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朋友总想泥塑我》来自www.wshlo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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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题名：男朋友总想泥塑我
    作者：春日负暄
    简介：
    当红男团bestie里，属队长沈青朔和舞担叙白陪伴时间最长。
    叙白对这位哥哥百依百顺，沈青朔叫他“小女友”时不反驳，揉揉捏捏他脸颊时不挣扎，演唱会公然对他唱情歌时不拒绝……
    渐渐的，沈青朔更加大胆。
    某次节目，叙白打赌失败，穿女装跳舞。
    众目睽睽之下，沈青朔抓着他，直言问“以后还能再穿裙子吗？”
    叙白没多想，坦然答应。
    不久后的某夜，叙白身着他挑选的萝莉裙，脸颊通红，嗫嚅：“还、还没看够吗。”
    “没有，”沈青朔眼神发直，“你过来，让哥抱抱。”
    【注】
    1.忠犬纯情攻钓系美人受，年上
    2.背景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3.甜甜的初恋yyds！！
    内容标签：乔装改扮，娱乐圈，甜文，现代，主攻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青朔，叙白┃配角：┃其它：
    一句话简介：势均力敌的偏爱
    立意：两人携手同行，一起实现人生价值
    第1章
    暴雪。
    阳城高速上挤成一锅粥，季岳跟节目组沟通完毕后续的合作事项，挂断电话，扭头看后排把脸缩进棉服里的男人。
    “沈青朔？”
    没人应答，季岳示意旁边的助理看看。
    对方探头确认他睡熟了，压低声音说：“这周综艺和颁奖典礼连轴转，累坏了吧。”
    季岳：“忙过这阵，我跟公司申请放个小假，让他好好休息一下。”
    车里又恢复安静。
    高速上堵了两个多小时，刚进市里就有私生跟车，司机绕城兜圈子，好不容易把尾巴甩开，加速往酒店赶。
    沈青朔这一觉睡的沉，眼睛没怎么睁开，戴上口罩帽子跟助理进入大堂。
    季岳正在办理入住手续，他找了个位置坐，透过玻璃看向外面纷纷扬扬的雪花，思绪不知不觉跑远。
    恍惚中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沈青朔不动声色地抬眸，找到声音来源。
    拖着行李箱的姑娘进门，拍掉肩上的雪白，将播放视频的手机塞给同伴欣赏，边往掌心哈热气边说：“沈青朔，饭圈公认的主舞大人，断层出道。尤其这张脸，十六岁出国旅游被拍到直接登上国外热搜，人品更是没话说，出道十年没任何绯闻，姐妹，入股不亏啊。”
    “沈青朔确实挺不错的……但……”
    那人划拉一下屏幕，问：“我还是觉得他长得漂亮，叫什么？”
    “哦……他啊。”
    姑娘脸上带了点不屑，“全团最没用的废物，叙白。虽然担了个舞担的称号，但舞蹈实力跟沈青朔相比差的远了，唱歌难听，公鸭嗓。他早年蹭沈青朔热度参加综艺，一上场脸崩的惨不忍睹，我给你找几张图……”
    沈青朔压低帽檐，起身到前台查看办理情况。
    季岳收起证件和房卡，等电梯里的人走干净才进去。
    “明天下午四点的飞机，你可以踏实睡一觉了。”
    “嗯。”
    “有空给队里的弟弟们打个电话，那群孩子想你，又不敢联系，怕耽误你工作。”
    季岳絮絮叨叨地，“最近降温幅度太大，听工作人员说，时嘉钰和叙白都感冒了。”
    沈青朔听见叙白的名字，困倦的眼睛突然一亮，哑声问：“严重吗？”
    “时嘉钰的情况还好，叙白一换季就容易过敏，又感冒了，想来受了不少罪。”
    沈青朔重重地呼出口气，缄默不语。
    电梯到达楼层，迎面而来的服务生看清面前的男人，惊讶地捂住嘴巴：“天！沈青朔！”赶紧退几步让了条路。
    沈青朔道谢，声音沙哑，磨的对方脸红，忙不迭说了句“没关系”，逃也似的进了电梯。
    等门关上，助理调侃道：“男女通吃，魅力挺大啊。”
    沈青朔不置可否。
    连轴转一周，他约莫睡了十小时不到，四肢发软，脑袋也在宕机的边缘来回试探，恨不得立刻摔进被窝里睡个昏天黑地。但现在，他只想先给叙白打个电话，听听小朋友的声音。
    沈青朔摁亮墙壁上的灯，解开棉服纽扣，斜靠在床头，拔通电话，只响了一声，对方就接起来。
    “阿朔哥。”
    软软的小奶音，藏不住倦意和欢喜。
    “欸。”
    沈青朔被喊的心里一软，“吵醒你了吗？”
    “没有，工作结束了？”
    “嗯，明天下午的飞机。”
    “太好了！”
    沈青朔换了个姿势躺着，哄：“最近降温，你要穿厚点，感冒了得乖乖喝药。”
    叙白吸了吸鼻子，委屈巴巴地，“工作人员快把整个衣柜的衣服都翻出来让我穿上了，唉，好难受……”
    沈青朔听着，又心疼又想笑。
    电话那头传出细微的推拉门动静，还有女人轻声询问：“您需要……”
    叙白捂住话筒，神秘兮兮的冲对方摆手。
    “你没在宿舍？”
    “啊……没呢，马上就回了。”
    沈青朔起身去客厅倒杯水喝，“一个人？”
    “嗯……”
    沈青朔拧眉：“我是不是说过，晚上不准自己出去。”
    叙白停了瞬，嗫嚅道：“大惊小怪。”
    “啧，你……”
    沈青朔话到嘴边，隐约觉得他那边的动静很熟悉，想了想，推门出去，看见服务员推着清扫车离开。
    叙白躲了躲，让对方经过，继续说：“我知道错了，以后绝对拉着工作人员出门，行吗？”
    “……”
    “哥？阿朔哥？沈青朔？”
    叙白瞧了眼通话页面，纳闷地嘀咕：“睡着了？”
    “没有。”
    低沉的嗓音猛地在耳边炸开，吓得叙白身体往后仰，沈青朔动作敏捷的把人捞回来，眉眼冷冷地，“长本事了，敢一个人跑来。”
    “我跟公司报备了的。”叙白讪讪地答。
    沈青朔个子很高，两人面对面站着，能看见叙白冻红的鼻尖、耳廓和颤抖的软润下巴，他心疼，一句责怪的话都说不出。
    “先进屋。”
    沈青朔调高空调温度，拿了一次性拖鞋，蹲下，抓住他的小腿，帮忙换鞋。
    叙白一挣，不爽：“我自己能行。”
    得。沈青朔撒开，靠着柜子仔细打量他。
    小朋友成年以后个子抽条才明显，蹿的很快，刚刚一比划，额头抵在他下巴处，应该有一米八露头了。
    脸颊两侧的嫩肉不知道是感冒还是别的原因，消减的厉害，下颚线变得凌厉，可惜生了张瓜子脸，压迫感说不上太强，清冷感倒是更甚。
    沈青朔伸长手臂，微凉的指尖碰了下脸颊肉，叙白抬眸，下意识蹭了蹭他的掌心。
    沈青朔收紧食指和中指，夹起嫩肉碾磨两下，松了劲儿，“什么时候到的？”
    “晚上六点。”
    叙白解释：“队里的哥哥们都去赶通告了，留我自己在公司待着，训练太无聊，所以我向季岳打听了你们落脚的地方，坐了时间最近的航班赶过来。”
    “怎么不通知我？难道你打算在走廊待一晚？”
    叙白搓搓手，有些无措。明明来的路上想了一肚子话跟他讲，可到了地方，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沈青朔，怕打扰他工作，也怕他觉得自己麻烦。
    沈青朔跟前台多要了个枕头，托服务员买了感冒药，烧水，伺候他喝完。
    叙白苦的小脸皱成一团，沈青朔故意磨他，慢条斯理地拆开糖，“张嘴。”
    粉色的舌尖卷住糖块，快速吮。吸几下，甜味在口腔里散开，叙白终于松开眉间，桃花眼尾挂着红，像做错事一样，亦步亦趋跟紧沈青朔，从客厅挪进卧室，说：“我可以睡沙发。”
    “哈？”沈青朔铺床的动作一停，无奈：“别作，快过来。”
    叙白本来就是客气一下，听他这么说更压不住欢喜，快速换了睡衣蹦进被窝，拍拍旁边的空间，“阿朔哥，早点休息。”
    沈青朔记得他怕黑，留了盏夜灯，返回客厅拿了热水袋，塞到叙白脚下，暖意融融。
    叙白拱了拱脑袋，湿漉漉的眼睛盯住他，“一周没见，我可想你了。”
    沈青朔扭头对上他的视线，心里苦涩又甜，“嗯，哥也想你。”
    叙白还像小时候一样，睡觉要环着他的手臂，沈青朔伸过去，格外配合。
    “还有时嘉钰，余姚，柳铭轩，大家都想你了。”
    “嗯……”
    “你不回来，我们训练都没动力。”
    叙白打了个哈欠，合上眼，嘀咕：“不过真好，终于见面了。”
    沈青朔等他的呼吸平稳，转了个身，跟叙白面对面躺着，贪婪地感受喷洒在脸上的热气，悄悄攥住他的指头，“晚安。”
    —
    沈青朔这一觉特别安稳，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找身边的人，抱了个满怀，脑袋蹭他的颈窝。
    叙白早就醒了，正跟时嘉钰聊天，手机猝不及防被打掉，赶紧托住沈青朔的脑袋，不让他继续蹭，“睡饱了吗？”
    “嗯。”
    沈青朔撩起他的刘海儿，额头抵上去，确认体温。叙白昨晚身体发烫，一个劲儿往他怀里钻，沈青朔喂他吃了退烧药，紧紧搂着发了一身汗，现在已经退烧了。
    两人躺了会儿，拖着倦怠的身体洗漱完毕，叙白帮忙收拾行李，却被沈青朔圈在一堆衣服中间动弹不得，沈青朔拿起手机拍照，恶劣地笑。
    叙白无奈地摊手：“哥，你像个小孩儿。”
    “我比你大四岁，说谁小呢。”
    沈青朔上前揉乱他的发型，叙白忍不住反击，两人抱成一团闹，笑的正欢，门铃响起，沈青朔拍了下他的腰，毫不客气地使唤：“去开门。”
    叙白听话，穿上拖鞋啪嗒啪嗒地跑去，扬声问：“谁？”
    门打开，见是季岳，打了个招呼，请人进去。
    季岳昨天忙昏了头，把叙白要来的事儿忘的一干二净，自我检讨结束，问：“你怎么知道沈青朔的房间号？”
    “呃……”
    沈青朔接上话：“我在走廊把人捡回来的。”
    季岳瘪嘴，真情实感的被这兄弟俩腻歪到了。
    团里属他俩感情最好，叙白十一岁进公司，那会儿整个出道部就这两个孩子，相依为伴这么些年，依赖早成了习惯，沈青朔寻常出个外务，他都想的不得了，过来探望这事儿，季岳也不觉得意外。
    “抓紧收拾，两点酒店大厅集合。”
    沈青朔送走季岳，扭头看见叙白正跟棉衣坏掉的拉链作对，从行李箱扒拉出一件给他，“穿我的。”
    沈青朔偏好深色衣服，一年四季只有黑灰墨蓝三个颜色穿，叙白在镜子前打量了一圈，本来因为生病脸色惨白，被黑色一衬显得更加可怕，他忽然计上心来，恶作剧似的绕到沈青朔身后，还没吓他，先被沈青朔反手捞进怀里摁着揉捏。
    “想使坏，嗯？”
    沈青朔低头，鼻尖擦过他的脸颊，叙白痒得躲开，直笑：“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错了错了……”
    任由他求饶，沈青朔却没法松开，全身心都被他吸进去一样，看的发痴。
    沈青朔打小就觉得叙白长得漂亮。
    清冷里带着忧郁，沉稳清淡又神秘，淡粉的唇色，中间有颗肉珠，看起来特别好亲。尤其一双桃花眼，或许因为笑的太厉害，眼尾泛着红晕。
    一开始，沈青朔只是单纯嗑叙白的颜，可后来发展成难以启齿的臆想，他陷入怀疑取向的死结中，为了验证猜想，有段时间特地留意自己跟同队其他成员的互动。
    大老爷们打闹逗趣，哪怕过程中不小心攥了下手，搂了把腰，双方都没有觉得异样。但如果把对象换成叙白……
    沈青朔吞了口唾沫，莫名觉得燥热，手劲一松，叙白趁机一骨碌爬起来，揉了揉酸痛的脸颊，抱怨：“笑的肚子疼。”
    沈青朔敛神，关上行李箱，没接话茬，让他查看有没有遗留的东西，确认无误，两人一起下楼办理退房手续。
    ------
    作者有话要说：
    针对评论区作出回应：
    1.整个大环境虚构，并没有恶意摸黑谁，写文的时候，有且仅有两个主角的形象灵感来自现实生活。
    2.订阅的宝，我先在评论区以红包的方式退还，再继续沟通，争取解V和锁文处理。抱歉。
    3.今天之内，会把文中争议内容改正。
    4.笔名和某位太太撞了的事情，改现在这个笔名的时候我真不知道，有宝提出过，我去搜了才发现，因为平台规定365天一改，实在没办法。并不存在蹭的心思。
    5.产生的恶劣影响，在此郑重向大家致歉。
    故决定封笔，再不写文。
    第2章
    下午刚过一点，天突然阴沉，没一会儿开始飘雪，车行驶上高速，沈青朔收到了暴雪预警以及航班延误消息。
    叙白缩在厚棉服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忙着打游戏，时不时咳嗽几声，带着闷喘，听上去挺难受。
    沈青朔拧开保温杯，递到他嘴边，“小心烫。”
    叙白抿一口，探头瞧了眼前面堵成浆糊的高速出口，叹：“雪天出行真不方便。”
    “是。”沈青朔附和，伸手摸他的额头试探体温，“饿不饿？”
    叙白摇头：“不饿，没胃口。”
    中午才起床，忙活大半天也没吃点东西，还生着病，千里迢迢跑来就为了见他，可怜坏了。沈青朔让助理拿两个小面包递过来，打开牛奶，哄：“垫垫肚子，一会儿吃药。”
    叙白听他的，再没食欲也坚持吃完了。
    车里开着暖气，温度挺高，沈青朔热的脱掉外套，只穿了件棕色针织毛衣。叙白挨着他坐，很近，沈青朔动作有些不方便，示意他帮忙掏出口袋里包好的药片。
    叙白摸索一阵，指尖不小心挠了下他的手背，留下一道浅浅的红痕。
    沈青朔笑：“这么不想喝药？”
    “不是。”
    叙白摸摸他的手背，“没事儿吧？”
    “没事，大男人，哪有这么矫情。”
    沈青朔把胶囊倒在掌心，一粒粒喂给他，生怕把人噎着，叙白喝了口水，一仰头，痛快咽掉。
    沈青朔又开始摸索糖，叙白拒绝：“大男人，哪有这么矫情。”
    沈青朔被逗笑，拧上保温杯盖子，凑在一旁看他打游戏，静静地，不打扰。反倒是叙白坐不住，一会儿挠挠脸，一会儿往他怀里蹭蹭，但战绩出乎意料的不错，百分百胜率。
    沈青朔看着屏幕上的“胜利”标志，毫不吝啬地夸：“小朋友除了做偶像很棒，别的事情也很厉害。”
    “那当然，”叙白得了便宜就卖乖，“时嘉钰跟我打游戏，从来没赢过。”
    他和时嘉钰年纪相仿，共同话题多，关系自然不错，走到哪儿都要念叨彼此，沈青朔回想起早晨醒来就看他捧着手机跟时嘉钰聊天，心里怪不是滋味。
    怀里的人一拱，沈青朔低头，看他又新开一局，身子还在继续往自己怀里靠近，沈青朔稍微侧身，左胳膊从他身后绕过去，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搂着。
    叙白顺势抬腿搭在他大腿上，脚尖晃悠，惬意得很。
    季岳一回头就看见这幅景象，震惊的半天没说出话。但凡把沈青朔怀里的人换成团里另外三个人中随便一个，画面都不会如此……
    暧昧。
    这个词蹦出来，把他吓了一跳，比意。淫亲兄弟还惊悚。季岳赶紧坐正，打开手机追剧，一路没敢抬头。
    高速堵了两个多小时，好不容易赶到机场，门口挤满粉丝，安保费力地维持秩序。
    沈青朔怕叙白被人群挤散，先是抓着他的衣袖，后来觉得不够保险，干脆把人拽过来搂住，快速进了VIP通道。
    有一波跟机的私生也溜了进来，就坐在离他们不远的位置，用桌上的菜单挡着镜头狂拍。
    沈青朔早就习惯，装看不见，一心跟叙白聊天。
    “我不在公司的这段时间，你们都干嘛了？”
    “我嘛，除了舞蹈和声乐课，又增加了一节编曲课，每天就知道训练和吃饭。时嘉钰，打游戏、跑时尚通告。余姚和柳铭轩好像在搞合作曲，待了两天，就被叫去客串综艺节目了。”
    叙白咬了口苹果，觉得甜，转了一圈让他也尝尝。
    沈青朔三两口咀嚼完，听见他问好不好吃，敷衍地颔首，心思已经跑偏了。
    公司并不打算捧叙白，跟他的个人能力无关，而是高层需要乖顺可驾驭的商品。叙白看起来纯净无害，一副很好拿捏的模样，但骨头很硬，碰上意见相悖的时候，他们没办法保证叙白能在掌控之中。
    对于变数太大的艺人，公司要么选择处理掉，要么干脆压着他，绝对不给予展示能力的机会。
    沈青朔不忍心看他被埋没，事业逐渐起色之际，擅自带着叙白上了次综艺，公司负责人知道后震怒，直接撤掉了他后续的代言。
    自那之后，叙白再不敢跟团内成员有任何事业上的牵扯，除了一巴掌就能数过来的团体活动，其余的日子便窝在不见光的地下练习室。
    哪怕现在沈青朔人气暴增，在公司里有充足的话语权，可只要提起安排叙白和他一起录制节目的事情，小朋友便表现的非常抗拒。
    机场大厅响起播报，提醒乘客，通往商城的航班将于半小时后检票。
    两人一起身，尾随的私生立马开始行动。
    沈青朔不动声色地攥住叙白的胳膊，往下滑落，钻进袖子里，摸到泛凉的指尖。
    “冷？”
    叙白摇头，小脸被口罩遮挡大半，露出形状漂亮的眼睛。
    沈青朔被盯得心窝软，低头想说话，口罩边缘擦过他的耳廓，叙白觉得痒，下意识躲了一步，沈青朔紧接着追上来，抓住他的胳膊，“别躲了。”
    叙白还是偏头，无辜道：“很痒。”
    沈青朔让出点距离，说完刚刚想说的话，“安检的时候跟紧我。”
    感情绕了一大圈，就为了这个。叙白答应，又挺不服气地顶嘴：“我今年二十岁，是个成年男人，能别总叫我‘小朋友’吗？怪幼稚。”
    沈青朔正跟季岳讲话，敷衍地回了句：“行，小朋友。”
    叙白：“……”
    机场滞留的乘客太多，再加上有私生跟机，VIP通道显得非常拥挤。
    沈青朔瞥了眼不停往身边贴的镜头，烦躁地蹙眉，加快脚步跟在叙白身后登机。
    长途飞行，除了睡觉，便是凑在一起聊天打发时间。
    叙白因为感冒和晕机兴致缺缺，沈青朔也不是个爱说话的，两个人偏头靠在椅背上，互相盯着瞧，沉默无言。
    最终还是沈青朔没忍住笑了，“干嘛？像没见过似的。”
    叙白拉下口罩，惨白的一张小脸，隔着过道，拍拍季岳，示意他换个位置。
    沈青朔看他坐过来，心跳如雷，也不知道瞎激动个什么劲。
    叙白打了个哈欠，盖好毛毯，嗫嚅：“困。”
    沈青朔坐直身体，让他靠着肩睡。
    叙白对他的依赖感很奇妙，从小到大没变过，当着他的面，永远像个长不大的小孩儿，撒娇更是信手拈来，把沈青朔磨的一点办法没有。
    沈青朔将头顶的暖风调大，头靠着叙白，闭目养神。
    —
    飞机盘旋了十几分钟落地，冷风呼啸而过，扎的人手脚冰凉。
    沈青朔体热，没觉得有什么，但叙白冻得直哆嗦，沈青朔撕开暖宝宝贴在他的毛衣上，捏住棉服拉链，“抬头。”
    叙白照做。
    沈青朔背着包，手掌挡在叙白身侧，保证他不被狂热粉丝撞到，一直到出了机场，上车，还维持着保护的姿势。
    季岳打趣道：“叙白得给你哥保镖费啊。”
    叙白一听，从兜里掏出吃剩下的糖纸，拍在沈青朔掌心，贼兮兮地笑：“赏你的。”
    “……”
    沈青朔无奈，折整齐，夹在手机壳里。
    其余三位成员都在外面赶通告，团队合体估摸还得有五六天，季岳跟公司打过招呼，让沈青朔在宿舍好好休息。
    屋子里只剩下叙白和沈青朔，安静十分。
    两个人的房间不在一层，叙白打了局游戏，跑上楼找沈青朔玩。
    “洗澡了？”
    沈青朔看他发尾滴水，打湿了脖颈后面的衣料，“过来，吹头发。”
    叙白踢掉鞋，盘腿坐在沙发上，享受地扬起头，压在沈青朔掌心，吹风机的噪音停止，沈青朔挑眉：“怎么了？”
    “明天冬至，我包饺子给你吃。”
    “好啊。”
    沈青朔撑着沙发靠背，低头，呼吸交缠，叙白没躲，直勾勾地看他。
    半干的头发搭在额前，棉质的长袖领口大敞，露出洁白修长的脖颈和锁骨下面的小部分皮肤。
    沈青朔艰难地吞了吞口水。想录视频，录叙白，录他这幅不谙世事的表情，还有以后可能会展现的焦灼难耐。
    在他失控的前一秒，叙白突然起身，若无其事地围着屋子晃悠一圈，拿了他珍藏的拼图，潇洒离开。
    沈青朔盯着紧闭的房门，半晌，慢慢跪坐在地上，小腹依旧绷的紧，他深吸几口气，勉强压下火。
    老实讲，沈青朔琢磨不清叙白是不是故意在勾。引他，毕竟很多蓄意为之的亲昵举动，叙白从不避开，排除二十岁还不懂感情的可能性，只剩下他也有同样的心思这一种解释。
    沈青朔恢复理智，冲完澡，准备收拾行李，发觉叙白的游戏机掉在了房间里。其实明早还也可以，但他现在需要一个借口见见叙白，于是随便扒拉一件外衣穿上，下楼，敲响挂着卡通玩偶的房门。
    “请进。”
    “你的游戏机掉……”
    话语戛然而止。
    沈青朔暗骂一句，咬紧后槽牙。
    叙白趴在地板上钻研拼图，没留意短裤卷起边，腿部肌肉线条流畅，肤色白，明晃晃的刺激沈青朔。
    “你怎么穿成这样？”
    叙白傻了，上下打量一番，“我这套睡衣穿了快一年了，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是他有问题。
    叙白和时嘉钰共用一个房间，男人的身体顶多是某个部位的大小区别而已，平时糙起来，穿着臭袜子或者围条浴巾就能跳到对方床上打游戏。
    有什么问题呢？
    大家都是兄弟。
    没人像他一样变。态，觊觎队友到疯魔的地步。
    沈青朔抹了把脸，有些难堪，垂下眼帘，快速道：“感冒多穿点，不要着凉了……喏，你的游戏机。”
    “放桌上吧。”
    说完，叙白继续研究拼图去了。
    沈青朔关门，逃也似的回了房间。
    这件事卡在他心里，不上不下，睡不踏实，满脑子都是叙白。
    他怎么会对一起长大的伙伴有这样的心思，旁的还不行，必须得是叙白，世上无人能同他一样，带给自己这么大的吸引力。
    沈青朔难过地翻身，半梦半醒间，摸到旁边有团软软的东西，他迷糊地捏了一把，听见有声嘤咛：“别弄，烦……”
    卧槽！！！！
    沈青朔猛的坐起来。
    第3章
    叙白睡得正舒服，衣服卷到腹肌以上，隐约露出两颗……
    操。
    沈青朔拉上被子，深深喘了口气。
    以前，叙白常半夜跑来找他睡，半大孩子被私生骚扰，留下心理阴影，根本不敢独居。分宿舍之后，他跟时嘉钰相依为命，鲜少再来爬他的床。
    今时不同往日。
    叙白拿他当可以依赖的兄长，可沈青朔满脑子不健康的思想，单看叙白一眼，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沈青朔蹑手蹑脚地下床，抱着衣服进卫生间换，洗漱完毕，下楼准备早饭。
    面包机“叮”地一响，沈青朔端着盘子去客厅，正巧见叙白睡眼惺忪的下来。
    “早啊。”
    沈青朔没敢看他，只说：“去洗脸。”
    叙白拐弯进入卫生间，很快出来，精神焕发，捏了口面包吃，看向厨房里忙碌的身影，搭话：“一会儿去趟超市吧，买包饺子的食材。”
    “好。”
    沈青朔把热牛奶推到他面前，长睫毛挡住眼底的情绪，显得阴郁冷淡。
    “哥，你心情不好吗？”叙白察言观色，小心翼翼地问。
    “没，瞎想什么，赶紧吃饭。”
    叙白不信：“因为我昨晚去你房间睡？”
    沈青朔一哏。
    叙白解释：“卧室的窗户漏风，我的床又挨着窗台，太冷了，所以才跑上去的……”
    “给维修人员打电话了吗？”
    “嗯，但他们最近没时间，估摸后天才能来。”
    沈青朔心里打鼓，期待又害怕：他的房间不能睡，要去哪儿……
    果不其然，叙白问：“这几天能跟你在一起吗？”
    如果是其他人，沈青朔铁定大腿一拍，怒吼“兄弟不客气，我的床你随便睡”，但面对叙白，他心里有鬼，实在没底气说出这种话。
    叙白嘴巴一瘪，挺委屈地耷拉下脑袋，满脸都写着“哥哥不爱我了”。
    沈青朔愧疚万分，找补道：“可以，没问题。”
    叙白果然开心，沈青朔看着他扬起的明媚笑容，脑袋紧绷的弦裂开，不断回响：你完了……
    早饭吃的心猿意马，收拾完卫生，两人结伴去附近的超市采购。
    街道上的积雪被处理的干净，天气太冷，难免结冰打滑，沈青朔提醒旁边的小朋友注意安全，没想一个不留神，叙白身形一晃，差点摔个屁股墩儿。
    沈青朔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衣领，薅进怀里，后怕的瞅了眼那块带尖儿的石头，问：“没崴脚吧？”
    “…没事儿。”
    叙白吓得不轻，缩在他臂弯里半天没离开。
    过路的人好奇地打量抱在一起的两个男人，沈青朔无暇顾及，不停地轻拍叙白后背，安慰：“哥哥牵着就不会滑倒了。”
    叙白脸埋在他胸口，指尖去找沈青朔的手，握住了，才肯往前走。
    雪渐渐下大，呼出的热气化在空气中，沈青朔的声音通过口罩传来，听不真切。
    叙白眨巴眨巴眼睛，察觉雪花挂在了睫毛上，沈青朔俯身过来，帮他扫掉，说话声终于清晰。
    “要不要喝杯咖啡暖暖？”
    叙白厌甜嗜苦，可偏偏贫血，常离不开糖。
    他摇头，不动声色地靠近沈青朔，嘀咕：“你牵着我就不冷了。”
    沈青朔一听，笑了。
    不管长到多大，哪怕七老八十，叙白在他这儿也还是个小朋友，跟十一岁那会儿撒娇卖萌要抱抱的状态一样。
    沈青朔心情好，进超市买了根烤肠奖励小朋友。
    叙白暖烘烘的，边吃边指挥他拿材料。
    沈青朔盯着食谱上的香菜犯愁，“不买这个。”
    “得买，调味用。”
    沈青朔无奈，他倒是无所谓，可叙白不爱吃，正欲劝，小孩儿已经拿了香菜，推着车快速穿过货架，生怕他执拗。
    沈青朔没办法，赶紧跟上。
    或许是天气不好的缘故，超市的生意稍显冷清，两人采购完，路边等了半天也没打到车，只能挨着冻往回走。
    沈青朔买了把伞挡雪，下意识向叙白那方倾斜，听他叽叽喳喳地讲游戏，笑意漫上来。
    世界静谧安详，爱人在身旁，如此甚好。
    沈青朔私心认为，就算一辈子没办法将感情诉诸于口，偶尔能跟他待在一起说说话，也是好的。
    叙白提议：“我来拿东西吧，你打伞不方便。”
    “不用。”沈青朔扯开话题：“有空你教我打游戏呗。”
    “行。”叙白满口答应，开始讲条件：“但我不当免费小老师，你得给点报酬。”
    沈青朔顺着说：“只要能做到的，我都满足。”
    “那……给我唱首歌怎么样。”
    嗯？沈青朔意外，“现在？”
    “都行，随你。”
    路上没有人，薄薄的雪踩上去咯吱咯吱响，像天然的伴奏。
    沈青朔一下想不起要唱什么，几乎是下意识哼了个调子，直到叙白的声音搅进来，才发觉是《情深深雨濛濛》。
    两个大老爷们儿唱情歌，还是这么老的情歌……
    沈青朔不知怎的，竟然有些心跳加速。
    叙白变声前有段尴尬期，颓废到完全放弃跟人交流，等那段时间过去，嗓音犹如蜕变，清亮温柔，不管什么调子，从他嘴里哼出来，都有股缠绵悱恻的味道。
    沈青朔逐渐听痴，“叙白。”
    “在呢。”
    叙白踢了脚积雪，眉眼都染着笑，快活的不得了。
    这一瞬，沈青朔只想抱着他亲亲，可惜也只能想想。
    叙白没等到下文，追问：“叫我干嘛？”
    沈青朔：“不要踢雪，鞋子湿了会着凉。”
    “哦。”
    叛逆似的，叙白故意扯了下他的衣袖，确认沈青朔在看，抬腿对准雪就是一脚，冰碴子溅到衣摆上，冻得他打了个寒噤，挑衅地扬眉。
    沈青朔：“……”欠揍。
    —
    冰天雪地。
    两人出去一趟都冻透了，缩在毯子里取暖。
    沈青朔搜索饺子馅的做法，叙白专心给他使绊子，一会儿拨弄下他卫衣的绳子，一会儿佯装失误把音乐外放。
    沈青朔忍无可忍，单手扣住他的后脑压进怀里，咬牙切齿：“老实点！”
    叙白果然不动弹了，乖乖看他手机屏幕，突然问：“哥，你没做过吗？”
    沈青朔随口答：“没。”
    话题结束一阵儿，他才察觉这句话不对劲，但叙白已经跑远捣鼓食材去了，故而没深思。
    包饺子不难，叙白看起来不靠谱，胜在有天赋，学什么都快。沈青朔只简单给他讲了个步骤，他便上道了。
    赶在这顿饭变成宵夜前，沈青朔端着煮熟的水饺从厨房出来，招呼叙白享受劳动成果。
    “烫，吹一吹。”
    沈青朔专门准备小碗，让他凉一凉再吃，紧张地问：“味道怎么样？”
    叙白烫的斯哈斯哈地抽气，竖起大拇指，半天才挤出句：“香。”
    “香就多吃点。”
    沈青朔挪出椅子，忙活一天，真是饥肠辘辘，埋头吃了一大盘，收拾完卫生，上楼休息，发现叙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洗漱用品都搬过来了。
    沈青朔哭笑不得，明明只住几天，整得像后半辈子都赖着不走了似的。
    叙白抱着枕头进屋，“被子我就不拿了，跟你盖一床可以吗？”
    沈青朔正洗漱，满嘴牙膏沫，漱完口答：“可以。”
    叙白换了睡衣钻进卫生间，趁着沈青朔涂洗面奶睁不开眼的功夫闹他。
    “小孩儿，你要挨打。”
    沈青朔威胁，扑腾两下水，草草冲掉脸上的泡沫，转身拧住叙白胳膊，将他扣进怀里，空出一只手拿毛巾擦干水珠。
    叙白非但不挣扎，还主动往他身前贴。
    沈青朔隐隐觉得不对劲，他们都穿的太少了，屋里空点温度又高，几乎是肉贴着肉，一低头，能闻见叙白衣服上清香的洗衣凝珠味道。
    如梦初醒般的，沈青朔立马松开手，脑袋一团乱麻，佯装镇定道：“赶紧洗漱。”
    叙白神色如常，退开几步去拿洗漱用具，仿佛刚刚的事情都只是朋友间的嬉笑打闹，根本没往心里去。
    见状，沈青朔有些不平衡，问：“你跟时嘉钰平时也这么闹腾？”
    “对啊，他健身，劲儿可大，我弄不过。”
    叙白吐掉漱口水，绯色的唇瓣沾了点泡沫，落在沈青朔眼里，徒增一份旖旎的氛围感，心里更火烧火燎的难受。
    “他身上一股子汗臭味，没你好闻。”
    “什么？”
    叙白擦干净脸，有几缕头发打湿，黏在额前，更显得幼态。他凑过来，拽起一小节衣袖，仔细嗅：“哥，你真的好香。”
    沈青朔不明所以，“洗衣粉的味道吧。”反正他从不喷香水。
    “那我多跟你亲近，也能这么香了。”叙白说的理所当然。
    沈青朔心里陡然绽放烟火，整个人都明朗起来，盘算着要不要让保洁阿姨多屯几瓶这个牌子的洗衣粉。
    收拾完，难得清闲，两人各忙各的，屋里安静下来。
    叙白缩进被窝捣鼓游戏机，但显然兴致缺缺，没摆弄几下就扔开，往沈青朔怀里拱。
    太久没见，怎么都抱不够似的……
    沈青朔翻身，想让他躺的舒服点，这一折腾，游戏机差点掉到地上，他赶紧接住，说：“教我怎么玩呗。”
    “可以啊。”
    叙白坐起来，认认真真地讲解规则。
    沈青朔听着，但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
    叙白为了让他看见游戏画面，身体倾斜，肩头撞在他锁骨上，隔着布料摩擦。领口拉大，露出软白的肉，沈青朔喉结滑动，无论如何都移不开视线。
    “你这样坐，累不累？”
    “有点。”
    沈青朔本想提醒他离自己远点，可叙白调整姿势，把腿搭在他腹部，位置很危险，稍微向下一点，就能碰到……
    沈青朔喉结滚动，试图托着他的腰再往上坐坐，能缓解一点渴都是好的。
    叙白突然收了腿，问：“懂了吗？”
    “……”
    沈青朔不动声色地放下胳膊，点头。
    “那你试一局。”
    不知道是不是他运气太好，第一把赢的相当轻松，叙白非常满意自己的教学成果，奖励似的摸摸他的下巴。
    小时候两人贼喜欢这样逗着玩，叙白对他的下巴有执念，经常捏出一道道红印子，沈青朔脾气好，从不抗拒。
    此时此景，冷不丁儿突然来一下，沈青朔像受到隐喻性的挑。逗，还有点受不了，腹里那团火烧的旺。
    发觉自己即将要当着叙白的面硬，沈青朔手足无措地起身，“我去倒杯水，你喝吗？”
    叙白倒进被窝里打游戏，飞快地答了句：“不要。”
    沈青朔下楼，转身进了一层的洗手间，反锁门，灯都不敢开，压抑许久的呼吸重重地砸在耳边，他咬紧牙，觉得自己疯了。
    犹记得初相识，叙白还是软糯的一小团，像只白面丸子，背着卡通书包，站在舞蹈室门口踟蹰不前，非得沈青朔哄，才肯听话上课。
    这么些年，叙白和他同吃同住同睡，因为工作不能常回家，基本上一年到头跟在他身边，一口一个“哥哥”喊的亲切，打心底里把他当成亲人看待。
    可他却……
    沈青朔狠狠骂了句：“畜。生。”
    ------
    作者有话要说：
    同样是打闹
    对方是时嘉钰，叙白：滚！面对疾风吧！！
    对方是沈青朔，叙白：哥哥香，哥哥抱～
    第4章
    在这么下去，他非得被逼疯了不可。
    沈青朔几乎泄愤似的灌水，好歹压抑住那股火，瞧时间不早，琢磨着叙白应该休息了才敢上楼。
    房间里灯火通明，叙白蜷缩成一团，抱着他扔在床上的外套，嘴巴微微嘟起，睡得正香。
    沈青朔小心把外套抽走，刚躺下，他便手脚并用缠上来，不知道是醒了还是说梦话，一个劲儿嘀咕他的名字，“阿朔哥…”
    “嗯。”
    “冷…”
    空调得有二十七八度，这样还冷？
    沈青朔一骨碌爬起来，摸到体温计，一量，心下大惊。
    嗐！又开始烧了！
    叙白一到换季就特别容易感冒、过敏，说严重也不严重，挺遭罪是真的。沈青朔有照顾他的经验，迅速找到药剂箱，哄他吃了退烧药，抱在怀里捂汗。
    半晌，叙白慢慢悠悠地睁眼，不舒服地挣扎，想探出头透口气，却被沈青朔搂紧，动弹不得。
    “明天去医院瞧瞧？”
    “没事儿。”
    “隔三差五的烧一回，不怕脑袋烧糊涂了。”
    叙白一顿，抬眸对视，委屈巴巴地问：“我如果真傻了，哥会嫌弃吗？”
    不会。
    你怎样我都爱。
    沈青朔揉揉他的脑袋，故意说反话：“会，为了不让我嫌弃，你必须保持健康。”
    叙白没说话，轻车熟路找到他怀里靠着舒服的位置，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退烧药没起作用，后半夜人烫的要命，沈青朔打电话联系私人医生，检查一番，万幸没大毛病。
    “他是过敏体质，最近注意饮食清淡，戒油戒糖戒荤腥，多穿点，千万不要加剧感冒，否则特别容易引起发热症状。”
    沈青朔逐条记下，送走医生，回来守着他，一整夜提心吊胆，不敢合眼。直到叙白退烧，他才抗不住疲倦趴在床边休息一会儿。
    睁眼的时候，床上已经不见人影，手机响个不停。
    沈青朔瞧了眼备注，接听，“说。”
    季岳：“非常抱歉的通知你，短暂的休息时间结束了。”
    “有任务？”
    沈青朔张望见沙发上抱成团的叙白，快步过去，手掌搭在他额头试探体温。叙白不老实的抓他的指尖玩，沈青朔“啧”一声，挺不耐烦地说：“乖。”
    季岳没听清：“啊？”
    “没事儿，我在跟叙白说话，你继续讲。”沈青朔捞起地上的毯子，示意他盖好。
    “哦。”季岳道：“这不快到圣诞节了，公司打算办场活动，全体艺人都参加，考虑天气原因，粉丝如果看线下的话，出行不方便是一方面，引起事故就不好了，所以上面临时决定采用直播形式…”
    “嗯。”
    沈青朔随口答应了一句，胳膊被抬高，叙白坐正，让他环住自己的腰，用口型示意：难受。
    都是练舞留下的旧伤，一直不见好，阴雨天或者受凉了就容易发作，厉害的时候能疼得生不如死。
    沈青朔这姿势很不方便，指了指沙发那头，想让他趴下，结果叙白会错意，脸颊连带耳尖都红的异常，犹豫片刻，毅然决然地趴在他大腿上，顺便把衣服撩起来，露出两处精致的腰窝。
    沈青朔：“……”
    电话那头，季岳还在喋喋不休地讲：“知道左旌吗？最近刚签下的模特，准备转型做演员…”
    “知道。”
    沈青朔满眼都是白嫩的肉，接着听见叙白轻弱的哼唧，似乎嫌他力道太重。得亏沈青朔自制力强，否则这会儿顶着他的就是别的东西了。
    沈青朔认命地放缓动作，催促季岳讲正事。
    “公司想让你带带他。”
    “……哈？”
    “放心，没到资源捆绑那地步，只是想趁这次机会，让你们合作舞台，给他打开点知名度。”
    “行。”
    沈青朔对此没有意见，痛快答应，挂断电话，一使劲将人捞起来坐。
    叙白还懵着，准备继续装，刚张嘴就被堵回去，“再卖惨，今晚去余姚他们房间睡。”
    “哦。”
    真凶。
    叙白瘪嘴。
    沈青朔收到舞蹈老师的视频，打开一看，面色瞬间沉下来，选曲非常大胆，看来不是个普通的合作。
    “哥，你要学这个舞？”
    “是。公司想让我带带新人。”
    “男的女的？”
    沈青朔笑：“好奇这个做什么？”
    叙白两手一摊：“不想说就不说咯。”
    沈青朔无奈：“左旌。认得吗？”
    出乎意料的，叙白还真认得。起因是他有天犯迷糊，走错楼层，霸占了一上午新人的练习室。临走前，有个蓝眼睛的混血儿进来问路，他才发觉不对劲。
    “怪尴尬的。”叙白总结。
    沈青朔被逗笑：“你的小脑袋瓜真烧坏了。”
    昨晚那句嫌弃的话像刺一样扎进叙白心里，提起来就痛，他愤懑地反驳：“我不笨！不许嫌弃！”
    沈青朔莫名其妙地抬头，看他一副被踩到尾巴气急败坏的模样，赶紧认怂。
    叙白冷哼，缩到一旁自己玩去了。
    —
    距离圣诞节还有两天，训练时间紧迫，其余三人接到通知，完成通告后，第一时间便赶回来，踏着纷纷大雪进门，时嘉钰喊：“叙白！你爸爸回来了！快来接驾！”
    话音刚落，后脑勺挨了一下。
    余姚蹙眉：“瞎叫唤什么，感冒好全乎了？！小心阿朔听见削你。”
    沈青朔帮柳铭轩把行李搬进来，听见他提自己的名字，“什么事？”
    “没。”
    时嘉钰撩了把惹眼的红发，转移话题：“叙白呢？”
    “他感冒加过敏，折腾的够呛，在楼上休息。”
    时嘉钰痛心疾首，龙卷风似的窜上楼，开门见空空如也，冲楼下喊：“哥，没人啊！”
    沈青朔捂住耳朵，哀怨地扭头，跟身后两人对视：“我出重金，你们快把这个倒霉孩子扔出去。”
    最后三个人合力让时嘉钰消停，顺便告诉他房间窗户漏风的不幸消息。
    “叙白跟我睡，至于你……”
    柳铭轩和余姚望天望地，就是不想收留。
    时嘉钰乐呵呵地，“没关系，我在柳铭轩房间打个地铺。”
    柳铭轩：“……”
    长途跋涉，累的半死。
    除了时嘉钰。
    他翻出冰箱里剩下的饺子，吃个痛快，趁沈青朔帮忙整理行李的功夫钻进房间闹叙白。
    隔着一层楼，在客厅，沈青朔就听见叙白中气十足地怒吼：“去死啊——！！！”
    紧接着，时嘉钰被轰出来，房门砰地砸上。
    “你又招惹他。”沈青朔无奈。
    之所以用“又”，是因为时嘉钰根本闲不住，以惹怒叙白为乐，偏偏这两人从没有真的红过脸，挺让人羡慕的。
    时嘉钰吊儿郎当地过来，瘫在沙发上，故作高深：“不不不，我那是慰问伤员。”
    他的感冒没好利索，说话一股子浓重的鼻音，听上去格外滑稽。
    沈青朔吃醋，淡道：“叙白感冒难受，心情不好，你少逗他。”
    “冤枉啊。”
    时嘉钰像受了天大的委屈，滔滔不绝的控诉：“叙白一身公子病，住在一块不让我去他床上玩游戏，打闹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他能削我一层皮，就刚刚，我摸他额头试体温，他差点没把我踹飞…”
    “……”
    时嘉钰咂舌：“太难伺候了，真不知道你们平时怎么相处的。”
    “……”
    沈青朔慢慢攥起拳，脊背拱起，嘴唇抿成条直线，看不透喜怒哀乐，但心里早就激动的乱窜。
    他跟叙白…
    不对。
    叙白对他，到底是不同的。
    沈青朔释然地笑，端着碗上楼，推门，黑暗中模糊看出被子下拱起一团，叙白从喉咙里挤出声音，烦躁到极点：“时嘉钰，你如果再过来闹，我就真的生气了。”
    沈青朔打开床头灯，一把掀开棉被，双手抄过他腋下，将人从床上提溜起来。
    叙白看清眼前的人，脑袋慢悠悠地转，“阿朔哥？”
    “嗯。”
    沈青朔让他侧身坐在腿上，吹了吹药，“不烫了，喝吧。”
    叙白一鼓作气饮下，像只新生的小奶猫，哼哼唧唧地蹭他的脖颈，哭诉：“难受…”
    “哪里？”
    叙白掀起睡衣，精壮白皙的腹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长了一片红色的斑点，被挠的泛着红晕。
    沈青朔心疼，拿出药膏，叙白乖乖躺好，指尖触碰到肌。肤的瞬间，他没忍住哼了声。
    沈青朔赶紧收手，问：“疼？”
    “不是。”
    叙白眼神慌乱地瞥。
    等涂完，他的脸像红烧猪头，沈青朔以为是房间里太热，降低空调温度，定好闹钟，躺下准备休息。
    药膏没干，叙白只能保持平躺的姿势，看不见沈青朔的脸，让他有些不安。
    “明天你要跟左旌一起练舞吗？”
    “是。”
    “……阿朔哥。”
    叙白翻身，衣服往上卷，似有若无的露出点东西，他没注意，沈青朔抠着床单，喉咙发紧。
    叙白叹：“我也想和你有个双人舞台。”
    “会有的。”
    沈青朔捏捏他的脸，意犹未尽的，再靠近一些，四目相对，想说的话又不止那句“会有的”。
    沉默半晌，沈青朔只道：“晚安。”
    —
    翌日，大雪终于停止，世界银装素裹，美不胜收。
    五个人迎来久违的合体，时嘉钰兴奋的不得了，柳铭轩和余姚被拉着跟他唠嗑，叙白身体不舒服，在训练室随处找了个角落休息，沈青朔结束团体的排练，马不停蹄地赶去和左旌见面。
    有异国血统的长相非常容易辨认，沈青朔打完招呼，发现他还盯着自己瞧，纳闷地问：“怎么？”
    左旌自觉失礼，摆摆手，笑道：“前辈长得真好看。”
    这句话不掺任何水份。
    沈青朔十四岁作为演员出道，红遍一时，被称为“娱乐圈现象级的神颜”。
    轮廓锋利但没有压迫感，高眉骨高鼻梁，浓眉大眼睛，唇红齿白，难得又美又帅。
    后来他接受公司安排加入男团，业务能力得到一致认可，真正做到了颜值和实力并存。
    放眼粉圈，随便抓几个人都能找出他的颜粉或者舞台粉，哪怕不认得沈青朔，手机里也难免有几张他的图。
    网络上评价他，特废内存一男的。
    沈青朔不置可否，抓了把额前的湿发，问：“这舞，你学几段了？”
    昨天收到视频，他熬夜看了几遍，今天来训练室试试，差不多能顺下来。左旌作为门外汉，沈青朔不指望他能记得熟练，上台不忘动作就行。
    “学完了。”
    沈青朔出乎意料：“能跟音乐了吗？”
    左旌笑：“没问题。”
    第5章
    实话讲，合作伙伴的敬业程度将直接决定作品成果。
    一曲毕。
    两人皆大汗淋漓。
    舞台排练圆满结束，效果极佳。
    沈青朔抹了把汗，扔瓶水过去，左旌准确接住，“谢了。”
    沈青朔颔首：“客气。”
    对他的态度从刚开始的“仅止步于此”转化成“可以发展的朋友”。
    休息时间闲谈的功夫，沈青朔才知道他先前跟国外的舞蹈队合作，也是正儿八经学过舞的，甚至拿了不少奖项。可惜后来身体病痛，不得已放弃，转行做模特。
    “这趟也算圆梦了。”
    左旌拿塑料瓶跟他碰了下，两人相视一笑，交换了联系方式。
    短暂的休息时间过去，开始训练，舞蹈老师着重纠正动作细节，沈青朔没什么大问题，礼貌性的等他结束一起离开。
    左旌还有别的安排，分道扬镳后，沈青朔独自坐电梯去一楼餐厅买冷饮喝。他惦记叙白贫血，过敏期间又不能吃甜的，想问问他中午有什么打算。
    解锁，余姚的消息蹦出来：哥，好东西！[链接]
    男人之间传播的不明链接，大多都是那种内容。沈青朔抬头瞧了眼餐厅里人来人往，打字：不方便。
    余姚：不是那个，是你的cp超话。
    什么？
    沈青朔鲜少上网，没懂。
    余姚：你和叙白的cp超话，快看看。
    提起叙白，沈青朔立马来了精神，点开链接，页面跳转进微博。
    ——好近啊，我的天，吓我一跳！！
    ——渴死我了啊救命！这是在干什么？！！！
    ——总感觉下一秒沈青朔就能亲上去[捂脸]
    ——救命啊救命啊！我一直拿他俩当亲兄弟，别这样……
    ——《至今我们仍不知道他们当时在干嘛》
    ……
    沈青朔看着“最新发帖”里的疯狂留言，不明所以，于是转回聊天页面，问余姚：发生什么了？
    对方二话不说，发过来一条视频。
    是回来那次机场的饭拍视频。
    当时他只顾着跟叙白讲话，没注意距离近的危险，小朋友眼睛红红的，指尖在他身前挠了挠，有股欲情故纵的味道。
    偏沈青朔高他一头，不断逼近，把人困在栏杆和怀中，视线交汇，再加上旖旎的bgm……
    沈青朔蜷缩指尖，被这种想法闹的挺难为情，只犹豫一瞬，果断点击下载——叙白撒娇的模样忒可爱，要保存下来，好好欣赏。
    有新消息接收。
    余姚：你俩……在机场干嘛呢。
    沈青朔：别瞎想，人太多，说话听不清，所以靠的近了点。
    余姚：嗐！我就说嘛，不提血缘关系，你俩亲的像一个娘生的。
    沈青朔拧眉，没回。别人这样理解就算了，他最怕叙白也这么想。
    沈青朔点开置顶的头像，发消息：身体好点了吗？中午想吃什么？
    叙白：[哭]只能吃白煮面或者白粥。
    沈青朔：陪你去公司对面那家餐饮店？
    叙白一时没回，应该还在训练。
    沈青朔百无聊赖，继续翻看cp超话，粉丝们的互动挺频繁，可惜排名不高。
    一刷新，弹出条新动态：
    ——放在内娱，任何一对cp有他俩这样的互动，超话绝对开水了，但这对热度不高的原因，大概是陪伴彼此太久，暧昧的小互动都被观众认为是友情。
    沈青朔觉得此人言之有理，或许叙白平时依赖他，包括无意识的撒娇，丝毫没意识到不妥。
    换句话说，其实叙白也对他有感觉，可惜被“友情”这层给蒙蔽了双眼。
    光想想，沈青朔就激动的不得了。
    他越发觉得cp超话是个好东西，于是返回列表浏览，没想到前三名，叙白的cp就占了两个名额。
    第二名——
    时叙cp：时嘉钰×叙白。
    超话简介：趁日落前私奔。
    私奔？
    沈青朔内心暴怒：时嘉钰敢！腿给他打断！
    第三名：
    柳絮cp：柳铭轩×叙白。
    超话简介：叙白十一岁进公司，时隔两年才遇见柳铭轩，一个阳光明媚，一个不善言辞，但不妨碍爱的热烈而永恒。
    什、什么乱七八糟的——！！
    沈青朔气结，恨不得直接卸载软件，往下翻了翻，竟然还有他跟余姚的cp，点都懒得点进去，索性退出，再次催叙白回消息。
    半晌，对方只有简单的一句话：好，几点？
    沈青朔：训练结束了？
    叙白：嗯。
