啊?”江畔劝他从良的口气真大,“我要是赔钱了,你就当不了少奶奶了。” 江畔不满地皱眉,眯起眼睛看看吊儿郎当的邢卓。 “怎么?”邢卓和他重叠着嘴唇,吮吸他的唇瓣。 江畔偏偏头说:“挺会亲的。” 邢卓唇角斜翘,就听江畔说:“不愧是高中就抱着欧美大胸男在酒吧玩出花来了。” 邢卓眉稍一跳。 他好像有点印象,因为这事传回国内,这可把苏禹心他们吓一跳,把他叫回来,留在身边看了他快一年。 没想那件事多年后还能背刺自己,邢卓看看江畔,手掌握住他滑溜溜的细胳膊,“就是玩游戏。” “和人玩舌吻?”江畔的脸色更冷了,把邢卓的爪子甩开。 邢卓动作僵了僵,手指不自觉地勾着江畔乌黑的发丝,说:“小时候不懂事。后来没再胡闹过。” 江畔盯着他审视,一言不发回了房间。 邢卓那还肿着,看江畔摔上的门,“哈”地冷笑一下。 没遇到过伺候好了,就把他晾着的。 江畔生气时,邢卓只能睡在外面沙发。 是的,他们家在设计时,不知道出于主人何种考虑,没有安排客卧。留出来的儿童房里只有一个帐篷,装不下邢卓半条腿。 半夜,江畔出来见邢卓长手长脚地窝在沙发上看着委屈,也让人想笑。 江畔心想,算了,邢卓以前是浪,和他在一起不就改了嘛。 很多人都发现,这个假期里,邢卓好像不单单只是回国玩了。他似乎突然间想通了,没有以前那么避讳,主动跟着他爸想去试试,有几次的会议也都跟着参加。 苏禹心还从别人嘴里知道,邢卓和朋友开了个新公司玩。一点没让这边帮忙,已经捣弄了半个多月,什么程序都走完,还有模有样的。 她打电话给邢卓,想让他回家问问情况。 邢卓没接电话,另一个声音说:“伯母。” “江月?” “……嗯,邢卓喝多了。” 江畔看看沙发上烂醉如泥的邢卓,记住了苏禹心在电话里说的话,然后把手机放在一旁,头疼地看看沙发上的大块头。 邢卓最近跟着捡起来他在国内几乎荒废的朋友圈, 他以前可能是觉得没必要,也可能就是不想和那群人玩,他都没有主动联系过国内的朋友。 幸亏邢家大少爷谁都想巴结,邢卓勾勾手,他的聚会就宾客如云。 也不知道是在谈正事还是在玩,邢卓回家时不止一身酒气,身上还带着其他香味。 江畔直觉,邢卓很可能就是和高中那群人在联系。 都是有权有势的富二代,只要家里没倒,来来回回也就是那几家人,老的和老的做生意,小的和小的打交道。 邢卓好像知道他不喜欢他们,并不会在江畔面前提起。 当江畔又问起,邢卓醉醺醺地嚷嚷:“你又不爱见他们,说了你也不认识。”问多了还烦,“少他妈管我的事。” 江畔放下水杯气冲冲回了房间。 一会,江畔又抱着被子回来,扔在邢卓身上。 往回走,回头看邢卓一动不动躺着,拧着眉一脸睡不好的样子,又心软走回去给他盖好。 邢卓睁开眼,像是在辨认。 江畔看他喝得发白的脸,叹口气,说:“让你找点正事做,又不是让你把自己喝死。” 像是认出了他,邢卓突然露出了笑容,然后用压倒性的力量将他拽倒,“老婆。”声音里藏着恶劣地坏劲儿。 第二天中午,邢卓人在床上醒了,看江畔还在睡,看了一会,就开始折磨人,“畔畔,你醒了吗?” “又勤快又爱干净的畔畔快起床,你昨天可没洗澡。” 江畔肚子疼,一直不想起,昏昏沉沉睡着,被邢卓烦得想睡床底下。 邢卓宽大的手掌捂着他的小腹,怀疑是受伤了,要带他去医院。 江畔疲惫地点头,说睡一会就去。 肚子像是在邢卓手下被镇静下来了,江畔睡一觉又没什么事,下午还和邢卓在附近逛了逛。 因为江畔被弄得不舒服,邢卓没敢惹他生气,见到张启岱的消息,隔了一会,回复自己不去。 等江畔回家那天,邢卓才出门应邀。 和那些人玩挺无聊,不过张启岱这人心眼很小,前几次他给邢卓面子,而邢卓放他鸽子,不知道心里得记恨多久。 邢卓去的时候,张启岱便起哄,邢卓没在意,不冷不热地坐着喝酒,也没人再敢继续拿他开玩笑。 邢卓置身事外地当会看客,实在觉得没意思,习惯性地在手机上看看江畔去哪儿,见人还是在江家,坐在这里的烦躁就少了些。 江畔出门了产权登记,把那套复式挂出去,应该很快就可以卖出去。 老爸不知道出于何种心理,转了一笔钱给他。 不想欠他们更多,江畔把钱退回。又看老爸满脸歉意。 正好他需要换部手机,江畔便开口,“给我买个手机就行了。” 刚拿到新手机,老爸的手机响了,江畔正在问店员,数据迁移会不会把病毒也转移。 还没听到答案,老爸递手机给他,“你弟找你。” 江滨给江畔打的第一通电话,江畔没接的时候,他还松了一口气。 涂子木说:“给你妈打,不行就你爸,总得找到人。” 他们找江畔过来的理由特别无聊。 因为张启岱说打听到江畔和邢卓是一个学校的,他俩搞在一起了。 “不信?你叫江畔过来。” 电话递到江畔手上,“干什么?” “我喝酒了,来接我一下。” “找老爸。” “别,他得说我,没其他人。就我的几个同学,还有邢卓。” 邢卓隔半小时刷新好一次,江畔一直他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肚子疼在床上躺着。 他正在发消息,见张启岱来找他聊天。邢卓熄灭手机,懒洋洋靠着,听这人说话。 张启岱心不在焉续这话题,见到江滨回来,张启岱收到涂子木的暗示,眼底有了兴致,问:“要不要聊点有意思的?” 听出张启岱的语调变了,邢卓轻轻挑眉。 “邢卓你高中来的时候,我就想和你做朋友,可你太傲了。” 邢卓不否认,嘴上却说:“有吗?哪次没有陪你玩,没给你面子?” 张启岱说:“是,我也把你当朋友。那你还记得我们高中怎么说的吗?” 邢卓不记得自己有答应过什么,问:“什么?” “我们说好都不碰江畔,有这回事吧。” 这事邢卓早忘了,张启岱突然提起来,让人不怎么舒服。 张启岱说:“江畔交新男友了。” 邢卓目光越过身边的这些人,看向和人玩游戏的江滨,轻声,“哦?不是早就交了吗。” “这次也许是大家都意想不到的。” 张启岱看过邢卓纹丝不动的脸,笑笑,拍拍手让周围安静,“有谁记得江畔吗?” 刚开始还很安静,有人说:“学美术的那个吗?” “挺好看的。” “好像是个gay,有点娘。” “就是gay,不是说他每个月都出去和人开房吗?” “对对,就是那个。我也听过。” “嘭!”地一声,众人皆惊,齐齐看向邢卓。 邢卓歪头看着张启岱,“有意思吗?” 张启岱说:“有说错吗?高一年级,学美术的漂亮得像个婊子一样的江畔,是吧,邢卓。” 这下都看出他俩不对劲,更安静了。 邢卓一直和他们有距离,此时的表情让他看起来尤为冷酷。 张启岱又追问问:“我记得你不是前段时间才带了女朋友回家么?现在怎么心疼江畔了?” “邢卓你和江畔什么关系?” 邢卓眼瞳极深,对张启岱地挑衅嗤笑,轻蔑吐出几个字,“能有什么关系?” 张启岱不信,他几乎确定了邢卓和江畔的关系,“你……” “江滨。”七嘴八舌中,一道冷冷的声音横穿会半个房间。 江滨正烦着,惊慌地看过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江畔在人群中找到江滨,又环顾四周,邢卓与他避开了视线。 江畔收回视线,走进这乱糟糟的房间。 当他走了进来,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像个冰雕的美人。 其他人才惊骇地想起来,这个人就是江畔,那个像廉价的商品,被他们评头论足整整两年的江畔。 第22章 22 =================== 22、 “江滨,我又在国贸遇到你哥了。他每个月都去?” “我哪知道。” “他去干什么?” “赚钱呗,能干什么。” “……他在卖?哇!欸,江滨他哥真是那个。” “你他妈说什么呢?” “发什么火,我们说他,又不是说你。听说那个,需求都比较大,理解理解。” …… 见到江畔的瞬间,江滨猛地想到了很早之前,好像是要从那个时候开始后悔。 他当初只是不想参与关于江畔的讨论,没想到会被传成那样,也没想到这些话会有被江畔亲耳听到的一天。 房间里的灯光像是一块晶莹度不高的果冻,其他人不知是不是被江畔骇住,都和江滨一样凝固住。 好在江畔好像并没有听到,问:“不是让我来接你吗?” “嗯,马上。”江滨放下酒杯,站起来,想赶紧离开,“你们慢慢玩,我先走了。 张启岱说:“江畔不坐一会吗,都是校友,刚刚还说起你。你怎么无视了我们?” 江滨注意到江畔的眼神,还没开口,江畔就用桌上的酒,泼到张启岱脸上。 江畔什么都听到了。他一直不喜欢这群人,脾气更一直不算好,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开始并没有爆发。如果张启岱不开口,他就带着江滨从这走了。 张启岱伸手抓江畔的衣领,被人拉住,张启岱怒不可遏,“放手!” 邢卓按住他,看眼周围,用目光压住了其他人。 而江滨连忙要拉走江畔,江畔甩开他的手,将酒杯放下,脖颈出白皙皮肤平静地起伏,问:“是谁先说的?” 张启岱看看手上擦下来的酒,脸色僵硬至极, “还能是谁,你弟呀。不是他,我们怎么能知道你在做什么。” “江滨你说我在做什么?” 江滨含糊其辞:“不是我。” 看江滨躲闪的目光,江畔就大概知道这个弟弟在中间充当什么样的角色。还真是一如既往地没有让江畔失望。 “哈,江畔这的人都知道,你可以问我们。” 江畔转过头,嘴角挂着嘲弄的笑,“张启岱你以为我不知道以前你想追我吗?我就是看不上你,还有和你一起的人哪些又是好东西。一群靠着父荫,不学无术的废物。” 所有人的脸色就和脸上被泼了酒的张启岱一样。 只有貌似大度的邢卓控制着场面,“江滨,带你哥走。” 江畔眼角一下就热了,但表情依然没变,被江滨拽走时,将这群人一一看过,唯独避开了邢卓。 回家没待多久,江畔拿着不多的行李站在明晃晃的夏日街头,冷风悄然钻进衣襟,沸腾的脑海渐渐冷却,江畔茫然站了一会。然后在街边一边打车,一边浏览机票,选择目的地时有些犹豫。 回学校有些太早了,可是他又有什么地方可以去呢。 江畔翻翻手机,看到前几天找他聊过的谢远安。 谢远安问他是不是以后有回国的打算,如果回来了,可以考虑去自己的公司。 谢远安的公司不在本地,规模不大,而他很欣赏江畔,除了江畔的才气,还因为他开的薪资是请不到江畔这样的劳动力。 对于谢远安工作上的邀请,江畔本没想着答应,他是和邢卓一起回国,应该也会留在本地。毕竟邢卓的爱,是他在这个城市他还唯一拥有的东西。 邢卓……想到这个男人,江畔胸口就是被一只手攥紧了,冰冷的手脚甚至开始没有力气。 剩下的假期还是去找谢远安,先打两个月的工吧。 邢卓在车上看着江畔挂了三个自己打过去的电话,就要上车,邢卓马上下车,阔步过去拿走江畔的行李,挡着车门,“畔畔。” 一见到邢卓,浑身力气都没有,江畔泛白的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让开。” 外面两人僵持着,司机降下车窗,“欸,我说……” 邢卓回过头,一双眼又冷又沉,半抱着江畔,从钱夹抽出红艳艳的钞票,塞进车内,“不走了。” 司机载着红钞票走了,邢卓将江畔拖上自己的车,“我来接你回去。” “回去?”江畔冷笑,“不是没有关系吗?” 邢卓脸上的表情消失,抓住他的手上力气更大,说:“回家再说。” 江畔被气得头晕,变得力不从心,被拉上邢卓的车,脸白得像张纸。 邢卓摸摸他的脸,江畔躲开,邢卓吻吻他的耳朵,倒是带上了一点模糊的真心,“对不起。” 江畔身体发僵,眼泪先落下。难过、委屈,好像是让他疼得厉害。在眼泪一点点流下的痛苦中,过往的记忆渐渐浮现。 那些难听的谣言,邢卓不知道吗?不,从邢卓回来的第一天他就知道。可是邢卓的反应和江滨没有区别。 不痛不痒的话听了就听了,然后付之一笑,再否认和他的关系。 那群人口中没有尊严、没有骄傲可言的江畔,能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所以邢卓心里到底怎么看他的? 江畔甚至在想,是否所有人都知道邢卓是在玩他,唯独江畔在慎重、珍惜,付出所有来经营一份对等的感情。 到了他们的家,江畔已经重新控制住了自己情绪,表情淡然有度,眼角微红,湿成一簇的眼睫毛微微上翘。 车上只有他们两个人,邢卓轻轻捋过他的头发,问:“今天你怎么会去那。” 江畔缓缓开口,声音有些低哑,“你是不是从来没有信过我?” 邢卓用不悦的表情否认,“什么?” 江畔扬起眼睛,就那么直勾勾看着他:“邢卓你在我手机上装了什么,你不清楚吗?你把我当什么了?” 邢卓目光也渐渐冷下来,看眼江畔手上新换的手机,脑海中闪过“原来是这样啊”的想法。 “我要一个人待会。” 邢卓问:“你要去哪?” “随便哪个酒店。” “我陪你去,你脸色太差了。晚上你睡了,我就走。” 江畔想走时,邢卓将他抱住,强势的、用力的,让江畔身上骨头都在疼,脑子里乱成一团。 他刚怀疑邢卓不爱他,这个人又将他融为一体一样抱着,只要江畔一不留神,在他身边就什么都做不了了一般。 送江畔到最近的酒店,邢卓除了接电话,都待在江畔身边,留到夜里。 而江畔晚餐也没有胃口,很快就回房间,也催促邢卓赶紧走。睡前,不忘警告邢卓,不准再在他手机上动手脚。 等江畔睡着,邢卓的目光在他脸上徘徊许久,刚准备掀被子躺进去,衣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邢卓皱眉走出去,接起陆然栩那边半夜打过来的电话,口吻不爽,“干什么?” 陆然栩开门见山地问:“你和江畔怎么了?” 因为不久前邢卓突然问时尹杰,他家在他身上用过的植入芯片怎么样,有没有副作用。 时尹杰挂电话就觉得不对劲,才让他来问邢卓。 邢卓说:“是不是我的家事你俩全都要知道?” “别岔开话题。你要干嘛?” 邢卓在露天的花园酒廊坐下,点一支烟,说打算下次带江畔去体检的时候,就顺便做了。 陆然栩一阵无语,问:“你是不是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我什么时候做过。” “没有?那你发疯干什么。你要真的要在江畔身上安乱七八糟的东西,你俩没事都要被你弄出事来。” 这些话邢卓一点没听进去。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江畔。 他给江畔的,江畔什么都没要,江畔随时都可以走。 陆然栩说:“你就是心虚。” 邢卓沉默不语。 陆然栩不得已继续劝他:“虽然你一开始目的不单纯,但你俩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江畔不挺好哄的,你好好说话就行。” 听着这些有的没得,邢卓双臂搭在椅子上,黑色的双眼看着城市夜空,慢慢抽着烟。 砸这嘴里的烟味,邢卓想,其实陆然栩说得对,如何开始的不重要,过程里有多少真心也不重要。江畔回忆里不是没有任何失望和痛苦吗? 因为有邢卓哄着他,那邢卓以后会更加小心的骗着他,永不结束地一直骗下去。 江畔在第二天没有告诉邢卓,便独自去了附近的小城市散心。 他手机刚一开机,邢卓的追问劈头盖脸地甩过来:“江畔你去哪里了?你是不是跑了?你别逼我。” 电话那头就像一个被抛弃的孩子,江畔被气笑了,“我跑什么跑?”又说, “我不在,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吧。” “都没和他们打交道了。”邢卓小心问,“你在哪?” 江畔说:“一会给你发定位,你别过来,让我自己待几天。” 邢卓得寸进尺:“后天我来接你。” “我……” 邢卓不给他机会,“我妈之前不是让我们一起回去吗,到时候我接你,你回来我就和他们说我们结婚了。这样可以吗?” 江畔沉默一阵,最后叹一口气,“邢卓我理解你家里的情况,也不想逼你。我只是想借这个机会,让我们都冷静想一想这段婚姻,对彼此到底意味着什么。” “好。”挂电话前,邢卓说,“畔畔,你知道你对我来说很重要。” 江畔一顿,心酸说:“我知道。” 是散心,江畔却没有怎么离开酒店。因为出发前,他似乎就有些发烧,整个人没精打采,看什么也没意思。 在陌生的城市安静住一晚后,江畔全副武装地走出酒店,终于有了去医院的勇气。 江畔不知道该怎么办,但这几天身体陌生的反应,都预示着一个显而易见的结果。 另一边,邢卓叫了人给房子做清洁,又接到苏禹心的电话,便回了家。 苏禹心在书房单独见他,把江畔的照片扔到他面前。 邢卓看眼照片,挑起一边眉毛,口吻很是平淡无奇,“知道了啊。” 苏禹心被他的胆大妄为气得说不出话来。 她只是想知道江月家里是什么情况,却没有想到实情竟然是这样。 江畔是个男人,而江月也是他,或者说根本就没有江月。 “邢卓你没有要解释的吗?” 邢卓说:“没有。” 苏禹心满眼心痛的失望,还有丝丝厌恶,“在你给出让我满意的解释前你暂时都不要出门了。” 邢卓笑了一会,又突然踢翻脚边的沙发凳,神情转瞬变得冷漠无情。 家里没人知道他们母子的矛盾因何而起,晚上丈夫回家,苏禹心更是没有透露丝毫,只是心事重重一夜没睡好。 第二天中午,在家留了一夜的邢卓便开着车要出门。 邢乐怡拦住我行我素的大哥,“哥,妈妈还在生气。” 邢卓拉开车门,说:“我去接你嫂子。” “啊?”邢乐怡说,“那妈妈下来了,我就说你在房间睡觉,呃……” 邢卓没说话,手掌放在她头顶,把她的头扭过去看就站在背后的苏禹心。 邢乐怡僵住:“妈……” “回去准备上课。”苏禹心暂时没空管她,妆容、衣着已然是准备好了也要出门,“我和你哥一起去。” 江畔是下午的车票,所以家里玄关没有换下来的鞋,卧室也没有人。 邢卓检查一番,然后与正在打量这个家的苏禹心的视线对上,“你之前还说房子装得不错。江畔设计的。” 苏禹心还没有彻底接受邢卓的女朋友变成了男朋友,在这个他和“女朋友”同居的房子里,她也找不到愿意坐下的地方。 邢卓说:“妈,我这样的人是没有办法的,你要实在不能接受,就当不知道。我每次回家带的也是江月,不会让你难受。” 苏禹心怒道:“邢卓你怎么可以这么糟蹋人?” 邢卓说:“他愿意。只要你们满意不就可以了吗?” 眼前一脸无所谓的男人不是苏禹心了解的儿子,她每个字都带着痛心,“邢卓你我给你时间给你自由,不是让你胡来,两个男人除了欲望,还有什么?” 邢卓说:“可以有很多,有婚姻,还可以有很多个孩子。” 苏禹心胸口都凉透了,“婚姻?” “嗯,我和他结婚了。”邢卓故意说,“小孩嘛,他也可以生,你放心吧。” 苏禹心难以置信地遮住嘴,一会才问:“邢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邢卓低头笑着,眼底有种让人热血沸腾的疯狂,“当然知道,不是你们让我结婚生孩子吗?是谁重要吗?能结婚能生孩子还不够吗?” 像是装乖多年的孩子,突然暴露了深藏的本性,邢卓上扬的声音里还有些报复似的笑意。 几乎确定了这就是邢卓的本意,苏禹心手指颤抖地打在他脸上。 “我绝对不会同意,江畔什么时候回来?我会和他谈。” 邢卓说:“好啊,我们不会分开的。” 将苏禹心气得头也不回地离开,一句话也不输的邢卓坐上沙发,双腿搭在茶几上,摸了下火辣辣的左脸。 反正等江畔回来,家里的烟味也散干净了,他就在室内点上了烟,拧着英挺的剑眉,在手机上看江畔这两天发来的照片,突然就想这个人现在就在自己眼前。 拨出江畔的电话,手机放在耳边。 江畔没有接,而似在远处的铃声就在房子里。 邢卓掐断烟,循着声音走过去,然后站在那间几乎没有打开过的儿童房外,拉下长长的阴影。 第23章 23 =================== 23、 邢卓犹豫之后,打开门。空荡荡的房间,角落里立着一只小帐篷,旁边多了一只包,提前回来的江畔就在那里。 邢卓走过去,心里还在想,他见过各种各样的江畔,愤怒的、生气的、流泪的……不管江畔听到了什么,他都可以解释。 可是与帘子后的江畔对上视线,邢卓舌头仿佛被冻僵了,再也没有胸有成竹的自信。 江畔坐在帐篷里,扎起长发,穿着一条精致黑色长裙,平底的尖头女鞋。 邢卓张不开嘴。 因为要见我妈,就这样回来的吗? 江畔看向僵住的邢卓,脸上突然模糊地笑了下,“如果我是一个正常的男人,你还会和我在一起吗?” “畔畔……” 这个称呼让江畔毛骨悚然,他不是江月,也背叛了江畔,只是一个苦不堪言的怪物。 江畔嘴角尝到湿咸的热泪。像是要疯了,被彻头彻尾的欺骗后,他想杀了他。 江畔黯淡流泪的双眼,让邢卓无端慌张和烦躁,说:“那些都是气话。” 江畔控制着不让自己歇斯底里,哑声冷笑:“气话?你现在连自己也骗了吗? ” 邢卓并不承认:“你冷静点。” 江畔如何冷静?心碎、愤怒和寒意交织在一起,江畔头痛欲裂,他还差一点就要疯了,耳边全是阵阵像是尖叫的哭声。 怎么会这么痛,江畔想让邢卓和自己一样痛,“你是喜欢男人的同性恋,他们需要孩子的父母,所有只有我这样的人才能符合你的条件,对吗?” 邢卓皱眉,低声哄道:“先出来,你好像生病了。” 江畔脸色苍白,躲在帐篷中咬牙切齿地寻找可以伤害邢卓的话,“为什么是我?对着女人睡不下去是吗?那我诅咒你以后男人也不行。” 像对胡闹的孩子,邢卓表情并不痛苦,探身要将藏起来的江畔抱出来。江畔怒不可遏地反抗,恨红了双眼,双手放在邢卓的脖子上,感受到邢卓的脉搏,从肩膀到手指都在颤抖。在狭小的空间中,邢卓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然后在他卸去力气时将他抱了出来。 扶着脸色发青的江畔,邢卓关切地问: “哪里不舒服?” 心脏上像是刚刚被利落、精准地重挨一拳,痛得江畔弯着身子站不起来,胃里翻江倒海,一开口就要呕吐。当邢卓碰到他肩膀,江畔感到自己的狼狈不堪,浑身比刚才更痛。 与此同时,江畔耳边似有个胆小鬼在哽咽质问,“他有把你当过一个男人来看吗?”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瞬间袭来的眩晕感让江畔闭上双眼,仅存的理智告诉他必须离开这里。 邢卓还在问:“你怎么会在这个房间?” 江畔瞪大干枯的双眼,“不在这里,我怎么会知道你一直在骗我。婚姻和小孩,对你来说原来只都是工具。邢卓你的人性呢?” “我要是只想要孩子,你现在应该生第二个了。”邢卓捧着他的脸,像是推一张纸,把他按在了墙上,亲吻着他的嘴唇,“对不起,让你听到了那些。” “邢卓在你眼里我就那么贱吗?”江畔狠狠推开邢卓,巴掌停在距离邢卓的脸只有一只手掌的距离。 江畔打了一个哆嗦。 看着如此脆弱易碎的江畔,邢卓双眼浅浅眯起来,眼中却渐渐诧异。 “你来这个房间……江畔你是不是?” “没有!”江畔带着畅快的遗憾通知他,“十分钟之前,我以为我会做好准备。我太蠢了了,我真的太蠢了,如果这一切都是为了你这个彻头彻尾的混蛋,那我的后半生会多么的痛不欲生。” 邢卓抓住他的手,“畔畔,我都说了……” 江畔说: “放开!如果今天你还想保留我们之间最后一点的尊严和风度。” 离开前,江畔从地上的包里拿出自己的衣服。 邢卓看着他像个面无表情的人偶一件一件的换上,突然有种心痛。 邢卓伸手帮他拿出衣服下的长发,“我送你。” 上次因为江滨,他爸妈说他让人寒心,江畔就不打算再回去。好在江畔的心其实很冷,很早就在做这种准备,并不觉得难过,甚至有些如释重负。 如今没有地方去的江畔只能住酒店,或者去别的地方。 邢卓不让人离开自己的视线之外,跟在后面,看着江畔住进酒店。 从始至终,江畔都没说一句话。邢卓又在车上待了很久,把最后一支烟屁股摁进去已经塞满的便携式烟灰缸,邢卓伏在方向盘上,撑起衬衣的背肌起伏不平。 一晚上不能把所有事都想明白,但江畔一夜没睡的脑袋好像清醒了很多。 但那也只是好像,看着镜子里不伦不类的自己,江畔有些恍惚,隔了一会才听到敲门声。 打开门,浑身烟味的邢卓站在门口。 邢卓盯了他一夜,此时下巴冒着胡茬,目光带着热意。 江畔刚要把门关上,邢卓身体抵住门,把温热的早餐袋放在他手上,说:“江畔你不能因为那些话,就给我判了死刑。” 邢卓说得太轻松,江畔无法理解他的逻辑。 “我不会离婚的。”邢卓了解江畔,知道江畔在想什么,先要断了他的念头。 江畔表情没变,把早餐放在一边,推上门。 邢卓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用力挤进房间,抱住惊骇的江畔,像之前犯了错一样,委屈又强势地吻着他。 江畔根本抵不过他的力气,像张纸一样被推到床上。邢卓以七十五公斤的重量压在身上,然后凝望着江畔,“老婆,我错了。” 他好像很抱歉,这样就让江畔轻易地心软了下来,安静又疲惫地躺着没动。 但邢卓根本不知道,这次不同以往,江畔只要看到他就会想起想到那些诛心的话,还有回忆过去为他的付出所有,感觉不到任何心安和甜蜜,全都是他践踏自尊的蠢事。 要是当什么都没有发生,继续和他在一起,活着的江畔根本做不到。 给了江畔一晚的时间,邢卓就把江畔带回家,像盯贼一样盯着他,几乎都不怎么出门。 江畔没有精神,一直在休息,也懒得和他计较。 等江畔有了精神,邢卓抱着他,一起看回纽约的机票。 秋季开学他要去费城上学,现在闹出这么一些事,他看着江畔温柔的侧脸,突然想,江畔要不不要上学了,跟着他去费城好了。 不过他们的关系还很紧绷,邢卓没有去碰江畔的雷区。还是先把人带回去,反正时尹杰借给他用的医生也已经安排好了。 夜里,邢卓搂住江畔的肩膀,看他的表情,顺势将他整个人抱住,就几天的时间身子瘦了好些,只能回去再养回来了。 邢卓问:“心情有没有好点?” 江畔闭着眼睛,唇瓣动了动,“没有。” 邢卓目光从他的脸和脖子徘徊,手指夹着他的五指,“至少不生气了吧。” 江畔问:“哪里看出来的?” 邢卓说:“现在不是挺好的。” 江畔睁开双眼,无可奈何地看着邢卓,“不是因为你在发疯吗?” 邢卓握紧手捏他指骨,绕过这个话题,问:“后天就走了,还有什么事没做吗?” 江畔摇头。 邢卓又问了些事,江畔都没兴趣。邢卓也懒得找话题了,托起江畔的腰,脱掉的衣服从床上掉到地上,最后是内裤被扔出来。 接吻时脑内的内啡肽像片止痛药,江畔脑袋稀里糊涂被摸出感觉,很快射在邢卓手上。 爱吃自助餐的邢卓一反常态,用沾着精液的手指勾刮后面,有意避开了前面。 邢卓像是故意说给他听的,“没买新的套,我们又不要小孩,今天不用这。” 现在知道注意了。这么些天,江畔第一次想笑,又突然咬住唇,咽下了痛苦的呻吟。 邢卓全部进去后,动作就大了,把江畔干得细腰在床上架起来,头顶着枕头,双腿圈着他发力的腰,胯部悬空着和邢卓紧紧相连。 第二天,邢卓下午出门,要回他爸妈那给邢乐怡过生日。 因为江畔就像是睡不饱似的,一直在睡,邢卓也只是出去几个小时,对江畔说:“你不想去,就不去了,我会给她说你祝她生日快乐。” “嗯。” “你等我回来。我给你带蛋糕回来。” 江畔没理他翻身继续睡了。 邢卓走后没多久,屋外就有人按门铃。 江畔头昏脑胀地醒过来,乌黑的眼珠看向门外,有种预感,今天来的那个人就是自己这些天在等的人。 苏禹心看到来开门的江月,不,应该是江畔。 苏禹心问:“江畔?我可以这么叫你吧。” 男孩打扮的江畔也很漂亮,脸上没有意外的神色,礼貌颔首:“阿姨。” 邢乐怡生日,邢卓先去了他爸的公司,参加了一场和他没多大关系的会议。 散了会,两个公司的人握手言欢,前后走出会议室。 邢正岐和两个副总走在前面,听到后面有人叫住邢卓。 他回过头,看到是对方公司的项目负责人,邢卓的朋友,也是他认识孩子,章瑕朗。 章瑕朗问邢卓最近怎么都没出来玩。 又说,“我爸还想见你。”之前让你帮忙纽约买的画,物流了一个月总算送到。” 听到后面这些话,邢正岐神色稍霁。 邢卓不爱回国,回国也呆不久,今年过完邢乐怡生日他就又要回纽约。 邢正岐还以为他没有花心思经营国内的人脉,看来不是。 他们回到邢家时,晚上的客人已经来了不少。 而邢乐怡越长大越烦人,邢卓刚下车,她就跑来央求邢卓,让邢卓去解决她那场稀烂的球局。 邢卓兴趣不大:“赌了什么?”他直接给邢乐怡钱。 “小东西,但我不想输,哥你要给我赢了他们。”邢乐怡推着又高又结实的大哥去球室。 邢卓正好不想去陪长辈打牌,懒懒散散让她推着,又看眼周围,问:“你妈呢?” 邢乐怡也不知道,说:“取蛋糕去了吧。” 苏禹心取了蛋糕,不想影响口感,要很快送回去冷藏,所以她没有多谈为什么“江月”会变成“江畔”,只说:“江畔我非常感谢你为邢卓的付出,这是邢家给你的一些感谢。” 先礼后兵的苏禹心说:“如果邢卓这么做只是想挑衅我们,他已经做到了,那这件事现在就可以结束了。” 痛苦的记忆格外清晰地浮现在脑海,江畔苦笑,他也想快点结束,然后也可以快点放过他。 “他下学期不是要去费城上学了吗?” 突然提起这件事让江畔眉心微皱,带着困惑点头,“嗯。” 苏禹心说:“如果这件事不能尽快处理好,我会觉得是我教育的失职,他也不需要再去国外了。” 江畔神情微变,微张的嘴唇动了动,还是什么没有说出一个字。 苏禹心看着他,他笑了下,平静地说:“我可以走,但我需要我的护照和身份证。他们在衣帽间的保险箱里。” “你知道密码吗?” “只有邢卓知道。” 邢卓比她预想的还要过分。苏禹心心情复杂地陷入了沉默。 在宴会上看到姗姗来迟的苏禹心,邢卓好像就明白了什么,匆匆走过众人,拿出手机江畔打电话。 一直无人接听的忙音中,邢卓突然意识到。 也许会他真的会有一段时间见不到江畔了。 就和让江畔失望至极的江家一样,没等人发现发现江畔捂不热了,江畔就已经准备一个人离开。 翌日去纽约的机场,邢卓也没看到江畔。 “邢卓你从小就有些霸道,别把这种性格带到感情里去,爱是相互理解。江畔和你在一起也不快乐。分手就分手了。” 邢卓透过玻璃窗,看着楼下人来人往的候机大厅,漫不经心地点头。 苏禹心知道邢卓很要面子,为了甩了自己的人死缠烂打地留在国内这种事他做不出来。 她今天坚持要看着邢卓上飞机,是因为另一件事。——隐藏在邢卓已经扳回正轨的生活下,让她又惊又疑,始终不敢相信。 她问:“上次你说你想和他结婚?” “嗯,已经结了。” 苏禹心做好了邢卓这次动了真心的准备,但没做好这个准备。邢卓是外籍,如果真的结婚,那他这段可笑的婚姻是有法律效应的。 “嗯,我知道。”邢卓当然知道这些,当初江畔什么都不懂,是他带着江畔去做的公证。他的一部分税也在江畔头上。就是江畔现在突然玩失踪,纽约的税务局也得帮他找人。 苏禹心尚未察觉邢卓已经着了魔,又问他:“签协议了吗?” 邢卓问:“什么?” 苏禹心皱眉:“婚前协议,财产协议” 邢卓轻轻扬眉,吐出两个字:“没签。”把苏禹心气得险些晕过去,好半天没说出话。 有法律效应的事实婚姻、还没有任何婚前协议,根据纽约的离婚律师和婚姻法,邢卓就做好放血养江畔一辈子的准备。 而对苏禹心、对邢家来说,仅仅是这一段游戏般的婚姻,就要分走邢卓一半的财产,是他们最不想见到的。 苏禹心已经被邢卓的叛逆弄得心力交瘁,冷声厉色地告诉邢卓:“结束了就结束了,剩下的我来摆平。但邢卓你必须记住,不是每个人犯了错都有机会修正。你拿你的婚姻来赌气,害了你,也毁了江畔。一旦这件事被你爸知道,后果会比现在严重很多。” 怼天怼地、怨气积郁的邢卓明白她的话后,神情倏地凝固住。 邢卓一个人回到纽约,两周后,苏禹心说要将离婚协议寄给邢卓,如果邢卓不想管,就直接寄给他的律师。 江畔果然还和苏禹心有联系。 邢卓开始不分昼夜地拨打江畔国内的电话。 江畔终于接了,“什么事?” 江畔若无其事的声音隔得非常远,邢卓像是被嘴里含着的烟烫了,把烟吐干净了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江畔你签字了?” “签了。” “江畔你很好,有了我妈撑腰,就这么对我。” 邢卓挂断电话,再没有找江畔。 收到离婚协议那天,他看了看。 江畔没有狮子大开口,他要的赡养费非常合理,并且他也签了授权书,由苏禹心找的律师代理后面的程序,他只需要在注销时出面就可以。 邢卓又开始给江畔打电话。 “怎么不多要点,好歹一起睡了那么久。” “要得多,分起来很麻烦,尽快走完程序就行。” “哦,我看上面没有说朝思归谁,那就是我的,我给他改名字,现在叫朝三。” 江畔挂了他的电话。 邢卓又把电话打过去。 “干什么?”此时国内已是深夜,江畔忍受他的骚扰听声音,好像就能想到他毫无责备神色的脸。 邢卓不懂他,只问:“国内的房子卖了吗?” 国内的房子属于江畔,不在分割的财产里,江畔都忘了。 “卖了吧。留着恶心我。” “嗯。” ------ 前几章有人误会了,邢卓没出轨,他有心但没有时间和精力,离婚后就都有了哦 第24章 24 =================== 江畔最近精神状态其差,作息昼夜颠倒,在夜里接到来自邢卓的电话都成了习惯。 邢卓一遍又一遍的骚扰,时而叫他“畔畔”,时而“江畔”,又成了江畔在无眠夜里的唯一消遣。因为邢卓吵架的时候就像个三岁的孩子,刚刚还非常生气,又突然悄悄看他,然后恶声恶气地要重新一起玩。 江畔也觉得离奇,分手的时候恨不得直接拿刀往邢卓心上扎,现在听他给自己找的台阶,江畔甚至会想笑。 “国内的房子卖了吗?” 江畔都忘了自己还有一套房子。 邢卓说:“卖了吧,找个中介。留着恶心我。” “嗯。”挂了电话,江畔把手机关机,倚窗看着外面路灯点缀的长街,过了很久,意识到自己是多么悲哀的人,轻声叹了口气。 苏禹心找到江畔时,目光在剪了短发的江畔脸上停留了片刻。 邢卓会为这样的江畔着迷,不算让人不意外。甚至在她因为处理邢卓的烂摊子而焦头烂额的时刻,看到这样的江畔,会不理智地觉得,是江畔有罪。 苏禹心问:“怎么没回家,一个人瘦了许多。” 江畔还留在国内只是因为苏禹心的嘱托,住在哪里都一样,说:“想一个人待一阵子。伯母找我有什么事吗?” 苏禹心问:“你和邢卓还有联系吗?” 已经好几天没理了邢卓,江畔目露不解。 “我知道你们还有联系。那你了解他都在做什么吗?” 江畔只知道上次邢卓说着要卖房子。 对,邢卓是要卖房子,还找了中介。国内有钱人一把大,他们出手的那套房产算是国内顶尖的,住在附近的都是显贵,房子挂出去不到一周,就被人看上了,买家痛快地将定金打到了江畔卡上。 但邢卓知道这个消息,就反悔了,不仅赔了定金,还不准让卖房子。 买家想知道到底是谁家豪横的败家子,一打听原来是邢大少的房子,把六百多万还给了邢家。 如果邢卓是在其他地方花掉六百万,苏禹心根本不会管,偏偏这件事她是从丈夫口中听到,当时苏禹心后背都生出了冷汗。 “他怎么可以这么胆大妄为?根本不顾忌我有多怕他父亲知道他是个变态。” 江畔仔细听完她的话,说:“邢卓那个不是病。” “我知道,等他真正结婚那天,他就正常了。” 正在和邢卓走离婚程序的江畔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苏禹心看出他心中所想,说:“江畔,我不是没见过同性恋,也对你们也没有任何看法。江畔你可以是,别人家的儿子也可以是,但邢卓不能是。” 江畔说:“他这个改不了的。” 苏禹心却说:“邢卓虽然现在不爱女人,但两个人只要一起的时间久了,也会有感情。任何一段婚姻的最后都是亲情。” 江畔问:“如果还是没有感情呢?” “有孩子就会不一样。” 江畔嘴微张,没能找到合适的话。所以结婚只是个步骤,有个孩子就好。 没想到如此精明能干的苏禹心也会有这种想法,江畔察觉到了邢卓的不易,也了解了他利用自己的良苦用心。 苏禹心看着他,说: “江畔。” “嗯?” “请你帮伯母劝劝他。” 江畔心中顿生苦涩。 她明知道江畔对邢卓还有感情,又让江畔劝他。劝他什么?不要胡闹,还是赶快从和江畔的感情闹剧里脱身而去。 江畔手掌握紧、松开几次,脸上平静地开口:“我知道了。” 夜里,江畔拉开床头的一个抽屉,拿出里面装终止妊娠药丸得塑料盒子。 拿在手里,打开盖子,像是可怜鬼江月,又像是她的两个小可怜鬼在他身体里打了一个巨大的冷颤,江畔的手指僵住。 还是没有想清楚自己到底能不能背负起这个巨大的责任,江畔捏紧塑料盒子,去接来一杯水。 就在此时,安静了一段时间的邢卓又开始无休止地给他打电话。 江畔接起来,无可奈何地说:“别联系我了,有什么事就和律师说。” “有些事律师不清楚。”邢卓已经给自己找好了台阶,“那房子我回去还要住。不要买了。” 江畔声音变冷,讽刺道:“你除了败家,别的你就不会了是吗?” 邢卓短暂沉默,问:“你又听到了什么?” 江畔只喃喃说:“别给我打电话。今天你妈找我了,让我劝你。别让她操心了你。” 邢卓语气突变:“她威胁你了?” 江畔说:“ 没有。邢卓我之前没说,就是不想你会以为我们分开是因为其他人。” 邢卓便说:“你别生气。我打得又不多。” 是比没分手前少多了。 邢卓曾经的索求无度、温柔体贴,想起这些,全都在谎言的阴影在,江畔身体里就像个死去的灵魂又在哭。 那哭声只有他听得到,在他软弱不堪的时候,在他痛不欲生的时候,在他站起来又跌到的时候……一直一直都在。他恨透了江月,希望她真的已经死了,而不是浸在他血中的尸体,一遍一遍地亲诉他的悲哀。 “你气还没有消一点吗?” “畔畔,我在纽约准备点东西,等你回来,我们就和好。” 江畔突然明白,为什么邢卓就可以做到一切清零,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那样,归根结底,是因为不管江畔有多么可悲、多么悲伤的心情,都不重要。 “畔畔?” 江畔心痛如绞:“邢卓你到底有没有良心,你从来都不知道你哪里做错了是吗?我为什么要和你在一起?你的一切都离不开你家,你还要听你妈的话,一天到晚除了狐朋狗友的追捧,什么都没有,废物,和你妈的好。” 邢卓好声好气地哄这么久,被情绪轻抚捉摸不透的江畔骂得脸面尽失,也变了语气:“江畔你再说一遍,别逼我真的操死你。” “你还真的发情期比畜生还长,就是操一百个肌肉零也生不出一个蛋。” “江畔你有种。” 第25章 25 =================== 25、 邢卓在纽约的三两个好友,都觉得他这次怕是真的受了情伤。 陆然栩出面找了他几次,终于在邢卓家把他逮住了。 邢卓家就一个做卫生的工人,来开了门,便也离开了。邢卓一个人斜躺在沙发上,人帅腿又长,就是不满陆然栩找过来,一脸嚣张跋扈。 陆然栩看看他格外清净的家,说:“今天怎么没出门?” 邢卓给他抛过去一支烟,微眯着漆黑的眼瞳,看不清神色, “昨天晚上用太多劲儿,累了,休息一天。” 邢卓最近玩得有点过了,怕他毁了身子,又不知道怎么劝他,陆然栩说: “你和江畔就这样了?” 说完陆然栩后悔了,他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但邢卓已经听到了他这话,似笑非笑地微微扬起嘴角,懒洋洋吐出一口烟,等着吧,等江畔来纽约,看谁玩得过谁。 陆然栩不理解地说: “就你这么大张旗鼓的,江畔还能要你吗?” 邢卓吸着烟,不说话。 抽了半支,他哑声说: “我妈在看着江畔。” 陆然栩心里转了九个弯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你是想让你家把注意力从他身上移开?” 邢卓这人说话费劲,抽了完烟,弹弹烟灰,才开口:“谁说我是为了他。” 陆然栩说:“那你接着抽接着喝,你怎么不怕自己中毒?对了,江畔什么时候回来,我和你一起去接他。”他没有领会到邢卓刚才诡异的脑回路,只觉得渗人,怕邢卓那天做出冲动的事。 邢卓道:“还有三天。” 江畔回来那天,陆然栩看到邢卓身边带了四个保镖。 平时邢卓身边都不会带人,也不会坐笨重的厢车。 而且邢卓心情似乎不错,折起衣袖露出精赤的胳膊,似笑非笑的样子更他妈邪了。 陆然栩看他的样子,可能等会要是和和江畔谈不好,就要把人直接绑走。 邢卓却解释,江畔放弃了大部分的权益,他们的离婚程序走得非常顺利,如今秋季开学时,他们已经在排队等法院公证。 但就算江畔再急着离婚,最快公证注销也还要等四个月。 “所以呢?现在和四个月后有任何区别吗?” 邢卓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在他看来很有区别。 陆然栩放弃了理解,只希望等会江畔不会对他下狠手。 等了两个多小时,江畔终于来了,剪短了头发,让人差点没认出来。 邢卓却第一眼认出了从车上下来的江畔,但也没有多看,而是看着江畔身边的另一个男人,目光从探究到高傲。 章瑕朗看到邢卓,笑道:“哦,邢卓邢少,真巧。我来这边办点事。你怎么在这?” 邢卓并不客气,也不介绍自己的朋友,只问:“你们怎么认识的? 章瑕朗笑着说:“说起来也是缘分,一个朋友的酒吧。” 当初江畔用了邢卓的名字,章瑕朗还专门查过他,对他和邢卓的关系略知一二。 不过邢卓是邢家的独子金苗,在老一辈口中口口相传的天之骄子,章瑕朗没对人说过这些事。 江畔此时轻轻推章瑕朗的肩膀,“你先上去。” 陆然栩突然有很不好的感觉,下意识看邢卓。 邢卓表情十分冷淡地看着江畔,舌尖吐出冰冷的问句:“江畔他是谁。” “章瑕朗。” “我知道他是章瑕朗,我问你和他什么关系。” 江畔以同样的表情看着邢卓。 章瑕朗这个人是邢卓他妈妈给他介绍的。 以邢卓的高傲自大,是想不到他把江畔推到了何种难堪的地步。 江畔说:“就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不对劲,到底哪里不对劲,陆然栩还没想明白,邢卓已经大步离开。 而江畔冷静得置身事外,让人轻易看出,他急于从这件事里脱离,为了摆脱邢卓,不惜就这样开启另一段感情。 陆然栩两头为难:“欸,江畔你们……我先去拦着他,他今天……总之welcome back。” 用了两天,江畔将这边的行李全部打包,又整理出邢卓之前送的那些昂贵的礼物。短信问邢卓,“这些东西给你放哪?” “不要就扔了吧。” “放你家了。” “那里我不会再回去,给我送过来。” 邢卓发了一个地址,纽约城里很有名的夜店。 江畔拿着这些价值不菲的东西进去时,邢卓正左拥右抱,肆无忌惮地和人调情。 余光看到来人,邢卓刚要把人推开,又突然变了注意,干脆搂住肩膀把人拽到怀里,扭过他的下巴粗暴吻下去。火辣的湿吻,口哨声四起,亲完了,白人男孩意犹未尽地舔邢卓修长的手指。 邢卓另一只手在他腰上狠狠掐了一把,把手从衣服里退出来,推开腿上的人,用英语让人等着他。 江畔一直看着,如果他有一丝力气,也会在邢卓走到他面前时,把手上的东西都扔到他脸上。但现在江畔连一丝纠缠的力气也没有。 虽然知道邢卓今晚就会把这些送人,江畔还是如约归还了东西,说:“别玩这么乱。” 邢卓露出为难的神色,“为什么不,都是男人,也不怕二十多年后,有人找上门和我要继承权。” 江畔说:“我是怕你得病早死。” 邢卓扑哧一笑。 江畔转身离开时,邢卓在他身后靠着门框,装模作样地问:“江畔,你是不是太无情了,说不要就不要。” 