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王爷的鬼妻》来自www.wshlou.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偏执王爷的鬼妻 简介:他是死了一百年在人世徘徊的孤魂野鬼。他在等一个转世投胎无数次,不知身在何方的人。他是手掌权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他对一幅画惊鸿一瞥,对画中人一见钟情。当季侯琰遇见了怀疏寒,不择手段强取豪夺把他留在身边。威胁、囚禁,他把怀疏寒当成画中的替身。可是清明祭祀,当烧给画中人的祭品出现在怀疏寒身边时,季侯琰才知道替身原来是心头血。而怀疏寒痛恨他,厌恶他,爱的却是自己的祖父。可是最后怀疏寒才发现自己放弃投胎,当了孤魂野鬼。 第1章 臭名昭著的王爷(已修)更新:2020-12-03 03:30:03 7条吐槽 靖王府的靖王从京城千里迢迢到了历城平阳县这个不起眼的小城。 县太爷接到消息的时候满头大汗,四处打听才得知是王爷到此地迁坟。 说起这个在平阳县也是一件奇事,平阳县出了一位驸马爷这个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一百多年前,还在平阳县的孟家家境贫寒,却出了孟昱卿这么一个会读书的书生,从乡试一直考到殿试,被当朝公主选中成了驸马爷。 这位驸马爷的后代可不得了,在八十几年前又正逢朝局震荡,当朝天子无子嗣,驾薨之后群臣从皇亲国戚里挑了一个人,就挑了孟昱卿的后人当了皇帝。 但是孟昱卿当驸马只享受了那么几年荣华富贵,在一次回平阳县祭祖时就出了事,也不知怎么回事尸身没带回去,就留在了平阳县葬了。 传闻是当年公主这么吩咐的。 但是此事已过数十年,这孟昱卿后人,也就是这位靖王就突然想起把孟昱卿的坟迁回去与公主合葬。 县太爷得知时旁敲侧击的问,提前来交待的人倒是好心提醒了一句:“不是为了那驸马爷的坟,是为了别的事。” 县太爷谄媚道:“求贵人多指点。” 花公公斜了他一眼:“王爷喜欢漂亮的少年。” 县太爷抖了个机灵,原来那王爷好男色,借着迁坟跑到平阳县物色男色。 他下令到各家物色漂亮的少年,戏子名伶,青楼男倌更是不放过,但凡有点姿色的都强抢到府中,不服从的更是关到牢里毒打一顿。 因此靖王爷还没到平阳县时已经是臭名昭著了。 在百姓骂他荒/淫/无/耻时还是有那么一个人在意靖王爷过来迁坟的事。 这孟昱卿在曾经回乡祭祖时曾命人修葺祖屋,但翻新了一半便出事,这事也就作罢,那孟家的祖屋就搁置了,无人再来。百年光景过去,那祖屋破旧不堪,不能遮风挡雨,偶有一些乞丐过去当个庇护所。 怀疏寒得知靖王过来迁坟也是听这些乞丐谈论的。 “这县里但凡有点姿色的少年都逃出去了,真是作孽。听说那位王爷身材魁梧,脸色黝黑,是那观里夜罗刹,煞气。” “就没人管管?” “谁敢动那位官人。” “那他迁坟到底是真是假?” “我估摸是假的,借着迁坟的由头抢漂亮的少年。” 另一名乞丐附和:“我看也悬,那皇家真想动这位驸马爷的坟早该动了,何必等这时候。” 怀疏寒坐在他们的旁边,黑暗中一双琉璃眸漆黑一片。 又一名乞丐不甘道:“我要有那么一点姿色,要是能被王爷看中,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又何必流离失所,当什么乞丐,吃了这顿不知下顿。” 旁边的几位乞丐讥讽了几句,夜深了就都入睡。 怀疏寒这才站起来,走出破旧的屋子,往深山中走去。 ………… 这王爷当晚就到了平阳县,在县太爷府落脚。 县太爷为他接风洗尘,一阵马屁乱拍,又挑了几个姿色不错的少年,没成想这位王爷连看也不看一眼。 县太爷心思活络,料想这县城的少年不如京城的,那王爷肯定是看不上自己挑的人,自己找的这些人,连王爷身边跟着的那个洛安公子两分都比不上。 王爷此时发话了,那声音就跟千里寒冰般,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不必了。” 县太爷讪讪看了花公公一眼,这季侯琰长得风流倜傥,剑眉星目似出鞘的利剑,一个眼神县太爷就得吓得跪下。他说不必了县太爷也不敢有什么表示,只是着人收拾院子。 明月当空,夜阑人静。 季侯琰双手抚摸着身下的人,他的身体白腻细滑,下塌的腰细的一双手都能圈紧。季侯琰不断入侵占有,里面的紧致令他狠狠喘了几口气。 “你叫什么?”季侯琰抬起他的下颌,盯着少年一双染了春—色的琉璃眸。 “你叫什么?”季侯琰再问了一遍。 少年人没有作答,回应季侯琰的是他的喘息和圈紧的双腿。 细腻的肌肤让季侯琰理智崩溃,将他的腰用力往下压。 好一会儿之后,季侯琰低吼一声,人也随即猛的清醒。 什么少年人,什么巫山云雨都是春/梦了无痕。 他汗涔涔的坐在床上喘气,脸色阴鸷。 花公公听到声音赶过来,见季侯琰坐在床上,关切道:“王爷这是做噩梦了?” 季侯琰总不能告诉花公公自己做了春/梦,那花公公还不得把洛安叫过来。 季侯琰不是没那需求,他堂堂王爷要什么绝色倾城的人没有,可他偏偏着了一个人的魔,梦里全他/妈是这个人。 季侯琰神色不善下床,披了一件裘衣:“本王要去孟家祖屋看看。” 花公公看了眼天色,那轮明月还挂树梢上呢。“王爷,天色已晚,不如明早再去。” 季侯琰做了个梦,心情极为阴郁:“本王就要现在过去。” 第2章 把他给宠坏了(已修)更新:2020-12-04 00:41:27 9条吐槽 县太爷此时满头大汗,他只听说要迁坟,要挑几个好看的少年,也没听说回祖屋,这地方他也来不及派人来修葺修葺。 那百多年的屋子,如今就四堵漏风的围墙,一个遮不住光和雨的屋宇,墙壁早已斑驳,荒草长满院子,成了乞丐的栖息所。 明月当空,照的破败的祖屋有几分阴气森森。 季侯琰略略扫视一圈,漫不经心的问县太爷:“本王祖父的坟离此地有多远?” “不远不远,半炷香的时辰就到了。”县太爷早都打探好了,流利道:“当年那地方还是孟公看中的风水宝地,说是孟家后人就葬入此地。” 不过孟家也就孟昱卿这一支香火,也没别的后人了。 季侯琰对那风水宝地可没兴趣,其实他对迁坟都没什么兴致,他甚至都没有想到迁坟这件事,还是老王妃整理书阁时翻出一幅画和一块绢布,里面有当年公主亲笔留下的字,说是待她百年后将驸马的坟牵回来与她同葬。 这么多年这事都忘了。 不过为了迁坟谁去这事就闹了半年,最后落在了季侯琰身上。 季侯琰揉着眉心:“明日就找几个人迁坟。” 花公公紧张道:“王爷,这事可不能急,这还得选个吉日做法事。” 季侯琰不信神不信鬼,他可没兴致在这继续呆着:“花公公,天光一亮,本王就要看到动土的人。” “这……”花公公拿季侯琰这性子无法,转头催促县太爷:“还不赶紧去办了。” 已经到了孟家祖屋,季侯琰也不盘算着回去了,就在这四壁漏风的祖屋里暂歇一晚。 他身边的洛安倒是缠人,住不惯这漏风的屋子,忍了半天没忍住,朝季侯琰抱怨:“王爷,咱们回县太爷府,这破地方连个床板都没有,还漏风。” “你乖乖的住一晚,明早本王叫人将此地修缮一番。”季侯琰对他可是好脾气,要说他把洛安留在身边带着就因为他和那画里的少年有几分相似。 他那幅画,就是老王妃找出来的那幅。 可是洛安被宠惯了,这次要他住这里非不依:“王爷,你好歹是堂堂王爷,迁坟的事找你就算了,这才刚来就住这么个破地方,他们哪里把你放眼里了。再说迁坟这种事找个人去做就好了,又何必你亲自动手。你姓季又不姓孟,何况姓季的人那么多。” “啪。” 洛安的脸被季侯琰打偏,一脸不可置信。 季侯琰收回手,眉宇间覆着一层煞气:“本王家事也轮得到你来置喙。” 要不是因为这张脸,季侯琰早就叫人把他拖出去砍了。 洛安跟了他一个月,还是第一次被打。这府里像他这样的也不只一个,可他最得宠,平时仗势欺人季侯琰也没说什么。 洛安满肚子的委屈,想张嘴骂人,但对上季侯琰能杀人的视线,只能负气跑出去。 “不知轻重。”花公公早看他不顺眼了。 季侯琰语气凉薄:“把他给宠坏了。” 花公公道:“这种奴才就得晾一边。” 话虽如此,可晚了些时候洛安一直未回,季侯琰气消之后想到该把人找回来,就派了常进去。 这里人生地不熟,常进找了一炷香没找着,就回去禀报了季侯琰。 “估摸着又闹脾气了。”季侯琰可了解这洛安的性子,有时候闹了脾气就得自己去找了哄回来。他也随着洛安闹,只要不太过分。 这孟家祖屋在城郊,这一片有不少住户,但这百年迁进县城住的百姓也多,这里住户逐渐稀少,不少屋子农舍荒废,在夜里一片死寂沉沉,脚下的路更是泥泞难走。 季侯琰找得都快不耐烦了才看到夜色里一抹白色的身影走来,火光打在他的脸上,精致的面容,一点朱唇极为鲜艳。 季侯琰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夜色浓郁,也并未多注意到‘洛安’脸色,只道:“还闹脾气?本王也就打你一掌,要换了别人还能活着?” 怀疏寒细细凝视季侯琰,抿唇不语。 季侯琰牵着他的手,察觉到他的手冷冰冰的毫无暖意,便软和了语气:“闹也闹够了,本王叫人先将屋子收拾收拾,将就一晚,明日本王带你去买喜欢的。” 第3章 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回来更新:2020-12-05 17:50:54 5条吐槽 翌日之时,季侯琰就去盯着动土迁坟的事,早就将答应‘洛安’的事抛到了后脑。 县太爷倒是派了人过来修缮祖屋了,怀疏寒坐在篝火边看着县太爷咋咋呼呼吩咐工匠做事。 这祖屋可很久没这么热闹了。 县太爷见他还在屋里,进来点头哈腰道:“洛公子,请你移步,这工匠修缮祖屋,可别碰到你了。” 怀疏寒几不可微拧了下眉,认真纠正县太爷:“我姓怀。” 县太爷只当自己之前叫的是他的名,道:“那请怀公子移步。” 怀疏寒看了外头艳阳高照,抗拒的摇头。 县太爷犯难了,可不敢对着王爷身边的人摆脸色,为难道:“怀公子,这是王爷的吩咐,今天就要把这祖屋修到你满意为止,你若不出去等半会,这工匠也干不了活。” 几个工匠就在门口等着,怀疏寒抗拒了几下,还是起身出去。 他找了一个阴凉的地方站着,县太爷吩咐了工匠之后端了碗梅子汤过来,又拿了一把扇子殷勤为他扇风。 昨晚靖王来的时候县太爷对‘洛安’只是惊鸿一瞥,那也是惊为天人。今日再仔细看,只觉得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不对劲,只觉得那少年白天里好看的过分,比这平阳县青楼男倌的那些人都好看,要是他愿意跟着自己,就是要自己头顶的乌纱帽,自己的老命都可以。 果然是京城里养出来的人,连站着喝口汤姿势都这么好看。 “县太爷,这王爷迁坟要多久?” 县太爷正发怔,怀疏寒问了几遍他才恍惚回过神,忙道:“就这两天的事,怀公子不必忧心,这祖屋下官必定给您修缮满意了。” 怀疏寒心事重重,闻言微微颔首。 季侯琰是天黑了才回来,身后的常进拎着一盒吃食。 怀疏寒捡着一个角落躺下,听着身后的动静。 季侯琰本来还担心自己食言洛安会闹,他被县里商贾请过去,也就顺道带着洛安喜欢的吃食回来,但见他睡下就让常进把吃的带下去。 那些工匠手脚倒是快,这里修的差不多。另一间的房门也修好了。 季侯琰回卧房后就睡下了,倒是未发现怀疏寒神色复杂站在他的床边。 夜里静的能听见轻微的呼吸声,怀疏寒犹豫了半会,悄无声息伸出手靠近季侯琰。 杀了他,杀了他坟就不会被迁走了。 这么想着怀疏寒手已经碰到季侯琰的脖子,但掐下的那一刻忽然一道金光迸/射/出来,将怀疏寒震飞。 疼。 怀疏寒颤颤巍巍站起,脸色犹如死灰。他不信的再靠过去,手指掐在季侯琰的脖子时又被震开。 这次他确信自己杀不了季侯琰,不甘的又无奈,只能另想他法。 季侯琰可不知道自己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回来。 翌日他尚未醒来,就被花公公火急火燎叫醒,说是昨天动的土挖出来的棺材不知怎么的又给填回去了。 守着棺材的侍卫都给叫过来询问,也没见到夜里有谁过来。 花公公神神叨叨说是驸马爷回来了。 季侯琰可不信:“今晚本王亲自守着,本王祖父回来又能拿本王如何。” 第4章 你跟着本王,本王会对你好的更新:2020-12-05 20:39:09 2条吐槽 当日把土挖了,棺材又抬上来,季侯琰亲自守着。花公公不放心,还是叫县太爷去请了个道士过来镇守,也不知道那道士是有真本事还是假本事,拿了一张符纸嘴里叽里咕噜不知道念了什么就贴棺材板上了。 他之后仔细打量了季侯琰,神秘莫测的留下了几句话:“祖上债,子孙还。王爷,幸好您是皇家人,有金龙护身,鬼神不侵。您又是从战场上下来的人,杀戮极重,就是身上的煞气也能震慑住因果,危急关头保您一命。” 这头一句话就大逆不道了。 季侯琰要把这个装神弄鬼的道士砍了,还是花公公拉着他说了几句好话,让道士赶紧走。 暮色千山,寒鸦不知从何处飞来,凄厉的鸣叫声在夜色中响彻。 怀疏寒等了道士被赶走才出来,视线落在了停摆在荒地上的棺材,上面的符纸金光阵阵闪烁。 如今他是季侯琰动不得,连那棺材也动不得了。 “夜里凉,你怎么过来了?”季侯琰看到怀疏寒,之前那被道士惹怒的心情一扫而光。 怀疏寒神色复杂望着季侯琰,一言不发。 “是害怕了?”季侯琰想着洛安怕黑,他曾随手赏了一颗夜明珠给洛安,就放在他屋里。 季侯琰对他倒是挺有耐心的,朝他招了招手:“过来,本王这里暖和。” 怀疏寒离季侯琰有三丈远,他想起被季侯琰身上的金光震飞,那灼热般撕裂灵魂的痛感还尚未消失。 季侯琰不得不亲自起身,他扶着椅扶手起身时怀疏寒就退了一步,季侯琰只当他是因为自己食言在闹脾气,耐心哄着:“还气着了?本王这两日忙着,待此事一完再补偿你。” 怀疏寒沉默着。 季侯琰往前踏了一步,朝他伸出手:“过来。” 白衣少年又退了一步,始终保持着一段安全距离。他视线从墓碑上扫过去,又落在了棺材板上的符纸上。 季侯琰的耐心有限,‘洛安’这么给他使性子,季侯琰也没什么耐心再哄他了。 