    沈青朔：现在下来，大厅见。
    背着黑色单肩包，捧着水壶的身影一摇一晃的从电梯出来，已经是半小时之后的事情了，沈青朔等的没了脾气，招手让他走快点。
    叙白脸色红润，看起来没大问题，发尾泛着水汽，表情蔫不拉几。
    “累了？”沈青朔接过包，有种接孩子放学的感觉，没忍住笑。
    叙白更不爽，直接翻了个白眼，走的很快，留给他个后脑勺，浑身散发着低气压。
    沈青朔莫名，追上去，进了店里，叙白也不搭理他，选座点餐，一气呵成。
    “臭小子，一上午不见就不认得我了？”
    叙白瘪嘴：“恶人先告状，到底谁不认得谁？”
    “……”
    啧，小脾气来的忒突然。
    沈青朔没上道：“我惹你不高兴了？”
    叙白咬牙切齿：“没有。”
    是他小心眼，吃醋沈青朔和别人练舞，还选了很那啥的曲子。
    一幻想他俩排练时无法避免的肢体接触，叙白就嫉妒的发疯。
    服务员过来送餐，觉得戴帽子的高个子男人十分眼熟，可惜他低着头跟对面的人讲话，看不清长相。
    沈青朔稍微仰头，作思考状，旁的服务生立马走近，激动地瞪大眼睛，“你是沈青朔吧！我没认错……天，可以拜托你签个名吗？”
    沈青朔压低帽檐，为难道：“抱歉，公司有规定……”
    “没关系。”
    服务生善解人意地收起纸笔，临走，羞怯地说：“你本人比镜头里还帅。”
    “谢谢。”
    服务生和偶像说上话，激动的不得了，抱着菜单缩回柜台后面，时不时张望两眼，忍不住摆弄手机偷拍。
    沈青朔没留意，自顾自拆开餐具包装，把勺子递给叙白，小心翼翼地，“嘿，让哥死的明白点。”
    叙白抿了口白粥，还是没给他正眼，嘟嘟囔囔地问：“排练的怎么样？跟左旌。”
    沈青朔一点就透，瞬间明白他为何拧巴，又觉得搞笑：“你知道自己现在的行为像什么吗？”
    “…不知道。”
    “查男朋友夜不归宿原因的女朋友。”
    叙白脸刷的通红，结结巴巴地辩解：“谁、谁是女朋友…不对，谁查你了？！我好奇，问问不行？”
    “行，当然行。”
    沈青朔怕他只吃白粥会反胃，剥了颗茶叶蛋放在碟子里，揶揄：“你还想查什么，我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没有！”
    叙白答的干脆，有点耍小性子的味道，但好歹不生气了，还主动给他夹菜。
    沈青朔砸吧砸吧嘴，觉得“女朋友”这个形容很贴他，小脸白生生的，桃花眼，长得漂亮，性格也甜，能跟他搞对象岂不是美滋滋。
    于是恶作剧似的，付钱时，趁着工作人员没注意，附身凑到叙白耳边，尝试喊了一句。
    叙白触电般地抖了一下，不敢置信地瞪他，“别瞎叫。”但耳尖没出息的红了。
    沈青朔从中得到乐趣，单手揽住他肩头，活像个没皮没脸的流。氓头头。
    叙白耳尖红的几乎滴出血来，气急败坏的用手肘捣了他一下，狠道：“你真烦！”
    沈青朔见好就收，可笑容怎么都藏不住。
    一进训练室，时嘉钰见状，又嚷嚷：“阿朔哥，和左旌排练这么开心呢。”
    “闭嘴，再胡诌揍你信不信。”
    沈青朔瞅了眼叙白，见他没有反应，稍微安心。
    团体节目难度大，五个人好歹有多年默契加持，再加上叙白是出了名的记动作快，互相帮衬着，天黑之前便学完了。
    训练室里一股子汗臭味，沈青朔受不住，开了窗，眼看着时嘉钰过来把叙白拖走，兴奋地嚷：“走啊，打球去！”
    沈青朔刚出完汗，不愿凑这个热闹，和余姚去超市买水，再绕道去球场跟他们汇合。
    晚间风吹的冷，冻得人手脚发麻，球场周围安静异常，隔着老远就听见男人们球鞋的摩擦声。
    叙白也不嫌冷，脱掉羽绒服，只穿了件棉卫衣，弯下身子提防时嘉钰耍阴招，瞅准他的动作，将球拦截，反手扣篮。
    “秀儿啊。”
    余姚瞧见，忍不住夸。
    叙白除了力气小这个缺点，在运动方面几乎无所不能，天赋高悟性好，当初沈青朔教他打乒乓球，半小时上道，现在练的比他还厉害。
    沈青朔抿了口热咖啡，目不转睛地盯着球场上的少年。
    张扬、鲜活、极富生命力。
    他喜欢的人果然世界第一优秀。
    沈青朔禁不住沾沾自喜起来。
    又是一轮突破防守的好机会，时嘉钰突然喊：“哎，朔哥——！”
    叙白动作一顿，被他瞅准时机抢走球，三步上篮，进了！
    时嘉钰耍了个帅，屁颠颠地跑去捡球，叙白气急败坏，冲裁判柳铭轩控诉：“他耍赖！！”
    柳铭轩耸肩，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叙白跺脚，烦得要死，“不玩了，换余姚上。”
    “怎么不玩了？”沈青朔推开铁门，护着他上台阶，时嘉钰声音不小，他听的一清二楚，照旧明知故问。
    “累。”
    叙白盯住他手里的热咖啡，馋得很，但过敏忌口，不能喝。
    他挨不住诱惑，没一会儿便偷看一次，沈青朔察觉，将咖啡放在身后的椅子上，不喝了。
    “赌一把，这局谁能赢。”
    叙白毫不犹豫：“时嘉钰。”
    话音刚落，某人故技重施，大喊：“有人偷拍！”表情和语气演的那叫一个真切。
    余姚被唬住，愣神的功夫，被抢走球，眼睁睁看他赢了。
    沈青朔默默竖起大拇指。
    叙白一脸习惯了的麻木感，继续惦记那杯没喝完的咖啡，沈青朔拍拍他的脑袋，哄：“忍一忍，很快就好了。”
    “嗯。”
    “要不，哥带你去超市接点热水喝？”
    “好。”
    两人从球场旁边的小路离开，有光秃的枝丫挡着，视线不怎么开阔，全靠沈青朔在前面开道。
    叙白没穿羽绒服，打球的汗褪去，风刮的冷，他抖了下，沈青朔发现，二话不说就扒拉外套：“你穿我的…”
    拉链刚拉开，叙白便不管不顾地贴上来，抱着他的腰不肯松手，餍足地叹：“抱一会儿就暖和了。”
    “……”
    沈青朔心慌的厉害，拼命告诫自己，他只是为了取暖，然后慢慢收拢怀抱。
    一片寂静中，谁也没说话。
    风吹得越来越放肆，沈青朔担心他的身体，想提议去超市暖和，可刚低头，猝不及防的对上湿漉漉的桃花眼。
    叙白轻轻晃悠身体，促使沈青朔抱的更紧，哼唧道：“想喝咖啡。”
    “你过敏。”
    “特想喝，怎么办？”
    “……”
    能怎么办，要不纵容他一次…
    沈青朔内心正挣扎，恍然发觉小孩儿的眼神不太对劲，叙白一动不动地盯着他，慢慢伸出舌尖，犹如书里能勾魂摄魄的妖精，沿着自己冻得有些发白的下唇滑过一遭，看起来馋的不得了…
    沈青朔大脑嗡的一声，头一次在他面前乱了阵脚。
    ------
    作者有话要说：
    沈青朔，我的儿，有些事真不怪你…
    第6章
    幸好，叙白没有别的动作，眨眼间，把刚刚那副勾人的模样收敛的一干二净。
    沈青朔心里那团火烧的噼里啪啦直响，恨不得当即抓着他盘问：你喜欢什么样的，尽管说，老子豁出命也要变成那样，只要你肯答应搞对象，天上的星星月亮都给你摘下来。
    但他在叙白面前就是个怂包，有色心没色胆，越焦躁越不敢僭越，哪怕人包裹在羽绒服里，也不敢贴上去半分。
    拐出小路，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从超市走出一群学生，嬉笑打闹着走远，等里面没客人了，沈青朔才穿过马路，推开超市大门，让出条路示意叙白先进去。
    这家店开了很久，他们练习生时期过得贫穷，经常来这儿煮顿泡面凑合，自然而然与老板熟络起来。
    沈青朔跟对方打过招呼，礼貌询问：“天气太冷了，想跟您讨杯热水暖暖身子。”
    老板爽快答应：“热水是吧……接着，小心烫。”
    “谢谢。”
    叙白捧住一次性纸杯，找到靠窗的位置落座，肩上落下重重的外套，他立即要挣脱，沈青朔制止：“穿着吧，我不冷。”
    店里播放的音乐都有些年头了，一曲结束，接着响起新的前奏，沈青朔耳尖，立马分辨出是《情深深雨濛濛》。
    脑袋里不由自主地忆起那天，雪地里，叙白长睫毛微颤，专注唱歌的模样。
    特别，好看。
    特别，喜欢。
    他抬头，发觉叙白也在盯着自己瞧。
    那眼神实在灼热，沈青朔怪不自在的动弹下身子，纳闷：“看什么呢？”
    “你啊。”
    叙白乐津津地笑：“哥，你长得真帅。”
    “……”
    沈青朔没少听过这种话，他对自己的脸没有清晰认知，但从旁人嘴里，多少也能了解到这幅上天赐的皮囊确实不赖。
    不过再讨喜的话，听多了也会乏味，沈青朔寻常都含糊带过，可眼下夸他的人偏偏是叙白，那耳根子又要命的软了。
    “你、你，我……”
    支吾半天，没说出句完整的话。
    叙白目的达成，又在笑，纤细的肩头颤抖不止。
    这次，沈青朔可以断定他是在撩自己，喉头一滚，“叙白……”
    你是不是喜欢男的。换种说法，你是不是也喜欢我。
    “嗯？”
    叙白应声，视线黏在手机屏幕上，不知道看见什么，两眼瞪得滚圆，可爱死了。
    沈青朔凑热闹，“拿来我瞧瞧。”
    叙白犹豫一瞬，把手机推到他面前。
    满屏的女人花白大腿，妖娆身材，沈青朔傻眼，听叙白难为情地解释：“时嘉钰发的，问我喜欢哪种类型……”
    “……”
    “我倒是没想法…”
    叙白捧着热水，蒸汽模糊了视线，问：“你喜欢这种？”
    “不…”
    沈青朔回答太快，找补道：“裙子不错。”
    叙白趴过来瞧，啧道：“确实。”
    沈青朔心咚的跌回低谷。
    诱人出柜，天打雷劈。
    叙白只是长得漂亮，比其他人更依赖他一点，他没理由往那方面想。
    叙白跳回之前的话题：“你刚刚叫我，想说什么？”
    “忘了。”
    沈青朔苦涩地扯动嘴角，“不是什么大事。”
    在超市待了会儿，外面又飘起雪花，沈青朔站在路边等车，冻的鼻尖泛红。
    叙白追出来，道：“时嘉钰他们也没打到车，这个天气……要不走回去吧，反正不远。”
    沈青朔同意。
    —
    路上行人匆匆，顶着雪，抱紧手臂低头快步钻进地铁站，旁边的服装店生意冷清，老板冻得要命，准备关店回家，出门拉卷帘的时候，被橱窗前站着的小年轻吓了一跳。
    男人戴着帽子口罩，捂得严严实实，身材挺拔，气质不凡。
    老板试探问：“要买衣服吗？”
    站在女装店门口的男人，应该是给女朋友挑吧。
    老板指了指橱窗里展示的新品裙装，推销道：“这是今年的爆款。”
    叙白还没说话，便听见沈青朔喊他。
    沈青朔见路边停着出租车，过去跟师傅交涉半晌，对方已经准备交车下班，看在他提出的价格足够诱人的份上，勉为其难的同意了。
    “快来。”
    叙白冲老板说了句“对不起，我不买”，小跑过去，钻进车里。
    “刚刚跟店主聊什么呢。”
    “…唔，她以为我是来买衣服的…”
    沈青朔荒唐地笑：“那可是女装店，难不成……”
    他突然附身，耳语：“想穿裙子？”
    “瞎说什么——！”
    叙白推开他，坐的远了些，幸亏有口罩挡着，否则涨红的脸蛋肯定一览无余。
    沈青朔抿着笑，顾及车里还有别人在，没有继续招惹。
    —
    时嘉钰一行人到家比他们还晚，肩头发顶落满了白雪，拍打抱怨的功夫，沈青朔洗漱完毕，浑身冒着热气，悠哉悠哉的下楼倒水。
    余姚晃进厨房，打趣：“少喝点，小心明天水肿，还怎么见左旌啊。”
    “嘶——”
    沈青朔不乐意：“你一口一个左旌，跟他很熟？”
    闻言，余姚做贼似的探头探脑张望一番，确认其余人没注意这里，才低声道：“兄弟说句真心话，你呀，离他远点。”
    “？”
    “听说他喜欢男的，尤其你这挂，长相优越，雌雄莫辨，恐怕今天练舞看你身材荷尔蒙爆棚，正想着怎么勾搭你呢。”
    “……”
    沈青朔表情不善，唾弃他背后讲人闲话的行为，“造谣生事，断子绝孙。”
    余姚急眼：“如果是空穴来风的事情，我能轻易给你嚼舌根？仔细想想，左旌一个模特界的无名小卒，哪来的权力让公司安排你带他，还专程合作……他既然决定做演员，找个女搭档炒cp，不比和你跳舞吸收的国民度高。”
    显然，沈青朔被他这套说辞打动，沉默不语。
    现在炒同性cp确实比较容易吸粉，但他们发展前景不同，就算左旌有这个心思，也没必要非选择他。
    但根据那天的排练情况来看，左旌并没有什么异常，或许单纯是公司的安排也未可知。
    毕竟他当年作为演员出道时发展势头正好，突然被召回重新打回练习生身份，导致粉丝流失迅速，商业价值也随之下跌。这样自毁前程的做法公司都干过，还有什么是他们不能的。
    沈青朔拍拍余姚的肩，安抚：“管他喜欢男的女的，我们合作结束就没联系了，放轻松。”
    “你少……”
    门外砰地一响，余姚的话被打断，沈青朔反应快，转身跑出去。
    叙白光着脚站在客厅里，面前一堆玻璃渣子，他惨白的一张小脸，慢半拍抬眸跟沈青朔对视，看表情快哭出来了，“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儿，没事儿，我看看，没受伤吧。”
    沈青朔看他脚背划出的几道血痕，心都跳到了嗓子眼，赶紧脱下自己的鞋，让他穿好。
    时嘉钰闻声来看，被客厅的惨状惊道：“小白，你用什么砸的？都碎成这样了…”
    客厅中间有道隔间用的玻璃，叙白也是不小心，走路的时候撞倒了台子上放的健身道具，连琑反应，所有东西都往玻璃上倒，他根本来不及挽救。
    “碎碎平安，小白不害怕哈。”余姚提着扫帚，招呼楼上两个看热闹的帮忙。
    沈青朔带他回房间处理伤口，单膝跪下，抓着细嫩的脚踝让他踩在自己大腿处。
    幸亏伤口不深，处理起来容易，但酒精棉签触碰到伤口的瞬间，沈青朔还是感觉他克制不住地抖了抖。
    一抬头，猝不及防看见叙白通红的眼眶，沈青朔愣了下，心想：有这么疼？
    “阿朔哥。”叙白叫他，声音带着股糯糯的鼻音，像撒娇。
    “哎。”
    沈青朔无奈，指腹擦过他的眼尾，万分怜惜：“小朋友委屈了。”
    委屈，但更着急。
    叙白开门见山地问：“哥，你喜欢男人吗？”
    什、什么？
    沈青朔愣了顶长一段时间，难堪更甚于吃惊，犹如内心深处最肮脏的一面被心爱的人刨开，晒在阳光下供人观赏玩乐。
    废半天劲儿，他才找回声音，讪讪地，“问这个干嘛？”
    叙白也不绕弯子，“我听见余姚的话了，那个左旌不是好东西，他想、想……”
    下面的话似乎非常难以启齿，他含糊不清道：“死gay。”
    明明知道他在骂左旌，可沈青朔依旧觉得两颊火辣辣的疼，无异于叙白直接甩了两耳光的程度。
    死gay。
    不就是他吗。
    叙白可是直男。
    沈青朔确认这个事实，深深唾弃自己曾经异想天开的念头，竟然肖想叙白会勾。引他，真是……
    “哥，你别被他骗了，”叙白急迫地说，“明天就推了合作，或者，我替你去！总之不能遂他的愿。”
    “叙白。”
    沈青朔起身，眼底波澜不惊，冷漠的令人心惊胆战。
    临了，他只说：“早点休息吧。”
    沈青朔抱着被子和枕头去客厅凑合了一晚，翌日，为了避免和叙白共处，他叫了车先离开，满脑子都是出门前，叙白眼眶里摇摇欲坠的泪，扰的他心绪不宁。
    这好像是他们第一次吵架，沈青朔甚至没有哄人的念头。
    让他怎么开口，实话实说吗？告诉叙白，他信任依赖的哥哥其实脑袋里全是不可告人的画面，是他口中的“死gay”，是个喜欢男人的另类。
    他实在开不了这个口，他是在乎叙白的。
    “嘿，兄弟，你今天不在状态。”
    左旌擦掉额头上的汗，吊儿郎当地坐过来，裸。露的手臂不小心挨到他，热腾腾的。
    沈青朔不动声色地避开，捞起瓶子灌水。
    “怎么回事？没休息好，状态不行？”
    “可能。”
    左旌能理解，拍拍他的肩膀鼓励，拿起手机出去打电话。
    好一会儿没回来。
    沈青朔出去上厕所，拐弯时见左旌背对门口，趴在栏杆上哼唧，听上去，语气挺暧昧。
    “嗯……我知道……瞒着瞒着……你少来……”
    沈青朔没听墙角的喜好，挪开步子绕道而行，风起，带着男人撒娇地话语钻进耳朵，“男朋友乖……”
    沈青朔一抖，不敢置信地扭头看过去，他笑的正欢，甜蜜从眼里流出来，腻歪的很。
    还真像余姚说的……
    这个念头刚冒出，沈青朔便自嘲地笑了：都是一类人，谁看不起谁呢。
    他不再停留，转身进入洗手间。
    吊灯接触不良，有一阵没一阵的发光，水龙头嗡嗡地响，水一股子铁锈味。沈青朔正盘算给维修人员发消息，余光瞥见里面晃过个人影。
    “谁？”
    该不会是溜进来的私生吧。
    沈青朔疑心，下一秒，那人便走进光里，白面馒头似的小孩儿，除了叙白还能是谁。
    ------
    作者有话要说：
    这估计是本文最虐的片段了，下一章就会和好…
    第7章
    “你怎么在这儿？”
    叙白张嘴就回：“上厕所。”
    沈青朔自然不信。团队训练室在楼上，何必绕一大圈来这儿，简直司马昭之心。
    既然他不说实话，沈青朔也没继续纠缠下去的理由，吹干手上的水珠，拔脚要走。
    “哥！我、我是来找你的。”
    叙白见他真生气了，赶紧追上去，扯着人说什么也不肯放开。
    执拗的要命。
    “昨晚的话，你别往心里去。我只是担心……”
    “嗯。”
    沈青朔颔首，表情并无起伏。
    叙白从没见他用这样的态度对待自己，感觉比天塌了还难受，欲哭无泪道：“我以后乖乖听你的话，不瞎掺和这些事了，咱们和好行吗……”
    “……”
    沈青朔叹气，他道的哪门子歉，错的人又不是他。
    “知道，去训练吧。”
    沈青朔好歹松了口。旁边的人一张粉嫩的小脸，眼里挂着泪，外套都没穿，只有件单薄的毛衣，拽着衣袖的指尖发白颤抖，怪让他心疼的。
    叙白没懂他的示弱，只当沈青朔跟左旌关系好了就不要他了，嘴巴一瘪，当即要哭。
    旁边传来阵口哨声，左旌倚着墙，一副看热闹的态度，“无意冒犯。舞蹈老师提醒我们该排练了，需不需要我回复她稍等？”
    “不用。”
    沈青朔轻轻拨开他的手，柔声道：“你先回去吧。”
    说完，跟着左旌进了训练室，自始至终没再看叙白一眼。主要是心里堵得慌，再撞上他那副可怜样，恐怕真会招架不住。
    沈青朔藏着事儿，整场训练中一言不发，老师提出建议就听着，默默改正，跟谁都没有交流的欲望。
    “沈老师，咱们这个舞蹈比较亲密哈，你能不能稍微……”
    对方忖度用词：“带着感情跟左旌搭？”
    带感情？
    他的感情全在叙白那儿，要不考虑换个人试试。
    沈青朔垂眸敛神，“好。”
    重来一遍，在场的人还是认为他在感情上差点意思，那眼神啊，像在冰水里泡过一样，多么缠绵悱恻的一首歌，硬是让他跳出一种和兄弟battle的感觉。
    但也算不错了，到底是两个男的，让他们完全展现出爱人间的眷恋实在太为难了。
    收拾东西的时候，左旌没事人似的过来跟他打趣逗乐，沈青朔过意不去，闷闷地开口：“抱歉，今天确实是我的问题…”
    “嗐。”左旌没心没肺地：“你有特殊情况嘛，能理解。”
    “……”
    沈青朔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茬。
    左旌自顾自说：“跟叙白前辈吵架了？看他挺委屈的样子…”
    “……”
    沈青朔沉默，思绪一团乱麻。
    小朋友是委屈，眼睛都红了。
    “别太在意，你们这么多年的好兄弟，能有什么天大的事情，说开不就行了。”
    沈青朔哭笑不得，感谢他不怎么走心的安慰，先行告辞，往楼上去，找队友汇合。
    舞蹈室内只有柳铭轩，见沈青朔推门进来，说话丝毫不带犹豫，“叙白在隔壁。”
    “……”
    沈青朔：“谢了。”
    下午要进行直播彩排，叙白去隔壁房间试衣服，拉链在背后，怎么都够不着，挣扎时，有人帮了他的忙。
    叙白扭头，正对上沈青朔的视线，怯懦地瑟缩下，“阿朔哥…”
    沈青朔点头示意，绕开他，找到贴着自己名字的柜子，准备试衣服。发觉叙白站着没走，他道：“回避一下。”
    “哦。”
    叙白只是背过身，没打算离开。
    窸窸窣窣摩擦的声音响起，沈青朔瞥向他的背影，慢条斯理的整理衣服。
    圣诞主题，红白色的搭配，棉质面料，露出小半截手臂，白的晃眼。
    “帮个忙。”
    “好。”
    沈青朔眼看他慢吞吞地挪过来，捏住内衬的拉链，稍微使劲拉上去，指尖绕过领带，三两下搞定。
    顿了顿，两人同时开口：
    “你……”
    “我……”
    沈青朔笑：“你先说。”
    叙白喉结滚动，道：“我知道错了，对不起。”
    “错哪儿？”
    “不该在背后说别人的坏话，不该对你的工作指手画脚。”叙白鼓舞足勇气，继续说：“我想和好，不想吵架，行吗？”
    行啊。
    求之不得呢。
    沈青朔：“帮忙再整理下西装的衣摆。”
    如此，就算服软低头了。
    叙白读懂他的意思，却没动，站在原地张开手臂。
    沈青朔：“？”
    “从昨晚到现在，已经过去十六个小时了，你都没抱过我。”叙白很贴心道：“快，不然整理完西装再抱，又得弄皱了。”
    沈青朔一时不知道该夸他还是该骂他，认命地揽过他的脖颈压进胸膛，叙白立刻舒服地拱拱脑袋，哼唧一声。
    沈青朔听见，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以后找别的哥哥抱去，别总黏着我。”
    “为什么？”
    叙白蹙眉，不是说和好了吗…
    沈青朔嗤笑：“万一被别人瞧见，怀疑我的取向，那我还找不找女朋友了？”
    “不找了呗。”
    叙白后退几步，笑眼弯弯，十足的玩笑话：“干脆你就喜欢男的，和我在一起凑合过得了。”
    “…别闹。”
    沈青朔面上波澜不惊，实则内里波涛汹涌。如果可以，他何尝不想，可这只是句玩笑话，不能当真。
    他的感情，永远不能被当真。
    —
    直播开始前一小时。
    整个准备室忙碌有序，沈青朔坐在沙发上，接受化妆师的肆意“蹂。躏”。
    圣诞节的装扮异常夸张，仅妆发就做了很久，他的造型还算简单，其他三个人被拉去装扮，到现在还没回来。
    “ok，完活。”
    化妆师拍拍他，示意结束。
    沈青朔半边身子都麻了，顶着满头的卡子外出找道具。
    旁边的房间门突然打开，从内冲出个人，沈青朔措手不及，踉跄几步，赶紧扶住对方。
    叙白笑嘻嘻地抬头，“有没有被吓到？！”
    “…没有。”
    叙白挫败，他在这儿猫了很久，就为了在沈青朔出门的一瞬间吓他，可惜失败了。于是不死心的做鬼脸，龇牙咧嘴：“这样呢？恐不恐怖？”
    “……”
    沈青朔妥协：“很可爱。”
    余姚路过，听见这番对话，故意夸张的抱住自己抖了抖，“肉麻。”
    叙白学他的样子，做相同的动作，“肉麻。”
    沈青朔被逗笑，推门进去找道具——礼物盒。里面装着提前抄写下来的粉丝ID，等直播开始，他会代表团体随机抽取五位幸运观众送周边。
    工作人员拿着大喇叭站在走廊呼唤他们回直播间，倒计时开始，上场表演的偶像已经准备好，沈青朔和叙白的节目挨着，一起在侧台候场。
    左旌出现的瞬间，叙白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特地往沈青朔身边靠，距离近到半边身体都压在他身上，挑衅似的环视一圈场内。
    沈青朔察觉，无奈地拍了下他的腰，“别闹，衣服皱了。”
    叙白这才稍微退开点，但始终离他不超过三步远。
    左旌过来打招呼，调侃：“你们感情真好。”
    沈青朔知道他意有所指，掩饰道：“小孩子嘛…”
    叙白嘴角的笑僵住，慢慢收回。
    全部舞台结束，场子算正式热起来。粉丝在弹幕上疯狂的刷爱豆的名字，送礼物的频率高到平台卡顿几次，后台工作人员忙的不行。
    沈青朔临时接下主持的活儿，开始控场，提醒粉丝消费量力而行，注意弹幕礼仪。
    可他一张嘴，粉丝更像失心疯似的。
    ——啊啊啊啊啊啊老公老公！！我爱你啊啊啊啊啊啊…
    ——最近天气太冷，宝贝要注意身体，舞台很棒棒喔。
    ——老公你好帅啊卧槽，跪求西装半永久。
    ——沈青朔这张脸真是看多久都不会腻歪，太惊艳了，只想喊一句老公娶我！！
    ——听说沈青朔的长相在彩虹圈很受欢迎？特地来围观一下…
    …
    沈青朔轻咳，果断进入下个阶段，在盒子里抽出ID交给队友，由他们来宣布中奖粉丝。
    到了叙白，他翻来覆去地折腾字条，费老大劲儿才摸透怎么念：“祝贺这位，呃……‘不青不白要百年好合早生贵子’朋友，祝贺你中奖。”
    “……”
    沈青朔没憋住，露出抹笑。
    旁人不知道，但他经常逛cp超话，非常清楚这句话什么意思：“不青不白”是他和叙白的cp名。
    打眼一瞧，果然，弹幕已经炸开了。
    ——正主认证？？？
    ——沈青朔笑了，这个男人该不会知道是什么意思吧…
    ——这位姐妹好勇哈哈哈哈哈哈，舞到正主面前了都。
    ——叙白懵圈哈哈哈哈哈太可爱了想rua！
    ——擦，队友也在笑，原来我们磕的是同一对cp。
    ——报告，他们在演我。
    ——不青不白，清清白白，机场口罩吻，内娱cp之光！！！
    ——前面的姐妹，最新的餐厅视频请了解一下。
    ——卧槽？？？什么情况，谁转个链接康康？？？
    …
    话题逐渐失控。
    沈青朔想救一下场，还没张口，叙白竟然照着弹幕念出声：“餐厅视频？什么东西啊？”
    第8章
    也巧，话音刚落，直播间又卡住，粉丝还没来得及发狂，屏幕就黑了。
    技术组在后台急得团团转，趁这个时间，工作人员忙把后面要用的游戏道具摆上来。
    叙白刚随口一问，没往心里去，等直播再次开始，注意力便转移到活动中了。
    因为前面事故耽误了太久，所以留给他们玩游戏的时间缩短一半，原先定下的三个小组，现在只能有两个上场。商量之后，沈青朔主动放弃。
    他不爱凑这个热闹，同组的左旌看上去也兴致缺缺，抱着枕头坐在海绵垫一侧，脖子伸得老长，凑热闹。
    万年不变的海绵垫推手游戏。
    叙白跟时嘉钰对抗，两个都是小孩儿心性，格外好胜，一局友谊赛让他们比出了国际赛事的风范。
    沈青朔怕有粉丝当真吵架，瞅准时间倒计时。叙白的力气不大，但惯会用巧劲儿，人又机灵，抓住时嘉钰松懈的时候穷追猛赶，竟然赢了。
    “服不服？”叙白小脸一扬，分外神气。
    时嘉钰当然不服。
    下场泡沫球摔跤，他脑袋一转，打起请场外援助的主意。
    沈青朔莫名被cue，慌乱地摆手：“我退赛了。”
    “不行不行，余姚腿有伤，不能做剧烈运动，你作为队长，有责任、有义务承担起这场比赛。”
    时嘉钰嘴叭叭的，沈青朔说不过他，只能认命。
    泡沫球堆放在充气泳池中，两个男人可活动的面积不大，基本上是一招定胜负的比赛。看谁先把对方推出池子，谁就能获胜。
    沈青朔踏进池子前自信满满，当他看见对手是叙白的那刻，立马就怂了。
    并非害怕赢不了，只是叙白好胜心强，肯定会特别较真的玩，他怕争斗中误伤了，毕竟那么小一个人，力气也不大…
    怪心疼的。
    叙白扑上来的瞬间，沈青朔主动示弱，低喃：“让让哥哥呗。”
    怀里的人身体立马就软了，任由他摆布似的，沈青朔扣着手腕，将人压在身下。泡沫球被挤压出来，两人埋在下面，旁边的人只能看见叙白纤细的脚踝不停扑腾。
    沈青朔没敢用劲，他们的体型悬殊太大，一个不小心就会磕碰到，但游戏效果还是要有的，他低声道：“乖，你动动。”
    叙白明白，奋力撑着身子企图摆脱横在腰上的手臂，可惜无果，不是他不配合，而是沈青朔力气太大了。
    余光瞥见衬衫下包裹的紧实肌肉，他甚至能想象到手臂遍布青筋的模样，更要命的，沈青朔穿了西装，满脸轻松的笑意，两人靠的太近，沈青朔的腹肌压在他肚子上，硌得慌。
    叙白脸烧的通红，不知道的以为他用了多大的力气，只有他自己清楚明白，当沈青朔扑过来，膝盖顶在他双腿之间时，他竟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舒爽快。感。
    沈青朔盘算着时间，等差不多了，手臂使劲将叙白从球里捞出来，身子故意向后倒，打算摔出去让他赢。
    但叙白信以为真，生怕他磕到受伤，什么都来不及想，下意识扑过去护住他的脑袋，两人就这么齐刷刷地摔出池子，打了个平手。
    “没事儿吧？”
    叙白吓了一跳，管他游戏输赢，统统抛之脑后。
    沈青朔颔首，背对着镜头，低声道：“本想让你赢的。”
    “我又不在乎这个。”叙白小声嘟囔，帮工作人员把垫子撤下去。
    其余人凑到镜头前跟弹幕互动，沈青朔躲在后面跟他讲悄悄话：“真的？”
    “嗯。对手是你，输了又怎样。”叙白表情认真，没开玩笑的意思，沈青朔一时滞住，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
    …
    直播结束之后，工作人员请客犒劳他们。
    选址在公司附近的烧烤店，光啤酒就点了不少，大有不醉不归的架势。
    沈青朔拒酒的借口都想好了，但一看他们要把酒杯往叙白嘴边递，急切地挡下来，悉数代劳。
    他的酒量不错，这些年在圈里摸爬滚打练出来的。叙白不懂桌上的弯弯绕绕，看沈青朔一杯接一杯的喝，担心地扯他衣角，“哥，我成年了，喝几杯没事的。”
    沈青朔温和地笑，没答应。这种事不能开先例，否则往后就有人源源不断的往他跟前递，拒都拒绝不了。
    “你乖，去帮哥买包口香糖。”
    叙白不明所以，还是照做了。
    烧烤店对面有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叙白在路边等红灯，左旌追出来，怀里抱着沈青朔的衣服，“沈前辈让我交给你，说外面太冷了，你感冒还没好。”
    叙白穿上，道：“谢谢。”
    “不客气。”
    绿灯亮起，行人纷纷过马路，左旌依旧跟着他，叙白觉得奇怪：“你不回？”
    “一起呗，我也有东西要买。”
    口香糖在柜台旁边，叙白拿了，付过钱，等他出来，见左旌只拎了瓶矿泉水，心里犯嘀咕：烧烤店不能买吗？
    “你跟沈前辈感情真好。”左旌拧开瓶盖，又拧紧，表情有些不自然。
    这句话他今天说了很多次，或许是第六感作祟，叙白总觉得左旌没表面上展现的那么简单。
    过马路时，他突然道：“沈前辈是个很有魅力的人。”
    叙白脑中警报声起，蹙眉，一脸戒备地盯着他。
    左旌坦然地耸肩：“能看得出来，你喜欢同性。”
    叙白脸色更差，却被他堵回去，“如果你否认，那我就可以没有顾虑的对沈前辈下手了。他长得帅，身材好，业务能力强，性格也好，没人能拒绝这样的男人。”
    “…你故意的。”
    叙白捏紧拳头。
    “对啊。我老早就对他有好感了，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费劲心思回内娱发展。”
    左旌蓝色的瞳孔澄澈，说出的话却非常欠揍：“挺奇怪的，你跟他认识那么久，竟然还没拿下。是不是，沈青朔不喜欢你这款啊？”
    “…说够了？”
    叙白冷淡地抬眸，怒意沸腾，仅仅一瞬，这些感情便稳妥的收起。
    “……昂，说够了。”
    左旌觉得有意思，看他在沈青朔面前伏低做小的卑微模样，还以为是只纯良无害的兔子，如今试探一下，才知道这种生物也吃肉，还有锋利的爪子。
    而沈青朔的态度，不像对他没感觉，两个人始终没在一起，也真稀奇了。
    左旌没再多言，他还得忙着哄那个土豪笨男友，找个双方都不撕破脸的借口分手，赶在叙白之前向沈青朔下手，这才是正事。
    —
    那边，沈青朔已经灌的有些神志不清了，手肘抵在桌上，不停揉太阳穴。恍惚中，听见有人问他要不要回宿舍。他慢半拍反应过来是叙白，立刻点头。
    怎么上车的忘记了，叙白捏着他下巴，嗓音轻柔，哄：“哥，吃糖。”
    沈青朔稍微坐直身子，嚼了几下，清凉的薄荷味回荡在口腔里，直冲太阳穴，他清醒不少，但视线还有点模糊。
    车停在小区门口。
    叙白问：“能走吗？”
    沈青朔点头，可脚底发软，一个踉跄趴在了他背上，叙白没站稳，扶了下树干，搀扶他的胳膊往里拽。
    沈青朔却攥住他的手，脑袋蹭进冰凉的颈窝，抱怨：“多穿点…”
    叙白无奈：“你的外套还在我身上披着呢，先担心一下自己吧。”
    “…唔。”
    沈青朔浑身不舒服，胃里烧的难受，靠着电梯里冰凉的金属缓缓，没用，脑袋越来越沉。
    出了电梯，叙白输入密码，让他先进去，屋里一片漆黑，沈青朔凭借感觉往楼上走，摔进被窝里，还不忘拍拍身边的位置：“早点休息。”
    “……”叙白叹：“傻。”
    全世界也就只有他还拿自己当小孩子看。
    叙白爬上床，想帮他脱掉毛衣能睡得更舒服，抓住衣摆的时候，突然转变了主意。
    屋里只开了盏昏黄的夜灯，沈青朔躺在深色被褥里，天生的冷白皮因醉酒泛着红晕，脸部线条凌厉又添柔媚，真是矛盾的帅……
    叙白喉头不自觉地滚动，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贪婪扭曲，抓住自己的东西，嘴里疯魔似的不停念叨：“哥，阿朔哥，喜欢你……真的好喜欢你……”
    眼前短暂白光闪过，叙白瘫软在他怀里，又回忆起今晚做游戏时，沈青朔膝盖抵过来，裤料摩擦的感觉。
    他克制不住，小心翼翼地凑过去，脸颊贴了下沈青朔的唇，温热柔软的触感，让他显些哭出来。
    再开口，还是那句：“喜欢你。”
    沈青朔睡得昏沉，下意识翻身，把他抱了个满怀，嘟囔：“睡吧……”
    叙白回抱住，鼻端是熟悉的味道，还有结实有力的臂弯，他弯了嘴角，心满意足地合眼。
    第9章
    宿醉的感觉一塌糊涂。
    沈青朔只记得叙白将他扶回房间，剩下的，完全没了记忆。
    早晨睁开眼，阳光顺着窗帘缝隙透进来，叙白大喇喇的敞着肚皮，窝在他怀里睡得正香。被子被踢到床下，空调没开，竟然就这么睡了一晚。
    沈青朔头痛欲裂，蹑手蹑脚地下床，捡起被子给他盖好。感觉喉咙干涩难忍，胃里也烧的慌。
    昨天那群人完全疯了似的灌酒，拿着“趁机尽兴”当幌子，又都是公司熟人，日后要合作，他没法儿撕破脸不给面子，得亏有季岳在，帮他说了几句好话，他才免掉晕在酒桌上。
    客厅沙发上一边横着一个，睡得正香。厨房里飘出香味，柳铭轩在煮醒酒汤，端着早餐出来，打了声招呼。
    沈青朔捡起扔在地上的衣服，叠好放在一旁，倒了杯水，随口问：“什么时候走？”
    为了这次团队合体，他们都是推了外面的活动回来，结束之后又要马不停蹄地赶回去。
    柳铭轩：“下午。”
    “他们俩呢？”
    “明早。”
    沈青朔颔首，没了话。
    柳铭轩性格温顺，一直不争不抢的，如果不是公司怎么瞧叙白都不顺眼，恐怕被透明化的就是他了。
    吃过早饭，沈青朔上楼，叙白已经醒了，睡眼惺忪的坐起身，瓮声瓮气地问：“还难受吗？”
    “不了。”
    沈青朔扯出桌下的行李箱，打开衣橱，准备收拾东西。
    叙白跪坐在床上，看着他走动收拾，视线随着转，心里不舒服，“走多久啊？”
    “不知道。”
    选秀综艺都是边录边播，他要一直跟着进程，有几个月不能回来。
    叙白更加不舍，但没多说什么，过来帮他收拾东西，“今天就走？”
    “是。下午三点左右的飞机。”
    叙白看了眼时间，表情更加落寞。
    沈青朔摸摸他的脑袋，说：“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叙白答应，心里更加落寞，他工作忙，再见恐怕要等年后了吧。
    没来得及吃午饭，季岳开车接他，见面第一句话就是，“看没看热搜？”
    按照昨晚直播的热度，上热搜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能让季岳特地拎出来知会他的，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沈青朔立马打开瞧，果然看见榜一后面的“沸”字，跟直播无关，是位旧人。
    #阎旸回国#
    阎旸。
    真是个久违的名字。
    算起来，他们还是同门师兄弟。
    沈青朔做演员那会儿，在片场见阎旸年纪轻，人又机灵上进，所以把他从群演里捞出来，介绍给大导演认识。
    阎旸也争气，有机会就奋力争取，没出多久便混出些名堂，和他签下同家公司。
    那时候，昶蓝娱乐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作坊，提起公司名讳，非得在前面加上沈青朔的名字，才能给大家留下印象。
    整个公司加起来，只有他和叙白两个练习生。叙白先前是最小的，阎旸来了之后，他便体验了一回做哥哥的感觉。哪怕只相差一个半月，也够他端架子了。
    阎旸话不多，脾气倔，但怪听叙白的话，只要两人在一块待着，他基本上寸步不离的跟着叙白，再加上小孩儿长得相像，总有工作人员逗他们开心说认个兄弟。
    没想到阎旸当真，一直算计着，玩游戏的时候提了一嘴，叙白跟着起哄，沈青朔被闹的不消停便当过家家似的，配合当了个见证人。
    如今回想，沈青朔难免感叹一句阎旸好心机。他知道公司的资源侧重沈青朔，自己又不得不仰仗前辈带来的红利，发展空间不大，心里一直憋着股气，故而获得叙白信任之后，劝他跟随自己另投别路。
    叙白那时候真心待他，对阎旸说的话深信不疑，傻乎乎的答应，晚上回宿舍找沈青朔，问他要不要一起走。
    沈青朔虽说年纪也没多大，但到底明白其中的弯绕。像叙白这种练习生，合同都是五年起步，中途解约不但要赔偿公司一大笔，别的公司也不会轻易接受。
    打压一个练习生，岂不信手拈来。
    沈青朔拒绝，并给叙白分析了其中的利害得失。叙白听不太懂，但在阎旸和沈青朔之间，他果断选择了后者。
    半年时间没到，阎旸便投奔了内娱鼎鼎有名的光晨娱乐，经纪人和团队是顶佳的配置，资源也是一顶一的好。
    沈青朔自然比不过，公司看他人气逐渐下跌，于是将苗头对准男团市场，恢复他的练习生身份，时隔一年再次出道。
    没了沈青朔这个强劲的竞争对手，阎旸演艺事业可谓如日中天。可惜这行更新换代太勤，阎旸始终没找到最适合自己的戏路，很快，玛丽苏霸道总裁剧便过时了。
    失去市场的阎旸又想去大荧幕发展，不过，他没混出个像样的奖项，导演们轻易不敢启用。
    渐渐的，沈青朔也没了他的消息，后来再听人提起，说是接受公司安排去国外学习了。
    对于当年的事情，其实沈青朔并没有心存芥蒂，毕竟人往高处走，有进取心是好事。
    唯一不满的就是他当时不计后果想带叙白一起离开，甚至还因为叙白没有同意，故意在记者面前说出一些挑拨离间，暗指昶蓝娱乐内部不合的话。
    公司知晓这件事，对待叙白多少会戴着有色眼镜。这些年里，小孩儿只要听到他的名字，便满脸嫌恶。
    沈青朔没点进词条，问：“在国外待的好好的，他怎么突然回来了？”
    季岳没来得及回复，停车，和安保人员护着他进了VIP厅，才道：“有位大导请他拍电影，据说三顾茅庐才同意……嘁，好大的架子。”
    沈青朔挑眉，没吱声。
    季岳点了杯饮料，咕噜咕噜一阵见底，抹了把嘴边的水渍，啧道：“这事儿说来也稀奇，三年间杳无音讯，粉丝量和热度退减不少，竟然还有导演敢用他做男一。”
    “有实力吧。”
    沈青朔是跟他拍过对手戏的，阎旸几斤几两，他摸得清，不能算最佳，但在当时的新生代演员中也算不错了。
    季岳听出来他没心关注这人，换了个话题，从善如流道：“昶蓝的股份，你分多少？”
    沈青朔比了个手势，吓得季岳嘴唇哆嗦，“好家伙，你这……忒厉害了吧。”
    沈青朔不置可否。
    昶蓝算是吸着他的血养大的公司，这些股份是他应得的，沈青朔拿着不亏心。
    落地之后，节目制作方派人来接，可惜外面下了雪，又有不少粉丝围堵，耽误了好一阵才迎到人。
    “下次说什么也得提前预约VIP通道。”季岳扶正被挤歪的帽子，提醒扒拉车门拍照的粉丝注意安全，等车子驶离机场，小声嘟囔。
    沈青朔缩在后排，拉高衣领，脸埋进羽绒服里打瞌睡。宿醉的后遗症就是脑袋不清醒，再加上一路晕机、晕车，胸腔里像堵着块巨石，难受的要命。
    到酒店，天都黑了。
    季岳搬行李，抱怨：“现在私生越来越猖狂了，警告完全没用，还挑衅似的跟了一路，雪天追车，也不怕出事，真是疯了。”
    沈青朔透过倒车镜能看见三四个女生窝在车后面探头探脑，不用想都知道跟上来干什么。
    沈青朔只觉得头疼，拍拍前面的季岳，示意。对方注意到，反而更加张扬的跟进酒店大厅，眼看要掏相机，季岳厉声道：“不要拍了！”
    助理护着沈青朔进电梯，透过玻璃看到楼下争执的场面，心累道：“油盐不进。”
    “换个房间，”沈青朔拿了她的钥匙，“你再和季岳换，免得被私生找到。”
    “好。”
    助理答应，刚要拿行李，沈青朔先接过来，收拾完自己的，又帮她把箱子提上去。
    助理感动的一塌糊涂，心想：朔哥没明星架子好又体贴，真是绝世好男人。
    沈青朔出门，没着急回房间，先给叙白发消息：这几天不许乱跑，天气冷，保暖最重要。
    叙白：知道啦～
    叙白：你也要注意身体。
    沈青朔不着痕迹地笑，迎面走过来个人，看身量非常熟悉。左旌摘下口罩，颇诧异地嚷：“前辈。”
    沈青朔没太大反应，颔首问候。
    左旌跟他一起进了电梯，按下按钮，“几楼？”
    沈青朔：“和你一层。”
    “嗯，真巧啊。”左旌眉眼柔和，蓝色的瞳孔装着星辰般，干净纯粹，说话时也很乖：“前辈来这边录节目？”
    “是。”沈青朔对他的行程不感兴趣，出于礼貌，接下话茬，问：“你呢？”
    左旌：“拍戏。有时间可以一起吃顿饭吗？”
    “没问题。”
    沈青朔说完，刷卡进了房间。
    屋里冷，他打开空调，等温度升起来的间隙进游戏看了圈儿，果然，叙白的头像亮着。
    不早了，怎么又熬夜……
    沈青朔脱掉外套，进浴室洗漱，中途接到季岳的电话，确认他换了房间，随口抱怨几句私生难缠，便挂了。
    沈青朔满嘴牙膏沫，清理干净，瞧见游戏界面里那个抱着熊的小人显示在线，于是拨通视频。
    对方拒绝。
    沈青朔挑眉，胆子大了……
    正打算再拨一次，余姚先甩了张截图过来。
    沈青朔没看，问：？
    余姚：你和左旌的话题挺热啊，榜单相关话题有三条。
    什么乱七八糟的。
    沈青朔去微博查看，才知道公司刚放出了合作舞台的练习室版本，播放量很高。他从头到尾看完，没发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粉丝却磕的要死要活。
    余姚：你啥情况？
    沈青朔：炒作而已。
    余姚：我听人说，左旌有个圈外富豪男朋友，不过两人的关系挺隐晦，估摸着应该是包。养。那个男的爱玩，左旌也不清闲，你最好小心点。
    沈青朔无奈：我可没那种想法。
    余姚：拉倒吧。万一他蓄意勾。引怎么办？你能扛得住？
    沈青朔：……
    余姚：虽说你是直的，但取向这事儿太玄乎了，左旌看上去就惯会抛媚眼，兄弟真怕你把持不住。
    沈青朔：……
    沈青朔：谢谢你老人家操心。
    退出聊天框，沈青朔再次拨通视频，响了几秒，叙白接起来，嘴巴撅的老高，一副受委屈的样儿。
    沈青朔笑了：“干嘛呢？”
    第10章
    叙白没说话。
    沈青朔犯嘀咕，难道是游戏输了不高兴，看上去也不像啊，倒像是……因为他？可刚刚发消息的时候感觉情绪还不错，怎么说变脸就变。
    “叙白。”
    一般有正经事的时候，沈青朔才会连名带姓的叫他。
    叙白顶不情愿地抬眸看向镜头，“干嘛。”
    沈青朔软道：“我又惹你了？”
    “…没有。”
    沈青朔才不信，好声好气地问：“玩游戏呢？”
    “对啊。”叙白瞪他一眼，抱怨：“被你打扰了。”
    得得得，他惹不起这位小祖宗，忙让他继续玩自己的，顺便提醒他早点休息，挂断前还试探了下叙白的脸色，貌似更不爽了。
    沈青朔一头雾水，以为他是因为游戏手气不好影响心情，就没当回事儿。
    —
    临近元旦，考虑到导师们需要假期休息或者有别的安排，拍摄时长恐怕不够，于是制作组决定赶在假期之前将先导片录制完，核对过他们的行程安排，只能选择在半夜补录。
    沈青朔没别的安排，下午的录制结束之后，索性留在棚里吃晚饭等待补录。
    学员中不乏他的仰慕者，都想趁此机会套近乎，但又顾忌他咖位大，怕惹他不痛快挨训，一直缩在门口探头探脑。
    沈青朔瞧见，招呼他们进来坐，凡是合影签名一系列的事儿都非常配合，直接吸取一大批迷弟。
    “前辈，我有个问题。”
    “请讲。”
    “叙白前辈舞蹈能力这么强，什么时候能出舞台啊？好久没他消息了……”
    沈青朔笑了，“有机会帮你催他一下。怎么？你是叙白。粉丝？”
    那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承认：“学生时代看了叙白前辈的舞蹈视频，觉得原来跳舞厉害的人能这么有魅力，才走上了这条路。”
    沈青朔和善道：“我会转告他的。”小朋友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
    晚间的录制非常快，只需要补一些导师的点评，还有下午优秀学员的加试舞台即可。
    酒店离录制地点不远，沈青朔步行回去，没想路上碰见了熟人。
    左旌还带着妆发，裹着羽绒服瑟瑟缩缩地跑进酒店大厅，“前辈！”
    沈青朔伸手挡了下电梯门，让他进来，漫不经心地问：“刚回来？”眼神盯着手机屏幕，表情有些发冷。
    左旌不在乎，自顾自跟他攀谈，拍戏时候各种小趣事儿讲个不停，沈青朔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着，心思早飘远了。
    早上发的消息，到现在叙白还没回，忙什么呢。
    “…那个阎旸前辈也挺有意思的，拍戏的时候竟然喝凉饮，说这样可以缓解紧张。更神奇的是，他随身携带糖，一颗不吃，别人也不能碰，搞得我以为他低血糖……”
    阎旸？
    沈青朔：“你们一起拍戏？”
    “对啊。”左旌突然想起，传闻他俩关系不好，自知失言，闭了嘴。
    电梯里安静下来，很快，门开。
    沈青朔快速打字：小朋友，真生我气了？怎么不回消息？
    沈青朔：哥哥给你赔罪，别闹别扭了。
    沈青朔：快回消息，别让我担心好不好。
    他摸出门禁卡，要进房间，余光瞥见旁边还有个人。