江畔说:“分开不会只是一个理由,和你在一起太累了。” 这些话邢卓已经听过,不同以往,可能真正分开后才理解了江畔话里的意思。 可是那又有什么用?是江畔不要他的。 他之前没有对不起江畔,还什么都给了江畔,钱、房子、甚至婚姻,江畔还想要什么?邢卓为江畔做得够多了,只差给江畔做狗。就因为听到的那两句,就没有半点眷恋地把他踹开。 邢卓在最后提醒他:“章瑕朗不是什么好人。” “嗯。” 回到家,江畔像是失了魂的人偶,在房间里坐了一会。 章瑕朗推门进来,他正在房间里换衣服, “江畔你吃……什么。” 在门外轻轻说出最后两个字,章瑕朗的目光看过江畔的肩膀、手臂和腰际。江畔的身体和他的脸一样让人移不开视线。 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漂亮的人。 章瑕朗走过去,将面无表情套上衣服的江畔抱住,身体瘦高,身上有淡淡香味。 “江畔……” 十分钟后,章瑕朗一个人坐在外面,吃着中餐,摸下还在疼的左脸。 刚刚江畔那双乌黑的眼睛冷血得要命,应该说一点人气都没有,“你是真的觉得我刚扔了一个垃圾,扭头就会接过另一个垃圾啊。” 没觉得恼怒,章瑕朗看向那扇关着的门, 故意说:“哇,被无情的利用了啊。” 江畔带着耳机在房间里准备了一些资料,觉得有些饿了的时候,从包里拿出国产的一款夹心饼干,用料很普通,饼干上面撒的也是普通的白糖,没有营养价值。 医生说他现在太瘦了,如果什么都吃不下,也要吃点甜的,这样小朋友会高兴,也长得快一点。 很多种饼干里,只有这个符合江畔的胃口。 江畔吃着以前从来不会吃的零食,也没想到自己这么伟大,吃了两口,又恐吓肚皮,“不要放松警惕,我随时都可能不要你们。” 说完又察觉了自己在做什么蠢事,江畔瞬间皱起眉头。 邢卓在费城还没有疯两天,就从纽约得到意外的消息。 江畔休学了。 邢卓猛地想起最后一次见面,那也是这么久以来江畔第一次主动联系他。 那晚江畔就是来告别的吗? 邢卓马上查了江家, 江畔老爸那个公司前段时间是有些缺钱,但也补上了,江滨那个废物也没有惹事,还提了一辆新车。 一家人生活平静如水,就是没有江畔。 那江畔和人私奔去哪了? ------ 之前的话当我没说 照常搬运 第26章 26 =================== 26、 明明还差一年就毕业了,江畔却在这个时候放弃。 为了找到原因,邢卓不惜找到了章瑕朗:“是你让江畔这么做的?” 章瑕朗接到他的电话很意外,耐着性子说:“邢少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还有我现在很忙。”然后对身边的人说了声 ,“没事,马上。” 像是突然被刺中了要害,邢卓突然僵硬。 国内时间是深夜,章瑕朗忙什么,又在和谁说话,显而易见。 邢卓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蠢事,马上收手,也懒得再管如此为爱牺牲的江畔。 陆然栩不知道他受了什么刺激,在他去费城的前一天,又问:“真不找了?要是你不想你家知道,那我和阿杰在国内也还有点关系,可以……” 邢卓打断他,“不用。” 陆然栩不知情,还在替江畔担心:“这么一大活人不见了,你就不担心吗?” “担心?”邢卓自言自语地笑了。 江畔能有什么事,警惕性高,心又狠,邢卓还教过他拳击,谁把他伺候得不舒服了,他不打人就不错了。 现在被人金屋藏娇,除非是他邢卓从上辈子就欠了江畔,不然他绝对不会再去纠缠不清。 两个月后,费城的秋天到来,UPenn内秋叶各色,邢卓和同学走在路上谈论个案评论,从建模中的UFCF到破产重组,与在大学城内游览的游客擦肩而过。 他现在住在费城西郊,从学校回来,他就在拳击室,用俄摆抡沙袋,邦邦邦,腰胯带动肩部整体发力,动作漂亮流畅,又力有千斤。 新男友来进来时,邢卓的肩膀、背部、腰部,还有头发都湿透了,当他站着不动让人给自己擦汗,像一匹喘息的狼。 “Joshua。”对方叫他的英文名字,手代替毛巾放在他的手臂上,“I fancy you。” 现在谈恋爱在邢卓这就像是一道程序,脑子记住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该调情,一步一步地做,心里没什么触动。 配合地有来有往,邢卓嘴角在笑,眼底却是冷的。他从对方的手看到脸,想找到一些兴趣。 这个新交的男友是数学系的,高尔夫球打得很好,看着瘦高,肌肉却很好看。是邢卓以前喜欢的类型。 但看久了,兴致也淡下来,邢卓推开人,要去冲澡。 邢卓在这方面一直很有礼貌,男友有些失望,说:“周四伯温农舍有个酒庄评鉴会,我们一起去吧,然后在那住一晚。” 邢卓搬来费城后并没有透露过任何关于自己背景的信息,但在他身边的同学都是来自政要名流的精英家庭,不是商业大鳄的孙子,就是父亲是现国会议员,那些人时时邀请他同玩。 邢卓说:“去不了,那几天要回在纽约。” “去做什么?” “啊。”邢卓随随便便地歪头一笑,和往常一样沉着冷静,只是波澜不惊的眼底乍露凶狠的目光,“去见个人。” 律师约定好的时间是周五,而离婚这事是苏禹心一手操持,最后一步,她更是不辞辛劳地亲自到了纽约。 见到邢卓的第一眼,她就看出他似乎了以往不一样,问:“在那边不习惯吗?” 邢卓说在他那边的生活和纽约没多大变化,不是study就是social。和他说之前想要的生活也差不多,忙碌的学业,志同道合的朋友,还有固定的性伴侣,只是偶尔还是会有些无聊。 苏禹心不在意他故意说的这些话,只带着失望淡淡看他一眼。 邢卓问:“江畔呢?” 苏禹心说:“江畔不会来。因为签证,他来不了。” 邢卓脑海中突然出现一个想法, 面无表情地问:“那怎么离婚?” 好不容易等到今天,最后一步这一步无论如何都要走完。所以苏禹心会安排一个“江畔”和邢卓去法院。反正从申请离婚开始,江畔都没有出现过。 她这么蔑视联邦法律,邢卓在她旁边笑了。 苏禹心却问笑意嘲讽的邢卓: “能允许男人和男人结婚的法律有严谨可言吗?” 邢卓脸上表情消失,一言不发地直视着苏禹心,他的母亲这样可笑,如此恨他的江畔也是。 不过江畔的确应该避着邢卓。他要是真的来了纽约,邢卓不能保证自己不会对他做出什么事来。 停顿一会,邢卓说:“江畔不来,我不会离婚。停车。” “邢卓!” “很生气吧?”邢卓拉开车门,一脚踏出去,,“你每一次都无视掉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只要我满足你的希望,我也是这种感觉。” 苏禹心追出去,“邢卓你要胡闹到什么时候?他就是不想见你,你为什么还不明白?你能不能给自己一点体面!” 邢卓愣在路边。 就算抛开语境,苏禹心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而邢卓从来不会这样,这种感觉以前更从未有过。 他身边要什么有什么,江畔一点也不好。可是在邢卓不想看到的结局中,他明明憎恨江畔,仍有期待,自我作贱。 秋去冬来,邢卓很少联系国内,也一直借口不回国。 苏禹心想缓和他们之间的关系,在电话里少见的提起江畔。 她从纽约回来后,给江畔发了一条短信,“纽约的事已经全部处理完。祝好。” 或许是收到这条消息,就知道已经没自己什么事,江畔换掉旧号码,彻底和以前的人断了可能有的联系。苏禹心想再找他,也已经不知道他的去向,更没有监视他。 听完这些邢卓还是不太感兴趣,在电话里言简意赅,似乎是今年不会回国。 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他们母子之间的间隙,他爸特意打来电话,问:“邢卓你和你妈妈怎么了?” “没事。” “我看她最近很想你,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邢卓没开口,他爸说:“邢卓不要让你妈妈为你难过。她为你做牺牲了很多。” 如果当初苏禹心离婚时没有争取他的抚养权,苏大小姐年轻又漂亮,鲜少有人会注意她的第一段婚姻。 但苏禹心从没有遮掩过他的存在,也从未把他当作拖油瓶看待,苏父的财产、她的股份,几乎都给了邢卓。 邢卓不能因为从小把他送到国外就有怨气,在邢家这种复杂的家庭,以他的身份留在国内也不会开心。 苏禹心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 邢卓以前知道这些,不管在外面如何,回家从来都是孝顺懂事的。现在为了一个外人就让生养之恩的母亲难过,不是他们家的家教。 而且邢卓很快就要毕业了,一些正式和重要的场合需要他露面,不能一直就留在国外。 邢卓安静听完,心里已经知道,这半年来的一切,并没有瞒过他的眼睛。苏禹心把所有问题解决了,他就当此事已经轻轻翻页。 有人在中间当说客,新年三月,邢卓回去短暂住了一段时间,顺便用家里的公司做金融个案的write-up。 在他回去的第一天,邢乐怡便偷偷摸摸找到他,问:“哥你真和嫂子分了?” 分了有半年了,还嫂子嫂子的叫,邢卓冷脸听着,没什么感觉。 邢乐怡又问:“那我嫂子呢?” 不知道为什么,邢卓的脸突然黑下来。 邢乐怡有点怵他,又不太满意他的做法,嘟囔:“啊?为什么?我还挺喜欢她的。” 邢卓看眼邢乐怡。 江畔性格有些冷,话也不多,跟他回家那次,别人都说他冷漠,邢乐怡也没有和他说几句话。 邢乐怡色眯眯说:“我喜欢美女。”被邢卓捏掐了腮帮子,她才忙说:“其实嫂子挺好相处的,笑着看起来很温柔。” 邢卓冷声问:“他怎么温柔了?” 邢乐怡说,之前大家都在打牌,她算了江畔的生日,问: “我哥平时是不是怕你?” “为什么?” 邢乐怡信誓旦旦地说:“摩羯克天蝎呀。” 江畔看她的眼神就是在看个小孩,不置可否地一笑。 邢乐怡就沦陷了。 邢卓能想到那时江畔的样子。 江畔只是对外人很凶,对亲近的人一直很有耐心。 本来已经忘了江畔,有人在他耳边一提,江畔的样子就突然在记忆里鲜活起来,但怎么也抓不住,在心里发痒,逐渐刺痛。 没明白自己的在想什么,邢卓已经站在了他和江畔曾经的家里。 家里一层灰,证明一次都没人回来过。 也是,江畔现在有钱有闲,还没了老公,人生不知道过得很快活。不上学了就整天的和人住一起睡一起,每天早上送人出门前还要做一次。 邢卓怒从心头起,想砸了这破家,“他妈的……”低骂一声后,邢卓转身就走,留下剧烈的关门声。 时隔四个月,江畔在二十四岁生日那天,收到邢卓的短信。 “江畔生日快乐。” “江畔,我回家了,只要你回来,你和章瑕朗的事就当没有发生。” “江畔,我会一直等你。” 半个月后,江畔登陆上许久不用的旧账号,才看到邢卓在他生日尾声发的消息。 他在干什么?抽什么风? 江畔刷新了几次,呆坐了好一会,觉得很闷,下床打开了窗户,看着楼下昏暗的街道,眼前一片朦胧的宁静。空气里弥漫着夜晚特有的寂静,外面走廊有隐隐约约的脚步,不知道是病人还是护士。 因为属于高危妊娠,江畔此时已经在医院住了两周。 昨天他的主治医生建议他尽快卸货。 身为怀孕30周的古怪孕夫,江畔淡定地说他要考虑考虑。 就算江畔这个棘手的病人愿意赌命,觉得自己可以再坚持,但作为他的主治医生 ,不能再让情况变得更加危险。 如今江畔的内脏负担尤其大,江畔偶尔会喘不过气,也出现了心率不齐的情况,明明很饿又吃一点胃就满了,现在只好尽可能地喝奶粉补充营养。 “你的身体现在已经负荷不了了,他们现在是在抢夺母体的营养、母体的生命。” 江畔脾气现在更坏了,听到这些话第一时间是感到生气,无比不满。 现在让小孩出生,没有哪个医生能保证他的小孩可以存活。 虽然除了刚知道他们存在的那半天,之后的每一天,江畔都还在痛苦中。他也看了很多关于孕育的书籍,理解生育的痛苦和本质,也理智地没有投入过多的感情,忽视血肉相连的痛楚。 但人的想法难以准确言说,也总是在变。 让江畔改变想法,又下定决心的,只是突然间一个莫名其妙的奇怪想法。 所以在决定留下他们的那晚,江畔一个轻轻的动作,将塑料盒子倾斜角度,就把药丸倒进垃圾桶,而随之倾倒似乎还有江畔整个人生。 在后来这几个月里,他一直用复杂的感情对待这两个孩子。 如今他们刚刚长好骨骼和肌肉,江畔已经能感觉到他们现在是两个人,听得懂自己说的话,对外界充满好奇,和江畔建立了看不见的羁绊。 和医生的讨论没有结果,想到邢卓之前,江畔在单身病房里像人偶一样呆坐了许久。 又因为被邢卓的短信打乱了思绪,江畔又想了一会,眼睛眨上一下时,手突然摸下眼角,很担心那里有不由自主涌出的眼泪。 江畔知道自己不久后会有危险,带着“就算我死了,还有个邢卓”的心情,动笔给邢卓写信时,江畔心平气和,也短暂挣脱了一直在的不安和苦恼。 电话联系邢卓会更方便了当,但江畔此时病态惨淡的模样,他不想让人看到。邢卓在最后一刻出现就可以。 而且,江畔也害怕再被邢卓欺骗。 邢卓给他发消息时已经是半个月前,人或许早就走了。如果邢卓又骗了他,那信可以拿回来,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正好照顾他的护士下周要学习研讨,目标医院就在江畔的老家。他打算到时候让人转交这封信。 写完信,弯腰写字的动作有点压到肚子,江畔扶腰站了后一会,才感觉五脏那种沉重的感觉到减轻了些许。 似乎是因为医生的话,今天两个小朋友格外安静。 顿时揪心的感觉涌了上来,江畔安慰他们,轻声细语说道:“我自己做的选择,我也没有怪过你们。不要不高兴,要当个开朗的小孩。” 不知道还应该说什么,江畔喃喃说出自己的心愿,“我付出了这么多,你们一定全都要健康。” 安惠出差前一天,在病房里找了一圈,然后在楼顶找到正在晒太阳的江畔。 江畔穿着和他气质不符的肥大卫衣,日光下像半透明的白绸布。当江畔看过来,安惠突然想到两个词。 美丽的和速朽的。 江畔拿出一周前写好的信,腕线明晰清瘦,嘱托安惠送到上面的地址。 “是他们的父亲吗?” 江畔:“嗯。” 突然联系分手的恋人,江畔就像是在做离别的准备,安惠有种不详的预感,而她知道江畔并不同意让自己的小孩冒险。 “你为什么能做到这一步?” “很多理由。”因为他和虚弱的江月和解了,因为他已经喜欢上这两个小朋友。 “最开始的那个呢?”江畔这样特殊的身体,可以让他心甘情愿放下骄傲,决定忍受多病多痛的生育过程,一定有让他如此坚定的那个瞬间。 江畔都忘了,摇动记忆追根溯源,一切的一切,忽然想起,邢卓是第一个问他,“江畔你在害怕吗?” “我保护你,我安慰你。” 那一丝稀有的甜蜜现在抿着也无味,但也曾改变了江畔身上沉重的、至死的苦涩。 而邢卓一个天生的同性恋,治不好也医不了。以后他家里逼他,他也许会不高兴地接受安排,反正性欲不分男女,不过是结婚又离婚,只要个小孩。 但这种伤害自尊的行事方式,可能让邢卓一辈子都觉得屈辱。 这些昨日之事江畔不想说,这样会将自己置于更悲惨地境界。 “就这些。”江畔懒洋洋靠着长椅,阳光揉进了眼中,他微微眯了下眼睛。 安惠低声问这个充满哀伤的男人:“你很爱他吗?” 江畔说:“还行吧。” 安惠他们出发后,江畔一天都在等她的电话。 下午七点,找到地址的安惠在电话里说,房子不知道是卖了,还是租出去了。现在住在里面的,应该不是江畔要找的人。 揪着的心在胸口跳得很慢,江畔说:“怎么会?” “……真的,要不我再去敲门问一下。” 听着对面真挚歉意的话,江畔说:“算了。” 他应该猜到邢卓说那些话只是为了哄他,但邢卓卖掉了房子还装模作样,让江畔突然有了骂人的力气。 挂了安惠的电话,江畔就在键盘上拨出邢卓的电话,信号还没有连上,他大拇指又摁断了通话。 他真的是被医生吓到了,不然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把邢卓当成依靠。 已经独自经历这么多,与其把小朋友托付给邢卓这个人渣,不如当他死了,自己咬牙坚持活下来。 第27章 27 =================== 27、 在那个多雨的季节,江亦在NICU待了36天后回到江畔身边,一周后,弟弟江亚终于也回家。 护士都说他们长得很像,经过江畔一夜的仔细观察,发现他们虽然都圆头圆脑袋,但还是很容易在眼睛、嘴唇和耳垂找到不同。 窗外天亮时,江畔亲亲吻他的小脸和小鼻子,眼泪从脸颊滑落。 从此以后,由骨肉相连的痛楚,将江畔过去那些喑哑软弱的哭声就此收尽。 挺过最艰辛的时期,出生只有1700克的兄弟两,在半年后养得像两颗圆溜溜的糯米团子,睡着时候有像苹果一样红扑扑的脸蛋。也在健康成长中渐渐显露完全不同的性格,江亦文静,江亚活泼,并排坐在一起,那个看到江畔就摇头晃脑只笑的就是弟弟。 江亦的眼睛更长、江亚的脑袋更圆,江亦喝奶时喜欢摸着耳朵,江亚很善良,喜欢帮他哥扶着奶瓶,或者用自己的奶瓶喂…… 这些长相和习惯上的不同似乎只有江畔能注意到,照顾他们的保姆很容易把他们弄混,一个不注意就会喂错了饭。 换了三个阿姨,江畔发现区分两兄弟对别人来说真的很难,才宽容了别人,定下现在请的阿姨。 他们七个月的时候,江畔下班回家,听到阿姨在教他们喊爸爸妈妈。 阿姨走后,江畔拿摇铃继续逗他们,看他们乌黑的眼睛,“今天学了什么?” 躺在婴儿床里蹬着小手小脚,江亦江亚“pupupapa”,一人一句和江畔聊天。 江畔问:“知道我是谁吗?” “唔!”看着江畔都笑起来。 “我是舅舅。”江畔靠着婴儿床,轻声说,“舅舅,比任何人都爱你们的舅舅。” “舅舅!” 江畔刚刚对莫若拙打招呼,江亦江亚就飞奔过来,像扎扎实实地肉冬瓜,一左一右紧紧抱住江畔的小腿,先是兴高采烈,小胸脯深吸一口,又突然齐齐耷拉着嘴角难过。 “怎么了?” “我好想舅舅。”“好想你。” 一句接着一句,“舅舅你累不累?”“你生病了吗?” “没有。” 江畔怀里抱一个后背挂一个,走进小区附近的餐厅,他们才缓过了这几天的相思之苦,和莫宁一起排排坐在餐椅上啃苞米。 莫若拙对江畔出人意料的臂力报以羡慕的目光。 江畔倒没觉得,毕竟家里两个小朋友,偶尔会争怀,他们家很讲究公平,两个一起抱,久了就习惯。 “他们也不沉。” “是吗。”这两天分别抱这两个又壮又结实的小男孩,累坏了的莫若拙想争辩不敢说。 大家看着都挺瘦弱,但只有他的弱是真的。有些哑巴亏也只能咽下去了。 吃过晚餐,他们一起去莫若拙家取东西。 等小朋友间道别完,江畔抱起在门口主动举着双手要抱的莫宁,“拜拜。” “叔叔拜拜。” 小女孩就像是棉花糖似的,又轻又软,以她爸爸的性格,也养不出霸道的孩子,刚才看到她捏江亚的脸,应该是看错了吧。 回家路上,江畔问车后座的两个小朋友:“这几天在莫宁家开心吗?” 江亚水也不喝了,马上放下水杯,就说:“开心!” 江畔从后视镜看眼小憨憨,问他旁边:“咿咿你呢?有好玩的事吗?” 江亦说:“莫宁的爸爸每天都带我们去公园玩。” 江亚补充道:“他还会做汉堡包。” 江亦点头:“就是,他好厉害。” 江亚期待地问:“舅舅你会吗?” 两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一起从后面看着他,江畔:“……我可以学。” …… 一路聊着回家,确定他们两个这两天在别人家的心情是无恙的,江畔才真正的放心下来。 家里提前让人打扫过,挨个洗过澡,就把两小孩送床上裹着。等他们睡下,江畔从他们卧室出来,撑着后背,叹了一口气。 邢卓的一时兴起,只知道有蛮力,江畔强撑了一天,现在他的腰都要断了。夜里更睡不着,着手修改今天飞机上赶出来的会议内容。 又到凌晨三点,他便吃了药,强迫自己睡下了。 早上八点半,换上衬衫西装的江畔一手拎着两个小包,一手解车锁,把两个小朋友放到坐位上,挨个亲下额头,说:“今天放学阿姨来接你们,回家等我。” 咿咿呀呀齐齐说:“好。” 把他们送到幼儿园,门口值日的老师牵着,江畔看他们突然朝自己比了两颗圆圆的心。 这把江畔的心脏装得满满,去公司的路上都充满了力量。 早上九点,他走出电梯,走过两扇自动打开的玻璃感应门,回到的自己工位。 市场设计的人看到他回来了,打哈欠的动作都不觉收敛了些,在工作小群里呼叫在茶水间吃早餐的工友。 “老大来了。” 他们老大,这一层都知道的大美人,光坐着就洋溢着静态的美感,一旦动起来,是扎人的。 江畔先替换了昨天的文件,又将留在桌上那些文件签了字,抬起眼皮,看外面位子上的人差不多都到了,在工作群里艾特了所有人,“十分钟后开个会。” 一会十点还有个公司的会要开,江畔不想上去讲。反正说了其他人也不懂,重要的话他就在部门里长话短说,一会的会议上需要讲的内容就交给了别人。 九点四十,谢晗磊晃到江畔他们办公区,敲敲江畔的桌子,“走,开会。” 江畔嗓子还有些哑,说:“忙不过来,小房替我去。” “啧 。”大老板都在的会议,这可由不得他。 “我让人给我俩留了个好位置。” 看谢晗磊这不长心的样子,江畔没忍心告诉他自己准备辞职的打算。 五分钟后,谢晗磊将江畔和他的助理赶到了电梯口。 当着外人的面不好说,要不是他今天来得早,可能十点钟的时候,江畔就在那个楼梯口抽烟, 他实在不懂江畔,怎么就这么讨厌邢卓,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 谢晗磊说:“晚上一起吃饭,我要问你些事。” 江畔淡然地看他一眼:“没空。” “那我去你家。”谢晗磊说,“你开车了吧,下班我坐你的车。” 江畔没说话,谢晗磊突然觉得后颈发凉。 “邢总。”助理小房弱弱招呼后面。 谢晗磊 一回头,他们身后不近不远,竟然真的是邢卓。 邢卓似乎刚站在他们身后,对他淡淡颔首。 谢晗磊说:“巧了邢总 ,一起上去开会。” “嗯,挺巧的,小谢总的办公室不在这层也遇上了。” 谢晗磊笑两下 ,正好“叮”一声,电梯到了,他退开半步,让邢卓走在前面。 一起乘电梯上楼, 邢卓顶高的个子站在前面,看不到刚刚让人有压力的目光,但仍然有莫名的威压,让人心里毛毛的。 到了会议厅,参会人员已经差不多都到齐,黑压压的两侧,连两边靠墙的椅子也坐上了人。 王知言看到江畔,笑着说,一会还要他讲讲新的品牌形象概念。 躲是躲不过去了,正式开始前,江畔找了下楼的楼梯间吸烟。 正在想着事,突然有所察觉地回过头,就看到邢卓站在转角的台阶上,双手插兜,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和重逢的那晚似曾相识,但邢卓没有走下来,只是神色微妙地看看他。 “江畔。” 江畔吸着烟,直视他的目光,“有事?” 忽略了江畔的防御 ,邢卓问,“不舒服吗?”江畔有了些肌肉,但依然很瘦,现在脸色也是苍白的。 江畔说: “心里不舒服。” 邢卓微微凝视江畔的那双黑眼睛,皱起眉闭上了嘴。 从楼梯间离开时,对江畔 说:“烟掐了,上来开会。” 年度战略大会还在进行中,邢卓坐在首排,手肘放在扶手上,支着额,听人汇报时,表情若有所思。 会议桌过长,人也多,下面的人,都没出来他在分神。 这些铺垫性的内容讲给其他人听的,而且这个小公司邢卓本来也没怎么上心, 王知言便没提醒他,毕竟他自己装模作样地在笔记本上涂鸦。 于是其他人就到看到一脸凝重的邢总似在汇报中有了什么想法,偏过头。一旁的王秘倾身去听他的安排。 邢卓压低声音问:“你说什么情况下,肚子上会有道疤?” 王知言说:“肚子上?是不是做过阑尾手术?” 是吗? 邢卓慢慢转移视线,在后面低着头的江畔脸上,轻轻掠过。 第28章 28 =================== 28 盛迅这个年度大会进行到中午十二点,等下午四点还会继续。不过剩下的都是细节上的讨论 ,是谢晗磊这些高层的事,大老板一般不来,就不会像上午这么正式。 而邢卓下午也要去听个盛迅无关的融资报告会,不出意外是不会再来公司。 散会时,邢卓起身,余光里看到江畔和谢晗磊走在一起窃窃私语,在人不多的食堂,他俩也坐一块吃饭。 谢晗磊从江畔嘴里知道他准备辞职了,愕然片刻,“就因为他?” “和他没关系。” 将江畔的脸左右看看,谢晗磊声音更低地问:“难道因为……他勾引你?” 这个用词一言难尽,江畔放下筷子,说:“……今天这饭是一点胃口也没有了。” 对一个直男说这些,确实有些反胃,谢晗磊也不想这么说,邢卓对他们又高傲又禁欲,但在深圳的最后一天,就看江畔的目光不一样,带着笑,也带点别的意思,像是裹着糖衣的毒药。 男人在荷尔蒙上的感觉不好说,谢晗磊只能关切地看着不说话的江畔。 江畔叹一口气,问:“他能用什么勾引?” “脸啊。” 真当人人都和邢卓一样是个好色之徒。 不想再提那个人,江畔说:“就是你想多了。我有自己的原因,想休息一阵。”再过两天幼儿园放寒假,他就带咿咿呀呀去别的国家逛逛。 “你想休息把年假用了,别瞎来,”谢晗磊不信他的说辞,但也没逼问,“而且他在这待不了几天了。不信?我帮你叫个人来问。” 没一会,端着餐盘的展潼站到他们桌前,“哈喽江总,好久不见。” “hi。” 江畔看眼她来到地方,隔壁几桌,邢卓一双眼睛又黑又沉,正不偏不倚看过来。 展潼和谢晗磊两个饭友聊得很好。 近乎套得差不多了,谢晗磊看看全程没怎么说话的江畔,问:“小展,你们接下来有什么安排?是不是快走了?” 展潼说:“可能过两天就走了,老板大忙人。” 谢晗磊在桌下踢江畔的鞋尖,目光暗示“听到了吗”。 隔着餐桌和过道,可以将谢晗磊和江畔桌下的动作和暗中交流的眼神看得清清楚楚。 早就停下筷子的邢卓,脸色阴沉,连累其他人从他旁边走过,打招呼的声音都小心了些。 王知言慢慢吃着饭,跟着心累。 这人明明就不爱吃中餐,偏偏跑来受罪。 下午,邢卓特意等到了楼上的会议开始,拿上还在自己那的密钥,从下到二十二层的电梯里出来,朝江畔他们部门走过去。 见江畔没在自己的位置上,邢卓转身离开办公区,走到靠近男厕的安全通道,推开厚重的门,就听到没去开会的谢晗磊在邀请江畔这周末去骑马,“……我认识马场的老板,这周末去试试。” 江畔问:“马背那么高,摔到了怎么办?” “娇气呢……”谢晗磊说,“买匹矮脚马,嘶,得买两匹哈?” “不花钱吗?我考虑一下。” …… 邢卓收回手,从门口转身。 江畔在这里的入职时间是他们分手的一年半以后,那很可能江畔这上班的时候,就是他和章瑕朗分手的时候。 而江畔的员工资料非常简洁,连家人那一栏都是空的,但他现在和谢家关系匪浅。 没有和家人联系,也没有情人在身边,这些年都是谢晗磊在陪他? 想到这个,已经坐上车的邢卓微微吸了一口气。 有些后悔刚刚没去打扰他们。 还一起骑矮脚马?不怕把马压死么。 而楼梯间抽烟的两个人都没察觉有人来过,说完无关紧要的,谢晗磊扔了烟屁股,准备上去开会了,看靠着墙的江畔,夹着烟的右手搭在左手上,薄烟后的表情有些迷离。 “我觉得你这两天抽得有点厉害。” 江畔看看剩下的半截烟,说:“也就是抽得慢,没多少。你走吧。” 公司里说什么都不方便,谢晗磊心想,还是晚上去他家好好问问。 反正江畔是不能离开这个公司。他和江畔同个时期来的公司,友情深厚,不敢想没有江畔的公司自己是多么孤寡。 不过,谢晗磊此时还不知道江畔敲好的辞呈已经从内网递了出去。更不知道他会比江畔更早离开自己的安乐窝。 走出会议室,谢晗磊一看时间都七点了。 江畔的两个小崽儿是到点就饿,现在去他家是赶不上晚饭了。 他便和一起加班的同事约好了就在公司附近的饭店吃点,却接到了王知言的电话,说想他吃个饭。 在邢卓晚到的几分钟里,谢晗磊向笑眯眯的王知言打听消息。 按照他的分析 ,自从邢卓接手,他们公司的节奏就变快了很多。今天早上那两个小时的会,邢卓纹丝不动地坐那,很多等着拿钱的老家伙都变了,硬是熬过了两个小时的会议,都没敢找理由推脱。 他估计着邢卓也是在这段时间里已经摸透了盛迅,从深圳回来应该就要大展手脚了。以邢卓对盛迅的上心程度,谢晗磊感觉盛迅可能真的要走向全国了。 王知言听完他的分析,笑笑,对他说:“小谢总你也要做好准备。” 谢晗磊好奇问:“什么准备。” 对着眼前可以说算是天真的目光,王知言善良地说:“准备大干一场。” 谢晗磊说:“哈哈哈那是!” 刚说完,赶过来的邢卓推门进来,看到谢晗磊,突然让人害怕地笑了。 一顿饭的时间,谢晗磊傻眼了,被失魂落魄送到了自家楼下。 剩下的两天,有心事绊着,倒也忘了问江畔的事。 “广东?你答应了?”江畔吃惊道。 江畔是不知道邢卓有多可怕,邢卓可是来自纽约,是笑着吸血的资本家,和他说话就像是在被喂迷魂汤。那声音低沉有力,带着十足的蛊惑性。 谢晗磊经过两天的自我洗脑,已经大彻大悟。反正也不能一辈子就在盛迅这么待着,去广州呆呆也挺好。 他只想和江畔抱怨两句,再多想他又要心烦了。 赶紧转移视线,看在矮脚马前的两个小孩,正垫着脚尖等人抱他们上马。便问:“昨天又去跳芭蕾了? “嗯,还有几节课。他们也挺喜欢的。” 谢晗磊想象不出这两个大宝宝穿芭蕾舞裙的样子。 江畔说:“很可爱啊,他们跳得也很好。” 谢晗磊说:“学完就学马术吧,他俩这小身板以后起码一米八打底,跳天鹅湖多可惜。” 懒得管谢晗磊对芭蕾舞的扁平偏见,江畔敷衍点头。 马术课倒是能上,就是养一匹马在跑马场,什么都不做,就要一百多万。这个江畔需要好好考虑一下。 另一边,邢卓和人快把这个地方逛完了,终于在人工湖对面看到了江畔一群人。 白色遮阳伞下,江畔和几个男人坐在木桌前,脱下的外套搭在一旁,身边有谢晗磊,其他都是陌生面孔,一起笑着聊天。在他们后面有块围起来小型跑马场,里面是正在上马术课的一群小孩。 江畔先看了看跑马场,又随意地一瞥,看到邢卓的刹那,表情瞬变。 像是见到他多么扫兴,半点笑意都没了,眼底像是冬日没有风的湖面。 接着江畔对旁边谢晗磊说了什么,起身离开了。 如此避之不及。 邢卓故意朝他的那群朋友走过去。 谢晗磊正帮看着江畔的两个小心肝,听到朋友小声的惊叹,往旁边一看,也惊住了。 渐渐走来的是邢卓。 这里本来就是本市最好的高尔夫马场,在这碰到熟人也没什么。 但最近总觉得碰见邢卓的概率太高了,从公司出来,都还能遇见,谢晗磊心里说,怎么哪里都能遇到他。 邢卓看过来,谢晗磊换了副面孔,笑着说:“好巧啊邢总。” 第29章 29 =================== 29、 邢卓对他颔首 ,和自己的朋友就在旁边一桌坐下,把递来的名片扣在桌上,聊着他们的事。 他今天来谈个收购,考虑把这个半死不活的马场买了。 这边的政府要搞环保和绿化,这么大片马场短期内是不会动,不能修楼,也不能建厂,愿意接手的人很少。 毕竟马场这门生意,投资潜能和高尔夫球场是国内的一对难兄难弟,盈利能力很差,税收又高,在国内一直是高投资高风险低收入,鲜少有神人能盘活这两个东西。 而马场现主人每年都在亏钱,邢卓要入局,马场主就当他初生牛犊不怕虎,钱又多,第一次见面就把他当做了座上宾。 邢卓也知道对方把自己当冤大头,但也无所谓。 他买这里,就是给当地政府面子,种种草皮,搞点马术产业,既有绿化,又能提升城市气质。 到时候他在这边做事也要方便很多。 坐下没聊两句,邢卓注意到谢晗磊站起来,朝前走过去,从马背上抱下两个小骑手。 两个圆嘟嘟的小孩有些眼熟。 谢晗磊那桌的朋友们玩笑似地说,“谢晗磊去抱他儿子了。” 因为没看到江畔,江亦江亚都有些着急,听谢晗磊说他是有事,马上回来,才安心。但也不想去骑马了。 谢晗磊便牵着他们过来。 路过邢卓,邢卓一直低着头,和双胞胎面面相觑。 “邢总喜欢小孩?” 邢卓礼貌一笑。 他一直不喜欢小孩,邢乐怡从小就烦人,要是两个男孩,得烦死人。 就是那两个小孩目不转睛看着他,两张一模一样的小脸,心里有种说不上来古怪。 邢卓伸手捞起一个,蛮结实的,再抱起另一个,一样实心的沉,问: “你们几岁了?” 一个比三,一个比四,比三的那个见状,又把白白的手指竖起一只。 邢卓问:“叫什么?” 谢晗磊说:“老大叫咿咿,老二叫呀呀,你先抱的是呀呀。” 大人说着话,一只小手好奇地拿起邢卓桌上的名片。 邢卓问:“认识吗?” 双胞胎一起点头,歪头看着他。 “叫叔叔。” “叔叔。”“叔叔。” 邢卓一笑,把他们放下去,让谢晗磊牵着他们过去。 谢晗磊喂他们喝过水,两小孩也不黏人,大人玩大人的,他们观察邢卓一阵,就陪彼此玩起来。 在旁边跑来跑去时,还很会自我肯定,最快跑到栏杆的那个,呼呼喘着气,“哥看我好棒哦!”另一个就比起大拇指,抱在一起咯咯笑。 小孩子懂事,而谢晗磊这个爹当得挺不靠谱,就偶尔抬眼看看,其他时候都在和朋友聊天。 邢卓气定神闲地在他们旁边坐着,和马场主聊国内的经济。 他倒也不算守株待兔,因为没多久,马场的工人就给他送来一张纸条。 邢卓展开,眉毛轻轻扬起。 江畔在离跑马场有些距离的饭店,站在被白色桌布盖住的宴客厅,冷风从透气的窗户四面八方拥入 ,像是在白色柔波中,远距离看,置身其中的江畔散发出让人难以移开视线的微妙氛围。 邢卓走过去,忽视江畔的目光,和他并肩看着窗外空阔的马场绿地,“躲这么远,以为我专门来找你?” 江畔没有半分情趣。“邢卓别玩旧情人的把戏。” 邢卓懂规则,但经常犯,也很会敷衍,“我还以为我们是陌生人。” 江畔冷漠得双眼望着他,“我觉得我们没有再见的必要,你似乎不是这么以为。那我把话说清楚。我对你,对过去都没有任何感觉,因为我已经有了新的开始,新的家人。” 看邢卓表情细微的变化,江畔知道会是这样。一旦伤及他高高在上的自尊,他就不会原谅,就和当初遇到章瑕朗一样。 “他不会介意我的过去,也不会在乎我是男是女,你这种人永远不会明白,现在的生活对我的意义。” 邢卓看着江畔的目光渐渐蜕变。 他就说,为什么重逢后江畔就很奇怪,太冷静太克制,就像是在隐藏着什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可是,为什么,江畔说这番话时,邢卓仿佛从他眼中窥见了已经过去的艰辛,还有都是邢卓曾带给他的,伤痕累累。 邢卓没说话,拿出一支烟,手拢住摇晃的火光,点燃了,吸烟时目光依然看着江畔,将他从头看到脚。 “江畔。”他的名字和热烟一起吐出,“江畔”两个字好像含着千言万语。 以前的事我都说清楚了,可是你就是不信。 而江畔目光戒备,邢卓突然笑了下,什么都不想说了,问:“你今天来帮谢晗磊带孩子?” 江畔表情出现不易察觉的裂纹,呼吸一下,忍耐着问:“你都看到了?” “年纪轻轻就有两个儿子?是看到了。挺会玩的。等他弄垮了广东的分公司,账上的窟窿补不了了,就让他卖个儿子给我。” 江畔表情微妙地看着他。 邢卓轻轻扬起嘴角,“奇怪吗?你眼里我不就是想要个孩子吗?” 江畔嘴角挂着嘲弄的笑。 邢卓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江畔眼神慌了一下,觉得喘不上气,绷紧了脸脱口质问:“我的辞呈是你删掉的?” “不同意就删了。” “你就是个王八蛋,你以什么身份来打扰我的生活?” 听到江畔骂人,不知为何邢卓在积压的不满中感到愉快,微微握紧了抓他的手,低下头,鼻子碰到他的额头。 “邢卓!” 邢卓看着江畔柔软雪白的脸颊,那种目光出现在床上,漫不经心地,“嗯?” 电话响起来,邢卓也没管,就这么近距离地看着江畔。 江畔用力将他推开,又被拽回去 ,邢卓把手机放他手上,“帮我最后个忙,接。” 没有备注的来电,但邢卓显然知道是谁。 手机放在江畔耳边,那边就说:“Daddy为什么不接人家电话?” 江畔看着邢卓,邢卓知道电话那头涂棠会说什么,眼底有江畔熟悉的笑容。 江畔还颤栗的心神渐渐冷却,说:“别再打了。” “你是谁?” “谁也不是。拉黑了。” 解决掉电话那头缠人的麻烦 ,邢卓最后看他一眼,收起手机便走了。 一个人朝停车场走,邢卓给马场主发了消息,事情下次再谈。 没走多远,邢卓被一道稚嫩的声音叫住,“叔叔。” 邢卓回头看到果树下的小孩,捏着两只小恐龙,在板凳上玩。 看周围没大人,邢卓行为高尚地折回去,走到他身边,“你是呀呀吧?”他和他哥还是有点不一样,他耳垂要厚些。 “嗯。” “你哥呢?” “去卫生间了。” 邢卓看眼他在玩的恐龙,故意问,“恐龙会不会吃人?” “不会。” “为什么?” “那时候没有人。”奶声奶气地解释,“中生代没有人类。” 邢卓愣住片刻,揉揉他的头发,又捏他Q弹的脸蛋。 小孩用恐龙玩具推开他的手,皱着眉不满地看眼力气很大的邢卓。 手上好像沾上了奶香,邢卓心底冷笑,谢晗磊何德何能。 “弟弟。”邢卓和小孩一起回头。 工人领着他哥,就在后面。 小孩从凳子上跳下来,朝人跑过去, 跑到半路,急忙刹车,站稳了回头对邢卓挥手拜拜。 邢卓感到一阵舒心,转身离开。 江畔带着从饭店买的热牛奶,见到两个小朋友时心情愉快。 以他对邢卓的了解,这个人不会再纠缠下去。 这么容易就搞定了大麻烦,抱着兄弟两个,江畔决定给他们报一门马术课,马就让谢晗磊帮忙订。 “我们去看小马。”把吸管给他们插上,江畔亲亲他们的额头。 江亦一手抱着牛奶,递给他一张不知道从哪里拣来的名片。 江畔一看,不舒心地皱起眉,竟然邢卓的。 当江畔看过两个小朋友,这破烂是谁捡回来的一目了然。——江亚心虚地低头咬着吸管。 江亦拽拽他的衣角,江畔问:“怎么了咿咿?” 已经识字的小朋友说:“爸爸就叫邢卓。” 第30章 30 =================== 30、 江畔一直觉得自己这两个小熊仔憨憨的很珍贵很可爱,但有时候也有一种他们很狡猾的错觉。 看看名片,又看仰着头看自己的小朋友。 到底谁给他说的,小朋友2、3岁时对世界的记忆基本不存在? 江畔说:“真的呢,同名同姓。” 双胞胎对看一眼,似乎在江畔眼皮底下达成了共识,小脑袋恍然大悟般地点点,然后乖乖牵着江畔皙白的细手指,跟在江畔左右,地上两个圆圆的影子。 江畔暗自思虑一阵,又觉得他们能想到什么,也就是稀奇一阵,就忘了。 毕竟“爸爸”这个东西,还没有江畔允许他们偶尔吃的薯条重要。 果然在回家之前,他们把这个“偶遇”抛到脑后,更期待江畔答应做的汉堡包。 新的一周,正式的人事通知还没出来,但公司内部已经有关于广州分部的消息。 还不知道会派谁过去,公司上层又一阵情绪上的波动。 时机不对,江畔他们部门和同属市场的拓展部对接年度预算的工作。 在盛讯这样的通讯公司,和打造真正的品牌相比,公司肯定更想看到的是销售线可视化的营收,所以设计部并不独立,一直和拓展部同属市场,两个部门的预算是归拨到一起。 要是设计部佛系一点,当个小美工小后勤,事情就很好办,但江畔一贯有自己的坚持和主张,让人非常头疼。同事也一直指责他脱离实际,根本不懂市场。 每年到谈钱的时候,两个部门吵架已经是国际惯例。 中午开完会,对方说: “江总,我对事不对人。” 江畔冷淡地点头,回到办公室坐了一会,没胃口吃东西。把摘掉的工牌扔桌上,去楼下便利店买了一包烟,然后在附近小区找了一张长椅上。 邢卓找过来,远远看一个人躲起来的江畔,穿着一件薄衬衫,疲惫覆盖在苍白的脸上。 察觉有人坐在自己身边,江畔刚偏过头,脱下的外套,搭在他肩上。 江畔并不觉得冷,只是带着体温的外套盖过来,浑身就像是冻伤了一样刺痛。 他肩膀刚动,邢卓顺势就收紧手,抱住他的后背。 可能是疯子力气大,邢卓只用一只手就把江畔控制住,“别动,我不介意两只手抱你。” 江畔握紧的手松开又放下。 邢卓兀自悠闲地抚摸他的脸,“吵架输了不高兴?” 江畔以前每次骂完他,咬得下唇绯红,眼睛又亮。现在累得像是生了病。 邢卓问:“怎么在这上班,我以为你会想当个兢兢业业的小画家,除了创作,其它的什么都不管?” “没有这种地方。” 邢卓说:“我这就有。” 江畔打起精神面对邢卓,脸色僵硬,“昨天我的话你听不懂吗?” 邢卓毫不在意地挑眉 ,不知道何时看穿的江畔,“江畔想要掌握主动权,要先抑后扬。那么早就把底线亮出来,就吓不到人了。” 江畔不说话了。 在马场突然见到邢卓,担心的事一下变得触手可及,危机感瞬间袭来,那时江畔不经思考的摊牌的确空洞,不仅没有说服力,还可能引起邢卓的怀疑。 邢卓只是看起来对很多事不屑一顾,但性格很偏执霸道,喜欢从里到外地掌控。这次难道真的就什么都没做? 瞬间,江畔转过头,目不转睛凝视着邢卓。 江畔皮肤像雪,又带着香和让人想触碰的柔软。 邢卓视线从他的脸别开,转向其他地方,又看回来,问:“江畔如果我现在说对不起,为以前乱说过话。江畔,我一直都想和好。” 江畔愣住,邢卓手握住他大腿上冰冷的手背,嘴角露出微妙的笑意,“现在可以亲你吗?” 江畔惊醒,站起来便要走 ,邢卓将他拽回去,一只手粗暴地拧过他的下巴,嘴唇重重地重叠在江畔嘴上。舌头划过嘴的内侧,江畔只要张开一点点,邢卓就要舔得更深。 被狠狠掐了腰,邢卓不快地僵硬,松开前意犹未尽地吮了吮。 “疯子!” 邢卓的手加重力度,不让他扭过头,说:“江畔你如果敢辞职,我就踢了谢晗磊。” “哦,随便。” “随便吗?我听说谢晗磊前两个月,又重仓加了杠杆,手上没有几分钱。那我不介意帮他在新的一年刚开始就背新债,喝西北风。” “你以为你是谁?” 邢卓歪头学着他的表情和语气,“哦,你可能忘了我本职是做什么的。要不试一试?” 太不像话了,太让人生气了,江畔有一会没说出话。 “你第一天认识我吗?”邢卓露出非常熟悉的笑容,“我就是这样的人。” 因为邢卓这只疯狗,江畔继续下午的会之前,差点想踹桌子走人。 忍了又忍,在推开会议室之前,江畔把个人情绪放到一旁。 会议室里里面反常的安静,邢卓坐在桌前的一张椅子上,目光从屏幕看向门口的江畔,说:“噢,江总来了。我旁听,你们继续吧。” 邢卓连之前的高层会议都没参加,出现在这里,就像是突如其来的抽查,叫人很有压力。只有当他不存在的江畔正常发挥,大获全胜。 会议结束,全程没有说过话的邢卓先走出去,路过会议室的玻璃窗,透过磨砂贴中间窄窄的透明玻璃,看到江畔和他的属下在收拾文件,弯着细韧的腰身。 王知言还以为上周末会让邢卓会过得不愉快,今天又像个冰山怨种。但不知何故,邢卓的心情异常的好。下午还让展潼订了蛋糕,分给上下三层的员工。 助理把蛋糕放到江畔桌上,精美的包装盒来自他常买的那家西饼屋,造型也是小朋友喜欢的卡通人物。 “谁买的 ?” “公司 。”助理受宠若惊说,“突然大方了。” 就是。 江畔把蛋糕留下,下班给两个小朋友带了回去。 等到邢卓出差,公司这个奢华的下午茶便断了。 当江畔那天空手回家,两只小熊仔还仔细翻看他的手心,看那里没有藏蛋糕,一阵失望。 第31章 31 =================== 半个月后,谢晗磊交上去的计划书修改了四五遍,终于敲定好了最后一版,只等老板回公司签字,他就该收拾东西滚蛋了。 幸好老板产业多,人也忙,几乎一直在出差。 谢晗磊短暂地快乐一段时日,还是接到邢卓回国的消息, 邢卓可真是惦记着他,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先把他的践行宴吃了。 