他不尴不尬地收回手,在怀疏寒出神之时出手如电一把抓住他的手。 入手一片冷意,像寒冬时的雪,没有任何的温度。 季侯琰不畏寒也莫名觉得一股寒意从手心直往胸口里钻。 “放手。”怀疏寒惊惧着奋力挣扎,想要避开季侯琰,意外的是季侯琰身上没有金光将他震飞,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被钳制之后自己无法从他手中挣脱。 季侯琰一双插入鬓梢的浓黑剑眉不耐烦皱起,语气也没了暖意:“你闹够了,本王耐心有限,再闹下去就别怪本王下手了。” 怀疏寒有着咬牙切齿的恨意:“你把手放开。” 季侯琰此时才察觉到‘洛安’的不对劲,他的容貌似乎有了很大的变化,之前只是与那幅画中人有些相似,如今却好像从那画里走出来一样。 他之前那一点怒意也登时烟消云散,钳制着怀疏寒的手愈发用力。 不远是搭着的帐篷,季侯琰把人往帐篷里带去。 帐篷里有一张简易的床,是用来歇息的。 季侯琰将怀疏寒推到了床上,一只手撑在了怀疏寒身边的床上,俯身凝视被禁锢在自己和床之间的怀疏寒,一只手抚上那抹鲜艳的朱唇。 “乖,别闹了。你跟着本王,本王会对你好的。” 第5章 一起躺下?更新:2020-12-06 19:39:37 17条吐槽 “啪!” 极为清脆的一声,怀疏寒毫不客气一掌掴在了季侯琰的脸上,将他的脸打偏。 季侯琰蒙了一下,随即笑出声:“很好,你是第一个敢打本王的人。” 他笑的太过森沉,怀疏寒见他没有丝毫的恼怒,一时摸不清季侯琰的脾气。 但下一刻季侯琰把他手腕提起,将人扯起来。两个人身高差了一截,怀疏寒只能被迫仰着头看季侯琰,双目沉沉,毫无波澜。 “放心,本王不会打你。”季侯琰凝视着怀疏寒的脸,少年人眉眼精致,似精雕细琢的玉娃娃,一双琉璃眸此刻却黑黢黢的望着自己。 季侯琰来了几分兴致,伸手摸着怀疏寒的脸:“打坏了,本王也会心疼。” 怀疏寒莫名生出一股恶心感,将头偏了偏,躲开他的手指。 季侯琰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拒绝,多少人往他身上贴往他身上靠的,他都没看上一眼,偏偏这个人还躲着自己。 季侯琰掰过他的脸,强迫怀疏寒看着自己,几缕发丝滑落,落在季侯琰的手上冰凉冰凉的。这种凉意蔓延至胸膛,竟生出一股燥热感。 季侯琰看着怀疏寒的眼神深邃了几分。 “你不打算和本王说话了?” 怀疏寒抿着唇,死气沉沉看着他。 季侯琰贴近了他一些,两人衣袂缠绕:“本王做得有什么不对的?你就不喜欢和本王说话?” 如果可以,怀疏寒只想掐死面前这个人。 这么想着,怀疏寒并未发现自己流露出的杀气。 似乎感应到他的杀意,季侯琰身上淡淡金光闪烁。 怀疏寒心惧,猛烈挣扎开:“你放开我。” 他的杀气一散,季侯琰身上的金光便消弭了。 季侯琰微微眯着眼,抓着怀疏寒的手腕更紧:“本王是不会放开你。” 似乎为了验证他不会放开怀疏寒,季侯琰搂住他的腰,将人往胸膛上按下去。 怀疏寒挣扎的更厉害,但平日来去自如,到了这个人面前都施展不出。怀疏寒都怀疑季侯琰身上是不是揣着什么符箓,怎么自己都走不了了? 下一刻,他就被季侯琰抱起。 “这么轻。”季侯琰发现怀里的人轻飘飘的,似乎没有重量一般。 怀疏寒眼里露出了一丝惊惧。 季侯琰心情大好,将他放在床上,伸手抚摸他的青丝:“好了,别闹了。你不想说话就不说了,乖乖躺下休息。” 一起躺下? 怀疏寒绷直了背望着季侯琰。 似乎知道他想法,季侯琰勾着他的下颌道:“乖乖躺着,本王就不碰你。” 他话刚落,就见怀疏寒松了口气,攥紧的拳头也松开了。 美人在怀,季侯琰这时候当起了柳下惠,坐怀不乱,抱着人睡着。 怀疏寒心事重重,他如今是棺材不能动,季侯琰不能杀。 难道要跟着他进京? 季侯琰有没有发现洛安被顶替了? ………… 翌日,花公公看到季侯琰从帐篷里出来时忍不住上前想说几句,季侯琰心情大好,打断花公公:“本王知道你要说什么,就这么着吧,把他带着。” 花公公急道:“可是王爷,这个也太像了,就怕来路不明,养虎为患。” “他像就够了。”季侯琰可没忘记昨晚怀疏寒身上的杀意。他拉了拉身上的玄色裘衣:“只要他长这张脸,本王就带着他了。他要五花马还是千金裘,本王都能给他。” “那万一心怀不轨……”要王爷的命呢? 季侯琰语气凉薄:“那就让他长长记性,就是废了本王也要他活着。” 第6章 一把夺命腰更新:2020-12-08 13:26:35 10条吐槽 之后迁坟异常顺利,不出三日,季侯琰就起身回京。 他带着怀疏寒一起走,两人同坐马车。 怀疏寒坐在车门边,从晃动的车帘能隐约看到前面孟昱卿的棺材,不禁握紧车帘。 “一直看着外面,难道外面有什么东西吸引你?”季侯琰漫不经心问道,这个人的视线可是一直在外面,从上车就未给过他一个眼神。 怀疏寒放下手,并未回答季侯琰。 季侯琰已经习惯他的冷漠,怀疏寒对他疏离又冷淡,说是来杀他,也该刻意表现几下,可是这几日别说说一句话,就是一个眼神都是奢侈。 他就像一块寒冬里的冰,捂不热暖不化,冷漠疏远。 季侯琰第一次遇上这么一个人,要是换了别人靖王早就发怒了,但这么一个人却令他不禁产生了征服谷欠。 不知当这个人在自己身下不能自己,全身绯红,眼含春色时又是怎样的一幅光景。 光是想想,季侯琰就喉咙发紧,身上又是一股难以自持的燥热。 他想起了夜夜做的那些梦,梦里少年人琉璃眸含着春情,衣裳半解露出圆润白皙的肩头,一把夺命腰,在他身下颤颤巍巍的求饶。 他哪里是一块融不化的冰,他是一枝杏花,花苞上垂着玉露只待采颉。 怀疏寒哪里知道季侯琰这时候想得都是那些龌龊事情。他不予理睬季侯琰,也不做任何的回应。他全身心就想着怎么把孟昱卿带回去。 怀疏寒实在做不到投怀送抱勾搭季侯琰把符纸揭开,他也实在做不到对着季侯琰露出好脸色,也没那个本事控制别人揭开符纸。 做到他这样真是差劲。怀疏寒不禁懊悔。 他忍不住又将视线落到外面,季侯琰回过神时就见他眼底里流露出的情意绵绵,似春风沐雨。 外面都是互送棺材的侍卫,他看的是哪一个? 季侯琰目光沉了沉,顺着怀疏寒视线望过去时动起了杀心。 “好了,本王不喜欢你一直看着外面。”季侯琰抬手将车门关上,将一切遮挡在外面。 怀疏寒失望收回目光。 季侯琰城府深,他表面上不显露,但马车停下歇息时季侯琰便叫了身边的常进:“去把左边护棺的那个兵处理了。” “是。”常进虽然不明白,却也领命去做了。 马车再行进时,季侯琰坐在了怀疏寒的身边,一只手里拿着一本书随意翻着,一只手端着茶喝。 茶烟袅袅中季侯琰不动声色望着怀疏寒,这次他没有再看着外面了。 ………… 半个月后就到京城了,不比平阳县的贫瘠,京城大道上十里之内全是华美的房屋,琼林玉殿,朝喧弦管,暮列笙琶。 马车在王府门口停下。 季侯琰由花公公扶着先下车,他转过身朝掀开车帘的怀疏寒伸出手。怀疏寒只看了他一眼,避开他的手。 “不识抬举。”花公公啐了一口。 就在这时一道爽朗声音传来:“侯琰,我来的正是时候,赶巧你回府了,一路可还顺风?” 怀疏寒侧头望去,不远一名紫衣男人打马而来,神采飞扬,意气风发,俊朗的眉目,带着几分书卷气,又有几分矜傲。 停在他的面前时,男人自上而下扫了怀疏寒一眼。 只这一眼,怀疏寒失魂落魄般:“仲云。” 第7章 好好伺候着更新:2020-12-09 05:41:22 2条吐槽 孟昱卿,字仲云。 这个楚侯府的侯爷楚盛昀,与孟昱卿一模一样,恐怕他自己都不知道。 自打进了王府,季侯琰与楚盛昀说着话,怀疏寒视线就一直没离开过楚盛昀。 “我还想着你回来晚了,我就亲自去城门外迎接你。”楚盛昀与季侯琰并肩而行。 季侯琰道:“不必了,不过迁个坟搞得声势浩大。” “你这话说的,这孟驸马好歹是你祖父,此次迁坟回来与公主合葬,怎么都是王府一桩大事。” 季侯琰倒没想这么多,迁坟合葬是公主留下的遗言,他这当后世子孙的只给照做了,至于如何风光大办就要看老王妃的决定。 “此事还是由母妃决定,你就少操这个心。” 楚盛昀道:“姑姑的决定我也不敢置喙,我这过来还得去看看姑姑。” 二人已经进了厅堂,季侯琰此时才回头看一眼怀疏寒,却见他神色黯然,不知在想什么。 季侯琰吩咐一旁的花公公:“吩咐如意把疏影苑收拾出来,日后就让如意伺候着。” 花公公对这个来路不明的人一直极为提防,在平阳县那几日就派了人去调查怀疏寒的身份,但是他出现的莫名其妙,查不出底细。 花公公将此事禀报过季侯琰,季侯琰有没有记上心不得而知。 若不是怀疏寒长得和画里少年一模一样,若不是季侯琰对他上心,花公公早就找人处理了怀疏寒。 把人领到了疏影苑,花公公叮嘱如意:“好好伺候着。”花公公把每个字都咬的极重,阴阳怪气的:“王爷可在乎着洛安公子了。” 如意机灵玲珑,在王府当了几年的奴婢,被提拔成了一等丫鬟。之前她就被派去伺候洛安,虽然不明白花公公为何叫了另一个人洛安公子,却也不敢多问。这二人虽像,但也只是几分相似,洛安虽然好看,但远不如眼前人精致,倒也不会认不出来。 花公公哼了一声,王爷没戳破这个人身份,他也不敢一意孤行尚作决定。 待他一走,如意朝怀疏寒道:“洛公子,花公公就这脾气,你别介怀。” 怀疏寒哪里将花公公放在眼里了,他有件事倒是想问问如意:“紫衣服的人经常来王府?” 他口中紫衣服的人就是指楚盛昀。 “你是说楚侯爷,他经常来。” 楚侯爷。 怀疏寒记在心上。 如意道:“楚侯爷经常来看老王妃,与王爷也亲近。” 怀疏寒不语,他的心思早就飘到楚盛昀的身上了。 如意打开门扉,道:“这里离主院近,王爷对公子可真好。” 怀疏寒靠着柱子,并未听到如意说什么。 过了半晌,问道:“侯爷府离王府远么?” “不远,就隔着两条街。” …… 当晚,楚盛昀留下吃了饭,季侯琰与他喝了不少的酒。 酒意微醺,季侯琰回到主卧,他拨动了书架上的一棵红珊瑚摆件,随即一幅山水画后的墙壁旋转,出现了一间密室。 这间密室里摆了一张桌案,一把椅子,桌椅的对面挂着一幅画,画前摆着香炉贡品,便再无它物了。 季侯琰走到画像前,画像里的少年人身着白衣,眉目清癯,一双琉璃眸缀着万丈光芒,一点朱唇似涂了鲜红的血,一抹盎然笑意,犹如画中仙。作画之人画技了得,那少年栩栩如生,似要从画中下来。 这幅画就是同公主遗言一同出现的画,老王妃当时拿出来季侯琰惊鸿一瞥,从此就对画里的人一见钟情,无法自拔。他讨了过来,挂在密室里日日看着。 后来季侯琰不知从何处听到一个传言,用自己的血混了朱砂涂在画中人的唇上,日日给他上香。 那传言说得你一滴血,受了你的上供,这算困住了这个人,许了下世,来世必能遇见。 季侯琰不信鬼神,却鬼使神差信了这坊间传言。 但若是怀疏寒此时在这里,就能认出这是谁的笔迹了。 季侯琰双眸染上醉意,痴痴望着画中人,忽然俯身在画像的唇上印了一个吻。 第8章 你对别人好了更新:2021-01-12 20:55:05 6条吐槽 “云哥……” “锦南?” 楚盛昀的轿子刚进侯府,就听到有人唤他。楚盛昀掀开轿帘,灯火通明,没有看到楚锦南的身影。 可能是喝多了。楚盛昀这么想。 “云哥,我终于等到你了。” 楚盛昀觉得后颈冷嗖嗖的,一股沁骨的寒意从脚底爬上脊背。他没看到楚锦南,便问身边的轿夫:“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回侯爷,没有。” “是我喝多了?”楚盛昀甩了甩脑袋,不然怎么听到有人叫自己了? 他并未多深思,穿过回廊,先去锦华轩看楚锦南。 这楚锦南是侯府最小的公子,楚盛昀的亲弟弟,但自打四岁得了一场病,身体便不太好。 楚盛昀自小就疼楚锦南,即便楚锦南胡闹他也担着,护在楚锦南的身前跟爹娘求情。 他找了不少的名医给楚锦南治病,却个个束手无策,毫无办法。 楚盛昀到了锦华轩,楚锦南尚未睡下,不知道又在捣鼓什么。 楚盛昀挥退了丫鬟小厮,放轻脚步进去,便看到楚锦南裹着一床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 楚盛昀觉得好笑,一巴掌拍在了楚锦南的屁/股上。 “不睡觉做什么?” “哥。”楚锦南掀开被子露出一个脑袋,一双桃花眼湿润望着楚盛昀,有些委屈:“你不让我去王府。” 楚盛昀可吃楚锦南这一套,可还得憋着,不然这小子非得上天胡作非为了。 “你喝药了吗?” 楚盛昀委屈巴巴撇着嘴。 “药都没喝还想去王府。” 楚锦南为自己争辩:“我去看看姑姑。” “我替你看了。” “过分。”楚锦南哼了一声,不理睬楚盛昀了。 楚盛昀还得好声好气哄着:“就因为没去王府?好了,下次我带你去。” “又骗我。”楚锦南可不信,楚盛昀骗过他多少次了。 楚盛昀拿他无可奈何,只得发誓:“哥保证,下次去王府一定带着你,哥发誓。” “再骗我,我不理你了。” 楚盛昀觉得好笑,又拿他无法,把人给哄睡了才回去歇息。 他酒意去了大半,躺下时却依旧头昏脑胀,半梦半醒中似乎听到有谁在叫他。 “云哥。” “谁?”楚盛昀看到一抹白色的身影站在床边,模模糊糊的看不清他的脸。 “你不记得我了吗?” 声音听得不太清,楚盛昀脑子重的不灵活,呢喃一声:“苏忆么?” “你对别人好了,都不知道我一直在等你。”声音凄楚可怜。 楚盛昀可舍不得苏忆受委屈,连忙道:“我一直喜欢你。” 楚盛昀觉得胸口有点重。 他伸手揽过去,抱到一个人。 是苏忆? 楚盛昀抱紧人:“苏忆,你别走,让我抱抱。” 怀疏寒听到一个陌生的名字时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抹不甘与苦涩。 “你果然不记得我了,你说会回来接我,你忘记了。” “我没忘记。”楚盛昀想不起什么事,脑子昏昏沉沉的,抱着人乱说胡话了:“苏忆,阿忆,你这几天都不理我了。” 怀疏寒抬头凝视他,在黑暗中痴痴看了他许久。 你看这个人,什么都忘记了,转头就爱上别人,让他等的好苦。 多少年了?他一个人在黑暗中徘徊多少年了,阳寿尽阴寿尽也不肯离开。 若是季侯琰在这里就能知道,怀疏寒不是一块融不化的冰,他也能对着另一个人哀怨,另一个人欢喜,也能倾尽一切去等一个人。 第9章 公子一夜不在房里更新:2020-12-11 23:23:22 4条吐槽 “公子一夜不在房里。” 