    左旌等着跟他说晚安，“快元旦了，前辈能不能赏脸一起吃顿饭？”
    沈青朔恍然想起来先前答应过他，吃顿饭而已，没什么大不了，于是点头答应了。
    时间定在后天晚上，见面的地点非常隐蔽，为了防止粉丝跟车，两位经纪人特地提前去打探了环境，确定安全才让他们来。
    季岳趁着没人注意，凑近嘀咕：“这个左旌殷勤的可疑。”
    沈青朔没反驳，他之前撞破左旌跟同性恋人打电话，所以放低了戒备心，如今看来，余姚当初警告他的话确实有道理。
    沈青朔抬眸，从正对面的玻璃上看见自己的倒影，真心讲，他从没想过这张脸有多吸引人，不然也不会让叙白看了这么些年一直没感觉。
    沈青朔兀自叹了口气，再次点开聊天框，对话停留在昨晚，叙白还没回。
    真生气了。
    沈青朔确定。
    他从没这么直白的冷落过自己。
    “哟，这不是沈老师吗？”
    隔壁间的客人去洗手间的路上，无意往屋里瞧了眼，没想竟然遇见了老朋友。
    沈青朔挺意外，打招呼，“好久不见。”
    旁边的左旌也站起来问候：“魏导。”
    “巧了！真是巧了！你俩怎么在一起？”
    魏天隐约猜出，问左旌，“……难道你整天在片场念叨的那个优秀前辈，就是沈青朔？”
    左旌抿着唇笑，没肯定，但也没否认。
    魏天立刻就懂了，他知晓左旌的取向，只是没想到沈青朔竟然也好这口，意味深长地拍拍他的肩。
    沈青朔摇头，直戳了当道：“朋友吃顿饭，魏导多想了。”
    “我都懂……”
    “真是普通朋友。我在这边录节目，他拍戏，又同住一家酒店，碰上了就想着一起来吃顿饭，没别的事。”
    沈青朔无奈：“快别拿我开玩笑了。”
    魏天挑眉，没揪着这个话题聊下去，只道：“你们俩人多无聊，拼个桌呗，反正那屋里也有你认识的人。”
    沈青朔知道拒绝不了，扭头看向左旌，征询意见，他点头，眼神晦暗不明。
    进了房间，跟里头的人打照面的时候，沈青朔才知道魏天口中说的“熟人”是阎旸。
    几年不见，他变化颇大，眉宇间多了份戾气和寒意，明明见到来者挺诧异，可依旧装作若无其事的跟沈青朔握手。
    屋里的人在圈内混了挺长日子，对当年的事情有所耳闻，知道他们闹的不欢而散，眼下一个个正襟危坐，就等着看热闹。可惜，沈青朔只是同他握握手，没说一句话，挑了个远处的位置坐。
    男人聚在一起逃不脱喝酒，沈青朔被灌了几杯，实在喝不下，借口去洗手间，跑到阳台吹风。
    身后一阵窸窣的脚步声，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
    沈青朔垂眸看了眼递过来的烟，拒绝：“不抽，谢谢。”
    阎旸叼在嘴里，没点燃，说话含糊：“你这些年过的挺不错啊，代言在国外都挺有名气。看来当初不离开公司的决定是正确的，恭喜。”
    这句“恭喜”说的格外违心，沈青朔甚至从中听出酸涩的味道，他没吱声，不是不想交流，单纯是因为无话可说。
    “叙白呢？是不是还窝在那个暗无天日的训练室里？”
    “……”
    沈青朔终于有了反应，向来波澜不惊的脸上，出现了丝类似烦闷的表情，“提他干什么？”
    “咱们两个，不就只剩下他可聊了吗？”阎旸笑的恶劣，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点燃烟，吊儿郎当地，“怎么，你那个宝贝队友还不知道你喜欢男的？”
    “阎旸！”
    沈青朔怒视，察觉过路人注意，又赶紧压低声音，“不要再说了。”
    “偏不。你想想，娱乐圈出柜第一人的称号，多有派头啊。”
    阎旸料定他拿自己没办法，于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故意踢了脚旁边的垃圾桶，引来更多注目。
    沈青朔忍无可忍，拉着他进了安全通道，门关上的同时，拽着衣领将他狠狠压在墙上，“如果你敢将这件事说出去，我拔了你的舌头！”
    “火气真大。”
    阎旸好整以暇道：“不就是喜欢男人嘛，有什么不能说的。我瞧着叙白也没有多直……”
    “阎！旸！”
    “嘘——小心被听到。”
    阎旸得意：“长这么大，我也就这件事能拿捏你一下，你大人有大量，让我过过嘴瘾。”
    滚蛋。
    沈青朔捏紧拳头，眼底猩红，冲上来摁着他揍，阎旸堪堪躲开，耳朵不慎中招，生疼，他咬牙道：“那段视频我可还留着……”
    话音未落。
    沈青朔脸色铁青，愤愤的松开他的衣领，头也不回地离开。
    恨就恨在这里。
    阎旸手里有他的把柄，一旦曝光，后果不堪设想。
    经过这么一闹，沈青朔没了留下吃饭的心情，随便找了个蹩脚的理由，让季岳送他回酒店。
    “你跟阎旸聊什么了？”
    “……”
    沈青朔没答，掏出震动不已的手机，看了眼备注，是尚眉。
    “妈。”
    “哎！今年元旦还回家吗？”
    “回吧，如果没别的安排……”
    “那就好，带你去见见朋友的女儿，长得可漂亮，还是国外留学回来的高材生……”
    “妈。”
    沈青朔打断她，揉揉太阳穴，乏累极了，“还早。”
    “啧，你这孩子怎么回事，每次都说‘还早、还早’，早什么早！你高中有个同学叫……彭越，我前两天买菜碰见他妈妈，人家今年就要结婚了……”
    沈青朔学生时代，因为工作忙不常去学校，对她口中这位同学没太大印象，只说：“我心里有数，您别操心了。”
    尚眉难得安静了一会儿，惶恐不安地开口：“你……沈青朔，你实话跟妈讲，你该不会像那个老死鬼一样……”
    “没有的事，别瞎想。”沈青朔道：“我忙，先挂了。”
    季岳跟在旁边，多少听到点，笑：“又被催婚了？”
    “嗯。”
    “嗐，你也体谅下阿姨，毕竟她独自把你拉扯大，挺不容易的。让你跟那个女的见一面就见呗，把阿姨哄高兴了，比什么都强。”
    沈青朔缄默不语。
    他知道尚眉担心什么……
    在沈青朔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婚了，亲戚朋友只以为他俩感情不和，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尚眉脾气倔，真发火谁都拦不住，老沈脸上被挠的全是血痕，像只大花猫。但他从不反抗，乐呵呵的给沈青朔讲：“她怨我，用这种方式出气也好。”
    离婚那天，沈青朔跟着去了，或许尚眉想用孩子挽留老沈，可惜失败了，尚眉怒从中来，两人差点在民政局打一架。
    沈青朔到现在都忘不了，老沈拿着离婚证，高兴的像个孩子，脸上皱纹都挤在一起，看都不看身后哭成泪人的母子，扑进早在门口等待的男人怀里。
    对方是个卖猪肉的，估计刚从集市上回来，破旧的衬衫挂着油渍，亮晶晶的，还有股怪味。但老沈一点不嫌，眼神里都黏着蜜，任由男人牵着走到他们面前，正儿八经地道歉，还送了盒零食给他。
    尚眉这辈子也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会被个没文凭还丑的男人抢走丈夫。她受到极大的侮辱，把东西有多远就扔多远，疯了似的哭，哭够了带着沈青朔回家。
    母子俩相依为命，沈青朔听话，养起来很省心。旁的孩子从小被灌输“不能早恋”的思想，尚眉却怂恿他多跟女生交朋友，沈青朔知道她害怕什么，虽说没有照做，但也保持单身到现在，从不乱搞感情关系。
    近些年，尚眉学会上网，看到同性恋会遗传这种说法，便害怕的睡不着觉，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憔悴了。幸亏沈青朔没有长歪的苗头，还比其他孩子更加优秀，她才能稍微放心。但结婚的事儿，一直紧锣密鼓的筹备中，只有看见他归属家庭，她悬着的心才能放下。
    一开始，沈青朔以为她是受了太大刺激，所以会胡思乱想。他虽然没有心仪的女生，也不至于像老沈一样。
    这份坚定，维持到叙白出现，悉数崩塌。
    第11章
    入冬之后，叙白的感冒就没好过，在宿舍养了段时间，嗓子好歹不疼了，于是联系老师重新加上声乐课，尽量让自己忙起来。
    队里其余哥哥们都去赶通告，留他整天在宿舍和练习室两边跑，这样的日子久了，就习惯了。
    关于沈青朔和左旌的词条，是在某次训练休息间隙偶然看见的，那股惶惶不安的感觉猛的涌上，来势汹汹。
    叙白鲜少有慌不择已的时候，少数几次都给了沈青朔。自从上次左旌公开宣战之后，叙白便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沈青朔生来优秀，圈内追求他的人数不胜数，他向来克制，从没明显的表现出对谁有好感。
    唯有左旌。
    沈青朔觉得不同，这人死缠烂打，比先前的追求者更疯狂，没人能抵抗得了满怀热情的爱慕者。
    他不是不信任沈青朔，他是不信任自己魅力比得过外面那些花花草草，包括吸引住沈青朔。
    等叙白看见热搜上再次蹦出关于他们同住酒店的通告，头脑一热，来不及跟公司打招呼，直接买了最近的航班票。
    他不知道沈青朔的房间号，只能在大厅等着。
    冷风嗖嗖，刮得脸疼。
    叙白缩在羽绒服里，瞅着号码半天也没拨出去。他不知道怎么跟沈青朔讲，理由还没想好，被他知道肯定又要挨骂，所以消息没敢回，先给季岳打电话。
    “沈青朔？他早回去了啊？你没看见……不对，你怎么又擅自跑过来了？！”
    “啊，我……”
    叙白脑袋一转，张口就来，“这不是元旦放假嘛，我提前过来跟朔哥打声招呼再回家。”
    叙白家住阳城，跟拍摄地点离得挺近，公司也确实给他放了一天假，理由附和逻辑。
    季岳没追问，告诉他房间号便挂了电话。
    叙白拎着行李上楼，单想想要见沈青朔，心脏不听话地噗通乱跳。他真是栽了，无可救药……
    电梯门“叮”打开。
    叙白顺着路标找过去，猝不及防的，看见楼道里姿势暧昧的两人，心里一凉，声音都变了，“朔哥……你们，在干什么？”
    沈青朔真是觉得今天水逆透了，刚解决完尚眉，准备回房间休息，没想左旌撵上来，拉着他说了一堆有的没的。
    关键对方态度热情，沈青朔努力耐着性子听，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两人还是一个公司的……
    “前辈，你这里蹭了点灰。”左旌说着，指尖往他肩胛骨上贴，沈青朔一个退步避开，脸色有些不悦，紧接着听见叙白的声音。
    “你们在干什么？”
    叙白又问了一次，大眼睛空洞的看向他，沈青朔一时哑然，显然很吃惊他的出现。
    叙白望向左旌，眼神里毫不掩盖提防和厌恶。
    那一瞬间，沈青朔竟然有种莫名的心虚，他退了几步，想了想，干脆走到他旁边，解释：“回来的时候碰见聊了几句，你怎么来了？”
    哦，聊什么呢，都快抱到一起了…
    叙白瘪嘴，酸死了，但顾忌外人在，没闹：“元旦放假，我过来看看你再回家。”
    左旌插嘴：“叙白前辈有心了，大老远特地赶过来……刚好阿朔哥节目拍完了，能跟你好好玩几天。”
    阿朔哥？
    叙白默默扭头，对上沈青朔的视线，挑眉：都这么熟了？
    沈青朔觉得头疼，这个左旌说话做事比绿茶还缺德，再任由他讲下去，恐怕叙白今晚又得闹个不痛快，于是拎起箱子，开门招呼他进去。
    “那我就不打扰了，你们……”左旌笑容狭促，“好好休息。”
    滚你妈的好好休息，叙白脸沉的要命，越发觉得自己贱，感情大老远跑来就是为了看沈青朔怎么跟人撩。骚呢，亏得他早前信心满满，以为沈青朔心智蛮坚定，原来早就……
    等等。
    既然他跟左旌……
    是不是说明沈青朔他，喜欢男的？
    这个想法在脑袋里越滚越大，叙白目不转睛地盯着沈青朔，恨不得在他身上凿个洞，一探究竟。
    沈青朔注意到他幽怨的小眼神，打趣道：“大老远跑来查岗吗？”
    他这人向来规矩，只在叙白面前会忍不住露出带爪牙那一面。
    叙白被他喊的手脚蜷缩，嘟囔了句：“对啊，不给查？”
    “当然给查，你随便查，我在节目组老实巴交，可没做那种四处留情的事儿。”
    “那刚刚在走廊怎么回事？”
    沈青朔本意和他打趣，没想到叙白上纲上线，眼睛一眯靠过来，把人逼在墙角和怀里，这下没了口罩遮挡，叙白脸上的红晕直接暴露在视线里。
    “我、我就是问问……”
    叙白不敢抬眸，结巴道。
    “嗯，我知道。”
    沈青朔贼喜欢逗他，看着白净的小脸泛上红晕，方才的阴郁一扫而光，稍微退开给他逃脱的空间，可叙白自愿困在他的臂弯中。
    气氛一下微妙起来。
    “叙白。”
    “嗯。”
    “怎么不回消息？生我气了？”
    “没有。”
    叙白手掌抵在他胸口，心脏剧烈跳动，想逃，但又渴望他更贴近一点。
    沈青朔看着近在咫尺的唇珠，哪怕因为受冷稍微泛白，却丝毫不影响美感。纤长的睫毛颤抖几下，忽而抬起，锃亮的眸子盯住他，欲拒还迎。
    沈青朔心猛的漏了一拍。
    他是不是也在期待亲近……
    叙白是不是，也喜欢他？
    沈青朔深吸口气，退开，“你休息，我先去洗个澡。”说完，拽起浴袍进了卫生间。
    叙白腿发软，沿着墙壁滑落在地上，听着水流的声音，羞耻地捂住脸，幸亏有宽松羽绒服遮挡，才不至于让沈青朔发现他已经挺起的地方。
    沈青朔同样没好到哪里去，冰冷的水顺着头顶浇下来，丝毫没起到作用。
    他对叙白的欲望越来越强烈，哪怕几天没见，想念裹成巨大的球，只要叙白稍微一撩拨就能炸的他体无完肤。
    浴室的玻璃是磨砂的，在外面隐约能看见人影，沈青朔不敢有大动作，死死咬着嘴唇，生怕叙白听见一点动静。但一想到叙白在房间里，而他，正肖想着自我疏解，那股子火就怎么都不肯消停。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青朔终于缓了口气，关掉淋浴头，听见叙白敲门：“哥，你还没洗好吗？”
    “马……”
    一出口，把他吓了一跳，声音沙哑，裹挟着还未来得及褪去的情。欲。沈青朔清清嗓子，道：“马上。”
    穿好衣服出去，叙白已经换好睡衣，站在房间里捣鼓游戏机。沈青朔揉揉他的头发，“傻站着干嘛呢？”
    “这里暖和。”
    叙白抬手，正对着空调暖风。
    沈青朔失笑，摸了把他的腰，催促：“去洗漱。”
    “得咧。”叙白扔下游戏机，飞快钻进卫生间。
    沈青朔边擦头发，边打开手机看消息。尚眉一连串发来好几张女人的照片，说不上露骨，也绝对不算保守，短裙盖不住的大腿根和事业线似有若无，对着镜头抛媚眼。
    沈青朔：……
    尚眉：这就是那个姑娘，长得漂亮吧，身材也棒，儿子啊，咱不亏。
    沈青朔：……
    尚眉急了：行不行的你倒是说句话，老发省略号是什么意思？
    沈青朔不想管，又不能不管，他太了解尚眉，如果没得到满意的回复，会一直纠缠着。
    他顿了顿，开始讲道理：妈，我目前还没有谈恋爱的想法，这行要求很严格，搞男女关系被发现的话，职业生涯就完了。
    尚眉见招拆招：不用担心，我提前问过季岳，他说了，你可以选择隐婚。把媒体打发好，你们谈恋爱啊结婚啊都低调进行，不会被发现的。
    沈青朔：……
    尚眉：人家姑娘体谅你工作特殊，同意不办酒席，结婚以后也能在家做专职太太，瞧瞧，多懂事。
    沈青朔无奈：瞅您的态度，压根不搭理我的想法，直接把儿媳妇内定了呗。
    尚眉：实话讲，妈是很满意她的，不过还得问问你的意思，你回来，两人见个面，培养一下感情，万一你喜欢她呢。
    沈青朔犯愁，干脆破罐子破摔：行了，您就别瞎操心了，我不喜欢这类的。
    尚眉：那你喜欢哪种？
    沈青朔没答，目光随着叙白移动，看他把洗脸巾扔进垃圾桶，弯腰在行李箱里扒拉面霜，衣摆随着动作向上扯，露出小面积雪白的肌肤，四肢舒展纤细……
    手机又震动几下，尚眉不死心的继续发各类女人的照片，甚至有几个还是他认识的、合作过的女星。
    叙白看他一直盯着手机，愁眉苦脸的，于是晃悠过来，好奇：“你在看什……呃……”
    沈青朔刚好点开一张图，女人穿着露骨，礼服开叉太高，该露的都露了，还是高清无。码……
    尚眉：你看看，喜欢哪种？
    “……”沈青朔捂住旁边人的眼睛，“忙你的去。”
    叙白：“…哦。”
    沈青朔耐心耗尽，打字：说了不谈就是不谈，别管了。
    尚眉：啧，你这孩子咋油盐不进。
    沈青朔：元旦有通告，不回了。
    发送成功。
    把手机调成静音，扔去一旁。
    叙白看他心情不佳，颇懂事地跪坐过来，接下毛巾帮他擦头发。
    沈青朔闭着眼，手臂一伸，搭在他柔软的腰上，捏了捏，怀里的人立马敏感的抖了抖，轻哼：“哥……”
    “过来。”沈青朔坐直身子，拍拍大腿，道：“抱抱你。”
    叙白当然没有意见，面对面坐着，更能看清他的不爽，联想到女人的照片，他基本能猜出个大概。
    “阿姨又催婚了？”
    叙白之前在宿舍偶然听过他和母亲打电话，似乎每次都绕不开这个话题，最后闹的不欢而散。
    “嗯。”
    叙白心疼他，又隐隐嫉妒那些女人，如果自己也是女的就好了……
    但，不是女的又怎样，如果沈青朔喜欢看人穿裙子，他也可以。
    光想想沈青朔会盯着他的身体看，叙白就觉得羞耻……
    也期待，期待的心尖儿都颤……
    感觉到微凉泛着湿气的指尖抚上眉间，沈青朔躲开，脸埋进他胸膛里，难得脆弱：“别动，让我休息会儿。”
    第12章
    叙白果然乖乖不动了，他和沈青朔有身高差距，哪怕面对面坐着，沈青朔仍然高出不少，考虑他一直挺直腰会难受，稍微待了会儿，沈青朔便抬起头远离温柔乡。
    “今天我心情好，允许你玩游戏到十二点再睡觉。”
    叙白懵：“哈？”
    沈青朔故意挤兑他，“免得某个小孩儿记仇不回消息。”
    才不是这个原因。叙白瘪嘴，没辩解，扣着他后颈往怀里拉，“不玩了，你再靠一会儿。”
    沈青朔被他笨拙真诚的安抚方式逗笑，身体却诚实的依赖过去。叙白的肌肉很结实，体型纤瘦，力量感和美感并存。靠的近了，彼此都能闻到淡淡的体香味。
    叙白下巴抵在他发顶，指尖绕着发尾打转，平白生出点缠绵悱恻的滋味。他轻声说：“哥，这是你第一次跟我服软。”
    沈青朔不爽：“屁，我什么时候冲你有过脾气。”
    “哼，有的，我记得清清楚楚。”
    嘿，还挺记仇。
    沈青朔：“说来听听。”
    他的声音发闷，震得叙白心跳加速，“小时候调皮你训我就算了，如果为了别人故意冷落我，那我不服。”
    “祖宗，我哪敢啊。”沈青朔无奈，小孩儿偏摆出一副较真的模样，存心折磨他。
    “那你怎么解释和左旌的关系？”叙白垂眸，居高临下，盛气凌人。
    沈青朔恍然。
    左旌，又是左旌，最近身边的人总提起他，明明他们清白的不得了，到底哪里出了岔子。
    “没什么好说的。”沈青朔拧眉，严肃道：“你是觉得我会喜欢男人，还是觉得我看起来像会跟同公司艺人胡乱搞的？”
    叙白不知道，甚至卑鄙的希望两种可能性都存在，那起码能多给他几分可能性。
    沈青朔拍了下他的背，“起来。”
    叙白没动，一双大眼睛无辜地眨，不怀好意地说：“你说抱就抱，这会儿不高兴了又让我起来，我要是偏不起，你能怎么办？”
    他能怎么办？
    教训叙白的手段岂不多了去了，小家伙跟在他身边那么久，哪儿的弱点他不清楚。沈青朔胳膊使劲将他提溜起来，直接扔到床上去。
    垫子很软，叙白随着上下波动几下，呵呵地笑，挑衅地冲沈青朔勾手指，“就这？”
    沈青朔额角一跳，怕闹过火了，于是在他袒露的肚皮上轻轻摁了下，算作认输，然后拉好他的衣服，坐去床脚。
    叙白勾。引不成，有些落寞，“还在因为催婚的事情难受？”
    “…没。”
    沈青朔早就习惯了。
    练习生时期，尚眉知道和他同住的都是男孩子，过度担忧和焦虑给身体造成了不小的压力，最后实在受不了了，干脆拿出积蓄在公司附近租房，强制要求他结束训练回家吃饭。
    每日三餐的盘问必不可少，沈青朔事无巨细的向她汇报行踪，如果言辞中出现男性，哪怕对方是尚且年幼的叙白，她都十分提防。
    那些对同性恋深恶痛疾的话，他自尚眉口中听过不下千万遍，久而久之，心里也对这种群体产生了恐惧。
    尽管尚眉从没有一刻放弃过预防他变成同性恋的行为，成年以后疯狂塞女人照片，劝他早日回归家庭，但他还是无可救药的喜欢上了叙白。
    就在叙白十八岁成年礼结束之后，他趁着小孩儿熟睡，偷亲了一口果冻似的唇，紧接着白光一闪，阎旸透过门缝，冲他张扬狡黠的笑。
    他不仅拍了照片，还录了视频，幸好阎旸知道分寸，只是利用这件事拿捏他逞口舌之快，并没有真要曝光的想法。并且他后来事业下滑的厉害，人在国外自顾不暇，更懒得搭理这些。时间久了，连沈青朔都快忘了还有这条视频的存在……
    “别把自己逼得太紧，有什么事情说出来，我可以帮你分担一点。”叙白凑过来，轻声道。
    “你？”
    沈青朔笑了，“算了吧，你还是个小孩子。”
    闻言，叙白恼羞成怒，狠狠砸了一拳他的腿，沈青朔疼得直抽气，听见他低吼：“我今年二十周岁了！还有两年就能领证结婚了！”
    沈青朔一怔。
    是啊……
    叙白都长这么大了，他得结婚生子，他会有自己的家庭和事业，能过得很幸福。不管怎么想都和同性恋扯不上什么关系。
    叙白缠上来抱着他，衣料浅浅的摩擦，有股缠绵悱恻的滋味。
    沈青朔心里苦的要命，托着他的大腿怕人掉下去，只是这姿势让两人无形中贴的更近，挠的他心脏鲜血淋漓。
    天知道他有多喜欢叙白，这个软乎乎的小东西是他的初恋，他的欲望之初，也是他的可望而不可得。
    “哥，你不想结婚就不结，没人能阻止你的决定，不过阿姨那边催得紧，你元旦又要回家……”
    叙白小脸皱巴巴地，随口嘟囔：“唉，干脆喜欢男的吧，不用结婚不用生孩子，就没这么多烦心事了……”
    沈青朔一激灵，差点把他从怀里丢出去，叙白措手不及，手脚并用地缠住他，吓道：“干嘛？！我差点摔了！”
    沈青朔抿着唇，面带愠色，一字一句道：“不许胡说。”
    “…哦。”
    叙白往他颈窝处蹭了蹭，笨拙的示好。
    谅沈青朔再蠢，这会儿也该意识到不对劲了。
    他和叙白太亲近，小时候这样亲近没什么，心性纯洁，兄弟情深。可现在不一样，他们的接触，似乎越来越不知道分寸。
    沈青朔强硬的将他从身上扒拉下来，趁着人没回过神，用被子裹紧。
    “以后别这么抱着我……不好。”沈青朔声音低沉，透着股埋怨，实则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心里忐忑不安，怕伤了叙白的心。
    久久，憋在被子里的人闷闷地答：“知道了。”
    没有通告的日子，难得能睡懒觉，屋里安安静静，时不时能听见被子窸窣的声音。
    沈青朔因为对叙白说了重话，心里不舒服，导致失眠，天亮才算正式睡着。休息没半小时，胸膛一沉，叙白翻身压上来，软软的头发在他下巴处蹭来蹭去，说着梦话，嘟嘟囔囔的，听不清。
    沈青朔稍微动一下，他立马就醒了，察觉自己正赖在他身上，悄悄挪开，给他掖好被角，然后默默蜷成一团，滚到角落去了。
    “你真是……”
    惯会折磨人。
    沈青朔一伸胳膊把人捞回来，叙白不爽：“谁说的抱着不好？”
    怀里的人身体软又暖，碰到就不想放开，沈青朔坦然承认：“是我说的胡话，忘了。”
    叙白不轻不重地蹬了他一脚，这事儿就算翻篇了。
    吃过早饭，收拾行李去机场。
    沈青朔嘱咐叙白，“到家给我发消息。”
    “你也是。”
    两人道别，叙白坐车回家，沈青朔进入机场。
    他本来不想回去，可不知怎的，早晨醒来第一件事就买了当日往返的机票。
    节假日期间，菜市场挤得水泄不通，熟食店门口的水泥地满是摔炮的碎屑，两旁各挂着盏红灯笼，有男人踩着梯子贴对联。
    店里的男人忙活完，喊爱人没得到回应，出来一看，心瞬间蹦到嗓子眼，赶紧跑过去扶住梯子，“老沈，你小心点啊。”
    沈桑成推推眼镜，满意：“怎么样？”
    男人附和：“不错不错，贴的漂亮。”
    正说着话，店里来了客人，男人先把老沈半搂着扶下梯子，撩开帘子进去招呼。
    “你们两口子过年也不休息休息？”那人问。
    就算不说，街坊邻居也能看得出来这是一对儿，起先觉得荒唐的要命，把他们当怪物看，后来慢慢的也就接受了。
    彭鸣在这儿卖了大半辈子肉，性格温和，不树敌。他家沈先生是个教书的，这片住的人家里不乏有他的学生，家长们自然不敢再乱嚼舌根。
    “不了，能赚点是一点嘛。”彭鸣朴实地笑：“二十五块七，零头不要了，给我二十五就行。”
    沈桑成听见，皱皱眉，等客人走了才抱怨：“四舍五入，七毛钱怎么抹掉了？”
    “嗐，街坊邻居，能优惠就优惠点呗。”
    沈桑成知道他就是个老好人，抿嘴不说了。
    午饭时候生意正好，客人一波接着一波，两人忙的团团转，门口挂的感应玩具叫唤“欢迎光临”，沈桑成接下彭鸣手里的活，头也不抬，说：“买点什么？今天卤肉特价……”
    沈青朔闷闷地开口：“爸。”
    沈桑成握着菜刀的手一顿，愣愣地抬头。
    良久，父子两个静静对视，谁都没说一句。
    彭鸣放完水回来，看见他拿着刀，赶紧拦下，问沈青朔：“看看，买点什么啊？”
    “……”
    沈桑成扯了下他，低声道：“这是……阿朔。”
    彭鸣愣了，仔细打量面前快一米九的魁梧男人，他的模样被帽子口罩藏着，气质倒是跟沈桑成有几分相似。
    沈青朔礼貌地喊人，“叔叔好。”
    “啊……哎，你好！”
    彭鸣擦干净手，忙不迭走出柜台，找出把椅子，示意他坐。
    没等着说上句话，店里又来了人，彭鸣只得回去忙活。
    沈青朔肩宽腿长，穿了身潮牌，往这么间简陋的小店里一坐，实在惹眼。有客人好奇地问：“沈老师，这是……”
    “亲戚家的孩子。”
    沈桑成面无表情，套好塑料袋拌调料，上称，“九块八。”
    沈青朔听着，没什么反应。
    等店里忙完关门，天都黑了。
    沈桑成换下沾了油烟味的衣服，捏捏彭鸣的肩膀，“辛苦了。”
    彭鸣笑笑，嘱咐他和孩子好好聊，转身进库房收拾东西。
    “找我有什么事？”沈桑成扯出板凳，问话的方式有股子老师的刻板味。
    沈青朔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买了机票，落地以后打车直奔而来，一路上脑袋都是糊涂的。
    沈桑成摘下眼镜擦拭，岁月藏不住眼角的细纹，但那双漂亮含情的眼睛和一张雌雄莫辨的长相，父子俩简直如出一辙。
    他叹：“你妈如果知道又得疯一回。”
    “我没告诉她。”
    沈青朔道：“快过年了，就想来看看你。”
    第13章
    沈桑成眼眶泛着湿润，没敢让沈青朔察觉，有个同性恋生父对他来说百害而无一利，跟尚眉离婚之后，他再也没有出现在沈青朔面前。幸亏，沈青朔没有长歪，还非常优秀。他很欣慰。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沈桑成是老师，同性恋的事情闹的沸沸扬扬，当地的学校有顾忌不肯收，他和彭鸣商量以后，换了城市居住。
    “您寄来的生活费，信封上面有地址。”
    沈青朔看向敞开的仓库门，男人大汗淋漓，背心湿的不成样子，皮肤黝黑粗糙，甚至还有岁月锤炼出的小肚腩，正拼着蛮力使劲拽架子上的猪肉。
    沈青朔不懂，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到底哪里值得沈桑成抛妻弃子。
    似乎是读懂他的意思，沈桑成道：“以后别再来了，尚眉知道会生气。”
    搁在桌上的手机震动，跳出航班提醒，沈桑成瞥见，冲里面喊了一句：“我去送他，马上回来。”
    彭鸣背对着他招招手，同意。
    沈青朔压根没有逗留的时间，就被他推搡出去，路边停着几辆出租车，沈桑成掏出油渍渍的钱包，想帮他付钱。
    沈青朔冷不丁冒出来一句：“爸，我心里有人了。”
    “……”沈桑成慢了半拍：“嗯？”
    “比我小四岁，同行。”
    沈桑成没料到他突然说这个，短暂的愣神，忽而绽放出笑，由衷的为他高兴。
    沈青朔轻巧地补上：“是个男孩子。”
    “……”沈桑成嘴角滞住，傻了，“你、你……尚眉知道吗？”
    “我妈不知道，她……不能接受这个，所以我没敢说。”
    沈青朔停了下，满肚子的话，他憋了太久，竟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我不知道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的心思，他……”
    “阿朔。”
    沈桑成打断他，面色如一潭死水，毫无波澜，“再待一会儿走，飞机会晚点吗？”
    沈青朔瞧了眼时间，“不会。”
    “那我们换个地方聊吧。”
    温暖的奶茶店内，放着轻缓的音乐，沈青朔挑了角落的位置，短暂的沉默过后，沈桑成主动开口：“你们现在到哪步了？”
    沈青朔摇摇头：“是我单相思，他不知道。”
    沈桑成心里一凉，“阿朔，虽然我没资格跟你讲这种话，但……这条路不好走，你可想好了。”
    沈青朔苦笑：“我没得选。”
    这是本性，要如何压制。
    “你们离婚以后，妈很害怕我也喜欢男人，所以隔三差五就要发几张女人的照片，只有看着我结婚生子，她才能放心。年纪小的时候对谈恋爱没有心思，所以瞧不出什么，可长大之后…”
    沈青朔压了下帽檐，挺难为情道：“我对女人，没那方面的想法。”
    青春期的男生总会对没有涉及过得领悟产生好奇心，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嘛，但凡上网时蹦出的广告就够他了解男女之事了。
    沈青朔只以为是自己愚钝，直到看见叙白毫不顾忌的在自己面前换衣服，晚上梦里翻来覆去都是他的模样，小腹一紧，惊醒发现睡裤已经脏了。
    “那个男孩，他也是……”
    “不是。”沈青朔斩钉截铁地回答，之前叙白骂左旌死gay，和时嘉钰聚在一起看小电影还被他抓住过，所以肯定不是。
    沈桑成又叹了口气，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回程的途中飘起小雪，他到机场时便停了，飞机照常起飞。今年的冬天格外冷，寒风凛冽，能窝在家里吃多团圆饭最舒爽了。
    尚眉知道他不回来，于是提前回老家过节，沈青朔无处可去，只能回宿舍。
    元旦假期，路上没见有卖小吃的，超市也早早关门了。他坐车到宿舍时，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开门发现客厅通明。
    有人没回家？
    还是临走时忘记关灯？
    下一秒，戴着粉色围裙的叙白端着鸡汤从厨房出来，没注意他，专注跟视频那头的人讲话。
    “妈，我煮好了！您看可以吗？”
    “嗯……成色不错。”
    叙白笑：“行，那我先挂了……”
    “等等，小白，如果你队友今晚不回来，你要自己待着吗？大过年的，妈妈不放心……”
    “阿姨，我们俩作伴，不会有事儿的。”沈青朔快步过来，羽绒服还泛着湿气，激的叙白打了个哆嗦。
    那边没了顾虑，痛快的挂断电话。
    叙白立马扑上来抱，沈青朔踉跄几步，哭笑不得：“凉，身上凉。”
    “不凉！”
    沈青朔拍拍他，叙白听话后退半步，让他脱掉外衣，又缠上来抱着，嘟囔：“我做了饭，你尝尝。”
    沈青朔揽着他的腰，叙白踢掉鞋子，踩在他脚背上，两个人像连体婴儿似的挪到饭桌前，沈青朔喝了口鸡汤，暖意渗进心里。
    “味道怎么样？”叙白紧张地问，他没怎么下过厨，靠着家人视频指导忙活半天才炖好的。
    “很好，特别好。”
    沈青朔垂眸，虎口卡住他的腋下，将人提到桌上坐，“好端端的，不回家过节，怎么又跑回宿舍了？”
    叙白振振有词：“你不也是吗？幸亏我有先见之明，恐怕某人今晚就得独自迎新了。”
    “是，你很棒。”
    沈青朔见了他高兴，破天荒的让他嘴上赢了一回。
    吃完饭，身子也暖和了，两个人跑到阳台上看烟花，等着零点。
    沈青朔过来时，拿了瓶啤酒。叙白裹紧毛毯，不爽：“没有我的？”
    沈青朔打开拉环，递到嘴边由他抿了一口，杯口留下小圈水渍，他就着这个印记喝。叙白凑近，把披着的毛毯分他一半。
    两人靠的很近，彼此汲取热源，叙白头压在他胳膊上，指尖来回抚摸，挠痒痒似的，沈青朔瞥了眼，没说什么。
    “朔哥，我们认识多久了？”
    “九年。”
    叙白恍然道：“原来都过去这么久了啊，你好像都没怎么变过。”
    沈青朔噗嗤笑了，低头去找他的鼻尖蹭，“突然伤感？”
    “才不是。”
    叙白一双桃花眼亮晶晶的，像有水光在里面，他说：“沈青朔，我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沈青朔这句话答的很随意，压根没把叙白的“告白”放在心里，他先入为主认定了叙白不喜欢男人，于是理所当然将两人所有违和的互动都归结进兄弟情。
    叙白张嘴，狠狠咬在他肩头上，薄薄的衬衫下很快渗出血丝，沈青朔疼，同时也疼清醒了。
    他刚说什么来着？
    喜欢他？
    叙白表情诚恳又绝望，像只被打的稀碎的小海妖，依偎进他怀里寻求庇护，“能跟我谈恋爱吗？”
    “……”
    “如果你喜欢女人，我可以装扮成女的，如果你喜欢短裙，我也能穿……”
    “叙白。”沈青朔捏住他的双颊，波澜不惊地问：“喝醉了？”
    “就一口，醉个屁啊！”
    叙白烦躁地抓了把头发，“你到底同不同意？！”
    沈青朔滞住了，认真的说，他是惊呆了。他喜欢的对象，依偎在他身旁，微微歪头，眉眼带着笑，轻轻地问：“能和我谈恋爱吗？”
    沈青朔看着看着，就笑了。
    叙白本来心里就没底，看他笑成这样就知道没把自己的话当回事儿，又羞又恼，耳尖连带着脖颈都泛红。
    “不、不答应就算了……”
    “答应，谁说我不答应的。”沈青朔抿了口酒，觉得甜，慢条斯理地开口：“我是男的，你不介意？”
    叙白白眼一翻，无语：“我也是男的，是你队友，是你从小看着长大的弟弟，你介意吗？”
    当然不。
    沈青朔摁着他的头往怀里拉，调侃道：“是弟弟，是很喜欢的弟弟，也不止是弟弟。”
    “算你识相。”叙白抿着笑。
    对于告白，谁都没觉得太惊讶，想想也对，亲密无间的事情叫他们基本做了个遍，跟谈恋爱又有什么区别。
    可笑沈青朔先前还作茧自缚，把自己困扰的不行。
    沈青朔揶揄：“我可记得某人先前挺讨厌同性恋啊。”
    叙白小嘴叭叭地，“那是针对左旌，谁叫他隔三差五就跑到你面前献殷勤，眼神拉丝儿似的，剪都剪不断，瞅着就烦。”
    哟，醋劲还挺大。沈青朔攥着他的指尖，珍重道：“我俩真没事儿，都是外头乱传的，他有男朋友，我也……也有男朋友。”
    叙白被他一句男朋友冲昏了头脑，静静地看着两人交缠的手指，逐渐有了实感。
    “抬起头来，”沈青朔用声音蛊惑，鼻息间带着淡淡的酒味，不冲，甚至还有些好闻，叙白立刻就上钩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不知道。”
    这点没撒谎，沈青朔太好了，天生拥有令人着迷的本事。叙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色令智昏，他沦陷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沈青朔下巴被他拿捏在指尖，哼唧：“没什么想问我的？”
    “没有。”叙白想了想说：“我喜欢你这么多年，很苦的，以后要对我好一点。”
    “怎么算好？”
    “乖一点。”
    “怎么算乖？”
    “保持爱我，永远别变。”
    这点要求不算难。
    沈青朔答应。
    零点到来。
    烟花炸开在空中，整个阳台被光打亮，两人并肩坐着，慢慢地，不知谁先凑近，呼吸交缠。
    耳边有烟火四散的声响，沈青朔手心全是汗，风一吹冷的很，他盯着近在咫尺的唇珠，说：“元旦快乐，小孩儿。”
    “元旦快乐。”
    叙白捞过他肩头，引诱问：“接吻吗，男朋友。”
    第14章
    “从哪儿学来的花招？”
    沈青朔闷笑，把叙白弄的挺不好意思，他凑过去嘬了口冰凉的耳尖，哄：“不早了，快去睡吧。”
    烟花绽放的声音持续了一整夜，叙白窝在沈青朔怀里睡得很安稳，可以说从未有这么安稳过。沈青朔一睁眼，看见他咬着指关节吃吃地笑。
    沈青朔终于有了些实感，胸腔里充斥着异样的感觉，不坏，可以说很满足。他像往常一样凑过去，蹭了蹭叙白的鼻尖，“醒了？”
    “嗯，新年好。”叙白笑。
    说破之后，哪怕做着往常的事情，气氛却不相同了。
    小雪下了一整夜，外面白茫茫一片，宿舍寂静无趣，等中午气温稍微上升之后，两人穿戴整齐出门找乐子。
    元旦假期期间，许多商铺都关着门，尚且营业的开店时间也挺晚，街上空空荡荡，说话能听见回音似的。
    沈青朔牵着叙白的小手，爱恋地摩擦，说：“小朋友，唱首歌听听。”
    叙白蹙眉：“不是小朋友，是男、朋、友。”
    沈青朔眼睛弯弯，“好～男朋友，赏脸唱首歌呗。”
    叙白想了想，轻声哼小调。沈青朔没听过，应该是他的家乡小曲，柔柔软软的，很适合当下的氛围。
    外面冷的很，两人最后躲进了一家尚且在营业的商场，楼上的电玩城开着，生意冷清，没人打扰更能玩的尽兴。
    沈青朔兑换游戏货币来找他，叙白站在娃娃机前，摸过硬币塞进去，试图夹住抱团的玩偶，可惜刚挪到出口便碰掉了。
    叙白泄气，沈青朔接下，一通操作之后，顺利拿到他心仪的玩偶。
    “都多大了，还喜欢这个？”
    “它们是一对，抱的多紧，像我们一样。”
    叙白揽着他的腰，笑嘻嘻地，沈青朔心塌了一块，瞅着那两只鼹鼠玩偶也没那么碍眼了。
    往常他们出行难免会被私生跟踪，像这样毫无顾忌的疯玩一通，简直是痴心妄想。好不容易得到机会，叙白根本停不下来，非把所有能玩的项目全部体验一遍，沈青朔跟在旁边陪着，不反对，一副任劳任怨的模样。
    最后从电玩城出来的时候，沈青朔光是娃娃就抱了一怀。叙白累的不行，拖着他到旁边的奶茶店休息。
    收银台旁边立着柳铭轩的人形立牌，平时不苟言笑的人端着奶茶杯，努力扬起抹略显僵硬的笑容。时不时有女生进店，围在他立牌旁边合影。
    叙白和沈青朔缩在角落的小沙发里牵手，他瞧见，幸灾乐祸道：“打工人，打工魂。”
    沈青朔跟着笑了声，攥紧他的指头，然后顺着衣袖钻进羽绒服，试图用这样的办法来确认昨晚的事情不是他喝醉后的幻影。
    叙白很享受这样的亲昵，换了个姿势让他摸的更舒服点，继续说：“你什么时候开工？”
    “明天回节目组。”
    叙白吃惊：“这么快？！我们才刚在一起就要异地恋了。”
    “也可以不分开。”
    叙白：“？”
    沈青朔挺认真道：“我正在录制的那档选秀节目缺个飞行嘉宾，或许……”
    “算了吧。”叙白打断，不断搅动面前的奶茶，抗拒聊这个事情。
    “眼下公司并不反对你有个资，叙白，你很有才华，不能一辈子藏在练习室里。”
    沈青朔顿了顿，继续道：“节目的那批学员里有你的粉丝，上次聊天谈起，他说是受你的影响才选择了这条道路…”
    “真的吗？”叙白不敢置信，他以为这么些年不温不热，他在圈里已经算查无此人了。
    “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沈青朔摸摸他的脑袋，“偶像需要舞台，你总要试着改变，不要害怕，我陪着你。”
    “好…”
    服务员端上甜点，多瞧了几眼两人，走出几步又退回来，压低嗓门，却难掩兴奋：“是沈青朔，叙白吗？”
    沈青朔没戴口罩，对方靠的很近，他只能讲实话：“…啊，是。”
    服务员说了句“稍等”，钻回柜台后面翻翻找找，沈青朔以为她在找签名的东西，不想翻出柳铭轩的海报和手幅，一人送了一份。
    “谢谢你们支持柳铭轩的代言，天呐，这波操作简直团魂炸裂。”
    服务员冲他们做了个手势，迅速调整状态，回归岗位。
    沈青朔愣了下，望向叙白，短暂的沉默之后，他啼笑皆非：“有生之年还能收到柳铭轩的应援物，挺稀奇。”
    叙白也被逗笑：“可得好好保存起来，回去挂在柳铭轩床头，让他天天对着海报练习笑容。”
    沈青朔万分同意。
    假期商场营业时间缩短，下午五点左右就要打扫卫生，准备关门。他们赶在那之前采购完毕，沈青朔提了一袋零食，躲开叙白的攻击，道：“不许在外面吃，灌一肚子风不舒服。”
    好吧。叙白乖乖听话，伸出手：“能牵着我吗？”
    沈青朔无奈：“你看看，两手都是东西，怎么牵？”
    叙白自己也拎着东西，都怪一时兴起捞了太多玩偶，拿着费劲，他只能用腾出来的那种手抓着沈青朔胳膊，似乎得了肌肤饥渴症，一刻都离不开。
    这种天气不好打车，雪没再下，城市里禁止放烟火，通常都是某些大型商场购进烟火集中放给居民们看，小孩子爱稀罕玩意儿，缠着父母买摔炮解馋。
    拐过路口，叙白耳边突然炸开响，他一惊，下意识往沈青朔怀里藏。沈青朔手里提着东西，用身体将他护住，巷子里跑出群小孩儿，从盒子里拿出摔炮一扔，又是清脆的响。
    叙白不好意思地哼唧：“怪危险的，怎么没个大人管管。”
    沈青朔揶揄：“小孩子就爱这个，你很羡慕吗？哥给你买。”
    “……”叙白不屑：“谁稀罕！”
    回家以后，叙白立马扔下东西，跑进去将空调温度调节到最高，哆哆嗦嗦道：“等温度升上来再调。”
    沈青朔答应，勾勾手指让他靠近，解开外套挂好，阻止叙白要收拾东西的动作，“玩去吧，我来。”
    “你真好！”叙白快速凑近在他脸蛋上嘬一口，没等沈青朔回神，人就跑上楼找游戏机去了。
    沈青朔摸摸脸颊上的水渍，愣着愣着就笑了，收拾卫生都格外有动力。
    终于得空，他给尚眉发了条消息：妈，元旦快乐[表情包]
    尚眉：儿子也快乐[视频]
    沈青朔点开，尚眉揽着个小姑娘亲昵地拍照，一口一个“囡囡”叫的亲热。
    沈青朔纳闷：哪家的亲戚？没见过呢。
    尚眉：哎呀，上次给你介绍的那位喽。
    沈青朔顿感大事不妙：你怎么把人带回老家了？
    尚眉：干嘛？我带她来玩玩，还得经过你同意？
    沈青朔没心情跟她打哑谜，直戳了当：我心里有人了，而且现阶段也不是单身，你别做这些事情节外生枝。
    尚眉兴奋的不得了，忙问他对方是谁，做什么工作的，吧啦吧啦一堆问题，沈青朔捡几个容易回答的解释。尚眉又要看照片，沈青朔果断退出聊天框，不再搭理了。
    节目组那边本来是没有安排飞行嘉宾，沈青朔临时想出这个法子哄叙白，于是背着他偷偷跟负责人打电话沟通，对方倒是好说话，一听说特邀嘉宾是叙白，更是非常同意。
    这事儿解决的倒是意料之外的顺利。
    下楼的时候，叙白裹着毛毯缩在沙发里打游戏，阳光撒在他侧脸，沈青朔想：瘦太多了，婴儿肥都没了。
    沈青朔过去，捏着他脸颊玩。
    “干嘛？”
    “看看你。”
    话是这么说，但捏着捏着，就变了味。
    叙白扔下游戏机扑过来，沈青朔扣着他的腰，被叼住嘴唇的那刻，脑袋里想的是叙白的身体好软。隐隐约约的，沈青朔能闻见他身上类似新生儿的奶香味。
    两人都是初吻，没什么技巧可言，不过青涩的舔舐也足够，重在探索中享受。沈青朔仔细品味，叙白的唇是软的，舌是湿润的，勾的他痒。沈青朔一时失了分寸，勾住他狠狠地吸了下，叙白瞬间化成摊水，发出细弱的嘤咛。
    沈青朔托着他的大腿，察觉小腹处有东西顶着。叙白脸颊通红，像做错事的孩子，不敢抬头看他。
    “需要我帮忙吗？”沈青朔嗓音沙哑，显然已经动情，理智在崩坏和稳重的边缘徘徊。
    片刻，叙白头抵着他肩头，声若蚊蝇：“嗯。”
    屋里空调暖气开的很足，叙白背上出了薄薄的一层汗，沈青朔怕他不自在，东扯西扯一堆话题聊，叙白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通常说到一半，剩下的话就堵回去了。
    “不行……哥，你疼疼我……”叙白眼尾堆着泪，最终不堪重负滑落，没入发间。他蹬着腿小幅度挣扎，不知道是抗拒还是欢喜，“我头一回，你、你让我缓缓…”
    沈青朔喉头一滚，眼神越发沉沦，没吱声。
    叙白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状态，半个白玉似的肩头露出，唇珠上留了浅浅的牙印，桃花眼盛着泪，欲说还休，当真是活色生香。
    沈青朔手上紧紧一攥，叙白尖叫出声，张开手臂，“哥！你抱抱我……求你，抱抱我……”
    沈青朔抽出纸巾擦干净手掌，附身将他捞进怀里坐，意犹未尽的，在叙白肩头嘬了个红印子。
    “累不累？”
    叙白餍足地叹：“还行。”
    沈青朔倏忽笑了，“下回哥还帮你。”
    叙白很有原则，“凡事讲究有来有往，下回轮到我帮你了。”
    “行，那我等着。”
    意犹未尽的，沈青朔作恶似的在他屁。股上打了下，闷道：“妖精。”
    第15章
    后台闲杂人等不得进入，早上有几个粉丝溜进来想拍照被工作人员发现撵走，在安全通道楼梯口骂骂咧咧。正式录制之前，现场已经拉上了警戒线，沈青朔偏偏忘记拿工作牌，在外面犹豫不决的时候，有人帮他开门，道：“朔哥在这儿不用拿工作证，刷脸就行。”
    沈青朔笑笑，让季岳回去拿，敲门，“请进。”
    休息室内乱成一团，叙白闭着眼睛窝在椅子里，化妆师边上妆边感叹：“这五官也忒精致了吧。”
    叙白闻言莞尔一笑，睁眼透过镜子看见进门的男人，故意问：“那我和沈青朔谁好看？”
    可怜的化妆师没意识到有人进门，实话实说：“作为女人，我更喜欢你的颜值，但不得不承认，沈老师的脸男女通吃。”末了，她嘀咕：“在男人堆里会更受欢迎一点。”
    叙白乐不可支，直言她说得对，“就是更受男人喜欢多一些。”
    沈青朔怎么会听不出他语气中的揶揄，自动忽略，轻轻捻他耳朵上的装饰，“耳夹挺好看。”
    化妆师吓了一跳，赶紧闭嘴化完妆，躲开了。
    叙白做完妆发，精致是精致了，但肚子饿的不行，指尖戳了下沈青朔，后者立马明白，提来外卖打开，一一摆在他面前，怕他吃饭噎着特地接了杯温水，比助理都贴心。
    “你怎么不在自己化妆间待着？跑这边来做什么？”叙白问。
    今天要录制学员的第一次公演，直播场地是临时租赁的，准备的化妆间不够，叙白不挑剔，让工作人员把道具间收拾出个角落凑合。
    沈青朔道：“过来找你聊聊天，不行？”
    “当然可以。”叙白瞅着没人注意，于是大胆拧了把他的大腿，肌肉饱满，有些硌得慌，嘿嘿地笑：“不聊天，做点别的也没问题。”
    沈青朔：“......”