以邢卓的名义,公司大小的领导都去了,给足了谢晗磊,还有邢卓的面子。 邢卓直接从机场去的酒店,路上接到陆然栩的电话。 因为他拜托陆然把江畔之前喜欢的艺术品打包空运了回来,还拍了一副江畔喜欢的画,一定要赶在江畔生日前送到。 他这个样子,怎么就不像是之前恨得要死要活的样子呢。 陆然栩电话里说说:“这下又不怪他和你分手了。” 邢卓说:“当然要先抓到手,再报复。” “walk the talk,我已经拭目以待了。” “你还是先把你的大礼准备好再说。” “什么大礼?”邢卓这人挂了他的电话 。 “江畔怎么没来?” 邢卓入座就在找江畔。 谢晗磊想着自己都要走了,不管邢卓对江畔有没有那种心思,还是要断了他的念头。 便装疯卖傻地说:“江畔有约会。是个喜欢江畔很多年的女生 。 又说:“我认识江畔的时候,她就在江畔身边,我还以为他们是一对。” 还有一个? 他以为那些只是江畔说来撑气势的大话,却没想到是真的有一个人。 邢卓浅浅眯起眼,突然想起来,以前让江畔看A片,江畔对屏幕里两个做爱的男人一点兴趣都没有,甚至想要移开视线。 所以,江畔其实是喜欢女人的? 邢卓表情渐冷,从冰冷的舌尖吐出几个字,“怎么没在一起?” “江畔对感情很慎重。”谢晗磊在心里说,江畔可能是觉得自己带着两个小孩,配不上人,他们一直没有在一起。 “那人也是个死脑筋,就一直喜欢着江畔。” 江畔好看又会赚钱,还有责任心,就连幼儿园年轻的女老师也有想当江亦江亚的舅妈。 “江畔一直都有女生喜欢,过几年就和人自然而然在一起了。” 可能等江亦江亚长大些,江畔有空考虑自己的事。 谢晗磊说完了,邢卓仍看着他,那种陌生感让他全身感觉毛骨悚然,后脊凉飕飕。 邢卓笑笑:“一路顺风。” 谢晗磊眨下眼睛,放松脸色僵硬的肌肉,在他的祝福里有种不详地预感。 江畔离开医院,又独自想了一些事情,在阿姨下班前,打车回家。 他的心理医生想找到他隐藏起来的感情沉疴,问他,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江畔并不清楚。 因为他的人生好像一开始就被定义了,只能被男人喜欢,或者喜欢男人。 当初老爸老妈知道他找男友,也没有很惊愕,只是惊慌失措的警告江滨。 作为他们的儿子,江滨不可以,但江畔可以。 可是江畔真的喜欢男人吗? 除了和邢卓在一起的几年,他对男人的身体没有性冲动。 他想要了解同性恋,可是自己站在两个性别的中间,如此的不伦不类,找不到同类。 他不喜欢男人,又配不上女人,所以江畔只能孤独。 江畔也已经把孤独当做自己的一种能力。 一年只会在特殊时节,才会感觉到这种能力带来的,类似痛苦的感觉。 一般精神状态不好的时候,江畔就不会开车,但要是知道邢卓在小区入口等着自己,他今天就不会步行出门。 “去哪儿了?”刚下车,江畔就被浑身酒气的邢卓拦住,一脸兴师问罪,“都不去送谢晗磊。见谁啊?” “莫名其妙。”江畔直接绕过他。 邢卓嗤嗤轻笑:“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隐瞒什么。” 江畔回过头,眼睛冒着火。 像是感觉不到这种目光,邢卓说:“你看章瑕朗我弄不弄死他,换个人,也一样。” 一开始觉得很荒唐,又觉得松了口气,江畔尽可能若无其事地问:“邢卓你一再来找我,是觉得好玩吗?” “当然好玩。”邢卓轻佻地说,“没有比你更有意思的人了。想到你和女人在一起,又曾温顺的迎接我……” 江畔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几个路人朝这边奇怪的对峙看来。 邢卓神情僵冷可恐,看了江畔片刻后,毛骨悚然地笑,“别生气,你一生气我就想干你。” 江畔手再次握紧又放下,绕过他走开。 邢卓舌头顶起刺痛的侧脸,神情发狠。 妈的,江畔要真的有了新家,就把他的家拆了,抵死纠缠也好过形同陌路。 江畔一路往前,邢卓也一路跟着。 牵住的手,甩开,再牵住 ,扣住。 江畔家在二楼,没坐电梯,走在楼梯,邢卓从后面将他抓住,推到墙上,肩膀压过来时目光悄然下降,带着热度的嘴唇在耳边活动,然后沿着脸颊,若即若离地贴着。 直视着江畔的目光仿佛在说,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听,然后凶狠地吻住。 吮吸嘴唇、勾缠舌头的声音很大,楼梯间的感应灯一直没熄灭,亮如白昼的环境里,邢卓利用力量和体重牢牢压制着江畔,一只手在江畔屁股又捏又抓,往身前送,和硬邦邦的胯部严丝合缝抵在一起。 江畔狠狠踩了他一脚,快步上楼,指纹开锁,关门。 邢卓慢了半步,被直接关在门外。 盯着紧闭的门,邢卓似乎在思考,犹豫片刻,抬手敲了两下。 邢卓说:“江畔开门。” “江畔你有种就把门打开!” 咔哒。 门被打开。 穿着瞌睡熊睡衣的小孩在里面仰着头看他。 邢卓眼瞳一怔。 从他背后歪出另一颗小脑袋,也好奇看着他。 站在房间内外两个大人都没说话。 江亦叫邢卓,“叔叔?” 江亚回头看江畔,“舅舅。” 这个场面,天下之滑稽。 江畔眼眶发热,红血丝攀上了双眼,走过去,拉上门,说:“酒醒了吗?醒了就滚。” 第32章 32 =================== 邢卓愣神看看门内安静漂亮的小孩,被关门扇过来的风惊醒,用手惊险卡住门缝,看着勃然大怒的江畔。 没有用力去推开门,邢卓只是用手卡着门缝,破皮的手背被压出一道红痕,也不知道有没有被刮出血,邢卓一点感觉都没有,紧紧盯着江畔说:“江畔我知道的,我——” “你知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江畔突然提高的声音。 邢卓低声说:“别当着孩子的面吵架。” 江畔指尖颤抖,像是冻僵了般瞪着邢卓。 邢卓今晚没喝多少酒,但站着还是有些头重脚轻,想的很多事都没有抓住思绪,心眼没有平时一半多,脱口而出地解释:“我会知道是因为他们的眼睛就和你一模一样。”黑眼仁大得像带了美瞳,“满脸不满,瞪人的神态也和你如出一辙。” “闭嘴。”一脸凶相的江畔敛起神情,根本不想听他胡说八道,“走不走?” 邢卓今天敢敲门,就做好了不走的准备,他一贯坦然,并觉得问心无愧。 但面对的是江畔,邢卓还是收起了抵门的力气,刚收力,被夹住的手上传来让心脏轻轻揪起的痛感,邢卓吸了一口冷气,“江畔你让我说明一件事。之前我做的一切,都和这两个……无关。”他抬抬下巴,指他身后正戒备盯着自己的小尾巴。 挨个看过那两张小圆脸,又往后看,客厅还有个四十多岁的阿姨。 邢卓重新看向江畔,睥睨的目光弱下来,压低了得寸进尺的声音:“让我进去好好谈一下。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什么都已经让你说了。”江畔短促的冷笑一声,“手拿开。” 邢卓讪讪将手拿走。 “去弄下你的手。” “那一会我来。”邢卓看看江畔,改口,“我打电话。” 把门关上时,江畔重重呼吸一下,从声音里能感受到他疲惫的神色。 邢卓外面驻足停留一阵,松掉领带,脸上的表情被烦躁迅速抹掉。 要不是今天谢晗磊说的那些话,他可以有恃无恐地再拿捏江畔一段时间,必要时,也会等到江畔愿意告诉他的那天,假装惊喜。 这下好了,江畔会觉得他的纠缠都是为了两个煤气罐。 刚刚那两个小的是不是还瞪他来着? 太阳穴又痛起来,暗觉前路堪忧。 “咿咿呀呀再见。”江畔叫的车到了,阿姨在门口亲切地抱抱兄弟俩,“江先生再见。” 在楼梯间碰到刚刚堵门的高大男人,目光小心翼翼地看看,说:“江先生让我带句话,你再不走,他会通知物业管家。” 邢卓轻轻抬起眉毛,似乎有话要说,又只是提起嘴角,微微摇头,说:“我送您吧。” 阿姨看他目光有些可惜,这么好看的男人,怎么就是个流氓。 “江先生给我叫了车。” 邢卓本是想和她问些事,但一想到江畔知道了又会不高兴,便没有坚持。 他正准备下楼,突然有所察觉,回过头。 从墙后探出的两颗小脑袋,悄悄看他,此时被抓个正着,马上就缩回去,哒哒跑走,“嘭!”地门被关上。 江畔端着两杯牛奶从厨房出来,门口刚刚探险回来的兄弟两个,争先恐后说:“他还没走!”“就在那里!” 江畔冷酷说:“一会我就去赶走他。” 江亦问:“他是坏人吗?” 江畔说:“不是。” 江亦否认地摇头,说:“不喜欢他。” 江畔一愣,又注意到另一个小朋友,不觉笑着问,“江亚你在干什么?” 江亚小胳膊小腿努力张开,在门口站成“大”字,脸上好委屈地样子,“不要他进来。” 江畔哭笑不得,“他已经走了,过来睡觉了。” “不睡。”江亚像个小战士,挺着肚子。 江亦和他一起 “大大”站在门口,“我要保护你。” “可以啊。但等你们长大了再说。”江畔放下牛奶,一手捞一个,全部送回房间。 可能是今天的运动量不够,江亦江亚在床上一直没睡着。 江畔洗干净牛奶杯回来,他们两个已经钻在一个被窝里,撅着屁股嘀嘀咕咕。被发现了,紧紧闭着眼睛。 江畔抱臂站在床边,声音严厉:“是谁没有睡着?” 一个声音弱弱说:“不是江亚。” “是小笨蛋。”江畔从被窝里抱出一个奶香四溢的小肉团,空出一只手盖紧江亦的被子,摸摸他的头,“现在是休息时间,闭上眼睛。” 莫名兴奋的两个小朋友被分开后 ,总算累了,江畔第二次来看他们,都捏着小拳拳睡着了。 江畔退出房间,着手联系了律师。又在夜里赶之前接的私活。忙完了,在客厅喝水时,看到墙上的挂钟已经过了十二点。 江畔看看玻璃上自己的倒影,回过神后,在心底说,“江月,生日快乐。” 这是没有人知道你还存在的第二十八年,祝你生日快乐。 第二天,江畔到公司,见到他的桌上放着些礼物,有公司送的,还有同部门的同事给的。 江畔把东西收进抽屉,然后大方的在部门工作群发了几个红包。抢完红包,几个女生来找他,说:“老大,中午一起吃饭吧。” 江畔刚要拒绝,大老板美丽的传声筒出现了,人美声甜,“江总这里好热闹呀。” 其他人:“展秘。” 展潼笑眯眯说:“我找你们江总。”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是人都要给美女三分面子,只有江畔清醒脱俗的冷着脸。 仗着人多,江畔不好拒绝一个女生,展潼这个小甜妹儿,笑着说:“江总中午一起吃饭呀。” 不出江畔所料,中午吃饭的人里有邢卓。 ——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如往常,脸上有若隐若现的笑容,手掌上缠着一圈白色纱布的右手搭在桌上,五指修长有力。 看过他的脸,邢卓问展潼,“其他人怎么还没到?” “我去看看。” 展潼的高跟鞋走远了,邢卓走过来,抓住江畔的手,把人带到了座位上。——确切说,应该是江畔要甩开他时,他吸了一口冷气。 江畔正怀疑还到底有没有第三个人来,邢卓说:“畔畔,我之前只是觉得奇怪,为什么每次见到你,这两小孩就像两颗小行星,总在你附近。” 江畔脸上若无其事。 邢卓说:“畔畔和我说说他们吧。” 江畔说:“和你有什么关系?” 邢卓:“……他们也是我的儿子。” 江畔站起来刚要走,从外突然进来一群人,“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来迟了来迟了。” 一顿饭吃得毫无胃口,江畔下午回到公司就开始安排交接工作。 江畔虽然讨厌形式主义和酒桌应酬,但能力很强 ,不喜欢浪费时间,也不喜欢把工作假于人手。 像是需要团队合作的工作,其他部门的领导都是开了会,说大家一起商量着做,分给手下的人。但他们部门也是开会,商量,然后一般过两天江畔就已经什么都做好了,交给他们自己研究内容。 今天江畔工作安排的内容有些反常,助理问:“老大你这样我好害怕。你是不是也要跟着谢总一起去支援广东分部?” 江畔冷冷说:“瞎想什么?” 就像是PUA上瘾,他和以往一样冷漠,助理放心走开。 并且还没有到下班时间,看到他们摸鱼达人的老大又提前离开了,整个设计部的才松了一口气。 江畔在幼儿园接到小朋友,便去了谢晗磊家。 谢晗磊在家门口接他们,看到江畔手上牵着两个小孩,“哎呀,让我看看,谁是哥哥,谁是弟弟。” 上学时江畔给他们安排的外套、汗巾都不一样,谢晗磊盯着看看,在提示下,说: “这个是咿咿,这个是呀呀。”挨个抱起两个小家伙,就像是举铁一样 ,核心不稳就可能闪到腰。 进到房间,脱下外套,江亦江亚里面是一模一样的毛衣,谢晗磊都花了眼,忘了在自己左边的到底是哥哥还是弟弟。 随口问:“今天中午邢卓请你吃饭?” “嗯。” “他什么意思?” 江畔低下眼睛,两个小朋友正目不转睛看着他们,便说:“不想知道。我带他们去洗手。” 洗完两双小手,江畔关上卫生间的门。 谢晗磊在外面帮他们两个擦手,说:“知不知道今天什么日子?” “给叔叔饯行。” 这么高级的词语都知道,又扎了谢晗磊的心,对两个小孩忧伤说:“今天是你们舅舅的生日。” 江畔从洗手间出来,就收到等在外面的两个祝福,“舅舅生日快乐。”“舅舅生日快乐。” 江畔心上麻酥酥,看眼告诉他们这个的谢晗磊,撑着膝盖微微弯下腰,“谢谢。” 江亚垫脚要亲他,江畔便蹲下抱着他们两个,笑着让江亚亲脸,注意到江亦有话要说,问:“怎么了?” “我可以祝妈妈生日快乐吗?” “当然。我们回去……” 江亦头靠在他的肩膀,轻声说:“妈妈生日快乐。” 第33章 33 =================== 33、 江畔愣住片刻,拒绝了这个身份,问:“是想她了吗?” 刚刚同样愕然的谢晗磊理解过来,帮他抱起双眼黯然的江亦,说:“小糊涂怎么还没分清楚,他是舅舅,可不能是你们妈妈。不过倒是可以给你们找个舅妈。好不好?” 江畔怀里抱着江亚,听到这句话,皱眉看着说话大大咧咧的谢晗磊。 谢晗磊看看两个小孩,朝江畔递过去一个抱歉的眼神。 他一向不细心,都忘了江畔很讨厌有人那这样的话逗江亦江亚。本来没有父母在身边的小孩就很容易没有安全感,一些好像无足轻重的玩笑,会让他们受伤。 好在江畔家这两个小孩,心脏和体格一样大,性格也很开朗,吃饭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元气,坐在餐椅上围着饭兜,双手拿着小勺子期待今晚的晚餐。 趁进出厨房的间隙,谢晗磊问:“咿咿好了?” 江畔端着他俩的餐碗,说:“嗯,弟弟哄好的。” 谢晗磊吃惊地挑眉,心底又不算很意外。 江亦江亚两个人的性格很互补,感情更是亲密,可能是天生的,也可能是江畔教得好,谢晗磊没看到他们吵过架。 虽然家的玩具很少, 但他们从来不争抢。 听江畔说,哥哥从小就喜欢弟弟。江亦是天生的兄长,不管在哪里,都会保护江亚。江亚也是,他的善良和开朗,一直温暖着敏感的江亦。 `这里输入代码` 除了刚进屋的这个小插曲,今晚他们在谢晗磊家玩得高兴,毕竟往常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在家练琴,今天江畔带他们出来,无疑于是玩。 在谢晗磊家里跑出了一身汗,也把谢晗磊累得好像在健身房待了两个小时。之前为他们兄弟情感动消失得一干二净,根本无法想象,江畔平时是怎么照顾这两个混球。 江畔不喜欢用玩具、电视占满他们的成长,所以这两样东西很少给他们,如果有时间一定就亲自会陪他们玩、运动、学习。 谢晗磊热出一身汗,在车库送他们时,衣服只穿了短袖,看看后座上江亦江亚,脸蛋红扑扑,安安静静被绑在位置上,就像补充铀燃料的核弹头。 江畔觉得他们很可爱很听话。如果不是工作,他也不喜欢看电子设备,平时陪小朋友时,什么都不用想,自己也很放松。 刚认识江畔时,长相和气质都很不食人间烟火,又是搞艺术的,他们那个圈子不是会玩的,就是有些高纬度的思想,谢晗磊也以为江畔是这样的 但江畔出乎意料的传统、顾家,有点谢晗磊都摸不清楚的属性在身上。 谢晗磊说:“等我有孩子了,我就扔个平板给他,他爱怎么怎么,别来烦我就行。” 江畔说:“说不定等你老了,他扔根氧气管给你,就不会管你。” “欸,正好,我吸着氧也有钱找年轻的小护士……” 江畔打断他,说:“闭嘴吧你。” 谢晗磊笑笑,又看他车上的两个小孩,说:“明天不用来送我。” “嗯。”江畔说,“一路顺风。” 谢晗磊把车门给他关上,又拉开后车厢,钻进去把两个小子亲了一口,“我不在的时候,你们最喜欢的叔叔可不能变。” “嗯嗯。”“嗯嗯。” 挨个碰碰他们的小拳头,谢晗磊下车,说:“走吧,开车小心。” 看着江畔的车开出大门,谢晗磊站在原地对着渐渐远去的车灯挥挥手。 转身回冷清下来的屋子,谢晗磊歇口气,想到楼上那堆行李就懒得动,躺在沙发上翻手机,看到王知言的名字,犹豫着。 他其实不想得罪邢卓。 邢卓背景硬,谁攀上他都会有好处,谁得罪了他当然也不会好过。这种人想得到的和想毁掉的,简直易如反掌。 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对江畔动了心思,但自从谢晗磊有所察觉以来,就觉得自己之前让江畔去应酬,就像是把肉扔猛兽嘴里一样。 他怎么就没一早看明白江畔的抗拒呢? 抽上一支烟,谢晗磊把电话打过去,问:“邢卓在哪?”王知言疑惑地没出声,他便说: “不会去找江畔了吧?” 这话像是在开玩笑,但最近邢卓是有些不避讳了。 王知言说:“Joshua应该在家。” 谢晗磊好像也就是开个玩笑,笑嘻嘻说:“王秘,你看我明天就要走了,和你商量个事。” 王知言一笑,问:“什么事?” 谢晗磊点点烟灰,说:“他能不能别动我兄弟?” 王知言都不带停顿地笑道:“你是不是喝多了。” “是吗?”谢晗磊说,“我都没说是谁,你就知道,看来他想做什么你也知道。” 这次王知言没说话了,可以想象那头他没笑的样子。 谢晗磊有些说不清的愤怒。 他一开始也以为邢卓不是好那一口的男人,但衣冠禽兽,衣冠禽兽,妈的,怎么就那么适合他,而且越是知道他想做什么,就越是害怕。 不管他现在是处于何种目的,他都可能毁掉江畔现在的生活。 “你们这些有权有势的是不是就喜欢糟蹋人?” “言重了。”王知言说,“Joshua不是那样的人。我也不是有权有势的。” “那他现在在哪?” 王知言公事公办地回复,“大概在家。” 他和邢卓只是工作上和邢卓是搭档,生活上并不插手,此时也不知道邢卓去哪了,但谢晗磊可能猜对了。 邢卓这个时候大概率是又去找江畔了。 江畔抱着两个犯困的小孩刚回家没多久,就有人来敲门。 他们小区物业管理还是很规范的,平时都没有外人进来,但鉴于前两次的经验,江畔问:“谁?” 门外一个低缓的男声,“是我。” “……” 江畔不开门,他又耐着性子,按一下门铃。 再响下来,可能会吵醒刚刚睡下的小朋友,江畔拿上外套,开门走出去。 他们这单元是一楼两户,一层的有个房子空置的,所以江畔就站在楼外,要把话说清楚。 “畔畔,生日快乐。”他还没开口,领着精致蛋糕礼盒的邢卓微微低下头,目光像是带着感情。 邢卓的时间可能和江畔有所不同。 他一点没变,和四年前一样。 江畔看着他靠近,突然想起一些对他来说刻骨铭心的记忆。 “你懂什么。” 邢卓随口说: “我保护你,安慰你。” 太好听的谎言,骗了江畔,也迷惑了邢卓。曾经那是一段好像对他来说很珍贵难忘,所以才一见到江畔就着了迷。 邢卓牵住一动不动的江畔。 回忆流出一点点痛苦,江畔愤怒,又有种说不清的情绪压得他喘不过气,脑中一片空白,问:“邢卓为什么?” “嗯?” “你我之间,不是过去了整整的四年吗?为什么在你看来只是四天、四周?” 为什么他如此理所当然地纠缠着江畔? 邢卓摩擦着江畔的手指停下来,“因为从未忘记过你。你不也是吗?” 重遇后,江畔就一直躲着他,像是怕见到他,忍受了他的霸道、无理取闹、胡搅蛮缠。 以邢卓对江畔的了解,江畔这些种种行为,要是没有别的原因,江畔就是还喜欢着他。 毕竟自己因为对江畔的旧情,就念念不忘了四年。江畔应该也是如此。 江畔看着邢卓的表情毫无感情,“我竟然不知道我们之间竟然有如此大的误会。” 邢卓表情瞬变:“误会?” 江畔说:“邢卓,就算养条狗,养了三年,也会有感情。你觉得你连条狗都不如吗?” 再说,重逢那日已经时隔四年,他的震惊、慌张、还有一丝不由自主的苦涩,都被邢卓当做了他的旧情难忘。可是这些本来就是普通人的正常反应。 反倒是邢卓,好像这四年从没有过,或者说,他觉得他们之间的问题,已经自动愈合了,可以马上重新开始。 邢卓问:“江畔你觉得我回来做什么的?” 江畔皱着眉眼,表情更凶更不满,好像并不赞同他的做法:“你回来做什么呢,纽约才更适合你。”性观念、人脉、法律,和邢卓格格不入。尤其邢家本家还是“国”字打头的生意,邢卓的身份注定了就是个工具人。 “嗯,有些市场对外籍来说是很不方便。”邢卓惋惜一样叹口气,一边无奈说,“所以要娶个中国籍的老婆。” “你结婚我会祝福。”江畔说,“也祝你早生贵子。” “以前咒我生不出孩子,现在又祝我早生贵子。”邢卓说,“我何必费那个劲,我就是要和你抢孩子,你能怎么办?” 江畔的脸僵硬了。 邢卓看着他的脸好像思考着般喃喃问:“走法律途径?我是他们的生父,你有胜算吗?” 江畔说:“不就是证明我是他们的母亲吗?” 看着江畔强忍情绪,邢卓马上控制了自己,说:“江畔,我不是真的要他们,我就是想要你。” 难以名状的窒息感袭来,江畔浑身针扎了一样疼,毫无留情地推开他,“是玩了四年现在在我身上转换心情吧。” “不是。” “不是也到此为止了。你每一次地接近都都让我觉得很可笑,也很无力。”江畔现在特别后悔,怎么能指望邢卓听他的话? “你比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还要可恶,说的道理想明白就明白,想装糊涂就装糊涂。” 邢卓一边将他看着,一边无奈地说:“江畔你说得都对,我也都能改。你不给我机会,我不能自己找机会吗?” 江畔说:“别找了。” 邢卓仔细看过江畔的脸,说:“你现在说这些话是一点机会都不给我了是吧。我就知道。”嘴角挂起嘲弄的笑意,“江畔你是真的狠心。” 贼喊捉贼也要有个限度,江畔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又起怒火,特别想踢他一次。 邢卓站直身体,若无其事地重复说:“我知道了。” 有些不安,江畔问:“你要干什么?” “你说呢,你不是了解我吗?”邢卓把蛋糕放到他手上,漫不经心地回应他的排斥,“给你买的。我不是来和你抢小孩的,律师你也不用,你也不用去证明你的身份。” 又笑眯眯说:“畔畔,生日快乐。祝你以后都可以快乐。” 说完,邢卓利落地转身离开,打开了江畔家旁边的那户人家的大门。 江畔在他身后惊道:“邢卓你干什么?” “哦,以后我住这。”邢卓说,“对了,你回家都没发现你的停车位旁边的车很眼熟吗?” 第34章 34 =================== 34、 房子还不适合住人,邢卓一进去就要面对不想在江畔面前低头而逞能的后果。 站在房子里叹口气,邢卓又出门。 江畔还站在门外,眼中似在思索,听到开门的声音,便抬头看来,目光清冷,而在线条渐渐收拢的眼尾氤氲着别样的美丽。 邢卓看到江畔这副模样,就很想用他背后房子里的两个小孩威胁他。 一旦上了法庭,江畔一点胜算也没有,他都让他们叫他舅舅,邢卓却是作为生父。而且邢家知道了,会像买猪仔一样把他们从江畔手里买走、或者抢走。 **“不就是证明我是他们的母亲吗?”** 不想再看到江畔说这句话的目光,还有当时猝不及防的心痛,邢卓还是放弃了如此混蛋的方案。 拉住转身就要回家的江畔,邢卓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别折腾搬家,或者想着离我远一点。” “和你有什么关系?” 现在的确好像没有任何关系,江畔拿这个说事让邢卓心底不悦,耐着性子说:“我平时工作很忙,过两天就要回我家那边。你别因为我打乱你的生活。而且我现在是什么都没做,但你再敢走,到时候我做了什么,错的就是你了。” 江畔问:“我要感谢你施舍的善良吗?” 邢卓稍微缓和的语气,“畔畔。”似是叹气,“我只是不想你躲着我。” 江畔看看艰难放低姿态的邢卓,很不懂他,开门进屋, 又被邢卓拉住门。 江畔一下就不耐烦了。 邢卓说:“让我进去住一晚。” 江畔以为自己听错了。 邢卓神色霸道,说:“那房子现在住不了人。让我进去。” 江畔毫不留情地关上了门。 碰了一鼻子灰的邢卓不知道去了哪,半夜给江畔发了条消息。 “畔畔二十八岁,有个新的开始吧。” 江畔惯常睡不着,花了很长一段时间应该如何理解邢卓,最终还是没能明白。 他开门去看,冷飕飕楼道里已经没有人,想去敲隔壁,又觉得自己现在急于摆脱邢卓的行为很像是刨根问底的另一种方式,便立刻转身回了家。 早上江畔送小孩去幼儿园,车库也已经没有邢卓的车。 在幼儿园门口,老师发给江畔学校的宣传册,是针对上班族父母的寒假全托班。 江畔浏览过介绍,目光在昂贵的学费上略微停顿。 有时候养这两个小朋友的开销,真的能清除一切矫情。 到公司,江畔联系了之前认识的猎头,让对方帮自己留意合适的公司,希望在年后可以换一个工作。 忙完找新东家的事,江畔一看时间,想起了自己的老东家。 谢晗磊也就是出发前嚷得厉害,真的走时,很沉稳。 不过让他踏实的,还另有原。 他在电话里藏不住地高兴,“……王知言也跟着去。” “他?那邢卓?” “邢卓还有两个助理呢,还不算小展。而且这边本来也不是邢卓的重心,他可能真的要走了。 邢卓昨晚那个样子可不像马上就要走了。 谢晗磊欲言又止,说:“而且我觉得邢卓…… “他怎么了?” 谢晗磊在候机大厅,看看左右同事,不知道如何开口。 又能怎么说呢,说昨晚想着我快走了,心一横,跑去说了一些傻逼的话。 结果今天人家直接来机场了,大大方方地送他,态度认真地解释。 而谢晗磊也不是要指点人家私生活的人,又对邢卓本来带着些个人崇拜。 被邢卓一通洗脑,谢晗磊已经有些歉意,想了半天,对江畔说:“……他有些绿茶。” 江畔沉默片刻,问:“什么意思?” 谢晗磊说:“没什么,反正你心里清楚就行了。”挂电话之前,最后使唤江畔,“我办公室还有些同事送两盒吃的你都拿去分人吧。” 江畔正好手上没事,想着邢卓此时也不在公司,便上楼去拿谢晗磊说的东西。 谢晗磊桌上有等他签字的文件,还有女同事送的糖果,江畔从中选了两个口味不同的棒棒糖放在衣兜,顺便拿走送错位置的文件。 刚刚走出来,无意间看到展潼神色异常,是进了邢卓办公室。 江畔停下来,想了想,蹙眉上前敲门。 “啊!”展潼惊叫一声,花容失色地看向门口的江畔,“江总。” 江畔脸上的尴尬一闪而过,“展秘,我找邢总。”又看到她面前半人高的生态箱,愣住。 “他去见客户了。” 江畔走办公室,问:“展秘怎么没跟着一起?” 展潼半真半假说:“老板应酬见人都不会带我过去。老板很爱惜声誉,那么年轻,身边有个辣妹,要避嫌的。” “我还要留下来,替老板喂他的儿子。”说着,展潼指指面前自带豪宅的那只红瞳守宫。 听说这只守宫 邢卓养了很多年,很有感情。这次专门从纽约运过来,为了过海关外来物种检疫,是坐私人飞机提前出发。 而邢卓在这边住的都是酒店,好像最近买了一套房子,但还在装修,人进人出,会吓到他儿子,邢卓就让送到了公司,让展潼喂两天。 虽然邢卓的脸好看得要命,但他养的东西更要命。 之前展潼都是刮了果泥放一边,马上关上盖子,跑出办公室。 现在被一打断,她都不敢伸手进去,说:“饿它一顿没事吧。” 江畔看着玻璃里枯枝间探头探脑地朝思,有些心不在焉说:“是么。”见展潼还战战兢兢站着不知道怎么办,走过去顺手夹面包虫帮她喂了。 展潼看看他,又看看缩回去的爬宠,啊?不是说认生,只吃果泥,不吃人的活体投喂吗?难道冷血动物也会看脸? 江畔一脸“与我无关”,走前把手上拿着的两盒零食留给她。 展潼收到礼物,跟着他出去,笑眯眯约他中午一起吃饭。 饭友走一个,就新交一个。 江畔还没点头,一道好奇低沉的声音问到:“在说什么?” 展潼在胸前展示精美的糖果盒子,“在谢谢江总送的糖。” 邢卓看过两人,“江总对我的秘书很体贴呢。” 展潼抱着糖果盒悄悄后退,感觉气氛一点诡异,但总不至于是为了她在阴阳怪气,“我先回去了。” “干什么?”邢卓故意笑着问,“找我?去我办公室,给你看个东西。” “不看。”电梯一打开江畔就站进去。 “脾气真怪。”邢卓低声嘟囔,跟上前,“下午几点去接他们?” 江畔瞪过来,邢卓便说 :“没按电梯。” 江畔冷着脸去按亮自己要去的楼层。 邢卓一边嘴角翘起,接着说: “既然都知道了,说什么也绕不开他们,你放松点。而且,畔畔我真的没有……Produce offspring这种癖好。看到他们,我很害怕的。” 江畔瞬间一脸不悦,说:“你当初骗我,不就是为了能顺利完成任务吗?” “不是。要小孩什么办法不能有,我让你那样打扮,只是不想添麻烦。” “四年了,你终于想到理由了。” “……你就是存心不想和我好好说话。行,就算我是为了那个理由,那你又把他们留下干什么?恨我是吧,想和我要钱是吧?现在要就正好,等大了,带回家就养不熟了。我可……” 江畔用手上的文件狠狠砸他的肩膀,电梯门一开,快步走了出去。 邢卓表情僵了僵,太烦这种被动的状态,除了说没有作用的垃圾话,又毫无办法。 他跟上江畔,低声说:“我刚刚说的气话,你别又给我当真,要你也不会要他们。” “闭嘴。”江畔把文件拍到他怀里,匆匆离开,“给商务部的李明拿过去。” 邢卓站在原地,嘴型骂了一句“妈的”,拿出员工证,刷卡去送文件。 下午稍微在盛迅加了一会班,邢卓走出办公室时,他的秘书都走了,下面的员工已经准点打卡下班,工位上没几个人。 邢卓下到负一层,在车位旁意外看到江畔。 好像是不知道江畔为什么第一次专门来找他,邢卓若无其事问:“没去接他们?” “阿姨会去接。”江畔毫不拖泥带水,问: “你什么时候回你妈那?” “春节。” “再那之前别来找我。”一脸疲惫的江畔说,“就这一次,尊重一下我在想什么,我需要什么。” 第35章 35 =================== 35、 邢卓像是听进去,又似乎是没有。 江畔平时还是能看到他,不过他不会闲来无聊地来撩拨江畔。 而江畔趁这段清净的时间,一边找工作,一边找房子,想在新年过去时有个新的开始。 当邢卓找上门的时候,他下意识地以为邢卓是知道了什么。 一脸不满地问:“干什么?” 邢卓看看不欢迎自己的江畔,说:“我得回去了。” 江畔说:“不用专门来和我说。” 邢卓低头故意在他耳边说,“要啊,来告别我漂亮的大胖儿子。”目光落在江畔脸上,“和漂亮的前妻。” 在江畔脸上看到点愠色,邢卓心里才舒服了一样,歪过头,说:“江畔公平一点。我可以来见他们的,是吧。” 江畔问已经站到门口来的两个小朋友:“你们谁要陪他出去玩?” 整整齐齐地摇头,一边一个地抱着江畔小腿。 “啧。”江畔问得有问题,邢卓看过两个小东西,说,“你们没人和我出去,我就带他走。”邢卓指江畔。 没见过这么讨人厌的,江亦先站出来,但是被气哭了,“我、我去……呜呜,坏蛋……” 最后邢卓牵着江亚站在楼下,面面相觑。 这个儿子不会哭,就是一脸贞烈,小嘴抿得紧紧的。 邢卓就没和这个年纪的人类打过交道,不知道说什么、做什么,溜小狗似的牵着江亚。 为了不让江畔担心,他就带着江亚在小区附近走了一圈。 路过卖氢气球的小贩,江亚仰头看着,眼睛亮晶晶,好像在说“哇”。 邢卓蹲下,问: “知道气球为什么会飞吗?” 江亚目不转睛看着气球,说:“因为氢气比氧气轻。” 邢卓看看江亚软QQ的嫩脸,“好聪明。”然后买了三个气球,“这是奖励给你的。你和哥哥一个人一个,还有一个是江畔。可以自己牵吗?” 江亚点头,又看看手上的气球,仔细思考后,问:“你的呢?” 邢卓突然笑了,又买一个,也让江亚牵着。 说是害怕江亚被氢气球带得飘起来,回家的一路上邢卓都抱着他,问: “你还喜欢什么?” “你哥哥呢?” “江畔有说今年带你们去哪里玩吗?” …… 江畔开门接人,看到邢卓抱着江亚上楼。 江亚这big baby,在邢卓怀里看起来就是肉呼呼了些,“舅舅。” 江畔揉下他的脑袋。 江亚被放下来,脱下鞋子,牵着一大群气球,小跑着去找江亦,“哥哥!” 邢卓跟过去,站到江畔面前。 江畔靠在门口,斜着头,皱起眉。邢卓以前就很高大,但也属于同身高中精瘦的一类,如今可能是吃药了,西装下是健硕的身材轮廓,肌肉紧绷梆硬,体重肯定远不止当初的75公斤。靠近时,有让人想逃离的压迫感。 江畔说:“走吧。” 邢卓不着急离开,说:“在你同意之前,我不会让别人知道他们是我的儿子。你可以放心。” 邢卓不这么做,江畔也并不担心。 他已经找了人调查邢卓,以防真的上了法庭,他有证据证明这个人品行不端不利于小孩成长。 邢卓现在突然这么说,倒显得江畔卑鄙了。垂下长长的眼睫毛,江畔问:“为什么就突然做这些。一开始你不是没也想过找我吗?”身边有个叫他爸爸的情人,还有预备的相亲对象,旧情人江畔更像是他几年前的游戏里没有得到的战利品, 现在成为了他多姿多彩生活的一种调剂。 “可能是展潼和我说你单身吧,我觉得有机会了。”邢卓轻松承认“所以你还是迟早打消摆脱我的念头。” 这个人的爱和恨,都在一念之间,和之前一点没变。 江畔沉默片刻,“畔畔。”熟悉的,带着不怀好意的笑。 江畔心生警惕,刚抬起眼眸,整个人就被蓄谋已久的双臂抱住。 江亚开开心心牵着江亦出来,看到门口的一幕,哇地哭了,手上松掉的气球飘飘荡荡窜到了天花板。 邢卓被猛地推开,门在他面前关掉前,还听到小孩伤心欲绝地声音,“……舅舅……被吃掉了,呜呜呜……” 邢卓在嘴里活动了下刺痛的舌头,额角迸出条青筋。 一个接一个,没完了。 多亏邢卓,明明什么运动还没做,两个小朋友就陆续哭累了,一下午都挂在江畔身上。 晚上好不容易哄睡了,江畔将他们换下来的衣服放进洗衣机,从江亚的外套口袋摸到硬质的触感。 还以为是邢卓带他出去时买的零食。摸出来,结果是张卡和字条。 “儿子新年快乐,压岁钱就让你们妈妈收着了。畔畔,新年给我们一个机会。” 江畔先紧紧皱眉,又忽然笑笑。像是突然有了精神分裂地症状。 搞不懂邢卓,邢卓有时装傻充愣、理所当然,极少极少时,又让江畔知道,他原来也会因为相似的不安和焦虑,这样小心翼翼。 邢卓这些年和家里关系一般,也可能是存心给人找不痛快,除夕并未回家。而是先去广东,装模作样探望新年无休的谢晗磊团队,给他们带去奖金丰厚的红包。 当这边的团队在楼下过除夕,邢卓和王知言上楼抽烟。 他们在国外呆久了,按照他们的工作周期,这段时间根本不算加班,不能很好融入节日的氛围。而且王知言没心情。——他家里出了些事,不然他也不会突发善心来帮谢晗磊。 现在和邢卓在楼顶吹着冷风吸烟,看着不远处亮起万家灯火的楼群,王知言心底怎么就觉得他们俩个有些可怜,他在国内孤寡,而邢卓有家也相当于没家。 便问:“怎么没和江畔一起?不会还没进门吧?你追人可真烂。” 邢卓报复心很强,说:“因为要来陪你。你孤家寡人,还被绿了。” 王知言对他竖起中指。 邢卓咬着烟坏笑。过了一会,问:“没事了吧?” “没事。” “嘭!”天台的门被撞开,上来找他们的谢晗磊穿着一件毛衣,摇摇晃晃跑过来,“你俩在这!背着我们私会!” “是是。”王知言把醉鬼从栏杆处拉开,和邢卓对视,商量什么时候下去。 邢卓还想站会,摸下衣兜,对谢晗磊说:“谢总把手机借我一下。” 谢晗磊摸便全身,终于从屁股兜拿出手机,“密码,密码是……” 王知言拿过手机,对着他的脸解锁,看看邢卓,扶着人下去。 邢卓边抽烟,边滑动手机,把亮屏时间开到了最长,然后在联系人里找到江畔。 都快零点了,江畔还没睡,收到:“新年快乐。”一会就回复,“新年快乐。” “想看咿咿呀呀拜个年。” 江畔有问有答:“明天,都睡了。” 屏幕上的二十六键跳动几下,发出去五个字:“怎么睡不着?” “老毛病了。” 邢卓皱起了眉头,单手按键盘,发出去一串数字,“这是新号。” 江畔问:“什么时候开始用小号了?” 等到收到了添加好友的信息,邢卓才回复:“和工作区别出来。” 又发送:“以后咿咿呀呀的照片发这个手机上。” 江畔微微眯起眼睛,滑了滑自己和谢晗磊的聊天记录。 喝酒了? “谢晗磊”又发消息:“多发点。” 江畔把视频打过去。 那边过了一会才接起来,那头漆黑,有呜呜的风声。 江畔出现在镜头的脸略显苍白,问:“你喝了多少?” 没人说话。 江畔疑惑地皱起双眉,喊一声:“谢晗磊?” 更远处燃放起了烟火,整栋楼传出不同的庆贺声,更细微的,是有人缓缓吐烟,接着邢卓的声音从远及近,“畔畔,新年快乐。” 第36章 36 =================== 36、 第二天,江畔听酒醒后的谢晗磊说,老板昨天是去香港谈生意,回来顺路来他们这待一会。今天一早就已经坐私人飞机回家。 江畔心里想,原来如此。还以为邢卓昨晚在搞孤家寡人的那一套。 而谢晗磊脑子还浆糊一样,没奇怪江畔怎么知道邢卓昨天在这,目光发直地躺在床上,随口问道:“你们怎么还没出发?” “马上。” 说完,江畔就冷酷地挂了电话。 出门前,他又检查了一遍行李,然后带着穿一模一样羽绒服、整整齐齐坐在后排的小朋友们出发看雪。 另一边,邢乐怡在门口接大哥。 邢卓从车上下来,挺直了腰,朝她从容地张开双臂。 邢乐怡跑过去抱住人,“哥,你怎么才回来?” 邢卓拍下她的后背,松开手,“有事情要做。” 邢乐怡哼一声。 邢卓一直不爱回家,背后说他养不熟的话都让邢乐怡听到过,而这些年,对于邢卓高冷疏离的,又有新的流言,婶娘她们又说这是因为她妈妈当初棒打鸳鸯。 虽然觉得大哥不是这样意气用事的人,但他这些年和家里的关系确实很疏远。 邢乐怡一直想做点努力,挽着邢卓手臂往家走,传达了家里的心意,“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忙,妈妈心里还挺不高兴的。其实就是想你了。” “是啊,你到底有多忙?”苏禹心站出门厅,皱着眉。 邢卓擅长把冷漠无心的话说得动听,空出手拥抱母亲,笑笑,说:“已经尽快赶回来了。” 晚上全家一起吃饭,好不容易回来的一次的邢卓一直被留在饭桌上,陪叔叔喝酒,聊他的工作,还有纽约和国内经济的差异。 在另一个房间搓牌的女眷们不将邢卓当话头,半真半假地玩笑,“邢卓看着礼貌,其实冷冷的。” “就是,他二弟每次回家,都和我说,不由自主地怕这个哥哥。” “就连我也怕他,与他待久了,有种说不出的冷漠,就直往骨子里沁。” 听了这些话,苏禹心不紧不慢地打出去一张牌,才笑着说:“哪里,他就是这样的性格。从小受到西式的教育,没有那么传统,国外的小孩都这样独立。他心里是热的。” 不管是真的冷是假的热,其他人笑笑,掀过了这个话题。 长辈还在议事厅针砭时弊,邢卓从满是雪茄白烟的房间走出来,本意是想透透气,再找个机会骚扰一下江畔。 刚拿出手机,身后就有人走来。 邢卓回过头,苏禹心肩上披着外衣朝他走过来。 “没打牌了吗?” “你妹妹在打。”苏禹心抬头看向邢卓。 以前的邢卓还有些浮躁的勇气,现在也沉淀下来,当苏禹心这个母亲不自信地看向他,也都会感到他带来的陌生感。 苏禹心问:“你之前回纽约做什么?” 邢卓说:“处理些事情。” “我都知道了。”苏禹心说,“邢卓你不用瞒着我。” 在札幌机场排了两个小时的队,再到酒店check in,江亦江亚已经一点电量都没有,酒店送行李的工作人员刚走,牵着江畔左右手的小朋友就哼哼唧唧要江畔抱他们。 等他们睡着,江畔也累出一丝倦意,闭目休息一会,被一通语音电话惊扰,皱着眉头接起来。 “打电话你怎么不接?” “江畔,不是我说你,你好歹也回来一次,爸妈都很想你。” 原来是江滨。 江畔慢慢睁开眼,朝房间另一头的大床望了一眼。 “……江畔你别以为每个月给点钱就算尽孝了,有你这么做儿子吗?一直不回来,真当家里缺你那点钱吗?你有空就回来……江畔在听吗?” “在听。” “我让你有空也回来,你听到了吗?” “说完了吗?” “……说完了。” “说完挂了。” “你!” 江畔把熄灭的手机放在一旁,捏捏眉心,开电脑,查看聘用的“咨询公司”今天发来的邮件。 因为江畔没有要求调查目标对象的财务状况,只想搜集目标的私生活,对方就把雇主当做怀疑男友不忠的白富美。又因为目标调查起来本来就有难度,一不注意就可能被察觉,他们之前拿给江畔的是一些没有重点的信息。 江畔很不满意,觉得是他们能力不行。 他们更无奈了,没问题还不好了?又觉得雇主就像是铆足了劲儿要找丈夫出轨证据的富贵太太 。 在雇主没有耐心之前,他们终于在纽约拿到了一些看上去有用的信息。 邢卓狡猾谨慎,他呈现出来的私生活很低调简单。 这次唯一让人起疑就是邢卓这三年都会在大都会租下展厅,展览这一个不知名艺术家的作品。 邵承岚,中国籍。比起此人鲜为人知的艺术成就,他在文艺届比较出名,他曾是家喻户晓的男播音员。 江畔对这个人没有印象,但如果是他父母那一辈肯定知道邵承岚的大名,在电视台的观众投票里,他的票数一直遥遥领先,而俊眉修目、才情斐然的邵承岚,一度是大型晚会的御用住持。 后来邵承岚从国家台离开,转行做起了画家,兴趣而为,一直没有什么名气。 突然意识到邵承岚可能是谁,江畔将电脑盖上。 他只是想拿邢卓的把柄,并不想知道这些。 而且,这种感觉并不好。 在他看到的关于邵承岚的最近一条消息,是四年前,在某某医院病逝,时年五十一岁。 四年前,在邵承岚的临终病房,萧瑟苍白,一旁有邵承岚的女友,曾经也是他的粉丝。 虽然邵承岚只是个业余画家,但在他不喜欢的主业,又大有作为。——曾经就是在晚会上一首英译版本的桃夭,迷倒了苏家的千金。 那时在他病床前的女友,或许苏禹心和他的关系,或许不知道。当苏禹心和邢卓一起走进去,对方并没有离开,就坐在原位。 邢卓看看病房,拉开较近的一张凳子坐下,只说:“现在才告诉我。” 邵承岚神志还算清明,无力笑道:“你不是在国外吗,现在知道也不晚。你快毕业了吧。” 邢卓说:“嗯,还有两年。我已经结婚了,叫江畔,是个男生。” 以后再也没有机会说这些,苏禹心在旁边没有出声。 而邢卓把自己匆匆完成的人生进度都告诉邵承岚,便没有再说任何一句话。 等到葬礼那天,邢卓再次和苏禹心一同前往,有人窃窃私语地猜测他们的身份。 邢卓全程非常冷淡,公事公办地祭拜,然后在葬礼上给邵承岚的女友一笔封口费,便和苏禹心一同乘车离开,又很快出国。 好像在当天只是安葬了一个与他人生毫无瓜葛的男人。 苏禹心见证了所有,也一直觉得邢卓对自己不怎么见面的父亲没有感情。 还是从邢卓外公的老朋友口中,她才知道邢卓替他生父邵承岚办画展,已经有三年。 苏禹心问:“怎么做了这些?” 邢卓并没当一回事般,说:“有空。” 苏禹心有些心疼他的从不与人透露真实的心情,说:“你的心意是很好的,他如果知道了,应该会很高兴。” 邢卓却问:“妈你想说什么?” 苏禹心轻轻叹一声,目光轻轻看着他,“妈妈理解你,但希望你不要继续这么做了。” 