如意被季侯琰派过去照顾怀疏寒,可她始终是季侯琰的眼线,盯着怀疏寒的一举一动。 “那他会去哪里了?好端端一个人,从房间里不见,竟连护院也不知道,本王王府养的一帮人都是饭桶了?” 季侯琰转动着拇指上的一枚碧绿扳指,喜怒不形于色,但如意和身后的护院均是脊背后窜起一股寒意,战战兢兢的跪着。 “公子……公子……昨日问起了侯爷的事。”如意想了半天只想到这个可能,不然怎么整个王府找了都找不到公子呢? “盛昀。”季侯琰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公子三更半夜去找盛昀?” 这话如意哪里敢回答,她把脑袋垂的更低,话都说不完整:“奴……奴婢……不……知。” 季侯琰压抑着心中的暴虐,他一早就去怀疏寒那里,结果人莫名其妙失踪了。 好不容易他遇见了一个一模一样的人,就这么不见了,季侯琰岂能甘心,他连杀了这些奴婢护院的心思都有了。 如今听到怀疏寒可能去找楚盛昀,季侯琰眉头一挑,吊梢的冷硬眉眼更冷了,抬手将桌上一杯茶挥到地上。 啪…… 上好的瓷盏四溅开,一片落到如意的脚边。 “难道要本王青天白/日去侯府找一个男宠?” 季侯琰他可以宠一个男宠,可以让他任意妄为,但绝不会让一个男宠扫了他的颜面,特别是那个人会三更半夜跑到别人的府上。 他能三更半夜亲自去找洛安,但洛安敢三更半夜去别人府上等着他去找,那季侯琰就能打断他的腿。 就在此时,一道身影自外进来,赫然是失踪的怀疏寒。 看到地上跪着的一班子人,怀疏寒漠然置之,就要退出去。 “你站住。”季侯琰叫住了要离开的怀疏寒:“你不打算解释?” 明眼人都知道王爷这时候很生气,很暴躁,有眼识的都不会冲撞了季侯琰,那是有什么回答什么。 但怀疏寒侧头略略一瞥,又是一言不发。 季侯琰平时还能觉得是情趣,由着怀疏寒来的。今天看到他这不理不睬的,不由一阵火气上来。 “昨晚去哪里了?” 怀疏寒依旧没有理他,视线落到外面。 “去找盛昀了?” 怀疏寒眼眸微微一暗,在季侯琰以为他不会说什么时突然道:“这几日多谢王爷照顾,我想离开此地。” 他本来肯回来就是为了孟昱卿的尸骨,但如今其实王府没必要留下,不如去找楚盛昀,孟昱卿的尸骨再另想他法。 季侯琰眼底里一股冷意:“本王问你昨晚去何处?” 如意都为怀疏寒捏一把冷汗,只要不是去找侯爷,即便是说出府闲逛王爷也不会发这么大火气。但偏偏这个公子就跟哑巴一样,半天说不出几个字,还想离开王府。这王府哪是你想进就进想走就走,来去自如的地方。 季侯琰的耐心快用尽了,语气森然:“你他/妈在本王面前摆什么谱子。” 面对季侯琰的怒意,怀疏寒也能视若无睹。他看季侯琰就像看一个陌生的人,一个与己无关,不能牵动自己任何喜怒哀乐的人。 但怀疏寒忘记了,或许别人能让他哭让他笑,但季侯琰一旦抓住他却能让他不能离开,惊惧的一个人。 因此季侯琰抓住他的手时就像抓到怀疏寒的软肋。 怀疏寒眼里露出了惊恐。季侯琰就在他面前,硬朗的五官犹如出鞘的利剑,但下一刻,季侯琰突然笑了一声,语气都柔软了。 “又开始闹了,本王不追究你昨晚出府的事,但离开的事不许再提了。” 怀疏寒抿着唇,他想离开。 季侯琰食指点在了他唇上:“好了,本王昨晚没休息好,今早头有些疼。你不在,本王闹了很大脾气,你让我顺口气,先陪我用早膳。” 季侯琰不容怀疏寒拒绝,抓着他的手腕到桌边,将人摁在椅子里,又使了眼色让如意把早膳送过来。 如意有些怜悯的看了怀疏寒一眼,下去吩咐厨房将早膳送过来。 第10章 本王的人更新:2020-12-11 23:24:12 3条吐槽 早膳时候怀疏寒吃的很少,季侯琰这几日倒是知道他喜欢吃什么,特意吩咐如意叫厨房准备着。 怀疏寒对季侯琰也没那么大的提防心,这些日季侯琰都没碰过他,也没做什么逾越的举止。 他摸不清季侯琰的性子,也没那个兴趣去了解。 用完饭之后季侯琰就离开,去和老王妃商量孟驸马与公主合葬的事宜。 怀疏寒就在疏影苑里没离开,如意寸步不离跟着。 如意憋了半天,到底不忍心,叮嘱怀疏寒:“公子,若是王爷再问起,公子也别和王爷对着干,说是出府闲逛,王爷也不会详细问的。” 怀疏寒若有所思,季侯琰也不像那般不大度之人。 就在这时,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传来,很快就到了怀疏寒的面前,均是貌美少年。 这些少年各色皆有,或有些相似之处,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像了。 怀疏寒不知道这些人过来要干什么? 如意先站出来:“你们不好好在玉兰轩待着,一个个没吩咐就敢跑这里,王爷知道还不打断你们的腿。” 带头的少年容貌妍丽,可一双唇生得极好看,朱唇皓齿,笑意盎然。 “如意姐姐就别吓唬我们了,王爷才舍不得惩罚我们。我们就是听说洛安回来了,过来看看。” 可不是么,这出去一趟回来就另住疏影苑,还不得过来看看这小蹄子出去一趟做了什么就把王爷魂勾走了。 可宁绯一看,这哪里是洛安,虽然有些相似,但还是换了一个人。 “这不是……”洛安。 宁绯两个字还没说出来就被如意呵斥了:“闭嘴,在这里大呼小叫的,扰了洛公子。看看你们一个个的什么样子,一班人直接就闯进来,有没有规矩了。” “如意姐姐……”宁绯有些委屈。 如意多少知道这些人的心思,道:“王爷有王爷的想法,少过问。” 如意叫了院子外的护院把这些人赶出去,这才还了清静。 她之前还以为怀疏寒多少会说几句,没想到也是冷艳旁观,什么也不问,连这些人是谁都不问一句。 但是这时候她忽然福至心灵,明白了王爷要做什么。 这洛安是失踪了,可是当初他进王府的时候卖身契是捏在王爷的手中,想必这个人不肯卖身王府,王爷索性就让他顶替了洛安的身份,谁都认他是洛安,到时他就是想走也走不了。 这么想着,如意想起季侯琰对着怀疏寒翻脸比翻书还快,不禁打了寒颤。 晌午之时,季侯琰回来忽然就叫了怀疏寒过去,说是介绍两个人与他认识。 季侯琰在花园的亭台里,一枝海棠伸进了亭台。 怀疏寒过去时就见到了昨晚见过的楚盛昀和楚锦南。 “这是谁啊?”楚锦南见到人先开口。 怀疏寒一过来视线就跟粘在楚盛昀身上一样,季侯琰瞧得一清二楚,笑了一声,执起怀疏寒的手,握得极为紧。 “本王的人。” 他说着,将怀疏寒带到自己的身边。 季侯琰倒不是宣誓主权,只是他看上的,就不容有异心。 怀疏寒对他的触碰有轻微的躲避,不明显,但季侯琰还是察觉到了。 季侯琰又道:“对了,今日本王还叫了苏家的小公子过来了。” 第11章 看来是昨晚睡得不好了更新:2020-12-18 19:30:01 7条吐槽 说曹操曹操到。 这位苏家的小公子叫苏忆,生得清隽,白白净净的,是那种一见他很容易产生好感。 苏忆对季侯琰能请自己进王府是受宠若惊的欣喜若狂。 以前他想进王府都是傅蔺偷偷带他进来,还不能随意走动,只能跟在傅蔺身边,连季侯琰一面都见不到。 后来苏忆认识了楚盛昀就学聪明了,缠着楚盛昀带他来,倒是让季侯琰知道他这么一个人。 楚盛昀可是常与他说苏忆好话,若是苏忆肯答应,就想与苏忆白首偕老,偏偏苏忆一直矜持着没答应。 楚盛昀倒是想过自己突兀,可能把人吓到了,还是要慢慢让苏忆习惯自己。 这时苏忆就到了亭内,举止有礼拜见了季侯琰。 季侯琰还没说什么,楚盛昀先一步扶起他:“阿忆你不用拘礼。” 这一幕落在怀疏寒眼中可不好受。 阿忆,苏忆,就是楚盛昀昨晚嘴里念叨的那个人? 不用猜也是了。楚盛昀见到这个苏忆眼底里都放光了。 怀疏寒望着苏忆极为森冷,像在看一个死人。 “洛安,这是你喜欢的红豆芙蓉糕。” 季侯琰将怀疏寒每个神情都瞧得一清二楚,越是如此,他对怀疏寒的举止越亲昵,亲昵的好似他完全不在意怀疏寒是看着楚盛昀的。 怀疏寒看着对面的两个人,对季侯琰的话恍若未闻。 楚盛昀也拿了一块糕点给苏忆了。 可是他从始至终未过问自己一句。 怀疏寒神色黯然,仲云是真的不记得他了,他如今是看着别人对着别人好了。 若是怀疏寒长点心就能发现季侯琰眼底深处的寒意,可他一颗心都长楚盛昀身上了。 那边苏忆拘谨了一会,倒是忍不住了,期翼道:“王爷今日怎么突然请我过来?” 季侯琰语气凉凉:“是盛昀叫的,本王没那个空闲。” 苏忆被噎了一下,满腔热血被浇了个透心凉,嘴里的糕点登时就不香了,还不如王爷递给他身边人那块。 是的,苏忆看怀疏寒不顺眼了。这人谁?怎么到的季侯琰身边? 他笑容甜甜的:“这位是?” 季侯琰笑道:“刚才还和盛昀锦南介绍他来了,盛昀也记得吧。” 季侯琰可了解楚盛昀的性格,在苏忆面前,他能把别人撇的一干二净。 果然楚盛昀道:“王爷的人,其余的也未仔细听。” 怀疏寒整颗心都凉透,张了张嘴,就被季侯琰塞了一粒蜜饯。 “这个甜。”季侯琰眉眼温柔:“洛安,甜不甜?” 不知为何,怀疏寒无端觉得毛骨悚然,他想离开季侯琰身边,刚要起身就被季侯琰抓住了手腕。 “怎么了?脸色这么白?昨晚睡得不好?” 他忽然觉得头昏脑胀,身上有点热,软绵绵的。 季侯琰关切道:“看来是昨晚睡得不好了。” 昨晚…… 怀疏寒后知后觉,猛地将视线转到楚盛昀身上。他想要逃,却似乎被什么禁锢,逃不出去。 季侯琰站起来了:“好了,你们自便,本王先带他回去。” “不……”怀疏寒挣扎起来了,可是在季侯琰手中没什么用。 季侯琰还是一副好脾气的模样哄着:“乖乖的,别闹了,下次本王再叫锦南盛昀过来。” 他不容怀疏寒多说一句,把人抱起带走。 楚锦南看着二人远去身影,有些疑惑:“哥,我怎么觉得那人一直看着你,在向你求救?” 楚盛昀可担心苏忆误会,拍了一下楚锦南后脑勺:“胡说什么。” 第12章 疼就对了更新:2020-12-18 19:30:01 9条吐槽 “哐” 季侯琰几乎是一脚把门扉踹开的,将一直乱动的怀疏寒抱进卧房放在床上。 卧房内如意早点了一种奇异的香,怀疏寒全身更软绵了,什么力也使不上。 季侯琰俯身望着怀疏寒,少年人蜷缩着,一双琉璃眸茫然无措看着他,眼角春色撩人,拨动着季侯琰那仅有的一点理智。 可是季侯琰知道,这时候怀疏寒早已神志不清。 那粒蜜饯里参的药不重,可是闻了这屋里的香,就是再铮铮烈骨的人,都成了那合欢楼里最浪荡的人。 “该告诉我了,昨晚去哪里了?”季侯琰手指抚弄怀疏寒鲜艳的朱唇,眼眸炙热如火。 耳畔的声音听得不真切,就像他在黑暗窄小的墓里,身侧只有孟昱卿的尸骨,偶尔外面路过的人声音模模糊糊传进来。 怀疏寒习惯性要去抱身侧的尸骨,手指却抓着身下的衾被,软软的,可他使不上力气去想。 “是去找盛昀了?”季侯琰记仇着,这账要算起来,就不是单单打断腿那么简单了。 怀疏寒还不知道身侧临近的危险,他这次听到一个名字,呢喃了一声:“云哥。” 季侯琰听得一清二楚,忍不住嗤笑一声,手指往下滑,落到怀疏寒的腰间:“昀哥,叫的好亲昵。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怀疏寒一双盛满情谷欠的双眸湿漉漉望着季侯琰,半晌没说话。 那就是了,他不想理睬时就不会说话了。 “看来是不知道本王是谁了。”季侯琰手指挑开他腰间上的衣带,语气森然残忍:“敬酒不吃吃罚酒。” 没有多少的爱/抚,进入时候季侯琰把怀疏寒抱起来,让他靠着自己的胸膛。季侯琰咬着他小巧冰冷的耳垂,一边顶/弄一边问他:“告诉本王你叫什么?” 怀疏寒全身痉挛,似被扔进滚烫的油锅里炙烤一般。 季侯琰不依不饶:“你叫什么?” “怀……疏寒。” 怀疏寒。不知为何,季侯琰忽然觉得心口那一小块一直空缺的部位忽然被填满了。 他进入的更深,更凶狠的占有身下的人,在他的身上刻满属于自己的印记。 怀疏寒神智不清,但他觉得疼,又不知道哪来疼,忍不住啜泣出声:“云哥,我好疼。” 季侯琰眼眸一深,手指猛地掐住怀疏寒的腰,将他狠狠往下按:“疼就对了。” 鞭挞持续了很久,久到暮色四合,月上榕梢头。 怀疏寒最后是被疼醒,他像被抛到海里的一根稻草,随浪起伏。等他从昏沉中清醒过来,就看到在自己身上耸动的季侯琰。 男人光裸着身体,蜜色的肌肤上汗涔涔,一滴汗水从他的额角顺着脸上硬朗的线条滑落,滴到他的身上。 “畜生。”怀疏寒瞳孔狠狠一缩,随即猛地挣扎起来,杀意凌冽。 他举起手就要和季侯琰同归于尽,却被季侯琰抓住手腕,全身的力气就被卸了。 “醒了更好。”季侯琰并没有因为怀疏寒的醒来就放过他:“疏寒,你就好好清晰感受本王在你身体里。” “畜生,你这个畜生。”怀疏寒从来没骂过人,这时候翻来覆去只会这么骂季侯琰。 他想离开,就是在季侯琰面前消失无踪也好。但他就像被抓住了命门,在季侯琰手中,他似乎与一个常人无异。 “那你就好好看看一个畜生怎么上了你。本王要你记住你到底是谁的人,有些人不该惦记就别惦记着了。” 季侯琰将他的手扯到背后,手伸到怀疏寒胸前抬起他的下颌,逼迫他仰起头:“你看看今天,盛昀已经有喜欢的人,那个人叫苏忆,他连你是谁都记不住。你就死了这条心,好好当你的洛安。” “疏寒,谁让你出现在本王的面前,谁又让你看上了别人,这都是你自找的。” 第13章 这人太坏了更新:2020-12-25 19:30:01 4条吐槽 “嗯……啊……我要杀了你。” 回应怀疏寒的是季侯琰狠命的撞击。 等季侯琰停下来时外头天光破晓。 怀疏寒趴在床上动弹不得,如毒蛇般阴狠望着季侯琰。 他的脚踝还被季侯琰握在手中。 “你逃不掉。” 怀疏寒闻言,汗湿的脸上冷不住笑出声,有几分轻蔑。 只要季侯琰没有抓住他,他怎么就走不掉了? 季侯琰墨发落下,身上披着一件外衫,神情餍足,也不在意怀疏寒的嘲讽,但手上一用力,把人拖了过来。 “好了,你别再惹本王,乖乖的,本王什么都能答应你。”季侯琰往怀疏寒大腿摸去,举止狎昵。 “你若是敢逃走,那你这一辈子就见不到盛昀了。” “他是你表弟。”怀疏寒震惊,这畜生,季家人都不是好东西。 季侯琰笑了笑:“你还是本王的人,却看着别人。你要相信,有些事本王只是懒得做,并非不敢做。别说盛昀了,就是孟驸马,本王祖父的坟,本王都敢掘了。” 季侯琰可不知道,他随意的一句话就戳中了怀疏寒的死穴。 怀疏寒身上泛起一阵恶心,他奋力挣扎起来,一掌就要打过去,被季侯琰抓住了手。 “你看看,像这样多好,之前对本王不理不睬。” 怀疏寒又惊又怒,怎么会有这么龌龊的人,有这么坏的人。 他实在想不出别的词了,只能想到季侯琰怎么这么坏,太坏了。 比鬼还要坏。 季侯琰见震慑住了他,才松开怀疏寒,但那人立马扑了过来,狠狠咬住了季侯琰的手臂。 似乎要将心中的恨意,惊怒发泄出来。 怀疏寒没有别的办法,他不知道季侯琰到底身上有什么,怎么自己对付的了别人偏偏对付不了他。他只能咬着季侯琰,让他知道疼。 这个人太坏了。 怀疏寒再抬头时眼眶有点红:“我做了什么坏事?我没杀过人也没找你季家报仇,为什么偏偏让我遇见你?” 季侯琰眉心微微一沉,不知为何胸膛鼓胀鼓胀的,有些疼。在他想伸出手时,怀疏寒已经撇开脸,又不理他了。 季侯琰忽然想起了西域送过来的小白猫,挠一爪子又不理你了。 他伸出手在怀疏寒绯红的后颈上轻捏了一下,那上面有昨晚他嘬出来的红印。 怀疏寒身体在他手中不可控制颤了颤。 “敏感?” “我觉得恶心。”怀疏寒扫开季侯琰的手:“你让我觉得恶心。” 他避开季侯琰站起来,脚尖触到地上时险些栽倒在地。 他的衣服皱巴巴扔在地上,怀疏寒一件一件捡起来穿上。 “我一定要杀你,总有一天我要你不得好死。” 季侯琰闲适靠着床看他,视线赤/裸炙热扫着怀疏寒身上的每一寸。 对他的话季侯琰并不放在心上:“拭目以待。” 怀疏寒眼眶更红,那种红色让季侯琰想到他昨晚眼角湿润在自己身下求饶,身上绽开的绯红。 季侯琰喉头又有些紧。 他不是重谷欠的人,这王府他也养了不少跟那画里一样的少年,可到现在这些人只是看看没碰过一次。 唯独眼前这个,让他破例,让他想狠狠欺负。 谁让他自找的。季侯琰这么想:怀疏寒自找的。 第14章 合葬更新:2020-12-25 19:30:01 4条吐槽 孟昱卿的尸骨很快就和公主合葬。 怀疏寒在季侯琰身边连个男宠都算不上,这种事季侯琰自然不会带他过去。但合葬时怀疏寒还是到了,在不引人注意的角落——一棵树后。 那时万里无云,碧空如洗,山间风中带着几分凉意,吹过来有几分如泣如诉的回响。 怀疏寒双手虚虚抱着自己,他亲眼看着孟昱卿的棺材被送进公主的陵墓中,那棺材上的符纸并未揭下,陵墓又有守墓神,怀疏寒根本无法靠近。 他也亲眼看着陵墓两道巨石放下,彻底隔绝了他和孟昱卿。 他想起了很多的事,他想起黄土之下漆黑腐朽的棺内,拥着一堆白骨,看不见岁月的流逝。 他想起那窄小的天地只有他和一具白骨,孟昱卿再不会离开,一直躺在他的身边。 他能每次醒来与他说话,捡着他的白骨,抱着他的头颅亲吻。 再没有人能将他们分开了。 他甚至想起在很久很久以前,孟昱卿把他捡回家,给他洗去脸上的泥土擦干净他肮脏的双手。 他想起孟昱卿去京城前让他乖乖在家里等他回来。 是季侯琰让他变成了孤零零游魂在世间游荡。 他不甘心,他唯一仅有的,他护着百年的,凭什么被别人剥夺走了。 可他能怎么办?他就是一缕幽魂,连法力都没有。 陵墓前种了一棵银杏,为陵墓遮阴蔽日。 众人离开后怀疏寒才出来,他走到陵墓前,朝巨石走去,但很快被一道金光阻隔震飞。 怀疏寒不甘心,拼了命往上撞。 一次…… 两次…… ………… 一次次被震出。 金芒耀眼,似阳光灼热他的魂魄,似那阴间里滚烫的油锅。 这是皇家陵墓,有护墓神兽守墓,怀疏寒就是连法力都没有的幽魂,任凭他撞得头破血流魂飞魄散也进不去。 “仲云啊仲云,你怎么真丢下我了?” 山间阴冷,冷风卷起落在地上的银杏叶从他面前飘过,似当年公主在他面前的嘲弄。 怀疏寒凄哀跪坐在陵墓前,一身白衣,孤零零的极为可怜。 “诶,你怎么在这里?” 怀疏寒微微侧着脸抬眼望去,是去而复返的楚锦南。 楚锦南有些意外怀疏寒会在这里,这是皇家陵园,这怀疏寒怎么进的陵园? 楚锦南在怀疏寒面前蹲下,有些病态的脸上笑眯眯的:“我记得你,你记得我吗?” 怀疏寒一双琉璃眸黑黢黢看着他,一言不发。 楚锦南朝他伸出手:“要我拉你起来吗?” 他话刚落,忽然被叫住:“锦南,找到了吗?” 这声音怀疏寒很熟,是楚盛昀。 果然一袭紫衣落入怀疏寒眼底,走过来的楚盛昀顺势拉着楚锦南的手把人拉起来:“说了多少次别蹲着,等你起来有你头晕的。” 楚锦南嘿嘿笑了两声,又朝怀疏寒伸出手:“蹲久了会头晕,我拉你起来。” 怀疏寒微微仰着头看楚盛昀,他背着光,怀疏寒看的不太真切。 但他想起当年孟昱卿朝他递出手,只是当年天上乌云滚滚,下着瓢泼大雨,孟昱卿打着把伞,伞下少年稚气的眉眼柔软温和。 怀疏寒到底把手伸出去,楚锦南把他拉起来。 “你是来找王爷的?”楚盛昀可算记起了这个人:“侯琰在陵园外等着我们,你随我们出去就可以见到了。” 怀疏寒并不想见到季侯琰,他凝视着楚盛昀,眼神极为复杂,有几分凄楚,有几分期盼。 “我的玉佩还没找到。”楚锦南一块从小佩戴的玉佩不见了。他记得刚才还戴着,出了陵园就不见,这才一路找回来。 “找一找。”楚盛昀担忧他在这里吹太久的风身体承受不住。 他先找起来,倒是眼尖,看到银杏树下的玉佩。 楚锦南身体不好,刚才在这树下躲风,想必那时候落下的。 楚盛昀捡起来,吹了吹上面的泥土,挂在楚锦南的腰间:“好了,我们可以走了。” 等他回头去看怀疏寒时,却不见他的人影了。 “人呢?” “刚才还在这里。”楚锦南找玉佩也未注意到他,这一转眼人就不见了。 楚盛昀道:“算了,我们先走,你这身体还是先回侯府。” “那他?” “侯琰会过来找他。” 楚盛昀带着楚锦南先出陵园,若是他回头看一眼,便能发现怀疏寒的身影出现在了银杏树下注视着他们远去。 羡慕、凄苦、孤零零的。 第15章 他会不会又去找盛昀了?更新:2021-01-01 07:30:01 6条吐槽 怀疏寒又失踪了。 这次季侯琰没急着找人了,也未将如意和一干护院罚跪。 他知道的时候连看也不看前来禀报的如意。 “会回来的。” 季侯琰如此笃定。 至于去哪里了,他有的是办法让怀疏寒自己说。 那天楚盛昀带着楚锦南从陵园里出来后就说了怀疏寒莫名其妙出现在那里的事,季侯琰就带着常进进去找人,没有找到怀疏寒,之后这两日就不见人影了。 季侯琰正想去疏影苑,花公公就过来了。 “王爷,那姓苏的苏家小公子在府外想见您。” “他来干什么?” “不知道,但手上拎着不少东西,估摸着是想求什么事。” 季侯琰对这个没兴趣,也不耐烦:“就说本王不在。” 季侯琰绕过了花公公就朝疏影苑走去。 如意看到季侯琰身影穿过爬满紫藤花的长廊,连忙过去,毕恭毕敬地:“王爷。” “还没回来。”不是疑问,是肯定,回来了就不会急匆匆跑过来了。 如意背后冷汗直冒:“不如派人去找找公子。” 季侯琰不答反问:“他会不会又去找盛昀了?” 如意这时额角的冷汗都冒出来,前几天季侯琰罚他们,对着回来的公子表面百依百顺的,可是还不是把楚侯爷找来了,还不是把公子强/暴了,逼着他认清现实。 这会儿又会想着怎么惩罚公子? 但下一刻,怀疏寒就打开门扉出来了。 如意错愕万分,她刚收拾了卧房,可没见到这位公子身影,怎么无端就从里面出来了? 怀疏寒这些日一直在,只是不想见季侯琰而已。季侯琰说起楚盛昀,想这个人真的敢什么都做,只能出来。 大概知道怀疏寒忌讳什么,季侯琰挑了一下眉,不禁冷笑出声,却没找怀疏寒大发脾气。 怀疏寒抿着唇,要是季侯琰大发雷霆他还不怕他,可是这个人喜怒无常,明明应该生气却还能笑出声。 “肯回来了。”季侯琰越过如意走过去,但被怀疏寒避开了。 疏影苑的一角搭了一个紫藤花架,垂落的紫藤花下有两人座的秋千。 怀疏寒径自走到秋千,对季侯琰视若无睹。 季侯琰再怎么样脾气都是有容忍限度的,他是个有着獠牙利爪凶狠的野兽。这怀疏寒再像也只是像,不是能让他掏心掏肺把心都挖出来,就算要天上星星月亮都能给他摘下来那个。 季侯琰按住了轻轻摇晃的秋千:“看来,你也只能在床上换个神情了。” 他话刚落,怀疏寒又羞愤又怨恨剜了他一眼。季侯琰确信,若是眼神是刀,他现在可被扎了无数刀。 花公公这时候又不识眼见的过来:“王爷,那苏家小公子没离开,还在外面等着,非得见你一面。” “不见。”季侯琰对他可没兴趣。 花公公刚才去回了,赶也赶了,就是不走。问也问了有何事,也不说,这才过来又回复。 王爷既然这么说,花公公就打算不再去理他。 他刚离开几步,又被季侯琰叫住:“把他叫进来。” 季侯琰垂眸望着全身都绷紧的怀疏寒,抬手抚摸着他的背:“疏寒,你是不是也想见他了。听说这苏家小公子谦谦有礼,待人温和,平时做了不少善事,谁都喜欢。你这样冷冰冰对谁都不理不睬可不行,或许你应该多和他接触,盛昀喜欢这人喜欢的紧。” 第16章 你还不配让本王发疯更新:2021-01-09 13:32:20 8条吐槽 花公公直接把人给领到了疏影苑。 大概苏忆也没想到见季侯琰还能再见到怀疏寒,脸上的笑容消失了那么一瞬。 苏忆被带到了季侯琰面前,“拜见王爷。” “苏公子来找本王是有何事?”季侯琰对他没多大的热情,这苏家的小公子连他府上养的那些个人都比不上,好歹对那些人季侯琰还能高兴了随手赏个什么东西。 但苏忆没什么眼见,季侯琰眼底里那一点点不耐他都没瞧个清楚。他把带过来的礼盒摆上桌,谦逊道:“上次王爷请我入府,我空手而来,我心里过意不去。” 花公公已经把锦盒打开了,里面躺着的是一个精雕细琢的玉麒麟。这玉是上好的羊脂玉,入手温暖。 季侯琰拿起把玩了一番,忽然就在苏忆的眼皮子底下随手就丢给了身边的怀疏寒:“不错,疏寒,那晚伺候的不错,赏你的。” 怀疏寒脸都绿了,季侯琰明目张胆说出来,令他受到了莫大的羞辱,何况这还是苏忆送过来的。 怀疏寒对他看不上眼,从苏忆进来就漠然置之。他要置身事外,可季侯琰偏偏就不让他如愿。 “不喜欢?”季侯琰转头朝苏忆淡笑:“苏小公子,这小玩意虽然好看,也不是什么稀奇东西,连本王的人都看不上这小玩意。” 怀疏寒极为深邃看了季侯琰一眼,虽然他厌烦苏忆,可是季侯琰这明摆着要挑起他们的敌对。 苏忆明晃晃扫了脸面,涨红了脸万分委屈望着季侯琰。他那天回去之后精挑细选的想送给季侯琰,让季侯琰对他青睐有加,就这么被他随意扔给了一个男宠。 那个男宠是什么东西?也配得到他的礼物。 苏忆从小被捧手心长大,哪一个不是围着他转的,就遇上一个季侯琰不理睬他。 他第一次受这种委屈,眼泪汪汪的就掉下来了。 “我知道这比不上王府的那些宝物,但也是我精挑细选的。王爷,你又何必当众羞辱我,叫我难堪。” 不过他掉眼泪的对象错了。要换了楚盛昀还能心疼哄哄,可季侯琰是谁?能让他心疼挖肝的人都不在世上了。 怀疏寒很冷淡扫了他一眼,眼神冷的叫苏忆后背悚然,冒出丝丝冷意。他总觉得这一眼阴气森森,像半夜被鬼盯上。 苏忆诺诺道:“我说错了吗?” 季侯琰到底看在楚盛昀的面子上,没有为难苏忆,只道:“这东西本王就收下了。”季侯琰掐了一把怀疏寒的腰,“就放在显眼地方,能一眼看到的地方。” 怀疏寒差点没恶心到吐。 苏忆走后,季侯琰就把那玉麒麟丢给了如意,让她摆在疏影苑的花圃中。 季侯琰抱着怀疏寒看如意摆弄时,手指梳理着他的墨发:“你不喜欢苏忆,本王站在你这边也替你教训了他。” 怀疏寒觉得好笑,也忍不住笑出来:“难道不是你想看我憎恶苏忆,苏忆讨厌我,连带着楚盛昀到时候也看我不顺眼。” 季侯琰恶意道:“他哪里会看你不顺眼,他连你一眼都看不上。” “你真让我恶心。” 说完这话,下一瞬怀疏寒就被季侯琰卡住了脖子,似乎被踩到了尾巴的老虎:“说本王恶心,当日/你偷偷跑到陵园又是为了什么?去偷看盛昀?” 这事季侯琰可是还记得,旧账今日都要翻起来算。 怀疏寒喉头滚了滚,没有去理季侯琰。 “你对他还真是念念不忘。” 脖子上的手手心有着厚厚的茧,这是一双沾染了不少血腥的手,有着浓重的戾气。怀疏寒极为不舒服挣了挣:“你别发疯。” “你还不配让本王发疯。”季侯琰直接把人摔到地上,一脚踩在怀疏寒的手上:“本王是有容忍限度,疏寒,你别挑战本王底线。” “呸。”怀疏寒骨子里天生坚韧,季侯琰做的这些对他来说算什么:“你以为我愿意跟着你………” 若不是你威胁,若不是我不能反抗杀了你,若不是走不了,若不是为了孟昱卿的尸骨,季侯琰怎么能困住他。 下一瞬,季侯琰抬腿一脚毫不留情踹在怀疏寒的身上,怀疏寒腹上吃痛,抬眸时眼底里淬了毒般。 季侯琰没心思再去哄他,怀疏寒骨子里太倔,他非得把这个人脊梁给打断了。 季侯琰那张硬朗的面容极为阴鸷,犹如鬼煞。他蹲下来一手揪住怀疏寒的头发往后扯:“敬酒不吃吃罚酒。” 要是换了别人,怀疏寒这时候早就能从对方的手上逃脱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落到季侯琰的手中连逃也不能逃。 怀疏寒一双好看的弦月眉痛苦皱起,阴冷冷的看着季侯琰,就像看一个与己无关的人。 “你向本王求饶。”季侯琰大发慈悲:“或许本王就放开你。” 怀疏寒抿着唇,嘴角扯开一抹嘲讽。 季侯琰再好的涵养也被怀疏寒这一抹轻蔑惹怒,暴怒的去扯怀疏寒的衣服。 如意第一次看到王爷狠厉教训一个男宠,捂着嘴连惊叫都忘了,现在季侯琰要在这里做这种事,如意连忙上去替怀疏寒求情,抓着季侯琰的手: “王爷,王爷,求王爷饶了公子,公子只是不爱说话而已。” 季侯琰怒不可遏:“常进,把她拖下去。” 常进就在疏影苑外面,听到季侯琰的话立马进来将求情的如意带走。 “不爱说话又不是哑巴。” 季侯琰将怀疏寒压在紫藤花下,“撕拉”一声撕开怀疏寒身上碍事的衣服,拖着他两条白皙修长的双腿,将人狠命往自己身下按。 怀疏寒咬着唇,连闷哼声都咽在喉咙里,就是不肯向季侯琰屈服求饶。 “你何必活受罪,你跟本王求个饶,本王还能放了你。” 怀疏寒手指抓着身下的衣服,唇色苍白:“你不会,你这个禽兽怎么会放了我。” 既然不会,他又何必折自己脊梁骨低头。 季侯琰舌尖都在颤抖着,按着怀疏寒的肚子感受着自己在他身体里颤粟的快/感。他忽然觉得那张嘴真是倔,就捏着怀疏寒的下颌咬了他一下。 冰冷冰冷的,却有一种冷香,极为好闻。季侯琰被迷惑了般将咬变为吻,舌尖搅乱着怀疏寒的唇舌。 第17章 你这个畜生更新:2021-01-09 07:00:01 14条吐槽 吸人阳气的事怀疏寒不是没有听过,但只说吸多了便再戒不掉,往后喝人血,吃人肉,成了恶鬼,谁都不记得,只想着杀人喝血吃肉。 