    自从两人在宿舍差点擦枪走火之后，叙白对他变得越来越放肆，不分场合的挑逗，只要没人就非缠着他亲。
    粘人。
    但很喜欢。
    沈青朔故作严肃，没接这个话茬，目光落在叙白挑染过的头发上，他的发质很好，烫成小卷毛特别可爱，再加上本身皮肤就白，蓝色更衬得漂亮。沈青朔恶作剧似的，揪起两小缕头发围成个心形，还真立住了。
    “幼不幼稚。”叙白嘟囔了句，看向镜子时却笑了。
    “你是把心送给我了吗？”
    “嗯。”沈青朔大方承认：“喜欢吗？”
    “喜欢。”
    叙白小心翼翼地护着沈青朔弄得造型，直播开始前还要特地照镜子瞅瞅，活像个炫耀心爱之物的小朋友。
    沈青朔担心他第一次参加这种综艺节目不适宜，跟其他导师换了位置，坐去叙白旁边。
    “紧张吗？”
    “不啊。”叙白对着镜子捣鼓他头顶上的心，问：“你看看，乱了没？”
    “没有，帅气着呢。”
    直播开始。
    导师席位正对舞台，身前的桌面上有块透明玻璃，下面放着屏幕，可以看见实时弹幕情况。叙白初来乍到，对学员们的了解不深，前一晚跟沈青朔做功课，资料满满的铺开，盖住了屏幕。
    沈青朔瞥了他一眼，凑过去低喃：“粉丝在夸你头顶上的心可爱。”
    叙白眼都不抬，问：“我就不可爱了？”
    “可爱。”沈青朔弯了眼睛，看见舞台灯光暗下来，立即正色。
    有时候，看着这群逐梦的少年，沈青朔不自然就想起以前的练习生时光。他和叙白接触这行太早，当初来的时候只当免费夏令营体验生活，对于您呢过不能出道，出道之后能不能获得名气，根本没想过。
    回顾职业生涯，沈青朔经历演员爆火再到重新回归练习生，经历起起落落，身边的人换了好几波，叙白始终没走。
    他一时有些感叹，或许有些事情真就是命中注定。
    直播的热度因为叙白的出现迅速飙升，很快登顶实时第一。
    有很多苦苦等待的粉丝在台下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以为叙白真的像营销号传言的那样准备退圈，故意减少曝光度，直到看见他重新站上舞台，不觉松了口气。
    中场休息，叙白发现观众席前排举着他灯牌的小姑娘满脸泪痕，非常纳闷，贴心地送上纸巾，询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那名粉丝激动地摇头，连连道：“能见到你实在太激动了...”
    叙白一怔，心里翻涌起异样的情绪，回到沈青朔身边时还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沈青朔拧开水杯递给他，“怎么了？”
    “没。”叙白喝了口水，稳定心绪。
    录制到后半夜结束，工作人员们忙着收拾场地，导师们跟学员道别离开，没走出多远，叙白听见有人喊他，一扭头，有个小年轻冲上前。
    “前辈，我...”
    “先喘匀气，慢点，不着急。”沈青朔认得他，跟叙白介绍：“这就是上次说的，你的那个小粉丝。”
    叙白恍然，“请问有什么事吗？”
    那人扭扭捏捏半天，拿出手机，叙白还以为他想要联系方式，都准备扫码加微信了，结果他打开相册，递过来一段舞蹈视频。
    “能请您帮忙看看这段有没有问题吗？”
    生怕他拒绝似的，忙不迭说：“您如果有事情可以先...”
    “没事儿，我瞧瞧。”
    叙白顶好说话，随处找了个纸箱子坐着，认真跟那人讨论问题。
    沈青朔在一旁等，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他把叙白看成温室里的花朵，恨不得捧在手心以防他人觊觎，又怕花朵太脆弱，于是倍加小心的关照，可叙白自己长成了沙漠里的仙人掌，他会迷茫彷徨，胆怯犹豫，但他挺过去之后，依旧在发自己的光。
    沈青朔想，他的小孩儿，果然是全世界最吸引他的小孩儿。
    从录制棚出来时，天都要大亮了，扛过最困的时候反倒精神抖擞，怕叙白饿得慌，沈青朔带他去附近的早餐店填饱肚子。
    叙白嚼两口包子，突然起身去附近的便利店买水，沈青朔瞧了眼店里的售货机，没阻止他。
    两人吃饱喝足，约莫九点左右回酒店。
    季岳陪了一晚上也累的神志不清，嘱咐他们好好休息，便上楼了。
    下期节目的录制在三天之后，沈青朔空闲时间没太大的工作想法，行程都推的差不多，落得清静，盘算着带叙白去哪儿散散心。
    叙白从浴室出来，喊他洗澡。
    沈青朔扔掉还没写完的谱子，忍着满身酸累去洗，出来时屋里的窗帘拉得严丝合缝，床头灯亮着，叙白缩进被窝里裹成一团，没动静，似乎睡着了。
    沈青朔没多想，掀起被子的一角躺进去，和他有段距离，主要是怕人被吵醒。
    被子下的手慢慢摸索过来，在他后腰上打转，“哥，你过来抱抱我，冷。”
    沈青朔调高温度，长臂一伸，示意他自己躺过来，等接触到柔软温热的皮肤时，沈青朔才惊觉他没穿衣服，浑身一震，“你......”
    叙白脸皮薄，潮红都快从两颊渗出来，嗫嚅：“明天不用早起，要不我们试试吧。”
    “......”
    “我知道你没经验，没关系，我不怕疼......唔！”
    沈青朔捏着他的脸，强迫他抬头跟自己对视，脸色不爽，“从哪儿学来的？”
    “没学...”
    叙白锁骨上都带着粉，不知道是冷还是怕，缩在他怀里瑟瑟发抖，眼睛里泛着水光，咬着唇，小模样不知道有多勾人。沈青朔也是个正常男人，这时候再没感觉就怪了，叙白显然察觉到被子下的反应，于是更加主动地贴上去，支吾道：“试试吧，东西我都买好了...”
    沈青朔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从床头的柜子里拿出那些所谓的“工具”，忍无可忍，掀起被子将他囫囵个儿的困在里面，下颚线紧紧绷着，捡起衣服快速套到身上，拽走了他的房卡，道：“休息吧。”
    “哥！我...”
    后面的话没说话，门砰地被砸上。
    沈青朔埋头快走，拐进安全通道，气急败坏地砸了拳墙。
    太他妈的禽。兽了沈青朔，刚刚他居然想......
    沈青朔烦得不行，坐电梯上楼，打开房门，撂倒进被窝里，蒙头一盖：睡觉！
    节目组得知他们还没走，想借着吃饭的由头谈一下后续合作的事情。沈青朔推辞不得，下楼叫叙白。他睡到这会儿才醒，发尾有一缕翘起，光着脚跑来开门，看清沈青朔的瞬间，整个人立马精神了。
    “节目组请吃饭，你收拾一下，叫的车马上到了。”
    两人都有些尴尬，尤其是叙白，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穿衣服的时候把自己困在里面，挣扎不得，也不敢叫沈青朔帮忙。最终还是沈青朔看不下去，主动上前搭把手，看他脸憋得通红，还一副犯错了大气不敢出的模样，心软了。
    “昨晚我不是故意丢下你的，只是觉得太快了，咱们才刚在一起就要做...”
    沈青朔没好意思说下去，他心里期待，但又对这种话题讳莫如深。
    叙白静了一小会儿，拽着他衣领，垂眸道：“又没逼你，不想就不想呗...”
    “想的。”
    沈青朔索性豁出去了，“给我点时间准备，行吗？”
    这有什么好准备的。叙白腹诽，但心里被他这番话激的荡漾，点点头，“那我等你。”
    第16章
    冬夜落雪，火锅温酒，十分有情致。
    沈青朔没料到魏天会在这儿，既然他在，意味着阎旸和左旌都会来。
    关于阎旸找金主的事情，是他前不久从季岳嘴里知道的，对方的身份不详，但跟左旌那位相好的认识，自然而然就把他俩锁在了一起。
    圈内不乏这样的事情，你不去找，届时也会有人主动寻上门。如果是十八线的明星，就算是有心拒绝，也没本事跟圈内有权势的人抗衡，最终大抵都妥协了。
    圈子里类似的暗箱操作太多，连打着“机会平等，努力就有回报”的选秀节目都难免大公司之间的角逐，沈青朔见惯不怪，只是万万没想到，阎旸心气如此高的人，竟然也会搅和这档子事儿。
    “沈老师来了。”
    魏天起身打招呼，偏头看见后面跟着叙白，诧异道：“天，小白真是越来越好看了。”
    叙白不好意思地笑笑。
    当年他借着沈青朔的关系参加了魏天策划的综艺节目，年纪不大，还处于青春期的颜值尴尬期，隔三差五就因为过敏长几颗痘痘，一上节目在镜头下崩的厉害，愣是到现在还有人拿着这件事嘲笑他。
    沈青朔依言，扭头看他，暗中勾住他的衣袖往身边拉，意味深长道：“确实越来越漂亮。”
    寒暄过后，该来的人都到了。
    阎旸一进门就看见叙白，收敛满身的刺，有些手足无措地说：“好久不见，小白，你变化真大，都有点认不出来了。”
    叙白正忙着给沈青朔剃海鲜，不冷不热地回：“你也是。”接着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将海鲜肉放在他盘子里，细声细语地哄：“尝尝，很好吃的。”
    沈青朔不太爱吃这东西，总觉得有股怪味，不过叙白递过来那是一定要吃的。
    “怎么样？”
    “还行。”
    沈青朔想喝水，发现缺了自己的杯子，叙白察觉，可惜嘴里嚼着东西不能说话，于是用手肘捣了他一下，沈青朔意会，自然拿起他的杯子用。
    两人一来二去的小动作和眼神暧昧又亲昵，不深想，或许会以为是兄弟间单纯关系好，可这桌子哪个不是圈内摸爬滚打来的老油条，立马就看出不对劲。
    魏天忍不住开口，打趣：“小白刚自己参加活动那会儿，沈老师不放心，场场跟着，比助理还尽心尽责。你俩关系是真不错。”
    沈青朔听出他意有所指，游刃有余地反击：“应该的，队里最小的弟弟，能不宠着？”
    魏天听出他护犊子，不再说了。
    这顿饭吃的自在也不自在，该谈的都谈过了，节目组还是希望他能留下来继续担任第二季节目的导师，沈青朔婉言相拒，他对自己的职业规划很清楚，计划之外的安排不必接受。而且他现在接外务随心所欲，只要他喜欢的，公司那边轻易不会插手管。
    沈青朔提议：“叙白可以留下来。”
    正在吃东西的叙白抬眸，懵懂地扫视屋内一圈：“？”
    节目组当即听出他的意思，这是变着法儿嘱咐他们照顾叙白，忙不迭接受。
    魏天看准了沈青朔在圈内逐渐上升的地位，哪怕这人有天不做偶像了，凭借他投资的那些产业以及在公司的股份，够挥霍下半辈子不愁了。
    “...听说你们团下半年要开演唱会？”
    “对，在筹备中。”
    “那你们有没有想法做一档自制综艺，我免费做节目导演。”魏天用开玩笑的语气商量，希冀地看向他。
    沈青朔不慌不忙说：“这个得跟公司商量，我可做不了主。”
    他没明确地拒绝，那说明有希望。魏天喜不胜收：“对对对，那我去交涉。”
    叙白始终没参与进他们的话题，仿佛来这一趟真就只为了吃，有沈青朔护着，也没人敢说什么。他瞧了眼油亮亮的手，跟沈青朔咬耳朵，“我去卫生间。”
    沈青朔挪开椅子，说：“出门直走，右边就是。”
    叙白不喜欢黏糊糊的感觉，用洗手液再三清理，看着泡沫，鬼使神差想起那天在宿舍沈青朔指缝里拉着白丝的液体，明明那么旖旎的画面，可他擦拭的动作漫不经心，眼神冷淡又执着，甚至给叙白一种下一秒会探出舌尖尝尝味道的错觉。
    真是...
    要命。
    叙白又想起他说的需要时间，到底没给个准确地说法。他也不是多么纵。欲的人，每次面对沈青朔都扛不住脑袋里会胡思乱想，归根结底，还是男朋友太迷人。
    身后开门声响起，有人进来，叙白整理好混杂的思路，擦手准备离开。一扭头，正对上阎旸，他捕捉痕迹地躲开，要往外去，阎旸立马跟上。
    “小白。”
    叙白内心翻了个白眼，尽量礼貌地问：“有事吗？”
    阎旸有一肚子的话，当面对叙白却一句也说不出来，他无措地搓搓手，讨好地笑：“你还跟小时候一样，心情不好的时候，跟人说话都爱答不理的。”
    叙白拧眉，拔脚往房间走。
    阎旸不依不饶：“你和沈青朔，你们...”
    “在一起了。”
    叙白字句清晰，从容看着面前目瞪口呆的人，好笑道：“在座的人都能看出来，你何必装出一副大惊小怪的模样。”
    “不，不是...”
    猜出来的，和正主嘴里说出来，震惊程度不同。
    阎旸好半天才找回声音，“你是同性恋？”
    “对啊，赶紧离我远远的，免得被传染。”叙白不耐烦地摆手，赶他走。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一时难以接受。小时候还和你议论理想型...”
    等等。
    阎旸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青春期时的话题总是无所顾忌，有时候觉得合作的女演员漂亮，有时候又喜欢女学妹，心思变幻不定。不过叙白的理想型倒是很稳定，眼睛看人的时候一定要很深情，有股狐狸相，又帅又美，雌雄莫辨，身体要棒，窄腰宽肩，腿长肤白。
    阎旸还嘲笑过他眼光刁钻，放眼圈内哪有完全满足条件的美人，他如果按照这个标准找，大概率要孤独终生了。现在回想起，叙白说的哪里是女人，分明是按照沈青朔描述了一遍。
    亏他当时看见沈青朔偷亲叙白，还替兄弟狠狠地恶心了一把，想着哪天把证据给叙白看，说不定能劝动他跟自己投奔新公司。
    到头来，小丑竟是他自己。
    叙白看着他脸色红一阵白一阵，不知道犯什么病，转头想走。阎旸喊住他，神色恢复如常，“能抽空跟我聊聊吗？关于沈青朔。”
    叙白不耐烦：“他的事情用不着你告诉我，有话我自己会问...”
    “你确定？”
    阎旸促狭地眯起眼，似在威胁：“有些话，他未必会告诉你。”
    “......”
    叙白承认，这一刻，他真的很想用拳头招呼这位久别重逢的“故人”，但不得不说，阎旸很精准的拿捏住他的弱点，关于沈青朔的事情他非常有好奇心，于是痛快道：“行啊，明早八点槐达路744号咖啡厅见。”
    阎旸面露难色，叙白立刻道：“机会只有一次，过时不候。”
    阎旸咬牙：“行。”
    —
    翌日，阎旸如约而至。
    叙白定了楼上的包间，四周无人，更适合谈话。
    阎旸还想寒暄几句，叙白无心听，直戳了当，道：“有事说事。”
    “......”
    阎旸吃了个闭门羹，脸色不佳，找出视频给他瞧。
    “你那时候刚成年，他就敢这样......小白，不是我挑拨离间，沈青朔他真不是好人，你离他远点吧，不知道他藏了多久的心思，万一......”
    “万一什么？”
    “万一同性恋曝光，你的职业生涯就完了！”阎旸看上去倒有几分情真意切。
    可惜叙白不领情：“有给我上心理辅导课的功夫，不如先管好你自己吧，到时候看看是同性恋的完蛋，还是在国外搞大女人肚子不敢负责，转而投奔金主怀抱的人完蛋。”
    阎旸脸一白，“你怎么知道？”
    “圈子里没有秘密，你还是坦率点的好。”
    叙白删除了他手机里的视频，满不在乎道：“随便你有多少备份，想曝光就去，我不怕这个。还有，以后少来烦我，老子和沈青朔恩恩爱爱，活得比你惬意。”
    阎旸被呛了一顿，一句话都说不出，盯着他出门才回过味儿来，气得要死。
    叙白掏出口袋里没挂断的通话，脸上挂着笑，和方才的状态判若两人。
    “朔哥，你不是说在这附近吗？我怎么没看......”
    话没说完，有只手自身后绕到他面前，揽过肩头压进怀里。
    沈青朔昨晚回去才被通知叙白要和阎旸见面的事，暗中吃了好大一顿醋，这会儿还没缓过来。
    叙白促狭道：“你人虽然没在场，但我们说话的内容一字不落的全知道了，心里还不平衡？”
    沈青朔不说话。
    两人进了地下车库，趁着叙白系安全带的功夫，沈青朔摁着他亲个没完没了。叙白喘不上气，眼前不断冒白光，又不想推开他，竟然有种恨不得死在沈青朔嘴里的冲动。
    久久，终于分开。
    沈青朔揩去他下巴的水渍，心情稍微平复了些，“你以前，喜欢过阎旸吗？”
    “哈？”
    “练习生那会儿，属你们关系最好。”
    叙白捏捏他的下巴，意味深长道：“既然如此，等回酒店就让你知道，我和谁的关系最好。”
    沈青朔经不起他有意无意的挑逗，按下座椅的按钮，压着人亲。
    叙白非常配合地舒展身体，任由沈青朔使坏。他享受一切来自爱人的亲昵，不管带着什么情绪，都让他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亲够了，放开，叙白的唇珠被他咬了道浅浅的印子，红肿着，格外诱人。沈青朔拿手指慢慢地捻，眼中沉沦，哑声道：“不管你以前喜欢谁，现在和以后都只有我了。”
    叙白无奈。
    公司新招训练生那会儿，叙白是最高兴的，沈青朔说他傻。
    “新进的孩子都会成为你的竞争对手，一不留神儿你就会被淘汰，不害怕？”
    叙白还真不害怕，或者说根本没意识到竞争的激烈，他只知道有新孩子进来，等沈青朔拍戏的时候，他就有人陪了。
    出道部和演艺部在一起上课，他是那时候认识阎旸的，初初感兴趣，是阎旸气质和沈青朔真的很相似，正因此让叙白勇敢迈出第一步上前搭话。
    阎旸这人很要强，有时候对成功的追求到了执拗的地步，哪怕关系最好的叙白偶然在小测中超过他一次，他都要耷拉着脸消沉很久。
    叙白心思单纯，他刚进公司遇见的第一个人是沈青朔，所以理所当然的以为所有的练习生都像他一样好，对阎旸，他深信不疑。当阎旸提出要结伴解约去新公司的时候，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就同意考虑。
    可沈青朔不让他去，他便不去。没人比得上沈青朔在他心里的地位。
    阎旸是随时可以背叛自己的“朋友”，沈青朔是他一生无法割舍的爱，孰轻孰重，叙白心里分得清楚。
    “哥，我心里一直都是你，没变过。”
    叙白叹完，狡黠地笑：“不然今晚回去，就让你真情实感的体验一把来自弟弟炙热的爱？”
    第17章
    外面天光大亮，房间的窗帘拉的严丝合缝，宛如黑夜。床单被罩刚换过，有股香精的味道，沈青朔扯过枕头垫在叙白身下，没等低头就被阻挡，叙白眼尾通红，固执地说：“这次轮到我了。”
    沈青朔心疼他，舍不得一张漂亮的嘴巴做这样的事情，扯过绸带迅速缠住他雪白的腕子。
    叙白挣扎不得，身躯猛地一震，关节处泛着粉红，脖颈连带锁骨的线条绷紧流畅，宛如天鹅般优雅。一阵强烈的痉挛过后，叙白遏制不住哭出声。
    沈青朔赶紧哄：“没事没事，我心里有数。”
    好半天，叙白平静下来，气有些喘不匀，还在关心他怎么办。
    沈青朔不以为然，“聊点别的，很快就过去了。”
    “不会憋得慌吗？”
    沈青朔无可奈何，“还好。你平时怎么憋住的，我就怎么憋住呗。”
    叙白顿了顿，脸埋进枕头，声音闷闷地，“我从来不忍。”
    “哈？”
    “......”
    叙白勾勾手指，示意他凑近，嘀咕了句什么，沈青朔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像受了顶大的刺激，突然丧失语言能力。
    叙白耸肩，背上线条凌厉的蝴蝶骨也随着主人害羞地藏起来，他翻了个身，揽着沈青朔脖颈，鼓足勇气道：“试试呗，不到最后，行吗？”
    “......”
    “还是，我买几瓶酒，把你灌醉...”
    沈青朔眼神一下暗了，捏着他的手劲很足，憋着浑身翻涌的冲动，狠狠道：“一会儿不许哭，听见没？”
    叙白答应的很爽快，真到了节骨眼上，哭啊闹啊，无意中踹了沈青朔几脚，照着要他命的力度去的，指甲缝里都是挠出来血丝。
    沈青朔也发了疯，钳着他不让动弹。
    屋里的动静很大，迷迷糊糊地，叙白还在想隔壁会不会过来敲门......
    突如其来的凉意激的他瞬间清醒，沈青朔打开蓬头，温水洒下，热气蒸腾，他撩了把湿发，浑身的肌肉令人血脉喷涌。
    沈青朔心疼地碰碰他哭红的眼睛，问：“还好吗？”
    “......”叙白张嘴，嗓子疼得要命，哭过头了。
    沈青朔快速清洗完，把他送回被褥里躺着，下楼买了金嗓子，拆开，让他含着。
    叙白的鼻尖都是红的，看上去楚楚可怜，他示意沈青朔坐近点，伸手要抱。
    沈青朔都依着，自责：“对不起，下次不会这样了。”
    叙白满嘴的薄荷味，偏头亲他，柔柔弱弱的，带着鼻音哼唧：“我很喜欢，以后更狠点才好呢。”
    “......”沈青朔被逗笑，“好像刚刚哭着打我的人不是你一样。”
    叙白隔着毛衣摸摸他的后背，蹙眉：“很疼？”
    “不啊，你那点力道比挠痒痒还轻。”
    沈青朔把人重新塞回被窝，等他躺下，叙白立马缠上来抱着，没安全感极了。
    “哥，你会一直对我好吗？”
    “当然。”
    沈青朔理解他的心情，把全部身心交给别人，捧着最赤诚的感情，这是场豪赌，他不会让叙白输。
    “如果，我是说如果，阎旸真的曝光了那段视频，怎么办？”
    沈青朔知道他想得到什么答案，却偏偏憋着不说，反问：“赖着不承认？”
    果然，叙白先怔了下，似乎觉得他的回答意料之中，难掩失落地垂眸，“嗯，依你说的做。”
    沈青朔噗嗤笑，拧拧他的小脸蛋，正色道：“逗你的。谈恋爱瞒不住的，你我平时大大方方的就好，一旦被曝光，如果粉丝愿意祝福更好...”
    “如果不同意呢？”叙白追问，毕竟两个男人相爱，听上去够荒唐的。
    沈青朔没直接回答，东扯西扯，说：“我投资了一些房地产项目，收益不错，在公司也有股份，虽然赚的不多，但养活你足够了，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不愿意。”叙白也傲娇上了，“哪能没名没分的跟你一辈子。”
    沈青朔配合地说：“三媒六聘，红妆十里，敲锣打鼓去娶你，行吗？”
    叙白在被子下踢了他一脚，分外不爽，“少来，明明是我娶你。”
    沈青朔能屈能伸，为了哄他高兴，什么浑话都能说：“好好好，老公快躺好，腰疼吗？老婆给你按按？”
    “再瞎叫就打你了。”叙白难得在他面前闹个大红脸，转过身去，拿着他的手抚上痛处，指挥：“就这儿，轻点啊。”
    “得咧。”
    沈青朔任劳任怨的伺候他，叙白舒服的直哼哼，临了要睡觉，他又开始折腾人，沈青朔被磨得受不了，把握着分寸来了一回，叙白终于消停，餍足地叹：“哥，你再叫一次。”
    沈青朔即刻反应过来，憋着笑：“不，我怕挨揍。”
    “啧。我那是闹着玩的！”
    叙白催他，“快点儿！”
    沈青朔压在他背上，凑近耳边，一声声地，“小孩儿，宝贝，男朋友，老公。快别折磨我了，赶紧休息吧。”
    叙白终于心满意足，放过他。
    两人一觉睡到第二天晌午，沈青朔神清气爽，苦了叙白，腰酸背痛，苦哈哈的爬起来，腿都打颤。
    沈青朔笑地不能自已，扶着他坐下吃东西，调侃：“还瞎撩拨我吗？”
    叙白瘪嘴：“有本事你以后自己忍住，别往我身上贴。”
    沈青朔乖乖认输，吹凉粥，喂他喝。简单吃了两口东西，出发去录制现场彩排。
    “马上就是最后一次录制了，回去之后给你俩放两天短假，调整完状态就要收心准备演唱会了。”
    季岳叭叭说了一堆，后面两个人没一句回答。他纳闷，扭头去看，下巴差点掉地上。
    叙白聚精会神地玩游戏，还是先前那个亲昵的姿势挂在沈青朔身上，沈青朔不依不饶地阻挠他玩，叙白不耐烦的用手肘捣了他一下，沈青朔立刻装模作样的喊痛，果然吸引叙白的注意力，揉揉他的肚子，“对不起，疼吗？”
    沈青朔抓住他的指尖，言笑晏晏：“不疼。”
    季岳：“......”
    这氛围...
    刘备和张飞也这么相处？
    他没来得及深想，车停在录制大厅前。
    这次棚内拍摄，正式开拍前，上台表演的导师们还要再进行一次彩排。他们是第一批到的，现场还在进行准备工作。
    叙白无事可做，摸过一边的道具捣鼓，拿塑料的剑戳他，沈青朔三两下被惹恼，抢过来扔去一旁，强迫性的把人搂进怀里，用羽绒服包住。
    “干嘛啊，这么多人瞧着...”
    话虽这么说，他却没有松开的迹象。
    沈青朔下巴搁在他肩上，微阖双眼，两个人依偎成一团，晃晃悠悠地围着舞台打转儿。
    有工作人员瞧见，或许觉得幼稚，跟身边的人嘟囔：“朔哥充电呢。”
    叙白贪恋他怀抱的温度，恍恍惚惚的，竟然有点困意席卷，为了保持良好的状态彩排，找话题跟他说：“演唱会有solo歌曲，你确认曲目了吗？”
    “没，还早。”
    沈青朔松开他，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话筒，试音。脑袋里突然闪过个念头，问：“你喜欢听什么歌？”
    叙白随口答：“《情歌》？”
    其实也说不上多喜欢，偶然有次时嘉钰在听，他觉得调调不错，便记住了。
    沈青朔颔首。
    —
    换衣服的时候，服装师瞅见他脖颈下的划痕，惊呼：“沈老师，你这是从哪儿划的啊？！都见血了！”
    沈青朔默默看向叙白，道：“不知道。”
    季岳瞧见，嘟嘟囔囔的要他注意安全，紧接着瞧见他肩膀上已经结痂的伤口，俨然是个咬痕。
    满屋都寂静了。
    叙白想起元旦那夜咬的力道，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季岳轻咳声，等沈青朔换好衣服，拉着他去了里间，诧异地问：“什么情况？该不会你元旦回家真跟那个相亲女好上了吧？这也忒光速了。”
    “打住。”
    沈青朔拧眉：“我从不乱搞男女关系。”
    “不是...那这个疤痕总不能是你自己咬的？”
    季岳开始摆经纪人的架子，“事关你的公共形象，请你务必如实相告。”
    沈青朔冷哼：“家里养的小兔子咬的。”
    叙白过来叫他上台，刚开门就听见这句话，恼怒地瞪了眼，等走远了压低声音抱怨：“说谁是兔子呢你。”
    沈青朔蔫坏儿，“啊对，不是兔子，是只战斗力十足的小奶狗。”
    叙白：“......”
    第一组彩排顺利结束，两人没有后续的工作安排，留下来观摩前辈们的舞台。
    叙白隔着一大群工作人员，瞧不见台上的情况，沈青朔二话不说把他举起来，吓得他挣扎，“别，有人在看我们...”
    沈青朔坦坦荡荡，音乐声音停了才放下他。
    “怕什么怕，我抱自己男朋友，谁敢有意见。”
    叙白当下真想把他的嘴巴封起来，唯恐他再胡言乱语让人听见，逃也似的拉着他溜了。
    正式录制前一晚，节目组官博放出彩排花絮，全体“不青不白”cp粉嗑的要死要活。
    ——他们的抱抱就是充充电[感动]
    ——小白和他的阿朔哥。
    ——他们有天不小心亲上我都不意外，真的没有安全距离。
    ——感觉他俩是队内cp里最不对劲的一组[摊手]
    ——我还没嗑过这对，好家伙，不合体就不合体，一合体就不得了啊。
    ——不青不白，午夜场扛把子！
    ......
    借此，两人的cp超话一举冲上榜单前三，以完全优势碾压队内其他cp。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叙白时不时看见沈青朔抱着手机傻乐，每次问，他都会岔开话题遮掩过去。
    奇奇怪怪。叙白腹诽：铁定没干好事儿。
    第18章
    节目录制完毕，两人连夜赶回公司开会。
    会议室里满满当当坐了一屋子的人，看上去大半没睡好，蔫头耷脑地听着训话。
    关于演唱会的事情，沈青朔早有耳闻。
    国内男团能成气候的少之又少，受大环境的影响，侥幸能有人气，日后也免不了各自发展谋生路。他们出道之后每两年续一次约，今年三月份就到时间了。各自都成立有工作室，除了叙白发展不佳，其余人前路一片光明，没必要再囚禁在这个团体里。公司的意思，不管后面的发展状况如何，现阶段都要稳住团粉的心。
    沈青朔靠在椅背上，困意席卷，倏忽听见季岳喊他，“出来一下。”
    “怎么？”
    “你老实讲，恋爱对象是谁？”
    季岳关上隔壁会议室的门，正经道：“等合约到期，公司解散bestie是板上钉钉的事，从现在开始到你脱离团体，不知道有多少对家盯着想将你拉下水，这节骨眼上，千万别出岔子，知道吗？”
    “嗯。”
    “老实交代，到底是谁？”
    沈青朔闭口不言。
    季岳恼火，他和沈青朔合作少说也有段年头了，同事之外也算是不错的朋友，有些话该说就说，绝对不藏着。
    “我同意你搞对象，大不了，公司那边替你瞒着呗。”
    季岳思忖片刻，震惊道：“......你不肯承认，难道是插足别人的感情了？”
    “屁。别瞎猜了，我想告诉你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你。”
    隔壁的门打开，吵吵嚷嚷的动静，沈青朔出去，季岳紧跟上。
    “...到时候我怕是在娱记嘴里知道了，沈青朔！你最好如实交代...”
    沈青朔恍若未闻，径直走到叙白身边，揽着他肩头往外走。
    “什么事啊？”
    身后跟着三个队友，沈青朔稍微低头，耳语：“季岳想知道牙印的主人是谁。”
    叙白脸红，“你说了？”
    “当然没有，小兔子容易害羞，要给他点面子。”
    叙白：“......”
    —
    公司想借演唱会的机会，最后再捞一笔。他们心里自然清楚，但不论如何，五个人相伴这么些年，哪怕因为工作原因聚少离多，感情也依旧如初。
    这
    回演唱会很有可能是完整体最后一次在公众面前露面，每个人都很在乎，把外务推的干干净净，专心准备表演。
    “叙白，起床了。”
    时嘉钰拉开窗帘，踢了脚旁边床上的人。
    “唔。”
    叙白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手臂捞了个空，才后知后觉想起房间的窗户已经修好，昨晚还是沈青朔帮忙搬的行李。抱着被子愣会神儿，直到时嘉钰不耐烦地催促，他才慢吞吞地爬起来洗漱。
    这几天的作息时间完全回归练习生时期，早起晚归，汗水浸透训练服，哪怕洗干净了也有股酸霉味。沈青朔有洁癖，干脆扔掉穿自己的私服。
    “大家早啊。”
    时嘉钰拽着叙白下楼，兴致冲冲地闯进厨房瞧早饭，眼看手指头要碰上烧麦，柳铭轩一掌拍开。
    “端到桌上去。”
    “哦。”
    时嘉钰走开，顺便叫叙白，“过来帮忙。”
    叙白应答，余光和沈青朔撞上，两人特有默契的双双转移视线。没在一起时做什么亲昵的动作都不觉得奇怪，眼下却连对视都不敢，生怕队友瞧出端倪。
    沈青朔嘴边的话转了个弯儿，招呼余姚，“把碗筷拿出来。”
    吃饭时，沈青朔破天荒没挨着叙白坐，余姚挺纳闷地嘀咕：“你们吵架了？”
    “没啊。”
    “那怎么不坐在一起？”
    沈青朔不答反问：“怎么？你很嫌弃我？”
    “......”余姚心想：得，都怪他爱管闲事。
    除了排练演唱会的节目，魏天那边和公司商量之后，承包前期宣传工作，想用自制综艺的方式向粉丝展示他们日常训练生活的细节，如果能在展现团魂的同时达到虐粉的效果就更好不过了。
    最终提议通过，五个人搬进拍摄用的别墅，分房间时，一向对此漠不关心的沈青朔反倒非常兴奋。
    经过几场“黑白配”的激烈角逐，沈青朔获得独居房间的权力。
    时嘉钰晚上来串门，趴在落地窗往下瞧江景，惊叹：“哇，你这房间忒气派了吧！”
    紧接着，隔壁的柳铭轩和余姚拽着叙白过来玩，屋里瞬间热闹。
    沈青朔终于舍得扔掉手机，坐过去，靠着叙白说话：“今晚留下来吗？”
    旁边三个人正聊天，没注意他们，叙
    白倏忽有种偷。情的错觉，睫毛紧张地颤抖，低声道：“不了，我跟柳铭轩一个房间，突然走，不好交代。”
    沈青朔挑眉，没说话。
    不知怎的，叙白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怕打扰柳铭轩也不敢玩手机，恍惚听见门口有动静，似乎是有人在用指甲挠门，听得毛骨悚然。
    叙白蹑手蹑脚地走过去，通过猫眼一瞧，果然是沈青朔。
    叙白一个激灵清醒，忙不迭开门。
    沈青朔笑容满面，做了个口型：走？
    叙白就这么跟进了他房间里，迷迷糊糊中，还在想，万一柳铭轩中途醒来发现他不在该如何解释。
    “专心点。”
    沈青朔含着他的唇珠哼：“想死你了。”
    叙白忍俊不禁：“骗人，每天都能见面，你想什么啊。”
    “想......”
    沈青朔话没说完，手掌抚摸过他的腰肢，逐渐向上，放肆地探入睡衣里。
    叙白阵阵战栗，站不稳，攀着他肩头，“哥，不要在这儿。”
    “好。”
    沈青朔捆住他的双腿，叙白立刻环住他的腰，边接吻边往里面走。
    气氛逐渐灼热。
    顾忌明天还有拍摄，草草解渴之后，两人相拥着聊天，唇靠的很近，稍微一动就能碰上，这种若即若离的触感最撩人。
    沈青朔肆无忌惮地抚摸他光洁的后背，回忆方才的缠绵，喃喃道；“在宿舍不能住一起，录综艺也不能住一起，烦。”
    “那你比赛的时候还这么努力，摆明了想自己住呗。”
    沈青朔冤枉，“我是想赚个单人房间，晚上好见面。”
    叙白笑笑，凑上去有一搭没一搭地亲，指尖摸上绷紧的腹肌，喟叹：“哥，组合不在了，你还回去拍戏吗？”
    “可能吧。”
    沈青朔问：“你呢？打算做什么？”
    叙白苦笑：“我没有选择的权力，或许就此退圈了也说不准。”
    “嘿，不许说丧气话。上次参加综艺，现场来了多少你的粉丝，缺展示的机会并不代表你没有实力......第二季选秀综艺的邀约谈得怎么样了？”
    “听公司那边的反馈。”
    “能行的，别怕。”
    叙白哭笑不得：“行不行的，哥说了算吗？”
    “当然。”
    沈青朔抱着他，心里终于落实了，暖的很，”
    信我。”
    到底是在公司有股权的人，他的话还是有些分量的，一通电话过去，尚在犹豫的负责人立马同意了叙白的综艺合约。
    沈青朔趁此机会，把自己接下来的几个舞蹈综艺节目的邀约全部给了叙白，接洽的人对叙白的实力很有信心，再加上是沈青朔亲自推荐，当机立断定下。
    沈青朔早前就想给他安排资源，可惜他始终过不去心里的坎儿，沈青朔也不敢擅自决定。
    “傻乐什么？”叙白问。
    “没事儿。”沈青朔跟上，问：“选好了吗？”
    “没。”叙白犯愁：“这游戏规则制定的真离谱，非让我们买奇装异服整蛊输的人，唉，去哪儿找啊。”
    自制综艺总共就两期，每期分为上下两部分，一部分时长三个多小时，这样算下来，他们的拍摄任务还是蛮重的。
    上午的日常内容拍完，吃过饭，五人通过简单的“你画我猜”小游戏分为两组。时嘉钰运气不佳，输得彻底，留在别墅等其余四个人出门采购衣服。
    沈青朔和叙白一起，逛了很多店都没挑到心仪的。路上有粉丝认出，立马掏出手机拍摄，围的圈子越来越大，挤得店内水泄不通。
    他没了耐心，随手拿了件皮夹克，道：“就这件吧。”
    叙白沉吟片刻，又从旁边的架子上拿了条女士短裤，狡黠道：“让他突破一把。”
    结果可想而知，时嘉钰誓死不从，他健身力气大得很，四个人不敢较真的制止，怕一个不小心伤到彼此。
    叙白看热闹不成，失落道：“算了。”
    “别。你真想看？”
    叙白实话实说：“想啊。”
    时嘉钰咬牙，迅速翻出套扑克牌。
    “咱俩玩游戏，公平交易。如果我输了就穿这条短裤上台跳舞，如果你输了......”