他现在做的一切,会让有心人觉得邢卓是否是在暗示什么。是他记得自己的生父是谁,还是想说,养不如生? 在拥有如此巨量财富的家族,她以前只希望邢卓可以做到不刺眼,但邢卓不是这么想,也已经站在了如今的位置上,那就一直不要冒险,也不要挥霍家人的信任和感情。毕竟在这个家里,从长辈到小孩,都很爱他。 邢卓听完,嘴角淡淡扬起。 是啊,他从小浸泡在这些爱里,让他欠下各有名目的恩情。 明明离婚之前,苏禹心和邵承岚两人都极少想起有个儿子,离婚时,苏禹心却抱着他哭,好像真的觉得对不起他。 当外公要带他走,邢卓不想去陌生的地方,他说自己可以像以前一样一个人住。 外公说,是邢正岐给他改了姓,又将他送走。邢卓要懂事,这是为他好。 邢卓小时候不明白为什么每个人可以这么说着,又可以对他置之不理,在下一次见面时,又能情真意切地哄他。 后来知道了,那些说一切都是为了他,爱他,其实是叫做“体面的社交”。 苏禹心问:“邢卓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邢卓揽过她的肩膀,带她回楼内,神色淡然有度,“现在还在过新年,我不想说让你不高兴的话。” 江畔在夜里接到邢卓的语音邀请,一看国内时间也不早了。 邢卓问:“是不是睡不着?” “……什么事?” “问你在干什么?” 没什么,已经准备在二世谷买个房子。不想回去了。 邢卓继续说:“江畔你是不是在抽烟?我听到了。别抽烟,影响睡眠。” 狗屁歪理,江畔刚有嘲弄的神色,那边又说,“我觉得很漂亮,影响我的睡眠。” 江畔震惊,脸上很快重新找回了从容,冷冷说:“有事没事?没事就挂了。” 邢卓说:“没事。” 邢卓就想戳戳江畔,听他不满的声音,心里会不由自主感到愉快。邢卓本以为说完这句暴露本意的话厚江畔就会挂了。 但江畔没有,他拿着手机静默了一会,邢卓都能听到他的呼吸,伴随着轻微烟丝燃烧的声音,然后江畔用形状漂亮的嘴唇含住烟嘴,一口吐息又轻又长。 邢卓突然想抽烟,喉咙有些痒似的,喉结一滚,“江畔接视频。” 江畔鼻腔里发出声笑,像是故意的,此时把电话挂了,并且不接了。 邢卓捏紧手机,想马上去日本日了他。 第37章 37 =================== 37、 同样是被江畔挂了电话,某人劳师动众地让人准备飞机,而另一个人,也是半宿没睡。 江滨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奇怪。 江畔的恨,那么长久,那么坚定,四年了,一次也没有回来过,甚至不会主动联系这边。而江滨这些年,用家里老人的话来说,就是“长醒了”。他这两年也开始联系不回来的江畔,只不过,也说不了几句话。 江滨从小就惯了。这次失眠到半夜,他翻手机,去看让自己失眠的真正原因。 几个小时前,张悬突然发消息给他,“这是不是你哥?” 张悬不知道从哪拍的照片,人群中的人像有些模糊,而且好几年没见了,江滨刚开始没认出来,再多看几次,那个人白皙的侧脸、氤氲着生生冷冷眸光的双眼,有些像江畔。 又发来一张照片,一对黑发蓬松、皮肤白皙的小男孩,“这是不是他的孩子?” 江滨当时直接否认:“不是。” 之前也没当回事,但夜深人静时,那种说不出的怪异越来越强烈,那两个穿得圆咕隆咚的小孩长得和江畔有种说不出的相似。 甚至给和江畔一起长大的江滨一种感觉,看到他们的第一眼,就好像看到了江畔小时候。 江滨将图片放大又放大,仔细看人群背后的小孩,然后从家里找到江畔小时候的照片,放在一起对比,眉心渐渐紧皱。 要是江畔的脸胖一点,真的很像。 他记得张悬前段时间说,今年要去日本度假。江畔的电话打不通,他不会真的在日本吧? 江滨忍不住发消息:“你在哪拍的?” 张悬很快回消息,说在机场排队时看到了江畔,问:“那真是你哥?” “他什么时候结婚了,孩子都有了。 江滨说:“不是。”又说,你别和人乱说” 然后在第二天,就有好几个人发消息来问江滨,江畔是不是结婚了,怎么连孩子都有。 很快江畔已婚的消息,在他们的圈子几乎人尽皆知。 带滑完雪的江亦江亚在店里吃黄油土豆,汤咖喱上上来,两双眼睛就目不转睛盯着上面的鸡腿。 等江畔分成将小份的碗放在他们面前,两个小馋鬼听话地嘟着嘴“呼呼”吹散热气,等江畔说:“轻轻尝一下烫不烫,不烫就可以吃了。” “不烫!”“嗯嗯。” “慢慢吃。” 整齐开始进餐,江畔拖过黄油土豆的盘子,用叉子小口咬着,看着窗外的雪景。 “光他们吃了,你怎么不吃?” 江畔眨了眨眼睛。 邢卓刚从外走进来,大衣、围巾和黑发上有没有化的雪花,斜着头看江畔。在江畔眼中看到聚起的惊讶,邢卓的一边嘴角微微翘起,正要开口,突然意识到,转过头,和两束紧紧盯着自己的目光一一对视,说:“吃你们的。” 江亦江亚小手举着勺子,围着饭兜、嘴巴一圈咖喱,先是疑惑,然后惊讶看着邢卓坐在了对面,将围巾摘下来搭在一旁,和江畔说话时,看着江畔的脸,好像要袭击江畔的嘴唇,“一个人带他们出来玩,很累的,我帮你照顾一个。” 江畔的脸颊好像外面雪山上轻盈堆积的雪,皱起眉,“不用。” “畔畔。”邢卓在桌子下面握住的他手,在他耳畔说,“陪他们,也是我的义务。” 抓准了在意小孩的江畔会理亏,邢卓这句话说完,江畔看着这张厚颜无耻的脸,无比不满地收敛了不欢迎的神色,在对面两双眼睛面前忍耐着脾气,“去和咿咿换个位置。” 江亦江亚的餐桌礼仪被教得很好,不用大人操心,自己吃得就很好,而且邢卓换过去,江亚后面还喂邢卓的饭。 邢卓没吃过任何形式的剩饭,他看眼江亚送来小勺子,微微皱着眉张嘴接住,然后又心满意足吃了几口。 了解小熊仔的江畔看看,皱眉说:“江亚,你是不是自己吃不下了?” 江亚刮刮小碗,抿着嘴,心虚地不敢看他。 江畔说:“吃不下就算了,别再喂别人了。” “嗯!”江亚乖乖放下了勺子。 吃了好几口“剩饭”的邢卓在一旁,脸色变了好几下,最后抽湿巾给江亚擦嘴。 从餐厅出来,江畔一手牵两个,邢卓跟在后面,说要不要再找个中餐。 江畔懒得找,照顾江亦江亚两个人口味就够了,现在还来第三种,江畔看邢卓更不顺眼了:“刚刚怎么不点?” 邢卓淡然地说道:“我不饿,在飞机上吃了些。你不是没吃什么吗?” 江畔微微地瞪着他,突然不再说话。 后面江畔在街边的商铺买了一块吐司,走在在下雪前、阴阴的街上,旁边邢卓抱住睡着的江亦和江亚。 在昭和气息的车站旁,天空飘下雪,江畔叫醒江亦江亚,免得他们晚上到时间不睡。 看看纷纷扬扬的雪花,两个犯瞌睡的小朋友一个让江畔抱,一个要牵着江畔的手。 “我牵你。”邢卓伸出手,江亦双手接住,低头,“咔”在邢卓右手手掌下面,用细细的牙齿留下一圈牙印。 邢卓看看小白眼狼,说:“江亦无法无天了你!” 江亦一脸要哭的样子,又做凶人的表情瞪着他。 “别怕。”江畔将他抱起来,也瞪邢卓:“你凶谁呢?他几岁,你几岁?” “……我没凶他,你看他给我咬的。” 邢卓把手伸到江畔眼前 ,江亦扭着身子张嘴又朝他咬,邢卓“嘶”一声,把手抬高,不满意地、带着报复意味地抓乱了江亦的头发。 趁江亦生气地抱住脑袋,邢卓将他抱过去,不等江亦反抗,就轻轻松松把他举过头顶,架到肩膀上。 江畔说:“咿咿抓紧了。你小心点!” 邢卓满不在乎地“嗯”一声,“他不会害怕的。” 这是江亦从未到过的高度,刚开始有些害怕,后来好像不会摔下去,低头看到邢卓的高鼻梁,表情毫不动摇的脸颊,不知道为什么,没那么怕了。 邢卓一路把他们送到了酒店,到了房门前,说因为在旅游旺季,没有预约地情况下很难订到酒店。 江畔表示“哦”,关上门准备休息。 他在阳台接个电话的功夫,回来就看到江亦江亚两兄弟可怜地抱在一起挤在床的一角,而床的另一边那么大块头的邢卓靠着床头 ,翻看他们的童话书。 江畔一点也不同情放人进来的两个小朋友,下命令道:“你们两个自己待一会,你出来。” 邢卓合上书,说:“下回给你们讲。”跟着江畔走出去,问,“要不要带他们去泡私汤?” 江畔径直走到门口,要拉开门送客。邢卓将手按在门后,目光在他的脸和脖子交替,眼角微弯 ,却没有真实的笑意,“畔畔。” 江畔和邢卓此时毫不掩饰的目光对视,无比讽刺道:“睡过一回就这样了?” 邢卓纠正他,“可不止一会。”似乎读懂他的表情,又大胆说,“今天不是你勾引我。想被我上吗?” 江畔脸上流露出明显的嘲弄,说: “我抽个烟你就能发情,你去吸烟室发情吧你。” 邢卓皱起了眉头 ,说: “江畔除了你,我还对谁这样过?” 好像他给江畔的不一样,就很了不起。 江畔用力推他,推了两次,压低声音让他滚。 江亦江亚光脚踩在地上,趴在门缝后,没有听到大人在说什么,只听到外面的声音停了一会,然后一声冷呵,“……自己脱光了过来!” 邢卓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江畔咬住颤抖的下唇,一秒也不想和他多待,快步回房关门。 邢卓摸摸刺痛的脖子,阴沉带着煞气地恼怒一阵,又看江畔在房间一直没动静,从恼怒里渐渐冷静下来,江畔不会是要气走了吧。 正要拉下脸去敲门,咔哒,另一扇门门开了,两个脱得光溜溜、白嫩肥美的肉仔站到门口,整整齐齐看着邢卓。 ——刚刚对江畔犯浑的话被他们听到了,还以为是对他们说的,已经脱光走过来,等着邢卓给他们洗澡了。 “我欠你们的”出现在邢卓绷紧的脸,然后他快步走过去抱起两个小孩,去浴室取下温热的浴巾将他们裹住,打开热水往浴缸放水,“裹好了,谁感冒了,我一定揍他。” 来之前,邢卓是没想到,自己能带一天的孩子,这比操了江畔一整天还累。 第38章 38 =================== 38、 第二天,睡在沙发上邢卓,刚睁眼,被蹲在面前盯着自己看的两张小脸吓一跳,无声骂了一句英文的脏话。 看他醒了,江亦江亚结束观察,跑到一旁靠在一起拧三叶魔方。 江畔穿一件毛衣,肩颈优美白皙,脸上神色比昨晚好了很多,嘴唇也消肿了,淡淡看过他,拿着一盒管状的乳膏,“咿咿呀呀过来,一会准备出门了。” 邢卓闻着江畔挤在手上的一股乳香,坐起来,活动发硬的筋骨,说:“去哪,我陪你们去。” 江畔看他一眼,弯下腰,用细细的食指将乳霜抹小孩脸上,然后用手掌轻轻揉开,江亦享受地眯着眼。 邢卓伸手帮仰着头的江亚擦脸,手法粗糙,还没抹匀,疼得江亚赶紧跑了。 这天的行程,有个人帮忙,江畔轻松了很多,江亦江亚也有机会一起坐雪道滑梯。又在破冰船上,邢卓半蹲下,告诉用望远镜看大海的江亦江亚,下次带他们去迈阿密看真正的大海、还有鲸鱼。 周围浮冰和海水波光粼粼,邢卓回过头去看江畔。 江畔就站在旁边看着他们,表情模糊,在消散的日光下,有种不真切的美感。 江畔回酒店江亦江亚是一点电量都没有,在房间里睡得很好。 隔壁,邢卓脱掉上衣,花了几秒钟去忽视江畔僵硬、抗拒的反应,“江畔,我现在就是上你,你让我上一次,或者让我放进去,你好受一点。” “邢卓你和一个畜生有什么区别?”太不要脸了,江畔咬牙切齿,“除了这种事,你没别的想了吗?” 邢卓很想粗鲁地对待他 。江畔有心结,但孩子都生了,人迟早也是他的。在江畔面前的耍赖就当是情趣了。 邢卓克制着气息,声音很低地说:“有啊,想和你说话。只是你不问我。我明天就要回国了,你看,你是不是高兴了?也让我高兴几次。” 江畔好像因为这个消息愣了片刻,问:“出什么事了吗?” “嗯?”邢卓俯视着他的脸,很怀念曾经见过的绮艳迷离的神情,情欲已经顺着脊椎往上、蔓延,迫不及待地吻他的嘴唇。并不过心地敷衍江畔的问题, “啊,章瑕朗要结婚了,比他小8岁的女生。” 章瑕朗当初可是“堂堂正正”的gay,结果还是娶了女人。 难道和江畔在一起过,就能喜欢女人了? 可是邢卓没有呢?换个人,他看眼都觉得就恶心,只有江畔的不一样,又白又红,蓬蓬绉绉,还很干净可爱。 莫名的,邢卓想起了几年前的那通电话,放过江畔的嘴唇,将江畔看过几秒,问:“畔畔你和他在一起了多久?他那时候知不知道你怀孕的事?” 提起章瑕朗这个人,江畔就能想起他们这一家曾经不可一世的傲慢,邢卓却还以为他和章瑕朗在一起过。 “没有人知道。”江畔轻声问,“邢卓你知道我这两天看你和他们在一起我在想什么吗?” 邢卓说:“我是不是很会照顾他们?” “他们很懂事,换个人也会一样。”江畔一脸嘲弄,“邢卓我今天突然发现我不是对你没感觉,其实我是恨你的,恨你从没有变过的自以为是。” ——今天看到江亦江亚自然而然地和邢卓亲近起来,江畔感到一种沉重,所以今天他的沉默,是因为他并不高兴。 “你付出过什么?就让他们喜欢你,你配吗?” 气氛急转直下, 邢卓低头看他,呼吸着的胸口贴在一起,微妙地紧绷着。 江畔直勾勾看着他,笑道:“实话很难听是不是,又想继续强奸我吗?” 江畔说完,就听到意想不到的话, “江畔你凭什么一点机会也不给我?” 好像是皮肤上被邢卓弄得微微的痛渗透进了身体,江畔反问:“凭什么?那你凭什么?我说过爱你吗?我说过想重新开始吗?没有你才是重新开始,你这种叫一厢情愿。” 江畔平静的话让人胸口感到一阵刺痛,邢卓呼吸平静下来,露出一种有距离感的笑,松开了手, “一厢情愿吗?那你就不要哭。” 身体、表情都僵硬的江畔下意识摸脸。 看到这一幕,邢卓无声笑一下。 “江畔你怎么就不承认,你还喜欢我,想和你重新在一起怎么就这么难?” “不按照你的思维来做事,也很难。”江畔不断推他,“我到底要做什么,你才能离我远一点?” 邢卓胸口像是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心一点一点冷了下来。 刚和江畔见面邢卓还想留些余地,撑着自己的气势,但和江畔纠缠这几个月,他在江畔面前还有什么面子可言? 江畔本来以为以邢卓的性格,听了这种话,会摔门而出,但邢卓竟然又重新抱住他,“不可能的。” 被他抱着,根本挣脱不开,江畔实在太生气了,气得想哭,感觉只有杀了这个男人,自己才能解脱。 邢卓抱住他的肩膀, “你想纯聊天的柏拉图就柏拉图吧。来说说你这几年。”轻描淡写换个话题,“不想说?那你问我。” 江畔不说话,邢卓眯着眼,说:“江畔别再用这种表情看我,我现在真的很想操你。” 江畔:“……你都在做什么?” “毕了业就工作。有空的时候,做点我外公以前的生意,买买画,办办画展。” “谁的画展?” “很多,大部分是纽约的一些新派艺术家,有一小部分,是我的父亲。” 邵承岚第一次的画展,就在国内一家咖啡厅里,不收门票,为期一个月。种种原因,画展并没有如预期举办一个月,草草收场。这也算成了他的夙愿。邢卓每年都挑差不多的时间,帮他晒晒画。 虽然很多人都觉得邢卓这种人,可能都不记得邵承岚这个父亲,但邢卓记得,自己现在说话没有ABC的口音,因为老师厉害,学生聪明,还因为邵承岚那时会给他打电话,教邢卓学院派的发音技巧,或者隔一段时间邮来很长一段朗诵的音频。 揽着江畔的肩膀,邢卓不想看到任何僵硬、尴尬的情况,以置身事外的态度说:“我和他关系不亲近,所以以前没和你说过。” 没料到邢卓会主动提起这些,尤其是在互相在心上插了几刀后,江畔麻木了一样的心不知道为谁感到酸涩。 江畔说:“哦,还以为你和他关系不错。” 和江畔说这些很轻松,邢卓笑笑,想起了一些平日里几乎没有想起过的旧事。 邵承岚在电视台工作,苏禹心又是千金大小姐,他们两个年轻时都是交际花。重心并不在家庭。 邵承岚因为苏家的关系,开始醉心书画,整日待在家里,也是他和苏禹心快离婚的时候。 再后来,邵承岚亲口对他说,当你有个有钱的儿子,那个钱又不是你的,你有时候会恨他。 邢卓明白,那只是一时的气话,他的继父很好,生父也没错。在邢卓这要什么有什么的二十七年中没有遗憾。 只是,邢卓独自参观邵承岚那些画时,偶尔会想,邵承岚如果活着,或许他会和苏禹心、邢正岐不一样。他们的关系,也会和小时候不一样。 看看黑暗中江畔冰冷的神情,这些匆匆掠过的过往、平时也不会浮现的心情邢卓都没说,只说: “等你们回去,我带你去看看他。” “为什么?” 告诉他,我对一个人情有独钟,一往如昔。 什么都还没说,邢卓起身,“啊,还是去洗个澡吧。” 江畔在他背后说:“邢卓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但我不适合去。” 邢卓面无表情回过头,静静看眼江畔,走出了房间。 往常这个时候江畔是不会睡的,但这两天邢卓在,江畔会很早关掉房间里的灯。 躺在床上陷入失眠的困境,好像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好像梦里有人说, “畔畔,晚安,今夜好梦。” 第39章 39 =================== 39、 江畔忍了又忍,才没有坐起来,让邢卓收起他的自我感动。 ——一旦他开口,今晚很可能又没完没了了。 江畔静静躺一阵,一分钟,也可能只是几秒钟,脸颊上仍有注视着目光,他无比疲惫地叹口一口气,“你怎么还不走?” 邢卓说:“我就知道你没睡。”用手遮在江畔眼前,开了灯,和江畔的目光相遇,忍了忍,还是低头,在他额头上轻轻一啄。 往外走时嘟囔,“睡不着就开灯吧,我不会进来。” 江畔都没办法发火。 每次江畔都觉得已经气不动了,邢卓又能马上制造新的怒点,而且每次又能马上做到恰到好处的的退步,装作什么是都没有发生一样。 看到邢卓这样,江畔好像看到了以后青春期的江亦江亚。之前看各种各样的书籍,江畔就曾担心自己的态度不过强硬,以后管教不了两个小孩,现在来看,这种担心不是没有道理。他连邢卓这种快三十的人都没有办法。 虽然江畔每次之后也是若无其事的样子,但都是邢卓的错。 第二天邢卓要走时,江畔也在收拾行李,他下午退房,带江亦江亚去福井的恐龙博物馆。 不到两天的旅行,父与子的感情好像没有建立起来。 江亦江亚躲在江畔房间的窗帘后,偶尔探出头看看,当邢卓走进房间,他们马上就藏了进去,用奶气很重的声音和对方唧唧咕咕。 “他们在干什么?” 江畔看眼窗帘后蹲在一起交头接耳的小蘑菇,若有若无地笑了下,刚抬起头,目光和邢卓相遇了。 从江畔面对自己就不笑的脸别开视线,邢卓说:“我安排人接你们。”然后问,“好不好?这么多行李,还有他们两个,又很辛苦,万一你看不过来。” 江畔没说话,邢卓就当他同意了,把手上的手提包放下,走到窗前 ,拉开窗帘,捉小鸡似的,把江亦江亚赶在一起,合抱起来,说:“和我说再见。” “再见。”还是江亚乖,像江畔多一点,对谁都又包容又有耐心,还很天真,以为这是在玩,肉肉馕馕地在邢卓怀里拱,张嘴甜笑。 江亦就心思深一些,脸上的肉肉堆着,一不笑就像是在撅撅嘴,看看后面的江畔,才说,“叔叔再见。” 等邢卓走了,江亦江亚趴到江畔背上,问:“他走了吗?” “走了。” 听江畔这么说,江亦江亚脸蛋一左一右压在江畔肩上,似乎有些低落。 这么小的孩子都有分离障碍,就是和相处一段时间的陌生人分开也会不舍。 江畔虽然不打算解释,但他需要担心的是,如果以后也处在这种刚刚建立信任的关系,不久后就要离开的环境,会对小孩的性格造成缺陷,尤其是很敏感的江亦。——他似乎什么都明白,每次江畔拒绝他对自己的称呼,他安静的目光都会让江畔心痛。 江畔问:“你们喜欢他吗?” “喜欢。” “咿咿你呢?” “不喜欢。” “我也不喜欢。” 江畔轻声笑了下,“哦~你也不喜欢,谁刚刚说的喜欢。” 不知道从哪里学的变脸,江亚现在好认真地说:“嗯,就是不喜欢了。” 看来还是江亦说了算。江畔把小熊仔们抱到身前,挨个亲了亲,“去拿外套,我们也出门。” 邢卓出师不利一事已经从王知言的口中,传到了国外,来自好友的嘲笑便接二连三来问候邢卓。 邢卓是谁啊,每次去夜店,根本不用露手表、车钥匙,往那一坐,so charming,小骚货止不住地凑上去。偏偏人家江畔一直和其他人都不一样,根本不拿正眼瞧他。 “你是不是方法不对啊?” 什么方法?对江畔就没有方法。而且自从知道江亦江亚的存在,他对待江畔的方式就不一样了。这也让江畔感到不安、不舒服 。 邢卓在江畔面前一不小心就踩雷了,所以他干脆全炸了,懒得那么小心翼翼。现在他就是想和江畔多待在一起,也为了让江畔重新爱他,所以必须在一起。 只是,邢卓也知道这段时间,他和江畔的关系没有一点改善,他甚至想在江畔家有张睡觉的床都难。 “你以前是怎么追到他的?” “不是,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和我们说,让江畔这么恨你,就是不要你。” 之前他们开的玩笑邢卓都漫不经心听着,突然来了一句扎了心之语,邢卓脸色也微变,将架在茶几上的双腿拿下来,吊着一支烟含糊其辞道:“有吗?” 没有吗? 闹离婚的时候,他脑子不清醒,故意做了些事、说了一些话,还有之前,让江畔听到了那些话,那时候,江畔还可能是刚知道有了江亦江亚的存在…… 邢卓一直刻意没去想这些事,就是怕发现自己没资格要求江畔。也只有将自己放在理所应当的位置,他和江畔才有继续的可能。 是这样的吧? 说实话,一点信心也没有。 想到江畔不怎么笑的脸,邢卓吐出烟,若有所思的冷漠神情和以往不一样。 与此同时,江畔在博物馆内接到一个语音通话。 “江畔你都有孩子了?” “还有谁不知道?” “你忘了在日本遇见谁了吗?” 因为没有人知道江畔的近况,江滨找不到人求证,只好在电话里,气急败坏地事情全部说了。 江滨说:“江畔如果你结婚了、也有了小孩,怎么能不告诉老爸老妈?这个家到底欠了你什么,你要这么瞒着他们?” 江畔看看身边仰着头参观恐龙模型的小孩,从刚开始地惊慌里冷静下来,声音平静得仿佛不以为然,“是又怎么了吗?” 江滨追问:“……真是啊!你不是同性恋吗?和谁生孩子?” 轻松的表情从脸上消失,江畔没时间去想别的,便没有回答。 “他们是你生的吧。”江滨又说,“你前男友的?还是你俩还在一起?” 顿时周围一片寂静,就像内心深处需要保护好的地方突然被凄惨地撕成了碎片,江畔一动不动,觉得呼吸困难。 这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秘密,江畔也无法用正常人的眼光看待自己,没什么难为情。只是他一直有强烈地自我划分,人生那部分可悲和痛苦是属于另一个人的,和骄傲、自信的江畔无关。 可是现在,竟然是从江滨口中揭开真相,不男不女的江畔,为了男人离家不归,还用他怪物一样的身体生下小孩。 直到上一秒,江畔才发现原来他强加在江月身上人生轨迹如此惨不忍睹。 江亦江亚手牵手看着江畔,稚嫩的脸上略带担心的神色。他们第一次在江畔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并不知道意味着什么,只感觉到一丝沉重。 江畔挂了电话,低下头,淡笑着说:“接到一个不喜欢的电话,没事。哥哥牵着弟弟,一起往前走。不然闭馆之前就看不完。” 江畔跟在他们身后,看着两人小小的身影,突然担心他们会在以后可能发生的情况里受到伤害。 “啊要是江月没死,事情就不会这么复杂头疼了”,江畔脑海里突然有个声音小声说道。 江畔脚步稍稍一顿,握紧了手。 两天后,江畔带着小朋友提前回国,目的地是那个江亦江亚从没有到过的城市。 取完行李,江畔看看并排坐在行李车上的江亦江亚,接起电话,江滨在电话里说已经在机场等他。 江滨在外面等了四十多分钟,终于在陆陆续续的人群中看到多年未见的江畔,推着行李从说好的通道出来。 从小到大和江畔一个学校,总会有人对江滨说,“你哥真好看”。江滨天天看江畔都看烦了,从没觉得江畔的鼻子眼睛哪里好看。 可能太久没见,今天看到在人群里走出来的江畔,是那么一点……说漂亮也不为过。紧接着江滨难以置信地看着前面倒放的行李箱上,坐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小男孩。 被江畔走到面前冷冷看一眼,江滨才收回惊骇的目光。 “舅舅,他是谁?” 舅舅?不是江畔的小孩啊,虚惊一场。他什么时候还有其他兄弟姐妹了? “他也是舅舅。”江畔表情一如既往的淡然,对江滨说,“这是江亦江亚。” 可能“舅舅”对江亦江亚来说是一种特殊的称呼,他们没有叫人,又被江滨不断打量,有些不高兴地牵住了江畔的手,眼刀江滨。 江滨一凛,这就是江畔的孩子,妈的,不好惹的性格一模一样。 江滨本来想问他这几年怎么过来的,但转念一想,江畔是心头插把刀都能站着走路的人。而且江畔这次回来,也不是因为和他兄弟情深,是因为据江滨说的,老爸气得住院了。 “你怎么一点愧疚都没有?” 江畔冷笑,“不是你告诉他们,也不会有这些事。” 江滨从小就吵不过他,现在又怕自己乱说话,让江畔的两个小孩听到,江畔可能会对自己动手,忍气吞声闭了嘴。 江畔在这边住酒店,把昏昏欲睡的小孩也放在酒店,让江滨暂时看半个小时。临走前,江畔留下监护器,还有警告的目光。 江滨心想,我能做什么。然后江畔一走,他把江畔儿子的照片发给了张启岱。 江滨在出发之前,有个不值得一提的小插曲,那就是张启岱先联系他了,“在哪呢?” “准备出门,干什么?” “想找你聚聚。” “来不了,要去接人。” “江畔?” “嗯。” 张启岱不知道怎么想的,说:“听说他都有孩子了。这次回来时带着他的孩子吧?” 江滨含糊地说:“可能吧。” “还挺想看看的。”张启岱笑笑,“明天让他一起吃个饭。” 挂了电话,江滨无语地叹一口气。 小时候不确定,但现在怎么也清楚张启岱和其他要拿江畔恶作剧的人不一样。 现在他看到江畔的儿子,也该死心了吧。 第40章 40 =================== 40、 张启岱他们一伙人,是没想到今天在这遇到邢卓。 “那是邢卓吧?” “还真是,要不要去打个招呼?” 邢卓这半年好像一直在外地帮邢家扩展生意,和以前朋友的联系并不多,想见他一面聊旧交情也难,现在偶然遇到,大部分人都很热情。 邢卓被他们叫过来,有人便问:“好久不见啊,大老板最近在忙什么?” 邢卓斜坐在沙发上,白色衬衫,西装外套向两边敞开,嘴角勾了勾,说:“没干什么正事。”又给面子喝了些酒。走的时候,和高中时交好的涂子木、张启岱两人分别示意了一下。 张启岱的表情却不算好看。 “他和你说什么?” 今天一向不与他们为伍的邢卓竟然主动和涂子木说话,让他有些在意,。 涂子木说:“没什么。” ——两分钟前,邢卓放下酒杯,对涂子木,说,“我突然想起来,你弟有点意思。” 涂子木先是一愣,随即整个人都像是被冻住。 涂棠才刚上大学,性格骄纵了些,一直是家里的心肝。邢卓什么意思? “到底什么事不能说?” 涂子木没说,心不在焉留了一会,叫司机来接走自己。 张启岱一脚踹在桌子。 邢卓竟然开始抢他兄弟? 算起来这群人里,以前邢卓和他关系才是最好的。但那也只是小时候。 自从邢卓回国,张启岱就有种被针对的感觉。 邢卓的投资涉及很多,不确定是否是巧合,张启岱已经被他抢了两次。 张家家底厚,张启岱也并没有多用力地拓展自己的事业,打听了到两次中标的都是邢卓,心底是有些不舒服。只是说出来,像是自认输给了邢卓,他便当这是正常的商业竞争。 但另一件事,已经不能用巧合来解释。 本来去年张家是意属展家,张启岱也和展潼一起吃了两顿饭,送人回家、准备礼物和鲜花。 结果没几天,展潼约不出来了,说,她因为新工作马上要出差了。大家彼此都没感觉,以后还是当朋友吧。等她从老板那里赚到钱,回来请他吃饭。 张启岱一打听,才知道没拒绝姓展的把展潼安排在自己身边的人是邢卓。 张启岱的几个好友都劝过他,不要因为这些事和邢卓结怨。 而且邢卓怎么会针对他? 过去一年楼市行情不好,很多地产企业都受到了打击,展家最怕断资金链,邢家钱多,又背靠国资。邢展两家的靠拢,是国资入房市扫货了。这事和邢卓本人没有什么关系。说到底是展家不会做事。 这点道理张启岱不是不明白,但看到如今的邢卓,他心里却越发不舒服。 小时候因为知道一些内情,他对邢卓有些怜悯,也欣赏他的性格,本来他们是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邢卓也是通过他,才融入了这边的交际圈。 只不过一些事,让他觉得邢卓从没有把他当朋友。 可能张家是不如邢家,但他邢卓一个假货又凭什么呢?只不过是被捧多了,眼中的那几分傲慢得让人厌烦。 别人来问张启岱怎么了,张启岱摆手,刚准备说今天散了,手机一亮,是江滨的信息。 江滨发来一个小孩的后脑勺。 张启岱看了看照片,觉得奇怪,也没有当一回事,正要把手机放回去,突然想到了,将那照片放大看了看,“江畔的小孩?” “嗯。” “长什么样子?”又发,“看看什么样子。” 江畔入住的酒店就在医院附近,步行两三分钟就到了住院部。 江畔先去医生那里问了病人江与彬的情况,站在病房外,敲了敲门,听见老妈的声音。 上一次这么近距离的听到老妈的声音还是三年半前。 老爸以为他要去做女人,气得作势要打他,最后手没落下去,留下非常失望的目光,他说,如果江畔真的那么做了,那就再也不要回这个家。 江畔带上还没有拿出来的行李,便离了家。 老妈在身后问:“江畔你要去哪里?” 江畔好像在外面安了家,如今站在曾经不知道如何接受他的“家”面前,年少苦涩孤独的心情依然如故。 江畔轻轻叹了一口气,推门进去。 病房里做好迎接准备的老爸老妈,在看到江畔走进来的瞬间又愣住。 毕竟孩子都有了,他们都以为江畔已经做了手术,今天出现在病房里的会是一个不一样的江畔。 但当江畔走进来,瘦高挺拔 ,年少带刺的冷漠蜕变成了不与人亲近的清冷,短短的黑发,清瘦的脸颊,目光短暂地从他们脸上滑过,说:“爸妈。” 就好像是大学某一年假期的江畔,推门回家一样。 “江畔……”老妈潸然落泪,推了他两下,“你去哪里了?你怎么这么狠心?爸妈哪里对不起你了?你弟弟说你要回来了,我就一直都没睡好过,还以为他说来骗人的。” “你还知道回来?”老爸惊愕片刻,扭过头,“是不是以为我快死了,你才回来的?” 江畔轻轻拍老妈的肩膀,说:“医生都说没什么事,让降点你的血脂,也别那么容易激动。少应酬,那些都交给江滨。” 老爸回过头,看看江畔,不仅仅是发型变了,还有别的,但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了。 复杂的吃惊、心痛、欣喜也随着江畔没有起伏的情绪冷却下来,看他身后,“你弟弟说你有小孩了,孩子呢?” “没带过来。” 大概是没想到是真的,老妈惊讶地抬起头。 江畔坦然自若,“在酒店。因为有些事要先和你们说一下。” 不是没有想过这种情况,只是没料到会在江亦江亚这么小的时候就被发现。江畔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处理对不对,他尽量以置身事外地态度安排着一切,对自己的父母说:“他们的母亲是江月,江滨的姐姐。如果你们想见他们,在他们面前不要说错了。” 江月? 老妈疑惑,看着江畔平静、瘦削的脸,忽然觉得似曾相识,想起来,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你们知道的吧,我一直是两个人活在一个身体里。另一个人叫江月 。”** 那时江畔休学回国,谁的话也不听,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就如此离经叛道。 看他十分疲累憔悴,老爸拿他没办法,说: “你身体从小是有些病弱,现在学业压力太大了是不是?那就在家休息一年,调整一下心态再回学校。” 江畔却摇头,突然说,“你们知道的吧,我一直是两个人活在一个身体里。另一个人叫江月 。” 江月?哪里来的江月?他们根本不明白。 江月怎么不存在,江畔明明在家里就一直扮演着江月。被忽视、被抛弃的姐姐江月。 老爸老妈听不懂江畔的话,但明白他话里的指责,惊愕片刻,老爸说:“爸妈对你和你弟两个的心都是一样的 。” “不一样。”被江畔斩钉截铁地否认,“在你们心里这个家只有江滨一个儿子。” “江畔……” 因为江畔从青春期开始就有意留长了头发,样貌又本来就有些女相,老爸老妈从来也不敢猜测他的选择,顺其自然地让他自由生长。 放任不管的结局就是,到了不得不面对的这一天,他们非常束手无措,不知道江畔在想什么,又陷在何种不安和苦恼中。 老妈担心地问:“江畔,你是想当江月吗?” 江畔漆黑的眼珠眨了眨,苦笑了一下,“或许吧。” 时隔多年,老妈才明白离家前的江畔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对如今毫无生气的江畔痛心哽咽道:“你就是江畔啊,没有江月。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江畔轻轻摇头,说:“我知道她存不存在。你们本来也没有了解过我,不用为这个吃惊。” 江畔说走半个小时,就半个小时,回来时救了江滨的命。 因为江畔刚走没多久,床上的两个小恶魔就醒了,盖着被子暗中警惕地观察江滨。 刚开始江滨没发现,后来监护器滴滴响了,应该在视频里的两张小脸不见了。 江滨一掀被子,缩到床尾的两个小孩立刻开启两段分离,一个往门口跑,一个往沙发跑。 江滨挨个去捉,好不容易抓住往外跑的那个,放到床上,再抓第二个,第一个又从床的另一边溜下去了。 “你!你是江亦还是江亚?等你妈……等江畔回来,我让他打你们。” 根本吓不着。 江滨累出一身汗,他俩终于也跑够了,瘫在床上呼呼地喘气,汗湿的黑发有些发卷,一身奶香。 江滨手酸腿抽筋,根本对这两个喜欢不起来,江畔这两个儿子到底是谁的孩子,平时他爹是不是都要被烦死了? 江滨问:“你们爸爸是谁?” 江畔肯定教过他俩,这两个身体灵活的小胖球,脑袋又精,这种事一个字也不说。等歇够了,又开始在房间里跑酷。 胆子也很大,江滨只要敢不管,他们就开门跑到了外面走廊,然后被江滨抓住,就不声不响耷拉着小身子和小腿,让人扛回去,等待下一轮的重启。 江畔回来的时候,江滨坐在床上大喘气,盯着对面。——江亦江亚站在在沙发后,露出两颗脑袋,像两只小狗。 江滨纳闷:“他们怎么这么能跑?” 江畔看到他们满头汗,微微皱眉,说:“逗他这么好玩吗?看看你们,口不口渴?” 两个小恶魔开始哼唧,“口渴。”“想喝水。” 江畔将倒上水的水杯递给他们,又摸他们后背,贴心的小衣服都潮了,一手拎一个去了浴室。 走到半路,他停下来,回过头看向江滨,朝门努了下下巴。 涂子木一回家,就到涂棠房间,要检查他的手机,看看邢卓这个混蛋到底给他弟弟发了什么。 被突然拿走手机,涂棠激动道: “你干什么?”见涂子木要翻他的通讯录,更怒然来抢,“还给我!” 涂子木一只手挡着他,点开就在前排的聊天框,憋着一肚子的火,邢卓敢招惹他弟,他就搞臭邢卓。 但一看聊天记录,涂子木整个人彻底僵住。 涂棠发过去的信息不堪入目,露骨得低俗,就连外面那些想爬床的十八线都比不过。 “Daddy你喜欢口活好的吗?” “Daddy你看我漂亮吗?” “Daddy人家害怕。” …… 想到邢卓那个意味深长的目光,涂子木满腔怒火成了透心凉。 没收手机,关了涂棠的禁闭,这事又不能让父母知道,涂子木在书房抓掉了好几根头发,咬着牙根,给邢卓打去电话,“邢少。” 邢卓好像专门等着他这通电话,亲切道,“子木,什么事?” 涂子木: “小棠给你发的东西我都看到了,你要干什么?” “小孩子嘛。”邢卓没察觉他语气里压抑的愤怒一般,不在意道,“以我们的交情,他又是你弟弟,骚扰了我,我就当他不懂事。” 说得好像是他吃了亏。 涂子木恨得牙痒痒,又不得不忍着,“那些照片删了吧。” “我知道。但你也让他长个心眼,那些东西,随便就能备份百来份,传到云盘,这辈子可能都删不干净。当然,我不会这么做。” 涂子木有点扛不住他如此歹毒如此阴险,“邢少您就直说吧,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邢卓说:“老同学了,说这些就言重了。我听说你和启岱一起在新城做了一个项目。” 那是托张启岱父亲的关系才拿到的,只要他们脑子没出问题,做下来就不会赔钱,也能搭上新区开发的项目线。 意识到也想上牌桌可能才是邢卓真正目的,涂子木肺管子都憋痛了。 邢卓这手段是下作卑鄙,他比不过,也没有邢卓这种不怕下地狱的魄力,只能恨恨说,要考虑考虑。 考虑个屁。 邢卓根本不担心涂子木脑子里怎么想,冷笑着挂了电话,把手机放在面前。修长的双手搭在一起,眉心紧皱,继续思考这眼前真正让他头疼的问题。 该不该给江畔打电话? 江畔会高兴吗? 啧,不会又嫌他烦吧。 可是发了短信,他也不回。 打吧。三个人呢,总有人想他了。 第41章 41 =================== 41、 不知道对面是谁,反正不是江畔,接起电话时的呼吸不一样,还问:“你是谁?” 邢卓把语音转成视频,分不清江亦还是江亚,一张水嫩的大脸装满了屏幕,和邢卓四目相对。 江畔可能在照顾另一个,没看过来,才让江亦接了电话。 不确定是不是江亦,邢卓有些犹豫,这小东西都没主动叫他,江亦的可能性大些,但也可能是江亚在装严肃,脸肉坠得嘴角委委屈屈。 邢卓问:“不认识我了?” “叔叔。” 邢卓:“江畔刚给你们洗完澡?” “嗯。” “今天累不累?” “不累。” 江亦有点像一只叼着玩具想和你玩,但又咬得紧紧的小狗。一副不高兴他的样子,又牢牢盯着他看,等他说话。 挺好玩的。 但还没说两句话,手机突然被扔到床上,镜头黑了十来秒,又被白嫩的手指抱起来,镜头翻转,还是和之前一模一样的漂亮大脸,只不过换成了已经穿上恐龙内衣的江亚。 纯棉的衣服有些紧了,江亚这块奶糕看着壮壮的。 邢卓问:“刚刚去干什么了?” 江亚说:“擦香香。” 江畔养孩子很细心,两个大宝宝在他面前就像娇娇的猛男。想到每次江亦江亚不重样的衣服、浑身香喷喷的肉,怎么说呢,邢卓还挺喜欢江畔带居家孩子的样子。看到江亦江亚,就能想到江畔冷若冰霜背后的另一面。 “江畔再给你哥穿衣服吗?” “哥哥穿好了,舅舅自己要穿衣服。” “……” 邢卓说, “是吗,让我看看。” 这时把江亦肩膀旁的纽扣扣好,江畔空出手拿过手机,挂断了视频。 邢卓又打过去一个,江畔接起来,呼吸静静的,等着他开口。 邢卓问:“畔畔衣服穿好了?” 邢卓这种人,外人看着他,自持禁欲,背地里遇到江畔就不正经,尾音下沉,笑意盈盈里都是不怀好意。 如果邢卓在江畔面前,江畔都想给他两拳。 此时江畔根本不是邢卓想的那样,他只是为了方便抱脱了一件被打湿的毛衣。 看看床上相互顶脑袋的两个小孩,江畔小声说:“轻轻地玩,都不要用力。” 然后走到卫生间,关上了门,换了口吻:“说正事。” “声音怎么这么不高兴?” 江畔情绪在小孩面前也控制得很好,但现在镜子里的那张脸,让江畔自己都怀疑接邢卓这通电话是不是就想发脾气,冷冰冰说:“没事。打电话来什么事?” 邢卓便问:“咿咿呀呀什么时候过的生日?” 邢卓到现在都不知道并不清楚江亦江亚他俩出生的具体时间,这事就很怪。 江畔的那一叠资料现在就在邢卓抽屉里,但江畔很刻意地隐瞒自己和江亦江亚的社会关系,还在江亦江亚的入学文件上造了假。 邢卓能准确得知江亦江亚相关的,仅有江畔住院的一段日期。根据那个时候推测,他们出生的时间应该就在这个月里。 江畔淡淡说:“已经过了。你来日本的第二天。” “……那天怎么没听你说?” “在你睡醒之前,就已经说过。” ——在江亦江亚蹲在地上、观察睡觉的邢卓之前,江畔已经祝熊仔三岁生日快乐。 而且那天白天也并非无迹可寻,在登上破冰船前,江畔还买了两块巴掌大的蛋糕。 当时邢卓光顾着看挨个亲他们,叫他们宝贝的江畔,丝毫没注意江畔嘴唇一张一合对他们笑着说了什么。 后来两个小孩穿着救生衣并排在甲板上吃蛋糕时,又贪吃又可爱,而邢卓一手捏着他们的腮帮子甩了甩。 “……” 邢卓有些遗憾地说, “都没有许生日愿望。” 江畔问:“为什么没许上,你不知道原因吗?” 因为那天玩得太高兴,回酒店的路上就累得睁不开眼,某人当时还很高兴。 “你那时告诉我就好了,我把他们叫醒,也好过和你吵一架……”邢卓稍稍停顿,“畔畔你是不是故意让我过去的?” “不是。” 邢卓心花怒放,“一会我来接你们,去吃个饭,给他们补回来。” 江畔不说话,邢卓解释说:“不是安排了人照顾你们吗,所以才知道你们回来了。” 邢卓这种人,没有掌握他们的行踪才需要解释。 江畔挂了电话,没答应,也没拒绝。 半个小时后,邢卓到酒店让江畔下去。 在酒店大堂看到江畔,邢卓微微扬了下眉毛。 江畔身上一点也看不出去过去的经历,也很难联想到他旁边的两个小孩就是他的儿子。 江畔没有穿外套,走来,直接把江亦江亚交给了邢卓。 他带小孩也带烦了,正想一个人待一会,江亦江亚交给谁,也不如交给邢卓放心。 “不准带他们去你平时去的地方。他们最迟九点就要睡觉,看着点时间,早点送他们回来。” 说完,江畔低下头,对两个裹得圆不溜秋的小孩挥挥手,转身离开。 邢卓手上牵着两个煤气罐,看向去等电梯的江畔,表情不太高兴的样子。 晚上八点多,邢卓在隔壁开了间房,刷到了他住的那一层,站在房间外敲门,“housekeeping.” 江畔来开门,看看放风回来双眼亮晶晶的江亦江亚,对邢卓说:“谢谢。” “谢谢?”邢卓微微挑眉,“说早了。” 江畔刚皱眉,就被拽出房间,肩上搭上邢卓的外套,“还要带你出去转转。” 惊慌在脸上一闪而过,江畔满脸抗拒,“我不……” 邢卓用力按住他的肩膀,把外套扣在了他身上,呼出的热气像是含住了他的耳垂,“出来喘口气。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熊猫。”又趁江畔愣神,邢卓屈起的食指指节在他眼下一边刮了一下。感觉到江畔没有僵硬,邢卓手放下来时自然而然地牵住了江畔的手。 电梯到一楼,江畔就挣开手。而找到机会的江亦江亚,一左一右地牵住他空出来的手。 邢卓今天开了一辆新车,在从城区开到城郊,在附近新修的公园外停了一会,再回到市里,夜色已浓,后面两个小孩都已经睡着。 感觉江畔的心情稍稍转换了些,车停下时,邢卓问: “今天都和你爸妈说了什么?这么不高兴。” 邢卓什么都要了如指掌的臭毛病一般人受不了,江畔也烦他,“和你无关。” “是吗?可是有没有关系,你都会迁怒到我身上,我还是问清楚比较好。” 说得没错。江畔瞬间一脸不悦地看着他说:“迁怒?我现在的生活变成这样不全都是因为你,但我还是想怪你。你为什么要出现?” 邢卓微微停顿,说:“不是想追你吗?” 江畔又想给他两拳。 邢卓问:“江亦江亚犯了错,就有机会原谅,为什么我没有?” “你和他们比?” “我错了。”邢卓无奈说,“畔畔你不喜欢的,我不是都在改吗。你也要看到我为我们的关系作出的努力。” 即使江畔想打起精神,还是没法应付邢卓。 看吧,这人在自己面前装傻充愣,其实一直游刃有余,渣得如此收放自如。太让人害怕了。 江畔说:“邢卓,没有关系需要你努力。