怀疏寒还不敢变成那样,他不想忘记孟昱卿。不然依着季侯琰这么对他,怀疏寒也能吸走他所有阳气。 他双手抵在季侯琰胸膛前推拒着,却被季侯琰抓住了手,加深了这个吻,暴虐掠夺般吮着他的每一寸。 季侯琰发现他没有多少的快意,眉梢眼角带着几分清明,便死命往他的敏感地方撞击。 果然这个人像朵含苞待放的海棠花在他身下绽放,粉嫩粉嫩的,让人采撷。 季侯琰没有这么简单放过怀疏寒,他把人抱回房间时,将怀疏寒的双手用腰带绑上,又在床头按了机关,一个匣子跳了出来。 季侯琰取出匣子里的一根长玉,抹了药,推进了怀疏寒的身体里。 怀疏寒在外面被折腾久了,半眯着眼疲惫地倒在床上,等那玉柱进来了才知道季侯琰做了什么。 季侯琰声音似恶鬼:“本王有最烈的药,有一个晚上的时间让你出声求饶。” 他就不信用了药怀疏寒还能这么铮铮烈骨,这么贞烈。 这药是一名官员送来的,说是青楼男倌里调教那些不肯低头顽固之人,就是再贞烈难对付的人,都能给他们收拾的服服帖帖。 这药季侯琰从来不会用,一是用不上,二是后院那些少年只是养着看的。 没想到有一日会用在怀疏寒的身上。 不过一会儿怀疏寒口干的不行,浑身燥热难安,下腹那里有什么想喷薄谷欠出,却迟迟没得到疏解。 他脑袋这时候有些神志不清,整个人似挣扎在梦里,走马观灯的梦境,浮华的人世,最后停留在了棺中拥眠。 怀疏寒蜷着身体,寻找着最安全的姿势。 “仲云……云哥……” “啪。” 季侯琰一掌用了十分力扇了过去。 怀疏寒脸被扇偏,登时肿的老高,也从那梦境里脱离出来。他强撑着疲惫不堪的双眸看他,趴在床上忽然笑起来,有些凄苦,有些苍凉。 季侯琰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但这笑声落在他耳朵里极为刺耳,一直往他心口上扎。 “季侯琰,我经历的你从未经历过,你这一点点苦这一点点疼于我而言算得了什么呢。” “本王没兴趣知道你那些破事。”季侯琰抬起怀疏寒的腿,也不管里面还有一根玉柱,也硬挤进去。 怀疏寒脸都白了,将唇咬破:“你这个畜生,无耻之徒,季侯琰你不得好死。” 季侯琰把人折腾的半死不活怀疏寒还是没求饶,他就没遇见像怀疏寒这样宁死不屈的人。 翌日,季侯琰直接把人给铐了,不管他之前怎么来去自如的,如今铐了他难道还能从这疏影苑飞出去? 如意端着水进来时怀疏寒只是腰腹上盖着一条薄被,可见的青紫痕迹遍布身体,露出的脚上铐了链子,链子的另一头就铐在床柱上,可见王爷是有多畜生了。 “公子。”如意去叫怀疏寒,却见他一动不动的。 她拭了怀疏寒的额头,冰冷冷的,没有发烧的迹象,这才放宽了心,小心给他清理。 如意给他盖上一条新的被子后,端着脏水出去,怀疏寒才醒过来。 比起之前被季侯琰折腾的疲惫,怀疏寒此时气色好了许多,甚至比他之前气色要好。 怀疏寒之前遇见过一个艳鬼,半夜出来勾引落单的人,吸食他们身上的精气,他们说这是采阳补阴。 大概就是像他这样了。 怀疏寒起来时就发现自己脚上的锁链,轻轻扯了扯,脚就出来了。 你看,只要不是季侯琰这个人,什么都困不住他。 他穿上衣就往外走,碰到了端着茶过来的如意。 “公子,你醒了。”如意小跑过去,刚才这公子还半死不活躺床上,现在都能起来了。 她怕怀疏寒是强撑要离开,便道:“公子,你就别乱跑,王爷发现了又得罚你了。” 如意眼尖,发现季侯琰锁着怀疏寒的链子不在他脚上,这王爷要知道了,还不得发怒了。 如意把茶放在窗口上,过去扶着怀疏寒:“你要什么,奴婢去拿便是了。” 她已经说了很多的话,但是怀疏寒吝啬的连一句话都没有施舍给如意。 “或是公子有什么想吃的?奴婢下去弄给公子吃。” 这么说,怀疏寒倒是仔细想了想,半天才道:“馒头,白馒头就好了。” 如意略一讶异,又欣喜这么多日怀疏寒可算是应她了,便道:“那公子稍等,奴婢立即去买。” 王府里没有白馒头,只有精致糕点。如意出去时还不忘担忧怀疏寒:“奴婢很快回来,公子先在屋里待着会儿,若是王爷回来见到公子能打开锁链,定是要发怒了。” 怀疏寒倒不是真要离开,他在这里无处可去也无依无靠。可是在这疏影苑多留一会儿,都令他觉得浑身不舒服。 如意很快就回来,真给他带了几个白馒头,还特意给怀疏寒装了盘送过来。 怀疏寒就坐在屋檐下,如意在怀疏寒的身边坐下,把白馒头递过去:“公子,给。” 怀疏寒只拿了一个,慢慢吃着。 如意有些可怜他,多好看漂亮的一个人,怎么被王爷抢到王府里了? 她不禁有些心疼:“公子是哪里人的?” 怀疏寒并未作答。 如意又问道:“公子家中可还有亲人?” 怀疏寒顿了顿,眼神寂灭:“没有。” 如意闻言,暗道自己问了不该问的,也是,哪有被抢了家人不想尽办法救他的,愧疚道:“对不起,奴婢不该多问,勾起公子伤心事。” 怀疏寒想起什么,问道:“孟昱卿与公主的陵墓,谁能打开呢?” 如意愣了许久才想起怀疏寒口中说的孟昱卿是孟驸马,虽不知他为何问这个,还是如实道:“只有王爷,他到底是皇家人,又是孟公后人,只有他才能打开陵墓。” 那也只有他才能掀了孟昱卿那棺材上的符纸了? 这般就是还要继续留在王府了? 如意见他心事重重,也不再详细多问,不过会儿就有一名丫鬟过来叫她,如意也就忙去了。 怀疏寒盯着手中的馒头看了半晌,揣起一个白馒头离开了。 他到了侯府,将手中的馒头放在了楚盛昀卧房内的桌上,摆了半天,还担心会被哪个小厮扔出去。 不过小厮倒是没扔出去,被进来饿坏的楚锦南给吃了,吃完还觉得楚盛昀卧房太过阴冷,楚锦南忍不住打了个颤。 第18章 我吃泥吃蜡烛更新:2021-01-10 07:00:01 8条吐槽 楚锦南就是来找楚盛昀带他去天禧酒楼吃一品豆/腐,这是天禧酒楼出了名的招牌菜。 楚锦南还特意空出肚子,结果楚盛昀不在,他又饿,只能把馒头给吃了垫肚子,但他绝对想不到就因为这个事现在就被怀疏寒给跟上了。 楚锦南出门时还觉得天冷,跟随的仆人请他回去添个衣衫楚锦南又嫌麻烦。 他揉着红通通的鼻子,声音有些哑:“不行,我回去被爹娘发现了还不让我出来。” 本来他还想着楚盛昀带他出去,那回来爹娘问起还有楚盛昀挡着,现在只能偷偷溜出去了。 这天禧酒楼在京城可是排第一,在侯府都能看到天禧酒楼那最高的一层楼。 这酒楼可是第一皇商开的,连皇上都去吃过,之后给那道豆/腐赐了一品豆/腐的名,还提了字挂店里。 楚锦南过去时掌柜的就认得他了,当即就安排一间上好雅间。 这雅间布置奢华,连那烛台都是鎏金仙鹤,更遑论墙上名家字画,喝酒的银器。 “真是处处都透着老子是有钱人的铜钱味。”楚锦南啧啧两声。 楚锦南在雅间里听着琴娘弹琴等着豆/腐上来,忽然就听到外头乱哄哄的,不知发生了什么? 他好奇心大,派了随从出去看看。 随从出了雅间,楚锦南等得心都焦急了,随从才回来。 “是汪舟声那个人,把苏忆给拦住了,非得要请他吃饭。” 听到苏忆,楚锦南猛地从椅子里站起:“走走走,咱们去看看。” 出了雅间,就看到楼下大堂乱哄哄的一片,汪舟声抓着苏忆的手臂,非得要他留下。 楚锦南撸起袖子:“这姓汪的,从来就是强抢民男。” “听说这姓汪的给苏家送了不少的好东西。” 这苏家是前些年进京的商贾,上头有着皇商之一的徐家提拔,又结交朝中官员,才在京城站稳脚了。而苏忆更是在京城出了名的,不少人送了礼过去就想得他青睐一眼。 要不是楚盛昀看上了,楚锦南都不知道苏忆哪里好?他总觉得苏忆很怪,又说不出哪里怪。 最后只能怪他抢了自己大哥,看他不顺眼。 不过不顺眼楚锦南还会秉持着一颗热血心肠出手救人的。 “住手。”楚锦南气吞山河喝了一声,下一瞬便破了功:“咳……咳咳……妈的,喊太大声了。” 怀疏寒阴恻恻看着他:这人真蠢。 “呦,是楚小公子。”汪舟声先认出楚锦南,可没把他放眼里,这楚小公子得宠也就一个病秧子,还能从他手中把苏忆给救走? 楚锦南抚顺气息,也懒得跟汪舟声这种人废话:“我找苏忆,你一边去。” “你找苏忆,我也找苏忆。”汪舟声不依不饶:“我先看到的人。” 汪舟声的身材壮硕,比楚锦南高许多,他爹是当朝将军,汪舟声身上也有拳脚功夫。 他说话时候就开始推搡楚锦南,楚锦南哪里经得起他推,要不是身后随从扶着,就得人仰马翻了。 汪舟声露出嘲讽:“就你个病秧子不在家里躺着等死,倒出来找死了。” 楚锦南涨红了脸正要破口大骂,汪舟声就猛地栽倒在地上。 怀疏寒直接上汪舟声的身,又从他身上离开。就这么一瞬,汪舟声脸上就青黑一片,倒在地上直打哆嗦。 楚锦南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但看汪舟声吃瘪正要拍手叫好,人群里忽然伸出一只手把他往后扯。 “他妈谁扯本公子?”楚锦南往后望去,是怀疏寒:“你也在这里。” 怀疏寒松开他:“你还站那里,等会那人的家奴该把浑水泼你身上,你就走不掉了。” “我有大哥,他们不敢动我。” 这人敢这么骂楚锦南还有什么不敢的?怀疏寒真不知道楚锦南是心大还是觉得楚盛昀真能摆平一切。 楚锦南道:“你在也正好,你陪我去吃豆/腐,这里的招牌菜。” 他说着不容怀疏寒拒绝就拉着他回雅间,将那苏忆和汪舟声都给忘了。 小二把豆/腐送上来时,楚锦南问道:“那天在陵园你怎么先走了?也不等等我们。” 怀疏寒第一次遇到这么傻的傻子,傻子还给他夹吃的,嘴里嘟囔着:“这个好吃,味道一绝,这个也不错,试试。” 面前碗里堆满了楚锦南夹过来的食物,怀疏寒忍不住恶意的想逗他:“其实,我不吃这些。” “咦?”楚锦南顿了下,便听他认真说:“我……吃泥,吃……蜡烛,你信吗?” “吃泥,吃蜡烛,那不是鬼吗?”楚锦南才不信,只当怀疏寒是逗他,也跟着逗弄他:“那你吃泥吃蜡烛,我也吃泥吃蜡烛。” 那一点都不好吃。怀疏寒想这么告诉楚锦南,那真的一点不好吃,没有人祭拜,他不得已去捡泥巴吃,捡剩下的蜡烛,偷别人家的供品。 不然,他就变成恶鬼了,出去吸血吃肉。 怀疏寒端起面前的碗,笑道:“我骗你的。”他往嘴里拨了一口:“这个好吃。” 就在这时楚锦南突然一只手捂着心口,脸色煞白,连筷子都拿不稳掉地上了。 “你犯病了?”怀疏寒连忙过去扶他:“来人,来人,楚小公子心疾犯了。” 楚锦南的随从就在门外伺候着,闻言忙推门进来,见到楚锦南倒桌上,慌里慌张过来,拿出药丸倒了一粒就塞进楚锦南嘴里。 “小公子诶小公子,你可别吓奴才。” 好在吃了药楚锦南慢慢缓过来了,喝着怀疏寒端过来的水。 松儿的脸色也缓过来了,他一副快哭的模样:“都说别偷跑出来,万一有个什么事……呸呸呸,奴才这说的什么,不做数不做数。” 松儿打了自己几个嘴巴子:“真是不会说话。” 楚锦南趴在桌上哧哧笑着,“胆小。” 怀疏寒道:“你该回去了。” “不回去。”楚锦南耍起了性子,委屈巴巴的:“回去还不知何时能出来,还不能吃好吃的,每天都要喝药。我看到那些药就要吐了,我哥还不给我买好吃的。” 怀疏寒不禁觉得好笑,想到了什么:“那我可以晚上偷偷给你送吃的。” “咦?!” “但你不能告诉别人。” “好好好。”楚锦南忙不迭点头,最后才同意回去了。 第19章 我和他没有关系更新:2021-01-11 07:00:01 6条吐槽 怀疏寒没有银子,他是从酒楼里偷了吃的,用油纸包着藏在衣袖里,才折去找楚锦南。 已经是夜半子时,楚锦南早早打发了楚盛昀,又把随从打发出去,裹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的掰着指头数怀疏寒怎么还不来? 楚锦南想:怎么还不来?难道不能出府?是不是在路上?我是不是应该把窗户给他打开,万一他叫我呢? 想了半天楚锦南一拍脑袋:都忘了他是季侯琰的人,那季侯琰万一不放人呢?那要是放人他一个人怎么过来? 又安慰自己:这王府和楚府就隔着两条街,很近。 他胡思乱想的太入神,怀疏寒出现在卧房里楚锦南也没有发现,等他到了床边,楚锦南看到那双白鞋还被吓了一跳。 “你进来的悄无声息的。” 怀疏寒从衣袖里拿出油纸递到他面前:“外头没人,我就自己进来了。” 楚锦南接过油纸,对他的话深信不疑:“我把他们叫到院外了。”他急不可耐打开油纸:“我看看是带了什么?” 油纸揭开,里面是烤的酥脆香嫩的鸡肉,还是一整只鸡。 楚锦南当即撕了一只鸡腿递给怀疏寒:“给。” 怀疏寒抬眸望着他:“都是给你的。” “我又吃不完。”楚锦南笑眯眯的:“何况好吃的就是要分享给朋友,你半夜顶着被王爷发现的危险给我送吃的,我也不能一个人吃独食。” 朋友…… 怀疏寒对这个词极为的陌生,他一直是一个人,从未有过朋友。 楚锦南拿着鸡腿的手停在半空,怀疏寒犹豫了一下,到底接了过来。楚锦南又笑眯眯去撕另一只。 “我跟你说,我哥我爹娘不让我吃油腻的,每天都是清汤寡水,吃的我肚子里没一点的油水。他们说吃清淡对我身体好,我也不敢反驳,你说我天天吃清淡的身体怎么好的了?” 怀疏寒拿着鸡腿没有吃,道:“他们为你好。” “唉,我也知道,但是我嘴巴里没味道。”楚锦南问道:“你呢?你半夜出来王爷知道吗?” 怀疏寒不想谈及季侯琰,随意应着:“他不知道。” “那我下次见到他我一定不会说漏嘴,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楚锦南朝怀疏寒眨眼。 怀疏寒过来其实还为了另一件事,他见楚锦南吃的差不多了,便道:“这些都给你,我先回去了。” 这么快就走?楚锦南连忙站起,难得有一个人跟他说说话,楚锦南不想这么快就让怀疏寒走。 他抓住怀疏寒的手腕:“等等。” “你们在干什么?” 一声呵斥,二人抬头,是楚盛昀。 楚锦南郁闷了,秘密不是秘密了。 大概楚盛昀也没想到他心血来潮过来再看一眼楚锦南,看看这小子有没有好好睡觉,就看到他和季侯琰的人在拉拉扯扯,屋子里还有若有若无的肉香。 楚盛昀推开二人走到床边,就看到用油纸包着的半只鸡。 “你带来的?”毋庸置疑,怀疏寒出现在这里,平时楚锦南都不碰这些,除了怀疏寒还有谁? 楚锦南维护着怀疏寒:“哥,我叫他帮我带的。” 楚盛昀一掌拍他后脑勺上:“你这小子无法无天了,半夜不睡觉,还把侯琰的人叫到屋里,要是让别人知道了,还不知道传出什么风言风语了。” 嘴上虽然骂着,动作还是带着几分宠溺。 怀疏寒眼神有些热了。 