    叙白梗着脖子，“怎样？”
    “你输了就穿女装跳舞。”
    叙白：“......”
    这游戏玩的好啊，不管谁输谁赢，剩下三个都能一饱眼福。
    余姚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吆喝，连一向不苟言笑的柳铭轩都两眼冒精光。
    叙白有种上贼船的感觉，向沈青朔投去求助的目光。
    后者接受暗示，走上前，正儿八经地说：“时嘉钰，讲讲游戏规则，我做裁判。”
    叙白：“......我不同意。”
    余姚摩拳擦掌：“反抗无效。时嘉钰，快讲。”
    游戏的规则很简单，时嘉钰从酒桌上学来的，稍微改编了一下。
    两人同时伸手，可以出的数字为0，5，10，同时口中报数字，必须是出拳数字之和，与双方数目之和相同的人获胜。
    考虑到叙白第一次接触这个，公平起见，三局两胜。
    这算哪门子公平。叙白嘀咕，扭头一看，沈青朔正憋着笑，看上去特别希望他输掉。
    叙白不爽，在桌下蹬了他一脚，沈青朔立即收敛正色：“听懂了吧，没疑问就准备开始了。”
    第19章
    这场游戏叙白毫无胜算，他心里清楚，靠着卖萌撒娇换取加赛的机会，结果手指伸出去了，嘴巴还没张开，对面的时嘉钰就已经算出答案赢了。
    整个房里突然弥漫着一股尴尬的氛围。
    余姚先回神，乐不可支。
    时嘉钰跟着起哄：“既来之则安之，你要学会享受女装。”
    柳铭轩和沈青朔没掺和，但满脸都是笑，前者凑热闹，后者显然正盘算些什么不正经的东西。
    叙白恼羞成怒，桌下踢了脚沈青朔，抱着衣服袋子上楼，忿忿道：“烦，一天天的净知道欺负人。”
    —
    这几天在别墅拍摄，人多眼杂的，两人不敢有太过分的接触。刚开始，其余人还以为他俩吵架了，后来瞧着正常交流互动，只是没以前那么亲密，想着应该没大事，于是渐渐地不再关注。
    叙白跟柳铭轩住在一起，想和沈青朔见面只能等半夜大家都睡下之后再溜去他的房间，也不敢久待，怕被发现。
    时间长了，沈青朔憋得难受，干脆以参观演唱会场地的由头，想带叙白暂时离开别墅。其余人好不容易逮住能休息的空档，浑身的骨头泛着酸，躺在床上就不想动弹，劝：“急什么啊，早晚都能见到场子的。”
    沈青朔没回应，只问：“都不去吗？”
    角落里举起只白嫩的胳膊，叙白按照事前他的话，道：“我去。”
    沈青朔面色不改，勾手示意他跟上。
    这趟出来没有闲杂人等跟着，两人反倒没话说，有股缱绻的氛围弥漫开。路上，叙白没忍住用余光偷偷扫向沈青朔，高强度的训练和拍摄行程让他削瘦一圈，但更添凌冽的帅气，下颚线绷得紧，有股说不透的魄力。
    叙白攥紧安全带，不知怎的，脸就红了......
    既然说要参观场地，自然要去一趟的，不然不好交代。
    演唱会在郊外的露天体育场，附近的公交站台上的宣传栏全部换成了组合的图，插着注水旗，洋洋洒洒的两排，格外气派。
    沈青朔拐进车库，领着他从小路进去。
    叙白纳闷：“你来过吗？”怎么这么熟悉？
    “我圈内一个朋友之前也在这儿开演唱会，我来给他做过助演。”
    沈青朔推门，视线豁然开朗。
    场馆巨大，能容纳七万人，舞台尚在搭建中，初具雏形，不难看出规模宏大，看来此次公司真的下了血本。
    沈青朔跟场务人员交代几句，于是来了个人领着他们去后台，边走边介绍现阶段的安排。叙白安静听着，路过服装间的时候突然想起什么，不好意思地蹭了下鼻尖。
    “叙老师想穿裙子还是裤子？”
    工作人员笑嘻嘻地，“你们不是说打赌输了的人要穿女装上台嘛，你实在没选择，我们就一样准备一套，到时候你看心情挑。”
    “......”丢人丢大发了。
    叙白脸热，还没说话，沈青朔当机立断说：“裙子。”
    叙白常年练舞，腿部肌肉线条纤细紧实，天生肤色白皙，露出双笔直的腿，肯定吸睛。
    沈青朔光想想就觉得爽，虚伪地征询当事人的意见，“行吗？”
    行个屁。叙白理都不理，转头往楼上去。
    沈青朔示意工作人员不用跟着。
    “我们随便溜达一圈就走了。”
    “好。”
    工作人员怕他们找不到路，给了一张现场的平面图。
    沈青朔快步追上叙白，手臂横在他肩上，腻歪极了。
    “瞧瞧你这个小性子，说两句就不乐意。”
    叙白心里哪有火，无非是面对恋人的调侃脸上有点挂不住，道：“我穿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沈青朔挑眉，“哦，我凑个热闹也不行？”
    叙白一拳打在棉花上，不想跟他说话了，转身往道具间走，刚踏进门，沈青朔就跟上来将他压在墙上，反手落锁。
    积攒许久的情绪根本经不起挑拨，屋里漆黑一片，视线被蒙蔽，听觉和触觉便无限放大。
    沈青朔稍微分开些距离，意犹未尽地抱着他往屋里去，摸到开关，屋里大亮。
    光线刺眼，叙白下意识用手背遮挡住，沈青朔错过去吻他的指尖，叙白招架不住，两人交换了场湿漉漉的吻，有一搭没一搭的互相蹭，倒也能解馋。
    “真想看我穿裙子？”
    “嗯！”
    “......”
    叙白沉默半晌，秀气的眉间慢慢蹙起，看上去有些不高兴。
    沈青朔心里发慌，赶紧哄：“开玩笑的，你不想穿就不穿，回去我跟他们讲，绝对没人敢反对。”
    叙白却不是在纠结这个问题，犹豫着开口：“哥，你到底......是不是因为喜欢我才答应交往的啊？”
    “哈？”
    沈青朔觉得他这个想法荒谬的很，“我看你是事情太少了，天天有闲工夫瞎寻思。”
    叙白委屈，“你实话实说，是不是特别喜欢看女人穿裙子？”
    “......”
    “很久之前，你看过时嘉钰发给我的图，说那些女人的裙子漂亮，还有，阿姨发给你的相亲对象的照片，那么些女人，你偏偏点开穿开叉裙的......唔！”
    沈青朔忍无可忍，俯身用动作封缄其口，有些恼火地低嚷：“当时那种情况下，你让我怎么回答？直接告诉你我不喜欢女人，甚至肖想你穿裙子躺在我身下哭泣求饶的模样吗？”
    叙白一惊，受了极大的刺激，又羞又恼，小声喊：“你，不是，你......你流。氓！”
    “对，说的没错，我就是流。氓。光想想你穿高叉裙露出白嫩的两条腿，我恨不得......”
    话没说完，叙白用手捂住他的嘴，脸连同脖子涨得通红，漂亮的桃花眼此刻瞪得滚圆。
    “早说你想看啊，我又不是不穿......”
    “......？”
    沈青朔惊讶他的大胆，很快被脑袋里那些设想已久的画面侵占理智。
    “都听我的？”
    叙白抓着他的衣领，努力贴近，耳尖红的几欲滴血，点头，“嗯。”
    沈青朔无比爱惜地吻了下他的发顶，叹：“真乖。”
    参观完一遭，两人从小道离开，沈青朔的羽绒服衣摆长，和叙白换了换穿，狐狸似的笑：“遮住了，这样就不会被看见了。”
    叙白怎么都觉得不舒服，轻拍了下他泄愤，“说了让你忍着，弄得裤子上都是......”
    沈青朔被他搞得心尖软，扑过去埋首在他颈窝，狠狠吸了口香味，道：“我给你洗。”
    叙白顺毛似的摸着他留的狼尾，“行，顺便把我屋里攒的衣服都洗了。”
    “唉，讲点良心，你可不能这么占便宜啊。”
    叙白反唇相讥：“咱俩谁占谁的便宜？”
    沈青朔争不过他，也不想争，举手投降。
    回别墅时已经不早了，那三人补完觉围在一起玩游戏，见叙白进门，招呼他加入。
    “场地怎么样？”
    “挺不错的。”
    叙白心虚，他和沈青朔凑在一起哪还有心做正事，大半时间都窝在道具间互相解渴了。
    幸亏其余人没接着问，又钻进游戏里去了。
    沈青朔跟着他上楼，指了指自己房间，叙白咬唇稍作思考，跟进去。
    “脱裤子。”
    劈头盖脸就是这么句话，把叙白定在原地，傻愣愣地问：“你干嘛？”
    沈青朔气极反笑，“给你洗衣服啊，祖宗。”
    叙白才想起在车上开的玩笑，连忙摆手拒绝：“不用，我自己来。”
    沈青朔哪管他说什么，直接亲自动手扒拉，不管叙白像煮熟的虾一样缩进被子里，迅速找出新裤子递给他，“穿我的吧。”
    “哦，谢谢。”
    沈青朔笑，流里流气地拧了把他的脸颊肉，道：“客气。”
    下楼的时候，叙白的脸还泛着红晕。时嘉钰注意到，下意识瞧了眼空调度数，示意柳铭轩降低点，给他挪出个位置。
    沈青朔不玩游戏，兀自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整理写完的歌词。
    夜渐深，五个人各自回房间休息。次日起来拍综艺的片头和片尾，结束后工作人员一起搬行李回宿舍，忙活这一趟都累得不轻，来不及休息便各就各位准备演唱会的solo节目。
    排练期间，为了节约往返途中耗费的时间，沈青朔争取同意其他人之后，买了垫子暂时睡在练习室。这样的情况以前训练生时期经常发生，五个人挤成一团，醒了就继续练习，那时候单纯的很，满脑子都只有出道，再苦也不觉得。
    叙白困的东倒西歪，起来练舞的时候整个人都是不清醒的，脑袋乱得像团浆糊。沈青朔察觉他不对劲，过去捧着小脑袋轻轻摇晃，帮他捏捏肩，柔声问：“清醒点了吗？”
    “嗯，没问题。”叙白拍拍脸振作起来。
    终于挺到演唱会当天，前一晚上他们彩排完，回到宿舍久违的床上睡了个饱觉，精神抖擞的做完妆发赶去演唱会现场。
    路上看见等候在场外乌泱泱一群粉丝，叙白隔着老远就看见有几个女生挥舞着带有他名字的LED旗，非常气派。
    余姚靠着窗户坐，显然也看见，佩服地冲他竖起大拇指。
    “要不说小白厉害，曝光率不高还能保持人气。”
    沈青朔同意他的话，“特别厉害。”
    时嘉钰也参与进来，议论起叙白参加选秀综艺时的solo舞台，现场简直变成了他的个人演唱会。
    叙白被夸得脸红，扑上去想捂住他的嘴巴，时嘉钰不让，两人在狭窄的车厢内施展不开，你一言我一语地拌嘴。沈青朔在旁听着，看他鲜活的模样觉得甚是有趣。
    演唱会的基本流程跟之前大同小异，但这次很有可能是他们最后一次合体，现场每个人都很重视。再三检查确认无恙，结束最后的彩排，沈青朔转头看向大屏上团体的logo，不舍得拍照发了条微博。
    在此之前，公司暗中操作，买通一些营销号发出组合成员不再续约的消息，想看粉丝的反应试试水，反对的声音意料之中，当然也有不少支持者，舆论并没有超出控制范围，所以解散的事情基本就敲定了。
    粉丝心中多少也有点数，在他们表演时应援的格外起劲，甚至还有些追了很长时间的忍不住痛哭。
    中场休息，做游戏时，主持人为调动情绪，和现场导演商量后提前宣布了叙白要女装的消息。观众席一片尖叫，恨不得掀翻整片场子。
    叙白上台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但看见工作人员拿着粉嫩的JK裙进来，还是没忍住暗骂了句卧槽。
    “这么短？！”
    “还好吧，怕走光的话就穿条安全裤呗。”
    造型师取了两顶假发，促狭地问：“选吧。公主切还是羊毛卷？”
    第20章
    “公主切。”
    叙白心想，沈青朔肯定喜欢这款。
    服装师挑眉：“眼光不错。”
    裙子递进帘子后面，叙白快速穿上，腿下生风的感觉非常不适，他做足心理准备，捂着裙摆颤巍巍的出来。
    工作人员愣了下，随即都咯咯地笑起来，“美，太美了。”
    叙白将信将疑，挪到穿衣镜前打量自己，总觉得哪儿都奇怪，又感叹：确实还不赖哈。
    化妆师打开粉嫩的眼影盘帮他补妆，满眼惊艳，道：“也就你能穿出这个效果，别的人肯定车祸现场。”
    “真的？”叙白渐渐捡起信心。
    旁的工作人员附和：“当然！”
    叙白的身高放在人群中算佼佼者，可团内其余人的净身高都在一米八五以上，他骨架纤细，站在其中显得十分娇小，常有黑子拿身高的事情嘲讽他。久而久之，叙白也接受了这个“矮子”的设定，甚至以此自卑。不过现在一瞧，貌似骨架小也没什么坏处，起码穿女装的时候还挺合衬。
    台上的人等到焦躁不安，恨不得分分钟冲回待机室催促。直到一侧有观众瞧见叙白，疯了似的尖叫，沈青朔才回神，掌心浸满汗水，脚钉在原地，慢慢地抬眼看过去，心咚地一下，大脑瞬间空白。
    粉色格裙，白色短衬衫，细腰似有若无地露出，瓜子脸白里透红，樱桃小嘴，雌雄莫辨。
    叙白一上台，整个场子都癫狂起来，他全然无视，先看向沈青朔。
    后者看上去尚且平静，但在和叙白对视的刹那，忍不住伸出舌尖，馋极地勾了下唇边。
    叙白脸涨红，猛地垂下眼睑盯着鞋尖，心里暗骂了句：流。氓。
    主持人叹为观止，“队友们觉得怎么样？”
    时嘉钰看热闹不嫌事大，嚷嚷：“哇......他这个，这个真不错。”
    余姚嘴角几乎和太阳肩并肩，看见他的细长的白腿，试探着想掀裙摆，被叙白一巴掌拍回去，恼怒地呵斥，还乐的像个傻子。
    本想保持冷淡的柳铭轩忍不住弯了嘴角，甚至还提议：“下次小白试试短裤之类的。”
    叙白：“......”
    主持人又问：“队长觉得呢？”
    叙白心一下吊到嗓子眼，不敢看他，但耳朵早就支棱起来。
    沈青朔意味不明地哼了声，转而问：“以后还能再穿裙子吗？”
    叙白下意识地点头同意，听见下面粉丝的嘶吼和队友故意的起哄，羞涩地眨眼，找补道：“愿赌服输，真男人。”
    沈青朔挑眉，盯紧他盈盈一握的细腰，内心默默地一字一句念了遍：真男人。
    —
    整场演唱会的气氛从叙白女装跳舞开始逐渐变得不太对劲，主持人打趣的话题渐渐放宽界限，余姚和时嘉钰接茬快，常惹得粉丝失控的起哄。
    沈青朔耳机传来工作人员的声音，提醒他们收敛点，他无奈地向对方颔首示意，转而催促主持人进行下一个环节。
    五个人的solo舞台是分开排练的，彩排的时候叙白忙着学习女团舞，没在现场，他不知道沈青朔的演唱曲目，期待万分，抓紧时间换下衣服回来旁观。
    前奏响起，进入副歌，叙白听出是《情歌》。
    又惊又喜。
    原来那时候......
    沈青朔特地问他的意见，是想唱给他听......
    心有灵犀般，台上的沈青朔歪头看过来，眼中逐渐漫上柔情。他一早就想给叙白个惊喜，可当着粉丝的面不能表现得太明显，思来想去，只能用这种办法。
    他很少唱情歌，含情脉脉，深情款款，把台下的粉丝迷得神魂颠倒，但他的眼里自始至终只有叙白一人。
    临了，主持人问他的选曲初衷。
    沈青朔面对镜头，静了几秒，突然咬着下唇，有种少年人的青涩感，不好意思地解释：“之前一直没想好要唱什么，征询了队友的意见，叙白说他喜欢听这首歌，我也觉得挺不错的，所以......”
    粉丝一听他提叙白，尖叫着喊：“磕到啦！”
    主持人特别上道，揶揄道：“也就是说，你是因为叙白喜欢，所以才选择唱这首歌，对吗？”
    “......”
    虽然但是……
    的确是为了叙白。
    沈青朔沉默，没明确承认。粉丝们个个儿精似的，立马扯着喉咙尖叫起来。
    台侧的时嘉钰听见，却没多想，肩头撞了下叙白，诚恳道：“你俩关系真好。”
    叙白没说话，只觉心跳如雷。
    场内的粉丝正为他们尖叫，舞台的布置粉嫩嫩，沈青朔毫不避讳的展示对他的宠溺。
    就像......
    专门为他们准备的婚礼。
    叙白视线黏在沈青朔棱角分明的侧脸上，嘴巴张合几下，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悄声道：哥，我愿意。
    —
    演唱会结束时已经到后半夜，疯也疯够了，返程的车内一片安静。
    沈青朔和叙白坐在后排，偷摸摸地牵手。周围太安静了，还有其他工作人员在，两人不敢说话，但视线一刻也没离开过，腻歪地黏在一起，怎么都看不够似的。
    最终还是叙白没忍住，抓起他的手背飞快亲了下，然后扭头看向窗外，害羞地笑了。
    沈青朔被搞得心猿意马，憋着回宿舍。
    其他人睡下，他一刻也不能等的把叙白哄骗进楼上卧室。
    房间里没开灯，两个人摸黑吻成一团，仿佛彻底失去理智一般。不论以前如何荒唐，沈青朔心里总有所顾忌，每次只疏解出来就作罢，偏今夜脑袋里全是叙白穿女装的模样。
    他捋了把湿发，扯掉毛衣，眼底泛红，狠狠地骂了句，妖精。
    叙白勾着他的脖颈，决心要把他说的这两个字贯彻到底。
    房间隔音效果不错，但他们都不敢大动作，沉默着互相撕咬，抱着同归于尽的念头折磨彼此。
    “嘶——”
    沈青朔倒吸口冷气，手掌摁住叙白的后脑，咬牙切齿地问：“小崽子，真想搞死你哥？”
    叙白哭地鼻音浓重，嘴里尝到血腥味，才放开他的肩头，忿忿地抱怨：“谁叫你不轻点，活该。”
    沈青朔闷笑，稍微起身摁亮夜灯，昏黄的灯光洒满卧室。
    他低头瞧怀里的叙白，桃花眼微眯，颊边挂着未干涸的泪痕，唇上破了皮，好涩情的一幅画面。
    “还能动弹吗？”
    叙白摇头，“我休息一下再回房间。”
    沈青朔套上衣服，光脚进浴室放水，试探水温正合适，把人抱进来洗。
    难得温情时间。
    叙白见他肩上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又渗出血丝，自责地问：“那会儿我准是疯了，你怎么不制止？”
    沈青朔帮他擦沐浴乳，不置可否地说：“又不疼，你想咬就咬呗。”
    “......”叙白气结。
    为了防止时嘉钰醒来发现他不在房间，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叙白想休息会儿就回，结果捱不住劳累，洗到一半困意泛滥。
    沈青朔说着说着话，发觉叙白没了回应，才意识他睡着了。静静盯了会儿，这里捏捏那里揉揉，简直爱不释手，胸腔里被一股莫名的暖流充斥，此时此刻，沈青朔恨不得把这段恋爱昭告全世界，最终，他只是低头吻了下叙白光洁的额头。
    天际泛白，光透过窗帘缝隙钻进来，房间里再次恢复安静。
    叙白睡得很安生，沈青朔左胳膊被他抱着，只能用单手打字。
    自从上次他透露过有喜欢的人之后，尚眉便想尽法子套他的话，发觉沈青朔不吃这套，于是恼羞成怒，威胁他要去问季岳。
    沈青朔无奈：问他也没用，这件事我谁都没说。
    尚眉：行了，妈知道你的工作性质特殊，但你这把年纪谈恋爱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尚眉：我向你保证，绝对不出去瞎说。
    沈青朔盯着屏幕，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怀里的人嘤咛一声，松开他的胳膊，换了个姿势背对他睡。沈青朔不爽，试图把手臂塞到他脖颈下，叙白迷迷糊糊地察觉他的触碰，非常配合地再次卷回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做梦。
    沈青朔在他白嫩的脸颊上啄了口，心满意足。
    尚眉的消息又发来，态度明显恶劣：沈青朔，你现在翅膀硬了，不想跟我交流了对吧？！
    沈青朔飞速回：选个时候，带他回去见见你。
    尚眉满意他的服软，或许太激动，竟没注意到沈青朔说的是“他”：臭小子，算你识趣。回来的时候提前发消息，让妈有时间准备一下。
    沈青朔没再回复，将手机丢回床头，身体稍微一动，叙白便睁开了眼，懵懂地凑过去啄他的脸颊，哼唧：“我得回房间，不然时嘉钰知道乱说......唔！”
    沈青朔听不得他再提别人的名字，压着他亲昵了好一会儿，脑袋里还在算计。
    叙白羞的不敢和他对视，嘀咕：“我刚醒，还没洗漱呢，你怎么......”
    “住一起吗？”沈青朔突然冒出一句。
    叙白傻了，“......哈？”
    “合约马上到期，早晚都要搬出去的，还是，你打算回阳城，和家里人住在一起？”
    “......”
    叙白这些年收入不高，前几年用积蓄给父母置办了套房子，自己一直拮据着。现在可以住宿舍，等组合解散，他估计就要酒店和节目组两边跑了。
    既然沈青朔这么问，肯定是有他的安排。叙白猜个差不离，却不想总平白贪图他的便宜，所以说：“嗯。和父母一起。”
    沈青朔猜到他的心思，沉默半晌，淡道：“我需要你。”
    叙白一愣，随即笑：“哥，你在撒娇吗？”
    沈青朔索性豁出去了，腻歪地蹭他颈窝，“你后续的工作都在这儿，回阳城肯定要两边跑......”
    “我可以住酒店。”
    “......行。”
    沈青朔不死心，“距离太远对感情交流很不好，尤其我们这种刚在一起的小情侣，很容易......”
    叙白故意逗他，“你害怕我会劈腿？”
    沈青朔一顿：“不，我是怕有人觊觎你的美色。”
    “......”
    叙白窝在他怀里笑地肩头颤抖，像团雪白的球跳动。沈青朔喉头一紧，忍不住扑上去啃了口，叙白不甘示弱，立马还手。两人在被子里乱成一团，闹得都有了感觉，抓紧喊停。
    “住住住！”叙白竭力抵开他的胸膛，投降：“住一辈子都行，就看你愿不愿意让我占便宜了。”
    沈青朔目的达成，乐呵呵地，贼好说话：“愿意，我这人全身上下都很便宜，你随便占。”
    “......”叙白想装严肃，一下没忍住露出笑意，嗔责：“够了你。”
    —
    两人食髓知味，黏糊到日上三竿才爬起来。不料其余人比他们还能睡，到这会儿一个都没醒。
    叙白昨夜的运动量超标，早就饥肠辘辘，洗漱完毕，两人出门觅食。
    周末市里的人流量很大，沈青朔随处找了个地方停车。
    叙白瞥见后排座椅下放了只黑色的袋子，纳闷：“那是什么？”
    沈青朔眼底滑过抹作恶的滋味，轻巧地遮掩过去，“新衣服。”
    ------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完毕，诸位久等，晚上二更
    最近一直在思考，女仆装、运动短裙、萝莉裙、旗袍、开叉裙、包臀裙套装……到底先写哪个？
    第21章
    叙白没深想，和他步行穿过街市，进入小巷。
    午间生意兴隆，尽头是家正宗的川菜馆子。
    叙白纳闷：“怎么想起来这里吃饭？”
    沈青朔翻出提前预约好的包间号码，领着他往楼上去，进屋，关了门，才说：“昨晚我混账，把良家小弟弟吃干抹净了，领人吃一顿喜欢的补补身体。”
    叙白：“......”
    他和沈青朔在这方面是两个极端，一个非常能吃辣，一个碰到辣就能晕厥。虽说沈青朔现在没那么抗拒了，但肠胃不好，还是不太能吃很辣的东西。
    叙白拨拉了下盘里的辣椒，说：“点一些你能吃的菜。”
    沈青朔耸肩，往嘴里扔了块鱼肉，尚且在他能接受的范围之内。
    叙白无奈，拧开水放在他手边，说：“哥，你很反常。”
    “？”
    “从出门开始，你就特别反常。”
    沈青朔哭笑不得，“我请自己男朋友吃顿饭而已，怎么让你说的像有什么阴谋论。”
    叙白无心和他逗趣，放下筷子，一本正经地盯着他，秀气的眉间紧蹙。沈青朔即刻败下阵，老实巴交地说：“你父母，知道我们的事吗？”
    “知道，也不知道。”
    “什么意思？”
    “他们知道我喜欢男的，但不知道我勾搭上了自家队长。”
    沈青朔诧异：“那你......伯父伯母没说什么？”
    叙白抬眸，不懂他夸张的反应，悠闲自得地说：“不就喜欢男的嘛，大惊小怪，我爸妈看得可开了，跟谁过一辈子不是过，好不容易能找到喜欢的，牢牢把握住才是最要紧的事儿，哪还有心思纠结对方是男是女。”
    说完，他品出沈青朔的意思，骤然紧张起来，“伯父伯母还不知道？”
    “......”沈青朔为难地挠挠眉梢，嘀咕：“知道，也不知道。”
    叙白急的伸腿在桌下踢他，“啧，快说！”
    “我爸知道，但我妈......”沈青朔欲言又止。
    叙白直觉这事儿难办，沈青朔家里的情况他有了解过，父母离异，母亲独自把他拉扯长大，肯定是倾注了很大的心血，现在让沈青朔承认出柜，太不地道了。
    叙白纠结一番，下定决心，“没关系，哥，咱们偷偷谈，不向阿姨公开。”
    “......”沈青朔愣了下，随即笑起来：“瞎打算什么，我心里有数，不会委屈你的。”
    叙白有些情急，“我只是......”
    “总不能偷摸一辈子的。”沈青朔打断他，淡道：“再说了，被你喜欢是件很荣幸的事情，不至于搞得这么见不得光。”
    叙白没料到他这么说，羞涩地垂眸，扒拉几口饭，咕哝：“嗯，都听你的。”
    —
    吃完饭，两人在商场里逛着消食。叙白拉了下沈青朔的胳膊，帽檐下藏着愁眉苦脸，“走慢点，我要撑死了......”
    沈青朔被逗笑，作恶似的摸摸他的肚子，果然圆润不少，于是放慢步伐。
    叙白打开手机回复时嘉钰的消息，抬头，沈青朔竟然晃进了女装店。导购一看进来个大帅哥，立马围过去推销，“小伙子，给女朋友买衣服吗？”
    “对。”
    沈青朔环视一圈，落在不远处挂着的萝莉群上，乖乖地，很符合叙白。
    “就那件吧，要最大号的。”
    叙白刚靠近就听见这句话，纳闷：“你们家有妹妹还是姐姐，买这个送谁？”
    沈青朔付钱，推着他后背从店内出来，不怀好意地耳语：“给你穿的，小妹妹。”
    什么——？！
    “我不要这个！”
    叙白一吼，旁的路人频频侧目，他赶紧压低声音，重复一遍：“我一个大老爷们，打死不穿。”
    沈青朔耸肩，不置可否：“演唱会上说的话不作数了？”
    “......”叙白恍然记起来还有这茬，当下就想耍赖，“好哥哥，你放过我吧，这个......我怎么穿出去见人？”
    “谁说要你穿给别人看了？”
    沈青朔眼里闪着精光，“只给我看，行不行？”
    叙白脑袋里浮现出某些不可言说的画面，害羞，还有隐隐的期待，慢慢地点头，“行。”
    —
    两人在外面逛到夜里，时间不早了。
    宿舍的队员轮番发消息催他们回来，叙白瞥见不断闪烁的屏幕，偏头避开沈青朔继续凑上来的唇，气喘道：“可以了......”
    沈青朔根本没尝够滋味，嘬了一下又一下，察觉叙白抗拒，便下移咬住精致的锁骨。叙白疼得龇牙咧嘴，却没舍得推开他，好商好量地说：“再亲五分钟就必须上去了，不然会被发现的。”
    沈青朔点头，果断掀起他的毛衣，眼睛亮晶晶，似卖萌似威胁：“抓住。”
    叙白：“......”犯规！
    回宿舍是半小时后的事情了，一打开门，沙发上的时嘉钰目光幽幽地转过来，盯住他们，叙白心虚，抓住沈青朔的外套衣摆。
    沈青朔反手拍拍他，安抚，面色冷淡地问：“那两个人呢？”
    “出门买吃的。”
    时嘉钰不爽道：“你俩背着我们搞小团体。”
    沈青朔斜视：“再乱说就把你的嘴缝上。”
    搞哪门子小团体，明明是谈恋爱。
    叙白抓紧献上捎回来的晚饭，全是他们爱吃的小龙虾和蟹排饭。
    “还是小白心疼我们。”时嘉钰戴上一次性手套，盯着沈青朔进了厨房，怂怂地嘟囔：“队长大人凶巴巴的，不喜欢他。”
    叙白失笑：“这些可都是他买的......”
    时嘉钰嘬完一只小龙虾，非常没骨气地说：“行吧，那还是稍微原谅一下。”
    转眼看见他放在沙发旁边的衣服袋子，“咦？你买新衣服了？”
    “啊......”
    叙白掩盖道：“不是。我俩出门没带包，所以给附近的商店要了只袋子装东西。”
    “哦。”时嘉钰没起疑心，一门心思都在吃饭上。
    叙白赶紧把东西放到楼上沈青朔的房间里，唯恐被其他人看见。
    余姚和柳铭轩回来把他俩好一顿控诉，沈青朔沉默地听着，心思显然没在他们身上，直到余姚喊了句：“卧槽，你嘴怎么了？”
    叙白猛地想起来昨晚被某人咬伤的事情，慌乱地捂住嘴巴，支吾道：“昨天，上厕所没开灯，撞墙上了。”
    余姚拍着大腿笑地不行，揪着这个话题一直聊到他练习生那会儿，叙白经常夜里害怕，爬起来去找沈青朔睡觉，如果沈青朔恰巧出通告不在，他就缩在被窝里掉金豆豆，脆弱的像个小姑娘。
    叙白恼羞成怒：“你别瞎说！”
    “......哎，昨晚你不是也去找队长睡了吗？”时嘉钰啃着小龙虾，一语致死。
    叙白表情不太好看。
    屋里静了静，沈青朔面色如常地挺直腰，坐端正，悠哉道：“哼，还不是因为你呼噜声太吵了，叙白被吵得睡不着才上楼找我睡。”
    时嘉钰忿忿不平：“少栽赃人，我睡觉从来不打呼噜！”
    旁的柳铭轩没忍住，幽幽地堵回去，“你打，非常，特别响。”
    时嘉钰：“......”
    最后，他非逼着每个人都发誓绝对不把这件事说出去才作罢，喋喋不休地念叨说，这是他事业生涯的一大污点，会影响他在万千美少女心目中的形象。
    沈青朔不屑地哼了声，瞥了眼叙白，对方接受暗示，心不在焉的跟时嘉钰回房间。
    故意作对似的，时嘉钰这晚一直折腾着不肯睡觉，拉着叙白玩游戏。他满脑子都是沈青朔和新买的裙子，根本玩不进去，开局没十分钟，人头倒是送了不少，气得对面敌人在公屏上呼吁他稍微有点游戏精神。
    叙白揉揉太阳穴，困倦道：“你去找余姚玩吧，我真累了。”
    时嘉钰顿时蔫了，“行吧。”
    紧接着退出游戏画面，翻出房间里私藏的零食开始追剧。
    叙白听着他夸张地笑声，点开聊天框。
    沈青朔：他睡了吗？
    叙白：没有。
    沈青朔烦躁：把门打开，我过去。
    叙白：？？？？
    沈青朔：我先打晕时嘉钰，再把你扛过来。
    叙白被逗笑：少来。
    沈青朔等的火急火燎，尤其咖棕色的裙子铺在床上，夸张华丽的裙摆，还有白纱吊带袜，稍微带点跟的皮鞋......
    光想想这件衣服穿在叙白身上的样子，他就激动地要疯魔。
    沈青朔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余光瞥见袋子里没拿出的小物，索性拿出来都拆开，看见实物的瞬间，心脏停滞了瞬间。
    猫耳朵......
    猫尾巴......
    宠物铃铛......
    恍惚间，外面传来细微的动静，像极了有人用指甲抠门框。
    沈青朔扔下东西，快步过去，拧开门把手的瞬间，停下动作，期待又紧张地问：“谁？”
    门外的人没吱声，只是抠动的响声更加急切，沈青朔立马懂了，拉开门将他拽进来。
    叙白顺势揽住他的脖颈，门锁落下，唇即刻贴在一起。
    狠狠地......
    再狠一点......
    两个人今晚莫名的，都有些失控。
    沈青朔含着唇珠，近乎诱惑地问：“其他人都睡了？”
    “应该是。”
    叙白急不可耐的拽纽扣，发觉沈青朔的难解，于是放弃，从下往上探进去摸索。
    沈青朔重重地叹出口气，隔着衣服抓住他的腕子，疑惑：“应该？”
    叙白无辜地眨眼，“我没注意。”
    这句话是真的，他等不及了，所以根本没顾及这些，确认时嘉钰歇下就匆匆赶上来了，连手机都忘记带，根本没管隔壁房间的是否休息了。
    沈青朔弹了下他的脑门，宠溺道：“不怕被发现吗？”
    叙白两手一摊，“就说时嘉钰又打呼噜，太吵了。”
    沈青朔拧眉：“那你回头对他好点，时嘉钰跟你做室友太惨了，净背锅。”
    “我对他好......你不吃醋？”
    叙白像只狡猾的小狐狸，缠着他使出浑身解数，勾的沈青朔不知所云，亏得失控前他摸到床上的衣料，清醒不少，松开怀里的人。
    叙白这才看见那堆东西，脸一阵红一阵白，结巴了。
    “这、这都是些什么不正经的......”
    沈青朔只有简单的一句话：“穿不穿？”
    屋里瞬间安静下来，叙白攥着睡衣边角，皮肤烧得通红，声如蚊蝇：“嗯。”
    “好孩子，过来。”
    沈青朔也没经验，可他想亲自给叙白穿上，非常认真的开始研究裙子的穿法。
    叙白过去帮忙。
    在这种类似于慢性折磨的摸索过程中，两人竟然找出了合作的愉悦感，叙白逐渐放开，不再扭扭捏捏，甚至主动戴上耳朵，做了个猫咪舔手掌的动作，媚眼如丝，轻问：“好看吗？”
    “......”