过去就过去了。你以前不想让人知道我们的什么关系,我到现在也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你。现在断得干净些,不算迟。我真的比任何人都有希望你有新的开始。” 看着竖起防备的江畔,邢卓语气冷下来,“什么新的开始?” 江畔说:“如果以后你有合适的,你结婚,我也会祝福你。” 沉默一会,邢卓收回视线,语气很淡,“江畔还是你厉害。” 邢卓从没有这么生气过,也摆不出更低的姿态,那晚把江畔送回酒店后,就再没有去找过他。 被回家吃饭时,苏禹心看看他,问他的工作安排,今年是又在全国各地跑,还是就留在家这边。 听苏禹心的意思,好像给他物色了一个新的对象。 之前邢卓身边有一个展潼,但过年了他也没放人回来,不知道在那边帮他做什么重要的工作。 展潼本来就是按照邢卓的喜好挑选的,首要就是漂亮,但现在都知道了,展潼仍旧不是他喜欢的类型,大概是活泼的性格不是他喜欢的。 反正展家是万万没想到,自家的千金是奔着少奶奶来的,结果这么没出息,混成了一个纯打工的。 这次给邢卓新介绍的,看照片漂亮温柔,年纪也小,感情深了,以后黏人得很。邢卓会喜欢的元素齐了。 邢卓却说:“别安排了。” “不喜欢吗?” “嗯。” 邢卓也不是一直排斥这事,这次不愿意,可能真是不想再找个和江畔一个类型的。 苏禹心没强求,只要邢卓愿意配合总是好的,这次这个女孩便放下了。 敷衍完家里,邢卓收到条消息,看着江畔的人说今天他带着小孩去了医院。 ——邢卓是觉得江畔是很麻烦,钓他玩他,还动不动就翻脸,没有人比他更能让邢卓火气冒上头。但这些都还在邢卓愿意哄的范围里,他一直让人盯着江畔。 面无表情看看这些消息,邢卓心想,江畔对谁都会心软,就对他心硬得不行。这才几天,他们就一家团聚了? 想到还在叫自己的“叔叔”的两个儿子,邢卓心底不是滋味,看江滨越发不顺眼。 江滨能力一般,生意也做得一般,但爱使小聪明,和张启岱那群人关系也不错,也总能签到一些大单子,只是账上干不干净就难说。 对这种人,邢卓都看不起,只不过,现在还要看江畔的态度。 如果想和家里缓和关系,以后势必是要和江家恢复走动,那邢卓也不能真的袖手旁观。不能让江畔刚回家就要接江滨的烂摊子。 不过邢卓不是大善人,一直琢磨着要把这小破公司掏空了,趁还没有捅出大篓子,断了江滨生意上的手脚,一劳永逸。 但一想到江畔那天的态度,邢卓就犹豫要不要把事情做那么绝。 毕竟是江畔的家人,也可能是江畔的依靠。最重要的是,他不想江畔又怪他,罪上加罪。 第二天,邢卓叫江畔带孩子出来找自己。 江畔拒绝。 邢卓说:“那我来找你们。” 又说:“我想他们两个了。” 然后面子也不重要了,去了车钥匙就要去找江畔。 在车库里,邢卓手机进来条消息。 以为是江畔的回复,但却张启岱的邀请,看内容是个什么无聊的聚会。 邢卓回道:“有事,不来了。” “有好玩的。”张启岱发来一张照片。 邢卓还没点开,就认出了那人的轮廓是江畔。 张启岱为今天聚会预备的热场项目,是个“随便玩一玩”的拍卖会。 事前,他就让人今天带上家里的藏品,一组四个人,每组叫价最低的就砸了。 张启岱带头,每一组都参加了。 当张启岱拿出来是第一幅画,马上就有人问:“是谁啊?” “都没听过,没意思,拿个垃圾出来。 张启岱还喊高了同组其他拍品的价格,他拿出来的东西理所当然地出价最低。 连着烧了三幅,看张启岱也不心疼的样子,大家算是明白张少爷今天也不是要胡闹,有这些没人要的画兜底,不至于真的毁了真正值钱的东西。 邢卓进去时,张启岱他们正在烧最后一副没人要的画。 邢卓从小就和混迹在各种艺术沙龙,高雅的、精美的、狂放的,培养了他的品味和眼界,也让他能从笔触、颜料、造型众多细节看出一件艺术的出自哪位艺术家。所以他一眼就认出被火舌舔舐到一半的是邵承岚的作品。 邵承岚是个不入流的艺术家,在世时不吝啬灵感,作品很多,曾经收到过他作品的朋友也多,能被人买到不算难事。 只不过因为苏禹心介意,极少有人知道邢卓的身世,包括他这个高不成低不就的生父现在也极少有人提起,更不要说邵承岚这些不值钱、只用于礼赠的作品。 张启岱花功夫收来这些画,又当着他的面烧掉,真的是好不用心。 张启岱等的就是他,看到他来,似笑非笑,偏头对身边的人说话。 和他同一桌的江畔抬起低垂的眼梢,好像是温柔的脸,眼中却没有一丝感情,全是冷漠。 第42章 42 =================== 42、 “邢卓怎么了?”张启岱在耳边得意洋洋地问。 本来对这种傻逼活动很厌烦,江畔一直在忍耐,看到邢卓,更不高兴了。 他本来以为张启岱搞这些糟蹋艺术的行为是为了恶心自己,看到邢卓,才突然明白那几幅画是谁的作品,张启岱这么做又是为了侮辱谁。 他俩不是狐朋狗友吗?张启岱怎么会这么对他?而以他的脑回路肯定又误会了,那束锐利的目光就像是抓住自己出轨了。 ——虽然都离婚好几年,但邢卓这种霸道的人还把前夫当成所有物,现在江畔坐张启岱身边,在他眼里无疑于背叛。 正好烦着摆脱不了邢卓,江畔便冷淡地与他对视。 草坪上支起的火焰还在燃烧,邢卓嘴角轻轻一动,似噗地笑了,朝这边走来,几乎都没人发现他们目光交汇过。 有人认出了带着外面微微寒意走进来的邢卓,便惊讶地小声交谈。 虽然都是同龄人,但邢卓作风正经,和他们不算一路人。这种性质荒唐的聚会,从来不会有他的身影,今天来做客,真是让人意外。 邢卓面带笑容,但是和以往截然不同的笑容。 张启岱站起来,不甘示弱地笑着,“哦,来了。” 其他人才察觉这两人好像不对付。 张启岱偏过头,“江畔,你和他好几年不见了吧,要我介绍一下吗?” 邢卓对着张启岱的胸口就是狠狠一拳。 非常干脆利落、精准,又控制在不会让人晕厥的程度。 张启岱骤然弯下腰,剧痛阵阵、胃里翻江倒海,他强撑了几秒,就要站不住地要倒下。 这吓坏了其他人,几个男人跑上前,胆战心惊地看着好像没准备收手的邢卓。 “邢卓!” 邢卓暂时低头看了下自己的右手,微微一笑,将手放下去,没看叫自己的江畔,而是低下头,“张启岱玩我很爽是吧?行,那看你玩不玩得起。” 当邢卓转身要走,其他人纷纷给他让出路。 而赶来的私保稍稍拦了一下他,在雇主家打了雇主,他们不可能就让人这么离开。 邢卓身高这些一米九的退役军人齐平,甚至还要高一些,看人目光非常冷漠傲慢,让人不寒而栗, “让开。” 江畔眼皮一跳。 邢卓怎么这么好斗?他不在人前凹高岭之花人设了吗? 江亦江亚还是继续学芭蕾,绝对不能练拳,不然以后他要烦死。 谁都没注意到里张启岱最近的江畔把人推了一下 。 张启岱本来痛得都站不起来,一开口就要呕吐,被外力一推,就倒地上了。 江畔说: “你们在哪干什么?还不送他去医院?” 本来局面就很混乱,很多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想得罪邢卓。 看张启岱倒了,凝固住的局面才惊慌起来。两个私保也是一惊,连忙跑上前查看张启岱的情况。 邢卓听江畔说:“扶他起来,别让他噎住窒息。” 邢卓头也不回地走开。 路过中间铁架支起的篝火,邢卓侧目看去一眼,装着火焰的铁锅里已经只剩下一些黑灰和火星。而身后像主人维持秩序的江畔,也让人不禁感到心寒。 张启岱被送去医院,今天聚会发生的一切,应该已经在他们圈子里传遍。至于他俩闹翻的原因,暂时还没人知道。 坐在车上,江滨都还在嘟囔,“他俩怎么掰了?” 江畔脸色冰冷,并不和他说话。 江滨讪讪。今天毕竟是他求着江畔来的,因为张启岱说:“让江畔也来,不然其他的都谈不了,放心,过去这么多年了,就是想见见。” ——江畔以前可是浇过他酒,还奚落他一番。现在他知道江畔回来了,肯定想见一面。 江滨生意上还依仗着张家,老爸老妈也帮腔说,江畔你去吧,顺便和这边的朋友都见一见。 “哥,你放心,下回他想见你,我肯定不会答应。”江滨又说:“他也是,就是对你特别执着。这都多久了……” 江畔冷他一眼,意思是让他别说话恶心自己。 最后还是和他一起来了。 虽然今天的事情以意想不到的方式结束,江滨说不定预感自己的麻烦应该才刚开始? 到时候江畔帮不帮忙,还真不一定。 江滨看了看手机,今天没来的朋友都在来问他怎么回事。 江滨哪里知道,他正烦着。 偏偏这么倒霉就让他撞见了这两个少爷闹崩,以后势必要站队,得罪谁都不行。 江滨自言自语说:“要不是今天的这事,我还挺想结交邢卓的。” 江畔轻声冷笑。 “你不知道他很猛的,跟着他基本没有赔本的生意。”想着江畔也不了解,江滨没有深讲,“还有就是,和邢卓打交道应该要舒服很多。”伺候张启岱他也烦了。 江滨便问:“你俩以前不是室友吗,还有联系吗?” 江畔说:“你不能靠自己吗?” 江滨说:“你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人家家大业大,不管在哪一行,总能遇到他们。” 怕江畔说自己的没出息,江滨说:“你今天也看到了,和他们做生意就这样。我也没办法。” 江畔说:“是你自己想用和他们的交情拿去换应酬,一辈子这么求人,你不觉得丢脸吗?” 江滨脸僵下来。 车在此时开出这片别墅区,刚刚要转上大路,司机突然踩了急刹。 江滨往前载了下,不耐烦地说:“会不会开车?” 往一看,前面是辆黑色梅德赛斯挡住了他们去路。邢卓从车上下来,摔了车门走过来,屈指敲敲车窗。 江滨大气不敢出。 江畔坐了一会,松开安全带,留下一句,“在路边等着。”然后下了车。 两人走到前面,江滨才按下车窗,悄悄往前看。 听不见在说什么,江畔又被遮住了,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邢卓的侧脸。 这么看着,隐隐约约觉得有些奇怪。 其实今天在张家突然见到邢卓,邢卓就给了江滨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现在看,总觉得在哪见过似的。 江畔的外套还在车上,仅穿着一件衬衫,像不觉得冷的冰美人。 邢卓一点看不出来几分钟前发过火,悠闲地看看他漂亮的脸,问:“为什么板着脸?” 江畔并不说话。邢卓又盯着他看了一会,“我有时候真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你每次看我脸上都写着 ‘不能原谅他,不能原谅他 ’。在日本的时候,你是不是也在想下次说什么让我死心?” 不等江畔回答,邢卓问:“是你告诉张启岱的?” 江畔说:“嗯。” 邢卓用轻松地口吻问: “江畔能不能不用这种手段?”与江畔看向自己的双眼对视,他轻声细语说,“你总是这样。男人嘛,你想利用的时候就很快找到下一个。” 江畔突然笑了,“的确,不止有张启岱,你不说我都忘了,还有个章瑕朗。” 邢卓眼里忽然却没有了笑意,“你知道吗?那时候你和章瑕朗住在一起,我在你家楼下。” 江畔一愣。 邢卓说:“你知道那时我在想什么吗?” “什么?” “我想弄死你。”现在邢卓看他的目光没有克制曾经爱和恨,也没有装作从容有度的样子,目光冰冷的和浓烈的交织在一起,“再和你殉情。” 江畔微微皱眉,“幼稚。” “我不是什么都没做吗。”邢卓声音里夹着笑,“因为还是舍不得你。觉得还是把你一辈子绑在身边比较划算。还等了这么多年。” 又开始说垃圾话,江畔露出不想听的神情,转身就走。 邢卓抓住他的手,问:“江畔今天这样,你能解气了吗?” 邢卓为什么这样说?胸口突然闷得江畔说不出话。 能说的狠话都说完了,邢卓低声哀求他,“畔畔,别恨我了,给我一个机会吧。” 江畔心中突然酸涩,他很烦邢卓一成不变的威胁和霸道,但最不想听的,还是邢卓说软话。 江畔推开他的手,“别来烦我,下一次,出卖你的人还是我。” 第43章 43 =================== 43、 江畔冷脸走回来,邢卓站在原地,看着有那么一些不对劲。 江滨一动不动,“他,你们……” 江畔对司机说:“开车。” 江畔什么都没解释,也不打算解释,从医院带上江亦江亚,准备离开。 他这次会回来,就当做是在还父母恩。 二十多年的养育之恩这些总会在未来的某一天还干净。但如今在这里多呆一会,江畔心中余火就冷却几分,并且在今天几乎就要燃尽了。 张启岱和他有一大段的旧怨,今天让江畔过去,是要握手言和,还是要江畔谢罪,谁都心知肚明。 如果不是张启岱抽疯,叫上邢卓,今天还不知道会怎么收场。 江畔本来不会失望,就是发现他高估了自己亲情的价值,不想再让江亦江亚因为自己冒险。 江滨挽留他,“哥,老爸还没出院呢。” “嗯,多请个护工。”江畔说,“账单到时候我多分担一部分。” “江畔,我不是在意你那些钱。你明知道我的意思是你这些年就对他们太狠心了。你一走好几年,才回来几天,连家都不回,他们心里不难受吗?” “你不就是觉得老爸老妈偏心我吗?我小时候还觉得他们偏心你呢。你学习好又听话,总拿你来和我比较。而且,你和老爸老妈关系这样,和你的性格不是没有关系。” 在长辈面前,江畔不像江滨会撒娇会合群,遇到心事情也不会说,总是沉默寡言,谁都说他安静。 哪个父母不爱自己的小孩呢?但这种爱也应该是双向的,当老爸老妈和江畔关系僵化,久而久之,人心里都会倾斜。 现在就拿江畔的两个儿子来说,在以后,江畔肯定也有偏爱的一个。 退一万步,哪怕老爸老妈在一些事上做得有些偏差,但江畔以前学业、好爱,每一项的支出,老爸老妈都没有亏欠他。在家里,江畔和江滨一样,从小到大家里的什么家务都没有碰过,连饭都不会做。 原来在他们眼里,江畔得到这些就已经足够了。 江畔阴冷地看着说这些话的江滨。 江滨还以为他会动手,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但江畔有了孩子后脾气变好了很多,他眼中似乎有很多话,但他最后只留下了这么一句,“少和我讲大道理,你最没有资格和我说这些。” 江畔当天从这里离开,回去时是下午,一落地,江畔好像就轻松割舍了那些多余的情绪,面对江亦江亦时一如往常,带着他们去了新家。 这个在西郊的小别墅,让人简单重装了一下,原来的家具也让搬家公司放进来了。 ——以前租的房子已经退租,但买房的手续没那么快走完,江畔又着急搬家,现在这房子还是租的。 花了江畔那么多钱,但他也一直没空提前来看看,现在住进去,细节还是有些失望,只能以后慢慢修整。 好在江亦江亚还挺喜欢的,楼上楼下的视察,从前跑到后,最后并肩坐在钢琴凳上,叮叮咚咚地敲琴键。 江畔陪在一旁,看着外面围栏不高的花园,觉得这里隐私性不是很好,要请师傅来种一排竹子,石子也重新铺一下,草坪在上面种点什么花好呢?原来的玫瑰也有些太俗了。 忽然脚边一沉,江亦江亚抱着他的腿,嗷嗷待哺,“好饿哦。”“吃什么呀?” 江畔心想,还是种菜吧,家里有这么能吃的两只熊仔。 住进新家的第一晚,江畔清扫厨台时,打算今晚陪江亦江亚聊会天。 很久没有问他们的小脑袋在想什么。 他们奇怪的家庭结构,突然出现的姥姥姥爷,还有个他们不喜欢的小舅舅。可能还有个之前频频出现,近期不会再有身影的邢卓。 …… 结果,让江畔意想不到的,当天夜里就有醉鬼来敲门。 看到邢卓醉醺醺站在他们新家门外,江畔先觉得匪夷所思,然后觉得怒火中烧,怒气冲冲开门,对邢卓忍无可忍。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会搬家?” “你以为瞒得过我啊?”邢卓笑笑,推开他,堂而皇之地走进去,躺在沙发上。 “起来!” 邢卓不耐烦地说:“别拉,头疼。”转个身,颀长的身型沾满了整条沙发,沉甸甸地压塌了软垫,两个江畔都拉不动。 江畔咬牙切齿说:“我报警了。” 邢卓一动不动,“随你。” 听到江畔走开的脚步,背对着人的邢卓慢悠悠睁开眼。 江畔在厨房踱步,平复郁愤暴躁的心情,走回去找邢卓算账,就看到江亦江亚两个白眼狼在围着邢卓,在给他刷牙洗脸。 悄无声息站过去,江畔阴测测地问:“是谁这么孝顺?” “臭臭的。”把用过的湿巾扔进垃圾桶,江亦皱着脸嫌弃,又抽出一张湿巾,使劲在邢卓脸上搓。 江亚拿牙刷捅邢卓的嘴,邢卓不配合,他便抿紧了嘴,用劲儿去掰。 邢卓坐起来,在垃圾桶吐出一口血,挨个看过两个大胖小子,目光阴沉得像是会揍人,“你们以为你们力气很小是吧?” 邢卓不知道喝了多少,对着小孩目光没有分寸,江亦江亚都躲到了江畔身后。 江畔没收了他们的工具,把两个小孩抱起来,没回头,“自己找个地方洗洗,臭得没法了。” 邢卓捂住额头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勉强找回了清醒,站了起来。 江亦江亚睡着后,邢卓已经不在客厅,江畔喝了一杯水,浅浅地呆了一阵,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处在什么情况。 回到房间,看到脱下来扔在地板上,邢卓趴在床上,赤裸一身精赤的肌肉,好像是已经睡死,都已经有轻微的鼾声。 江畔真的想把他踹下去。 也因为邢卓,江畔都没空在夜深人静地时候思考白天发生的一切,只剩下生气。 忍了忍,江畔拿上自己的睡衣,刚准备要走,突然被抓住手腕。 “畔畔。”邢卓睁开眼,像是在辨认他,眯着眼靠近,鼻尖都蹭到他的手。 江畔冷冰冰地不说话,邢卓以为是幻觉,叹了口气,“你就不能笑一下吗。我不是突然才找到你,为了回来,我努力了四年。” 凭着邢卓极端的占有欲,在对江畔的兴趣消失之前,临死了都可能霸着不放。而且在被江畔甩之后,他还忍不住想江畔是不是腻了他,抓住机会就甩了他。有这些恶意帝揣测,他就更不可能老老实实地被甩。 但那时候,他继续纠缠,苏禹心也会继续用她的方式打扰江畔,江畔会替他承担来自他家庭的压力。 这些邢卓从未对人说过,这样话说出口就是一个男人在承认自己的没用。 他只能稍稍示弱,而幻觉里江畔却还是那么会气人,说:“别说是为了我,好像我就欠了你。在我这里,我们分手时就已经没有任何关系。” 邢卓态度恶劣起来,“所以你马上就找了另一个男人。” “哦,你觉得江亦江亚当年是我在路上捡到。” “……我当时不知道,真的以为你和那个姓章的在一起了,你俩真的在一起过吗?” 明明该是邢卓的检讨,反过来探究他的过去,邢卓要不要脸了? 江畔抽走手,“你爱怎么想怎么想。” “畔畔。”邢卓更用力的抓紧,“我们重新在一起好不好?” 江畔不说话,邢卓很不满地抱怨 :“到底怎么样你才能原谅我?” 江畔居高临下地看看醉鬼,说:“你先给我上一次。” 邢卓脊椎一凉,翻过身,再次看了看站在自己面前的江畔。 他操过的人里,还没有人这么和他说。 虽然情侣之间玩这些是情趣,但邢卓不喜欢这些,他属性非常专一,谁和他说这些,就是找操。 江畔只是懒得应付醉鬼,随口一说。没想到邢卓眯着眼睛想了一会,目光再次落在他脸上时,说:“行。” 被邢卓一拽,江畔半条腿跪上床,有些状况之外地眨了眨眼睛。 邢卓嫌他动作慢,将他抱到自己身上,对浑身僵硬的江畔低沉柔声细语,“要不要我教你?” 江畔观察他的双眼,判断他是真醉还是假醉,“像刚刚那样先趴过去。” “直接来不行。” “哦,那你要怎么来?” “你得让我放松下来。”邢卓脸色微妙地似笑非笑着,“先摸我。我怕疼的。” 怎么突然这么说话?江畔挑眉,看邢卓此时软绵无力样子,那不成是真的? 江畔说:“你先趴过去,我给你揉松了。” 邢卓好像真的喝醉了,听到这话表情都没变,只是眉间慢慢皱起,拇指摁了摁太阳穴,好似沉重无力,“扶我一下,头疼。” 看他如此虚弱,江畔弯下腰准备扶他,邢卓靠着他的肩膀,说:“怎么这么好……” 然后江畔就被压倒性的力量颠倒了位置,按在床上,另一只手粗暴地掐住他的脸。 邢卓趴在他身上的肌肉硬度也不一样了,扑哧扑哧到耳边的呼吸也炽热,这些都是及其凶险的预兆。 江畔这才听清楚,邢卓在他耳边喃喃自语地是,“怎么这么好骗?” 衣服一件一件剥落,邢卓趴下来时,凉凉的阴茎顶端触到江畔的大腿,手指抚摸过江畔一颤一颤地身体,“刚刚说的都是什么话啊?嗯?畔畔,你都不需要揉松,我帮你干开。” 下一秒,就像钉钉子一样推了进去,按住江畔被阴茎刺穿而抽搐的身体,用毫无顾忌的力量挺腰抽动,疯子一样亲那双微微睁大、湿润的眼角,声音甜蜜的问说不出话的江畔,“是不是要让你爽得晕过去了?” 第44章 44 =================== 44、 像是被千斤重石压着,没有任何前戏和准备,被巨大的肉块贯穿,深深钻进去的阴茎上每一根凸起的血管刮过内壁,推开紧闭的褶皱,挤满狭小的身体。 江畔视野才从白茫茫中渐渐恢复成灰白,身体从下面疼痛不已,手抓紧了邢卓的肩膀,脚尖不由自主地蜷缩着。邢卓只要稍微晃动一下腰,身体里那种超过忍耐范围的感觉,让心因为恐惧也跟着直打颤。 邢卓掐过他的下巴,夹着笑的声音传来,“畔畔打起精神来,让我看看你有多厉害。” 眼泪模糊了视线,但江畔双眼依然饱含怨恨地、狠狠地瞪着邢卓。——他想骂人,但他用力咬出颤抖的下唇,才将惨叫声咽回喉间。 “……疯子。”从齿缝中吐出来两个字,前面还有一句骂人的脏话,只不过被颤抖的呼吸压成了气音。 邢卓和他对视的视线露出一丝笑容,指尖抚摸江畔湿润的眼角,发狂的气息扑哧扑哧落在脸上,“我知道,是啊,差不多也快疯了。我说过吧,不要再走。我理解你,怎么报复我都行 。你呢?一直等着机会就带着他们逃跑。”邢卓克制着呼吸,声音温柔得可怕,“我真是难以接受啊畔畔。” 江畔承担着身上男人的全部体重,动弹不得的身体像是从下面裂开了,痛得摇头。 “你自己说,除了让我滚,我什么没有答应你?你怎么就不能听听我的话?” “做梦……”凭什么都要听你的?你算什么? 像是知道他没说出来的后面两句话,邢卓低低地笑,气息发狂,粗暴地亲吻他的脸,从唇角吻到中间,不费吹灰之力地掐开他的嘴,嘬咬着唇舌,亲密又温柔地问:“为了你的身体着想,别这样,只会适得其反。我做梦都想干死你,知道了吗?” “知道了吗”出口地瞬间,邢卓凶恶的怒气在瞬间暴露,腰部用力干动紧涩的内壁,来回在没有湿润无法正常进入的甬道不断扩大自己进去的地方。 江畔怀疑那东西是不在身体里逐渐长大,双手惊惧地摆动起来,狠狠地咬了口堵在嘴巴的舌头。 “嘶。”抿着舌头伤口,邢卓眯起眼看嘴巴闭得紧紧的江畔,身体颤抖得如风里的瘦樱,凄清美丽,泛着微微浅粉的色调。 清晰地感受到身体里的东西正在变大变硬,江畔忍不住哭了,肚子都要被顶穿,要死的压迫感、痛苦的恐惧交织,还有一种愤怒的委屈。 现在居然是这个样子。还不如根本就没有动摇过,就不会说服自己,思考怎么应该对江亦江亚解释他的身份。更不会和他不会因为被这样对待,就把自己委屈得要死。 “怎么这么快就哭了?”邢卓粗砺的声音夹着笑。 怒气攻心,江畔说:“……把它拿出来!” “还有力气瞪人骂人。”邢卓轻轻地把腰往后抽,压迫着身体的力量从内到外地减轻,江畔条件反射地支起腰,被邢卓抓起他的小腿分得更开,亲眼看着双腿间,狰狞湿淋淋的生殖器完全进入了他的身体。 浑身无力地倒下,无法摆脱邢卓的深入,江畔深深喘息着,骂得声音都沙哑了,最后只能尖叫。 感觉不到快感,只有刺激,江畔可能还晕了一会,感到肚子痛的时候,又有了意识,恶狠狠地掐着邢卓,在邢卓坚实的背肌上抓出数道的痕迹。 邢卓看着时而哭泣时而凶狠的江畔,露出不自然的笑,将刚刚射完、还是勃起状态的性器从他身体里抽出来,将江畔抱起时,阴茎跟着威风凛凛地晃动,蹭到江畔的屁股 ,江畔条件反射地蜷缩起身体。 邢卓抹掉他额头的汗,将他整张脸都亲遍,“畔畔……” 过去这么几个月,现在邢卓才觉得他真的把江畔抓到手里了。 找一个人这么多年,既要忍耐思念,又要忍耐不该有的可怕猜想,过去的每一天都很难捱。 还记得再次遇到江畔,一瞬间的感觉就像是溺水的人突然从水下浮起,大口大口的吸着氧气,心脏像是疯了一样跳动。 那种像是死过一次的感觉不想再有。 所以他这次在江畔装了挺久的,也从来不在意江畔会采用如何办法来保护自己,也觉得可以满足于江畔就在眼前。 江畔要是不折磨他,他可能不会这么早就暴露。 邢卓情意绵绵地又亲又舔,江畔的身体没有一点力气,用口型说: “去死。” 邢卓趴在他肩上笑了一会,说:“不行,我和你一样 ,都要长命百岁。” 不一会,仅剩的几件衣服被扔下床,江畔赤裸地被他抱在怀里,硬邦邦的阴茎重新顶进去。江畔浑身都在抖,邢卓一手支撑着他的后背,方便吮吸胸口,一手揉捏相连的部位,发出像是赞叹一样的喟叹,“感觉太好了,是不是?” 江畔用沙哑的声音说:“……” 听不见,肯定又是骂他的话,但男人嘛,情欲上头,死在江畔身上都可以。哪怕清楚天一亮就要被江畔扫地出门了。但现在不是天还没亮,夜还如此漫长。 做了乱七八糟的梦,江畔张开眼时的记忆都变得模糊了,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脸在身下湿漉漉的床单上摩擦,邢卓又趴在他身上,他有点慌张,“好重……让开……” 邢卓莫名其妙地说:“好了,很快就好了。” 沉甸甸的凶器深深插进了体内,似有一阵听不到到爆裂声,冲击力在体内持续了一会。 这已经不是邢卓第一次在身体里射精了,江畔痛苦地遮住脸,累得都没有力气留掉眼泪。 邢卓拿开他的手臂,和他对视,目光像是吃饱了的野兽,粗喘着,把他抱去了浴室。 由于力不从心,邢卓还想做什么,江畔只能用目光憎恨他。 邢卓搂着他微微塌着的细腰,被打开手,继而往下抚摸他光溜溜的阴茎,又拨开红肿发热的阴唇,假装漫不经心地在干开的后穴里抽动,突然有些遗憾地说:“能一起干你两个地方就好了。” 听到这句话,江畔尾椎开始发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邢卓表情色欲又霸道,问:“你有试过三人行吗?” 江畔瞪着他,眼泪突然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那一瞬间是真的想杀了邢卓。 邢卓若无其事地说:“这么会保护自己,但为了摆脱我,竟然可以相信张启岱。为什么?” “……你比他还让我……” 邢卓微微抬起腰,将他顶得朝前,几乎站不稳,双手撑在瓷砖上,冰凉地冷却情热难耐的双颊。 经过数十次或者数百次地猛烈抽插,后面江畔都失去了感觉,只感觉内脏像是被拳头推到一处,疼得冷汗直掉。 江亦江亚搬进新家就有了各自的房间,靠近阳台那面互通,推开门就是对方的房间。江亦早起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看自己的弟弟。在房间一起玩了一会,便牵着手去找江畔。 刚要敲门,门就被拉开,走出来好高一男的,穿着江畔的睡裤,往上没没穿衣服,低下头和他们仰望的视线对上。 江亦江亚的皮肤像江畔一样白皙干净,早起的脸蛋像两朵粉色的小花,仰头大惊失色地看着邢卓。 邢卓拉上门,说:“江畔在睡觉。回房间,我给你们换衣服。” 江亦江亚二话不说,赶紧跑了。 邢卓跟过去,环视他们的小房间。 儿童房家私简单,也没有乱七八糟的玩具,只有墙角摆放着江亚整齐的小恐龙战队,外面阳台放着一顶帐篷。两个低声说话的崽崽躲在里面,头顶着毛毯,好像隐藏得很好。 邢卓多看了几眼那个帐篷,想起在纽约的时候,周末喜欢带着江畔getaways。江畔不像他热爱户外旅行,房车、木屋、帐篷三者户外伴侣,让他住得最不习惯的就是帐篷。 邢卓正想着心事,一块毛毯精从他眼皮子底下悄悄地朝门口挪动,咚,撞墙上,相继一屁股墩坐地上了。 邢卓掀开小毯子,面无表情抱起两个小孩,“抓到了啊。” 江亦江亚像弹簧一样乱晃乱跳,只有手臂长臂力又好的邢卓才能同时抱住他们两个。 按在床上 ,裤子脱掉半边,一人屁股上轻轻挨了一下,邢卓说:“都听话点。” 虽然没被打过,但也不是胆小的男孩,江滨敢凶他们,也没把他们镇住。 现在邢卓一个眼神,他们捂着屁股,委屈得不敢动了。 江亦含着两筐眼泪,喉咙里咕噜咕噜,江亚提着裤子弱弱地喊:“舅舅……”救命啊。 第45章 45 =================== 45 看了看性格分明的两个小子,邢卓抱起江亦,揉了揉他刚刚撞墙上的脑袋,“疼不疼了?” 气得丑兮兮的江亦撇着小嘴摇头。 邢卓空出手抱起江亚,说:“就知道搬救兵,他是疼你们,但也别黏着他。” 为什么不? 但江亦江亚根本不了解,只是过了一晚,家里就多了一个“老大”,从洗脸到刷牙,再到吃早餐,稀里糊涂地被安排了。 坐在餐椅上,看着面前两份西式早餐,江亦江亚皱着眉,只舔了舔面包片上的花生酱,就在座位上扭动小身子,并不想认真吃早餐的样子。 “不准挑食。”邢卓将餐盘拖回去,把烤肠和煎蛋给他们切成了小块,“这样可以了吗?” 江亦江亚才勉为其难地拿起小叉子,把其他尝了一点,感觉还行,认真吃起来。 邢卓起身洗了手,然后坐回旁边看着他们。俊美的眉目不像前几次有漫不经心的随意,严肃又威严。 江亦江亚看眼色,忍气吞声,又觉得好奇怪哦,为什么这里就像他家一样。 吃过早餐,他们两个在江畔门口探头探脑,寻找突破点,又被一双手臂一起打包抱走。 在他们房间,邢卓把他们一会穿的衣服扔在床上,挨个换衣服。 他俩还算听话,浑身手感也很不错,邢卓在伺候他们的过程里,对他们多了几分怜爱。问:“接下来你们都有什么活动?” 江亦说:“吃草莓。”江亦说:“我吃苹果。” 邢卓看看眼前两个滚圆的肚子,微微皱眉。刚刚喂东西忘记了留水果的余量。 他说:“一会再吃。还有呢?” 江亚说:“拍皮球。” 邢卓说:“走吧。去外面拍皮球。” 在户外玩了一会,当太阳懒懒洋洋悬在正空,邢卓换了衣服,拿上羽绒外套,带着他们出门。 “江畔呢?” “在睡觉。”邢卓看眼从来都“江畔江畔”这么叫人的江亦。这小子平时爱嘤嘤嘤,心事却不少。 邢卓便问,“你们前两天和江畔去他家都干了什么?” 江亚对他有问有答:“看姥爷。” “你们是第一次见姥爷?” 江亦江亚一起点头。 “他给红包了吗? 江亚点头,又说但是已经找不到了。 邢卓心想,可能是江畔把钱还回去了。 江畔这么做,让人看不透。 本以为他这次回去是想家了,但停留的时间匆忙,又不像是专门回去和家人缓和关系的。 如果不是为了带小孩回家认亲,只是想找个外人来联合报复自己,那以他的性格应该也不会带着自己的这两个小心肝一起回去,承担被人察觉的风险。 邢卓总觉得,是有什么别的事自己还不知道。 去附近的商场,邢卓买了一些日用品,又在楼上闲逛,给江亦江亚去买玩具。 江畔很少很少在玩具上纵容他们,所以在玩具区江亦江亚看得眼睛都直了。 邢卓说:“想要什么就拿什么。” 出乎意料地,江亦江亚相继摇头。江亦严肃地说:“不能随便接受外人的礼物。” 江亚点点头,抬头对邢卓说:“舅舅都会给我们买。” 邢卓推着他们的后脑勺,说:“进去随便拿,用了多少江畔会还我。” 这么一说,江亦江亚对他这个“外人”戒备心就低了很多,将信将疑地挑选自己心仪的玩具。但也丝毫不贪心,最后一人拿了一个,各自拎着,说了谢谢,脚步轻快地往前跑。 邢卓悠闲地跟在他们后面,有张好看得要命的脸,整个人贵气十足,这几年在工作中有了不怒自威的气场,在路上被人搭讪的次数少了。但今天没打理头发,穿着江畔保暖的羽绒衣,整个人蹭上了些人气似的,不再像件将大多数人拒之门外的奢侈品。 对他感兴趣的人从他身边“路过”两次后,问:“帅哥,方便给我朋友留个电话吗?” 邢卓微微弯下眼睛,似抱歉,说:“不太方便。老婆现在在家睡觉,那两个是我儿子。”修长的手指指前面两个漂亮的双胞胎。 江亦江亚好不容易快过邢卓的大长腿,跑到他前面讲悄悄话,被邢卓一指,就警惕地望过去。 邢卓正笑着和人说话,还是有种他其实不是真的高兴的感觉。比不爱笑的江畔吓人很多。 邢卓敷衍了路人,走到两个小孩面前,“嘀咕什么呢?” 江亚仰过戴着尖尖红帽子的脑袋问:“你怎么不高兴?” “有吗?” “嗯嗯。”“一直都不高兴。” 没想到自己的情绪能影响到小孩子,邢卓皱眉自检,他什么把喜怒都挂在脸上了? 看看两个像肥精灵的小孩,邢卓说:“没有不高兴。” 两个小孩和江畔一样固执,“有啊。”“这里这里都不高兴。”手指点点眼睛和嘴巴。 “哦,那你们说,我为什么不高兴?” “你和舅舅吵架了。”“对。” “你道歉了吗?”“做错了就是要道歉。” “怎么就是我错了?”邢卓可算知道面对两张喋喋不休的小嘴有多烦了。 江亚没有道理地嘀咕,“就是你。” 江亦突然问:“你真的叫邢卓吗?” 邢卓轻轻扬眉, “对,以前从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吗?” 江畔不知道睡了多久,他睡眠质量奇差无比,清晨有记忆地就醒过三次,第一次睁开眼,似梦非梦,不知道为什么大脑一片空白,眼珠轻微转动,然后茫然地闭上。 没多久,他又醒来,意识仍旧混沌,不知道在哪,自己又怎么了,手臂凭着本能摸索到枕头下震动的手机。 “哥你总算接电话了。” 江滨说自己从昨晚就开始联系江畔,今天终于打通了。 江畔没反应过来对面是谁,身体上的不舒服让他很郁闷,都没有做翻身动作的力气,又像是潜意识的害怕疼痛才一动不动。 到底怎么了? 江滨说:“你去哪了?真走了……还想看看他们呢……” 江畔浑身上下没有不疼的地方,意识恍恍惚惚,听对方说话也断断续续听到一部分,开口声音像刚咽了一口沙子,“什么?” 江滨含糊地重复一遍,张启岱想看看江畔的孩子。 又解释说,他昨天不是住院了吗?昨晚和几个朋友去看他,他就问起江畔怎么不见了…… 江畔眨下沉重干涩的双眼,大脑找回了一点精神,咽下一点口腔里的唾沫润了润喉咙,“他怎么知道我有小孩?” “不是都知道你有孩子了吗。我就发了一张他们的照片证实一下。” 江畔问:“你是他家的狗吗?” “……因为他老问你的事。我想着帮你解释一下,好让他死了心……” 江畔头疼欲裂,把手机扔到地上,施力时牵扯到肌肉,从腰臀的位置一阵酸痛。 怎么回事,怎么了……不知不觉又迷迷糊糊地睡着。 第三次,阿姨在外面敲门,“江先生?” 听到开门声,被刺激得有了些意识,江畔突然睁开眼,哑声喊道,“我在家。” 阿姨便站在门外,歉意说:“你在家呀,我进来看家里都没人,还以为你们都出门了,想进来打扫卫生。” “我睡着了。”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一点声音都没听到。 “啊,好的,你继续休息。我在外面轻一点。”阿姨轻轻拉上门, 有外人,江畔就没有再睡着的可能性。待在窗帘严丝合缝,一片漆黑的房间,他抬手揉脑袋,从手臂到手腕都有些刺痛。 刚想坐起来,脊梁骨窜起阵怪异的疼痛,腰几乎要断了,浑身无力地跌回床上。 但身体还算干爽,没有污迹和粘液,床单也不像是是脏的。 是不是做了一场梦? 茫然地趴着了一会,在浑身疼痛难忍中,记忆渐渐浮现,眼中愤怒汹汹燃烧,而之前忽略掉进不适全部都恢复了感觉,咬伤的胸口、隐隐刺痛的大腿内侧、像是被烫伤了的下面…… 发烧了?那么做一晚,不可能不生病。 费力拉开床头的抽屉,摸到里面空空如也。里面的药和温度计被一个狗一样性格的人拿走了。 身体像是要坏掉了,胳膊一活动就在痛,江畔松劲儿,半边肩胛骨和右手手臂裸露在外,有气无力地耷拉着。 过一会,他辛苦地支撑着身体坐起来,被子滑落,身上惨不忍睹,就像是被恶狗当骨头啃了一夜,到处都是淤青一样的吻痕、咬上的牙花,这身上没有一处是邢卓没碰过的。 仅仅去开灯的动作就让江畔又呲溜滑倒在床上,怨愤再次涌上心头,眼泪在他没察觉的情况一点点流了下来。 不理智地想法占据上风,满脑子都是邢卓现在哪,要他等死吧。 但在这之前,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 刚刚阿姨说什么,“还以为家里没人”? 怎么会没人?家里也好安静,他两只能跑能跳的小熊仔去哪里了? 第46章 46 =================== 46、 江畔猫着腰慢慢走,走出房间的瞬间背就打直了,在墙上靠了一会。 阿姨见他精神不好,便说:“江先生生病了呀,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哎哟,你来坐一会。” 稍微走一下都费劲,江畔摇头,看向有响动的门口。 阿姨跟着看过去,咔哒,门打开,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推着黑色营地车走进来。江亦江亚坐车筐里,像小猪仔一样被推了进来。 阿姨奇道:“这是?” “他们半路要人抱,就买了这个。”邢卓自然而然地接话道。 江亦江亚跑去抱住江畔,“舅舅你醒了。”“你不舒服吗?” 江畔情绪很淡, “你们跟着阿姨玩一会。” “阿姨,帮我把江亦江亚带回房间。” 察觉到两个大人之间的风雨欲来,阿姨去牵出两兄弟,“来小乖乖,和阿姨说说你们都去哪里玩了。” “很听话。”邢卓看他们被牵走,用湿巾慢条斯理地擦着手指,一脸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江畔走到他面前,为了打他,手都抬起来了,邢卓双臂把他抱住,低头亲他,江畔偏头躲开,邢卓没纠缠,问:“这么早就醒了,没睡几个小时呢。” “我最后说一次,滚。” 邢卓不听,看看他脸色发白、肌肉颤抖的脸,将他横抱起来,“对不起,昨天找你之前喝了酒,脑子转不过来了。特别怕在做梦。” 十分荒唐,十分火冒三丈, “放开我!” “不放。现在走路歪歪扭扭,让人看到你更怨我了。”邢卓坦然道。 被放到床上,邢卓动手脱他的裤子,江畔毫不留情地踹在邢卓胸口,用尽了全力,也把邢卓踹得倒退了几步,表情微微扭曲。 邢卓不习惯挨打,目光有刹那间的凶狠,揉了揉被踢中的位置,自言自语地嘟囔,“真挺疼的。” 再次靠近江畔,邢卓说:“等你好一点了再找我算账吧,我会老实挨打的,现在先看看你。” 江畔在刚刚那一脚里也吃了苦头,肌肉和骨头剧痛,让他跌坐床上,肚子里就像抽了筋。邢卓再次触碰他的身体时,他有心“再踢他一脚”,但就想邢卓认定的那样,江畔现在做不到。 邢卓轻轻松松地脱掉了他裤子,张开他的腿,江畔挣扎一下,邢卓扶住他的膝盖,冷冰冰地掰开,看着昨晚舔过插过的地方。 太不像话了。没多久江畔有种想哭的冲动。每当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突破了羞耻的底线,邢卓却还能让他更丢脸。 还在看,江畔声音充满了愤怒,“有什么好看的?” 邢卓咳嗽一下克制情绪,“不是很严重,我早上检查过。我控制得很好。因为你这太小了,才这么辛苦。以前也过了很久你才适应……” 我为什么要听这些? 江畔握紧双拳,怒视邢卓。 邢卓避开他的视线,“现在擦点药吧。”从口袋里拿出一管药,挤在手上,马上便闻到刺鼻清凉的药味。 “擦点药。”邢卓屈起手指,把手朝江畔腿缝间伸了过去,“不要动,我记得该怎么做。” 江畔没来得及说什么,邢卓就往里塞进了手指,他身体条件反射地蜷缩,紧接着浑身发抖,面如死灰。 擦了药,邢卓又摸了摸江畔的身体,才依依不舍地抽出浸湿的手指,说:“晚上再上药。” 江畔此时已经一句话都不想再说。 邢卓便掀开他的衣角,抚摸他软软鼓鼓的腹沟,好奇地问:“畔畔这里都灌满了,要是怀孕了怎么办。” 江畔终于又看他,惨淡笑笑,“强奸我,又我的隐疾当做威胁的软肋,邢卓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用声音沙哑地喃喃:“不如杀了我吧。” 邢卓看着江畔,并不是怒视,只是看着,从床头的柜子拿起水杯,“喝点水。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江畔偏过头。 邢卓喝了一口,捏着他的下巴,亲上去。亲得咂咂作响,水没喂多少,几乎全从下巴落在了衣服上。 江畔一巴掌打在他脸上,邢卓舌头顶起并不疼那一边,抬头和江畔对视,便笑眯眯地喘着气靠在江畔肩上,“我们再要一个江季吧。” “生个几把。” 邢卓很高兴似地笑出声。 笑了一会,邢卓突然在江畔耳边说: “我真的很爱你。” 江畔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无法理解邢卓异常程度,“邢卓你懂什么是爱吗?” 邢卓更像个装乖的坏孩子,家里有钱,长得又好,很多东西根本不用他开口,就已经送到他眼前,等着他选择。现在却在江畔这里几番碰壁。如今他的所作所为,让江畔感受到只有好奇心和征服欲。 邢卓抱着他,眼底深沉不明,嘴角笑着,“你就当是我着了魔。” 见到江畔就从他的脸上移不开视线,想碰他亲他压着他。 听他在耳边说话,或者笑着什么都不说,也有趣得让人心痒难耐。 着了魔,成了瘾,江畔江畔,每一个字都让人欲壑难填。 “我不可能原谅你。”江畔没有多少力气,说话也变轻,这样就很像以前他们还恩爱的时候,每次做爱之后,昏昏欲睡的江畔在他耳边轻声说着话。 可是现在没有往昔的半分温存眷恋,江畔声音里只剩下疲惫。 邢卓说:“给我二十年。” “什么?” “那时候我肯定也累了,我们就算了。” “……”原来真的有人可以把死去的心活生生气活了。 漫不经心地忽视江畔的排斥,邢卓大大方方住了进来,对江亦江亚两个小孩说,自己是来照顾江畔。 江畔要做什么来拒绝自己,他也无所谓。这反正是他们的家事,如果江畔想闹大,闹得更多人知道,正和他的心意,说:“我已经很想听他们叫爸爸。” 江畔冷道:“那你去告诉他们。” 邢卓嘴上这么说,又没这么做,虽然这些天一直陪江亦江亚,但他还是“叔叔”。 不用再伪装真实的想法,邢卓便丝毫不掩饰自己对江亦江亚的喜爱,每天都带江亦江亚出门,当一个应有尽有的豪爹,光是小汽车院子里已经停了六辆。 晚上还在和伦敦的供应商预订一款昂贵的玩具屋,问江畔喜不喜欢,眼底有久违的欣喜,坦然说,“畔畔你不知道,我以前从没有想过我要是有小孩会怎么样。我现在知道了,我会把最好的都给他们。会带他们打球、看书、旅行,不会缺席他们任何的一段成长。” 江畔冷冷嘲讽,“好伟大。把你的遗憾在他们身上弥补。” 邢卓笑道:“对,是我的遗憾,我就缺个完整的家。” 他把平板放在一边,看着江畔。 江畔一直也没有精神,只有看邢卓的目光是锋利的,有刀光,“看什么看?” “你好看呗。” “疯子。” 邢卓亲他, “畔畔,等我疯了的时候,就把你关起来,生十七八个小疯子。累死江亦江亚。” 连江亦江亚都不放过,江畔把书砸到他身上,“那试试是我先弄死他,还是他先把我弄死。” 邢卓脸上表情抹去,盯着江畔。 担心江畔会乱吃药,他已经未雨绸缪地拿走抽屉里的药。 而江畔的药,很多都是治疗失眠的,有些吃着没有效果,有些吃了也会有头疼的副作用,江畔平时都不怎么吃,现在看着就挺多的,自杀都有余了。 这几天邢卓带着江亦江亚出门,江畔在家不知道做什么。