但楚盛昀转过脸,之前那满含宠溺的眼神转眼消失不见,他对怀疏寒极为疏离:“你是侯琰的人,也应该知道半夜不适合离开王府,更不适合出现在别人的卧房内。” 怀疏寒微微阖眸:“我和他没有关系。” 楚盛昀是不管他们之间到底什么关系,季侯琰的话已经放出来了,那怀疏寒终究是他要的人。 “我着人送你回去。” “不必了。”怀疏寒拒绝了。 楚盛昀又道:“王府虽离侯府近,但此时夜半三更,你又独身一人,若出意外我也不好与侯琰交待。” 怀疏寒皱了一下眉头,他不想大张旗鼓回去让季侯琰发现。 “不用了,我自己能回去。”说罢,他凝视着楚盛昀那张容貌,万分复杂:“不必劳烦……你的。” 他到底把“侯爷”两个字改了,那会令他觉得万分的生疏。 他想离楚盛昀近一点,那会离孟昱卿很近。 怀疏寒没有别的想法,纯粹简单的只想看看他,离他近一点而已。 楚盛昀又怎么会让他一人离开,到底楚盛昀是和季侯琰一起长大,他了解季侯琰这个人,能把一个人带到他们面前介绍的,必然在季侯琰心中是有些分量的。 他道:“那我送你回去,就几步路而已。” 楚盛昀回头叮嘱楚锦南睡觉,又把他剩下的鸡肉都没收了。 夜深人静,一辆马车驶出侯府。 逼仄的马车内只有他和楚盛昀两个人,怀疏寒紧张的手都不知该如何放,忽然楚盛昀问道:“你过来的事侯琰知道吗?” 怀疏寒摇头。 “那此事就不能告诉侯琰了。”不说季侯琰知道会怎么样,就是像怀疏寒这样的男宠,三更半夜独自一人跑出王府,都能被教训一顿。 怀疏寒也不想拖累楚盛昀,道:“不必停在王府门口,我自己走一段路回去。”顿了顿,又道:“我也不会告诉他去了何处。” 楚盛昀第一次见到这么大胆的人,能瞒着季侯琰做这些。但他愿意保密,楚盛昀也欣然同意。 马车停在了一棵海棠树下,离王府还有一段距离。 怀疏寒自己下了马车,转头与掀着车帘露出半个身的楚盛昀道:“我走了。” 楚盛昀颔首。 此时正是十六,月光最亮,照着怀疏寒苍白的肌肤。他自上而下望着怀疏寒,能看见他浓密的睫毛,羽扇般铺开。眼尾的弧度也是恰到好处的好看。 怀疏寒不舍地,想了想,又道:“再见。” 楚盛昀心中一悸,不答,他在马车上看着怀疏寒往王府走,夜色里一袭白衣有几分单薄。 走到王府门口怀疏寒停了一下,朝他挥挥手。 楚盛昀这才放下车帘,转身离开。 这一幕不巧的被刚从外头喝酒回来的傅蔺看到了。 他躲在角落看着楚盛昀亲自送怀疏寒回来,眼底里有几分算计。 第20章 铐了一晚,脚疼吗?更新:2021-01-12 07:00:01 5条吐槽 季侯琰不是那种别人一说就容易动摇相信他的话的人。 他到底是从战场上下来,就是王爷的位置也是争夺过来的。 但是傅蔺说“昨夜楚盛昀送洛安回来”时,季侯琰手指不禁捏紧了桌上的茶盏。 他手背上青筋暴起,再多用几分力茶盏都能给他捏爆了。 季侯琰甚至没考虑过自己被一句话影响,甚至连想都不想就信了。 因此他走进疏影苑的时候,看到那锁链还铐着怀疏寒的脚时,意味深长的笑一声。 季侯琰不会马上找怀疏寒算账,他甚至用算得上温柔体贴的声音道:“铐了一晚,脚疼吗?” 怀疏寒没有多想他话里的意思,只是坐在床边面无表情看着季侯琰,好似他就是一个多余的人。 季侯琰的手指摸着怀疏寒的脚:“你这样我也会心疼,但是你去陵园本王教训你也是给你长点记性。那是皇家的地方,你进去万一被人看到,本王也保不住你。” 怀疏寒嘴角扯了一抹笑,季侯琰清晰看到那是一抹嘲讽。 这个人真是打断了脊梁骨也不会朝自己低头,甚至服个软。 季侯琰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因为怀疏寒这张脸,还是因为他的傲气。 但不管是哪一个,把这个人抓在手里才是季侯琰的目的。 怀疏寒挪开脚,视线落到窗外,外头阳光明媚,懒洋洋落下,照在盛开的紫藤花下。 他已经不想和季侯琰多说一句话。 其实他有千万种办法离开,也有千万种杀了季侯琰的办法。 但是他离开了真的怕季侯琰对付楚盛昀,也真的怕季侯琰挖孟昱卿的坟,最重要的他不知道谁还能帮他打开陵园,揭开孟昱卿棺材板上的符纸。他也从未杀过一个人,哪怕在他险些变成厉鬼的时候。 怀疏寒知道当鬼不好受,也知道枉死的怨鬼变成厉鬼会伤害无辜人。 季侯琰抬头看他,能看到他线条优美的颈子,漂亮柔和的下颌,连那鼻子和嘴唇都是精雕细琢一般,像个瓷娃娃。 这个人精致的实在过分,也就显得似乎不真实。不真实季侯琰才想把他抓在手中,紧紧握着。 说起来季侯琰也真的有点可怜了,他喜欢的人是百年前的一幅画,画上的人早已不在。他恨过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他好不容易遇见了一个,却是满心满眼都是别人。 这怎么能不让季侯琰抓狂。 季侯琰坐在了怀疏寒的旁边:“你还不想跟本王说话。” 他看怀疏寒的架势是打定主意不理自己了,便道:“也罢,你不想说本王也不逼你。” 怀疏寒已经不是刚来王府那时候觉得季侯琰是一个大度的人,不会对他未抱有警惕。 相反怀疏寒知道此人道貌岸然,他在他人面前表现的宠溺最终会化为一柄削铁如泥的利刃,在无人之时狠狠朝你扎过去。 这个人就是一个慈眉善目的恶魔。 季侯琰留下陪他吃饭。 如意把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布置在桌上才下去。 季侯琰拉着怀疏寒,强迫味十足。 怀疏寒脚上虽然铐着锁链,但活动范围还是很广,这锁链的长度能支持他走到门口,也只到门口。 季侯琰为怀疏寒夹了一筷子的菜,怀疏寒没有动,甚至连筷子也懒得去碰。 “要本王喂你?” 季侯琰说是这么说也真的把碗端起喂怀疏寒。 怀疏寒撇开头,没有去理季侯琰。 要是换了别的院子那些养着的少年,季侯琰做到这份上他们早就欢天喜地,偏偏怀疏寒就是软硬不吃的硬骨头。 季侯琰的耐心已经被他磨完了,但他依旧是忍着,没有当即发作。 他把碗放下:“不想吃?” 怀疏寒面无表情,他想这季侯琰忍到现在也该发作了,毕竟这人不是良善之辈。但是意外的,季侯琰这次没有动他。 他离开疏影苑之时甚至还叮嘱如意照顾好怀疏寒。 如意在门外站着时已经是心惊胆战,她担心怀疏寒不服帖又要吃苦头。好不容易王爷没动他就走,如意连忙走进去。 怀疏寒还是没有动筷。如意不禁劝了几句:“公子,你恨王爷也不能拿自己身体开玩笑。” 怀疏寒目不转睛盯着如意,这个丫鬟是真的关心他,怀疏寒看的出来。 但他这百年来性格变得内敛沉默了,他不是当年那个还能满山跑,也不是夜里能去抓萤火虫给孟昱卿当灯油读书,他不会放肆大笑也不会放肆大哭。 他不能跟楚锦南一样疼了还能撒个娇,也不会将心里所有的苦告诉别人。 因为那些人不是孟昱卿。 …… 傅蔺已经在疏影苑外等了许久,看到季侯琰神态自若的离开,暗道这王爷是不信自己的话。 也是,就片面之词,他怎么会信。 但傅蔺也不甘心,尤其那日苏忆送了季侯琰玉麒麟被他随意丢给了怀疏寒,又被随意摆在了花圃中。 苏忆找傅蔺诉苦时傅蔺才得知的此事。 这傅蔺是季侯琰的郎中令,要说这职位也是极为重要,搁在别的王府那是为王爷出谋划策。 但傅蔺就比较倒霉,他遇到的偏偏是季侯琰,这个人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决策,他在王府内就是一个摆设,平时得不到器重。 也就他潦倒失意之时苏忆出现在他生活中,开导他,与他结成朋友。 苏忆经常到王府看望他送他酒愿意听他说那些谋策甚至欣赏他这个人,久而久之傅蔺自然将此人当做了心头肉。 前些日苏忆失魂落魄而来,娓娓道诉王府连一个男宠都看不上他的礼物,傅蔺自然是看不过去了,想要教训怀疏寒,好巧的就让他遇到怀疏寒半夜和楚盛昀‘幽会’,就把此事告诉了季侯琰。 傅蔺的目的是季侯琰教训怀疏寒一顿,但是结果与他所想南辕北辙,甚至季侯琰还留下吃了一顿饭。 但是如今他知道自己失算,他不该那么冲动,季侯琰如此精明的人,怎么会轻信自己片面之词。 他想了想,还是去了侯府一趟。 第21章 不值得更新:2021-01-13 07:00:01 7条吐槽 怀疏寒从酒楼偷了吃的送去侯府时正巧碰到一座府邸里办着酒席,热热闹闹的,锣鼓喧天。 他以前见过拜堂成婚,每每都会过去讨喜糖吃。那时候他长得讨喜,主人家因为喜事也愿意给。 不过怀疏寒很少吃,他攥着喜糖,攥的手心都是汗,跑回去献宝一样给孟昱卿,孟昱卿总会揉着他的脑袋。 怀疏寒看到府外站着仆人在分喜糖,他走过去讨了一颗,这才去侯府。 这次意外的楚锦南没有等他,在楚锦南卧房内的是楚盛昀。 怀疏寒眸底有光:“你……” 似乎知道怀疏寒想问什么,楚盛昀道:“我在等你。” 他不等怀疏寒说什么,又道:“别再三更半夜过来找锦南。” 怀疏寒一怔:“为何?” “你是奴,他是侯府公子,你天天晚上过来找他合适吗?” 楚盛昀想得远比怀疏寒想得多,何况傅蔺今天过来透露,昨晚的事季侯琰已经知道了。 且不说怀疏寒靠近楚锦南到底是什么目的,就是他天天晚上过来传出去锦南以后如何自处? 人言可畏,难道非要等外面的说楚锦南和怀疏寒勾搭在一起了? 因此楚盛昀细思一番,傍晚之时就把楚锦南送到别的院子着人看着,自己亲自在此等着。 他是不知道怀疏寒用什么办法进的侯府,但能来去自如,此人非同一般,小心为好。 楚盛昀并未想到这一句话于怀疏寒而言是一刀捅在他的心窝上。 但怀疏寒不是那种会大吵大闹的人,他也不想让楚盛昀为难,厌恶自己。 怀疏寒只是把讨来那颗喜糖伸到楚盛昀面前:“我刚才路过看到有人成婚,我上去要了一颗糖。”怀疏寒笑了笑,只有自己懂得苦涩:“我不喜欢吃糖,这颗你能收了吗?” 他想说“我想给你”,哪怕你现在厌恶我,哪怕你只是将我当成一个奴才。可是这都无所谓,这些都可以不用在乎,你像孟昱卿,我想把糖给孟昱卿。 他在追逐一个梦,一个也不存在的人。那个人如今在何处怀疏寒也不知道,怀疏寒也想过,只要自己没有消失,终有一日会等到孟昱卿。 但是他满怀期盼递过去,被楚盛昀不痛不痒的拒绝了。 “我也不喜欢吃糖。” 怀疏寒手抖了一下,那颗糖从他手中掉地上,不知道滚落到哪里去了。怀疏寒蹲下去找,但烛火太暗,地上铺着毛毯,找起来极为不易。 楚盛昀并不清楚,他随意的一句话足以叫怀疏寒从云端跌落谷底,摔的体无完肤,支离破碎。 因为那颗糖,就是他的全部,他现在仅能给的,也想要给的。 怀疏寒还没有找到那颗糖,房门被一脚踹开。 季侯琰踩着寒风进来,楚盛昀还不忘道:“我料想你会过来,派人通知了侯琰。” 怀疏寒不可置信看了一眼楚盛昀,手紧紧攥着,他无法告诉楚盛昀“你把季侯琰叫来我根本逃不掉”,他甚至连怨恨楚盛昀不能保守秘密都做不到。 季侯琰在他一丈外停下,微微抬着下颌看他,那模样有几分冷峻,但面上季侯琰依旧云淡风轻,不知喜怒:“疏寒,天色晚了,该回去了。” 季侯琰声音有着无可挑剔的宠溺,任谁听了都只觉得季侯琰是真的来接怀疏寒,可是只有怀疏寒知道自己挣脱锁链出来的,回去代表着什么。 可是他不想回去。 怀疏寒一动不动,态度很明显的拒绝。 季侯琰窝着火:“疏寒,本王不想说第二遍,你乖乖过来。” 怀疏寒退了一步,脚下忽然踩到什么,他弯腰捡起,就是掉落的那颗糖。怀疏寒把它攥紧在手中,这次没有再给楚盛昀。 季侯琰怒气冲天,怀疏寒对他不理不睬,还去捡什么东西。他一步上去,将怀疏寒手中的糖打落在地,拽住他的手腕。 “出去。” 这是对楚盛昀说的。 楚盛昀本想劝两句,最终一声不吭越过怀疏寒出去了。 “你这么想丢人,本王成全你。” 季侯琰把人甩到床上,居高临下看着怀疏寒,一只手抓着他,一只手解自己的衣服。 怀疏寒已经知道这畜生要做什么了,他没想到季侯琰会无/耻到这个程度,这是在外面,他怎么能在外面做这种事。 怀疏寒瞳孔睁大,不敢置信之后就是奋力挣扎起来。 “你这畜生。” “你自找的。”季侯琰一条腿跪在床上,怀疏寒的反抗对他而言不痛不痒,只是让他多了些征服谷欠。他在怀疏寒耳畔恶魔一般呢喃:“就让盛昀看看。” “你无/耻,你是畜生,畜生不如。” 季侯琰进入时冷笑一声,怀疏寒只会做这些无谓的反抗而已。 “本王即便有一天沦为畜生道,也不会放过你。” “我要吃你的肉吸你的血吞了你魂魄,我变成厉鬼我也不会放过你。” 楚盛昀就在门外,怀疏寒悲愤的诅咒让他有些心惊。不知为何此时楚盛昀想起刚才怀疏寒弯腰捡着什么,那时从他那个角度看得一清二楚,怀疏寒捡起得是那颗糖。 那颗怀疏寒讨过来要给他的糖。 再普通不过,不起眼的。 在这之前,楚盛昀以为这个人是想要荣华富贵跟着季侯琰,可是事实恐怕并非如此,恐怕是季侯琰使了手段强取豪夺。 楚盛昀一生都是顺遂的,连他这个侯爷位也没人跟他争跟他抢。他唯一的就是苏忆迟迟未答应他。 可是季侯琰不同,季侯琰这个王位就是他争来抢来的,他习惯了去掠夺去抢夺。 但是楚盛昀明白却不能苟同季侯琰将这手段用在一个人身上。 他在挣扎要不要进去时看到楚锦南不知用什么办法摆脱护院跑过来时过去将他推出了院子。 “他走了。”楚盛昀这么对楚锦南说的。 楚锦南并不知道自己来的不是时候,也不知道屋内发生了什么,毫无心机道:“那我也该回去睡。” “陪哥说说话。”楚盛昀说,放弃了进去救人。 他是不会为了一个奴才进去和季侯琰翻脸,不值得。 第22章 不给他衣服穿更新:2021-01-14 03:53:34 16条吐槽 季侯琰要查怀疏寒和楚盛昀半夜“幽会”其实是很容易就查到。 他不信傅蔺但相信常进,这个人由他一手培养,对自己忠心耿耿。 因此常进当时回来禀报确实侯府的马车送了公子到王府外,季侯琰已经相信怀疏寒是偷偷跑去侯府了。 季侯琰那时怒极反笑:“很好,锁着他还能跑出去。” 偏巧他要去侯府捉女干时楚盛昀派人过来了。 季侯琰心道楚盛昀倒是会做人,也知道他确实对怀疏寒没有别的念头。 但怀疏寒就不一定了。 季侯琰把怀疏寒带回去时不再锁着他,他是连锁链也锁不住。 他换了另一种的办法,脱/光了怀疏寒的衣服,不给他衣服穿。 “老老实实待着。”季侯琰视线在他裸/露的身体游走,那谷欠望险些压不住。 怀疏寒的身体白皙通透,像一块上好的羊脂玉,如今那块羊脂玉上布满青紫的痕迹。 季侯琰俯身与怀疏寒凝视:“本王知道本王关不住你,但若你离开,肯定有人会死。” “你真恶心。” 