    刹那，沈青朔名为理智的弦崩坏，他扔掉没带上的尾巴，张开怀抱，哑声道：“靠近点，让哥抱抱。”
    第22章
    叙白慢吞吞地挪过去，这时候，他的每一秒犹豫对于沈青朔来讲都算慢性折磨。
    忍无可忍，沈青朔一把将人拽进怀里，目光灼灼。叙白抵抗不住，抬手捂住他的眼睛，嘀咕：“又不是没见过……”
    “这幅样子还真没见过。”
    沈青朔轻笑，长睫毛刮的叙白指尖蜷缩，克制不住地凑上去吻了下他的额头，暗示意味十足。
    沈青朔猛的将他掀到身下，气氛一触即燃。
    突然，有人敲响门，时嘉钰喊：“队长大大，小白在你房间吗？”
    叙白瞬间清醒，狭的沈青朔一痛，哑声道：“放松……”
    “他、他……”
    沈青朔红了眼，这会儿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他也没办法停下。
    时嘉钰没听到动静，纳闷地自言自语，难道睡了？接着又试探地敲了一下，“叙白，队长大人，你们睡觉了吗？”
    “…不行，你去把他打发走，快。”
    叙白不配合地蹬腿，沈青朔得不到不满足，不爽的揉了把他的大腿肉，翻身套上毛衣，快步走过去，拉开条缝隙，表情烦躁到极点。
    “有事儿？”
    时嘉钰被吓了一大跳，悻悻地笑。
    “有事说事。”
    “不……我睡一觉发现叙白不见了，也没在隔壁，怕他大半夜跑出去，所以过来问问。”
    沈青朔颔首：“在我屋里。”说完，就要关门。
    “哎。”时嘉钰拦了一下，嘿嘿地笑：“他还回吗？”
    “……”沈青朔抱着手臂，有些冷淡，“叙白睡得像猪一样，要不你来把他扛回去？”
    “…不了不了。”
    时嘉钰蹭了下鼻子，不好意思地说：“我主要是，自己一个人睡害怕……算了，我去隔壁找柳铭轩他们，朔哥早点休息。”
    “嗯。”
    沈青朔关门，迅速扒掉毛衣，掀开被子将人捞过来，火急火燎地，“宝贝，他走了……我们继续……”
    叙白偏头不让他亲，扯着沈青朔的脸颊，逼问：“你刚说谁是猪呢？”
    沈青朔一愣，旋即笑了，“说我自己啊，我是猪，专门拱你这颗白菜。”
    “……”
    叙白翻了个白眼，懈了力气，老老实实地任他摆布，嘀咕：“信你才怪。”
    隔壁。
    柳铭轩正准备睡下，被时嘉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起来，顶着鸡窝头开门，没好气地问：“你大半夜的不睡觉，串什么门？”
    “叙白又去队长屋里了，我自己睡害怕，所以过来找你们。”
    时嘉钰轻车熟路地摸到余姚床上，把他的被子卷到身上盖。
    柳铭轩闻言，若有所思道：“他俩不对劲。虽然以前感情也挺不错的，但现在走的未免太近了……”
    余姚忙着跟时嘉钰抢被子，手脚并用，结果不敌这个经常锻炼力气贼大的小屁孩，气得直哼哼：“这不正常吗？”
    “不是……”
    柳铭轩顿了顿，试探道：“总感觉，气场不一样。”
    但具体哪里不一样，他又说不上来。
    时嘉钰困倦地打了个哈欠，很有良心的把被子分给余姚一半，闭眼，“睡吧，瞎操心什么。”
    “……”
    柳铭轩不置可否，关灯，休息。
    —
    合约到期之后，成员接连搬出宿舍，沈青朔收拾好公寓，再三劝说，最后不得已用了某些不可言说的手段成功哄骗叙白和他同居。
    网上关于组合解约的事情众说纷纭，其中对粉丝而言，最具有说服力的解释，就是沈青朔人气太高，其他成员的发展与之不匹配，所以公司决定弃车保帅。
    对比，公司迟迟没有回应，粉丝便更加确认这种说法的可信度，叙白的粉丝尤其激动，在网上掀起骂战。
    哭诉叙白进公司这些年，努力付之一炬，全为他人做嫁衣，到头来，组合解散，全员只有他的路线规划不明确。
    外面闹的轰轰烈烈，沈青朔并非一点消息都不知道，但叙白不管，他也懒得搭理。
    沈青朔最近忙着给小朋友找个助理，往后脱离团队，他一个人活动难免会吃力，身边少不了人帮衬。
    叙白洗完澡，看见他坐在餐桌前摆弄应聘者的资料，好奇地凑过去瞧：“这是什么？”
    “给你招的助理资料，选选吧。”
    沈青朔接过毛巾，摁着他的肩坐在椅子上，边给他擦头发边说：“人都是圈内朋友介绍的，有经验而且可靠，你接下来的综艺邀约很多，估计有一阵要忙了。”
    叙白对职业有很清楚的规划，选秀综艺扩大了他的知名度，但他不愿意用这种方式榨干自己的价值。
    爱豆还是要用实力说话的。
    叙白选择的综艺多少都跟舞蹈沾边，但凡能获得展示机会，他绝对不会错过。
    沈青朔百分百支持他的事业，没有任何别话，他接下来的发展方向准备回归演艺路线，在还没确认下合适剧本的时候，一空出时间就跟着叙白各个录制场地跑。
    在场的工作人员对于网上的队内不和传言有所耳闻，但看他俩的相处方式，反而像没有血缘的新兄弟，关系好的很。
    一来二去，沈青朔和现场的工作人员混的很熟，常在收工之后请他们吃饭，暗地里摆脱他们多多照顾叙白。
    “哥，你不用工作吗？”
    沈青朔不答反问：“怎么，我经常来，打扰你工作了？”
    叙白一副被冤枉的小模样，嘟囔：“想什么呢。”
    他只不过觉得自己像个累赘，出门参加场综艺都要沈青朔忙前忙后的帮忙运作，未免也太废物了。
    “其实这些天的录制下来，我也能摸清套路了，没以前那么紧张，你可以放心的去忙自己的事业。”
    沈青朔颔首，尊重他的意见：“等助理到岗，哥就走。”
    可真到了沈青朔即将进组的时候，叙白又舍不得了，一想到两人有快五个月见不到面，浑身上下都难受。
    终于等两人都有时间在家，沈青朔黏着叙白痛痛快快的做了一场，汗津津地搂成一团，彼此的双腿在被褥下交缠，慢慢地摩擦，莫名生出股缱绻的滋味。
    叙白舒服地喟叹：“哥，我忙完综艺，能去探班吗？”
    “当然可以啊。”
    沈青朔低头啄了口他的脸蛋，坏笑：“不过，你以什么身份去？”
    叙白不接招，故意挤兑他，“当然是前队友，或者，你的好兄弟……”
    沈青朔拧眉，翻身上来，细细磨着叙白，把人折腾的欲哭无泪，抓着他喊：“男朋友！我知道错了…你是男朋友……不对，我是你男朋友…”
    “哥，行行好，我真不行了…”
    沈青朔塌下腰，狠狠地撞了下，嘬掉叙白眼尾的泪，柔声道：“男朋友，到时候一定要来探班，我给你准备礼物。”
    叙白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听清没，总之点了头先答应下来，窝在他怀里沉沉地睡了。
    —
    在家里短暂的相聚过后，叙白因为行程安排，提前返回阳城录制节目，两个人几乎找到时间就要通视频，黏糊的不得了。
    沈青朔抱着衣服从卧室走到客厅，扔进行李箱里，瞧了眼视频对面刚洗完澡的叙白，关节处泛着粉红，头发半干，唇绯红，诱人的很。
    一想接下来几个月都不能和他在一起，沈青朔就感觉怅然若失。
    “看什么？”
    “……”沈青朔近乎痴迷地盯着他，喃喃道：“看我男朋友怎么可以这么帅，又帅又可爱，还漂亮，总之是宇宙超级无敌第一好。”
    叙白听见他的中二发言，一个没忍住，大笑：“你干嘛？！不就是因为工作分开几个月而已，搞得像性质多恶劣一样。”
    沈青朔不知想到什么，倏忽正经，道：“如果你在工作中遇见追求者，应该怎么做？”
    “告诉他，我已经名草有主了。”叙白对答如流。
    沈青朔却不甚满意，“如果对方攻势特别猛烈，你怎么办？”
    叙白托着下巴，非常认真地思考，半晌，正儿八经说：“打跑他！”
    沈青朔哭笑不得：“态度可取，方法太偏激。”
    “如果是你呢？”
    “……？”
    叙白振振有词：“根据咱们两个人的外形条件，以及各方面因素考量，你遇见狂热追求者的几率可比我大的多。到时候，你怎么办？”
    “我应该不会注意那人。”
    沈青朔信心满满，又理所当然，说：“我的眼里只有你。”
    “……”讨厌。
    叙白心里笑骂了句，打趣一番，就挂了电话忙拍摄去了。
    沈青朔收拾完行李，刚沾到沙发准备休息，门被敲响。
    他拖着疲倦的身体过去，摁开视频画面，看见外面女人面孔的瞬间，诧异地喊：“妈！？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宝贝儿子不可以？快开门！”
    尚眉还是放心不下他的感情，思来想去，觉得沈青朔没必要因为小姑娘的职业特殊就瞒的那么紧。
    或许真是长大了不想什么事总给她倾诉，但恋爱这么大的事情，他连季岳和公司那边都没说，太反常。
    尚眉一进门，先打开鞋柜看，粉色和蓝色的情侣拖鞋，“同居了？”
    “啊……”
    沈青朔紧张的手心冒汗，得亏他恶趣味逼叙白穿粉色，不然被尚眉家里有两双男士拖鞋就遭了。
    尚眉火眼金睛，随即发觉尺码不对劲，问：“小姑娘这么大脚？”
    “不、不是。他……”
    沈青朔说：“他喜欢穿大的，有安全感。”
    尚眉了然：“我懂。电视剧不都这么演嘛，小姑娘穿男朋友的衣服，大一号套在身上，显得可爱。”
    “……”沈青朔咧开嘴，半尴不尬的陪着笑笑。
    尚眉绕着客厅转了一圈，没注意到有哪儿不对劲，于是从容地坐在沙发上，看见他敞开的行李箱，问：“什么时候出差？”
    “明天。”
    沈青朔给她倒了杯水，“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问季岳啊，不过他不知道你和女朋友同居，以为你和队友住在一起了。哎哟……”
    尚眉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担忧不已，“儿子，你是不是怕公司阻挠你谈恋爱，所以故意给季岳说和队友住在一起？妈给你添麻烦了吧？”
    第23章
    “…没事儿。”才怪。
    沈青朔强打精神，道：“我下午出差，你如果不回，先在这儿住下来。”
    尚眉摆手：“妈没这么不识趣。我就顺道过来瞧瞧……姑娘也出差了？”
    “啊……”沈青朔听她一口一个“姑娘”叫的亲切，挺尴尬地哼唧：“录综艺去了。”
    尚眉颔首：“有进取心是好事，行，你忙着，我订了下午的车票，吃顿饭就得回去了。”
    沈青朔当然不放心她一个人离开，给季岳发消息让他提前来，开车送尚眉去车站，等人一走，季岳脸瞬间垮了。
    “快交代，同居是怎么回事？”
    “就你想的那样。”
    季岳无奈又生气，“你说你，才到哪步就把人领回家了？还让叙白帮忙瞒着，我也是傻，真就信了你们住在一起……”
    “我们就是住在一起。”
    季岳一顿：“……什么？”
    沈青朔慢吞吞地眨眼，坦然地说：“我和叙白正在谈恋爱，感情很稳定。”
    “……”
    季岳一个急刹车，停在路边，表情比看见鬼怪还惊悚，盯着沈青朔，好半天才找回声音：“什么时候开始的？”
    “元旦。”
    沈青朔掀起眼睑，淡淡地开口：“大惊小怪。”
    “……”季岳狠狠地抹了把脸，默默打好离职书腹稿，“出柜的影响力可比普通恋爱大的多，你能提前打个招呼吗？好歹让我有点心理准备。”
    沈青朔纳闷：“我和叙白藏的很深，也没打算向粉丝公开，你需要准备什么？”
    “起码、起码让我有点时间接受国民男神喜欢的是同性这件事吧。”季岳快崩溃了，道：“万一哪天纸包不住火，你该怎么跟自己那一大帮女友粉、老婆粉交代？”
    “实话实说。我天生喜欢男的，实在抱歉，天性使然，我真的控制不了。”
    沈青朔不想再通他继续掰扯这件事，清清白白的两个男人谈恋爱，怎么就沦落到“大逆不道”的地步了。
    他指指腕表，“再不走该误机了。”
    季岳悻悻地闭嘴，车开到半途中，他实在没忍住，劝：“总该向公司报备一下吧？”
    “嗯。”沈青朔颔首，脸上没什么表情，却异常严肃的强调：“我和叙白是认真的，希望你不要试图向他施压。”
    季岳无奈，“打住。我就是个打工人，哄你高兴能拿工资就行，棒打鸳鸯的事儿让我管我也不管。”
    沈青朔听出季岳的意思，是肯帮他在公司那边说好话了，笑笑：“感谢。”
    —
    剧组一切都安排妥帖，沈青朔没想到能再见左旌，他在戏里的分量不重，拍半个月就要走。
    两人常有工作上的交集，一来二去的关系也熟了，沈青朔礼貌性的和他握握手，寒暄几句。
    左旌颇感慨道：“bestie是内娱多少追星人的梦想之初，就这么解散了，真可惜。”
    沈青朔打开剧本，边翻看，边回应：“我们几个工作上很难有交集，其实再强撑着待在一个团里，其实是在变相透支粉丝的热情。说到底，粉丝在乎的并不是组合头衔，而是我们几个的感情，以及以后能不能再合体。”
    左旌追问：“还能合体吗？”
    “当然。”沈青朔挑眉，答的理所当然：“如果时间允许的话……”
    “怎么，你很关心这个问题？”
    左旌两手一摊，大大方方地承认：“我可是为了追星才签的合同。”
    沈青朔略显惊讶：“团粉？”
    左旌故作玄虚地摇摇头，“唯粉。”
    “前辈的唯粉。”
    屋里其余演员和工作人员闻言，眼中纷纷闪过八卦的光芒，不动声色的继续忙各自的事情，但心思俨然已经飘到他们身上，耳朵竖起，等着看热闹。
    沈青朔只愣了一瞬，随即温和地笑了笑，“是嘛，很荣幸。”
    左旌见他不接招，并不死缠烂打，含糊几句翻篇。
    前几天的拍摄非常轻松，都市言情剧，沈青朔作为男二，承担起推动男女主感情进度的重要使命，自然也就没有亲密戏份。
    收工之后，沈青朔匆匆洗完澡，迫不及待地点开视频，眼底透着欢喜，对着黑屏乐的不行。
    “小朋友，打开摄像头让哥瞧瞧。”
    “不行。”叙白故意逗他，“你这几天想没想我？”
    沈青朔不假思索地回答：“想啊，想你想的睡不着。”
    “嘁，鬼才信。”
    叙白拿开手掌，一张素净的小脸展现出来，他最近综艺连轴转，没怎么休息好，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婴儿肥不见了，更显得脆弱。
    沈青朔心疼：“不好好吃饭的小朋友是要挨打的，知道吗？”
    叙白抿嘴：“打哪里？”
    “……”沈青朔在心里暗骂句妖精，视线不由自主的顺着他微微敞开的浴袍领口向下滑落，偏挡在要紧部位，半露不露最致命。
    叙白察觉，痛快地扯开，当着他的面轻柔地捻动，脸颊上泛着红，呢喃：“哥，什么时候收工？”
    沈青朔红了眼，掌心向下钻进运动裤里，嘶哑道：“再勾我，今晚就回去。”
    “……”叙白莞尔一笑，唇上泛着水光，一股任君采撷的模样，说出来的话也是蠢蠢欲动，“想你……特别、特别想……”
    操！
    沈青朔心脏跳的剧烈，呼吸都不敢大力，戴上耳机调高音量，哄他，“把镜头往下，乖……”
    异地恋真要命，能见到却摸不着，翻来覆去地的折磨人。沈青朔闷闷地吐出口气，撑着下巴看他撒娇，“别人的男朋友都写歌做礼物送给心爱的人，我怎么什么都没有……哼。”
    沈青朔爱极了他这幅恃宠而骄的样子，纵容道：“嗯，是我的不对，等拍完戏回去，我就专门给你写首歌，行吗？”
    叙白一愣，随即无奈地捂住眼睛，笑：“我闹着玩的，别当真啊。”
    “不行，别人有的你也要有，而且要比他们更好。我这个男朋友的指责，就是让你时刻感到幸福和满足。你有心情羡慕别人，只能说明我做的还不够好。”
    沈青朔不是个矫情的人，可一面对叙白，总忍不住把一箩筐肉麻的话往外倒。
    叙白非但没觉得膈应，还特别受用，兴致勃勃地说：“好，那我期待你的表现。”
    两人聊的正起劲，门铃响起，沈青朔戴着耳机没听见，还是叙白提醒：“你订外卖了？”
    沈青朔纳闷：“没啊……”
    他扬声问了句：“哪位？”
    对方停止敲门，道：“前辈，是我，左旌。”
    视频那头的叙白动作停滞，眼看沈青朔起身去开门，他没摘耳机，所以对话一清二楚的传到叙白耳朵里。
    左旌说：“很抱歉打扰您休息，这是我妈寄来的特产，大家都有份，这是特地留给您的。”
    沈青朔接过，道谢。
    简短几句寒暄之后，两人互道“晚安”，沈青朔关门折返，瞧见叙白盯着镜头发呆，失魂落魄的。
    “困了？”
    “…没。”
    叙白心里别扭，忍着不想在他面前表现出来，装作漫不经心地问：“谁啊？”
    “左旌，送来些特产。”说着，沈青朔扭转镜头，让他看见门口桌上放的银色礼盒。
    叙白心里泛酸，果然是“特、地”留的。
    沈青朔没体会到这层，转而道：“我走的那天，我妈来了。”
    嗯？！
    叙白回神，慌了，“阿姨知道了？”
    沈青朔摇头，见他如临大敌似的，安抚道：“还没，但我想找个机会告诉她。”
    叙白沉默。
    沈青朔说：“季岳已经知道了。”
    “！！！”
    叙白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憋晕，嚷：“什么情况？你主动坦白的？”
    “我妈以为我和女朋友同居，打听住址的时候，说漏嘴了呗。季岳又不傻，一合计就猜到了。”
    “那……他什么反应？没冲你发飙吧？”
    “没。他也不敢。”沈青朔冷哼：“全世界就你不怕我。”
    叙白没心情跟他打趣，接二连三的消息砸的他理智不清，于是更想沈青朔，有他在，总觉得像有了主心骨。
    沈青朔慢条斯理地问：“综艺节目什么时候录制结束？”
    叙白一愣：“明天。”
    沈青朔颔首：“那行，我给你订机票，下周过来。”
    “……”
    叙白揉揉脸，默许。他不问沈青朔这样做合不合适，也不问万一被剧组的人看见怎么办，他只知道自己想见沈青朔，想的不得了。
    沈青朔见他沉默不语，耷拉着脑袋，反思刚刚说话的方式是不是过于霸道，吓到他了。软下语气，再问一遍：“可以吗？”
    叙白嗫嚅道：“嗯。”
    —
    买完机票以后的每一天，沈青朔基本上靠恰表度过，趁拍戏的间隙，构思送给叙白的歌。
    其实很早之前他就有这个打算，可不论怎么写，都不满意。说来巧合，叙白的综艺节目播出之后，他去看了几期，被小朋友的民国造型惊艳到，灵感爆发，很快填完词。
    叙白落地给他发了消息，沈青朔刚结束拍摄，妆没来得及卸掉，跑到个没人的角落和他打电话。
    “需要我去接你吗？”
    叙白向司机师傅报上地址，才说：“不用。我这趟来的别提有多低调，全程没有粉丝跟着，可惬意了。”
    沈青朔听他的声音，心情也雀跃起来，“好，我已经和前台打过招呼，你去了直接领房卡上楼。”
    “好，你什么时候回来？”
    沈青朔弯了眼睛：“马上。”
    第24章
    路上堵车，耽误了一些时间，回酒店的时候已经不早，沈青朔一颗心早飞到叙白那儿。
    刚出停车场就看见左旌，打过招呼，他又被左旌拉着没完没了地讨论剧本。
    沈青朔瞧一眼腕表，第一次摒弃职业素养，打断他的话：“那个……关于剧本的事情，不如明早回剧组再讨论，我还有别的事……”
    左旌懊恼地拍了下额头，不好意思道：“抱歉，占用您的时间了，您请便。”
    沈青朔礼貌地笑笑，先上了电梯。
    季岳见他一直捣鼓手机，笑容……称不上正常，等周围没人，才问：“和谁聊天呢？”
    “叙白。”
    季岳瘪嘴，他到现在还没有从手底下两个艺人，竟然光明正大搞到一起的消息中缓过劲儿。掏出房卡，递给他，顺便提醒：“不管公司怎么表态，阿姨那边，你总得给个说法吧？”
    “阿姨已经向我打听很久了，关于你这位不愿意透露身份的‘小女友’。”
    沈青朔没吱声，接过房卡，往走廊尽头去。
    季岳知道他不想聊这个话题，转而说：“明早七点到剧组，需要我的叫醒服务吗？”
    “不用。”
    话音未落，房间门“砰”地关上。
    季岳一惊，嘟囔：“异地恋的火气都这么大吗？怪吓人的……”
    开门，进了隔壁房间。
    沈青朔是被扯进去的，就在打开房门的一瞬间，没等他回过神，叙白抢先贴到他怀里，迫不及待地抬头，在黑暗中寻找到彼此的唇，亲昵一触即发。
    沈青朔想他，想的心肝儿颤。可叙白故意压着他的胳膊，不让沈青朔有机会开灯。
    “乖，我看看你……”
    叙白更贴近一些，咕哝：“不行。”
    “…怎么了？”
    沈青朔宠溺地问，手掌向下滑过布料，寻摸叙白的裤子拉链，可……
    沈青朔震惊：“你穿了裙子？！”
    幸亏有黑暗掩盖，不至于让叙白通红的脸颊曝光他此刻的束手无措。
    偏某人不肯放过他，直戳了当地问：“什么款式？”
    沈青朔心脏跳的剧烈，一使劲，将人拦腰抱起，大步流星的往床边走。
    “唔……”叙白嘀咕：“旗袍。”
    话音刚落，沈青朔踩亮床头灯，温和的光洒落，终于看清怀里的“美人”，惊艳的他手脚发麻，一个不稳当，两人直直地摔进被褥里，身体控制不住的弹了弹。
    沈青朔摁着他的肩头，视线贪婪的从叙白身上扫描。
    或许因工作常去美容院的缘故，叙白的肌肤比普通男人都要白皙，再加上他天生皮薄，一害羞，关节处泛起淡粉色。水蓝色的旗袍开叉很高，图案上的牡丹花显得有些老气，不过胜在叙白底子不错，抬眸间有股我见犹怜的感觉。
    “好、好看吗？”叙白压根不敢看他，耳尖挂着红，轻说：“我第一次穿，不会选……”
    好看？何止是好看。
    沈青朔情不自禁的弯腰，吻他，“我的小朋友真美，简直，浑然天成。”
    闻言，叙白恼羞成怒，捂住他的嘴不让说话，沈青朔配合地眨眨眼，目光下移，落在旗袍下一双细白滑嫩的腿上。
    沈青朔手掌不断撩拨，叙白阵阵颤栗，捂着他嘴巴的指尖松懈力道，转而挑起他的下巴，求：“哥，亲亲我。”
    这么简单的需求，那必然是要满足的。沈青朔当即同他纠缠在一起，手下的活儿也没停歇，叙白嗓音里带了哭腔，求饶：“…别弄了，旗袍……会脏的。”
    沈青朔莞尔一笑：“我帮你洗。”
    “不……”
    晚了。
    沈青朔本就没打着怜惜他的念头，再加上实在有段时间没见，所有在视频里触碰不到的思念都混杂成行动，临了，沈青朔恶劣地凑在叙白耳边低喃：“不许哭，你明明知道我定力差，还敢穿旗袍诱惑。”
    叙白欲哭无泪，他只是想给沈青朔送个惊喜，哪想这人像八百年没见过男人似的，眼里冒着精光，比饿狼扑食还可怕。
    叙白哭也哭够了，全程没舍得挣扎，默默忍着让沈青朔随意折腾。沈青朔良心回归，抱着他去浴室清洗，经过地上被撕开的旗袍时，特惋惜地叹：“怪好的衣服，可惜了。”
    叙白趴在他肩头，小声嘀咕：“你想看，我以后再穿就是了。”
    “真的？”沈青朔试探水温合适，摸过沐浴球打湿，跟他聊天，“但我不想看旗袍了。”
    “啊？”
    “包臀裙、运动裙、女仆装……没穿过的，你随便选。”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叙白拍了下水面，有些恼怒：“想得美你！”
    沈青朔笑：“怎么心血来潮穿这么漂亮旗袍，还这么主动来勾我，嗯？真是太久没见了吗？”
    叙白默不作声，主动伸出胳膊递给他擦沐浴露，心想，绝对不可能告诉沈青朔他是吃醋了，吃左旌的醋，所以借此机会确认沈青朔对他还有没兴趣，只要他对自己还有兴趣，那左旌就没机会。
    沈青朔没意识到叙白诡异的沉默，蹭蹭他的脖颈，喟叹：“好香。”
    “沐浴露的味道而已。”
    叙白捏着他下巴，目光深沉，犹豫一番，还是问：“你和左旌，在剧组来往很密切吗？”
    沈青朔当即听出他的意思，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认真地回答：“普通合作，没别的。上次特产，他给整个剧组都分了一份，面子上的工作还是要做一做的，毕竟在圈里，新人口碑很重要嘛。”
    “嗯……”
    叙白不太想插手他的工作，更不想说这些话显得自己小肚鸡肠，可左旌的存在感实在太强烈，让他很难不乱想。
    记得上次，沈青朔录综艺，左旌恰好在附近的影视城拍戏，后来又和沈青朔合作同一部剧，时间赶得太密切，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叙白解释：“我没有窥探你交际圈的意思，就是，随口一问。”
    屁，叙白好歹和他一起长大的，那点小心思，沈青朔一瞧就全明白了。随即，沈青朔陷入深深的沉思：他看起来像对感情不忠贞的模样吗？
    还是得解释清楚，叙白没安全感，不能放任他一个人瞎琢磨。
    沈青朔扯过浴巾，把他包住，说：“哥没背着你胡搞，我喜欢男的，是因为你是男的，换个人我都不行。”
    叙白抬头，静静地看他，“嗯。”
    “不要胡思乱想，试着信任我，可以吗？”
    “好。”
    沈青朔一笑，开始不正经，“倒是吧，偶尔吃点醋也不错，能增进感情。”
    叙白：“……”诚不要脸。
    沈青朔拍戏累的骨头酸，回来折腾一遭反而清醒了，揽着叙白互相倾诉这几天的新鲜事，说来说去，反而勾起点感伤。
    “我想，和你有个未来。”沈青朔轻咬了下叙白滚圆的耳垂，叹。
    叙白没躲开，往他怀里拱拱，一下一下地拍打他的背脊，哄小孩儿似的，“我们在一起就是未来啊，或者，我去某宝买张结婚证，自己整个红本本，行吗？”
    沈青朔噗嗤一笑，竟然还当真了，他人生中鲜少有这么幼稚的时候，全给了叙白。
    翌日，沈青朔要早起拍摄，叙白睡得正香，连他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床头压着张纸条，嘱咐他注意接听外卖的电话，按时吃早饭。
    叙白早晨不喜欢油腻的东西，沈青朔按照他的各种挑剔习惯买好早餐，还担心他吃不惯，逮住拍戏间隙，溜到一旁打电话。
    “洗漱了吗？”
    “嗯。”叙白接过外卖，沉甸甸的一包，瞧见备注那堆沈青朔交代店家的注意事项，心里甜滋滋的，嘴上却忍不住傲娇一下，“你买了好多东西，吃不完就浪费了。”
    “不会，剩下的我回去解决。”沈青朔有洁癖，但对方是叙白，自然就忽视掉了。
    叙白夹起包子，咬一口，是他喜欢的素三鲜馅，粥也是加了糖的，心情瞬间因为这顿合衬的早餐明朗起来。
    “今天的拍摄辛苦吗？”
    “辛苦，不能见你所以辛苦。”
    沈青朔的情话说的越来越顺口，臊的叙白脸红心跳，却不得不承认，他非常受用。
    “可我不能去现场，被工作人员瞧见，解释起来很麻烦的……”
    沈青朔自然知道，但他就是想在叙白面前卖个乖，“那我再忍忍，争取早点收工回去抱你。”
    隔着电话，叙白能想象出他那副可怜兮兮、勉为其难的模样，不由得感叹：“哥，谈恋爱真的会让人降智。你以前多高冷一人，现在撒娇简直信手拈来。”
    沈青朔不置可否，他不给男朋友撒娇给谁撒娇，这只能算作恋爱中的小趣味。
    “你不喜欢？”
    “喜欢，不但喜欢，我还爱，爱的不得了。”
    叙白喝了口粥，觉得没他甜，内心开始隐隐期待沈青朔早点收工。
    下午过四点，叙白在房间里待的无聊，又不敢给沈青朔发消息，怕打扰他拍戏，于是收拾一番，下楼到酒店附近的公园散散步。
    入春已经两个月，天气逐渐转暖，但早晚温差大，这会儿时间不早，风透着凉意。
    叙白身为男人天生体热，只穿了件毛衣，尽管挡着脸，身材依旧很**。以至于他站在女装店里时，旁的导购都在窃窃私语，议论他送衣服的对象是什么样的女生。
    叙白听见，懒得反驳，脑袋里全是昨晚沈青朔的话，按照他的要求和喜好一样来了一套。
    提着购物袋出门，正巧接到沈青朔的电话，声音也欢快起来，“收工啦？”
    “没。”沈青朔疲倦地揉揉额角，说：“片场出了点事，有演员受伤了……”
    叙白思绪猛的一颤，听他着急忙慌地补充：“我没事。道具组准备的不充分，爆破的时候，柱子倒下来差点砸到我和对手演员，幸亏左旌帮忙挡了一下，他伤的不轻，我得跟着去医院瞧瞧……”
    沈青朔怕他担忧，态度有些踌躇，“小白……”
    叙白哪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吃醋，赶紧说：“我没事儿的，你去吧。”
    第25章
    医院门口的粉丝挤成一堆，被保安拦住，还企图冲进去，秩序差劲。
    左旌从窗台看下去，眉目冷淡，一副旁观闹剧的模样，直到听见脚步声响起，他脸上陡然生出欢喜，亲昵地喊一句：“朔哥。”
    跟着进来的叙白顿了下，突然明白沈青朔为什么在电话中改变主意，非要带他一起来。
    沈青朔不傻，左旌那点藏不住的心思他早就清楚，可对方没有明说，事情做的滴水不漏，他实在找不到机会挑明。干脆就带着“正宫”来走一圈，表达感激之情的同时，顺便宣誓自己已有主的身份。
    果不其然，左旌没料到叙白在场，难得露出一副束手无措的表情，直到沈青朔主动说：“你的伤怎么样？”
    导演魏天拿着报告单进来，听见他的话，回答：“医生说没什么大事，但我个人意见，还是让左旌住院观察一下吧，毕竟被那么大的一根柱子压倒了，看着怪吓人的。”
    他目光一转，发现叙白，颇惊讶道：“哎！小白怎么……”
    “天哥好。我那边的综艺录制结束，这几天没什么事儿，所以过来找朔哥玩。”
    魏天了然，隐晦地笑笑。
    上次聚会他就觉得这两人关系不简单，但毕竟是偶像出身，感情生活保密度自然要高，正主不发话，他也懒得瞎打听，于是说了句场面话：“你们兄弟感情真不错。”
    别的没听见，沈青朔倒是抓住“感情不错”这句话了，心满意足地瞧了眼叙白，有股子暗中得意的滋味。
    叙白被瞅的发臊，拧了他一把，主动同左旌说话：“谢谢你帮朔哥挡了一下子，住院期间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我。”
    闻言，左旌皮笑肉不笑地哼了声。
    魏天帮腔：“还真得麻烦叙白。剧组里的拍摄不能停，我马上找几个陪护，有什么事情麻烦你照看一下。”
    叙白格外好说话：“没问题。”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轻易把左旌的事儿解决了。
    考虑到前门的粉丝聚集众多，沈青朔带着他坐电梯直接去车库。上了车，终于忍不住拧一把叙白的脸颊肉，调侃：“看不出来，平时软的像绵羊似的，到了宣誓主权的时候，气势上一点都不含糊。”
    “嗯哼，总不能辜负你带我来的期望吧。”叙白没忍住嘟囔：“左旌那点伤比起群演来说，根本不值得一提，他就是拿着鸡毛当令箭，想霸占你照顾。”
    当时剧组发生意外的时候，左旌离得不近，哪怕他是反应快冲过来的，有工作人员护着，也只是头上擦了个皮。倒是左旌的经纪人，一直嚷着左旌是为了救他受伤的，又说一些左旌疼得要晕过去的话，瞬间把沈青朔抬高到某种境界。
    哪怕是做表面工作，沈青朔也该来看看左旌，毕竟电光火石间，如果没有左旌冲过来，现在破相的就该是他了。
    红灯停车，沈青朔拍拍叙白的大腿，欲言又止。
    叙白明了，“我还没有任性到是非不分的地步，这件事一定都要感谢他的，如果你拍戏没有时间，我可以代替你去。”
    沈青朔笑了，抓着叙白的手亲了一口，夸：“老婆真好。”
    叙白一激灵，猛的抽回手，结结巴巴地怼：“什、什么老婆，你好好说话，我是男的！”
    沈青朔瘪嘴，不置可否：“昨晚缠着我的小美人是谁？哭的眼睛都红了，也不肯松手……”
    “沈青朔！”叙白没想到他会把那种隐晦的事情拿到明面上说，又羞又恼，“你、你流氓！”
    “嗯。”沈青朔脸皮极厚，透过后视镜看见后排丢的几个衣服袋子，漫不经心地问：“去逛街了？”
    叙白才想起来，经过他刚刚一调。戏，不好意思地垂下脑袋，嗫嚅道：“按照你的喜好买的。”
    他的，喜好？沈青朔恍然大悟，克制不住激动，刚回酒店就催着叙白换给他看。
    不料遭到叙白拒绝，他有些无措，又带着一种哀求，希冀地看着沈青朔，询问：“等你拍完戏，回家再看，行吗？”
    沈青朔没有别的话，同意。
    —
    见沈青朔不上钩，左旌总归没心思在医院待，期间更是一直没联系过叙白帮忙，倒是叙白以沈青朔的名义去过几趟，提着一些礼物，什么话没说就把左旌气的够呛。
    剧组里的人都知道叙白来找沈青朔，感叹他们兄弟感情好，同时，关于两个人关系不正当的说法逐渐流传开。
    其余人就当凑个热闹，毕竟在圈里，什么事、什么人见不到，同性恋虽然不被大众接受，但也不是什么罕见的现象了。
    沈青朔有所耳闻，但并不搭理。
    季岳沉不住气，当天收工以后就杀到沈青朔房间，来势汹汹地质问：“你们怎么回事？工作分开才多久就忍不住了？非要在众目睽睽之下秀恩爱，让圈子里所有人都知道你们的关系，巴不得明天就登上热搜头条是吗？”
    叙白局促不安，小声辩解：“我们没秀恩爱啊……”他来这几天，房门都没迈出过几步。
    季岳翻了个白眼，道：“当外面那些人都是瞎的吗？一个个人精儿似的，什么八卦的味道能躲过他们的鼻子，以防万一，我还是先准备公关方案。另外，戏拍完了，你们俩都回一趟公司。”
    沈青朔好整以暇地问：“接受审判？”
    季岳被他这幅风轻云淡的姿态刺激的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没好气地说：“…对！”
    待季岳离开，叙白有些惶恐地问：“公司该不会要雪藏我们吧？”
    “不会。”
    沈青朔撩一把他略长的刘海儿，转移话题：“该剪头发了。”
    叙白成功被吸引走注意力，跑进卫生间，对着镜子在脑袋上比划，附议：“确实太长了，等回去找发型师弄一下。”
    沈青朔随口一提，没想到他就放在了心上，回去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以前经常合作的发型师烫了个小卷毛，颜色是温柔的板栗色，叙白本就生的漂亮，这样更像洋娃娃了。
    沈青朔无心收拾行李，大咧咧地坐在一堆衣服里，招呼他过来。叙白回到熟悉的环境，顿时有了安全感，舒服地伸个懒腰，抱怨：“别揉，发型都乱了。”
    “乱了也漂亮。”
    沈青朔亲亲他的眼睛，一触即离。叙白扭着腰蹭上来，撅着粉嫩的嘴巴讨吻，“你快点……”
    “不要。”
    沈青朔蔫坏儿地捧着他的屁。股，故意磨他，嘴上不紧不慢地说：“去试试新衣服。”
    过了这么多天，沈青朔竟然还惦记这个。叙白从他怀里腻歪，试图用撒娇卖萌糊弄过去，可惜沈青朔不吃这套，一直不为所动，反倒把叙白撩的火急火燎，一咬牙，光着脚跑到客厅拿来纸袋子，掏出衣服。
    “想看哪套？”
    沈青朔托着下巴，认真的研究一会儿，果断指向包臀裙。
    “……”很好，选了条最短的。
    叙白抱着衣服要去洗手间，沈青朔喊住他，“就在这儿。”
    “……啊？”
    叙白还在犹豫，沈青朔已经拉上窗帘，微抬下巴，“换吧。”
    叙白长睫毛颤了颤，下定决心似的，开始解衬衫的纽扣，心想：算了，早晚都是给他看的……
    屋里光线昏暗，没开灯，叙白穿的很不方便，摸索几下都没找到拉链，纳闷地哼唧：“难道尺码买小了？”
    沈青朔狠狠地闭了下眼，快步走过去，扣住他的手，嗓音嘶哑：“这样就行了，不用拉链。”
    ——反正一会儿都要脱掉。
    叙白明白他的意思，无所适从地抓住沈青朔的胳膊，轻道：“哦。”
    沈青朔不得不承认，他非常贪恋叙白给予的一切，窝在不见光的小屋里，同他做尽一切坏事，简直快活的发疯。
    没有人能想象的到，曾经在镜头前不苟言笑的两个舞担，现在竟然搅和在一起。
    沈青朔重重地喘着，喟叹：“你的腿真漂亮，又白又长，肌肉也紧实，一点都不累赘。”
    叙白那些自尊心早就被沈青朔变着花样折腾没了，认真和他讨论自己的腿，说：“跳舞的原因吧。”
    或许。
    沈青朔想，叙白艺考学的是古典舞，对身体的柔韧度要求很高，每天团队高强度的训练结束之后，他还要拎着舞鞋去上小课。
    某次，沈青朔返回教室拿东西，听见走廊里回荡着叙白的惨叫，随即传来老师的呵斥：“忍着！”
    他的声音立马减弱，呜咽中透着痛苦。沈青朔不知怎的，等回过神，已经站在了舞蹈教室的窗前。
    他永远忘不了那一幕，初生的身体耸起，脊背上一对漂亮的骨犹如振翅的蝴蝶，白皙的脖颈拉长，沾满汗珠。
    叙白实在忍不住撕腿的疼，不管脏不脏的，抓过毛巾咬在嘴里，抬眸间，瞧见窗前站立的沈青朔，满眼的泪顺着脸颊滑落，睫毛浸湿——凄惨的洋娃娃——像现在一样。
    沈青朔动作不由自主地停下，叙白察觉，以为他没了兴趣，惶恐不安地伸手要抱，小心翼翼地问：“怎么啦？”
    “下次，能穿古典舞的练功服吗？”沈青朔问的真诚。
    叙白不敢反驳，忙不迭点头：“可以的。”
    ——你想看什么，我都满足。
    沈青朔心疼地吻他汗津津的额头，呢喃：“哥以后会对你更好的。”
    ——叙白，我现在有能力保护你，不会再让人随意再把你关进密不通风、不见天日的练习室。
    叙白不知道他突然感伤什么，乖乖答应。
    —
    留给两人休息的时间不多，荒唐一阵，晚上要到公司接受“审判”。
    叙白慌不择已，反观沈青朔，悠闲自得的像来超市购物。
    第26章
    屋里负责人围着桌子坐成一圈，面无表情地盯着两人，叙白心里咕咚一下，这样的景象，只在阎旸叛离公司顺带坑了他一把的时候见过。
    经过漫长沉默的思考之后，这些人一致决定以叙白在团期间不能参加任何个人外务为理由，惩罚他曾经有过与阎旸离开公司的念头。
    同时在这地方，尚没有话语权的沈青朔为了他和高层对抗，险些被他连累。
    叙白余光瞥见沈青朔的侧脸，没了以前青少年的愤懑，完美的把情绪藏在冷淡之下。沈青朔不知不觉中成长为能独当一面的人，不变的却是遇到麻烦总爱挡在叙白身前的习惯。
    “你们的关系，季岳已经向公司报告过了，经过商讨，我们一致决定……”
    “错在我！”叙白一个箭步冲在沈青朔前面，有股视死如归的魄力，“跟朔哥无关，要罚就罚我吧。”
    在场工作人员、季岳、沈青朔：“……”
    沈青朔无奈地拍拍他的肩，轻声道：“别闹，先让大家把话说完。”
    “我没有闹……”叙白有些委屈，耷拉着脑袋跟他坐下。
    带头的负责人尴尬的抚摸一下大肚子，清清嗓子，尽量用公事公办的语气和沈青朔交流：“我们决定暂时出几套公关方案，虽然媒体朋友那儿已经打过招呼，但不能保证对家知道消息之后没有作为。你觉得呢？”
    沈青朔颔首：“我没想法，一切听从公司的安排。”
    直到出门，叙白还处于恍惚的状态，他们没有遭受处罚、没有任何指责谩骂，就这么相安无事的准备回家。甚至，公司连日后的公关都准备好了，顺利的不可思议。
    沈青朔发觉叙白心不在焉，揉了把他的头发，唤回神儿，“我想谈恋爱的事儿告诉家里人。”
    “好。”
    沈青朔熟练的倒车、入库，用一种最无所谓的态度，说出困顿已久的烦恼：“我妈对同性恋非常厌恶，所以，想让她接受我们的感情，肯定不会那么简单……这是场持久战，我不能确定过程有多么辛苦，或者会出现什么问题，我……”
    话没说完，叙白轻轻握住他的手，语气轻柔又坚定，“没关系啊，我陪着你，不怕。”
    “……”沈青朔莞尔一笑，捞他入怀，“嗯。”
    —
    休整一周之后，两人又要开始东奔西忙的赶通告。
    随着综艺节目热播，叙白的知名度逐渐打开，观众终于发现这个被隐藏许久的“宝藏男孩”。
    在上半年的微博人气男星和综艺新秀的评选活动中，叙白力压沈青朔和时嘉钰，成功登顶。
    届时，沈青朔尚且在北方雪地拍戏，躲在被窝里，捧着热腾腾的奶茶，跟视频对面的叙白道恭喜。
    叙白哪有心思谈这个，担心他的身体，嘱咐一大堆，旁边忽然插进一句男人的嗓音，调侃道：“沈老师和女朋友聊天呢？”
    沈青朔挡了镜头，温和地纠正：“男朋友。”
    对方愣了下，想起最近圈里流传甚广的关于沈青朔性取向的话题，没想他竟然如此大方的承认了。悻悻地附和：“哦，男朋友啊……”
    等屋里的人离开，沈青朔移开遮挡物，果不其然看见叙白通红的耳尖，他不好意思的埋怨：“你不要逢人就说，低调一点好不好。”
    “不好。”沈青朔拒绝：“有个这么优秀的男朋友，我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
    叙白没反驳他，一秒钟的停滞过后，眉间泛上些愁绪，喃喃道：“过几天就拍完了，你要回家吗？”
    沈青朔颔首：“回，顺便把咱们的事情给家里做个交代。”
    “……”叙白遏制不住恐慌，胡思乱想：万一、万一沈青朔的母亲不同意，他又该怎么选择？他会选择家人还是自己？
    答案昭然若视，叙白怕的心尖儿颤。
    “哥，我想在你回家之前，再见一面，行吗？”
    沈青朔正低头喝热奶茶，寒风刺骨，临时搭起来的场地根本不抗风，他冻的浑身发麻，思绪也慢半拍，自然没注意到叙白因为过度恐惧而发红的眼眶，慢条斯理地说：“时间太紧了，你不是还有场演出……”
    “你来找我！哥，你来不行吗……”
    叙白句尾带了哭腔，他清清嗓子掩盖，有几分哀求的继续说：“每次都是我去找你，这次换你来找我，好不好？”
    沈青朔刚刚纯属随口一说，也是陈述事实。工作在前，他自认为没必要非见这一面，毕竟来日方长。可没料到叙白的反应这么大，沈青朔打消拒绝的念头，同意。
    叙白等到他的回应，终于笑起来，痛快地挂断电话。
    —
    月末的时尚典礼，众星云集，备受瞩目。
    红毯延长出秀场五米远，两旁挤满媒体，架起机器对准来者一顿猛拍。
    叙白早就不是曾经那个只会躲在队友后面“蹭奖”的忙内，最近他的人气直线飙升，咖位直逼沈青朔。
    昨晚通视频的时候，沈青朔还开玩笑说完给他做家庭主夫。
    “就让我尝尝软饭的滋味呗。”沈青朔耍无赖，结果却换来叙白一个无情的白眼。
    现场的工作人员递上记号笔，示意他的签名区域，叙白按照流程行动，结束之后活动去休息室稍作休息。
    晚上的秀儿排场很大，不管来者咖位多大，没有主办方的邀请，谁都不能进入VIP房间。
    叙白初来乍到，不懂规矩，身边又没人陪着，便观察其他人的行为企图模仿，不至于出糗。
    刚端上酒杯，有服务员过来邀请他去楼上的贵宾厅坐。
    叙白以为他搞错了，解释说：“我没有收到邀请函……”
    服务员道：“没关系，贵宾席有位先生主动邀请您上楼。”
    叙白纳闷，他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一位有头有脸的人物。
    门打开，正中央展示柜中的钻石在灯下折射出光芒，晃的叙白眯起眼，一扭头，看见沙发上盘着二郎腿，一副吊儿郎当模样的沈青朔。
    沈青朔显然也看见他，举着酒杯冲他示意，叙白快步走过去，心脏剧烈的跳，因为惊讶，更因为久别重逢的喜悦。
    “不是说，还有一周才能拍完吗？”叙白挨着他坐下，又隔出一段距离，有种局促不安的感觉。
    “骗你的。”沈青朔当机立断勾着他的衣摆，强制性地拉近接触。
    叙白小幅度地挣扎了一下，因为紧张，嗓音压低：“这里人太多了，会被发现。”
    沈青朔倒没觉得有什么，圈内的人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嘴长在别人身上，他管不着。但叙白脸皮薄，不好意思，沈青朔自然要顺着他的意思。
    于是环顾一周，自以为找了个合适的借口，实则暗示意味十足，同叙白商议：“屋里太闷了，去后面院子里走走？”
    叙白“噗嗤”笑：“好。”
    秀场包下郊外的艺术馆做展览，大楼后面就是一大片花园，正值花期，芳香扑鼻。
    人们都在楼内狂欢，花园里静悄悄的，方便沈青朔肆无忌惮的调戏他的“小女友”。
    叙白使劲把身体缩进墙角的阴影里，不懂为什么两人牵着牵着手，就会吻到一起，几乎自然而然地滚到角落里厮混。
    “会被发现的……”叙白已经有些喘不上气了。
    沈青朔怜惜地拉下他的衣服，抚平褶皱，绅士般的同他拉开段距离，眼睛里却冒着火，指尖意犹未尽地摩擦叙白的西装外套。
    “我有数，别怕。”
    说完，沈青朔自己也意识到理由太冠冕堂皇，兀自抹了把脸，失笑：“太久没见，真是想你了。”
    叙白被他撩的兴致大发，顾不上羞耻心，主动抱住沈青朔，嘀咕：“我也想你了啊。”
    “但是在这里不行…艺术馆后面，保不齐有人会来…”叙白咬住下唇，问：“你开车来的吗？”
    沈青朔心里咚的一下，“嗯。”
    叙白眨眨眼，语出惊人，“离展览开始还有点时间，要不要试试去车上？”
    沈青朔觉得再这样下去，他和叙白早晚得疯一个，亲密的时候是真亲密，可发起狠来谁也不让步。
    沈青朔狠狠地摁住叙白的腰腹，把人重新压回去，往肩头摸了一把，血淋淋的，疼得沈青朔龇牙咧嘴，骂：“小屁孩，长了一嘴尖牙。”
    “……”叙白狼狈不堪，西装内衬湿哒哒的，手肘撑着驾驶座椅半仰起身子，锁骨以下没有块好皮肤。
    他不甘示弱地骂回去：“你也是，一嘴狗牙。”
    两人大眼瞪小眼，半晌，纷纷笑起来。
    沈青朔从副驾驶拽过衣服袋子，边扒拉备用的衬衫给叙白，边自言自语的盘算：“干脆下回在车里也准备一套工具，用起来方便。”
    当然，这个提议随即被叙白否定，甚至恼羞成怒的赏给沈青朔一句脏话。
    为了宣泄又不被发现，沈青朔特地把车开远一些——一座桥下。
    叙白打开副驾驶的窗户散散味道，穿上鞋，下车去找沈青朔，像只小狗似的凑在他唇边闻。
    沈青朔痒得躲开，“干嘛？”
    叙白眯眼，质问：“你在会场里喝了很多酒吗？好浓的味道，刚接吻的时候我就尝到了。”
    “嗯。”沈青朔坦然承认，他一进场就有人围着打转，敬酒肯定是少不了的，但他的酒量不错，远不到醉的程度。
    叙白叹气，又开始絮絮叨叨的上养生课。
    沈青朔心不在焉地听着，手掌在纤细精致的腰上打转，又想起会场里穿着黑白女仆装的服务员，他忽的眼眸一沉，闷道：“叙白，我想看你穿裙子了。”
    第27章
    “……你怎么，突然想起这个……”叙白害羞不已，明明刚解过馋，他怎么又开始了……
    沈青朔张开怀抱，从背后抱着叙白，下巴抵在他肩上，有股淡淡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开，莫名增添上一抹旖旎。
    沈青朔回答的理所当然：“你穿漂亮，比会场里那些女人都漂亮，我喜欢你穿裙子。”
    叙白较真：“我是男人，哪能总穿裙子…不穿，你就不喜欢了吗？”
    沈青朔偏头，偷吻了下他白嫩泛着红的脸颊，胸膛震动，闷道：“喜欢啊，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叙白这才满足，指尖戳两下横在腰间的胳膊，自责地问：“肩膀还疼吗？”
    车里备的东西太少，沈青朔的伤口潦草处理了事，叙白摸黑，再加上沈青朔一直捂着他的眼睛不让看，不清楚伤口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总担心会发炎。
    “哪有这么矫情，一晚上就好了。”
    “…屁。”
    叙白回怼，在他怀里转个身，趁着月光解沈青朔的西装纽扣。桥下的小路荒无人烟，有芦苇荡作掩护，沈青朔无所顾忌，反手撑在引擎盖上，任他为所欲为。
    叙白看清伤口，倒吸一口凉气，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根本不敢碰他，紧张兮兮地问：“要不直接回家吧，你这里需要处理，感染了怎么办？”
    沈青朔瘪嘴：“正好，留个疤，往后别人问起来，就说是我家里的心肝宝贝儿咬的……”
    话音未落，叙白气急败坏地锤了他一拳，“正经点！”
    沈青朔闭嘴，眼里含笑。
    叙白小心翼翼地凑过去，吻在伤口旁边的皮肤上，心疼的唇都在抖。
    “没关系，不疼。”沈青朔察觉，单手扣住他的后脑勺，一下下的捋着卷毛发尾，安抚。
    叙白终究不放心，拉着他去会场的临时医务室做了处理。他不敢让护士接手，怕对方看出端倪，于是亲自上阵。
    “你、你别害怕啊，我有经验。”
    沈青朔悠闲自得地靠着床头，看他拿着镊子夹好几次消毒棉球，无果，好笑地摁住叙白的手背，调侃：“宝贝儿，放轻松，只是轻伤，没这么严重。”
    他一动，好不容易止住血的伤口又有崩裂的迹象，叙白赶紧让他靠回去，好歹夹起棉球。
    一顿操作之后，沈青朔穿上西装外套，仗着有帘子遮挡，故意凑近逗叙白，轻声问：“还有酒味吗？”
    不料叙白果断捏住他的小巴，唇贴着唇，仔细尝了尝，还意犹未尽的吧唧嘴，回答：“有，比之前淡了。”
    “……”沈青朔傻住，慢慢地，伸出舌尖蹭了下唇角，笑了：“再来一下？”
    “不要，有护士在，等回去再……”
    还没说完，护士接起电话，应答几声，房间门一关走了，真就只剩下两人。
    沈青朔促狭道：“亲吗？”
    叙白从来不会拒绝他的要求，攥着衣角，乖乖地凑过来想吻他。沈青朔当即心软，躲开，摸摸他的脑袋，“开玩笑的。”
    叙白心里一空，觉得平白丧失一次亲近的机会，颇遗憾道：“那，女仆装还算数吗？”
    沈青朔挑眉：“你想穿？”
    “……”
    他想不想的，无所谓，只要沈青朔要看，他什么都能穿。
    沈青朔：“如果你觉得为难，就不……”
    “穿…我想穿给你看……”
    叙白咬着下唇，泛出道白痕，难为情地低下头，嗫嚅：“你想看什么，我就穿什么，我愿意的。”
    “……”沈青朔莞尔一笑，拉着他的手，把人扯到腿中间站，四目相对，他无奈地凑过去亲了下叙白的脸颊，轻哄：“怎么那么乖啊。”
    医务室的门打开、关上，有人进来，问医生在不在。叙白拍拍脸颊冷静，撩开帘子出去，对那人说：“没在，你等一会儿吧。”
    那人认出叙白，快步过来打招呼，视线一转，又看见沈青朔，惊讶的和二位前辈问候。
    叙白认生，随着笑笑就没了话。沈青朔待人接物一向没架子，随口问了句对方的情况。
    那人随即闲谈起来：“会场的空调温度太低了，吹得我嗓子不舒服，过来拿点润喉糖，避免一会儿上台怕破音……沈前辈和叙前辈，身体也不舒服吗？”
    沈青朔解释：“他没事。是我，刚刚去后花园逛了一圈，不小心被猫儿挠了一爪子。”
    那人大惊小怪地嚷：“哎哟，这地方竟然有野猫，严不严重？得打狂犬疫苗吧？”
    “不用。”沈青朔摆手，“擦破点皮而已。”
    正聊着，护士进来，询问那人的需要。
    沈青朔穿上外套，领着叙白离开。
    进楼梯间，四顾无人，他忍不住捏捏叙白的脸颊，不怀好意地说：“不是野猫，是家猫，宠的满嘴尖牙，净咬主人。”
    叙白：“……”
    晚会翻来覆去就那些花样，叙白没兴趣，坐在位置上昏昏欲睡。期间沈青朔离开一趟，很快回来，拎着带有晚会logo的手提袋。
    “什么东西？”叙白好奇。
    “主办方送的礼物。”
    沈青朔说着，眼睛却盯紧台上。
    阎旸穿了件红黑色高定西装，光鲜亮丽，他和左旌的电影上映之后获得业内一致好评，口碑和流量直线上升。
    叙白显然也注意到他的目光所及，有些吃醋地嘟囔：“有什么好看的，他有老婆了。”
    沈青朔故意逗他，“确实没什么好看的，而且，我也有老婆了。”
    叙白：“……”
    等狂欢结束已经到后半夜，叙白累的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倒在后排的座位上不肯起。
    沈青朔无奈，和季岳换了下位置，交给他开车，助理坐在前面，表情惶恐，如芒刺在背，丁点儿不敢往后面瞧。
    到小区内的停车场。
    沈青朔先下车，探身去拍拍叙白，柔声道：“回家了…”
    叙白沉浸在梦中，不太耐烦地嘟囔了一句什么。
    沈青朔没听清，认命地附身去抱他。察觉有人靠近，叙白小幅度挣扎了一下，随即老实往他怀里拱拱脑袋，梦魇道：“…不要来了嘛，我累……”
    季岳、助理：“……”
    沈青朔服气，抱着他上楼，叙白身量挺足，成年以后与沈青朔不分上下，这样松懈力气抱在怀里还是有些费力的，沈青朔勉强腾出手输入密码，开门。
    摁开卧室的床头灯，昏黄柔和的光打下来，叙白窝在怀里睡得正香，粉嫩的唇瓣微微嘟起，他生的漂亮，非穿套灰色西装扮成熟，违和死了。
    沈青朔越看越觉得不顺眼，当即给他扒下来，转身要去关灯，瞥见客厅扔的袋子，突然脚步一顿，有股子作恶的念头涌上来。
    叙白梦里不踏实，感觉颠三倒四的，像在海面上漂浮，眼前一阵白光，他猛的睁开眼，瞧见横在腰间结实的手臂，以及……身上穿的女仆装。
    “唔，醒了？”
    沈青朔迷迷糊糊地哼唧，眼睛都没张开，搂的更紧，叙白有些呼吸不畅，讨好似地摸摸他的手背，问：“怎么换了这种衣服？”
    沈青朔闷笑，困倦地凑过来吻他的后颈，黏黏糊糊地哼唧：“不舒服吗？”
    “那倒没有……”
    沈青朔想也是，昨天他特地拜托助理在线下实体店买的，考虑叙白皮肤嫩，料子都是纯棉的，怕他睡觉硌得慌，一点装饰品没戴。
    叙白睡觉姿势不妥，裙子卷到了腰腹的位置，他扯了下裙摆，试图遮住大腿，可惜有沈青朔从中作梗，失败了。
    某人甚至贱兮兮地提议：“以后在家就穿这件，当做睡衣也可以。”
    “不要。你喜欢就自己穿！”
    叙白凶巴巴的，翻了个身和他面对面躺着，无言的对视一阵儿，气势减弱，垂下眼帘，害羞地问：“嗯…你是想让我穿着这件衣服……和你那个什么吗？”
    沈青朔一愣，咂摸清楚叙白的意思，没忍住大笑：“瞎想什么，我就是觉得你穿漂亮，想一饱眼福呗。你不喜欢，回头我就扔了……”
    “别！”叙白咬了下唇，纠结半晌，带着股坦然地说：“你给我买的衣服，得留着。现在用不上，保不齐以后哪天，我们有兴致了可以穿呢。”
    沈青朔被他逗得心肝颤，亲亲叙白的眼睛，觉得可爱的不行。
    “好，听你的，那就留着以后穿。”
    沈青朔稍微撑起身子，作势要起床，可叙白紧接着缠上来，“再躺会儿。”
    沈青朔：“…？”
    叙白：“好久没见了，想你…再搂着我躺一会儿。”
    叙白心思细，又不太喜欢跟人倾诉，什么事都憋在心里，面上看着懂事无所谓，实则心里难受又脆弱，特别没有安全感。
    沈青朔立刻躺下，手掌轻轻拍打叙白的薄背，正儿八经道：“我明天回家一趟，见见家里人去，顺便说一下咱们的情况。”
    叙白心里一紧，抬头看他，水汪汪的眸子里透着惶恐不安。沈青朔安抚：“总得让他们知道的，比起在网络上知道，倒不如我主动出击。”
    “阿姨肯定不乐意……”
    “她不乐意就不乐意呗，大不了我慢慢磨，总能磨的她接受。”沈青朔睨了他一眼，调侃：“难不成，你还想，我妈不同意就分手啊？”
    “我没……”
    “你想都别想。”
    沈青朔抱的紧紧的，叙白脸压在他锁骨处，有些透不上气，听见头顶上方传来嘶哑的嗓音，有股晨间刚起的朦胧，又有股不送抗拒的霸道，“你要是个女的，肯定刚到年纪就被我拽去领证，昭告天下了。不过你是男的也不妨碍……”
    不妨碍什么？
    叙白不懂，微微抬头，看沈青朔伸手在枕头边缘摸索一番，掏出个红本本，递给他。
    第28章
    “什么东西啊？”
    “我亲手制作的结婚证，怎么样？喜不喜欢？”
    沈青朔献宝似的递给他，神态得意洋洋等着被夸。
    “不是，这......你从哪儿搞来的？”
    “某宝买的，私人订制款。”
    叙白掂量手里的塑料封皮红本本，想笑又觉得感动，瞧见上面贴着两人的照片，末尾还有证书编码，印章是沈青朔自己刻的模具，四个大字张扬飞舞“百年好合”。
    叙白实在忍不住，咧开嘴笑了：“潮流。”
    沈青朔做了两本，一本给他保存，一本自己留着观摩，美滋滋地说：“这下有保障了，你跑不了喽。”
    叙白笑的不行，稍微抬头啄了下沈青朔的唇角，眼里缠着蜜，“嗯，跑不了了。”
    —
    回去那天，整个天空昏蒙蒙一片，瞧着天气像要下雨的征兆。
    私人行程不接受粉丝接送机，消息不知道怎么传出去的，沈青朔刚到机场就被里三层外三层围住，更有过分的直接跟上飞机。
    他回家，季岳没办法跟着，担心私生会在路上骚扰。
    “一有问题立马给我打电话，记住了没？”
    沈青朔勉强把视线从手机屏幕转移到他脸上，面无表情地问：“飞行中怎么联系你？”
    季岳：“......”