邢卓每天都检查他有没有藏药,很怕他没分寸地乱吃。 邢卓抓过他的肩膀,看着他苍白的脸,说: “你别乱吃药。” 江畔冷哼一声,表情也稍稍僵硬,这些天一直在发烧,人浑浑噩噩,只吃了退烧药。 邢卓又自言自语,“妈的,怎么就放心你一个人在家。得去医院检查一下,吃出问题了,我不会放过你。” 江畔推开他,刚要反唇相讥,手机响了。 他过完年,就正式、单方面离职了,公事没人找他,私事也不多,不知道是谁这么晚了找他。 邢卓望高了头,看眼他的手机,是江滨。 看江畔不打算接,邢卓说: “是江滨的电话。要不要我帮你接。” 江畔拿起手机,挂了。人也很累,都不想去看这两天和邢卓玩得很好的小熊仔,卷过被子睡下。 邢卓安静一会,问:“你不是说和家里关系一般,这么久没联系,之前为什么突然就回去?”邢卓心底不希望江畔再次说绝情的话,淡声问:“就因为我吗?” 的确,邢卓是其中部分的原因。 江畔本来是有让江亦江亚顺便去祭拜一下邢卓亡父的打算。不管他和邢卓之间怎么样,死者为尊。毕竟江亦江亦那次回去,就是为了去找他们的亲人。 说到底,其实和邢卓本人的关系也不大,这些安排也没有真的实施,没有说出来的必要。 见江畔摇头,邢卓凑得很近,看着他的脸。 江畔嘴唇总是很红,看着柔软多情,此时带着邢卓咬的伤,又几分凄艳丽,嘴角也带着些无可奈何。 邢卓敏锐地追问:“畔畔,是什么原因?” 过了一会,听见江畔说:“因为江亦江亚想要了解他们的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小朋友越来越大,聪明的脑袋里想法也越来越多。江畔也一直担心在没有父母的环境 ,江亦江亚会成为没有安全感的小朋友。 但江畔无法准确描述江月,也不愿意让他们失落,他就需要有人替他让江月具象起来,不再只是一个让江亦江亚没有实感的称呼,让他们的思念可以有所着落。 看江畔置身事外地说起被他割裂的另一个自己,邢卓双眉皱起,不知道为什么,“舅舅”两个字带给他从未如此清晰的心痛。 邢卓说:“总有一天他们什么都会明白。” 不会。 虽然江畔是如此的爱他们,但也从来觉得他们不应该对江畔有错误的期待。 “畔畔是因为你这么爱他们,他们才如此惹人怜爱。谁都无法代替你的存在。” 是吗。 江畔嘴角一讪,他是个什么样的存在,自己都不知道。 更不需要邢卓这种人来告诉他。 第47章 47 =================== 47、 江亦江亚是两个早睡早起的乖宝宝,八点睡七点起,现在一起趴在地板上玩模型。 今天又是邢卓来找他们,把他们抱到洗手台上,挨个洗脸。 洗脸的时候,悬着穿红袜的小腿,都闭着眼,让邢卓用毛巾揉他们水煮蛋一样的脸。 邢卓说:“真乖,江畔教得真好。” 一大早就听到夸奖,江亦江亚都很高兴。 下一秒,邢卓说: “以后要努力把从江畔那里得到的爱回报给他,不然,我真的会揍你们。知道吗?” 江亦江亚似懂非懂地点头。 然后被一双手臂一起搂住,大力地亲了亲他们的脸蛋,冒出胡茬的下巴扎得两人使劲后仰,拼命躲开。 邢卓好像觉得很有趣,歪头笑着,又用手弹了弹他们嫩嫩的脸蛋。 江畔从来不会这么粗鲁对他们,江亦江亚也是有自己脾气的小少爷, 等到江畔起床,他们跑到他身旁,左右地抱着他的胳膊,一人一句告状,“叔叔越来越奇怪了。”“开始吸我们了。” “嗯?” “他这样。” 江亚拿江畔演示了一下,捧着他的脸,邦邦地亲,又埋在脖子上滚脸深吸一口,闻到江畔身上好闻的味道,江亚情不自禁高兴起来,都忘记自己是在告状。做完这些动作就笑了,抱着江畔胳膊咯咯笑着撒娇。 明明就在一个家,感觉好久没见到他一样。现在好像粘在他身上。 江畔笑了笑,伸过另一只手将江亦一起搂住,亲了他两下。带着歉意,又亲了亲他们软软的发顶。 江亦江亚靠着他身上,敦厚结实,让他感受到这两个小朋友对他带着重量的依赖。 阿姨走进来,见到江亦江亚像两只小狗,紧紧贴在他怀里,叽叽咕咕讲着话。 江畔听他们说话,嘴角噙着笑,抬起头,问:“邢卓呢?” 据观察,邢卓没有在另一个房间办公,也没有在外面接电话,好像是走了。 果然阿姨说,她来时,邢先生就准备出门。 在走前,邢卓让她看着江亦江亚,在江畔没起来之前,别让他俩去敲江畔的房门。 阿姨说:“江先生这两年都很少见到你睡懒觉。” 这些天江畔断断续续发烧,好像一直在休息,但作息也不是看上去那么健康,睡不着的时候仍旧占大多数。 而邢卓出于某种目的,没事就拉上他一起看江亦江亚还很小的纪念视频。三年的所有片段前前后后加起来不到三个小时,几乎每晚都在卧室的投影重放。 “他们可爱吧?” “可爱就不要想着扔下他们。” “事不过三哦。” “就算是为了他们,你也要给我一次机会。我们一家人在一起才是完整的。” 邢卓不仅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江畔身上,又一直在给江畔洗脑。 面对这种人,江畔拖着病体,不是在吵架就是在挑刺、准备吵架的蓄力中,所以身体里像是有一场缠绵的热症,一直燃烧着江畔的心力,就一直看着没什么精神。 江畔摸着江亦江亚的头发,淡淡说:“想休息一阵。” 看他整个人都苍白无力,阿姨建议他出门走走。 他搬来都一周了,几乎没怎么出门。而邢卓每天在社区溜江亦江亚,他年轻俊美,随便一穿也贵气逼人,每次带在身边的双胞胎又很特别。这两天阿姨出门买菜,附近的保姆几乎都在好奇他们这一家新搬来的住户,男主人和小孩都很好看,让人忍不住好奇女主人应该是样的。 阿姨说到这里,意识到这话不妥帖,下意识轻轻躲开了江畔看来的目光 。 江畔隐约有所察觉,阿姨可能猜到他和邢卓的关系。只是没精力处理这些事,今天听到这些,就发现低估了邢卓给自己生活带来的波澜。 然后在几秒钟的时间里,江畔便冷静从江亦江亚的成长环境考虑,不能有不安定的因素,也不能去考验阿姨这样老实本分的妇人对他们这种情况的接受度,他需要尽快处理现在这种情况。 找到合适的阿姨很难,还要度过不短的磨合期。邢卓真的给他带来了太多麻烦。 忍着对不在场某人的烦躁,江畔推开江亦江亚,让他们去房间拿字母书。 等小朋友走开,江畔手指在膝盖轻敲,神情似乎在斟酌字句。 阿姨说:“江先生我真的没有说什么。” “我不是想说这个。你照顾江亦江亚很用心,但我不想为难你。我们家现在的情况,如果你不能接受,可以不用再来。工资我会照合同付,公司那边我来解释,是我的原因。” 阿姨说:“你别误会呀,我没有不舒服,就是见识少,有些吃惊。但我也明白,部就是两个人一起过日子嘛。邢先生也爱孩子们,照顾你也很贴心,你们这样已经比大多数人的家庭要幸福和睦。” 江畔没想到,那个词能用来形容他和邢卓。 毕竟他今天一个人的时候还在想,要不要死了一了百了。 余光见到江亦江亚跑过来的身影,江畔轻轻掀过了话题,说:“那好吧,以后还要多麻烦你了。” 邢卓下午回来,就听阿姨说起这件事。 阿姨难过地说,她没想到江畔会直接开口让自己离开。 江畔看起来不易亲近,第一次见面会让人因为他不能轻怠的冷傲性格而心生惧意。但久了江畔有着和第一印象不相符的细心和温柔。现在相处了两年,还以为和江畔慢慢亲近,江畔都愿意听她聊天的。 哪知道今天突然这么说,一点也不信任她。 邢卓听了,心想,江畔就是这样,看着生生冷冷,和人有距离感。以至于他对人稍微说话温和些,其他人都感激涕零,有种终于养熟了的错觉。然后被他冷静剥离的时候难免难过失落。 宽慰阿姨两句,邢卓上楼去找江畔。 以为江畔在午休,邢卓放轻了动作,却见床上没人。 邢卓眸光沉了沉,故作轻松地推开浴室门,“畔畔你干什么?” 江畔猝然回过头,“进屋前敲门。” “故意的。做了什么,这么紧张。” 江畔不理人,从他身旁走过去。为了防着他,把手藏到了身后。 邢卓扯松领带,把他咚镜子前,摸摸他的脸,江畔躲开,他就更用力扳着不让动。 江畔直勾勾瞪着他,瘦了,像精心打磨的艺术品,锋利又易碎,目光像是在说,“你一定要这么烦人吗?” “我在外面的时候都不敢多待。”说完,邢卓按着他不松手,用还有余力的另一只手拉开江畔身后的柜子 ,将他放进抽屉的外卖带子勾出来,抖出里面的药瓶。 邢卓脑仁疼,掐着他的下巴,问:“吃了吗?” 江畔被抓得很痛,冷着脸,“吃了。” 登时惹得邢卓想按着他催吐,但又见药瓶的封口还在,神色稍缓,暗暗松了口,“别乱吃药。我就是说说,不会有江季。” 江畔嘲讽道:“名字都取好了。” “说还不让说了?你也不看看你取的名字有多随便。而且都过去几天了,吃了也没用。”邢卓把药全部倒进马桶,冲走,又不放心地看看他,“下午去医院检查,不想去也得去。” 江畔不以为然地走开。 他受了几天的罪,现在慢慢恢复精神,病中自暴自弃的心情不再有,邢卓有眼力见就不该再惹他。 邢卓看看他的背影,视线里夹杂着一丝笑意。然后洗个澡,围条浴巾去找江畔,裸露很性感野性的肌肉线条、腹部青筋。 躺着静静观察的江畔:“……” 邢卓站在床边,拿起杯子,把之前江畔喝了一半的水喝光,轻轻朝江畔斜去视线,“要不要去医院?” 江畔冷漠的表情和往常一样,要离开自己的房间,准备去看午休的两个小孩。 邢卓却把被子压住,俯下身,头发上湿漉漉的水汽落在他额头上,又痒又凉的感觉,目光带着微妙的笑容。 江畔面无表情看着他。 舌头舔了舔嘴唇,邢卓抱着他,亲吻他脖子的皮肤,“畔畔你皮肤好软。” 暖暖的气息落在肩膀,让人不由自主地发抖,江畔满脸怒意,他推不开邢卓,放在被子下面的双手还动不了,所以更加生气,更加不安。 邢卓卷起被子,感觉不到重量一般轻轻松松抱着江畔,像安抚孩子似的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别睡,不然晚上更睡不着。今天有精神,和我说下江月吧。” 又是意想不到的话。 江畔突然失去了对抗的信心,怕接下来被触碰到心里哪个角落中的隐痛,皱起眉沉默不语。 邢卓也不着急追问,触碰他的脸,目光让人看不懂。 江畔一脸嘲讽:“发现我是精神分裂了?” 邢卓露出一抹凝重的神色,直视着江畔:“要是知道你一直是这么想的,以前就不会让你顶着这个名字跟我回去。” 江畔紧锁着眉头,心事重重地给自己竖起一堵厚厚的墙。 突然被邢卓抬胯顶了下,他惊怒,邢卓泰然自若说:“江月,我以为是你给这起了个名字。”江畔整意识流,邢卓就给他玩下流。 江畔用凶狠地目光看着他,用无比不相信地语气说:“骗子。” “我?”邢卓摇头否认,“我就离婚的时候骗过你,说可以答应你。” 江畔觉得莫名其妙,“骗了什么?” 邢卓歪头笑眯眯看着他,手抚摸他丝绸一样的皮肤,说:“先去医院看看。” 第48章 48 =================== 48、 本来就在江畔建档的医院安排了检查,他同意出门,邢卓顺便把给江亦江亚的体检也安排了。 在去医院的路上,江畔有些焦虑地用拇指摁着下唇。 江亦江亚倒不用他担心,体格健康强壮,身高、体重都能在同龄人里排前几名,智力发育更是优越,不管是不是恭维,一直都有人说,江亦江亚是他们见过最聪明的小孩。 最聪明的小孩,打了预防针,呜呜咽咽地晃江畔,要吃薯条和汉堡。 江畔说:“让他带你们去。” 邢卓不依不饶地跟上来,“等你一起。” 幸好检查结果就是低血糖,没有因为江畔的疏忽发生了坏事。 但江畔不敢掉以轻心,距离上一次过去才一周,可能不会这么快就有结果。 邢卓在旁边问:“你很遗憾吗?那我只有再接再厉了。” 江畔握紧双手 ,扔下他和江亦江亚,往前走得很快。 江亦江亚两个小肉仔不明所以,急急忙忙跟上去。 “江畔?” 不紧不慢跟在后面的邢卓看过去,浅浅眯起眼睛。 叫住江畔的是个护士,年轻高挑,看江畔的目光里有过往的交情,十指也没有戒指。 “咿咿呀呀。”摘下口罩,露出五官素净的脸,“姐姐在工作,就不抱你们了。你们亲亲我。” 江亦江亚也听话地去亲人。 他们分开了近四年,江畔有新的际遇很正常,只是邢卓的习惯不怎么好,下意识地揣度这个女人和江畔交往得深浅。 面无表情走过去,他还没自我介绍,江畔说:“你带他们去买汉堡。” 江畔明显不打算介绍他们认识,而走过来的男人比看起来好说话,对着安惠微微颔首,牵着江亦江亚走了。 安惠看看三人的背影,又看许久不见的江畔,“工作还是很忙吗,感觉你瘦了好多。” 江亦江亚不在身边,江畔下意识想抽烟,他拿出烟盒,想到安惠在,又放了回去,说:“已经辞职了。” “辞职了呀。”安惠微微吃惊,“那你是有了其他打算吗?” 本来打算自己办一个工作室,这样时间自由些,可以多陪江亦江亚。但现在又觉得,江亦江亚没有那么需要他。 江畔摇头。 安惠说:“你们这种年薪人士不需要我这个小护士指导思路,我也只能说你趁现在好好休息。你脸色真的好苍白呀。” 江畔就是提不起精神罢了,闻言勾唇笑了笑。 安惠问:“刚刚那个人,就是他们的父亲吗?” 江畔淡然说:“嗯。” 邢卓在医院外地便利店买两杯热牛奶敷衍了眼泪汪汪的江亦江亚,就带着他们回头去找江畔 江亦江亚抿着吸管,红彤彤的鼻尖一抽一抽,牛奶也喝得很香。 喝舒服了,他们俩便凑在一起嘀咕,渐渐落在邢卓身后。 邢卓停下脚步 ,放低目光,看着两个耽误事的小东西。 “怎么这么多讲不完的悄悄话?” 江亦叹口气,又严肃又稚气,说:“……那你问吧。” 邢卓去看仰起头的江亚,江亚仰望着他,奶声奶气地说:“我想问一个问题。” 邢卓说:“你说。” “为什么你会像我啊?” 今天护士姐姐总是说,他们好像,这让江亚茫然了。 虽然爸爸就叫邢卓,但舅舅说只是同名。 他和江亦不一样,他很听江畔的话,丝毫不会怀疑真假。 但怎么回事呀?这个邢卓怎么像他呢? “你俩的事,咿咿呀呀还不知道吧?” 江畔摇头,心底为这事尤为苦恼。 江亚天真善良,虽然知道爸爸叫邢卓,但舅舅说只是同名,那就只是同名。 但江亦……江亦对人戒心很重,他对邢卓的信任和嫌弃,总带着一点不同。 “你想清楚怎么办了吗?” 江畔说:“我想找到一个不伤害他们的办法。” 这大概也是江畔今天会和那个男人站在一起的原因。 将眉宇间萦绕着忧郁的江畔看看,安惠正要开口,余光看到在他们身后出现的身影,安惠将徒劳宽慰的话咽回去,说:“他们是我见过最懂事的小孩,你不用把他们想得那么脆弱。主要是你,怎么才能轻松快乐一点。要不要试着接受另一个人留在你身边?” 江畔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说,顺着说:“和谁呢?” “我啊。” 江畔失笑。 不是没经历过这种事,如果换个女生,他表情不会失控,以示对别人表白的尊重。但安惠见过他最丑陋扭曲的模样,这话听着太像个好笑的玩笑。 “怎么不考虑我呢?” “我以前什么样你不是没见过。” “那时候你是病人,现在你是个正常的男人。喜欢你也不奇怪的。爱不是没有性别吗,为什么不敢和我试一试?” 江畔愣住,这个时候也分不清安惠话里有几分真假了。 这些话全都落在邢卓耳朵里。 那个女人有几分故意的成分,邢卓仍有种被挑衅到的不悦。其实邢卓也很纳闷,上一次有这样的心情,还是又哭又闹的六七岁。 他这几天晚上看着江畔睡着的样子,既对自己无语,又满足于这种生活,只希望一辈子都和江畔这么厮混下去。他是没想到出个门,江畔还没怎么样,一个外人就能给自己添堵。 但比起这个女人,他更在意江畔的态度。他深知被包容和理解,是俘获江畔的诱饵。 而在他身边的江亚不明白他们为什么站在后面不去找江畔。他适应偷听的情景,遮住小嘴偷偷地问:“刚刚他们在说什么呀?” 江亦说:“安惠姐姐说喜欢江畔。” 江亚思维灵活,“那她是想当我们舅妈吗?” 江亦抿抿嘴,“嗯嗯”。 江亚龇着小白牙,露出吃惊的表情,然后小手捂住嘴,缩着脖子偷笑起来。 邢卓收回目光,阴恻恻看看脚边讲悄悄话的煤气罐。 妈的,发现了,江亚不是亲他,是这小子和所有人都能亲。 第49章 49 =================== 49、 江畔沉默时,小腿突然被猛地一撞。 低头,两只小熊仔紧紧贴着他的腿,笑眯眯地傻乐。 江畔回头看看,问:“他呢?” 往外走了两步,就看在站在树下吸烟的邢卓,香烟和寒雾杂糅在一起,从他轮廓分明的侧脸逸散,脸上似有沉重的心事。 看着他们走来,邢卓将目光落在他脸上,意味不明地沉默不语。 怎么这副样子…… 安惠站住脚步,就不过去了。毕竟她还是有点怵对方。 她转过身,听到那人问:“聊完了?以为你们还得聊会。” 语气淡淡,乍听似乎没什么,但细想“以为还要聊会”,为什么要放江亦江亚过来呢? 江畔没说话,男人又低声问:“怎么不向你的朋友介绍我?你是不是不想她知道我是谁啊。” 这个“啊”让安惠学到了。 这男人看着那么拽,说话怎么这么茶啊。 安惠没忍住回过头,就和一道目光对上。 ——树下正低头对江畔发牢骚的男人,正用冰冷的目光打量她。 江畔不耐烦地抬起头,男人就垂下目光,脸上神态转瞬即变,好像他就是那个憋屈的冤大头。 这种男人让人心低发毛。 安惠心惊胆战地回过头,加紧了离开的脚步。 虽然还是担心江畔,但也忍不住担心自己会不会惹上了什么麻烦。 邢卓一回去,就待在书房,开没完没了的视频会议。 忙完工作,邢卓问海外有马场的朋友,让帮忙物色的矮脚马,在春天之前能不能送到中国。 因为春天要到了,他两个白眼狼儿子该上新的兴趣班了。 当江畔进书房拿自己的电脑,邢卓正在窗边含着烟,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从医院回来就这个样子。 江畔猜到安惠的话邢卓应该是听到了,也就明白了安惠突然说那些话的用意。 他本拿上电脑就要出去,又觉得自己得趁机说点什么。 “今天你让江亚来问来我的问题,”江畔站住脚步,说,“我永远都也不会告诉他们。” 好吓人。邢卓心底感叹,态度平淡,说,“我是想你可以正视自己的身份,他们怎么称呼我不重要。” 江畔说:“当然,已经有人叫你Daddy了。“ “……我和涂棠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你清楚我不喜欢那种。” 想起江畔厌恶的“肌肉零”,邢卓又说,“你这样也不好找第二个。” 江畔怒视他,“闭嘴。” 邢卓看看剩下的半截烟,说:“你不想当他们的妈妈,做爸爸也行。要是以后他们自己知道你的这些拒绝,也会难过的。” 江畔说:“这些不用你来说。我为他们做得够多了。我这段时间被困在和你这种关系里,自己的任何想法都无法估计。为了他们,我一再忍让、退步,什么都不敢做。”他已经完全都不像自己,“明明这些都怪你,你却一点没反思过。” 江亦江亚一直等不到江畔回去,跑到书房门口。 低着头挨骂的邢卓看门后两颗探进来的小脑袋,板着脸,说:“出去。” 江畔气得脸色发白,转身就要去拉开门,让邢卓滚。 邢卓拉住他,低声下气说:“我是说他们两个。你继续说你的。” 江亦江亚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江畔刚刚的话被打断,之前的愤郁也没了一大半,还让人有种说不出的难过,“没什么好说的。放手。” 邢卓攥着他的手腕,“不是答应你了,你去了医院,我就告诉你一件事吗。这事还没说呢。” 以邢卓的性格,江畔直觉他能主动坦白的,对自己来说不会是什么好事。 江畔心底做好的了准备,看着前方,不可撼动的冰冷模样。 摸着江畔手臂冰凉、富有弹性的皮肤,邢卓问:“你先说,你和那个护士怎么回事。” “和你没关系。” “有关系。” 江畔重申一下他们的关系, “我们已经分手,已经离婚了,四年了,你可以不可以清醒点?” 邢卓说:“我不记得有这么一回事。” 江畔先是没明白,然后表情慢慢凝固了,难以置信、幅度很小很细微地转过脖子。好像漫长的过程就可以改变邢卓话里的意思。 又回想起那时候自己把一切委托了邢卓强势的母亲,因为知道对方是不会忍受让他和邢卓那段荒唐的婚姻继续存在,不管用何种方法,都会摆平那件事。 最后她也告诉他,他们没关系了。这么多年,江畔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当初因为顾虑,没有亲自到场,是多么大的错误。 等江畔回过头,完完整整接收到他错愕的目光,邢卓愉快地笑着说:“过去几年。我没有过任何不忠于我们婚姻的行为,你也不要。我们都要对婚姻忠诚。” 如果是四年前,江畔一定会觉得说这些话的邢卓很可爱,现在他只觉得太过毛骨悚然,让人脸色发青。 他目不转睛看着邢卓。 邢卓却继续给他重击,“老婆 ,你不能不要我。” 江畔勃然大怒:“乱叫什么!” 他好像很委屈,“我等着这么久,就是为了再这么叫你。” “你不是,你是为了和你妈赌气。”邢卓这么做不是因为他们的婚姻有多么珍贵,只是他有个不接受儿子取向的母亲。江畔是他对抗的工具。 邢卓笑脸凝固了片刻,叹了一口气,“不管你信不信,真的不是。我以前有时会犯浑,看轻了你,但在你面前,我哪次不是像狗一样听话?” 年少轻狂时大少爷还想要面子,死活不承认他被江畔管着,但他的那些朋友谁不知道他一遇到江畔膝盖就是软的。 江畔说:“活该。一开始你不就是骗我好玩吗。” “我……”邢卓说,“那我就是把自己玩进去了,行了吧?“ 对谁大喊大叫的? 江畔瞬间凶狠地瞪大眼睛。 邢卓看看他,又是那种“你要怪就怪吧”的目光,然后顺着自己的心意,将江畔抱住。 江畔突然有些垂头丧气,心里短促的哀叹让他差点像个无法忍受的孩子哭出来。 怨愤、委屈只会发泄在人身上才会有作用,邢卓这个狗东西怎么能算呢。 就在这天,苏禹心正好去探望张启岱。 张启岱出院也三四天,他们都不知道他和邢卓两个人是怎么了。但也不能失礼,毕竟是邢卓动的手。 苏禹心就在晚餐后,知会了张启岱的母亲,和她一起去了张启岱的家。 张启岱此时没在家,茶几上摊开着一些文件。 苏禹心坐了一会,接到母亲电话的张启岱便从楼下上来,客客气气叫苏禹心,“心姨。” 苏禹心微微颔首,“小起不好意思,心姨今天才过来道歉。之前不在家。” 又不着痕迹地将张启岱上下看了看。 邢卓小时候被绑架过,然后就一直在学防身术,中学得过的几次联赛奖牌还放在家里。今天来,她心底还挺担心邢卓会惹出祸。现在看,邢卓似乎还是收着力的。 “没事,只是一些口角。” 张启岱似乎没放在心上,弯腰将茶几上的几张纸收起来,要空出桌子招待客人,里面夹着的一张照片从他手里飘落。 三四岁、白白嫩嫩的小孩最招太太们的喜欢,在张启岱捡起来之前,她多看了两眼。 养得干净娇贵,还有些眼熟。 苏禹心还没想明白这种熟悉感从何而来。一直没说话的张启岱母亲目光刹时就变了,怕这是外面的女人偷偷留下了张启岱的小孩,表情都不太好了。 又有外人在,情绪还算克制,只问:“这谁的小孩?” 张启岱看看自己洗出来照片上小孩的侧脸,说:“一个朋友。” 第50章 50 =================== 50、 江畔一直觉得自己是被野垃圾找上门,突然发现原来这个垃圾是他没扔掉的。现在邢卓所有的理直气壮都有了理由。 晚上靠在床头,耷拉着眉头,脸上缺乏表情地发着呆。 邢卓托着他的脸,刚碰到嘴唇,他偏过头,“去找别人吧。” 邢卓一愣,目光冷了几分。也知道他是病好了,有精力对付自己了,拿起一个枕头往外走。 在门口,邢卓胳膊插兜 ,夹着枕头站住,说,“离婚是不可能的。” 江畔既然都知道了,那他也得清楚,财产、小孩,比之前复杂得多。多想分开都不行了,邢卓没那个时间。 第二天,中午都没见江畔的人影,邢卓找了房子里外,也没找到人。 邢卓站在餐桌旁问两个平静的小孩,“江畔呢?” 围着嘴兜的江亚说:“出差了呀。” 出差?江畔都旷工多久了?他出哪门子的差? 和江亚手肘并着手肘的江亦注意到他的表情,捏着勺子疑惑地问:“他不是去出差吗?” 要是说实话,今天这午饭就没法吃完了。 邢卓看着他们,放在膝盖手握紧摩擦,压下心底的烦躁,说:“是出差。我问问他到没有。” 虽然江畔又不辞而别,电话也接不通,但江畔不可能能舍得扔下他的两个小心肝。 邢卓耐着性子等,一直等到傍晚,客厅的固话接进来一个电话。好像知道是谁,离得最近的江亚高兴地接起来,“舅舅,你下班了哇?” ——怪不得吃了晚饭就在沙发周围玩,原来是等着接江畔约定好的电话。 小孩子说话本来就慢,江亦和江亚两兄弟说话尤其不慌不忙,一人一句地细数、补充他们今天都做了什么。 说了好一阵,才轮到排在第三位的邢卓,“叔叔你来接电话。” 邢卓拿着话机,走开几步,那边也没说话,邢卓压低了声音问:“江畔玩我很爽是吧?” 莫名其妙,江畔不想和他吵架,说:“帮我照顾他们一段时间。” “我不会管他们。我事情也很多。我今天本来是想去找昨天那个护士,妈的,带了一天的孩子。” 江畔: “你没完没了是吗?” 邢卓也问:“她是不是之前照顾过你?” 江畔说:“少去打扰人家。” “我去谢谢她不行吗?” “不用。”江畔拒绝地干脆利落,“你照顾好江亦江亚就可以。” 邢卓问:“你跑哪里去了?” “回我爸妈这,有些事情。” 说起来很复杂。前几天因为生病,江畔不想出面处理那些事。现在他身体好多了,也正好需要过几天没有邢卓的生活。 挂电话之前,江畔说了两个要求: “收一收你的脾气,和江亦江亚好好说话。然后别来找我。” “你就玩我吧。”邢卓低沉的声音满是不悦,“我叫个人过来帮你。” “不用。” “就一个助理,他比较有经验,能帮你看看合同有没有问题。” 江畔一想,邢卓的人还算信得过,答应了。 邢卓又说:“能帮就帮 ,别勉强自己。” 然后很有脾气地挂了电话。 江畔把结束通话的手机放在一旁,靠着沙发休息一阵,睁开眼,继续看办公桌上一叠厚厚的文件。 他办公室这扇小小的玻璃窗外,城市已经华灯初上,街上车水马龙,林立的写字楼上小小格子间加班的夜灯映亮天花板。 从账面上看,江滨还算有能力,从老爸把公司交给他后,三年里利润翻了近十倍,规模已经和之前大不相同。 如此欣欣向荣的公司似乎没有需要他的地方,但江滨一直联系他。被他拉黑后,老爸老妈又找上他,希望他可以回家,也可以来帮一帮弟弟。 江畔就是一个脾气很坏的设计师,自己开工作室都要先担心能不能保证营收,不知道自己能帮到他什么。 还在看费脑力的文件,江滨拎着两份晚餐推开办公室的门,说:“休息一会吧。” 把文件推到一边,带来的饭盒摆在桌上。 江畔一张厌世的冷脸,对吃的没欲望,从小在家吃得也不多,现在也对对简单的招待没在意,慢条斯理掰开筷子。 江滨说:“你要不要现在给他们打个电话?” 江畔说:“打了。” “对了,现在谁照顾他们?” 江畔挑着米饭,含糊说:“有人。” “哦。”江滨吃了两口饭,又偷偷看江畔安静漂亮的侧脸,猜测帮江畔带孩子的是他朋友,还是孩子他爸。 要是后者就不好了,张启岱还想见江畔一面。 江畔要是个女孩,就是他们那种富二代喜欢的盘正条顺的大美人, 可能江畔是个男的,又长这样,所以招惹的就都是变态? 张启岱这个人也挺难懂的,对江畔的着迷也让人不解。 以前大学的时候,还一直找机会让江滨约江畔去加州玩。 但那时候张启岱并不在美国,这种要求不多,而江畔那时候有男朋友。江滨就没说过这事。 再加上后来江畔泼他酒,这事也就到此为止了。 现在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又起劲儿了。 江畔眼珠轻轻一动,看过来,“干什么?” 江滨摇头,说:“哥,你要不你先住我家吧,我家离公司近。” 江畔没多想,点头。 江畔不在家,就算白天有阿姨来帮工,邢卓也觉得把江亦江亚单独放在家里有些可怜。 他抽空出门,临出发了,还是回去把现在孤零零的江亦江亚抱上了后座。 在酒店见客户时,让他们两个就在套房的房间里等着自己。 这些天,邢卓都有意给自己放假,如果不是很重要的,他也不会露面。 这天要签的协议,是他两天都在忙的一个重要项目。 ——与张启岱的合作黄了后,邢卓也不打算留情分,势必要把那牌桌也搅烂。大的动作还没有真正施展,仅有部分公司断了和张家的合作。 邢正岐来问他,他只说,和私交没关系,只是正常的商业判断。 邢卓要还只是个在国外等着拿股份、靠信托金过的大少爷,他说这些话无疑不过就是一时的气话。 但邢卓现在是个高级打工仔,集团的执行总裁,既打理着邢家大部分的生意,又有自己的产业,他拥有的商业手腕不容小觑。 “那我拭目以待了。”邢正岐到底没说什么。 签好合同,邢卓又带着江亦江亚去了一趟盛迅,在写字楼附近的蛋糕店里挑选蛋糕,期间让人把朝思送到车上。 展潼挺久没见老板那张禁欲高冷的俊脸了,也不知道老板在忙什么,只知道老板又买房了,要带着小少爷去住大house。 她好奇问:“老板你什么时候办housewarming? 邢卓在电话里说:“我问问。” “问问”? 展潼寂静很久的八卦小雷达启动:不对劲。难道有同居人了吗? 然后她就把这个消息分享给了另一个人,谢晗磊。 她的男闺蜜。 刚开始吧,她和谢晗磊郎才女貌,也挺般配。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从饭友变成了闺蜜。 而谢晗磊看到这条消息时两个小时后。 在那之前,谢晗磊问王知言,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控制一下,实在不行他去医院结扎,看下能不能遏制下性欲。 “谢晗磊有时候我会怀疑你的文凭是你爸给你买的。结扎是干什么的你用脑子想一想。它不会影响男人的性功能。勃起射精持久度,什么都不会影响,不信,你可以去问下邢卓。” “他结扎了?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哪怕只是小手术,人也会需要休息。 去年回纽约,刚好在好友的趴体上,邢卓滴酒不沾。 陆然栩便问他怎么了,邢卓就轻描淡写地说了。 陆然栩事后一琢磨,邢卓又不搞女人,男人也操不出医学奇迹。感觉挺不对劲的,便问了下王知言,是不是邢卓又和家里闹僵了,现在是要绝了他妈的心愿。 然后吧,没打听到邢卓怎么想的,但是他身边的这几个人差不多都知道他做了这个小小的男性手术。 王知言还没说话,谢晗磊就嘀咕,“……我就说你俩肯定不对劲……” 王知言用一言难尽的目光看着谢晗磊,实在想不通自己怎么会看上这么一个蠢货。 刚见面时,谢晗磊还挺像一回事,结果久了才发现,他和那些家里有点钱的绣花枕头是不一样,他比那些人还要蠢一点。 谢晗磊边嘀咕,边自己想一想,突然恍然大悟。 果然是大富大贵的家庭,对私生子的规避都到了这种地步。但是奇怪,他到底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他不是在追江畔吗…… 不知道江畔最近怎么样。 “老板好像有对象了,你问问王秘,有这么一回事吗。” 谢晗磊抓起手机,刚看到展潼发来的消息,心里起疑。 难道是江畔?王知言也没说过,不过他和邢卓穿一条裤子,这事还是得直接问江畔。 电话还没拨出去打给电话,谢晗磊就惨叫了一声,腰上没力气,上半身跌到床上,脸在床上摩擦。 谢晗磊含糊叫喊:“你是畜生吗?” 王知言毫不留情,全部推了进去。 邢卓这几天就只想和江畔厮混,工作都不怎么处理,这蠢货还去惹他的嫌干什么? “你遇到过做爱做到一半,去和别的男人发短信的吗?” 谢晗磊自言自语骂着脏话,没多久脏话就骂不出来了。 江畔这几天白天都在忙,倒晚上会按照约定时间给江亦江亚打电话。他耐心纵容了江亦江亚的话痨,每次的电话粥半个小时起。 趁他们黏黏糊糊地讲话,邢卓走到不远处,推开窗,一手夹烟,一手拿手机,联系了安排在江畔身边的助理万肖锋。 “邢总。” 万肖锋跟着江畔着四天,知道江畔挺忙的,但不知道在忙什么。 因为江滨只相信他哥,很多场合不会带万肖锋,一些涉及公司机密的文件也不会给万肖锋看。 邢卓余光看着沙发那边,对窗外吐烟,“我让你过去,不是看着他做事。” “……我明白,我会再尽力的。不过江畔夜很谨慎,他目前没有签任何的东西。应该还在摸底。” “嗯,注意着。” 万肖锋不是王知言,还不知道老板的心思,问:“邢总你是不是想对他们公司有什么想法?” 邢卓咬着烟歪头淡笑,对公司没想法,对江畔有很多想法。毕竟江畔已经四天没和他说话了。 等江亦江亚煲完电话粥,和往常一样,把话机都插了回去。 “叔叔,我们该睡觉了。” “今晚我想听两个故事。” 邢卓挨个看过两个自己尽心照顾的小白眼狼,想,要是江畔生了一个女儿也好啊。 等江亦江亚睡在小床上,邢卓两边检查一番,关灯出门。 看时间才九点,邢卓活动肩胛,从酒柜拿出江畔的藏酒,把正拨出电话的手机放在一旁,然后给自己倒上一杯酒。 江畔接起电话,没说话,邢卓问:“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 “行,尽快回来吧,我们的事都还没解决呢。” 原来邢卓也知道他们有问题。还以为邢卓会一直相安无事下去。 江畔说:“我理解不了你。 ” “我也不能。” “邢卓,你的这些行为,是想让我觉得你喜欢我吗?”江畔平静地问。 “除了喜欢,你觉得还能是什么?” 江畔呵笑,问:“找别人不也是可以的吗。” 邢卓叹一口气,怕江畔避而不谈,又怕江畔翻旧账,说:“以前是想气你,你不见了,也想试一试别人可不可以,但是真的不行。除了你,我谁都不想要。” 江畔说:“我有什么好,我都不喜欢我自己。你就是好色。” “……”邢卓轻轻咂舌,“今天怎么了?” “没事。” 刚说完,邢卓的视频邀请就来了。 江畔犹豫一会,划开了手机。 还没看到邢卓的脸,先听到他阴沉沉地问,“江畔你去见谁了?你是不是抹口红了?” 江畔下意识擦了下嘴唇,“你有病。” 邢卓盯着他的脸,“喝酒了?你为什么要喝酒。” “你烦不烦?” “你不知道自己酒量什么样吗?”邢卓皱起眉,“和江滨去见客户,什么客户?” 邢卓是很霸道,他都不喜欢江畔交朋友,更不愿意江畔陪人喝酒吃饭。 江滨这个废物。 江畔觉得邢卓喝了酒的那个,发什么酒疯。 邢卓又问:“你现在住哪里呢?门反锁了吗?” 江畔说:“你这个疯子。没事别找我。” “有事。想你了。刚不是说我好色吗,我多看看。”邢卓明显不悦,“你哪里都好,眼睛、鼻子、耳朵、皮肤,很完美。我要在你身边,我还要摸着你的心告诉你,那里是最好的。” 听着怎么就不像好话,江畔恼羞成怒地挂了视频。 被挂了电话,邢卓把酒一饮而尽,双手撑着岛台,紧锁着眉头。 这孩子,他是一天也带不了了。 江畔不在的第五天,江亦江亚手肘的肉窝窝都已经不可爱了。 就当邢卓第二天正准备带着拖家带口去找人,接到万肖锋的电话,“邢总,江滨被抓了。” 邢卓指尖在桌上轻轻一顿 ,问:“江畔呢?” “就是江哥让人去抓的。” 第51章 51 =================== 51、 江家主营几个知名电器的国内代理,不温不火,年流水仅在千万级别,在江滨接手后的三年,就在国内注册了十多家小公司,业务范围也逐步扩大升级,从承包山头的果园,到跨境贸易,都有他的份,这些新业务都带了非常客观的营收。其中最大的项目,应该是他接到了一些国企的采购。对蛀虫来说,采购这一块的可操作性太强。 但这些都算不了什么,江滨能如此顺利承接这个生意,并且做了这么多年,自然有人在帮他打通其中的关节和程序。 真正让邢卓觉得有意思的,是江滨这小子在他那帮家世显赫、但不方便高调的朋友间充当着掮客的身份。 当他看到江滨这些年的利润率时,就让国外的属下查了查,果然在黑钱圣地开曼群岛,找到两家和江滨千丝万缕的空壳公司。 作为有一家对冲基金的老板,邢卓熟悉各种利用离岸账户规避法律、监管、制裁的操作。况且江滨那群人的账户做得还不算干净。 邢卓还想找个机会和江畔谈谈,没想到江畔自己查了不到一周,就提交证据,亲自把江滨送了进去。 江畔在警局配合调查,待了快一天,接到邢卓的电话,他语气如常,“咿咿呀呀呢?” “能吃能睡,天天像两只小野猪。”邢卓毫不留情地评价,又继续问,“还好吗?” 他没问怎么了,而是问,“还好吗”。他什么都知道了。 江畔沉默了一会,说:“有些累。” 邢卓说:“难过了?这是江滨该得教训,你没错。” 听到这些安慰,江畔心口轻轻揪了一下,透过玻璃窗,看了看自己此时的模样。 穿着商务,衬衫领带,外套搭在小臂,黑色西装裤笔直,经历忙碌一天的,不见丝毫狼狈,目光清明凌冽,像是没有感情的假人,怎么会难过? 也许是知道邢卓他应该还在家里带江亦江亚,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为了减轻心头的沉重,他若无其事地说:“我没难过。就是,我和江滨虽然一直八字不合,但我并不讨厌江滨。” 因为是血型都一样的亲兄弟,那些江滨小时候在身后“哥”的记忆,江畔一直记得。而少年时期,在餐桌、沙发周围,江滨大声地和老爸交谈见闻,亲密地对着老妈撒娇要求涨零花钱,或者陪爷爷眉飞色舞地下棋,哄老人大笑连连……种种这些都是江畔做不到的。 江畔在小时候一直高傲地想,他也就这点用处。那自己就大度地容忍这个弟弟。 但江畔没什么骄傲,江滨也不是那么蠢。 江畔大学期间第一次回家那回,为了见到许久未见的江畔,家里来了很多亲戚,围绕他着谈话时,小姨就笑吟吟问起,江畔怎么还没谈恋爱,要不要找个对象。 江畔说:“不用。” 小姨说:“都二十三岁了,也该谈恋爱了。小姨给你介绍一个好不好?她是你们高中同学。知道你回来了,今天还问我呢。正好你回来了,你们哪天去见一见,好不好?那女孩可漂亮了。” 说了这么多,江畔并不通情达理,直接摇头,并且要开口补充自己的想法,江滨则笑嘻嘻打断江畔,搂住脸上微僵的小姨, “他不要,我要。介绍给我。” 那时候大家都注意力都转到江滨身上,只有江畔知道,他阻止了自己不顾及父母惶恐的脸色,就要当着全家人的面出柜。 他们出生了多久,就认识了彼此多久 ,江滨做过的蠢事、坏事,江畔都知道,同样,江畔少为人知的秘密和过去,江滨也知道。 哪怕相互嫌弃,但血缘将他们绑在了一起。 说了些多余的话,挂电话前,江畔提起了精神,揉揉隐隐作痛的额角,“你别回来。这是我家的事。” 以邢卓小题大做的性格,这句话会让他不舒服,也就不会来讨没趣。 配合了今天最后一次调查,江畔走出时,夜幕低垂,正落下最后一场冬雨。 他边走边穿上外套,在路边打上一辆车,坐回了父母的住所。 老爸老妈下午才接到通知,一直备受煎熬,但又觉得儿子不会那么做。 在电话中知道江畔过来了,便在小区外焦急地等着,结果看到只有江畔一个人从车上下来 ,他们殷切的目光渐渐冷却,最后沉默。 江畔捏捏眉心,问:“吃饭了吗?” 最后两个字没说话,一巴掌将江畔的脸扇的偏过去,牙齿碰到舌头,嘴里便有了丝腥。 被老爸控制住的老妈眼睛哭肿了,满是血丝,又痛又恨,“你弟呢?” “还要调查几天。” “你去把他带出来。” “我说了不算,现在是江滨犯法了,管他的人不是我。”江畔说,“这次老爸的公司没受什么影响,事情很快就会过去。” “那江滨呢?” 老妈再度哭了起来,病愈不久的老爸也神情憔悴,一手撑着伞,一手扶着夫人,“先回去,回去想办法,我找人问一问。”又看江畔,那目光又冷又失望。 江畔说:“做错了就是做错了,你们不能一直这么包庇他,而且这次也不是……” 老爸说:“江畔你好像没有心。” 老妈说:“他想赚钱有错吗?你可是他的哥哥,你不能帮他,为什么还要害他?” 老爸说: “他那么信任你,你就这么对他。谁都是这么做的。做生意从来不是非黑即白,爸爸这么多年见多了么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的事。” …… 听了许多,江畔并不想反驳,只在他们停下来的时候,问:“等到问题被发现的时候,又是谁去承担,我吗?” 都沉默了片刻,老妈抬头看来,问:“其实你一直都恨着江滨的吧?” 她看江畔的那束目光,让他不想在看到第二次。 在父母相互搀扶、心碎离开后,江畔去便利店买了一把伞,手里还拿着一包香烟。 他没有烟瘾,所以对品牌没有固定的喜好,走出便利店时,拿在手上的那一包就是一个常见的香烟品牌。 风中夹雨,伞柄靠在肩上,江畔站姿松懈 ,用另一手点燃烟。下巴微微扬起,一边吸烟,一边看着落这小雨的夜空,苍白的脸上看不出片段情绪。 邢卓顺着他的目光看没有特色的夜空,又在某一瞬间恍然,江畔是在看父母的家。 心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了,这样的江畔有着语言难以描述的惆怅与悲伤,让邢卓感觉到陌生,让人觉得难过。就像刚知道江畔用江月来切割自己一样。 邢卓一直觉得,他可以给江畔想要的一切,只有让他陪在江畔身边,他可以让江畔害怕受伤的心重新敞开,然后慢慢开心起来。 可是越了解江畔越不安,是因为发现有种邢卓不曾了解的痛苦重扼着江畔一生,而他给江畔的爱情,并不能挽救江畔生命中沉重、悲惨的那一部分。 “畔畔。” 听到声音,江畔有些惊慌地回过头,然后很快把烟掐灭了。因为身上有烟味,没有主动走进。 害怕受伤的心又重新充满了防御,面露些许不满地看着带两个小朋友出现的邢卓。 邢卓把伞交给江亦,走到江畔伞下,托着他冰凉的脸,手指抚摸脸颊,并没有解释自己怎么在这,说: “走吧,回去了。” 江畔眼睛睁得比平时更大一些,眨了一下,又低头看着大伞下的江亦江亚,轻声说:“嗯。” 上车前,江畔去便利店拿了一盒口香糖,也给江亦江亚拿了两包小饼干。 江亦江亚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低落,可能是跟着邢卓奔波有些累了。今天话很少,住进酒店,没多久就看着江畔就心事重重地睡去, “他们怎么了?” “想你了。” 江畔又看了看两张粉嫩的小脸,微微皱眉,太多的事情让他头疼了。 他去洗了一个澡,栽在床上就准备睡了。 过了一会,邢卓在并没有真正睡着的江畔旁边坐下,重量压着他的被子。 “沉,让开。” 邢卓稍稍让出一点被子,又重新坐在他旁边,手里装模作样地拿着一本书,“听不听故事?” 江畔看他拿在手里的书。——过来得这么匆忙,竟然还带上了江亦江亚的儿童书。 “今天给江畔讲这个伊索寓言。”邢卓一本正经,好像是很严肃的事,江畔不自主地分神去听。 “母猴子一胎生下两只小猴子,其中一只母猴子比较喜欢,就倾注了很多的爱,但是却很讨厌另一只,尝尝忽视他的存在,后来,那只被疼爱的猴子,由于母猴过度的宠爱而闷死在母猴的怀里,而被忽视那一只,虽然疏于照顾,可是却很健康地长大了。” 江畔怔忪,心想,真老套,邢卓的手段越来越不高明了。 邢卓把还没有他手掌大的童书放在床头,低头啄了下他的额头,“你做得很好。你就是那只健康的小猴子。” 江畔听完,心里说,一点也不健康。 江畔内心千疮百孔,一根手指的力量就可以让它碎掉。 枕着枕头,江畔目不转睛看着邢卓,非常漠然地说:“邢卓,今天我爸说,我好像没有心。我也觉得,很多事我都没有感觉,因为难过的事属于江月,我这里有病,不用等哪天你腻了,我就疯了。” 