季侯琰见识到怀疏寒的犟骨头,不怒反笑:“本王等着你,吸本王的血吃本王的肉,变成厉鬼找本王算账。” “你不值得。”为了这么一个人变成厉鬼忘了孟昱卿,不值得。 季侯琰不跟他逞口舌之快,怀疏寒终归是落入他的手掌心。 他关着怀疏寒,吩咐如意不必给他送衣服,又派了人守在院子外,连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怀疏寒脸皮薄,他身上没穿衣服不敢出去。他狠狠咒骂过季侯琰,反抗过,只会被季侯琰强/暴,把季侯琰惹急了他也会动手。 可是怀疏寒始终学不乖,只要有机会他还会咬季侯琰,被咬的地方青黑一片,经久不散。 如意送的饭都是放在门外,除了季侯琰,谁都不能进屋里。 她担忧怀疏寒会做什么傻事,隔着窗户与他聊天。 “公子和王爷服个软,王爷就不会如此惩罚公子……”羞辱公子了。 屋内没有声音,但如意知道怀疏寒就在里面,他只是不爱说话而已。 “公子,你这般要吃许多苦头。” 此时日暮西山,夕阳拖着最后一缕阳光不肯下沉。 怀疏寒只能从门窗缝隙看到一点阳光。 他伸手在残阳上碰了碰,温度刚刚好,不会灼人的那种热。 “如意,你为何这般关心我?” “奴婢伺候公子,自然要关心公子。”如意坐在墙角:“公子在王府没有朋友,王府内人心难测,奴婢不关心你,公子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这么一刹那,怀疏寒心头涌过一股暖流,这么多年,所有的委屈在这一刻都不值一提。 还是有人对他好的,还是有人关心他的,不是么! 怀疏寒指尖敲着窗户,头枕着臂弯:“如意,季侯琰他身上可有佩戴什么符箓么?” 虽然不明白怀疏寒为何这么问,如意依旧老实道:“不曾,王爷最不信这些。” 那为什么被季侯琰抓住就逃不掉了? 怀疏寒想不明白,怎么就被季侯琰抓住就逃不掉了? 季侯琰再来时手里端着一碗饭菜,他风尘仆仆的,似乎刚回来。 怀疏寒连个眼神都吝啬给予。 “如意说你不吃不喝。”季侯琰走到怀疏寒的面前。 季侯琰手指卡着他脸颊,迫使怀疏寒正眼看自己:“你别以为饿死了我能放过你。” 怀疏寒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疯狂笑了起来,他不屑的望着季侯琰,只是笑着,一双琉璃眸没有任何的神采,黑黢黢的,连季侯琰的身影都印不进去。 季侯琰被他这油盐不进的性格激怒,就是一块铁经过捶打也没了厚度,这么久了怀疏寒还不知道怕。 季侯琰怒不可遏,捏着他的双颊,将碗里的饭菜往他的嘴里倒。 “给本王吃下去。” 怀疏寒奋力挣扎推搡,那些饭菜没吃进去多少,都落在地上。 季侯琰没心思哄他,至少这个被哄的人一点都不配合他。季侯琰扒了一口饭,掰着怀疏寒的下颌吻过去,迫使怀疏寒把饭吃下去。 但放开时怀疏寒就趴在地上干呕,季侯琰把人按在地上,没好气道:“上面这张嘴不吃下去,本王就喂你的下面那张嘴。” 怀疏寒不可置信看着季侯琰:“变态。” 这人让他恶心透了。 他的情绪太过显露,季侯琰看得一清二楚,毫不在意的哼了一声:“本王还能做更过分的事。” 怀疏寒相信季侯琰还有别的手段,这个人就是一个坏蛋,他见过最坏的一个了,与公主相比有过之无不及。 季侯琰让如意重新再送了一碗,他递到怀疏寒的面前时怀疏寒终于乖乖端过来了。 看吧,他还是会怕的,他还是有怕的地方。 怀疏寒怕的是季侯琰再侮辱他,他并非没有廉耻心,季侯琰把他身上遮羞布都扯下来他还能无动于衷。 怀疏寒并没有想到自己这种态度不能让季侯琰乖乖把陵墓打开,他想不到,因为他不懂怎么去讨好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 这一次季侯琰或许有事走得匆忙,天光破晓就被常进叫走了,外袍遗落在他这里。 怀疏寒下来把他遗落的外袍捡起披上。 这么多天了,他再次感受到衣服贴合在身上的触感。但他来不及多感慨,他必须趁着季侯琰没有发现离开这里。 这也是第一次怀疏寒想不顾一切离开,不用想那么多。他可以去吸别人阳气,去吸别人血,吸一点点,只要不变恶鬼厉鬼,有一点点法力打开陵墓,这样就不需要季侯琰了。 他这么打算的,出了王府。 他还是知道哪里阳气最多。孟仲云以前都不让他去青楼男倌,他说那是不正经的人才去的。 但是现在怀疏寒不得不去那里。只要孟仲云不知道,是不会气他。 就是气他也好,这般是不是就会出现在他面前用戒尺敲他的手心,气恼他不听话去那种地方了? 可是怀疏寒知道他打下来的时候其实连多用一分力都不敢。 第23章 被骗进青楼更新:2021-01-15 07:00:01 14条吐槽 烟风楼是京城出了名的青楼楚馆,里面姑娘男倌的姿色在这京城是数一数二。 不过怀疏寒会进入烟风楼并不是知道这在京城里数一数二,而是这家青楼还开着门招揽客人。 这烟风楼布置奢靡,此时天光将亮,还能听到一扇扇房间里传出不堪入耳的声音,也有小倌醒来,送着昨夜的恩客出来。 怀疏寒跟上刚出来的倒霉蛋,准备咬上一口吸一点血,忽然有人大喊一声“抓住他。” 正准备吸血的怀疏寒吓得面如土色,难道被人看见了? 他第一次准备干坏事,就被抓个正着吗? 怀疏寒正要躲起来,一道人影飞快跑过来,穿过他的身体,但很快被人抓住了。 “打断你的腿,还敢跑。”几名打手揪住少年的衣领,把他拖到老鸨子面前。 周围听到声音看热闹的不少,那少年嘴角裂开,可见的手背上都是鞭痕,那身上看不见的地方还有多少伤痕在其中。他不知痛一般在打手手下使劲扭着身体想要逃跑,奈何力气不如对方。 老鸨子过来怒气冲冲甩了他几个耳光,骂道:“想跑,你想让老娘做赔本的买卖。告诉你,今夜你就是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 “呸。”温尘吐了她一脸唾沫星子。 老鸨子毫不客气又赏了几个嘴巴子,吩咐打手:“把他给我带下去。” 怀疏寒跟了过去。 打手把少年扔到了一间屋里,一盏烛火亮着幽暗的光芒,整间屋里昏暗逼仄,墙上挂满了刑具。 老鸨从墙上拿了一条皮鞭,恶狠狠一鞭甩了下去,她要教训这个不听话的贱蹄子。 温尘被打的遍体鳞伤,咬着唇,眼神阴狠。 “还敢这么看我。”老鸨子甩皮鞭的手法利落,显然平时没少教训不听话的姑娘小倌。 温尘身上皮开肉绽,衣服上一道道的血迹,他嚎吼着,将心中的愤恨吼出:“你们逼良为娼,恶有恶报,一定会得到报应。” “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报应。”老鸨子恨得咬牙切齿,下手也没轻重。 怀疏寒总算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像之前救楚锦南那样如法炮制,先上了老鸨子的身,等她晕倒再去外面上了打手的身。 一个个都倒地上之后,怀疏寒才推开门扉,去解开温尘身上的绳索。 “别怕,我们现在离开这里。” 温尘还尚未反应过来,怀疏寒已经拉着他跑出了烟风楼。 “你也是被烟风楼骗来的?”温尘看怀疏寒的样貌不俗,身上只穿着一件外袍,应该是哪个恩客的。他依稀能看到怀疏寒身上那些痕迹,不假思索就把他当做烟风楼的小倌。 怀疏寒也来不及纠正,又有打手发现温尘逃跑追过来了。 怀疏寒没法力,但他能飘,带着一个温尘不用废什么力气。而此时城门已开,他当即决断带着温尘出城。 温尘被他提起也没什么怀疑,他只当怀疏寒有轻功,不然之前也不会弄晕老鸨。 两个人顺利出了城,前面就是两条岔路。 怀疏寒把温尘放下:“他们也不会这么快追过来了,你离开京城来得及。” “恩公。”温尘对他感激涕零:“恩公救我出虎狼之窟,温尘无以为报,敢问恩公姓名,日后为恩公立个长生牌,为恩公祈福求寿。” 怀疏寒闻言苦笑一声,摆手:“不用了。”长生牌对他毫无意义了。 他听到身后有马蹄声传来,怕是烟风楼的打手追来,忙道:“你快逃吧。” 怀疏寒看了一眼天光,天亮了,太阳也要出来了,他也要先找个地方躲着,待晚上再去青楼看看。 温尘着急点了点头,不再多言,沿着官道离开。 另一条是往山里走的小路,怀疏寒盘算着先去找个坟。 他上了山,意外的看到一座破庙。 或许是此地荒凉,又年久失修,破庙里供奉的神也离开了,他在这里待上一天也安然无恙。 怀疏寒进去找了个角落,又发现香案上还有一截没烧完的香,他走过去捡起香,这才发现自己没有火折子。 点不上香,怀疏寒只能拿着香回到角落里。他嗅着那已经不存在的香味,半晌,将香放嘴里咬着。 没有香味了,像是人吃着昨夜馊了的饭菜。 他只能慢慢吃着,不吃就得饿着。 第一束阳光从外面落到他脚前,怀疏寒抬手去碰了碰,阳光从他手背上穿过去,落在地面上。 他就像被遗忘在一个角落里,是行走在人间的孤魂野鬼,心中存有执念,只有自己一个人的过去,看不到未来。 就在此时破庙外传来响动,似乎谁过来了。怀疏寒把手缩回来,将手中的香小心翼翼放在一旁。 他注视着门外,有人背光而立,怀疏寒以为进来的人会是烟风楼的打手,但那人走进了破庙,褪去了一身暖阳,露出的面容冷峻阴鸷。 怀疏寒吓了一跳,但他很快镇定下来,季侯琰到这里又如何,他又看不到自己。 随季侯琰而来的人在破庙里搜寻,不过会儿便禀报常进:“找不到。” “没有人。” 常进不得不进来转告季侯琰:“王爷,公子不在这里。” “就在这里。”季侯琰毫不犹豫,坚信并笃定怀疏寒就在这里:“本王直觉告诉本王他就在这里,他本事你们见识过了,王府里来去自如,锁都锁不住他,他在这里又岂会轻易让你们找到。” 季侯琰也说不上自己为何会有这种直觉,他发现外袍没穿回去拿时发现怀疏寒又不见了。 他应该是去侯府找人才明智,却一路出了城,毫不犹豫选了上山的这一条路,到了破庙。 他坚信怀疏寒就在这里,这种坚信没来由的,却冥冥之中一路指引他到了此地。 常进对季侯琰是毋庸置疑的忠诚和服从,他道:“属下再派人去搜寻。” “不必了。”季侯琰往破庙里走,走到香案前,他眼角余光发现角落的一支香,不知为何便在意起,过去捡起来。 怀疏寒往后退了退,季侯琰的呼吸就在他的面前,他几乎觉得季侯琰只要伸出手,就又能把他抓住了。 但季侯琰执着香起身,挺拔的身影有几分阴寒:“把如意带进来。” 第24章 无人念起怀疏寒更新:2021-01-16 07:00:01 22条吐槽 如意被拖进来时怀疏寒瞳孔猛地一缩,全身不可控制颤抖起来。 如意整个人似乎泡在血水里一般,怀疏寒清晰感觉到她出气多吸气少。 “疏寒,你逃跑,这就是伺候你的人的下场。” 季侯琰手朝身边的常进伸去,常进立即递上一条长鞭:“今日不管你在哪里,这里也好,别的地方也罢,你不出现,如意就死在这里了。” 他扬鞭甩了一鞭,啪的一声响亮,地上立即留下一条鞭痕。 怀疏寒手不可遏制的颤抖着,这个就是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他怎么就碰上这种魔鬼了? “啪” 季侯琰是真的没有留情朝如意挥去,如意被拖进来时已经晕死过去,被这一鞭活生生打醒。 她凄厉惨叫一声,徒手想抓一根救命稻草,却什么都抓不到。 季侯琰挥了几鞭下来,怀疏寒依旧没有出来。 季侯琰不着急,他笑吟吟的,笑容似能刺心切骨般,他甚至似乎隐隐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疏寒,本王给你机会了,再不出来你猜下一个轮到谁?” 这才十月而已,可是怀疏寒却觉得寒风侵肌,比那忘川河的河水还要冷。 他想起如意跟在后头劝他别和季侯琰做对,他想起如意给他买的白馒头,想起她在窗户外陪着自己说话,说他孤孤单单的,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他甚至想起季侯琰说过的挖孟昱卿的坟,对付楚盛昀。 季侯琰是真的会说到做到,他连一个丫鬟都不会放过。 他不应该跑的。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怀疏寒后悔了。 他从那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站起,愧疚的,恨意的,害怕的,凝聚在了胸口,翻涌着,绞着他的魂魄。 怀疏寒朝季侯琰扑过去,他恨的想咬他,吸他的阳气吸他的血吃他的肉,恨得想要杀了他。 但似有所感,季侯琰一掌朝他打去,嘭的一声,怀疏寒重重的撞在墙上。 季侯琰抬眸朝他望去,没有怜惜,没有宠溺,他只是嘴角掀起一抹冷笑:“舍得出来了。” 怀疏寒全身都疼,倒不是那一掌,是季侯琰身上的金芒护着他,将怀疏寒震开。 他靠在墙上站不起来,狼狈不堪。 季侯琰走到他面前,又是居高临下睥睨望着他,随即季侯琰抬手一掌甩在怀疏寒的脸上。 “不知好歹,自找的。” 怀疏寒偏着脸,死寂一般过了好一会儿,声音很轻地道:“你把她放了,我不逃了。” 他根本逃不出这个魔鬼的手掌心,他甚至连杀了季侯琰吸他的血吃他的肉都做不到。 “好。”季侯琰干脆的答应他,一转头,又吩咐常进:“把他绑在马后,拖回去。” 怀疏寒毫不在意,但他却依旧没有那么听话,提醒着季侯琰:“我跟你回去并不是自愿,是你逼的。也不是为了你,是为了她。” “本王不管什么原因,要的就是你不敢再逃。”季侯琰也提醒怀疏寒:“记住这一次,下次就不只是如意了。” …… 这一日,一早就出来赶集的百姓就看到狂奔的马匹后用长绳拖着一个人,那马匹上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赫赫有名的靖王。 “这是谁?” “靖王的俘虏?” “应该是战俘。” 百姓并未看清人,但议论纷纷,靖王也只有对战俘如此。 马匹在靖王府外停下,怀疏寒从山上到王府外,一路被拖拽着过来。他身上没有那种皮肉痛,但比皮肉痛更疼的是灵魂被阳光灼热的痛感。 如果可以,他想缩在一个角落,不想暴露在阳光下。 但季侯琰没有这么快的放过他,怀疏寒被拖着进了王府,丢在了庭院里。 季侯琰用花公公送来的一盆水洗了手,仔细擦干净手上的水,换了外袍,再坐在太师椅里喝着一盏茶。 