    “行了，不用担心。以前我又不是没一个人回去过。”
    沈青朔冲他潇洒地摆摆手，进入安检。
    跟机的几个年轻小姑娘位置和他挨得很近，时不时用手机拍几张照片，录几秒视频，看见沈青朔点餐，立马招呼空姐也要份一模一样的。沈青朔看在眼里，觉得厌烦，索性戴上眼罩睡觉。
    两小时四十分钟的航程。
    沈青朔睡得饱饱的，等飞机停止滑行之后，拿包边往外走边给叙白回消息：到了。
    叙白秒回：又有私生跟你！还好吗？
    沈青朔瞥了眼被人群冲散，显得恼羞成怒的几个女生，利索地戴上帽子口罩往外走，一出机场便上了辆出租车，报上地址。
    打电话给叙白。
    叙白立即接起来，“跑掉了吗？”
    “当然。”沈青朔往后瞧了眼，没有可疑车辆跟上来，得意洋洋道：“一下飞机就甩开了。”
    叙白咬着指尖笑：“真棒。”
    “在干嘛？”
    “写出行计划。”
    叙白最近没通告，打算在家休息一段时间，等沈青朔处理完家里的事情，两人计划去国外旅游散心。
    “哥，我害怕……”
    叙白停了手上的事情，专注的和他说话：“如果家人不同意，那，我们，还会有未来吗？”
    “别瞎想。”
    沈青朔缓缓吐出口气，看着车窗上的雨痕，淡道：“结婚证都扯了，你想反悔也没用。”
    叙白莞尔：“证书是假的，不算数。”
    “算数。”沈青朔难得幼稚的较真，“上面有我们的名字，还有盖章，怎么就不是真的了？”
    叙白被他说的心动不已，那些担忧也随之消失匿迹，“嗯，是真的。”
    两人闲聊几句，挂断电话，沈青朔给尚眉发了条消息，通知她自己即将到达小区。
    沈青朔提着包走出电梯的时候，尚眉的电话刚好拨过来，他挂断，敲响门。
    “来了——”
    尚眉打开门，第一件事先往他身后张望，发现没人，略显失望地迎接他回家。
    沈青朔好笑道：“妈，你找什么呢？”
    “你女朋友。”尚眉实话实说：“怪不懂事的，也不知道带人回来见见家长。”
    沈青朔换好鞋，接话：“才谈多久就要带回来见你？”
    尚眉一寻思，“也是。”
    “不过你可得抓紧了啊，千万别拖着拖着，人就跑了。”
    闻言，沈青朔无奈地摇头，打趣：“您这是恨不得把我卖出去……”
    “哼，现在有人愿意要，就不用卖了。”
    尚眉拿来毛巾示意他擦擦发尾的雨水，端着热水过来，瞅了眼他的背包，不像要在家长住的意思，于是问：“怎么突然回来了？”
    “想你了呗，回来看看。”
    尚眉对他的话显然非常受用，随即笑了：“嘁，少贫。工作忙吗？”
    “还可以。”
    尚眉颔首，话题说来说去，终究移不开沈青朔那个不肯透露姓名来路的女朋友。
    尚眉略带怨气地嘀咕：“明星也是人，有七情六欲又不奇怪，和你谈恋爱而已，还搞的这么神秘……”
    “哎，儿子，女明星是不是特喜欢买东西？”
    沈青朔不解：“啊？”
    尚眉啧道：“上回去，你收拾行李的时候，我可瞧见柜子里挂着好多裙子，哎哟，什么花样儿的都有，得多贵啊……”
    “……你看见了？！”
    “昂。”尚眉看他大惊小怪的，不满：“名字不知道，裙子也看不得？”
    “…不是。”沈青朔心虚的不敢抬头，同性恋的事情对尚眉来说本就是巨大的打击，再让她知道，那些裙子全是他买给叙白穿的……
    画面太惊悚，沈青朔不敢深想。
    尚眉往厨房走，门打开的瞬间，油烟机的轰隆声和浓郁的鸡汤味钻出来。
    她拔高嗓门，喊：“儿，过来尝尝味道！”
    沈青朔慢吞吞地过去，就着尚眉拿汤匙的动作抿了一口。
    “咸淡？”
    “刚好。”
    “那就行。”
    尚眉转头转头要去忙活别的，沈青朔挽起袖子要帮忙，被她制止，“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坐着休息去吧。”
    沈青朔坚持，“没事儿，我不累……”
    尚眉随即一瞪眼，沈青朔接着停手，默默回到客厅，心不在焉地盯着厨房里忙碌的身影，揣度等会儿该如何开口，他好歹见识过无数大场面，唯独在这件事上犯了怵。
    一个离婚的单身女性独自拉扯孩子长大，为了他，无数次拒绝了重新进入家庭的机会，背后付出的心血和感情无法用语言概述。
    而尚眉对沈青朔的期盼也很简单，只要他不像沈桑成一样就成。
    非常抱歉的是，一向令她骄傲的沈青朔，却连她最简单的心愿都满足不了。
    “过来吃饭。”
    尚眉兴致冲冲地解下围裙，往沈青朔碗里夹了块牛肉，“现在还在减脂期吧？吃牛肉和鱼肉，不长胖。”
    沈青朔颔首，拿起筷子机械地夹起饭菜送进嘴里，味同嚼蜡。
    尚眉半个身子压在桌上，期盼地问：“味道怎么样？”
    “好吃。”
    沈青朔不敢看她的眼睛，耷拉着脑袋扒拉碗里的饭。
    他回来以后，尚眉的心情变得巨好，饭桌上满是话，从早市蔬菜涨价，聊到广场舞比赛，再到他的终身大事。
    “我以前在棉花厂上班的时候有个小陈阿姨你还记得不？经常送你好吃的……”
    沈青朔顺着她的话仔细思索，从蒙尘的记忆里搜罗出个大致形象，点头。
    “她儿子和你差不多大，今年结婚都有小孩了，满月酒我还去了，小孩儿长得特水灵……”
    “妈。”沈青朔轻轻地打断她的话，说：“我和他……我们……没办法有自己的孩子。”
    “……”尚眉一愣，随即尴尬地笑，找补道：“不生就不生，妈知道，女明星嘛，特别珍惜身材……”
    “不是这个问题。”沈青朔再次出言打断，抬眸，眼神隐晦，语气坚定：“我们都是男的，不能生育。”
    “……”
    “……”
    他说完后，很长一段时间，屋内陷入一片死寂。
    尚眉像被钉在椅子上一样，眼皮不眨一下，筷子刚夹住的牛肉“啪叽”掉在桌上，脸色煞白，颠三倒四地问：“你、你……什……什么叫，都是，男……”
    沈青朔自顾自的说：“是叙白，您以前见过他……我们在一起有段时间了，和我同居的人也是他……”
    “闭嘴！”
    尚眉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巨响，想起衣柜里各款裙子，她觉得恶心，甚至不敢看沈青朔的眼睛，质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元旦在一起……”
    “我问你什么时候动的心思？！”
    尚眉骤然拔高嗓音，刺的耳朵疼，她扔掉手中的筷子，亏得有一丝理智在，没把桌子一起掀了。
    沈青朔早料到她的反应，默默走过去想扯开旁边的椅子，怕磕到尚眉。
    刚靠近，尚眉提起巴掌往他脸上招呼，沈青朔避之不及，也没想躲，重重地挨了一下，头不受控制的偏向一边，火辣辣地疼。
    尚眉从来不舍的打他，长这么大，这是头一遭。她浑身颤抖，略微拱起背脊，眼里泛着血丝，恨不得下一秒气晕过去，再开口，还是那个问题：“你、什么、时候、起的心思？”
    “很小的时候，我没特地留意过这个……”
    沈青朔有股破罐子破摔的坦然感，尽数交代清楚，“或许是第一次见面，就喜欢上了。”
    尚眉气极反笑，狠狠地骂了句沈桑成怪物，指向沈青朔的手抖成筛子。
    “我不管你这是得了什么病，去医院治！打针、吃药！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给我治好！”
    “妈……”
    “别喊我——！！我没有一个是同性恋的儿子！”
    尚眉捂住耳朵，尖叫破音，“你就是学坏了，怎么进娱乐圈之前没有这个病？怎么见了叙白就得了这个病？！”
    尚眉越念叨，越觉得想法是对的，疯魔了般，“都怪那个叙白，看着就不像个规矩孩子，都是他把你带坏的……”
    “妈！”沈青朔听不下去了，恼怒道：“我没病，而且，这件事和叙白没关系。是我……同性恋的那个是我，先动心的是我，告白的也是我……”
    “我不懂，就只许女人喜欢男人，凭什么男人就不能喜欢男人？”
    “我只是遇见了一个喜欢的人，想和他在一起而已，我做错什么了？”
    “你没做错！是我做错了，行吗——？！”
    尚眉崩溃：“都怪沈桑成，谁让他是个怪物……”
    沈青朔抿嘴，脸色阴沉，半晌，他微微动作，想收拾地上的狼藉。
    尚眉却一把将他退开，有气无力地指向门口，只说了一个字：“滚。”
    外面雷雨交加，冷风呼啸。
    沈青朔拎着包坐在楼道里，冻得瑟瑟发抖，他来得急，又没有过夜的打算，手机也快没电了……
    楼道内的窗户上倒出影子，沈青朔的衣服因刚才的争执被扯得皱成一团，脸颊红肿泛着指痕，狼狈不堪。
    知道尚眉生气，没想到能这么生气。沈青朔兀自叹口气，先给亲戚打电话，拜托他们过来照顾尚眉。
    对方不知道原委，只说：“你妈妈脾气就那样，别太往心里去。”
    “哎，我知道，麻烦您了。”
    沈青朔挂断，准备找附近的酒店凑过一晚，没想先接到叙白的电话。
    “哥……”
    沈青朔起身，活动一下僵硬的脖颈，故作淡定地说：“这时候打电话过来，旅行攻略做完了？”
    “……”叙白没接话，严肃地问：“你在哪儿？”
    楼道雨声太大，沈青朔一时没听清，“什么？”
    下一秒，沈青朔抬眸，看见楼梯口，叙白撑着伞，裤脚被雨水打湿，眼睛通红，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
    作者有话要说：
    快完结了，或许，各位有什么想看的女装吗？番外可以写……
    第29章
    四目相对，漫长的一段沉默。
    沈青朔望着叙白，破天荒的感觉到一股浓浓的委屈，他很久没这么矫情过了，偏偏看见叙白就像有了软肋，不由自主的想卖个惨。
    单元门口的低洼积满水，雨越下越大，雷电倒是有停歇的迹象。
    叙白收起伞，不管不顾地淌过水，走到沈青朔身边，蹲下，和他对视。
    “跟我走吗？”
    沈青朔怎么回答的记不清了，流浪狗似的躲进叙白的伞下，在出租车上时，叙白帮他擦掉脸上的雨水，什么都没说，没交代自己为何来，又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叙白把遮挡用的口罩戴在沈青朔脸上，大咧咧的带他进去。
    酒店前台一眼认出叙白，激动地拍打旁边打瞌睡的小姐妹，“哎！你看，那人是叙白吧？！”
    同伴瞬间醒神，揉揉眼，只瞥见抹背影，却足够她辨认对方的身份，诧异道：“是叙白没错！他怎么……带个男人来开房？”
    “你不知道吗？某瓣app上，关于叙白性取向讨论的帖子，都有几百层回复了。”
    “真假？”
    “唔，看面相，叙白不像直的。”
    同伴瘪嘴：“少以貌取人。”
    “啧，他都带着男的来开房了，证据摆在眼前，你还不信？”
    两人说话无所顾忌，正投入，自然没注意到男主角早已经站在旁边的贩卖机前。叙白一字不落地听完，捡起掉落的罐装咖啡，转身上楼。
    卫生间是磨砂玻璃，隐约能看清人影，里面的热气透过门缝渗透到房间里，蒸的慌。
    沈青朔撩了把湿发，喊：“叙白？”
    关门声响起，叙白在外面答了一声，听不真切。沈青朔嗓音嘶哑，脑袋也有些不清醒，冲了半天，身上的凉意丝毫没下去。
    “叙白，你进来一下。”
    “……”
    叙白把咖啡搁在桌上，脱掉外套，推门进去，冷不防被沈青朔拽进怀里，脚下打滑，猛的抓住沈青朔的胳膊，没回过神，吻就落下来。
    沈青朔情绪来的很凶，丝毫没有怜惜的意思，他紧紧地闭着眼，似乎只是借此发泄。
    叙白憋的难受，却不挣扎，抬手一下下拍打沈青朔的背脊安抚，视线落在他红肿的右脸颊，五味杂陈。
    沈青朔终于松开他，眼底通红，浑身肌肉绷得紧，哑声问：“什么时候来的？”
    叙白没说话，垂着眸，乖巧又顺从地摸摸他的腹肌，半晌，轻轻地开口：“进酒店的时候，前台认出我来了。”
    “她们说，网上关于我性取向的讨论有百层楼高，她们还说，我长得就不像直男……”
    “我确实不是，我爱你，我爱的是个男人……但那又怎样呢？他们没道理控制我的感情……”
    那又怎么样呢？
    沈青朔慢慢咂摸这句话，感情覆水难收，没人能左右他们的思想，接受也好嘲讽也罢，他已经动心了，又能怎么办呢？
    叙白贴上来，有股子穷途末路的滋味，寻到沈青朔的唇，手上的动作不停。
    沈青朔咬着牙，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怀里人瘦弱的背脊，慢慢地，慢慢地呼吸。
    “可以了……”
    沈青朔阻拦他要吃的动作，攥着圆润的指尖探到水下冲洗干净，慢条斯理地扒拉叙白打湿的衣服。
    叙白任由摆布，等都蜕下了，他转而揽住沈青朔的脖颈，亲昵地蹭，“哥，我们不分手行吗？”
    “谁说要分手了？不分，谁劝都不好使，永远不分手。”
    沈青朔摁住他的后脑勺，胸腔里有股异样的满足，身上的寒冷终于被冲散。他忍不住喟叹。
    叙白偏头，仔细啄他的脸颊，怎样都不够似的，沈青朔捏住他的下巴，果断吻上去，纠缠在一起。
    叙白趁着交换呼吸的空档，喃喃道：“阿姨那边，我和你一起面对……”
    他知道尚眉有多看重沈青朔的未来，她把毕生所求全部寄托在沈青朔身上，绝对不允许他成长道路上有一点儿差错。偏偏，沈青朔认识了他……
    叙白不放心他一个人回来面对家人的指责，沈青朔前脚刚走，他后脚就跟来了。
    季岳一开始不肯说住址，一听叙白已经落地，慌了神，怕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再三嘱咐以后才不情不愿地报上小区名。
    “不用，我能搞定。”
    沈青朔还在嘴硬。
    叙白情急，狠狠咬了一口舌尖，沈青朔怕疼，猛的退开，不明所以地看他。
    “不要哄我……”叙白埋首在他颈窝处，近乎哀求地说：“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沈青朔说不上感受，只觉得心里暖暖的。
    他最近总能想起第一次见叙白的情形，那么小又怯懦的一个人，是怎么走进他心里的……
    喜欢这种事，真是没道理。
    ……
    浴室里热气腾腾，镜面上蒙着层水雾，沈青朔痴痴地盯住怀里的人。看他泛着情。欲的表情，看他挂着水珠长而卷翘的睫毛，看他时不时微微张合呼吸的粉唇，看他抓着自己腕子的洁白指尖，如玉，却泛着粉。
    这样漂亮的男孩子，总能让他想起世上一切美好的事情，还有那些肮脏不堪的欲。望。
    叙白猛的向前冲了下，扶住大理石台，眉头拧紧，卫生间的空气逐渐稀薄，他有些喘不上气。
    沈青朔察觉，“不舒服吗？”
    叙白颤抖地指了指外面，沈青朔了然，抱着他快步走过去，推开玻璃门，“这样呢，能喘上气吗？”
    落地窗锃亮，窗帘没拉，天已经黑了，雷雨交加，暴雨洗刷整座城市。屋里灯火通明，正对着落地窗的卫生间的磨砂门大敞，如果对面有住户，只要往阳台上走，就能清楚地看到这里的情况。
    叙白说不出话，慌乱地摇头，抓着沈青朔的胳膊，扭头看他，眼里盛着水光，鼻尖哭红了，可怜巴巴地求饶。
    沈青朔一时没懂他的意思，自顾自摁出三泵沐浴乳涂在两人身上，取了淋浴头帮他冲洗。
    终于结束，叙白手捂住脸，带着哭腔说：“下次不在这里了，憋的难受。”
    “好。”
    沈青朔用浴巾裹着他，打横抱起，往卧室去，摁下按钮关了窗帘，后知后觉明白刚刚叙白哭的原因，安抚的解释说：“对面没有建筑物，不会有人看见的。”
    叙白在他怀里翻了个身，伸出洁白的手臂捞过手机，看了眼时间，一场澡洗了将近三个半小时，有够折腾人的。
    他骨头缝都酸，察觉沈青朔有所动作，稍微挣扎一下，嘟囔：“行了……”
    “知道，帮你按按腰。”
    叙白有腰伤，沈青朔记得，还特地去专门的店里学了手法，回来帮他按摩。
    力道适中，叙白舒服地眯眼，折腾沈青朔的手机玩，解锁，锁屏，翻过去，打开手机壳，掉出张糖纸。
    “这什么？”
    沈青朔瞥一眼，“你送的礼物。”
    叙白没印象，“什么时候送的……我有这么寒碜人吗？”
    沈青朔失笑：“之前出外务，你跑来找我，还生着病……下飞机的时候，我护着你出去，这是你送的谢礼。”
    “……”叙白眨巴眼睛，慢慢地转动脑袋，恍然大悟，“哦，想起来了。不过……”
    一张破糖纸，值得保存这么久吗……
    叙白揉成团扔进床边的垃圾桶，沈青朔瞧见，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下，没出声。
    “送你个别的，比糖纸珍贵的东西。”
    “……？”
    沈青朔有些期待。
    叙白推开他的手掌，费力地坐起来，拉开浴巾，袒露出锁骨下的星星点点，引诱似的，叹：“把我送给你啊，要不要？”
    “……”
    沈青朔二话不说，兜住被褥，劈头盖脸的捂在他身上，眼里装着笑，故作严肃地说：“腰以后不用了？赶紧休息！”
    叙白瘪嘴，心里暗骂：真是好没情。趣一男的。
    ——
    暴雨下了整夜，沈青朔靠着床头，似梦非醒，恍然一惊，抓起手机，刚过凌晨三点。
    他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关上卧室门，去外面的客厅坐着，翻阅手机上的消息。
    沈桑成昨晚给他发了微信，沈青朔现在才看见。
    沈桑成：你妈妈给我打电话了。
    沈桑成：明天有时间吗？来一趟。
    沈桑成：见个面，请你吃好吃的。
    沈青朔稍作思考：嗯。
    没想沈桑成即刻回复：下午五点[地址]
    沈青朔：这么晚还不睡觉吗？
    沈桑成：你这不也没睡。
    沈桑成：你彭叔肩膀疼得厉害，医院检查说是肩周炎，下午忙完生意来门诊挂水呢。
    沈青朔：严重吗？
    沈桑成：小毛病。
    沈桑成：时间不早了，赶紧休息吧。
    沈青朔：嗯。
    …
    …
    昨晚折腾一宿，叙白醒的很艰难，脸埋在枕头里拱了拱，察觉旁边的床塌下去一块，沈青朔随即压过来。
    “醒醒神。”
    “唔……几点了？”
    “十二点四十，收拾完带你去吃饭。”
    沈青朔早已洗漱完毕，换了身运动装穿，阳光帅气，右脸上的痕迹还没完全消退，格外醒目。
    叙白摸了摸，“还疼？”
    “不了。”
    叙白翻身，拨通前台电话，请他们送些冰袋上来。
    沈青朔看在眼里，默默趴过去亲耳尖，叙白抖了抖，挂断电话，声音压在枕头里，迷迷糊糊的让他不要再弄了。
    “为什么？”
    “……”叙白气急败坏吼：“我刚醒，会有反应！”
    沈青朔呵呵地笑，手往被子里探进去……
    …
    …
    因为这一遭，叙白彻底起不来了，沈青朔午饭只能叫外卖，吃完，服务员正好送来冰袋。
    沈青朔张开手臂，叙白坐过去，用小帕子包住冰袋，指尖挑起他下巴，哄：“觉得冰就说。”
    “好。”
    叙白一脸认真，动作轻的不能再轻，却还是怕他疼，表情皱巴巴的，重复说：“冰就告诉我。”
    过了一晚，脸早没感觉了，再说一个女人的力气能有多大，印记看着心惊胆战，实则不痛不痒。当然，以上心理活动，沈青朔没有告诉叙白，歪头蹭蹭冰袋，不要脸地诉苦：“冰。”
    第30章
    叙白当即扔下冰袋，用手托着他的脸颊，轻轻揉，片刻，又换成冰袋，如此反复交替，直到沈青朔右脸上的印子完全消失。
    “你今天还回去见阿姨吗？我和你一起。”
    沈青朔摇头，“带你去见我爸。”
    叙白知道沈青朔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异了，但沈青朔平时也会和父亲联系，父子俩看起来感情不错。
    叙白没有问过他家的事情，仅有的了解都是从沈青朔偶尔无意识透露的消息中猜出来的——沈青朔的父母离婚的原因并不光彩。
    但具体怎么个不光彩法儿……直到他看见拉开门的男人那刻，才明白。
    挂着油亮亮围裙的男人看见门口的两个年轻人，表情显得有些局促。他下意识在围裙上抹了把手，招呼他们进来，往屋里喊：“桑成，孩子们来了。”
    沈桑成手上挂着面粉糊糊，从厨房走出来看了眼，不冷不淡的点了点头，“坐。”
    “这位是……叙白？”
    “叔叔好。”
    叙白递上礼物，偷瞄了几眼沈桑成，觉得这父子俩长得可真像，尤其眉宇间那股子不屑凡尘的高雅劲儿，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常听沈青朔提起你，说是队里最小的。”沈桑成洗干净手，挽起截衣袖，坐在对面的沙发上，举手投足间，儒雅风度，却带着股令人无法忽视的压迫气场。
    叙白有些不知所措，暗中戳戳旁边坐的人，沈青朔接下话：“彭叔肩膀怎么样了？”
    “小毛病，吊几天水就好了。”
    彭鸣端着盘子从厨房出来，香喷喷的味道传至客厅。他走过来，瞧见狭窄的沙发上已经没有空处，刚要转身拿椅子，沈桑成扯住他的衣角，挪出点位置，彭鸣和他挤着坐。
    沈青朔见状，识相的起身带着叙白去洗手，准备吃晚饭。
    房子年头久了，隔音不好，叙白说话不敢大声，唇似有若无地贴着沈青朔的耳朵，嘀咕：“两位叔叔的感情真好。”
    “……嗯。”沈青朔取下毛巾，擦手，带着他出去。
    彭鸣伸长手臂夹菜都有些费力，索性只吃面前的东西，沈桑成帮忙夹了几筷子丢进碗里，抬眸，无声威胁他吃掉。
    叙白没忍住笑了下，发觉桌上的人因此望过来，慌张地解释：“没……我就是觉得，朔哥和叔叔，性格还挺像的。”
    “像吗？”
    沈桑成推推眼睛，若无其事的揭沈青朔的短，“他从小就执拗，也不知道遗传谁，认准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我可没有……”
    彭鸣在旁边不敢说话，瞅着叙白，摇摇头，示意：嘴硬。
    这顿饭吃的轻松，叙白虽然认生，却不是什么扭捏的人，知道彭鸣肩膀不舒服，主动帮忙打扫。
    沈青朔刚要凑过去，就被沈桑成拉开，“跟我来趟书房。”
    说是书房，其实就是杂货间，四周堆着纸箱子，中间摞起座高台，规整地摆着教案和没批改完的高中试卷。
    沈青朔脸色不太好看，他这些年给沈桑成的生活费，足够他们换个好的生活环境。
    沈桑成头也不回，道：“人老了，懒得折腾。这房子旧是旧了点，但是你彭叔花小半辈子积蓄买的，割舍不了。”
    沈桑成拎过把椅子，示意他坐。
    “你给的钱，我拿着亏心。毕竟这些年，你们母子两个相依为命，我非但没帮上什么忙，还给你们招惹来不少是非……”
    “爸……”
    沈桑成抬手，制止他的话，从口袋里摸出银行卡放在沈青朔旁边的箱子上，“就当给你和叙白的喜钱，收下吧。”
    “我昨天去医院，专门问了问医生，人家说，同性恋确实存在遗传的可能性……”
    沈桑成缓缓垂下头，脊背弯下去，恨不得埋进土里，头顶冒出的几根白头发格外显眼。
    “我和你彭叔，也没什么资格劝你，可青朔啊，这条路并不好走，况且以你们现在的身份，万一传出去，后果能承担的起吗？”
    说来奇怪，沈青朔一个人的时候，总是会胡思乱想这些问题，可但凡有人问，他的回答却出乎意料的坚定。
    “感情是我和叙白的事儿，怎么走下去，走的艰不艰难也全凭我们自己。遗传也好，或者，后来因为某些原因让我变成这样的也罢，我已经认定叙白了，这点改不了。”
    “这个我不能收。”沈青朔把银行卡推回去，说：“您和我妈的事儿，我不知道其中的细节，也不想知道。既然你们都分开这么久了，您也有了新的家庭，就没必要再被过去困扰着。”
    “我和叙白会好的，不用担心，至于我妈那边……”
    是啊，尚眉那边，他要怎么交代呢……
    沈青朔苦笑：“慢慢磨吧，总能磨到她心软的。”
    …
    …
    客厅里。
    叙白正聚精会神的和彭鸣下象棋，他第一次接触这个，粗略听了听规则就上手，意外打的还不错。
    沈青朔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听见彭鸣夸他有天赋，叙白咧开嘴笑，端正坐直，聚精会神地盯着棋盘。
    似乎走进死胡同，叙白愁眉不展，赌运气走了一步，随即被彭鸣逮住机会。
    输了。
    叙白有些可惜地抿嘴，“彭叔真厉害，下回来，您再教教我呗。”
    “没问题。下回挑个时间，叔给你们做拿手菜。”
    沈桑成眼里含笑，拍了他一下，拆台：“先把病养好再说吧你。”
    “外面下雨，带着伞。”
    沈青朔接过，示意他们回屋，不用送了。
    互相推脱着，沈桑成还是把他们送到了小区门口，远远看着两个年轻人结伴离开，鼻头不知怎的，一酸。
    “瞎寻思。”彭鸣揉揉他的脑袋，开玩笑逗他，“有这功夫，不如回去再陪我下盘棋。”
    沈桑成抓住他的手，牵着往回走，怼：“想得美，考卷还没批改完呢……”
    “……”
    …
    …
    沈青朔想在离开前再去见尚眉一面，照顾她的亲戚说算了，尚眉现在的心情很不好，让他不要过来刺激她，临了，有些奇怪地问：“你这孩子一向挺乖的，这次因为什么事把你妈气成这样？”
    沈青朔苦笑，没说，“辛苦您帮忙照看。”
    挂断电话，叙白端着咖啡过来，担忧地问：“阿姨还是不想见你吗？”
    “…嗯。”沈青朔往杯子里丢了块方糖，道：“慢慢来吧。”这话说的底气不足，也不知道在安慰谁。
    航班因为天气原因推迟两小时起飞，两人有充足的时间收拾东西。
    退房的时候，前台盯着叙白瞧，恨不得用视线在他脸上戳几个洞。
    “那个，你是叙白吗？”
    “……”口罩下的桃花眼盯着她，没出声。
    女生赶紧证明清白，“我不乱说，真的。”
    沈青朔递上钥匙，把叙白扯到身后，淡道：“谢谢。”
    前台女生望着两人的背影，表情犹如五雷轰顶：神啊……和叙白开房的竟然是沈青朔？！卧槽……内娱这是要疯的节奏啊……
    …
    …
    时间还早，沈青朔带他沿着小路慢悠悠地走，瞧见熟悉的建筑物就介绍：“那儿是我以前上过的小学……”
    “这家肥肠鸡特别好吃，以前上学的时候，每次一到周末或者期中、期末发成绩，我妈就会奖励我来这儿吃一顿大餐……有时间带你来尝尝……”
    “好。”
    叙白仗着都戴着口罩，无所畏惧，牵住他的手晃悠，沈青朔一愣，回握住。
    “害怕吗？”
    “嗯？”
    “万一那个酒店前台说出去，咱俩都得玩完。”沈青朔说这话时，是笑着的，完全没在怕。
    叙白立马硬气起来，“我们谈恋爱管路人怎么看，高兴不就得了。”
    沈青朔颔首，赞同：“有道理。”
    那个酒店的前台确实遵守承诺，没到处乱说，但他们作为公众人物，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很快，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圈内好友”、“偶遇路人”，相继曝光两人牵手拥抱的图片和视频。
    粉丝们起初还能挣扎一下，拼命找借口为他俩开脱，直到沈青朔方的站姐亲自下场放锤，甩出三段视频——
    第一段，沈青朔拍戏时，本该在拍综艺的叙白却出现在沈青朔居住的酒店。
    两人在安全通道接吻。
    沈青朔站在台阶下，抓着楼梯扶手，慢条斯理地回应叙白的吻。叙白则捧着他的脸，表情虔诚，笨拙又认真的一遍又一遍地亲。
    灯光昏暗，画质很差，但不难辨认主角。视频最终，叙白抱着沈青朔，低声细语地说：“好喜欢你啊……”
    第二段视频，是前不久的秀场晚会。拍摄者在河对岸，努力调整镜头，终于成功对焦，这次画面换成了高清，清晰的看清从车上下来那两人的面容，分明是沈青朔和叙白，逃不脱。
    沈青朔绕过车尾，拉开后面的车门，叙白站在旁边不知道在说什么，笑的开朗，一个劲儿的向后退。沈青朔却强硬地抓住他的手腕，不由分说地压着他进入后排，车门随即摔上。
    “砰”的一声，震得站姐的镜头都在晃。
    视频到此结束。
    第三段，没有画面，只有声音，却更加劲爆。
    字幕显示：bestie解散前最后一场演唱会的筹备现场，道具间里。
    漫长的沉默之后，突然传出声压抑地叫，是叙白，听上去仿佛在求饶：“真不行……放过我吧……”
    随即有窸窸窣窣的动静，沈青朔的声音响起，冷酷的不近人情，“你穿裙子漂亮，嘘——”
    到此结束。
    视频一经发布，短时间内占据热搜和各大娱乐新闻头条，讨论度空前高涨，引起内娱轩然大波。
    第31章
    提问：爱豆出柜队友之后，老婆粉/女友粉/cp粉该如何自处？
    1L：题主直接曝沈青朔和叙白的身份证号呗……
    2L：怎么自处？不处了！尼玛，老娘真情实感追的爱豆，生平第一次这么真情实感，没想到沈青朔竟然是个gay？？？？
    3L：心疼楼上。不过沈青朔和叙白也挺无辜的，遇见喜欢的人，自然而然就在一起了，管他是男是女，性别不要卡的太死。
    4L：附议。都2102年了，恋爱平等好嘛，gay咋啦？gay吃你家大米，晒你家太阳，抢你老公了？粉丝请认清自己的位置，不要太自作多情，ok？
    5L：擦，你算哪根葱？？？沈青朔出道几年我就粉了几年，付出的感情你知道吗？！沈青朔恢复练习生身份的时候，没有任何曝光的空窗期粉丝都挺过来了……眼看着沈青朔终于熬出头，稳坐内娱顶流，你知道粉丝有多高兴吗？？？？没想到他竟然和叙白搞在了一起，恶心……恶心死了！！
    6L：作为cp粉当然高兴啦，磕的cp竟然是真的，这是天大的喜事，超话里恨不得直接给他俩办婚礼（bushi）。风里雨里，我们永远陪着他们！
    7L：楼上是xxs吗？
    …
    …
    24L：唉，非粉也要感叹一句，叙白真挺可惜的，好不容易得到机会能走出破公司，又被曝光恋情……曝光就曝光吧，还是同性……同性就同性吧，还是沈青朔……
    25L：众所周知，沈青朔是公司股东之一，出了事情不用担责任，背后的大佬肯定会保他，这波怎么看都是叙白亏了。
    26L：公关内容我都帮沈青朔想好了，就说，叙白不知廉耻勾。引沈青朔，企图用肉。体换取资源，而沈青朔好死不死就是个傻白甜，立刻上钩被骗。总之往狠了卖惨，再加上沈青朔那些脑残粉起哄，他还有的救。至于叙白，听天由命吧。
    …
    …
    52L：歪个楼，他俩谁在上啊？（看完视频也没咂摸出来）
    53L：很明显是沈青朔。瞅叙白那张脸都不像做1的样儿，娘啦吧唧。
    54L：楼上怎么说话的，你小脑萎缩、嘴里喷粪吗？？？？叙白哪里娘？他那是破碎感懂不懂？内娱男星气质独一份！还有，我们叙白独美不约，请沈青朔以及粉丝滚远点，卖惨勿带我们可怜的小白。
    55L：叙**丝真素质，视频里看的真真切切呢，别洗了。
    …
    …
    116L：看完视频，有几点疑惑。首先，没感觉沈青朔有多喜欢叙白，接吻的时候都没反应，倒是叙白一个劲儿地凑上去，看起来挺真情实感的。第二，bestie成团这么久，组合成员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没察觉他俩有问题吗？第三，带有个人小小的阴谋论，沈青朔是不是觉得寂寞，所以向熟人下手，玩叙白呢……
    117L：同意，说出了我的心声。
    118L：就那三段视频，我倒是能看出叙白爱惨了沈青朔，至于沈青朔……不好说。
    119L：玛德，还威胁叙白穿裙子，沈青朔好恶心啊……
    …
    …
    125：根据圈内某个知名导演透露，之前沈青朔和左旌拍戏的时候，也和左旌暧。昧过，大半夜左旌跑到他房间送礼物。后来叙白莫名其妙来剧组探班，待了好长一段时间呢。
    126L：送礼物？礼物就是左旌自己吧kkk
    127L：卧槽，剧组夫夫？！没想到啊……沈青朔玩的真开[大拇指]
    128L：唉，这么一看，叙白真惨。以为自己和竹马队长谈了一场纯纯的恋爱，结果人家只是利用他解解闷而已。
    129L：也不能这么说吧，他俩各取所需呗。叙白不是也利用沈青朔的关系，拿了好些综艺邀约吗？
    …
    …
    季岳看着网上的评论，简直气炸肺，都什么跟什么，沈青朔怎么平白无辜成了玩弄感情的“渣男”？
    “公司的通稿已经发出去了，不过现在的局面，真不知道能不能对你的口碑有所挽回。”
    沈青朔脸色不太好，那些传言他有大致了解，离谱的很，不过……
    “我和左旌的绯闻，又是怎么回事？”
    季岳冷哼：“趁火打劫呗，蹭你热度，卖个惨博同情。”
    沈青朔一个没忍住，爆了粗口。
    季岳挑眉，犹豫一番，还是没忍住说他几句：“你们年轻气盛的能理解，可、可有些事就不能回家做？也不怪人家拍到……”
    叙白一进会议室就听见季岳的话，脸“哄”一下涨的通红，他因为这件事一直惶恐不安，负面影响是避免不掉了，如何挽留才是真的。
    公关部忙的一团糟，个个急得面红耳赤，压热搜、买爆料、打通娱记，毫无作用。
    现在整个圈子都盯紧了这块“肥肉”，试图从中分一杯羹，甚至有些和沈青朔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男星、女星，都趁着这时候出来发通告，为沈青朔的“渣男”形象助把力。
    一个上午，热搜上真真假假的爆料数都数不清，路人吃瓜吃的津津有味。
    不负众望，下午刚过两点，叙白方站姐突然在微博发布九宫格，全是沈青朔和叙白的约会图。
    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某“工作人员”也不甘示弱，爆料两人在队内的时候就互动亲昵，总之不像普通朋友。
    甚至有人整合了他们往常的互动集锦，企图从中找出蛛丝马迹，当初被无数cp粉封为神迹的“口罩吻”和“演唱会情歌”，也再次被挖出来“鞭尸”。
    网上的言论持续发酵，公司趁机发布的恋情声明，引起群嘲。
    粉丝：“沈青朔和叙白系自由恋爱”，这句话你发出来不觉得脸红？瞧瞧沈青朔那副不情不愿的样子，不知道的以为叙白强了他[吐]
    粉丝：求求你司高抬贵手放过叙白，挺好一男孩，被沈青朔玩了又要被你们拉出来当挡箭牌。
    粉丝：沈青朔大帅哥实惨，奶公司不够，又要奶队友，谈个恋爱反被某个废物吸血[拜拜]
    路人：虽然但是，他俩颜值好高，挺般配的啊。
    路人：沈青朔真帅，如果我是男的我也喜欢……让我倒贴我也愿意[狗头]
    路人：歪个楼，视频里沈青朔蛮会接吻的，能不能请他拍吻戏造福观众？
    …
    …
    “这都什么啊？！”
    叙白怒而摔手机，沈青朔忙接住，庆幸没摔坏，安慰：“消消火。”
    “消不了！”叙白气得胸膛剧烈起伏。
    “你怎么就成渣男了？还有那些不知道从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同行，他们这时候蹭热度拉踩，不觉得……羞耻吗？！”
    沈青朔没事人儿似的，翻阅几眼评论区，还乐津津的给叙白炫耀，“你瞧，这张图拍的不错，灯光照在你身上，像仙子。”
    “……”叙白凑过去一瞧，耳尖慢慢泛红。
    忘记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背景显然是某个尚在搭建的录影棚，他被沈青朔顶在墙上亲，沈青朔舌尖探出一点，小心翼翼地碰他的唇……
    他捂住脸，嘀咕：“这不挺深情的嘛……”
    沈青朔憋着笑，认真地点头：“我也觉得挺深情。”说完，保存，设置成壁纸。
    事情发酵超过二十个小时，微博等各社交平台上讨论度不减。
    曾经bestie群聊已经炸翻天——
    余姚：吃瓜吃了一上午，也没搞清楚你俩啥时候在一起的，还有，沈青朔怎么就成渣男了？
    柳铭轩：重点难道不应该放在他俩竟然是gay这件事上吗？
    时嘉钰：啧，我就说……以前住宿舍，叙白隔三差五往朔哥屋里跑，绝逼就是有奸。情。
    时嘉钰：基佬就在我身边[摊手]
    柳铭轩：明明是我说的……
    叙白：……
    时嘉钰：朔哥心情还好吧？
    时嘉钰：发生这种事，心情能好到哪里去……当我没问。
    叙白：[视频]
    叙白：他好的不得了，在逛cp超话，疯狂存我俩的图。
    余姚：……
    柳铭轩：……
    时嘉钰：……
    时嘉钰：牛还是朔哥牛。
    又过了一天，基本有料的都曝完了，编料的也累了。公司对于网上言论采取冷处理，发完声明选择消失匿迹。
    留下一众吃瓜晕头转向的不明网友，开始磕两人的颜，粉丝趁此机会疯狂安利，叙白和沈青朔非但没掉粉，倒还涨了不少。
    看疯狂局势已过，公司安排以前的队友下场发微博祝福，先试探舆论风向再做后续安排。
    余姚打头阵更新动态：@叙白这回用不着抢队长大大的拼图了，全是你的。
    时嘉钰紧随其后：@沈青朔@叙白初恋yyds！祝福一把子！
    柳铭轩：@沈青朔@叙白祝好。
    网友果然买账，毕竟没什么比昔日朝夕相处的队友说的话更具有说服力，时嘉钰的内容更是成为粉丝回怼“沈青朔渣男”言论的有力证据。
    季岳抹了把头上的汗，示意沈青朔把空调温度再降低点。
    “成了，我看网友这会儿也不介意你们同性的身份，目标全转移到初恋上去了，也算因祸得福。”
    “访谈约好了，后天下午两点，问题稍后给你，提前准备一下。”
    叙白纳闷：“什么访谈？”
    沈青朔故意吊他胃口，“到时候看看就知道了。”
    第32章
    访谈本来是对新剧做宣传，但这节骨眼上出事儿，内容自然要变。
    叙白翻阅沈青朔要准备的问题，眉间不着痕迹地皱了下，抱怨：“福利环节怎么都是关于恋情的内容？”
    “是我让他们加上的，外面流言蜚语太多，总得澄清一下。”
    “…网友会在意吗？”
    “有人不在意，也有人会在意，我只负责给那些在意的人一个交代。”
    叙白耷拉下脑袋继续翻本子，一会儿，询问：“阿姨消气了吗？”
    自从上次不欢而散之后，沈青朔尝试几次联系尚眉，电话打不通，微信拉黑，看样子铁了心要逼他就范。沈青朔没办法，工作忙不能回去，只能拜托亲戚朋友多加照料她。
    叙白瞅他这幅样子，猜个七七八八，善解人意道：“等这阵子风波过去了，我陪你回家，给阿姨陪个不是。至于接不接受，由阿姨的心意，也别强求。”
    “好。”沈青朔心一下踏实了。
    …
    …
    沈青朔去参加访谈当天，录制厅外的公路两旁聚集了大群粉丝，举着沈青朔的应援牌，一如既往喊口号支持。
    隔着十万八千里，沈青朔在内场隐约能听见声音。
    主持人调侃：“瞅这阵仗……沈老师不愧是内娱顶流。”
    沈青朔笑笑，没说话。
    录制开始。
    主持人按照流程，一轮轮的问下来，到了福利环节。
    她瞥了眼镜头，按着事先准备好的问题念：“这段时间，关于沈老师恋情的消息可以说是满天飞，那，你和叙白到底是不是像传言说的那样，是正在恋爱的关系呢？”
    这话一出口，整个录影棚都跟着沉默了几秒，沈青朔恋情闹的沸沸扬扬，孰真孰假，公司也没个正面回应。
    工作人员包括主持人在内，全部支棱起耳朵，等待男人的回答，生怕错过一个字。
    沈青朔默了片刻，看向镜头，缓慢，而又坚定地说：“是的。”
    不知怎的，主持人竟莫名松了口气，继续问的时候，也掺和进了些个人的好奇。
    “……你们一起做练习生，很小就认识了，可以说是竹马之交。那又是因为什么契机，想从朋友转为恋人的呢？”
    沈青朔认真地想了想，脑袋里突然蹦出来叙白跳古典舞的模样，脱口而出：“公司年会吧……”
    “……在台下看叙白跳舞，觉得他长的可真好看。”
    沈青朔不擅长在镜头前、注目中说这些矫情话，有些不好意思地咬唇，表情难得的纯情。
    “叙白长的精致这点我也同意，毕竟是公认的‘精灵少年’。”
    主持人忍不住想逗他，故意问：“你们有没有因为同性相爱，产生烦恼或者说，不敢互通心意的时候？”
    “有啊，刚开始那段时间，不太敢确认对方也喜欢同性，就彼此试探……不过后来找到机会说开了。”
    “那对于最近网上流传的，所谓你的情史，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没有。”沈青朔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嘴长在别人身上，我阻挡不了。”
    沈青朔认真地确认：“我们都是彼此的初恋，并且对这段感情绝对忠诚，这点，毋庸置疑。”
    说完，他又恢复往常懒洋洋的模样，哼道：“如果能领证，恐怕这会儿喜酒都摆上了。”
    他在录影棚里开玩笑说的一句话，热搜上挂了好几天，恋情也从先前的群嘲变成了纷纷祝福。
    粉丝们似乎也能接受爱豆喜欢同性的现实，健康自由的交往，谁又有资格指责，而那些微乎其微的讨伐声，忽略不计得了。
    反倒是私自偷拍他们约会的站姐遭了殃，讨伐声不断，最后灰溜溜的关站退坑，叙白和沈青朔的cp站子倒是新开了不少，超话排名直接从百名开外问鼎第一。
    一切看似往好的方向发展。
    可艺人同性恋的事情影响还是比较大的，沈青朔在圈内这些年根深蒂固，轻易无法撼动，但叙白接连丢掉几个大牌代言，连带着舞蹈综艺也从固定嘉宾变成了特邀嘉宾，录制半天，最后镜头只有零星几个。
    叙白捧着脸盯住电脑屏幕，一分钟内叹了好几口气，沈青朔端着水果进来，拿牙签叉了个苹果瓣塞进他嘴里。
    提议：“要不，我和魏天说说，让你去他的新综艺？”
    “拒绝。”叙白嚼的咯吱脆，“我自己可以。”
    得。沈青朔尊重他的想法，附身，双手从叙白的腋下抄过，把人提溜进怀里。
    叙白老实巴交地窝着，抬头，闭着眼挨到他的唇，有一搭没一搭地亲，“尚阿姨怎么样了？”
    “老样子。”
    电话不接、微信拉黑。
    “亲戚家的妹妹结婚，她回老家参加婚礼去了，也好，借此散散心。”
    沈青朔摁住衣服下作乱的手，失笑：“干嘛？”
    叙白一双桃花眼里装着明晃晃的情。欲，轻吐出两个字：“做吗？”
    恋情曝光忙的团团转，两人都有好长一段时间没亲昵过了。叙白想他，想的浑身痒痒。
    “不行……”
    沈青朔憋着火，唇蹭蹭他的鼻梁，无奈道：“家里没那个了。”
    “那就不戴，以前也有没戴过的时候啊……”
    沈青朔摇摇头：“不止……都没了，你不怕疼？”
    叙白一愣，随即从他身上下来，跑进卫生间，很快，沈青朔看他拿着瓶沐浴乳出来，乐颠颠地说：“用这个呗。”
    “……”沈青朔被逗笑，拍拍大腿，“行，过来吧。”
    …
    …
    一顿折腾，时间已经不早。叙白满身汗，却兴致勃勃，洗澡的时候也不老实，非拉着沈青朔继续。
    沈青朔倒是乐意，不过……
    “你身体受得住吗？”
    “嗯。”叙白眨眨眼，狡黠的像只小狐狸，“我最近一直在健身。”
    沈青朔挑眉，怪不得抱着感觉比以前重了不少。
    叙白磨的他浑身难受，沈青朔忍无可忍，摁住他，小幅度地动，转而问：“旅行攻略做的怎么样了？”
    “嗯……早做完了……”
    “抽空去实现它？”
    叙白啄了沈青朔一口，眼神懵懂：“怎么突然想旅游了？”
    哪里是突然，分明先前已经决定好了，可惜因为中间这些小插曲，把出行计划全部搅乱了。
    “去不去吗？”沈青朔问，有股子撒娇的味道。
    叙白格外受用，一边催他更狠点，一边答应：“下周，等我忙完这几天。”
    沈青朔目的达成，痛快的埋头苦干。
    …
    …
    旅行的事情终归还是提前实施了，叙白本来要参加的综艺节目，顾忌前段时间的感情风波，委婉的拒绝了他的出席。
    因此，叙白憋在家里难受很久，等沈青朔结束通告回来，哄了好半天他才稍微开心点。
    “可我也总不能这么一直丧下去吧……哥，我有个大胆的想法。我想自己做一档节目，现在内娱的男团女团都快在公司待的生锈了，就是因为缺少打歌舞台，既然如此，我办一场不就得了。”
    沈青朔抿嘴：“这不容易……”
    “先从公司内部的练习生开始呗，试试水，看有没有观众买账。”
    沈青朔颔首：“行，需要我帮忙吗？”
    “暂时不用。它现阶段还是我的一个想法，至于怎么实施，没想好呢。”
    沈青朔不置可否，转移话题：“已经九点钟了，明天要飞国外，你的行李收拾没？”
    “当然。”
    叙白神秘兮兮地眨眼，“我还带了秘密武器，等到了地方，我再给你展示。”
    沈青朔没说话，心里大概有个数。叙白最近总爱折腾些稀奇玩意儿回家，吃的、用的、穿的，各种各样。
    前段时间，网上兴起的露背毛衣，下摆有漂亮的系带，叙白也买了一件，晚上穿美则美矣，就是不好巴拉，带子缠住两个人，叙白一时恼火，直接扯开，扑上去抱着沈青朔亲。
    沈青朔有些招架不住他的热情，一下栽进软绵绵的被褥里，啼笑皆非：“不心疼衣服啊…？”
    叙白摇头，回答的干脆：“你先心疼心疼我吧。”
    有了前车之鉴，沈青朔生怕他带着奇装异服压重，临行前，再三嘱咐叙白捡重要的东西带，不要给自己增加负担，结果上称时还是超重了。
    沈青朔无奈，对工作人员说：“把他行李箱的重量匀给我吧。”
    恋情曝光以后，两人动作也无所顾忌起来，旅程中没戴任何遮挡面容的东西，大大方方的亲昵。
    飞机上有人认出他们，频频侧目，窃窃私语。
    叙白察觉，刚想侧头看，被沈青朔拉下眼罩，“睡觉。”
    再醒来的时候，机舱里的灯已经亮了，沈青朔把水杯凑到他唇边，说：“在滑行了。”
    下机之后，取完行李，沈青朔联系好酒店，打车直奔而去。
    叙白语言不通，出门在外全靠沈青朔翻译，登记完，取门禁卡上楼，电梯间里，叙白格外仰慕地看着沈青朔，感叹：“哥，你什么时候学的意大利语？”
    “嗯……大约，十七八岁那会儿，为了拍戏学的。”
    收拾完行李，休息会儿，两人出门觅食，叙白看不懂导航，全靠沈青朔带路，稀里糊涂拐进一家中餐厅，还嘟囔：“白做攻略了，看都看不懂。”
    沈青朔正点餐，听见他的话抽空回应一句：“有用，有攻略我就知道该带着你往哪儿走了。”
    叙白不置可否，转身去选位置，靠窗，能看见楼下的慢悠悠散步的人，风轻柔地拂过树叶，通过窗户钻进来，吹乱沈青朔的刘海儿，他随意撩了一把，抬眸瞧见有两个女孩儿踌躇地走过来打招呼。
    沈青朔和叙白放下筷子，以为对方是来要签名或者合照的。
    其中那个短发姑娘突然就红了眼睛，有些哽咽地说：“刚在店里看见你们，都没敢认……我喜欢bestie很久了，虽然恋情公布的有些突然，不过，还是希望你们可以好好的……”
    叙白忙不迭递上纸巾，那个姑娘不好意思擦擦眼泪，痛快地说了再见。
    这个插曲让叙白一下午都魂不守舍的，沈青朔摁下快门，甩甩照片，等着显色的空档，肩膀拐了他一下。
    “魂儿跑没了。”
    叙白如梦初醒似的哆嗦一下，凑过来看他拍的照片，高耸的教堂，屋檐上停歇几只白鸽。
    沈青朔突然说：“想不想办场婚礼？”
    嗯？
    叙白失落地垂眸：“算了，哪有两个男人还要办婚礼的，别人知道了……”
    “我没问别人，我在问你。”
    沈青朔把相机拍到他怀里，从口袋掏出丝绒礼盒，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准备好了，一直到这时候才拿出来。
    面上镇定自若，其实手抖的不行。
    路过的人看见这一幕，慢慢围过来，看热闹、起哄，却唯独没有嘲讽——他们只是一对坦诚的恋人，无关乎别的。
    叙白脸涨的通红，害羞，更是激动，眼神乱瞟，小声地催促：“你快起来，这么些人看着呢……”
    事已至此，沈青朔完全豁出去了，单膝一跪，几乎吼出来似的喊：“叙白，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
    “你说想要两场婚礼，一场中式一场西式，西式的先办了，中式的等回国补上。成吗？”
    沈青朔胸腔剧烈地跳动，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生怕下一秒叙白就会摇头拒绝。
    而叙白完全傻了，这番话他确实说过，但那是在综艺上，都是按照台本来的，至于结婚什么的，他是真没考虑过……
    沈青朔手心全是汗，紧张地吞了口唾沫，戒指盒像有千斤重，压在他心上。
    叙白缓缓点头，向他伸手，“我愿意。”
    很长一段时间，沈青朔都没回过神，他猛的站起来，捧着叙白的脸吻，急切又热烈，满腔热血翻涌，激动的快晕过去，泪竟然就这么流出来了。
    周围的人在欢呼叫好，叙白看着他帮自己戴上戒指，折射出耀眼的光彩。
    沈青朔抹了把泪，后知后觉的难为情，拉住他的手，指腹摩擦戒指，慢慢开口：“这么好的日子，你说句祝福的话呗。”
    叙白好笑：“自己祝福自己？”
    “也不算……祝福我们。”
    叙白认真思索一番：“那，祝我们余生有享不尽的浪漫和永远不会改变的爱。”
    “好。”
    两人走出人群，进入梧桐树林间的小路，晃悠悠地走，说话声时不时随着风声传出来——
    “你到底准备了什么礼物？不会也是戒指吧？”
    “不是……”
    “别卖关子了，快说。”
    “……古典舞的练功服，还有，之前买的全套女仆装……你不是喜欢吗？”
    “对，我是喜欢……哈哈哈哈哈！”
    “……沈青朔，别笑了！”
    【正文完】
    ------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加载中……
    ====================
    #番外
    ====================
    第33章 番外
    1.