他有心解决了江滨,就要解决邢卓,但他没察觉的眼泪已经从眼角落下。 邢卓看着他防御性的双眼,慢慢低下头,像在承诺,说:“畔畔,让我陪着你。我来抓住你。” 第52章 52 =================== 52、 不是什么新鲜话,江畔惨淡地望着他,似乎不能理解邢卓。 邢卓默默取来毛巾,低下头,和江畔距离一个手掌的距离,擦拭江畔的脸。不经意间和江畔水汽闪闪的目光对上,邢卓的手顿住,目光变了变,直起腰,行为反常地用毛巾擦自己手。 等他再去看江畔,江畔已经闭上双眼,长而上挑的眼尾微红,濡湿的眼睫毛很密很卷翘,就像白天鹅的羽绒。 邢卓干巴巴看了一会,把用过的毛巾扔回篮子,躺回床上,拉上灯,将江畔再次抱住。 过一会,江畔没睁眼,用手推开他的肩膀,“行了。” 还像是之前,妥协一点点后 ,请他“适可而止”。 邢卓像吃错了药,手在被子下摩擦江畔的指骨,“我想抱着你。” 江畔皱着脸,烦他,又怕他纠缠不休,背对着他,说:“别抱太紧。” 第二天,江畔在某个不太好的回忆醒来,带着一丝不安睁开眼,眼前发黑。这似曾相识的感觉。 “……” 昨天睡着前还好好的,醒来,就像个邢卓怀里的软枕。 带着怨气捏紧拳头,钻出钳制后又皱起脸。 眼前还在梦里的邢卓衣服凌乱,纽扣开了好几颗,敞开露出锁骨和胸肌,头发乱七八糟,棱角分明的五官像是用光滑而坚硬的岩石一锤一锤凿成的。 再生气,江畔也不会去摔碎一个花瓶。 ——这就是平时保持身材和衣着,脸又稍微顺眼一点的好处。 江亦江亚生物钟特别准时,早上七点半,没有人叫,睡得散发奶香的江亚揉着眼睛,在枕头上拱拱,撅着屁股坐起来,捏着小手、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卷毛坐着发懵。 没两分钟,江亚还没有从瞌睡里清醒过来,欲哭不哭时,江亦醒了,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自己的兄弟,没原因地先咯咯笑了。 江亚嘴角的委屈消失,跟着笑起来,用脑袋去拱江亦,在床上圆滚滚地抱在一起。 “轻轻地玩,都不能用力。”突然有人提醒这两个大手大脚大力的小朋友 。 江亦江亚像两只警觉的小狗,齐齐回过头,见到开门进来的是江畔和邢卓,他们呲溜呲溜滑下床,跑去一头撞在江畔小腿上。 江畔蹲下,摸摸他们的头发,“有心事呀?昨天委屈巴巴。” 江亦江亚摇头。 江畔问:“昨天是看到了什么吗?” 江亦江亚一人一句地说:“看到舅舅了。”“然后他这样捂住我们的脸。” 余光看了眼邢卓垂下的手,宽大修长,一只手就可以捏住他们整张脸。已经可以想到江亦江亚被拿捏的那副场面,江畔笑了笑,问:“那为什么难过?” 昨天什么都没看到才对。 江亦江亚耷拉着小眉头,想了想,江亚问:“因为舅舅你好像在难过。” “因为觉得我不高兴,你们才不高兴的吗?”江畔看着他们的目光温和又坚定,“见到你们我怎么会难过呢。” 此时的江畔已经是他们熟悉的模样,而昨天被姥姥姥爷拒之门外、独自雨中的江畔无声无息消失了。 大人太多变了,总是有许许多多他们不明白的事情。 江亦认真观察他的脸,皱着鼻子有点想哭的模样,先抱住他,霸道地说:“不让你伤心。” 江亚有样学样,小胳膊也搂着江畔,仍然记得自己说过的话,“我会保护你,你要记得。” 江畔抱着自己珍贵又可爱的小熊仔, “我记得。” “那也说好,任何不舒服和委屈都要告诉我,哪怕只是一点点,你们两个都不能悄悄不说,偷偷难过。这样会让我很担心的。” 谈完了心事,江亚又竖起四只白手指,江畔还没明白,江亦就说,他们已经这么多天没见了。江畔昨天竟然也没亲他们。 “哦。”江畔低头碰他们的额头和脸颊。 邢卓站在旁边,看这两个穿睡衣的小孩挂在江畔怀里,像两朵娇花。他的脸看起来不是很高兴。 之前他还在想,江亦江亚这两个小小人类,互动性如此出色,讨厌人、也讨厌社交的江畔到底是怎么教他们的。 是他忘记了,以前他熟悉的江畔是整个人散发着温柔的温暖。只是现在那一份爱心,都放到了江亦江亚身上。 不知道出于何种不快的心情,邢卓伸出手,加入三个人的温馨时刻,用食指拍了拍江亚的脸。 江亚奇怪地看看他,江畔则抬起眼梢,满眼不满。 邢卓说,“一点没用力。” 江亚这时抱住他的手,对江畔摊开手心,“叔叔也要。” 这还是江畔没想到的,短暂愣住。 邢卓悄悄地用充满期待的目光看着江畔。 江畔没有表情,在递到自己面前的手上,落在个敷衍的吻。 心跳突然乱了节拍,像是要抓住什么,邢卓突然握住了了那只手掌。 江畔站起来,说:“好了,起床吧。” 江亦江亚要他抱,江畔手指邢卓,说:“让他抱。” 邢卓双手抱着两个大胖儿子,跟在江畔身后,看着他背影,没敢多想,脸上假装从容,喉结滚动显露些许紧张。 好像好起来了,又好像没有。 吃过酒店的早餐,邢卓把准备出门的江畔按在卫生间门后,压低声音说:“万一你出了什么事,你有想过……我,我们们儿子怎么办吗?” 江畔铁了心要做一件事,根本没那么容易被劝动,也不信邢卓的危言耸听,只是邢卓的话让他气红了脸。 邢卓没想真的惹他生气,又说:“你放心,事情交给我,我也不会报复江滨。”他只是要确保不让江畔被牵连进去,“你们家能用钱打通的关系,一样能打通。” 江畔诧异道:“你是想帮他?” 邢卓没有那种善良,只是对江畔说:“如果你心软了,我这里倒是有些东西,让他不被人卖得那么惨。” 江畔摇头,“我清楚他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昨天做的那一切,也不是只为了让他尝那么一点苦头。” 这次轮到邢卓微惊。他总是低估了江畔。 江畔趁机拿开他的手,拿不动 。 “松手。” 邢卓看看镜子里他们此时的样子,又转头看江畔,“亲一次吧,就一次。” 听到意想不到的话,江畔微微睁大眼睛。 他们刚刚不是在说江滨、在那些说数不尽的麻烦吗? 邢卓低下头,鼻尖和江畔轻轻碰在一起,掠过香气,嘴唇重叠在一起,吮吸。 一个缠绵的吻结束,江畔靠在邢卓胸口,感受到他的呼吸又沉又慢,又在耳鸣声里,听到邢卓客气说:“谢谢。” 江畔耳际通红,忍无可忍地推开这个混蛋。 江亦江亚都要趴地板上从门缝里找江畔,大人们终于走出卫生间。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两个大人给他们穿上外套,带他们坐上小汽车,去了一个漂亮的房子。 邢卓开了门,“进去玩,里面有你们的礼物。” 江畔站在门口,迟迟没动。他很难不怀疑,邢卓不是蓄谋已久。 邢卓说:“这里你熟悉,可以带他们在附近好好玩。里面也很干净,就我住过。” 江畔冷淡地问:“没带过人回来么?” “没有。”邢卓脸上泛起阴影,“我真没别人。就邢乐怡来帮我看过家,那也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我们家一直就我回国的时候有人住。” 江畔将他看着,并没说话。 在焦急的等待中,邢卓的心都要抽筋了。 江畔终于转过头,好似无声叹了一口气,抬腿迈进了暌违已久的家门。 第53章 53 =================== 53、 把人放在自己的地方,邢卓便开车出门,去解决江滨一事惹出来的余波。 江滨作死只是小事,关系重大的是他那些账本背后的人物。——现在外面不知道多少人在找让自己惹上麻烦的江畔。 在外面忙了一天,司机把邢卓送回家,提醒在后座闭目养神的男人,“邢总到了。” 邢卓 “嗯”一声,等司机走了,他又在车上坐了一会。 挺久没有这么拼命又花精力,又找人情。就是他刚回国,根基不稳,也没有这么积极网络自己在这边的人脉。今天陪人聊天喝酒,聊得嗓子冒火,脸上发僵。 在车上醒了一会酒,邢卓把外套扔在车上,确定身上没有别的味道,他从车库的电梯上到一楼。 本来打算先去洗澡,在客厅闻到食物的香味,只喝酒的胃抽痛,像是饿了,邢卓问:“做了什么?” 迎接他的江亚说:“我们已经吃过了。” 而江畔在沙发那边,捏着江亦的小肉手,给他剪指甲,没有抬头 。 邢卓在厨房洗过手,找到一份保温的晚餐。 而先剪完指甲的江亚跟着他过来,看他舀他们的夜宵,还夹了好几块他们的薯饼。江亚就在厨房门口多看了两眼。然后就被邢卓单手提溜到椅子上。 邢卓对小气鬼说:“坐这陪我。” 看他吃了两口胡萝卜饭,江亚问:“好吃吗?” “嗯。”邢卓边慢条斯理地吃,边哄他,“可能你陪着就更好吃了。我每次回家都一个人吃饭。” 江亚听了,觉得邢卓可怜。因为江亚最不喜欢一个人做事。 以前江畔有工作,偶尔不能回家吃饭,但他有江亦,他做什么都是和哥哥一起,从不孤单。 “孤单”听起来像一个遥不可及、陌生的怪兽,但他从来不害怕。如果有天江亦没有起床,那江亚也不想提前吃饭,一定要等江亦。 在江亚的世界里,他都没有想过自己会独自做什么事,或者说会有和江亦分开的一天。 过了一会,江亦十指白手指剪得整整齐齐,跑过来要找江亚一起玩。 江亚想去玩,又为难地看看邢卓,他吃饭好慢呀。 邢卓则抬眼一上一下将他们两个看过,不客气地把江亦也留下来了,一左一右守在自己身边,“等我吃完陪你们玩。” 不想邢卓一会弄哭小朋友,江畔去厨房用他们各自的小碗装着草莓放在桌上。 等江亦江亚一颗一颗咬完,邢卓终于也结束了他的进餐,挨个将他们逗一逗,才抱着他们去洗手洗脸。 终于可以摆脱他,他们手从毛巾里一拿出来,就赶紧跑了。 邢卓把桌上的碗碟收进厨房,双手插兜在房间里晃一圈,在书房找到躺在地板上装木头人的两个小子,用脚拨了拨他们肉呼呼、沉甸甸的小身子。 突然感受到一道冷冷的目光,邢卓穿上拖鞋,回过头,目光有些闪躲地看看江畔。 江畔微微皱着眉。 邢卓这个人,酒量是不错,但喝了酒后,整个松懈下来,总会做出一些反常的事。 从地板上爬起来的江亦江亚从江畔身旁蹬蹬跑开,又开始新的探险。 江亚还回过头说:“叔叔来找我们。” 邢卓懒洋洋说:“藏好了叫我。” 等小朋友不见了,江畔不解地问:“你怎么让呀呀喜欢你的?” 这两个人的关系简直进入了蜜月期,江亚愿意陪他玩,也愿意黏他。 邢卓含糊说:“这不是天经地义么。” 江畔狐疑地眯起双眼,“到底怎么回事?” 邢卓拖长声音说:“我想一想。” 似乎真正的原因是朝思回家那天。过年时经历一次蜕皮,朝思又长了三十多克,但胆子不见涨,到家一直躲在树洞里。 江亦江亚趴着看了一会,终于见到漂亮的朝思,说:“是壁虎!”“壁虎” 邢卓说:“这是恐龙。” 听邢卓这么说,江亚长长的眼睫毛一扑一闪,惊奇地“哇”。 江畔听完 ,看邢卓不以为意的样子就生气,“等他哭的时候,你最好能哄住他 。” 邢卓耸下肩,等江亚明白高等动物不能“进化”成了低等动物,他也不会难过,因为他收获一只喜爱的小宠物。而邢卓收获了江亚的崇拜。 邢卓总有自己的理由。 移开对视的目光,江畔有些别扭地问:“今天怎么样?” “没什么事,就是都知道你这个人了。”邢卓手指扫扫下巴,“谁找你都别去见,我不想有人知道你这么漂亮。” 江畔皱起眉,四句话里只有一句能听。 邢卓看江畔若有若思心里就不放心。 其他人他到无所谓,但江滨想要见江畔这事,他暂时不打算告诉江畔。 他并不想看到江畔心软,但又怕自己无法挽救家人在江畔生命中留下那份沉重。 邢卓用泛着酒意、微红的双眼看着江畔,张开手臂把他捉住。 江畔把他推开,“去洗澡,太臭了。” “还要和他们玩捉迷藏。” 江畔看眼不远处窗帘后那两个圆敦敦的身影,“我去找 ,你别折腾他们了。” 邢卓被赶回房间,先把自己脱光,有意识时自己是站在冲澡,想着江畔撸了一次。射精时,闭着眼低声叫:“江畔……” 再睁眼,他正坐在半缸水的浴缸里,胳膊搭在双膝上,低头就看到自己都要翘出水面的阴茎。 妈的。 还是不够累。 也不知道他是在浴室里待了多久,站起来时,头更晕了。 围条浴巾出去,房间里还是没人。 邢卓一条腿跪上床,整个人沉甸甸砸在床垫上,闭着眼,好一会没睁开。 江畔在隔壁儿童房,江亦江亚在新床上已经睡了,他坐在窗边,望着外面的夜空。 突然手机亮起来,是邢卓的短信:“你在哪,头好疼。” 江畔犹豫着走进主卧,走过布局熟悉的房间,看到肩宽腿长 、个子高的邢卓趴在床上,偏过来的脸有些苍白。 “要不要吃点醒酒的药?” 鼻尖掠过了熟悉的香气,邢卓看看站面前的江畔。 邢卓说:“没事,休息一晚就好了。”又牢牢牵住他的手。 江畔想走,“我去倒水。” “我不想喝水。” 江畔还站着不动,被一股力量抱住,猝不及防往前一倾,一条腿跪上床。邢卓抱着他的大腿,一拽一抱,把他放倒,躺在自己手臂上。 不可避免地碰到和邢卓兴奋程度和病弱表情截然不同的下肢,江畔不由自主扭了下身子,“你又骗我。” “骗得就是你。”邢卓翻身,嘴里吐出热气,像是咬一样吸着江畔的嘴唇。发出湿声的接吻里,江畔喘不过气来,脚跟推着床单。 邢卓黏着他的嘴唇,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头疼是真的。” ——他好像想起了自己现在不适合坏男人的角色,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江畔用力锤了他一下。 他一点感觉都没有,用舌头舔江畔的嘴唇,追着江畔的舌头,手上把江畔的衣服从腰上卷起来,在完全脱掉之前,江畔拉住他的手。 指尖意犹未尽地扫过他腰上的皮肤,抚摸江畔后背肌肉和脊柱之间的那条凹陷,邢卓靠在他身上低沉地耳语,吮吸他的脖颈,“做一次,就一次。” 江畔嘴唇红得像是要炸开,说:“不想脱衣服。” 邢卓那一瞬间,感觉自己兴奋得像条狗。 是在梦里吗? 第54章 54 =================== 54、 做完一次,邢卓捏过他的脸,亲吻他的嘴唇,眯着眼享受射精的余韵。 高潮不断的感觉让江畔几乎要走神,唾液从嘴角留下来,邢卓伸舌头进来,让他都要喘不过气。 “唔……” 把分神的江畔拉回来,邢卓将浑身是汗的他抱着,问:“还疼吗?” 犹豫了一下,摇头。 邢卓低沉的耳语兴奋不减,用热烈的目光看着他,“怎么办,我还想做。”防止他逃走,全身紧紧抱着他,在他脸上像是下雨一样吻着 ,只想阻止他说,“不行”。 其实邢卓心里清楚,江畔不会拒绝他,特别他又一次从江畔孤独的心缝钻了进去。 江畔没有说话,潮红的脸上虽然表情微妙,但不是抵触情绪。 “我做得好吗?” “……还行。”江畔小声嘀咕。 邢卓亲吻他的鼻尖,手揉搓前面,“再来一次好不好?” 江畔低下目光,将自己一塌糊涂,但还是在发情的下面看看,选择了顺从欲望,仰过脖颈,在邢卓手下小声呻吟。 等他前面完全站起来,邢卓从后抱着他,轻声地表白,抓住他的大腿,进入时留出一截的空余,一遍又一遍地缓慢推进,几乎听到了那里湿的声音。 进来的性器官缓缓刮过内壁,好像都记住血管的位置,江畔颤抖的嘴唇发出呻吟。 邢卓自言自语:“这样就行了吧。”然后猝不及防地推到根尖,啪的一声,鼓鼓囊囊的睾丸撞击到底。 那种深度,像是进到了肚脐下,带着刺痛的快感从脊椎急速涌到全身,江畔瞳孔微微扩大,突然就哭出了声。 这声音让邢卓小腹发紧,“畔畔……”和多情的声音不一样,邢卓像是要压碎一样搂着江畔的腰,尽可能地深,再深……急切纠缠,偶尔停下来,亲吻江畔咬住的嘴唇。 感觉自己上了瘾,邢卓视线一直不肯从江畔脸上离开,看着他哭得一团糟,已经有了下一次继续向他求情的强烈冲动。 “疼吗?“似乎要照顾他,邢卓用被打湿的手掌轻轻揉他被挤压的小肚子。 江畔全身肌肉都紧绷,逼得发出哭声挣扎。 邢卓高兴得发疯,酒精似乎并没有在挥发的汗水里被代谢,这一次做得天昏地暗,在江畔伸直脚尖紧紧抱着邢卓后背的刹那,像是爆炸一样的液体射到内壁。 “呃!” 邢卓眉间皱起又松开,生殖器根部抵着软绵的白屁股揉了一大把。 枕头早就滚到了床下,江畔穿着发潮皱巴巴的衣服躺在床上,失神看着天花板,在高潮不完的刺激中,浑身发红,哆嗦不已。 邢卓悠闲地吃着他的嘴唇,还说着一些他此时听不清的话,但感到还埋在身体里的阴茎变化,江畔脸一下苍白,推打他肌肉坚硬的手臂。 邢卓抽身,在他腹中已经结块的白色精液吧嗒掉到床上。 江畔动了动膝盖,抓着床头坐起来。 双腿分开,满脸是汗,露出半边锁骨,比任何时候都要性感,泪水洗得亮晶晶的双眼冷冷警告着他。 “我抱你去冲一下。” 江畔又看他湿淋淋翘起的阴茎,红红的嘴唇冷笑了下。 虽然闹得凶,但邢卓还没昏了头,默默去浴室放了水。 又看到江畔走去浴室奇怪又可爱的姿势,跟在他后面的邢卓,说:“一起洗吧。” 江畔停下来,手扶住浴室的门框,回过头,声音嘶哑地给了他一个字“滚”。 看来还不是随心所欲的时候。 邢卓老实停在了门外,去换了床单,又捡起地上的浴巾,围在腰上走出去。 等邢卓在另一个房间洗好了回来,江畔已经趴在床上,紧闭着双眼,穿着干净的衬衣。 邢卓半条腿刚跪上床上,闭着双眼的江畔便说:“不想被踢下去,就别动手动脚。” 警惕性这么高呢,那为什么要穿我的衬衣。 看看江畔的脸,邢卓将手臂穿到他背后,支撑着,把人轻轻推到怀里,已经准备好的另一只手臂滑下,代替了枕头。 江畔抬眼看了他,并不设防的目光,好像被他伤害过的过去,手臂也轻轻搭在他的腰上。 就好像是个美梦。 第二天起来,邢卓都还有种自己在做梦的不真实感,将触手可及的江畔看了又看。 江畔睡眠浅,被他盯醒了,目光少见地朦胧迷糊,“要出门?” “嗯。” 江畔想要坐起来,昨晚用力的腰和大腿都酸得没有力气,颓然地趴回去,指尖抓住他的手臂,脸上带着疲惫,轻声说:“今天别出去了。” 邢卓心中猛地一跳,一下就答应了。 江畔都这么说了,任何事情都能往后推一推。 一早上精神抖擞的邢卓,陪江亦江亚耐心极佳,陪学陪玩,最后还抱着他们练习举铁。 邢卓虽然一直健身,但从找到江畔后,比以往更注意身材和穿着,确保每一次出现在江畔面前都是完美。 江畔还不知道邢卓从这方面努力讨好他,但还是蛮受用 ,昨晚不说话地时候,一直情不自禁地摸邢卓结实的肌肉。 出了一身汗,邢卓回房间拿上衣服,看到床上微微凸起的人影,不由觉得心安和满足。 然后轻轻关上门,去找已经脱光光的江亦江亚,把他们下饺子似的扔进了浴缸,特别喜欢水的江亦江亚超级兴奋,在水里扑棱。 当邢卓跨进,浴缸马上小了不少,水波起伏,漫出来的水流了一地,江亦江亚也趁机喝了不少。 洗完澡,江亦江亚光着小身子跑来跑去,就是不想被邢卓抓到。 因为邢卓每次给他们擦粉又大力又粗鲁,前几天他们都忍了,今天江畔在,他们就要江畔。 “舅舅呢?”“哼,我要找他。” “救命啊。”“咬你,咔!” …… 邢卓按一个捉一个,被两个白眼狼吵得脸黑,思考着找个幼儿园把他俩塞进去。 今年江畔好像准备好好陪陪他们,没打算将他们送出去托管。 但邢卓没有江畔这么大的决心和耐心,天天看看这两个随时离不开人、随时精力丰沛的讨债鬼,他的父爱常常濒临消失。 好不容易换好他们的衣服,江亦江亚就已经饿了,刚才的事既往不咎,抱着邢卓的小腿,一个说想吃面条,一个说想吃炒饭。 邢卓说:“先问江畔想吃什么。” 回到他们的卧室,邢卓说:“都中午别睡了,起来吃点东西,下午一起出门,我……” 走近了,就觉得不对劲,邢卓快步走到床边,掀开被子,只有一个躺在枕头上的枕头。 卓抓起枕头,盯着空空如也的大床看了半响,嘭地将手里的枕头砸在床上。 江亦江亚在房门外探头探闹。 邢卓低头,冷笑的脸上覆着阴影。 很好。 原来从昨晚到今早都只是为了让他做带两个碍事煤气罐的工具人。 江畔出门时,穿的还是前天的西装,只换了里面的衬衣。虽然并不合身,但有西装外套,气质也绝佳,解开了最上面的纽扣,也叫人看不出来他今天的衣着有任何不妥帖的地方。 先去理了近两个月没剪的头发。理发店里出来后,便去了自家公司的写字楼。 江滨出事那天,他就拟了一份公告,自己代行总经理的职务,今天也是他把股东叫来。 等着他出现的众人,每一种看向他的复杂目光里,都有怯意。 他刚来公司时,看着就像个不好对付刺头,经过前天的事,大家都知道他岂止是不好对付。 当江畔再次出现,美丽又危险,生人勿进的感觉扑面而来。 第55章 55 =================== 55、 本来因为江滨惹出来的祸事,股东间就人心惶惶,对江家的意见也很大。 只是因为江家这个大儿子像个横空出世的大反派,冷酷的手腕让大部分还在观望。 但谁能想到,江畔今天叫来股东,并不是想安抚人心,而是顺从众意,同意江家退出公司的经营管理。 在会议后半程,老爸匆匆赶来,勃然大怒, “这是我的公司,我说了算。谁都休想从我手上拿走!” 老爸又直指江畔说:“江畔你毁了你弟弟一生,还要毁掉我的心血。” “江滨,他是被自己害的。”今天坐在首位的江畔,像个怎么踹都不会痛的石头巨人,冷淡地接受这些无用的攻击,“今天这些也只是公司的决定。” 一众股东神色晦暗地看着他,“老江人老了,就少折腾。” “江畔也是为了你们好。” “再说公司又不是你一个人的,江滨的事情还不知道会查成什么样……” 说到江滨,老爸脸上有了颓势。 他何尝不知道股东在想什么,但只要他们江家有一个人,站出来给股东足够的信心,事情也不会是今天这个局面。 这个人本来应该是江畔,可是,江畔就坐在那里,他并无任何想要说的话,就这样平淡无奇地站在了外人那一边,好像个从来不认识的人。 老爸想看清楚他的真实想法,可过去的二十几年,江畔高兴、难过 、期待,他们都不曾真的了解,有怎么能在今天这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其实江畔只是不想收拾这个烂摊子, 今天也不宜开工,他又累又不舒服。邢卓喜欢深插,还有一些让人辛苦的体位,今天坐着开那么久的会,他的腰下面都麻了。 现在他面无表情地在等会议结束。 其他人眼里,第一次作为代表出席股东会的江畔有自己的谈判方式,面若冰霜地坐在那,用冷如刀锋的乌黑眼睛注视着人,让人猜不透他的情绪起伏。 散了会,江畔交代秘书和律师整理合同,自己则一刻都没多待。 老爸追到楼下,才拦住江畔。 江畔手上拿着带出来的文件,让司机先送老爸,对老爸说:“合同出来后,我会让他们先拿给你看。” 老爸不肯上车,呵道:“江畔你这是在逼我!” 江畔站在车门后,说:“出事那天,我就想告诉你和老妈,公司没受多少影响,还能卖个好价钱。” 老爸愕然。 江畔继续说:“有卖掉公司收回来的那些钱,你们以后还能继续当有钱的老头老太太,想换个国家定居也很容易。但你们要是想都拿给江滨,当被儿子拖垮的穷光蛋,晚年凄凉,我也不会干预。” 第一次听到过江畔说这多话,却字字绝情。老爸目光慎慎,“江畔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江畔看下时间,坐上车,说:“现在去看了江滨,再问我吧。” 江滨想见他,江畔知道,本来没准备去这一次。 带着老爸一起过去,在房间里等了两分钟,江滨便从另一扇门走进来。 看到坐在对面的江畔和老爸,江滨回避了老爸的目光,将江畔看了又看,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哥。”又问,“你还好吗?” “有什么话和老爸说吧,探视时间只有半个小时。” 在前半程江畔都没有再说话,听江滨在监控下对老爸说自己错了,老爸说自己会想办法,就是借钱 也不会让他继续在里面吃苦。 江畔开口:“我带老爸来,是要告诉你,公司我准备卖了。” 江滨僵住:“什么?”又看向老爸求证。老爸无可奈何地摇头。 江畔说:“你靠不上,把公司卖掉了就你和爸妈都没了后路,以后做什么事都应该慎重。” 这的确是属于江畔解决问题的方式,求简单利落。 看了江畔半响,江滨低声说: “江畔你真狠呐。”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他想不明白,以前和江畔经常打架,不管闹得有多僵,只要一个人先开口,之前的事也一笔勾销了。每一次都应该是这样。因为他对哥哥的想法,和哥哥看他是一样。可是这一次,江畔彻彻底底背叛了他。 江畔说:“如果你好好经营老爸的公司,或者踏实做你自己的事业,不会是现在这样。” 江滨知道,可是,那些人奢侈的生活江畔见过吗?那些人花钱赚钱,都比他们轻松一百倍。在那个繁华的名利场,江滨只不过是,是像条狗一样。 “很多事根本不是我能选的。” “这些话你应该和律师说。”江畔不为所动地继续自己的话,“卖掉的股份所得,我一分也不会要。是你的还是你的。” “那到底为什么?”江滨急得想要发疯,但又无能为力,问如此重伤自己的江畔, “是不是因为那天我带张启岱回来吗?” 隔壁房间,一直关注他们对话的某人,舒展的长眉突然聚起,目光犀利地看向监视器。 “张启岱?是你那个朋友吗?” 江滨没想到江畔没有说出这件事,先愣住,低下来的声音模糊,“就是他,他之前想见江畔。” 江畔依然平静,问:“然后呢?就把他带到我房间吗。” 江滨喃喃自辩:“我不知道他会做那些事,他明明说只是想和你交朋友,我不是帮你拦住他了吗?我拦住他了!” 不用江滨帮自己回忆那晚的事,江畔只是在意老爸的反应。 面对一个儿子的坦白,一个儿子的质问,老爸眼中震惊,但当看到江畔的注视,那双带着震惊的目光,回避了,轻声叹了一口气。 江滨在此时突然摇头,像是明白了,“就是这个对不对?你最介意那些事。你才恨死我是不是?” 虽然装作若无其事,但江畔脸上有种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情绪, “原来你知道我介意。” “我真的不知道,只是他想见你,我不知道他……” 江畔脸上露出淡笑,打断他的话:“你一直什么都不知道,爸妈也从来不会怪你。江滨坐牢都救不了你。” “哥……” “别再这么叫我。”期望在对方身上获得的东西,都是通过试探得到的,江滨一而再再而三的行为,已经不能用他的胆小和愚蠢来掩饰。 江畔说:“你只要记住,这是我最后一次来见你。” 老爸声音悲戚,带着一丝哀求,“江畔他可是你弟弟。” 江畔诚心问:“那你们有觉得江滨做错了吗?” 老爸说:“他就算错了,我是他的爸爸,你是他的哥哥,为什么不帮他?” 从来都是这样。好像江畔是个修一修就好的机器。 江畔干净的白手,摁了摁太阳穴,对老爸说:“我唯一能做的已经做了。我这么对江滨,你们也不能原谅我,不是吗?以后就没有什么机会再联系了。” “……你说这些话,难道是要和我们断绝关系吗?” 江畔看着老爸,轻轻皱起眉,并没有否认。 “老爸,和他说完话,回家吧。公司那边你放心,我会做好,这最后能为你们做的事。” 因为很早就知道,他的家人不能为他撑伞,也不能藉慰他的心。只是些琐碎幽微的希望和温暖,让他长久地驻足瞻之。 如今他的心可能很早就为今天做好了准备,并不觉得失望或者痛苦。 走出这个房间,江畔静静站定,意外看着就在门外的邢卓。 在一旁陪同的警员表情为难地看过来,满眼求助。 “你……” 邢卓一言不发地拉着他,走过大厅,来到男厕,关上隔间的门。突然拉高他的衣服,握住纤瘦的腰,似乎只看了眼前面,就将他翻过去,又把衣服推到了蝴蝶骨上。 还以为邢卓知道了什么,但这些动作,又像是突发奇想拉着他在公厕乱搞。 江畔慌乱地挣扎,“你干什么?” 邢卓只是看了他的身体,没有再做粗暴的事情,但似乎无法平静下来,邢卓沉默时呼吸很沉,放在江畔身上的手拉起了青筋。 一会才问:“这些都是什么?” 已经被发现自己藏起来的伤,江畔语气平平,“就是打架,他力气没你大,我也没吃亏。” 邢卓声音也冷淡: “畔畔,不是说好了,一点的不舒服和委屈,都要说出来。” 话是江畔自己说,但他好像并不能很快不明白这些话的意义。 说他的弟弟不是又愚蠢又胆小,而是把他当成一个便宜出卖身体的怪物吗? 还是说就是父母也觉得是他多疑、敏感的这种性格,让他好像不是一个可以顺利活着的人。 那些无人可说的悲惨和愤怒在此时形成了一种心痛的感觉,让心直跳,很痛一般。 江畔拍拍邢卓的手,说:“嗯,下次会说的。” 手被邢卓握住,邢卓的拇指一遍又一遍摩擦过江畔的指骨,好像在压抑某种发狂的冲动。 “一直有个声音在问,那个傻瓜到底是你还是我,我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连这些不知道。” “我为什么要从江滨嘴里听到这些?” 江畔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想要转过身,被邢卓抱着腰不让动。 看到那些被江畔藏起来的淤青,青一块紫一块,让鼻尖好似发酸,又很难压下心头涌上的火气。 怕自己再发出落魄的声音,邢卓用颤抖的手,沉默着抱着江畔。 在大脑充血的状态,邢卓突然记起了很多被他忽视的事,又突然想,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安静漂亮的江畔是怎么长大的呢? 没有人可以信任,也没有人可以倾诉,在这种不安中,他如此的会保护自己,又想象了一个江月来替挽救那一部分沉重的人生吗?所以那也是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 揪心难忍,也无法平静下来,邢卓松开手,走出了出去。 江畔整理好衣角,走出去,邢卓就在门外,看他走出来,便继续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江畔跟在后面,有些为难地想找个话题,想不出来时,又觉得为什么。挨打的又不是他,他这么委屈干什么。 低头看到手上的文件,还要找个商业顾问咨询。找他就不用花钱了。 江畔快步跟上去,用文件戳了戳邢卓的肩膀,“有空的时候帮我看一下。” 邢卓低下视线看眼,接过了文件,又快步走在他前面。 在看守所外面遇到老爸,江畔和老爸远远对视了一眼,老爸边朝他走来。 邢卓像是背后长眼睛,走回来牵着他的手,“走吧,江老板。” 老爸不禁问:“你们?” 邢卓好像才注意到在场的第三个人,轻轻抬眉,好像是在说“啊,失礼了”,说:“你好,我是邢卓,江老板的司机和保姆。” 江畔又看他一眼,什么怪脾气。 “没别的事,江老板我就带走了。” 根本不管别人,邢卓揽过江畔的肩膀,把人半推半拖带走。 好像是怕江畔的老爸真的误会了自己是谁,在上车前,邢卓突然捧着江畔的脸,在他嘴上啃了一口。 江畔忍了,问:“咿咿呀呀呢?” “卖了。” “你太牛了。”江畔问,“你把你儿子交给谁了?” “你儿子”三个字让人心里发烫,但邢卓假装听不懂,“放心吧,要把他们弄丢了,我把命赔给你。” 江亦江亚两个小煤气罐又宝贵又特殊,交给国内的任何一个人都像是在冒险,尤其在邢家的大本营。 所以在前天,邢卓来找江畔前,打了一通越洋电话,说你俩要没事,就来看看飞机吧。 财主邢卓两个月前在时尹杰家预订了一架私人飞机。 排队领私人飞机的富豪数不胜数,凭着和少东家的关系,邢卓不仅插队,还提前领到了这个新玩具。全新庞巴迪,造价一流 ,不久前才送运至中国。 时尹杰说,飞机有什么好看的,不如一起来看看求爱期的邢卓。 邢卓表示欢迎,然后下午来机场接他们时两手都没有空着。 陆然栩和时尹杰两人见到邢卓的第一眼从热情到疑惑,再到茫然。 “ohboy!“” 每个人怀里被邢卓相继放进两个小熊猫,“这是哥哥 ,江亦。”“这是弟弟,江亚 。” 又一人一个育儿袋,“这里面是他们吃的。”“这里面是他们的衣服。” 邢卓长话短说:“帮我带半天。”开车走时,又强调,“Be careful。”就留下两个又大只又精致小孩,目不转睛盯着他们。 白糯米一样的脸颊,黑溜溜的双眼,眼珠子特大,大大的五官说不出的精致,还长得一模一样。 我抱着的是哥哥,还是弟弟来着? 不是,这俩小孩是不是邢卓偷来的啊? 江亦江亚反应比两个手忙脚乱的大人镇静多了。 天生胆子又大,从小又被给予了满满的安全感,并不怯生,而且邢卓之前和他们说:“今天有人带你们去看飞机。” ——江亦一直希望自己可以在机场捡到一架没有人要的飞机。听到邢卓这么说,无论如何也要跟着去捡飞机了。江亚当然也兴冲冲跟着一起。 除了这两个野生保姆,邢卓还安排了个工程师,陪他们从头逛到尾,最后外面站在升降台上,观察巨大的飞行引擎。 江亦虽然开心,但这一个引擎可以换他们两个他们现在住的房子。 好贵啊。感觉江畔还不起呀。等他长大再来领好了。 陆然栩戳戳他那感觉都弹牙的脸,笑笑,说:“宝贝,和你爸爸的钱比起来,this is petty cash。” 江亦江亚小身子双双一僵:“!” 第56章 56 =================== 56、 邢卓开车时,接到一个电话,简短对话,然后看眼弹出来的信息,朝着对方给的地址开去。 “这是去哪?” 邢卓没有开口,侧脸好似气定神闲,只有控着方向盘的手上拉起青筋。 开到一家酒吧前,邢卓打出去电话,几乎是最冷的声音说:“叫人出来。” 邢卓一直和家里培养的轨迹没有太大的出入,又性格高傲,很少计较轨道外的垃圾,上次对张启岱动手,在所有人看来都是情有可原,不算出格。 但这一次,他在巷子里抽烟时,就在想,张启岱他爸还活着,家里也没有什么意外,真的太可惜了。只要一想起江畔肋骨、后腰的伤,就不由起了杀心 。 用鞋底碾灭了烟屁股,邢卓吐出嘴里最后一口白烟,然后抬脚要从后门进去。 哐当,有人推开门,带着口罩出来的男人碰到堵门口的邢卓,眉头微皱,“找我干什么?” 张启岱今天在这里玩,约了很多人,与其说玩,也更像是是在凑在一起商量怎么处理江滨会来来的麻烦。 邢卓找来,不可能是帮他解决麻烦来了。 邢卓咧嘴一笑,“啪!”地在他脸上挥出一拳,和骨头碰撞在一起的手背都带起了些刺痛。 “啊!” 不同于之前,这一次他没有收力,杀气腾腾的,几乎瞬间就打断了眉骨。 惨叫声惊动了就在门后的私保,赶来拦住,邢卓手轻轻一抖,又挥出一拳,打在胸口,以打断肋骨的力量重殴。私保翻倒在地,撞塌了后门堆积的空罐头造型,叮叮咣咣砸了一地。根本拦不住邢卓用穿着硬皮鞋的脚对人狠踢。 其他人被声音惊动,跑了出来,看到门外的暴行,尖叫不已,吸引来了更多的人,将后门堵得水泄不通。 张启岱脸上口罩在刚刚的挣扎里弄掉了,看到张启岱的下半张脸,邢卓微愣。 其他人趁机把张启岱扶起来,这些富二代带来的保镖挡在最前面。 张启岱被人扶着站起来,捂住好像撕裂般的眉骨,看看邢卓,像是突然明白了,疯了一样笑起来,“就为了江畔?” 邢卓额角滑下粗重的汗滴,看着张启岱的双眼不像是人类的目光,让不被注视的其他人都不由后背瑟缩了。这个众人眼里的贵公子,突然撕掉文明的皮,露出原始如野兽般的凶性。 “只会躲起来像狗一样叫是吧?” “邢卓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生气了。哈,那天我喝多了,江滨让我上门,你说他们两兄弟想要一起做什么?” 邢卓听了也想笑,为江畔流血不止的内心世界,痛得他低头想笑。 江畔在亲人的这种态度下,又是以何种孤独生活了这二十七年? 张启岱这种像是沙袋一样的垃圾打起来没有任何发泄的作用,只有用力过猛后的空虚感,邢卓说:“江滨已经去坐牢了,你也快带着你龌龊的臆想去牢里待着吧。” 张启岱脸色铁青,仍笑道:“坐不坐牢不是你说了算。你敢说,对江畔你和我有什么不一样吗?” “不一样。”邢卓绝对地说,“因为我在追他。” 张启岱脸上的笑瞬间凝固了。 邢卓在说什么? 年少时,他不是听到那些诋毁、贬低江畔的话吗?他心里明明也看不起江畔的,他也不敢喜欢男人。凭什么邢卓现在大方地承认? 邢卓抬起的目光一如往常,“喜欢上江畔很难吗?我喜欢他很多年了。” 江畔本来想跟下车,被邢卓这个野人按回车上,被锁住了,只能透过窄窄的车缝感受到外面街上真实的温度,却看不清远处巷子里的情况。 斜照的晚霞下,邢卓终于走了出来,神情比来之前轻松多了,上车前,江畔看到他还整理了一下头发。 江畔松了一口气,他不喜欢打架,但实在是打了起来,别输就行。 心头又不由有了新的担忧。他好胜,邢卓好斗,就怕以后一米九打底的江亦江亚会有样学样,成为校霸。 “你把他怎么了?” 邢卓不以为意,用指节带着擦伤的右手启动车子,“讲了些道理。” 江畔满脸,“你看我信吗”,又说:“我不需要你为我出头,我的事我自己能解决。” “嗯,我知道。”刚刚看到张启岱的样子,就知道江畔平时对他有多手下留情了。毕竟江畔可是举了三年煤气罐的男人。 江畔靠着车门坐着,一直在想邢卓今天什么时候来的,又跟了自己多久,刚刚和人说了什么。 不由自主地往邢卓的右手看,又不由自主地看看邢卓衣服遮住的其他地方。 “我哪里都没受伤。” 江畔不动神色地移开视线,看着窗外。 另一边,时尹杰和陆然栩正在研究不远处两个凑在一起讲悄悄话的小男孩。 结合邢卓之前信誓旦旦的模样,陆然栩推测这是邢卓的孩子。 时尹杰又觉得有些像江畔,并且不接受反驳。 说起来,在江畔失去联系之前,他和江畔的关系算是最好的。 江畔在纽约的那几年,和邢卓的朋友都不熟。因为邢卓在那里的朋友是在太多了,连开三天聚会嘉宾都不会重样。 刚开始江畔也没有刻意要融入邢卓他们三人组,和邢卓这两个好朋友都只见过几面,尤其是和平时在温哥华的时尹杰,话也没说过两句。 在邢卓结婚的第二年,时尹杰因为感情失意,策划了一场旅行,会带着两个好友和自家的雇佣兵。 邢卓和陆然栩都不想陪他去作死,但也知道劝不了。出发前,邢卓说他新婚燕尔,要把江畔也带上。 带就带,看邢卓能新鲜多久。时尹杰还奸诈地想,赶紧分,分了邢卓就能和他一起去墨西哥找死。 到了色彩浓烈的新墨西哥州,第一次参加他们三人组活动的江畔像那里的白沙,太阳晒得人都要脱水了,但他怎么都是冰凉的。 看完落日那天,他们在公园中的露营地住下。时尹杰趁其他人都在玩,走出了帐篷,然后越走越远。 刚开始,他以为不近不远跟着的黑影以为是自己的人,没在意,后来多看了两眼,又瞧着身形不像。 江畔看他站住了,便开口: “晚间附近可能有军事活动,天黑后不能乱走。” “你跟着我干什么?” “邢卓和陆然栩在和其他人玩桌游。”除了他,也没有人能来跟着他。 时尹杰故意吓他,“那你跟着吧 ,哦对了,这里迷路可能会死。” 江畔说:“难怪你和邢卓能当朋友。” “一样的有钱,一样的帅。” 江畔没反驳,也没点头。 时尹杰偏过头,展示耳钉,“看到这个了吗?” 江畔看眼,“挺帅。” 他说:“邢卓高中时也有一个,特帅。”他也是那时候跑去弄了一个,结果邢卓带的那个是假的,戴了两天就取了。 “有照片么?” …… 一直聊到满目阴沉的邢卓带着人过来把他们找到。 那晚后江畔又像之前,对谁都冷淡,聊天时几乎不搭话,只是听着,更不会找话题。 这搞得想和他继续畅谈的时尹杰很着急,悄悄问:“他怎么这么不爱说话?” 邢卓说:“因为他觉得你幼稚。”“他觉得和你说话感觉不到智慧。” 时尹杰又不蠢,说:“U know?他说你和我很像。” 那次旅行后,时尹杰对江畔的印象就翻转了。 之前因为长相,还有他和邢卓的关系,当江畔站在邢卓身边,很容易被人从主观上弱化。 一旦真正了解他,就知道其实江畔这个男人很酷很野。 也是那次然后江畔正式被三人组最后一个人单方面地接受了。 当初得知他们离婚,时尹杰悲惨的心情不比得知父母离婚的小孩少。 此时也偏心地希望,江畔这么多年抚养的是他自己的孩子。 陆然栩不和他争辩,抬抬下巴:“到时候问邢卓就行了,快看那两个小肉球,好像吵架了。” 江畔在机场附近农场的大棚里先看到那两个显眼的男人,然后在他们脚边看到江亦江亦,草莓花架下,一个挺着肚腩生闷气,一个蹲在旁边伤心地吃着草莓尖。 “江亦江亚。” 江亦江亚一扭头,马上便朝江畔跑过去,肚子先撞在江畔小腿上,然后是整个贴住。 “怎么了?”邢卓顺手捞起一个,“谁欺负你们了?” 被抱起地江亦咕噜咕噜看着邢卓,像只发脾气的猫,冬瓜一样的布偶猫。 “我怎么惹你了?手疼,给我吹吹。” “噗噗噗!” 江畔看看各有心事的两个小朋友,是不是把他们交给不认识人,闹情绪了? 江畔便把目光看向渐渐走来的两人。 两人已经将多年不见的江畔打量多时,等他看过来,时尹杰便赞他的新发型说:“好帅。” 陆然栩说:“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江畔单臂将江亚抱到一边,伸手将拥抱两人,表示对他们远道而来的欢迎。 对江畔还没有忘记他们,两人都对邢卓露出了欣慰的表情。 邢卓抱着江亦这个小怨种,盯着两人的动作,发现,在江畔身边的人,似乎都有一种叫做养熟江畔的瘾。 这两人、帮工的阿姨、盛迅的员工、哪怕是江滨、张启岱 …… 邢卓揽过江畔的肩膀,把人拉开,“先去吃饭,江亦江亚都饿了。” 吃饭时,趁江畔带江亦江亚去卫生间,一直摆深沉的邢卓开口说,这次找他们两个过来,不是来看热闹的。 “?” 据邢卓所说,他和江畔的事情有些复杂,而且他家还不知道外面已经有了两个活蹦乱跳的小男孩,为了江畔和他们,邢卓需要两个信任的人,来帮自己照顾一下。他还告诉两个获此殊荣的好友,“他俩很好玩,还会跳芭蕾,没事可以让他们跳两段来看。” 第57章 57 =================== 看出邢卓半真半假的委托里藏着他不想坦言的真相,他和江畔此时需要一些二人时间。 没有小朋友、没有其他人的事情搅局,单独地、专注地、不受干扰地了解对方。只是这些条件同时满足的情况现在并没有那么容易。 第二天,将江亦江亚转手送人,邢卓便接替了万肖锋的工作,陪同江畔出席某些场合。 江畔没有宣扬感情的习惯,想要隐藏的情绪几乎不会被人发现,对人对事一如既往地有条理又平静。叫已经发现他心底隐藏的那扇门,等待机会想要住进去,再把装着他们两个人那颗心的入口堵住的邢卓找不到机会。 每天都是公事公办地被介绍, “江总这位是?” “顾问。” 新助理兼职顾问,精悍干练,做事雷厉风行,坐在那里从身高到气场都给人无形的压力。因为他太能干, 江畔虽然处在风口浪尖,但最为平静悠闲。 签完合同那天,江畔长舒了一口气,也并不留恋地卸任。 邢卓也松一口气,事情一件一件的解决,饭也要一口一口的吃。他也很久没吃饭了。江畔穿正装看上去就特别好吃。 没有去接江亦江亚,直接回了家,刚进门,就抓住江畔的脖颈,把他拉到自己身上,嘴唇碰了过去。 江畔跌跌撞撞,脚跟碰到沙发,失衡倒在沙发上,被邢卓牢牢压住了。 “喘……不过气了……” 邢卓那双捉摸不透的眼睛轻轻看他一眼,那种眼神,在江畔后颈带起一阵电击似的麻意。 微微皱眉,耳尖也有微微的红意,江畔心想,正好也累了,做点酣畅淋漓的事能放松大脑。 江畔推开邢卓,一只手搭在邢卓肩上,和他那双深黑双眼对视,右手解衬衣,嘴唇像是红如锦的罂粟。 邢卓歪头看着,笑了下。江畔看到他的舌尖,不由心跳加速。 在狭窄的沙发上,邢卓从后抱着江畔,手臂像是铁链一样,舌头舔着耳朵,手指摸着胸口尖尖的乳头,生殖器在会阴出摩擦晃动。 低头看一下,江畔就觉得自己要晕了。 突然被拧住凸起的乳头,江畔无法忍受地哆嗦了下肩膀,感到下面的阴茎开始钻进腿间的洞穴。被撑开了身体,勉强地,一点一点地挤了进去。 江畔有些后悔,脑子里的热气就像是在翻滚,脱口而出,“你这个狗东西。啊!”又被男人压得忍不住叫出声,江畔用凶狠带着水汽的目光瞪着邢卓。 “直接顶进去也没关系。”邢卓声音里充满了欲望,“老婆动下腰,啊哈,真乖。” “……”江畔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为了减轻疼痛,大口喘气,当邢卓腰部用力插入,忍不住哭起来。 邢卓趴在他肩头呼出一口气,胯下的动作没停,嘴上说着一些不中听的话。江畔只感受他的呼吸和吻,身体渐渐热起来,带着刺痛的快感涌上全身,摇摇晃晃地性器站起来。快到高潮前,江畔紧紧抓着邢卓后背的瞬间,在沙发布艺上摩擦的器官吐出了精液,分神时,唾液从嘴唇缝流出来。 做完一次,江畔的双腿失去了知觉,呆呆看着地板某处。 邢卓亲他软肿的眼角,问他:“还好吗?” 过了一会,江畔眼珠轻轻一动,说:“还好。” 邢卓黏黏糊糊地贴着,“等江亦江亚自己回家吧。” 江畔慢慢转过脖子,近距离地看着邢卓,“你帮这些忙,是不是就是为了上我?” 邢卓亲他的脸颊,说着甜言蜜语,“我想陪你。”贴着嘴唇含糊问,“今天你爸妈不也来了吗。” 江畔脸上虽然看不出端倪,但家人也不是说扔就扔的垃圾。那些不经意露出的表情把人刺痛,而江畔有颗受伤又不肯止血的心, 江畔说:“来了就来了,我又不是没做好准备。” 邢卓像安抚一个孩子,“你做得很好。” 江畔偏过头,不去看他。 邢卓顺着江畔的颈骨吻,把他的身体轻轻托起来,从脖子、锁骨、胸口。 虽然邢卓特别想走进江畔的内心世界,曾经也觉得需要掌握一切,才能掌握江畔。可是这次,他想守护江畔一直受伤,已经很脆弱的心,他想等对人关着心门的江畔主动邀请他,他再把那个入口堵住。 要在江亦江亚回来前,收拾好现场,所以第三次时,江畔坚决拒绝了。 邢卓看他确实不喜欢自己再咬他,意犹未尽地去捡掉了一地的抱枕、衣服。又让江畔先别动,就这么在旁边看着,道貌岸然地说:“我一会帮你洗。” 邢卓有时候真的像个变态。 江畔带着一身的痕迹,伸手扯了纸巾擦沙发上面的东西,又觉得自己也是变态。 又不是不会来人。 乱来什么。 靠着沙发,江畔在手机上看机票。 邢卓带来浴巾 ,看到江畔在浏览的界面,跪在他光裸的双腿间,低头在他大腿上又亲又蹭,好似无意地说:“什么时候不走就好了。” 江畔浏览着购票软件,漫不经心地问: “不想异地吗?” 邢卓说:“总是没有安全感。我们应该多待在一起。” “……怎么会有你这么爱胡思乱想的男人?”江畔晃了下膝盖,希望摆脱邢卓的亲吻,“恋爱和结婚都经历过,现在就这样过,过不下去分开也行。” 邢卓手掐紧他的大腿,嘴唇停在他细腻柔软的皮肤上,一字一句地回想着江畔刚才的话。 突然间明白了什么,邢卓问出潜意识里想知道,又害怕知道的问题,“畔畔为什么会和我和好?” 江畔叫他抓得动弹不得,只能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我会对你好的。” 邢卓只觉得自己被敷衍,又逼问:“为什么?” 江畔静静看他一会,说:“因为觉得是迟早会发生的事。” “什么?” 江畔的表情没有变,短暂地想了一下。 最心碎的时候,他想要狠狠报复邢卓,就是再相遇,邢卓纠缠不休时,他依然会忍不住想要伤害对方。 可是悲哀的一面,江畔又看得清楚自己的内心。 正如多年前,百老汇的演员在舞台上,演员高声表白着,“我唯一的爱来自我唯一的恨”。 江畔说:“我们有很多重新在一起的理由,或早或晚,总有那么一天。” 听江畔,邢卓刚刚还欣喜若狂地心彻底冷去了。 “在你的想法里,我们什么时候会分开?” “大家都觉得太累的时候。” 和好是迟早会发生的事,分开也是。习惯了独自承受痛苦、孤独 、悲伤的江畔已经就这样袖手旁观地否定了未来。 邢卓想要曾经如终如一爱他的江畔,也想要江畔曾经信任的态度, 也想告诉江畔,我想要认真对待你的心真的比你想的多。 那么多甜言蜜语都说出口了,这些话却不敢说出口。 因为信心满满的邢卓发现,江畔那扇秘密之门,对他似乎也不例外。 江亦江亚回家前,家里那点奇怪的味道已经散干净,但江畔还是难得挽起衣袖待在了厨房。 他偶尔抬头就能看到坐在饭厅办公的邢卓。 邢卓这个矫情的怪人,在外面忙完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到家才开始做自己的工作。又因为刚才的对话,表情和目光又开始不对劲。 对视的次数多了,江畔捏着南瓜,想着要不找个话题来说吧。 叮咚。 门外,在外面托管一天江亦江亚回家了。 邢卓站起身,走去开门,不一会就听到陆然栩他们在门口打招呼的声音。 江畔低头一刀劈开了南瓜。 江亦江亚仰着头看着来开门的邢卓,跑回来的模样,脸颊各有两团红腮红。 身后的两个大人对江亦江亚赞不绝口,夸他们性格很稳重,也不爱大声哭,什么都自助,真的不怎么让人费神。 就趁大人说话的时候,两人换了鞋,自觉地去洗干净两只小手。然后着急着去找江畔就要从梯子上跳下来。 邢卓让他们洗一洗脸,便用小手鞠了一把水,往脸蛋上搓了搓,被打湿的头发一缕一缕贴在额头,打着旋。 邢卓取毛巾擦他们脸上的水渍,又摸了摸他们发质偏软的黑发,突然想到,江畔现在一头短短的黑发,都要忘记了,在高中时,江畔从高中时头发在不经意间就会有好看的卷度。 那时候的江畔真是太让人怀念。 在他分神的几秒钟,江亦江亚从他手上逃走,等邢卓找出去,他们已经跑到江畔身前,捏着小手,脸上正露出想要夸奖的小表情。 而一旁的时尹杰悄悄对陆然栩使眼色,认定这两个小熊软糖一样的小男孩就是江畔的亲儿子。 他们对这两个好玩好看的小孩来历心里好奇得要命,但邢卓似乎现在还不想解释。 他俩便各有猜测,还下了小小的赌注。 等时尹杰也去厨房,陆然栩远远看几眼,心底也有了些怀疑了。 这两个小男孩怎么看就像是邢卓和江畔两个人的亲儿子呢?可是同母异父不可能长这么像。 难道邢卓搞了什么医学奇迹吗? 邢卓尚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勾起了远道而来的友人死去多年的好奇心,趁其他人在厨房,将陆然栩走带屋外,谈起某些涉及国际法的事情。 谈了十来分钟,邢卓习惯性回头看看江畔,就发现两双暗中观察的大眼睛。 江亦江亚又开始一日一修行——观察邢卓。 邢卓手指刮了刮下巴,想起,这两个小子好几天都没叫过自己了。也就是把他们托管给了外人,就不认自己了? 他抬脚做出要进屋的动作,藏在玻璃窗后的江亦江亚就跑了。 他说:“小白眼狼,就像是我惹到他们了。” 陆然栩宽慰邢卓:“也是到了有心事的年纪。” 邢卓一边长眉高高吊起,他们?这白嫩漂亮、肥美敦实的三岁?怎么觉得这两个小子暗地里像是有个大计划。 邢卓去找不知道跑到哪里、躲起来说悄悄话的江亦江亚,路过有破壁机工作声音的厨房,突然时尹杰带着温哥华口音的声音: “……没有,你一开始就不一样。” 江畔低头切着菜,旁边的蒸锅冒着一串白色蒸汽,他声音淡淡和缓:“我们分手后,邢卓后面的那几个男朋友不也就换了风格吗。” 时尹杰干笑,投入地洗菜,没说话。 江畔微微偏头,似乎看了时尹杰一眼,说:“你替他紧张什么,都是分手后的事了。” 江畔并不介意。时尹杰松口气,作为邢卓的朋友,也因为在他们看来结束一段感情后的move on很正常,只是担心保守的江畔会不高兴。 他便问:“Joshua和你说过这些吗?” “没有。”江畔说,“他怕我生气。” 时尹杰畅所欲言:“Joshua不是很会哄人,哈哈,都不敢和你说实话。” “嗯,很会哄人开心。” 心里狠狠一跳,“你出去,我来帮忙。”邢卓走去拉开拿着根西芹的时尹杰,取代了他之前的位置,悄悄地看着江畔。 没外人了,邢卓说:“那些话不是说来哄你的。” 江畔问:“哪些?” 邢卓目光沉黯,以前虽然接触过别人,但也只是想试试。 江畔似乎真的不介意他好听的假话,也不追究他美化过的过去,把切下来的胡萝卜头放在他手上。 邢卓问:“这个做什么?” “做幼苗。”江畔说,“江亚要种。” 搬新家时就和他们说一起种点菜,江亚也在那时候说自己要种点送人的胡萝卜。但乱七八糟的事太多了,这事差点忘了。 被赶出厨房的时尹杰和陆然栩以为他们会吵架,屏息凝气地在客厅玩着飞行棋,斜着目光看到邢卓从厨房出来,从书房找出从秘鲁带回来的一个土罐,折起衣袖,在外面装上土,把江亚的胡萝卜种上去。 抱着罐子去找江畔时那个表情,和刚才的江亦江亚简直一模一样。 陆然栩便觉得自己的胜算大了些,“等着吧,绝对是Joshua的小孩。” “不可能。”时尹杰做了一个加注的手势,“reraise。” 陆然栩毫不犹豫地根注,还没开口,“你们在说什么?”邢卓从厨房出来,双手插兜弯腰来听。 听朋友这么好奇两个小煤气罐,邢卓也没打算解释,问:“赌的什么?” 听到注金不到五位数,觉得很没意思,邢卓坐在两人中间,双臂搭在他们肩上,“这样,你的迈凯轮720S,你的黑武士大黑牛。输了的人就送给他们两个。这么玩才有意思。” 邢卓莫名其妙就成了庄家,陆然栩觉得有诈,时尹杰却不觉得自己会输,马上答应了。陆然栩想一想,觉得自己怎么也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便也点了头。 邢卓微微一笑,拍拍他们的肩膀,“等着,过两天江畔给你们翻牌。” 第58章 58 =================== 58 江畔心底决定了后天就走,年前猎头帮他联系的公司,一直在等他的回复。经历这段时间的一系列事情,在多陪江亦江亚,还是工作赚钱,江畔心底已经冷酷地选择了后者。 这事他还没告诉邢卓,倒不是担心邢卓不答应,就是不想看到邢卓一言不发的目光。 看看脱光了的江亦江亚,江畔心想,要不让他们去传话吧。 江畔用浴巾裹着他们,问:“想回家了吗?” 江亦说:“想。”小憨憨江亚歪头问:“这里不是新家吗?” “算是你们的一个家。”江畔又问:“可是你们该去幼儿园了呀。” 两张一模一样的小脸上表情迥异,江亦犹豫,看着他的眼色,“……”江亚则诚实的摇头,大大的眼中写着一直不上学就好了。 江畔摸摸他们聪明的小脑袋,说:“该去上学了,而且钢琴课也好几节没有上了,老师都说想你们了。” 江亚马上说:“可是我不想她。”江亦窃喜说:“这里没有钢琴。” 江畔说:“对啊,这里没有钢琴,所以该回家了。幼儿园里有你们的朋友,还有莫宁呢,要把种的胡萝卜给她呢。” …… 耐心劝学,成功后江畔拍拍他们的光屁股,准备叫邢卓来给他们洗澡。 邢卓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在门外,身上也已经摘掉了腕表和袖扣这样坚硬的饰品,没等江畔叫他的名字,他已经走进来,双手稳稳接过他们,顺手把江畔搂住,嘴唇紧紧压在他脸上。 被压在两人胸口中间的江亦江亚好不容易拱出头抗议,却不知道两个大人做了什么,只能怀疑地左看右看,被抱着去了热气腾腾的浴室。 江畔送带熊耳朵的睡衣迟了三分钟走进来,牛奶皂香的浴室里,两小一大坐在泡泡堆里。邢卓掐着他们的脸蛋,眼角带着游刃有余的冷笑。 余光一瞥,看向他,邢卓说:“进来一起洗。” 浑身沾满泡泡的大泡泡江亦江亚求助地看过来,说:“舅舅一起嘛。”“你也来。” 江畔放下睡衣,戳了下他们圆乎乎的脸颊,便走了。 邢卓一直看着江畔,回过神,身前刚刚还可怜巴巴看着江畔的两双眼睛不知道何时又开始看着自己。 “你们两个到底在打什么坏主意?” 江亦江亚倔强地不肯坦白。 距离江畔走出浴室不过十分钟,他就听到哭声。 江畔又走进去,邢卓刚从水里站出来,身上一丝不挂,结实修长的身材像三级片里的性感水管工。 太阳穴一跳,江畔马上视线转向小板凳上两只白白嫩嫩的小熊仔,正低头接受花洒冲泡沫,一模一样的小脸上连难过的表情都一样。 看到江畔,他们就开始哼哼唧唧。 江畔接过花洒,半蹲着,避开他们眼睛和双耳,给他们轻轻冲澡,问:“他弄疼你们了吗?” 江亦江亚摇头,不愿意说真正的原因。又黑又湿地双眼看到赤身裸体的邢卓,便好奇地低下头看看自己的小辣椒。 邢卓拿过浴巾围住下半身,伸手抱住湿漉漉的两个小熊仔,说:“一会我和他们单独说会话。” 江畔没再去管背着他有了的秘密的三人,回房间换下前襟被打湿的衣服,开始收拾行李。 等邢卓在哄睡江亦江亚后,一直等着他的江畔看过来,壁灯光珠落在他乌黑的眼睛,在静谧地夜无端有些动人。 “他们怎么了?” “有了一点心事,哄好了。”没说江亦江亚他们已经察觉知道自己就是他们的亲爸, 邢卓问地上多出来的那只包,“那是什么?” “准备带走的衣服。” “两个儿子哭得肝肠寸断,你还能心无旁骛地打包行李。”邢卓叹一口气,转身又要走出房间。 江畔不过问他的过去,不计较他话里的真假,这些都让人觉得离邢卓或许永远得不到自己真正想要的。而江畔总是在计划离开,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 江畔跟着他,见他拉开大门要走,连把他的手抓住。 就是出去站在院子里吸烟,只隔着绿化路人也不是什么都看不见。 “你作什么作?” 邢卓不作了,回身,一屁股做在沙发上。 “过来。” 江畔对那张沙发印象不太好,站在原地半信半疑,“干什么?” 邢卓说:“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江畔色厉内荏,将邢卓看看,还是乖乖走过去了。 邢卓环抱住他的腰,没准备好肢体接触的江畔僵硬了片刻,然后感到邢卓的脑袋靠了过来,热乎乎地贴着他的腹部。 和邢卓恢复了赤裸相见的性关系,但他不习惯突然做这些举动,他需要几秒钟来思考自己的手是否应该搭在邢卓身上。 邢卓问:“这里有过江亦江亚,让你觉得很丢脸吗?” 莫名其妙问起这些,江畔否认道:“没有。” “是在他们出生后,就已经没有再那么想,是吗?” 江畔后悔自己把手放在邢卓肩上。只要和邢卓接触,邢卓就能看透他在想什么。 邢卓眼皮上卷,在眼角折起很细的褶皱,专注地看着他,一步一步地得寸进尺,“可以告诉Bruce他们吗?” 江畔沉默片刻,黑白分明的眼睛和邢卓对视,说:“还以为你是想说,告诉咿咿呀呀你是谁。” 邢卓双眼一闭,继续靠着江畔,心说,我都要被那两个小霸王开除父籍了。 见邢卓不说话又开始甩赖,江畔说:“你的那两个朋友不都知道了?” “他们不知道你是谁。” 江畔沉默片刻,开口道:“那说吧。” 邢卓稍稍拉开与他的距离:“你怎么就答应了?” 江畔说:“等我走的那天 ,你再告诉他们。”又说,“江亦江亚和你说了吧,他们后天就要回去上幼儿园。” 邢卓静默片刻,阴影将鼻梁的另外半张脸分割。 不说话江畔也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因为这里是邢卓自己在国内买的第一套房子,所以在他众多的资产中,这里的意义不一样,才想让江畔一起住进来。 只是江畔没有这个打算,这段时间邢卓毫不避讳地和他并肩出入,又出面摆平了因为江滨得罪的那些人,还有那天他和张启岱的冲突……事情涉及又多又广,邢卓也被牵扯甚多。 一方面江畔很感激他,另一方面,江畔也知道邢卓家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得到。 所以江畔想快点离开这座城市,免得节外生枝。 邢卓问: “异地了,我们两个的关系也不会变的吧。” 总是听到意想不到的话,江畔说:“不会。” “是吗?可是不天天见面你就跟我不熟了。”又自言自语地嘀咕,“我先确认一下……” “……确认什么?” “确认你就是我的。” 听到这话江畔心就凉了半截。 和邢卓做爱很尽兴,尤其是高潮几次后,汗水浸润皮肤,全身软绵绵的,瞳孔松开,朦胧地在徘徊在虚空中,房间里满是浓烈而潮湿的香味。 “今天陪我出门吧。” 江畔没听清,也没意识到已经到了第二天,暖暖的东西碰着他的脸,是嘴唇。亲上变得软软的嘴唇,江畔往缩了回去,被按住后脑,舌头纠缠进来,宽大的手掌抚摸因为汗水打湿的身体,略有薄肉的胸口再到肚脐,汇集起一种奇怪的感觉。 被打开湿漉漉的胯下,江畔低声呼吸,脚趾抽搐。 咚咚咚—— 响起三声敲门,邢卓停下粗暴得啜吻,斜眼看了眼床边的时钟,该起床了。 “呆在床上别动。一会叫你。” 邢卓套了一条裤子,走下床。江畔呆呆看着他宽阔的后背,每走一步,有弹性的肌腱就有漂亮而紧实的起伏。 短短几秒,江畔迷迷糊糊沉浸在其中,感觉似乎和邢卓慢慢回到了从前。 不像是痛苦所累,也不是快感造成的,在妄想里,江畔蒙起被子,慢慢睡了。 早上九点半,陆然栩两人像打卡的上班族,打着哈欠出现在邢卓家门口。 他们这次来中国,并不全是来玩。是邢卓说要拉他们做合伙人。 三个富二代做生意,看上去就不太会成气候。按照规律,他们吃喝玩乐,一辈子也花不完家里钱,但是一玩投资,说不定哪天就破产了。 但邢卓比他们靠谱一点,最后应该倒也不至于赔钱。 可是到现在为止正事没聊多少,合伙人邢卓却是真的拿他们当保姆,准时把穿戴整齐的江亦江亚交出来。 ——江亦江亚今天穿牛仔背带裤,戴着和昨天不一样的帽子,各自背着自己的储备粮小背包,头顶好像有两个气势汹汹“ready!”。 第59章 59 =================== 59、 江畔醒来,江亦江亚已经不在家了,邢卓把他们送走的时间,比以前上幼儿园还要准时。 衣帽间里邢卓斜靠着衣橱,在对面看江畔穿衣服。 身体飘着红晕时柔软温暖,可以看出一点害羞的端倪,苍白时像冰凉的白雪,脸上淡静从容和平时一样。 邢卓伸手碰了碰有温差的江畔。 江畔视线自然地转移到他这边,不解地看他一眼,搭话:“今天你有什么安排?” “约会。” 江畔脸上没波动,心底有个声音说,还真的就像谈恋爱。那顺便看看能不能偶遇在城市探险的江亦江亚吧。 邢卓注意到江畔眼底细微的变化,不觉站直了,说:“其实是顺便见几个人。” 江畔明白了刚刚就是邢卓随口一说,“哦”一声,又问:“谁?” “说名字你也记不起是谁。就和江滨一起玩的那几个人,没有张启岱。说想要见你。你不想见就算了。” 江畔心底思考他的用意。 邢卓手指轻轻抚摸他出神的脸颊,“畔畔你是不是想去约会?” 江畔后颈发热,皱着眉看他,脸上坚决,“没有。” 邢卓自作主张,“先去约会吧。” 傍晚,在约定好的酒店,邢卓的人先到,锋利如刀锋的裤脚、呆板的西装三角套,衬衣、背心、外套,像是木头人站在角落。而邢卓本人并不见踪影。 准时到的几人在包厢里,诡异地安静着。 江滨出事时,他们不是没想过要给江畔一点教训,但现在谁都知道那件事背后都是邢卓在处理。邢卓做事非常奸猾,明面上几家的面子总会给,但格外硬气铁面的检方又不是没有人的撑腰。 ——今天他们聚会的人就少了两个,那两个刚被保释,现在在家都不愿意出门。 迟到了三分钟,邢卓推开门进来,侧身扶着门,让身后的人先进来。 其他人既惊又吓。 上次邢卓说要追江畔,今天就看到抱着花的江畔和邢卓站在一起。 这效率…… 江畔环顾四周,这些人里,他有印象的人不超过三个。邢卓让他抱着花进来,这个行为很刻意,江畔就不理解邢卓在想什么了。 江畔和他相继继入座,那束碍手碍脚的花单独放在椅子上,把江畔和其他人隔开一个位置。 邢卓手搭着江畔的椅子,说:“不好意思来晚了两分钟。这是江畔,大家都认识。今天选在这里,是江畔以前爱在这里吃饭,就没选别的地方,别介意。” 有几个人附和说:“不会,不会。” 邢卓简短说:“那先吃吧。” 吃就吃吧,反正菜都上齐了。 江畔像在以往应酬的饭桌,安静地当自己的进食者,碗间间或有邢卓添的新菜。 江畔低声问:“你不吃吗?” “吃吧。”中餐不合邢卓的胃口,他动了两下筷子,又放下,声音不大地问: “以前谢晗磊他爸就一直在这请你吃饭吧。” 江畔点头,又低声问:“你怎么会知道?” “高中时看到过。”邢卓道,“他挺精明的。你还在上学就让你给他打工。” 江畔说:“未成年在正经公司有工作就不错了。我还只能帮他做点美工。” “那可不是一点美工。”邢卓说,“他不就是白嫖了你得奖的作品,又找上门求你帮忙吗。” 越说越离谱了,江畔纠正他,“那个比赛也是他公司弄的,奖金我也拿了。” 邢卓的小心眼到底怎么长的?怎么会在如此角度记上谢家的仇?突然有点担心还在广东辛苦创业的谢晗磊。 周围还有那么多外人,江畔眼刀示意他适可而止。 邢卓眉毛轻轻一扬,看着他的脸笑了下。 见他们不说话了,有人便开口:“江畔。” 江畔看向叫自己的那人,没想起来是谁, 那个男人说:“你高中时是在帮人做美工吗?” 从这群人嘴里提起自己饱受争议的高中时代,江畔心想,关你屁事,冷着脸应一声,“嗯。” “哦哦。” 在场其他人表情各异,纷纷心虚交换目光。 所以那个离谱的传言到底怎么出来的?为什么会传成那样? 这些可能都找不到答案了。但他们明白了今天聚会的意义。 “江畔不知道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张悬,对不起,以前不懂事,嘴里脏,就说话没过脑子。” 哐哐哐,喝掉了三杯酒。 江畔往自己面前的杯子倒上酒,没能明白他突然这么做的意图,看看邢卓。 接着第二个人找上他,差不多的自我介绍和内容。 江畔皱着眉,大致理解了一下,又将今天的一群人一一看过。 和记忆里某个刻骨铭心的记忆袭击有微妙的重合。今天这些人差不多就是和多年前他闯入的那个包厢里里的玩少们。 原来是这样。 现在多年的误会这样轻轻解开,江畔心中突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过去太久的委屈,事情变得无足轻重,人也只是擦肩而过的陌生人,这些都应该渐渐放下,渐渐忘记,靠着“没必要”三个字,让自己的心少受折磨。 可是有人不嫌麻烦地安排了这些,好像这些他都没有提起过的事,依然重要。 不在乎这些道歉有几分真心,江畔因为别的笑了下。 见到江畔嘴角的笑容,邢卓想那笑容扩散得再大一些。 半个小时后,邢卓带着喝了几杯酒、脸色泛红的江畔最先离开。 走到门口,江畔站住,低头看空着的双手,想起来自己忘记了那束花。 邢卓让他就在原地等,自己折身返回。 马路对面,看到邢卓走开,等了一晚的张启岱便下车朝路边的江畔走过去。 同车的人急忙追过去,拉不住,反而带着一起过去,站在江畔面前。 见到张启岱,江畔刚刚还懵懂的表情带上刺,眯着眼后退了一步。 换做以前,张启岱会觉得是江畔对他故意拿乔,有股惹人注意的拽劲儿。 但抛开作祟的自尊心,其实能看到江畔对谁都这样。并且在一开始江畔也不是这么讨厌他,和江畔真的恶交,是因为年少时的一场玩笑。 “我从来没想对你做什么。”张启岱自嘲地笑笑,“就是国贸那次,如果邢卓不来,我也只是想和你吃个饭。” 什么时候? 江畔记忆有些模糊,回忆着,这个人说的是不是年少时在日料店那次,江滨让他去陪那群傻逼朋友吃饭,有邢卓什么事吗? “江畔我就只是想和你做朋友,你为什么就不信?” 涂棠连忙拉住人,“张哥别说了,走吧。”今天他哥陪邢卓吃饭,自己就不该带张启岱来,要是邢卓知道了,接着玩阴的,他哥吃不消的。 况且张启岱身上也背着案子,他家也正头疼,他今天在车上等着就已经备受羞辱,一会邢卓出来看到他,对专程找过来他的来说会更丢脸。 幸好张启岱被涂棠和司机拉得倒退时没做什么反抗。 涂棠跟着离开,多次往后看,渐渐停下脚步。“江畔”,他不会记错这个名字,最近这个名字都在他们圈子里传开了。 他忍不住问:“上次就是你接的电话吧?” 江畔看看邢卓以前的小情人,点头,声音不大地问:“后面还打过吗?” 涂棠后背一惊,有心替自己出一口气,但为了他哥,只能咬牙嗫嚅:“……他也不接。” 江畔微微仰着脸,让风吹冷发热的脸,淡声说:“那以后擦亮眼睛,别再被渣男利用。” “那你呢?” 江畔静静站了一会,没回答他。 看到邢卓渐渐走来身影,涂棠连忙躲避车流,坐回了车上。 邢卓抱着一束白色鲜花,目光锐利地看看对面,轻轻扶住江畔,问:“在想什么?” 江畔不对焦的瞳孔看他,指尖突然戳戳他的胸口。 “怎么?” 江畔手指点点,并不说话。 看着这样的江畔,邢卓决定带着他去兜风。 喝醉了的江畔又漂亮又可爱,回家呆在床上有些可惜。 车停在路边,江畔沿着山顶的公路慢吞吞走在前面,似乎漫无目的,又似乎在寻找。 邢卓接了个电话,跟上去,牵住他的手,像对待一个小孩,“要走到哪里去?” “又不会走丢。” “如果你走丢了,我就活不了了。” 听到轻描淡写又幼稚的表白,江畔面露无奈,跟着邢卓走了一小段路,头顶的万千恒星旋转着,手掌渐渐觉得冷了,便回到车上。 江畔在车上坐着不动,邢卓帮他系上安全带,轻笑着说:“又喝醉了。” 没醉。 江畔眼珠轻轻一动,闻到邢卓身上淡淡的古龙水香味,还有丝丝冷风的凉意,轻声说:“谢谢。” 邢卓吻了吻他干瘦的嘴唇,趁机问酒醉的江畔,“畔畔你酒量真的很差。” 江畔继续否认,“没有。” 邢卓并不启动车,问:“今天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江畔沉默一会,似乎在感受内心,说:“高兴。”又说,“你可以不用做这些。” “当然要做。”邢卓说,“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有多赚。”江畔问:“被人知道了好吗?” 邢卓又吻了吻他,贴着软软的嘴唇,“我没有那么好欺负。而且我们的关系理所当然。” 江畔抬起了眼睛,静静看着他,“你才好像二十出头。” 二十出头也没有过为爱冲动,邢卓说:“不相信我能为你做到什么程度吗?” “相信。”江畔靠着座椅笑起来,闪闪发光的眸光从密密实实的眼睫毛流泻。 喝醉了的江畔太珍贵了。在难得地真心相对时刻,邢卓意识到自己的机会来了。牵着江畔柔软的手掌,邢卓问:“畔畔你是不是给我写过一封信。” 江畔不动声色地看过来,似乎在犹豫。 邢卓耐心地等待着。 曾经因为这个偷偷知道、却永远不能揭开的秘密,他也感到焦躁不安,现在江畔喝醉了,邢卓当了卑鄙的偷袭者,想知道信里的内容,想清楚江畔又打算放弃什么,想偷窥江畔化脓的内心世界。 不知道什么动摇了江畔的心,他不经意说:“嗯,住院的时候写过。” 江畔就这样地向自己坦白了他的一个秘密,邢卓无缘无故地放低了声音,“会很痛苦吗?面对着我时,从来不说这些。” 沉默无形拉开了他们的距离,邢卓以为自己太心急时,江畔凝视着他,喃喃道:“都是过去的事,我以为我已经不在意, 但是好像不是。” “我都知道,你可以对我说,可以打我,直到你气消了为止。”邢卓手指碰了下他侵湿的眼睫毛,豆大的泪珠从眼眶掉下来。 “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偏偏是我,太痛苦了,太痛苦了,我甚至找不到任何人说。” 邢卓心如刀割。 江畔受伤的心和他们分手的结局,不能责怪那些阴差阳错的误会,让江畔最痛的是他。 握紧的手有些发抖,邢卓紧紧抱住江畔,猛烈跳动的心碰撞在一起,胸口的衬衫渐渐 被热气浸润。 第一次发泄了情绪,江畔哭得耳朵都耳鸣了,脸颊红热,间歇性颤抖着,呆呆看着窗外。 回家前,邢卓吻了吻他软肿的眼睛,问:“畔畔你有最想做的事吗?” “想回去了。” 邢卓启动了车子,问:“还有呢?” 江畔看着窗外,摸了摸眼角,说:“我想找到我自己。” 即使江畔不解释,邢卓也明白他的意思。内心激起一阵无法形容的悸动,看着前方,“想找江畔还是江月?” 江畔湿着的眼睛看向他,安静笑了下,说:“其实没有江月,只是因为我害怕。” 一直专注自己的内心,江畔几乎不会表露自己情绪,秘密说起来也艰涩。他对邢卓故作轻松地笑笑,说:“医生和我说,有些事需要找个倾诉的人,伤口才会愈合。江月不是那个人。” 所以那个人是我吗?江畔你是在给我机会吗。 还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被江畔邀请的邢卓心里很热,都让鼻尖发酸。 刚刚上路的小轿跑又停下,江畔被邢卓紧紧抱住,有些喘不过气,便有些赌气地打他一拳。 邢卓依然不松开, 江畔挣扎着抬起头,执拗地仰望他, “邢卓你是在哭吗?” 邢卓偏过头,眼角闪闪,“没有。” 江畔怀疑自己真的喝醉了。 邢卓死要面子,会耍赖发横,就是不会哭。怎么就会被自己硬邦邦的一拳打哭了? 大概自己真的喝醉了。 将邢卓看了又看,江畔松开安全带,凑过去压住他的嘴唇。 第60章 60 =================== 60、 江畔宿醉醒来,和邢卓手脚光裸地纠缠在一起,两个洞都湿漉漉,不知道灌了什么。 江畔揉着头,心想无非又是酒后乱性了。 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邢卓声音低一个调,“你以后绝对不能再喝酒了。” 江畔不说话。 邢卓看他木木的小脸,怀疑他又不记得昨天喝醉之后的事。不记得也没关系,邢卓已经有了毫不犹豫的理由。 重新抱住他,邢卓鼻子埋在他的脖子,爱不释手地抚摸亲吻。 江畔警惕地皱着脸,这个人越来越奇怪了。不仅吸江亦江亚,也开始吸他了。 “咿咿呀呀什么时候回来?” 邢卓说:“中午吧。” 江畔想起身,邢卓把他拉回去,一条手臂从后环抱,另一条用力抓着另一半的臀部,热硬的阴茎滑过会阴,从穴缝插了进去。 “呃……”江畔控制不住地后仰,腰身弓起,眼前又热又湿,情难自禁地有想哭的冲动。 这么没完没了做下去,江畔射出来的东西稀得像水, 邢卓亲着他软肿的眼角,控制着射精的欲望,往肿得胖乎乎的深处使劲钻,嘴唇 落下一个又一个像是羽毛似的轻吻。 “老婆,什么时候要个江季吧” 江季吧。 这个乱七八糟的名字又出现在脑海里,江畔身体一阵紧绷,脚踝突起的小腿在床单上乱蹬几下,趾尖都想要抓住什么似的,一股浓烈的直击小腹,让人瞳孔松松的散开。 回过神,江畔抓起枕头就按在邢卓脸上。 下午还要坐几个小时的飞机,这两天又十分纵欲,江畔实在有些吃不消。 邢卓闷在枕头下的声音带着射精后的慵懒,“逗你的。每次你都很紧张,吸得很紧。” 江畔内心将他狠狠骂了一顿,邢卓拿掉枕头,边吻他的身体。做后续清理时,邢卓屈着的手指打开了,有什么粘稠的东西顺着出来,是种毛骨悚然地感觉。 刺痛又刺激,江畔摸到床头的烟,靠着吸烟分神,举着烟的手臂修长,当邢卓碰到什么,他从手腕一直到腋窝的紫青色血管从苍白的皮肤下凹凸不平的浮起,肚子也浅浅起伏。 弄完了,好像被邢卓的手指干了一次。江畔身体瑟瑟发抖,捂住眼睛,没脸见人。 邢卓拿走他夹着的烟,抽完了剩下半支,抱着他去浴室。 邢卓坐在他身后,双臂绕在他腰上,下巴放在他头顶。 江畔脸上还有性爱余韵带来的疲倦,呆呆看着水面思考一阵,忽然转过白皙的脸。 “你说过让我上一次,算数吗?” 邢卓在他大腿摸来摸去的手停下来,盯着他的脸,目光像是捕食后的食肉动物,声音充满了慵懒:“哦?等你这里有精神了,我们再说。”手掌轻轻捏住了江畔疲软的下面。 江畔身体瑟缩了一下,邢卓手指分开他咬住的下唇,塞了进去,抚摸江畔软滑的舌头。 叮咚—— 大门外的来客惊喜了邢卓变黯的目光。 可能是江亦江亚,邢卓只好跨出浴缸。 邢卓简单擦掉身上的水,说:“穿好衣服再出来。” 身后的江畔带着余恨,很想打一下邢卓根本不会交出的屁股。 回来的确是带孩子的时尹杰,不过只有两个人。 时尹杰抱着江亦小跑了一路,在门口累得不行,断断续续说:“……在……后面……” 邢卓接过抽泣的江亦,一手抹掉他的眼泪,问:“你怎么了?” 江亦强装镇定,两只手揉眼睛,忍着没哭,“我要江畔。” “江畔马上就来。”邢卓拍拍他,“什么事和我说,你弟弟呢?” “在后面。”时尹杰撑着门框,解开衣扣透了透气,终于喘匀了气。 “在后面那辆车上,还有你妈咪。她好像以为你只有一个儿子。”然后指邢卓怀里的漏网之鱼, “这个要不要先藏起来?” 十分钟后,陆然栩他们的车就停在了外面。 按门铃前,陆然栩说: “伯母,一会你别激动。” 不就是邢卓又和江畔同居了吗,苏禹心已经做好了准备,从容不迫地按下门铃。 门铃刚停息,便有人来开门,苏禹心下意识整理了表情,下巴微微抬起,目光倨傲地看向前方。 前方是笔直的入口,高大挺拔的邢卓站在不远处,毫无温度的双眼平平看来。 还没打招呼,苏禹心低下头去看面前看门的人,是一个仰着脸的小男孩。 刚看到那张脸的瞬间,她错愕不已,回过头去看一直挂在陆然栩身上的江亚。 可怜可爱的江亚从陆然栩怀里滑下来,跑过她,带着哭腔,“哥哥”,长得一模一样的两个小男孩结结实实拥抱在一起,嚎啕大哭。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我以为你丢了。” 苏禹心措手不及愣在门口。 只是几天的时间,她还没能事情从头到尾调查得一清二楚。但她以为邢卓有一个三岁的私生子已经是极限。万万没想到竟然会再多一个。 陆然栩在她身后说:“伯母,我就说让你做好心理准备。” 让苏禹心好一会说不出话来。 此时一个短发男人走出来,抱住两个肝肠寸断的小孩,“没事没事,弟弟又没丢。”然后带着一丝没有隐藏好的不满看来,“伯母。” 是就算生气也很漂亮的江畔。 “请进。”江畔对她说。 当苏禹心刚要跨进门,江亦江亚一惊,扭着小身子从江畔怀里下来,一起跑到屋里藏了起来。 苏禹心表情稍僵,问江畔:“一直都是你在照顾他们?” 江畔点头。 苏禹心看向邢卓,厉声道:“你太不像话了,当初分开的时候,为什么没有人说这件事?”任何一份报告里都没有提起,他们当中有谁找过代孕机构。以至于这么多年她才一丝一毫都没怀疑过。 今天这两个孩子一看就是邢卓的小孩到底从哪里冒出来的? 江畔解释道:“我不想告诉他。如果不是他又回国,我想我们一辈子也不会再见。” 默默站在江畔身后的邢卓听他这么说,下颌微动。 苏禹心说: “那是邢卓的小孩,你不能隐瞒他,就算藏了几年,现在不也知道了吗?” 她的潜台词似乎是江畔说的和做的并不一致,他这些年的独自付出是带着私心。 “妈,江畔有权利做那些决定,我以前本来也不懂事。” 苏禹心看眼满不在乎的邢卓,冷笑,一针见血地问:“所以你们现在是和好了,准备一起抚养他们了吗?” 邢卓说:“如果江畔同意的话。” 苏禹心道:“胡闹!你们,你们算怎么回事?怎么给他们正常的环境?” 邢卓问:“是江亚不可爱吗?你要这么说。” 说到受了惊讶的江亚,还有同样心灵受伤的江亦,江畔在旁轻轻皱起眉。 这么多年,苏禹心的偏见丝毫未变,说:“那是他们还小,大了怎么办?要妈妈的时候你们怎么办?别人问他们时候,你们怎么和他们解释?你们要怎么教育才能确保他们的人生观和正常人一样?” 江畔问:“正常人?那你把邢卓教成什么样子了?” 一前一后无声看热闹的另外两人,倒吸一口冷气,齐齐去看被无差别输出的邢卓。 邢卓表情微微变了下。 江畔冷笑:“自私又自以为是,嘴里说不出一句真话,这些都是你教的吗?” 陆然栩和时尹杰两人像受惊的鹌鹑,又齐齐去看邢卓的贵妇妈咪。 “如果这就是你的教养,那我今天和你无话可说。”苏禹心看向邢卓,“邢卓我希望你下次回家,可以带着你的两个儿子?” 邢卓面露为难,“我不能带走他们。” “你可是他们的父亲。” “江畔既是他们的父亲又是母亲,Bruce你来说一下,强行从母亲身边带走小孩,法律上会不会构成违法。” 这下除了江畔,所有人都愣住。 安静片刻,时尹杰突然冒出一句英文,“怪不得你会做那个手术。” 江畔问:“什么手术?” 陆然栩看眼坑了自己一辆车的邢卓,开了口。 苏禹心捂住因为吃惊微微张开的嘴。 种种事情,她已经快要气晕了。一刻也待不下去,转身便走。 江畔先是一惊,继而眯起眼睛去看早上才吓唬过自己的邢卓,后者回避了他的目光,说:“我去送我妈。” 苏禹心还没上车,听到邢卓走出来,回过头,看看把自己气得发抖的两人。 她不想迁怒在江畔身上,掀起难堪的吵闹,便看向邢卓。 对这个儿子,她一直都是很复杂的感情, 邢卓小时候也很可爱,不会说假话,不会骗人,会因为被送出国,哭着说,“妈妈对不起,我会听话的。” 后来,邢卓一样的惹人喜爱,就是再也不如小时候那般,一直带着外用的随和和冷淡,脸上的表情总是在微笑和面无表情之间。 此时站在江畔身边的邢卓,让她心底五味杂陈。 “邢卓如果你明天不回家,就好自为之吧。” 邢卓深黑的目光看着轿车离开,便若无其事的跟着江畔往回走。 “你妈什么意思?” 邢卓耸下肩,对江畔说:“没事。我家那边我来处理。明天你就带他们回家。等我来找你们。” 江畔目光半信半疑,邢卓现在翅膀真的这么硬了吗? “老婆。”邢卓在门口叫住他。 江畔以为有重要的事,抬头看他。 邢卓问, “我没有刚才你说那么差劲吧。” “嗯,要好一点。” “只是一点吗?” 江畔说:“你没有说江季那些话,会更好一点。” “我也是怕说出来你心理感受不好。” “我为什么……”江畔怒道,“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邢卓笑笑,又耍流氓拍拍江畔的屁股,“去看看你儿子吧。” 江畔快步走进门,邢卓双手插兜跟在后面,笑眯眯地看着颓然站院子里的两个好友,“愿赌服输。” 两人纷纷皮笑肉不笑骂着脏话。 邢卓悠然说:“今天还没收你们门票呢。回去了准备过户,给我送到港口。以后我养家也不容易。” 虽然耽误了一天,但江畔第二天便带着小心脏受惊的两个小朋友回了家。 一周后。 江畔接到谢晗磊的电话,“邢卓和你在一起吗?“ “没有。他怎么了?“ “王知言让我来告诉你,邢卓现在可能不太好。上周他爸就已经把他撤下来了。我还以为他已经来找你了。” 怎么会? 江畔下意识又觉得原来如此。怪不得,这一周都如此平静。 他用手机搜查新闻,和邢氏集团相关的零星报道最早出现在四天前,后续网页上的新闻才多起来。没有娱乐新闻那种热度,所以江畔没有关注到。很大部分媒体被控制了喉舌,财经新闻上出现最多的就是一份简单的公示,副总裁邢卓辞任,至于原因,并没有任何官方解释。 明明最近的电话里邢卓一直都是老样子。嘴上说要就在这几天过来找他们,江畔还以为他说这话,是和以前一样,到这边长期出差。 心头浮上刺痛般的不安和惋惜。 如果都是真的,那邢卓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电话那头,谢晗磊又说:“总之好像挺严重的 ,王知言说他爸还在相关行业封杀他,不让其他人和他合作。” 下午,邢卓飞机落地,和江畔在电话里交代了一下自己这天的行程,说自己一个小时后就到家。 江畔提前十分钟就站在了门口,终于一个高个子的男人出现在路的尽头,长相和身材,任何一样都可以留住路人的目光。 就和传闻的一样,邢卓好像真的什么都没有了,手上只有一个简单的包,站在路口,朝着江畔张开手臂。 江畔忍着忧郁的心情,走去接住这个拥抱。 邢卓笑笑:“这么想我?” 江畔表情沉默,点了点头。 邢卓眉梢诧异地轻轻一扬,跟在江畔身后,说:“老婆,我妈那边已经搞定了。” 江畔心中苦涩,一言不发地回到家。 邢卓问:“怎么不高兴?” “你以后怎么办?” “看到新闻了?”邢卓满不在乎,把带来的黑包扔在地上,捧着他的脸,非常想念地吻了吻。 看江畔表情沉重,邢卓和他嘴唇对着嘴唇,说:“畔畔别皱眉。我这么做不全是因为你。本来就是继子,我干得也很累,现在一个还有了个容易落人话柄的同性恋身份,会更难。” “怎么会这样?”江畔一点心情都没有,推开了他“你爸不是还不让你从事以前的工作的吗,你以后怎么办?” 邢卓摸摸下巴, “暂时还没想。” 江畔看着他,虽然以邢卓这种身份,在现在这种处境,不至于一分钱都没有,但由奢入俭难,大少爷应该也没有想过普通人的生活应该怎么过。 而且去年刚回国时还风光无限,现在竟然成了失业人员,江畔顿时觉得揪心。 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邢卓以前应该得罪了不少人,现在从头开始,会很辛苦。 好在在邢卓回来之前,江畔已经想好了,说:“如果暂时没有新的办法,你就先休息一段时间,之前离婚分的赡养费,还剩不少,我也能赚不少。” 邢卓看着江畔,脸上的表情似乎在想什么。 “总之,我会想办法的,应该不会让你过得很难。”从小有规划意识的江畔想得很周到。 邢卓一边嘴角好似轻微翘起,问:“老婆你的意思是要你养我吗?” 江畔点了点头,摸他的耳廓,“对,可能和以前会有些差距,但也不会只给你填饱肚子的那种生活。” 严格来说邢卓沦落到如今的处境,也和江畔有关。而邢卓脱离了他高高在上的家庭,以后他们的生活会少一些不必要的矛盾。所以作为邢卓现在被扫地出门的既得利益者,江畔从道义到感情上都有养邢卓的责任。 听到他这么说邢卓算是真的开心了一般,歪头贴着他的手掌,在他手上缓缓笑了笑, “谢谢老婆,你不嫌弃我就好。” 江亦江亚午睡醒来,见到邢卓有些害羞,又有些高兴。 一直被托管、养不熟的朝思爬到邢卓手臂上,江亦江亚这才稀奇趴在他背上,叽叽咕咕地表达崇拜。 就这么陪两个小朋友玩了一会,有电话打来,邢卓才皱起剑眉走开。 此时一直在书房的江畔这时候清楚了自己的积蓄,带着一丝危机感,他又联系新工作,说自己下周一就可以去报道了。 做完这些,他问独自玩沙子的江亦江亚,邢卓人呢? 江亦江亚手指一指。 江畔嘀咕,是有什么棘手的事吗? 绕了房子一圈,在虚掩的前门听到邢卓的声音。 “……不用,以后这种事先让别人处理……这段时间暂时不要联系我,江畔很敏锐的……对啊,只有这样江畔才会养我……” 好像一个傻瓜突然明白了什么,江畔静静回到房子,反锁了房门,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外面两个吞金兽。 过一会,更大的一只貔貅从后院的玻璃门进屋,双手插兜走过来,“老婆你在发什么呆?” “没什么。”江畔问,“你什么时候去找工作?” “我刚失业。放心,不会休息个三年五载的。”邢卓在他身边坐下,爱不释手地扭过他的脸,不断地亲。 江畔眯着眼睛盯着餍足亲着自己的邢卓。 这一切被外面玩沙子的江亦江亚抓个正着,两人拿着小铲子急急忙忙跑进来。 “你们为什么要这样。” 江亦江亚边说边演示,相互在亲亲自己的左右脸蛋,还要亲嘴,但因为彼此嫌弃,抿紧了小嘴,面对面地僵硬停住了。然后目光责备地看着两人,说:“不可以亲嘴。” “只有爸爸妈妈才可以这样。” 和江畔对视一眼,邢卓站起来对他们两个勾勾手,“过来,你们不是一直好奇吗?我来给你们解释。”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