    【下班记得带二十块钱的生肉，炒菜用。】
    沈桑成回复：【嗯。】
    收起手机，面向进办公室的女人说话：“夏老师，今晚辛苦你值班。”
    夏萍摆摆手，无所谓：“你有事就去忙吧。”
    今天是尚眉生日，本来一家三口打算出门踏青，沈桑成假都请下来了，可惜天公不作美，下午突然狂风大作，电闪雷鸣，不一会儿就下起暴雨。
    纵使沈桑成打着伞也无济于事，他走的飞快，西装裤被溅起的水花打湿，连带鞋、袜里都是湿的。
    暴雨天，集市上卖肉的店铺都已经关了门，只有尽头一家新开的熟肉店还亮着灯。
    生肉是买不到了，干脆买点熟肉回去添道菜。沈桑成收起伞，撩开门帘进去，柜台后面没人，他自顾自沿着冰柜瞧了一圈，挑中块猪头肉。
    后厨的帘子撩开，塑料珠子撞在一起噼里啪啦地响，店主见有客人，提起割肉的小刀，扬声问：“要什么？”
    “这块猪头肉。”
    “得咧。”
    沈桑成从公文包里掏出眼镜布，擦干净雨水，视线瞬间清晰。
    面前的男人很眼生，古铜色的皮肤，笑起来眼尾有细纹，五官生的端庄，有种老实人的憨厚朴实。
    “给，十五块六，给我十五就行。”
    男人擦了擦手，指向墙上的二维码，一笑，眼纹更深了。
    沈桑成付过钱，瞅见凉菜，让他调点捎带着。等待的时候，随口问：“你是刚搬来的？”
    “是。村子里的熟人住这附近，也在市场上卖菜，平时有什么事我们就互相帮衬着，方便。”
    男人将调好的凉菜倒进塑料袋里，扎了个结实的口，递给他。沈桑成忙不迭接住，无意中擦过男人粗糙的指腹，愣了一秒，随即问：“多少钱？”
    “八块六，收你八块。”
    这人做生意一向这么豪爽吗。沈桑成啼笑皆非，扫码，付款。
    外面风雨太大，沈桑成把伞面压的很低，还是扛不住被吹了一身水。
    “哎——穿这个吧！”男人追出来，递给他件塑料雨衣，“一次性的，穿吧，这种天撑不住伞，到家都淋透了。”
    沈桑成没有犹豫，接过来，道谢。
    “太客气了。”男人三两下把伞绑好，塞给他，转头冒雨跑回店里。
    油亮亮的短袖打湿成薄薄的一片贴在背上，勾勒出紧实的肌肉线条，还有略显宽壮的腰身。
    沈桑成深深瞧了眼，真是个怪人。
    2.
    大约过了一周左右，“怪人”出现在校门口，还破天荒穿了身周整的衣服——黑白干净的运动短袖、肥大尺码的裤子、旅游鞋，精精神神地站在小学部家长等候区，脖子伸得老长眺望。
    沈桑成是高一的数学老师，自然管不着小学部的事情，瞥了眼，拔脚要走。
    突然，有个小男孩从人堆里挤出来，重重地撞了他一下，沈桑成踉跄一步，差点碰翻路边的电动车。
    “小心。”
    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扶一把他的腰，沈桑成站直后立刻松开，手牵着小男孩，丝毫没有威严地训：“快给叔叔道歉。”
    “对不起。”
    沈桑成推推眼镜，不太自在地扯一下西装外套，“没事儿，下次注意看路。”
    “你……过来接孩子？”
    男人憨憨地笑，露出一口大白牙，洪亮地说：“昂，老乡的儿子。他和他媳妇儿去进货，这几天不在家，托我照顾。”
    “你孩子还没放学？”
    沈桑成被他中气十足的嗓门震得耳朵疼，稍微退开段距离，说：“我是这的高中老师。”
    男人眼睛微微睁大，脸上浮现出恭敬的态度，忙不迭点头，“原来是老师，怪不得，看你气质都不一样。”
    沈桑成笑笑，他们这代人对老师、医生这类的职业带有非常大的滤镜，不自觉摆出一副受教的姿态，其实完全没必要。
    “彭叔叔，我饿了。”小男孩躲在他身后，怯怯地伸出手勾男人的衣服，眨巴大眼睛卖萌。
    男人连忙答应：“这就走。沈老师，你也早点回去。”
    沈桑成颔首，瞧他费力的把电动车从一堆车子中挪出来，蹬开支撑架，坐下的瞬间轮子都瘪了些。
    男人一加油门，很快消失在路口。
    3.
    高中大大小小考试不断，不但学生累，老师也累，省城有电子读卡机，可惜还没普及到他们这里，一摞又一摞的卷子，只能靠老师手批。
    夏萍甩甩红笔，划拉几下，还是没水，转身找沈桑成借。看见他笔筒旁边摆了一家三口的照片，羡慕嫉妒恨，“尚姐嫁给你，好福气哟。”
    闻言，办公室其他女老师纷纷附和：“沈老师长的帅、有事业心、顾家，就算打着灯笼全世界也找不到第二个了。”
    “快别这么说，让你们老公知道可坏事了。”
    女老师们哄堂大笑。
    沈桑成皮囊好，毋庸置疑。桃花眼、单眼皮、薄唇、瘦脸，关键肩宽体长，穿西装的样子简直像电视剧里的儒雅高知分子。
    女学生都愿意上他的课，因为脸；男学生也愿意上他的课，因为沈桑成不悲不喜、不急不躁的性格，令青春期男孩觉得高智商的冷都男酷炸了。
    不管数学再难再枯燥，只要沈桑成教，单科成绩稳坐年级第一。
    唯独沈桑成自己认识不到自己的帅，常年不变的枯燥西装，一板一眼的处事风格，脸上鲜少有什么生动的表情。
    比如现在——
    沈桑成飞快算出分数，往卷角上洋洋洒洒的标记个数字，表情不太好看。
    旁边站了个吊儿郎当的男学生，校服松垮地耷拉在肩上，拽的像沈桑成欠他二八五万似的。
    “知道为什么叫你来吗？”
    “不知道。”
    沈桑成翻了翻卷子，语气波澜不惊，“连续两次月考，再加这次期中，你荣获三次班级数学倒数第一，年级倒数第五。”
    “……”男生满不在乎地翻个白眼。
    沈桑成不恼，继续说：“选择前五个，填空前两个，大题前三个以及压轴题第一问，都是很常规的题型，算一算，这些基础知识你能掌握的话，起码可以拿个八十分。”
    “……所以，二十五分的数学，你是怎么做到的？”
    男生挑眉：“凭实力。”
    “……”
    沈桑成慢慢地扣上笔盖，慢慢地放下红笔，纤长卷翘的睫毛眨巴几下，终于压抑住怒火，淡道：“这周末单元小测，再看不见你的进步，我需要找你父母谈谈。”
    4.
    根据沈桑成做老师这些年的经验来看，紧要关头把父母搬出来，可比用罚写、跑圈这些方式管用的多。
    果然，周末数学小测，男生考了九十二分，远远超出他的期待。作为奖励，沈桑成在班会上着重提出表扬。
    监督完晚自习下班，已经过夜里九点半。
    沈桑成拧拧把，绝望的发现电动车没电了。他推着走了段路，瞅见市场上的商店门口有移动电源，丢了两块硬币，目光移到尚且亮着灯的熟肉铺，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
    老旧的风扇嗡嗡直响，男人搬出椅子坐在小孩儿旁边，费力地翻看题册，纳闷：“数学题咋还有字母咧？”
    沈桑成没忍住笑，叫他听见，洪亮地喊：“沈老师来了！快请坐——”
    “不用。我的电动车在旁边充电，我寻思着过来看看有什么好吃的，买些带回去。”
    说着，沈桑成走过来瞧见习题册，颇诧异道：“你上几年级？这么早开始学方程式？”
    小男孩玩着手里的铅笔，奶声奶气地回答：“三年级，题是冲刺班发的，我不会……”
    沈桑成附身抽走彭鸣手里的册子，大略看了一下，对他这个年纪来说确实不简单，很多题可以算是初一水平了。
    “沈老师，能麻烦您给孩子看看么，我也不懂这些……”
    沈桑成同意，搬出小马扎，寻思怎么跟他讲比较容易接受。
    一折腾，不知道过了多久，外套口袋里的手机不停震动，沈桑成忙着讲题，摁断，接着又打过来。
    他快速写完最后的步骤，分神看一眼备注，丢下笔先发消息：【电动车没电了，在店铺这里充电，快回了。】
    尚眉：【行。】
    “听懂了吗？”沈桑成塞回手机，问。
    小男孩点点头，但眼神似懂非懂，他也不强求，毕竟这些题超出他的知识范围太多，不能吸收也是可以理解的。
    沈桑成活动一下僵硬的脖颈，发觉男人不知道去哪儿了，他等了会儿，没见人回来，看时间确实不早，嘱咐小男孩不要乱跑，返回店铺取车。
    “沈老师——沈老师等一下——”
    男人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手里提着只烧鸡，不由分说地塞到电动车前面的筐子里。
    “这是……”
    男人不好意思地抹一把头上的汗，气喘吁吁道：“麻烦您帮忙讲题，一点谢礼。”
    “不行，我不能收……”
    话音未落，男人就着急忙慌地跑回店里，多留一秒都怕他退还东西。
    沈桑成望着晃荡不停的门帘，久久，咬着唇无奈地叹口气，笑了。
    5.
    一进家门，喷香的饭菜味。
    尚眉端着盘子从厨房出来，探头往玄关处瞧，娇嗔道：“下回充好电再骑车，耽误事。”
    ------
    作者有话要说：
    想了想，先写父辈的故事吧，叙白和沈青朔的番外放在后面写
    沈桑成×彭鸣：
    冷面教师/面冷心热受×忠犬憨憨糙汉/熟肉店老板攻
    第34章 番外
    “走的时候满电……”沈桑成换了拖鞋，“去拿盘。”
    尚眉瞧见他拎着一大包东西，大惊小怪地喊：“晚上改善伙食，不过了？”
    沈桑成没答，反问：“青朔呢？”
    “屋里画画。我去接他放学，幼儿园老师说这孩子有唱歌天赋，可以培养一下。”
    沈桑成点头，漫不经心地听着，翻出塑料袋里的烧鸡，没想到下面还压着熟肉，袋子上写着“彭记熟肉铺”。
    里面放了张优惠卡，集满十张可以换一份凉菜，沈桑成翻一面，看见最底下的小字印着男人的名字和联系电话。
    彭鸣。
    鸣。
    说话声音是挺大的。
    “…我打听过了，音乐班一个小时二百块钱，一对一，每年都有老师带着去阳城比赛，优等者说不定能被娱乐公司看上……”
    沈桑成边撕烧鸡边问：“你想让青朔去？”
    尚眉尴尬地笑笑，找借口：“我不是看孩子也挺喜欢的嘛。”
    “那就去吧，我的工资卡在你那里，找个好的辅导机构，要真的学到东西，不能交钱让他去偷闲。”
    尚眉目的达到，捏块鸡肉进书房喂沈青朔，苦口婆心地说：“妈妈和爸爸刚决定要送你去学唱歌，要认真对待，不要浑水摸鱼，音乐班的学费特别高，爸爸赚钱不容易，不可以浪费金钱和精力，知道吗？”
    沈青朔点头，尚眉把他从高椅子上抱下来，“乖儿子，走，吃饭去。”
    沈桑成正巧出来，烧鸡和熟肉放在桌上，却没有吃饭的意思，拎着公文包进了书房。
    “工作还没做完？”
    “嗯，备课，你们先吃。”
    尚眉贴心地关上门，哄沈青朔不要哭闹打扰他工作。
    沈桑成没写几下就停笔，从口袋摸出晕了油渍的卡片，翻来覆去地端详，想起男人傻愣愣却十分真诚地笑。
    6.
    沈桑成不是故意进熟肉铺里的，他看见外面挂的宣传牌倒了，好心过来扶，正巧撞上彭鸣出门透气，他见到沈青朔喜上眉梢，非拉着人进屋喝口水。
    “沈老师今天没去学校？”
    “周末，学生放假。”
    小桌子挤在角落里，空间狭窄，沈桑成坐下，腿难免挨着他的。他这人正经，大热天也穿着长裤，彭鸣随便惯了，热了穿短裤，只一瞬的接触，沈桑成感觉到他异常的体热，心尖儿竟然忍不住颤栗。
    他借着掏手机的动作，掩饰性的调整坐姿，离彭鸣远一些。
    手机屏幕亮起，彭鸣瞥见他壁纸上的小男孩，随口问：“你儿子吗？长的像你……好看。”
    好看。
    两个字，短时间内成功让沈桑成颤了第二颤，推推眼镜，客套：“小孩子没长开呢，哪看得出好不好看……你孩子多大了？”
    彭鸣摸摸后脑勺，坦然说：“光棍一个。”
    沈桑成难得露出诧异的意思，看彭鸣和他年纪相仿，竟然还没……
    “我独来独往习惯了，没有成家的打算，现在这样，也挺不错的。”
    “是挺不错。”
    沈桑成抿了口茶，镜片后，一双丹凤眼控制不住的露出精光。
    7.
    尚眉最近不知道在忙什么，以前不怎么爱打扮的人，现在换着花样穿裙子，涂着艳丽的口红和指甲，早出晚归。
    沈桑成不介意她打扮，也不过问她的去向，这是尚眉的自由。相反，他非常能理解尚眉，论谁被困在家庭里这么些年，都有想要放纵一把的时候。
    沈桑成默默接手家里的杂事，接送沈青朔去幼儿园，偶尔学校加班开会，才会发消息托尚眉照看孩子。
    临近期末，年级里各种会议开的勤，沈桑成任教的班级，原来那位班主任休产假，由他临时接替。
    沈桑成初来乍到，有很多方面还在磨合阶段，眼看着幼儿园要放学，他今天有晚课，于是给尚眉发消息让她接孩子。
    第二节 晚自习的时候，尚眉的电话一个接一个打过来，沈桑成手机调成静音，没听见，下课才拨回去。
    “有事？”
    尚眉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你快回来，青朔他、他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沈桑成一听，脑袋轰的一声，不管不顾地骑上电动车往家赶。
    老远就看见尚眉一袭红裙，躲在单元门口哭的撕心裂肺，旁边围着邻居，纷纷安慰她。
    沈桑成丢下车子跑过去，眼镜都来不及扶，狼狈地问：“怎么回事？”
    “……我去幼儿园接孩子，老师说，他早就走了，我还以为是你接的，可回家没看见他人……”
    沈桑成情急，“我不是发消息……”
    算了，争论也没用。
    沈桑成骑上车，沿着通往幼儿园的路来回、仔仔细细的找，眼睛瞪得酸涩，生怕漏掉一个人影。
    “青朔——沈青朔——”
    沈桑成找遍他可能会出现的游乐园，没有影子，恐慌的思绪漫上来，他鲜少有这样六神无主的时候，抓着手机的指尖都在颤抖，根本没注意给谁打了电话，又说了什么。
    几分钟之后，彭鸣出现了。
    他甚至没来得及摘掉熟肉铺的围裙，一股子肉腥味扑面而来。
    沈桑成却不觉得难闻，眼眶通红，他摘下眼镜，狠狠地抹一把脸，无措道：“孩子找不着了……”
    “别慌，丢不了的，再仔细找找，我和你一块找。”
    彭鸣不会安慰人，看他这样也跟着着急，自己满头大汗，却带着沈桑成坐到阴凉地里。
    “我看过你儿子的照片，有印象，咱们分头找。”彭鸣把手机号给他，“找到了就给我打电话，我找到了也给你说一声。”
    说完，急冲冲就走了。
    沈桑成捏着纸片，上头歪七扭八的数字莫名给他极大的鼓舞，他重新戴上眼镜，骑着车继续沿着幼儿园附近的马路寻找。
    这会儿夜已经黑了，人流量稀少，路边零散的人影很容易就能被捕捉到。
    路灯下，有只孤独的小团子缩成球，沈桑成心皱巴巴的，巨石落地。
    “为什么没有等爸爸妈妈接你就跑了？”
    沈青朔耷拉着小脑袋，面上没什么表情，但一说话，委屈巴巴地，“小伙伴都走了……老师要下班，你们也没来……我以为记得回家的路……”
    沈桑成鼻头一酸，用外套包起他，弯腰把孩子抱住，轻轻拍打，“爸爸的错，以后不会了，不怕不怕。”
    折腾半天，电动车没多少电，沈桑成领着沈青朔去附近的拉面店吃东西，先给尚眉报个平安，再给彭鸣打电话。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没说找到沈青朔的事情，只告诉彭鸣拉面店的地址，让他快来。
    “找到啦？”
    彭鸣风尘仆仆地闯进来，还挂着他那块油光发亮的围裙。
    “嗯，谢谢你帮忙，请你吃东西。”沈桑成把拉面推到他面前。
    “沈老师太客气了。”彭鸣露出羞怯的笑，坐在他对面，瞅着小不点瞧，砸吧道：“你们父子俩真像啊。”
    沈桑成乐呵呵地摸摸沈青朔的小脑袋，帮他擦掉腮帮子上蹭的油。
    吃完饭，彭鸣见他的电动车没电了，于是交换钥匙。
    “我家就在这附近，这点电量够回去的了。”
    “明天还你。”沈桑成拍拍沈青朔，提醒：“和叔叔再见。”
    沈青朔有些困，眼睛睁不开，迷迷糊糊地哼唧：“叔叔再见。”
    8.
    结婚这些年，沈桑成从没和尚眉闹过矛盾，但凡她做的事情，说的话，提的要求，沈桑成都尽量去理解包容。
    可这次显然，她太过分了。
    安顿沈青朔睡下，沈桑成关了卧室的门，沉着脸，一言不发，却给人巨大的压迫感。
    尚眉自知做错，赶紧服软，“我这几天忙着和售房部的人吃饭，想，到时候学区房摇号，能给咱们个名额……”
    沈桑成拧眉：“你要买房子？为什么不告诉我？”
    尚眉悻悻地笑：“八字还没一撇呢，我这不先……”
    “所以你就是因为忙这个，忘记接孩子，对吗？”
    沈桑成尽量让自己和蔼一些，说：“我之前就告诉过你，学区房对我们来说其实没那么重要，按照房产证划分学校，青朔也能去重点小学、重点初中。你何必……”
    “你懂什么？！”
    尚眉气急败坏地扯掉头上的装饰品，低吼：“我是忘了接孩子，但我也是为了给他一个好的成长环境。你看看这个破小区，周围住的都是些什么人，能有利于他的成长吗？”
    “青朔一天天的长大，他不得，不得请关系好的朋友来家里做客吗？你看看咱家，破成这样……”
    沈桑成略显疲倦，扶额，打断她的话，“我的工资卡在你那里，里面有多少存款，你清楚……买得起学区房吗？”
    “咱们可以贷款啊。”尚眉眼里亮着光，兴致勃勃地介绍：“我都问过了，人家说贷款的话，首付只需要……哎！哎！你干什么去——？！”
    沈桑成实在听不下去，脑袋乱成一团，抓起钥匙出门。
    小区夜深人静，楼道里的灯有一阵没一阵地亮着。
    手机不停响，沈桑成不耐烦地挂断，又响起来。
    他接起，声音冷的可怕，“哪位？”
    彭鸣怔了怔，说：“啊，沈老师，是我，彭鸣，熟肉店那个。你的包落在电动车车筐里了，需要我送过去吗？”
    第35章 番外
    沈桑成对彭鸣有种莫名的好感，或许是他的谈吐实在太过于老实巴交，性格木讷，非常容易获得人的信任。
    时间不早了，沈桑成刚想婉拒，突然想起里面装着周末要批改的考卷，转而说：“麻烦你了，我去市场旁边的24小时便利店等。”
    彭鸣答应，挂断电话。
    便利店内安静十分，店员无精打采地摆弄手机，见有客人进来，站起来懒洋洋的靠着收银台打声招呼。
    沈桑成围着货架转了一圈，随手拿了几瓶啤酒，付款，去店外的棚子下小口小口地喝。
    沈桑成很少喝酒，从不抽烟，他理智惯了，对于能够麻痹自己逃离现实的东西，向来避之不及。
    但今天不同，他必须找点什么岔开思路，失望和恼怒堆积在胸膛里，压的他喘不过气。
    沈桑成和尚眉是奉子成婚。大学那会儿，他因为长的亮眼，身边从不缺追求者，尚眉是最疯狂的那一位。沈桑成对男女之情不感兴趣，总礼貌性拒绝尚眉的邀约和示好，久而久之，尚眉似乎伤了心，没怎么出现过了。
    毕业典礼结束，沈桑成和系里几个关系不错的学长一起聚餐，其中有个男生的女朋友也带了朋友来。尚眉走进来的瞬间，屋里知道内情的纷纷起哄。
    尚眉性格外向，挺漂亮，在男生中算呼声挺高的，唯独在沈桑成这里碰壁。她有不甘，更多的是委屈，于是端着酒杯到沈桑成旁边坐，趁着热闹，悄悄问他为什么。
    为什么？
    沈桑成眨巴眨巴眼，努力思索原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难道不喜欢还要找理由吗？为了掩饰尴尬，他一杯又一杯酒下肚，喝的意识模糊……
    次日醒来，在酒店的房间里，他和尚眉竟然不知羞地抱成一团，女生面颊绯红，把脸埋进他怀里，作小鸟依人状，问他会不会负责。
    答案是肯定的。沈桑成不是那种狼心狗肺的人。
    毕业、结婚、生子。
    一切都顺理成章。
    外人看来，这是美满幸福的一家，妻子善良贤惠、专注家庭，丈夫事业有成、温润如玉，小孩子简直组合了两人最佳之处，长的也很好。
    可只有沈桑成知道，自从结婚之后，或者说，自从醉酒的那次之后，他对着尚眉，再也硬不起来。
    不是没尝试过，但他实在不行，每次尚眉情动难耐，缠着他要，可沈桑成一脸无奈，冷冷清清的像个旁观者，丝毫没有感觉。
    沈桑成觉得对不起尚眉，偷偷去医院瞧过，没查出什么毛病，医生说或许是心理问题。
    对着自己的妻子，能有什么毛病呢？沈桑成更加丧气。
    这事像道坎儿横在他心里，总想在别的地方补偿尚眉，她说什么他就答应什么，尽量做到让她满意。
    但沈桑成不是万能，总有他做不到的事情。尚眉近些年越来越虚荣的要求，刚开始是吃穿用度，一直到拿孩子做借口……
    沈桑成捏扁易拉罐，丢进垃圾桶，挫败地揉揉头发。
    “沈老师，久等了。”
    彭鸣打住车子，小跑过来，带起一股掺着沐浴后味道的风。
    沈桑成看见他湿漉漉的短发，赶紧站起来迎接，不好意思地说：“麻烦你跑一趟。”
    眼前一晕，重重地跌回去。
    彭鸣忙抓住椅背，“小心点。”
    沈桑成揉揉太阳穴，低喃：“没事儿。”
    桌上乱七八糟丢着易拉罐，彭鸣大约猜到他深夜跑出来买醉的原因，悄悄抒出口气，进超市又拿了几瓶，付钱。
    坐在沈桑成对面，利索地打开两瓶，陪着喝，“沈老师有啥事儿过不去的，讲出来可比喝酒痛快。”
    “……”
    沈桑成推推眼镜，缄默不语。
    彭鸣觉得他这人像个矛盾体。难得没穿那套正儿八经的西装，展现出亲切的一面，两颊透着红晕，一双丹凤眼微微眯起，视线迷离，都醉成这样了，竟然还能保持冷静自持。
    彭鸣指腹摩擦着易拉罐，不知道该说什么缓解氛围，他面对沈桑成，总有种不自觉的臣服感。
    半晌，沈桑成先开口：“挺晚了，你不回？”
    “回。”彭鸣起身，作势要扶他，“我送你。”
    “不用，我再坐会儿。”
    彭鸣攥了下拳，没头没尾的突然说了句：“要不，去我那儿接着喝？”
    “……”
    沈桑成抬眸，俨然已经醉了，慢吞吞地转着脑袋，思考他的话。
    彭鸣摸摸脑袋，没想着他的话有什么不对劲，他那老乡收摊之后也经常去家里喝酒、下象棋。
    还是……
    沈桑成看不上他那破地方？
    沈桑成却站起来，提溜起装着易拉罐的塑料袋，“那就打扰了。”
    9.
    出租屋面积不大，没点装饰品，却被整理的井井有条。
    尽管如此，彭鸣还是觉得怪不好意思，掸一掸沙发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请沈桑成落座。
    “家里太简陋了，你别嫌弃。”
    “不会。”
    沈桑成面颊上的绯红未褪，眼神恢复清明，把易拉罐一瓶瓶摆在桌子上，商标全部朝着一个方向，才算大功告成。
    刚收手，彭鸣就拿走一瓶，拉开铁环递给他。
    “谢谢。”沈桑成说。
    彭鸣指尖沾了些啤酒沫，抿掉，自顾自开了瓶，仰头猛灌，一下就见底了。
    屋里静静的，怪不自在，彭鸣人怂借酒壮胆，主动问：“嫂子和你吵架了？”
    沈桑成一愣，苦笑。
    “唉，孩子这不是找回来了……”
    彭鸣起了个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小心翼翼地打量沈桑成的神情。
    他没什么反应，依旧小口小口抿着酒，指尖葱白似的。彭鸣低头瞧瞧自己皲裂、布满老茧的双手，自卑地攥成拳头。
    “彭鸣，你没想过组建家庭吗？”
    沈桑成突然叫他，声音脆珠似的好听，彭鸣下意识坐直，摇头。
    “我现在这样挺好的，自己赚钱养活自己，乐的清闲。”
    “确实挺不错的，很羡慕。”
    沈桑成又打开一瓶酒，喝了没半瓶，沉沉的倦意袭来，他的视线有些模糊，看不清挂钟的时间，但下意识感觉已经很晚了，于是起身告辞。
    彭鸣执意要送他，两人喝的醉醺醺的，推搡间，脚下不稳当，双双跌回沙发里。
    沈桑成只觉得有个重物铺天盖地地砸过来，眼镜甩飞出去，清脆地碎裂声。
    彭鸣听见他吃痛地闷哼，挣扎着要起身，可膝盖无意间撞到一起，两人皆是一愣。
    屋里霎时陷入诡异的沉默。
    沈桑成记得，当初医生口口声声说，他心理在那方面可能存在问题，这些年来也确实是这样，但现在……
    此时此刻，彭鸣恨不得羞愧而死，却又不受控制地盯着沈桑成瞧。诚然，他这人没什么见识。
    那天暴雨，沈桑成衣服都湿透了，咬着唇，有股子禁欲又纯的滋味。他很没出息地看直了眼，递东西过去的时候，手心里全是汗。
    沈桑成问他为什么没娶媳妇，彭鸣不敢说实话，他喜欢男的，尤其像沈桑成这样漂亮的男人。
    彭鸣咕嘟咽口唾沫，诚恳道：“对不起。”可身体却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没事儿。”
    沈桑成放平身体，不知道在回答他哪层意思。
    沈桑成想，酒真是个好东西。能让人抛弃尊严和底线，撕破脸皮混在一起。
    出租屋的空间太狭窄，客厅和卧室其实是连通的，中间摞起一堆纸箱子阻隔，被沈桑成一脚踢翻了，他想道歉，可嗓子眼像被堵住，支支吾吾地发不出声。
    床单上是清新的舒肤佳味，枕套还有股淡淡的柠檬香，沈桑成翻过身的时候嗅到，迷迷糊糊地问：“你用的什么牌子的洗衣液。”
    彭鸣没回答，光着脚跑进卫生间，不知道拿了瓶什么东西过来，黏糊糊地涂了一手，探到沈桑成鼻下。
    “你喜欢柠檬味？”
    沈桑成点头。
    彭鸣放心，说：“那就用这个。”
    沈桑成没经验，在彭鸣出现以前，他一直以为自己喜欢女人。
    麻麻酥酥的感觉顺着尾骨漫上来，挠的心肝脾胃肾都在痛，痛，又舒服。
    沈桑成哼哼唧唧地扒拉枕头，扔去床下，彻底摒弃杂念，疯了……
    10.
    “听没听说你们小区那个沈老师的事？”
    “不知道……”
    “啧，就是一单元住的那三口，男的教高中数学，斯斯文文、白白净净的……”
    “哦哦哦，有印象，怎的了？”
    “他不成器，和男的搅到一起去喽。瞒着老婆，和市场上那个卖肉的……两人好挺长时间了……”
    “啊？！他老婆知道了？”
    “嗯！俩男人没羞没臊的……早晨呢，男的说要出门买菜，一上午没回来，老婆担心去找……熟肉铺关着门，可她男人电动车在门口放着，女的去敲门，就听见里面有那个动静……自己男人，一听不就听出来了……”
    “呸！恶心死人！”
    “恶心！他老婆把这事儿捅到学校去了，让他颜面扫地，被学校开除了……男的倒挺坦然，全承认了，现在女的和他闹离婚呢。”
    ……
    沈桑成脸上被抓的全是血痕，西装上满是沾着土的脚印。尚眉气喘吁吁地站在不远处，披头散发，仿佛吊着最后一口气，就为了和他同归于尽。
    “什么时候开始的？”
    “……”
    “行，不说就不说……”尚眉眼眶通红，接着问：“你是真的喜欢……喜欢男的，还是只为图个新鲜？”
    “……”沈桑成想扶歪了的眼镜框，手抬到一半，又放下，狠狠地闭眼，绝望的坦然道：“我爱他。”
    “……”尚眉静默几秒，倏忽大笑：“你爱他？！可以，那就离婚！我还你自由，但是沈桑成，你别想从我这儿拿走一点东西！休想！”
    沈桑成没吱声，默默收拾好家里的狼藉，捏着皱巴巴的离婚协议书，和老旧掉漆的行李箱，被彭鸣接回了出租屋。
    他也丢了工作。
    熟肉铺开不下去了，门口全是来看热闹的人，戳着他脊梁骨嘀咕不要脸，做男小三插足别人家庭。老乡知道之后嫌难堪，也和他断绝了来往，嘴巴却不闲着，在亲友群里一八卦，老家的人全知道了。
    彭鸣没脸回去，他父母走得早，亲戚之间走动不频繁，无牵无挂的，倒痛快。
    但沈桑成呢……
    他这么骄傲的一个人，因此弯了腰，碎了骨头，不值得。
    “你真要离婚？”彭鸣问。
    沈桑成扒拉行李的动作一顿，默默转头看他，半晌，不答反问：“不然呢？”
    “尚眉是个好妻子。”
    “我知道。”沈桑成说：“所以我要离婚。”
    “为什么？”
    “我心里装着你，如果继续装傻和她过下去，那才叫没人性。”沈桑成终于收拾完衣服，摸到黑笔在协议书上签字，似真似假地问：“咋？你后悔了？”
    “没有。”
    彭鸣靠过来，自背后揽着他，坚。挺的肌肉硌的沈桑成疼，他却舍不得推开，又或者说，推不开。
    两人先前就打定主意要向尚眉坦白，又不知道该怎么张嘴，犹豫着，拖着，事情就发展成了现在这个地步。
    沈桑成叹：“我对不起她。”
    彭鸣闻言，羞愧地垂眸，“……我也对不起你们。”
    沈桑成没再接话，专心致志地解腰带，他的指尖圆润，彭鸣一想拿着粉笔教书育人的手在干这档子事，呼吸越来越重。
    沈桑成被掀上桌子的时候，看见他火急火燎地扯自己衬衫的样子，吃吃地笑。
    “不管法院怎么判，我都是沈青朔的父亲，尚眉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太不容易，我想暗中每月给他们打点钱……”
    “行。”
    “我还想换个地方生活……”
    “行。”
    沈桑成无奈：“这些你都同意？”
    彭鸣憨憨地，点头，“嗯，我听沈老师的。”
    “听一辈子？”
    “嗯……下辈子也成。”
    第36章 番外
    意大利回来之后，叙白忙的团团转，推掉后半年的所有工作，专注想做档综艺节目。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拉时嘉钰入伙，柳铭轩和余姚知道了也帮衬着。几个人到处转悠着寻摸场地，拉拢投资，奔波半年左右，综艺节目好歹进入宣传状态。
    “这事儿真成了，我天天请你们吃大餐。”叙白笑。
    时嘉钰实诚，忙摆手：“别别别。场地是朔哥找的，投资方有一半也是他拉入伙的，我们顶多就是陪你，可不敢占头功。”
    “沈青朔？”
    “对啊。”余姚诧异：“他没给你说？”
    叙白愣愣地摇头，沈青朔从回国之后就开始不见人影，早出晚归，不知道忙什么去了。叙白手头也有事情，所以没怎么过问。
    余姚咂舌：“爱情啊，令人无私奉献，不求回报……”
    叙白：“……”
    再见到沈青朔是半月之后的事情，他录完户外综艺又连轴转拍了代言和广告，完成商演，马不停蹄地跑回来。
    叙白一听见开门的动静，欣喜地跑去把他抱个满怀，脚下一滑，没站稳撞到墙上，幸亏沈青朔用手护着，不疼。
    “火急火燎的干嘛？”沈青朔捞起他的臀，卡在臂弯里，用脚把行李箱踢进去。
    叙白揽着他的脖颈蹭，亲昵：“想你。”
    想。真的太想了。
    工作聚少离多，每次分开都无比期盼下次见面，两个人工作时候都专心，连信息、视频都很少。
    叙白哼哼：“你想不想我？”
    “想啊。”
    沈青朔把他放在床上，刚松手，叙白立马缠着抱抱，用的劲儿很大，他无奈又享受地说：“乖，老公喘不上气了……”
    “哦。”
    叙白坐回去，眼神能拉丝似的黏在他身上下不来，跟着沈青朔的行动在屋里转。
    觉得他扯开外套的样子帅，觉得他解腰带的样子帅，觉得他脱衣服的样子也帅……
    沈青朔拉门没拉上，纳闷地回头，看见是叙白阻碍，挑眉：“有事儿？”
    有啊。叙白没皮没脸地笑，快速解睡衣纽扣，提议：“一起洗呗。”
    卫生间地板上的水渍还没干，明明洗过澡的……沈青朔一下就看透叙白的心思，长途跋涉回来，他真没那份心思。
    叙白扒着门框，可怜巴巴地眨眼，“行吗？”
    “……”沈青朔心软：“进来吧。”
    …
    浴缸放满水，水面泛着微小的波澜，沈青朔有些困倦地撑着头，看叙白捣鼓新买的泡澡球，问：“节目准备的怎么样了？”
    “挺不错，宣传的效果也好。”叙白扔进池子里一颗水蓝色的，很快，整池都泛着细光。
    叙白扶着他的胳膊，转身，偏头看着他，诚恳道：“谢谢你帮忙。”
    “嗯哼。”
    沈青朔没觉得这件事有什么值得道谢，不过，既然叙白如此真挚，他不索要些报酬，岂不辜负了叙白。
    水面的涟漪逐渐扩大，不知道按下哪个开关，撞击的水花溅出浴池，久久才停歇。
    两人如同交颈的天鹅，抱在一起，细喘。叙白拍拍他的肩，“不要动。”然后借力稍微坐起身，小幅度地挺腰。
    池子里的水少了一半，十分浑浊，看不清里面的情况。沈青朔怕他滑倒，牢牢抱住他，胳膊上的青筋暴起。
    叙白情不自禁地摸了摸，想起网上的小姑娘馋他身子说的话，看的眼睛都直了。
    沈青朔发觉，失笑：“累不累？换我来？”
    “不用。”
    叙白抵着他额头，闲聊：“什么时候走？”
    沈青朔无奈：“才刚回来就想赶我走，太狠心了吧也。”
    “我不是这个意思。”叙白脸一红，“有时间，我们一起回阿姨那儿看看吧。”
    叙白在水面下摸索到他的手，十指相扣，徐徐善诱：“我们主动一点，阿姨接受的也会快一点。”
    沈青朔抿嘴不答。
    先前他就做好尚眉翻脸的准备，但依旧心存侥幸觉得尚眉或许会对他网开一面，毕竟当今社会对于同性恋的接受度算是挺高的了，他和叙白正常交往，没什么错处。
    但这么长时间过去，尚眉的冷态度直接浇灭沈青朔心里残存的火苗。
    网络发达，家里的人一上网就能知道这件事，老一辈的人观念到底传统，每回沈青朔打电话问尚眉的情况时，都免不了被一顿教育。
    沈青朔看看叙白亮晶晶的眼睛，知道他是真想办好这件事，妥协了。
    决定回去的前一天晚上，叙白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第二天一睁眼，拉着沈青朔选了半天。衣服。
    沈青朔实在挑不出花样，装着认真思考的样子，随手选了一件。叙白磨磨蹭蹭的慢，沈青朔先去取了提前订的礼物，再开车回来接他。
    大老远就瞧见有只红色一点在小区门口站着。叙白长的秀气，皮肤又白净，穿红色特显朝气，里面搭了件黑色毛衣，也不失稳重。
    沈青朔摁下开锁键，等叙白上车，问：“你都买了些什么？”
    “保健品，还有一些零食啊按摩仪之类的，我能想到的都备一份，总有阿姨喜欢的。”
    “……”
    沈青朔默默颔首，佩服。
    到地方的时候，沈青朔示意他拿着轻的东西，喊了几声没答应，扭头一看，叙白紧张的两眼发直，完全没在意他的话。
    沈青朔好笑，非常不理解他的感觉，“害怕什么，哥在呢。”
    “嗯……”
    敲门的时候，叙白扯住他的衣角，惶恐不安地询问：“我一会儿如果哪里做得不对，你记得提醒我，不要惹阿姨生气。”
    沈青朔拧眉，刚要说话，门被打开。亲戚呵呵地笑，欢迎他进来，瞧了眼旁边的小年轻，随即明白过来。
    冲里面喊：“尚眉，阿朔回来了——”
    没人答应。
    亲戚向两人使眼色，低声道：“你妈保准听见了，耍脾气呢……没事，换鞋进来就行。”
    “好。”
    他们来的是时候，正准备吃午饭，在场的长辈使唤小孩儿去添两双碗筷，又去屋里叫尚眉。
    叙白蹭的站起来，问好，手掌紧张的不停在裤缝上摩擦。
    尚眉爱答不理地掀起眼皮瞅他一眼，算作回应。
    桌上的气氛暗流涌动，其余的长辈倒是挺好说话，一个劲儿往叙白碗里夹菜，亏得沈青朔制止，否则他非撑得走不动路。
    尚眉冷冷静静的，吃完饭又钻回屋里，没留给他俩说话的机会。沈青朔敲门，里头也没人答应，尚眉是铁了心不想见他。
    “算了。”叙白脸色有些难堪，找补道：“下次再来，说不定阿姨就心软了。”
    沈青朔安抚地摸摸他的脑袋，稍微坐一会儿，见尚眉始终没有露面的意思，和其他长辈们打过招呼，告辞。
    天昏沉沉的，貌似要下雨。
    两人刚出楼道口，听见有人喊，一扭头，见小孩拿两把伞跑来。
    “哥哥，姨妈让我给你们的。”
    沈青朔一愣，“她还说什么了？”
    “还说，路上注意安全哦。”
    沈青朔抬头向上望，卧室的窗帘晃动几下，尚眉的身影一闪而过。
    沈青朔和叙白对视，笑了。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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