他看着暴露在阳光下的怀疏寒,不急着让他过来,他要怀疏寒好好反省。 怀疏寒坐在地上,双臂抱着自己,将脸埋在了膝盖里。 他期翼着孟仲云会出现,像那时候他很小,被其他的乞丐打,可是孟仲云走到他的面前带他回家。 他是与孟仲云一起长大。孟仲云有什么吃的总会拨一半给他,孟仲云有什么穿的总会记得他。怀疏寒总喜欢粘着他,他怕冷,晚上总喜欢挨在他怀里。孟仲云总笑话他,这么大了,还喜欢往他怀里钻,却边说着边把他搂的更紧。 可是他期盼的人没有来,他被人打被人欺负,他被烈日灼烧孟仲云都不会再出现。 “仲云,我们回菩提山好不好,你以前说落叶总要归根,人总要回家的,为何又要到京城这么远的地方?你总是抱着我入睡的,如今为何又要与别人合葬?仲云,我想你想得好苦,你知道吗?” 这世上先走的人最幸福,留下的人孤零零最痛苦。可是怀疏寒与孟昱卿,先走的那个人是怀疏寒,留下的那个坐拥荣华富贵,佳人在侧子孙满堂,而最后留下当了孤魂野鬼徘徊在人间的又是怀疏寒。 这世上先能喝了孟婆汤的人最幸福,有太多执念留在人间的反而最痛苦。 这世上有人还记得孟昱卿,有人还记得给他烧纸祭拜他,却无人念起怀疏寒这三个字,无人能给他烧一张纸。 这个世间有太多怀疏寒这种人,被遗忘在人世角落里,或冷静,或偏执,或疯狂,或挣扎的活着,但到底心中还持有那么一点执念,为了一件于他人而言微不足道的事,为了一个自己认为值得的人。 如果季侯琰能冷静下来,如果季侯琰能仔细去想一想,或者他能耐下心对他好一点,他能愿意用更多时间去等这个人,等他变得温暖,怀疏寒也不会想要离开。 但是没有如果…… 季侯琰偏执的要怀疏寒求饶,要他低头,要他服帖。 可是他是怀疏寒,他要是求饶低头,他变得服帖,他就不是怀疏寒了。他就不是那个一个人都能孤零零游荡在人世间冷静执着的怀疏寒了。能坐看云卷云舒,人间笑闹中的浮华与他再无关的怀疏寒。 第25章 治不好,你这太医也别当更新:2021-01-17 07:00:02 20条吐槽 巳时的日头还不是最热,对一个有法力的孤魂野鬼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他吸了血吃了肉,何惧这一点点的阳光。 但对怀疏寒而言,那就是手心放在烛火上炙烤,虽不至于死,但足够他疼的撕心裂肺。如果不是在人间徘徊百年已经习惯了,此时他没有一点法力早就灰飞烟灭了。 怀疏寒被晒的头昏脑胀,不知今夕何夕,等他倒在地上时候才被季侯琰发现不对劲。 花公公在旁边咒骂一句:“多大的日头,这就装腔作势上了。” 季侯琰已经往外走了,他知道恩威并施的手段,因此不计较怀疏寒此时是真是假。 不过等季侯琰把人抱起来时就察觉怀疏寒不是装的。他抱着人一边往疏影苑走,一边吩咐花公公:“把太医叫过来。” 季侯琰连自己都没发现的步履匆匆,走路带风。他一路上绷着脸,丫鬟仆人都不敢吱声。 等把怀疏寒放在床上,季侯琰准备叫丫鬟端水进来衣袂却被怀疏寒紧紧攥着,他嘴里似乎在呢喃什么。 季侯琰凑进了听,听到怀疏寒说“我们回家,我带你回家。” 带谁回家? 季侯琰这么想也这么低声问怀疏寒了。 “带你回家。”怀疏寒近乎哀求的,凄绝的,带着几分哭腔:“别离开我了,好吗?我很乖的,别抛下我了。” 那一刹那,季侯琰那颗心被什么刺了一下,整颗心狠狠被绞着。 他不是那种自欺欺人的人,他知道怀疏寒这话不是对他说的,或许是对他心心念念的“昀哥”说的。 楚盛昀什么时候认识怀疏寒?抛下了他又不自知? 季侯琰甚至怀疑怀疏寒是不是戴了什么人皮面具,那人皮下又是另一面不为外人所知的面貌。 但是耳鬓厮磨这么多日,季侯琰清晰知道这是他原本面貌,那为何楚盛昀会不认得他?还是楚盛昀只是当做不认识他?为了苏忆假装不记得怀疏寒? 因此当时在平阳县,怀疏寒假冒洛安跟在他身边,难道是为了借着自己靠近楚盛昀,回到楚盛昀身边? 季侯琰越想越多,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 所以说脑补过多,也是种病。 他心思烦乱,太医来了也没好脸色。可怜年迈的太医战战兢兢,唯恐触了霉头。但季侯琰身材高大,往那一站就占了大半的地方,倒让太医无法过去号脉。 季侯琰冷着一张脸起身让地方,衣袂却被怀疏寒紧紧攥在手中。 “别走。”怀疏寒呢喃着,人却始终昏迷。 季侯琰连自己也未察觉地放轻了动作,他扯了两下,也不知道昏迷中的人哪来的这么大力气,根本扯不掉。 “就这么号脉。”季侯琰没好气吩咐。 太医苦着一张老脸:“王爷,这为难老夫了。” “让你号个脉,还要多大地方?” 太医看着那巴掌大的地方,再看看怀疏寒扯着季侯琰衣袂的手,这让他怎么号脉? 简直是为难他了。 “悬丝诊脉。”季侯琰倒是看过一个人会此手法治病。 可是他高估了太医,以为个个都会这种方法。 太医白着老脸:“王爷,老夫医术未有此造诣。” 季侯琰皱着眉,倒不会与一个太医为难,他只能转身去哄怀疏寒:“你乖乖的,先让太医号脉。” 怀疏寒昏昏沉沉中似乎听到声音,整个人又往季侯琰身上靠。 季侯琰无法,道:“他昨夜穿的单薄,又被本王用马匹一路拖着回来,今早在院子里跪着,之后人就晕了,你就按本王说的这个,写个方子出来。” 太医睁大眼,一口老血险些没吐出血。 看看,这是人吗?还说的理直气壮没有一点愧疚。 太医未号脉,也不敢凭季侯琰几句话就妄加断定,他作揖道:“王爷,让老夫瞧瞧公子的面色。” 季侯琰只得侧了身,让太医看看。 怀疏寒面有疲色、四肢无力痉挛,皮肤干燥无汗,但面色潮红,这分明是中暑的症状。 太医起身去取银针,再回来时让季侯琰抬着怀疏寒的头,将银针分别刺入人中、十宣穴。 这才去写了药方,本想交给花公公,季侯琰那边先开口:“拿来。” 不得已,太医亲自呈到季侯琰面前。 季侯琰略略扫了一眼,两指夹着药方问道:“看清楚是什么病了?” 他这是什么话?难道怀疑老夫的医术?太医要不是念着面前这位是靖王,就要和他吹胡子瞪眼了。 “王爷若是不信,可再叫一位太医前来。” “不必了。”季侯琰语气凉薄,在太医还没来得及感动时又继道:“治不好,你这太医也别当就是了。” 太医:“……” 季侯琰吩咐常进立即去抓药,怀疏寒还抓着他衣袂,季侯琰不得不坐在一边,侧着身靠着床柱任由他抓着。 太医已经离开,屋内檀香袅袅升起,没有旁人打扰,宁静的很。 不知为何,季侯琰却很享受这种宁静。大概是那个昏迷的人长得太像画中的人,也或许是怀疏寒此时只能倚靠着他了。 季侯琰凝视着怀疏寒的侧脸……太像了,真的太像了,一丝一毫不曾差异,仿佛怀疏寒就是从画里出来的。 季侯琰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触手冰凉没有任何的温度,但至少他触碰到了,而并非一张冰冷的毫无感情的画。 “疏寒,你若是好好跟着本王,本王不会亏待你的。” 他对后院养的那些人素来大方慷慨的。 但回应季侯琰的是怀疏寒找了一个舒适的姿势——他头枕着季侯琰的腿,整个人蜷缩着往他身边靠。 季侯琰到底未将怀疏寒推开,因此宁绯大吵大闹进来时看到的就是怀疏寒枕着季侯琰,两个人的姿势太亲昵了。 宁绯眼底划过一抹嫉妒,随即委委屈屈嗔道:“王爷,你都多久没来看人家了?” 季侯琰先看了一眼怀疏寒,他似乎被吵到了,不舒服的拧了一下眉头,似要转醒又疲累的抬不起眼皮。 季侯琰手在怀疏寒的背上轻轻拍了拍,转头脸色不善,到底没直接让宁绯滚出去,道:“有事说事。” 第26章 有什么办法能关住一个人?更新:2021-01-18 07:00:01 5条吐槽 宁绯就是过来瞧个热闹,听说疏影苑那个一直与王爷对抗,王爷锁都锁不住,逃跑了。今早被王爷用马匹绑后头拖回来了,在院子里跪着。 宁绯过来想趁机嘲笑几句,孰料会看到两人亲昵的画面,他差点没把自己指甲掐断。 宁绯扬起一抹笑意:“奴家能有什么事?王爷您是多久没来看我们了?都快把我们忘了。” 若是以前没有怀疏寒的时候,季侯琰会心情很好哄宁绯一番,晚上去看他们时也会赏赐一些东西。 但季侯琰现在没什么好耐心,连哄宁绯的心思都没有:“本王近来没空,你要什么与账房说一声,就说本王答应的。” 自打来到这王府,宁绯得到的赏赐是这一辈子也吃不完了。可是有了银子,就想要更好的更加得不到的东西。 宁绯歪着头,他现在不要银子,就要季侯琰。 不知道这个冒牌洛安凭什么本事独占了季侯琰。宁绯倒是想取取经。 宁绯笑吟吟地:“奴家不要东西,奴家今天能见到王爷一面就万分满足了。” 季侯琰道:“你乖,他要是有你一半乖巧,本王也不会这么对他。” 他指的就是怀疏寒。 宁绯笑了笑:“王爷,不如让奴家教教他如何?” 怀疏寒难受的很,似被放在热火上炙烤。他迷迷糊糊中听到耳边有说话声,吵的他心烦意乱。 怀疏寒掀着沉重的眼皮,努力睁开眼,看到一抹白色的身影。 是他。 怀疏寒记得宁绯,可不记得他叫什么。忽然他就听到季侯琰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醒了。” 怀疏寒那一点晕眩登时烟消云散,他猛地坐起。或许用力过猛,身上的不适感更强烈了。 但相比季侯琰坐在这里,这点不适感算什么。 怀疏寒退到床尾,警惕盯着对面的男人。 季侯琰心中那一点喜悦在看到怀疏寒这一串动作后就像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 他尚未发作,常进就送来了药。 季侯琰亲自端过来,与怀疏寒道:“过来,喝药。” 怀疏寒不信季侯琰,不知道碗里面会是什么。他缩在角落里,不应不动。 季侯琰神色阴鸷,威胁:“我看你是忘了如意了。” 怀疏寒闻言,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唇,迫使自己开口:“我不喝药。” 他又没病,何况这人间的药又治不好他。 季侯琰只当他反抗着,与自己作对。他之前就因为怀疏寒醒来逃离自己窝着一肚子火,现在又不听话,季侯琰当即没什么好脾气,起身把人拖出来。 怀疏寒就似在砧板上的鱼,那一点反抗毫无作用。 宁绯瞪大眼。 此时季侯琰就着手中的碗喝了一大口药,手指捏着怀疏寒两边的脸颊就吻下去,将药渡到他嘴里。 宁绯绞紧衣袂,怨恨看了一眼怀疏寒。 怀疏寒被迫喝下,季侯琰离开时倒是有些恋恋不舍舔了他的嘴唇。 冰冷冷的,跟他这个人一样,没有温度。 但下一刻,季侯琰嘶了一声,嘴唇上出血。 他嘴唇被怀疏寒咬了,不重,怀疏寒咬的急,咬了又害怕的躲到一边。 季侯琰冷笑:“敢咬又怕什么?” 怀疏寒倒不是怕季侯琰,就怕他身上的金芒。 他垂眸不语,又是对季侯琰不理不睬。 季侯琰看到他这一副模样就来气,看来真是欠调/教了,他朝宁绯颔首:“他就交给你了。” 宁绯闻言,兴高采烈应下来:“是。” 待季侯琰离开,屋内只剩二人之时,宁绯走到怀疏寒的面前,俯身与他平视。 怀疏寒扭开脸,舔着唇上一抹血腥味——那是季侯琰的血。 “王爷吩咐,将你交给我了。”宁绯注视着他嘴唇,也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宁绯嘴唇本来就生的好看,形状姣好,嘴唇绯红。但怀疏寒的厚薄适中,朱唇鲜艳,似上好的樱桃荔枝,宁绯看得心口上直冒酸水。 但回应他的是怀疏寒的漠然。 宁绯不以为意,走过去把怀疏寒直接从床上拖到地上:“我这个人不好说话,你最好别当个哑巴,不然我就把你变成真的哑巴。” 怀疏寒缄默不言,他现在还头昏脑胀,季侯琰那一点血根本就不够,可是他刚才也不敢多吸。一是怕被季侯琰身上的护身金龙知道,他得不偿失;二是他还不知道吸血那个度,吸多少才能控制不变成厉鬼。 怀疏寒不予理会宁绯,他只是抬头阴气森森看着宁绯。 宁绯浑然不觉,视线在凌乱的床上转了一圈,都不知道季侯琰在这里过夜多少次了。 这么想着,他心中憋着那口恶气不吐不快:“别装死,这套我见多了。论手段,你在王爷面前确实高明,能把他整个人都拴住,但你这也只能骗骗王爷了。” 宁绯没多少真心实意调/教怀疏寒,那不等于再把这个人往季侯琰身上推了。 “真是贱/货。”宁绯自己找了张椅子,屋子里还有一盘瓜果,他自己捡着吃,也不去管怀疏寒。 怀疏寒一双黑黢黢的琉璃眸望着宁绯,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个陌生的与己无关的人。他并不会因为宁绯的几句话就暴怒,亦或因为他的对待就心生怨怼。 所有来自外界的谩骂和痛苦他都能忍受,因为他们无关紧要,就像那过眼云烟,拂水的轻风,都不会在他心上留下什么。 ………… 季侯琰出了疏影苑后心中一直不快,他脸色阴鸷转着拇指上的扳指,问常进:“你说,有什么办法能关住一个人?” 如意始终是权宜之计,留得下怀疏寒一时,留不下怀疏寒一世。他想走,还是会走的。 常进了解季侯琰的心思,道:“王爷又何必关住一个人,越关着越不肯服软,倒不如就让他出去。只要侯爷没这个心,公子就是再怎么折腾侯爷也对他无意,时日久了,公子看清心意,也就放弃了。何况王爷放他出去,公子孑然一身能去哪里?终会还是要回王府的。” 所以说季侯琰是不需要傅蔺这个人的,傅蔺即便学识渊博,会说也说不到季侯琰心里去。 “那个如意,把她送走。” 常进不明白季侯琰所为。 季侯琰不无怨怼:“本王派她去照看人,盯着人,区区几天心就朝他靠拢了。这二人倒是在本王面前上演了一出情深义重了。”季侯琰冷笑:“本王就让他们一刀两断,相会无期。” 第27章 早就想教训他了更新:2021-01-19 07:00:01 12条吐槽 来伺候怀疏寒的丫鬟换了一个。 那时宁绯不在,丫鬟翠竹端着盆水过来伺候他洗漱,态度傲慢无礼,甚至有些不耐烦。 怀疏寒忽视了她看自己轻蔑的眼神,问道:“如意呢?她还好吗?” 翠竹本来在季侯琰身边伺候,被打发到这里伺候一个男宠,对怀疏寒就极为记恨,听他这么问,不禁冷嘲热讽。 “你可真是个灾星,如意之前在王府里做的好好的,就因为遇到你挨了打不说,现下还被赶走了。” “她被赶走了?” “可不是。”翠竹尖着声嘲讽:“跟着你真是差点把命陪进去。真当自己多金贵了,还矫情什么劲。” 怀疏寒洗着手,水很凉,应该是翠竹刻意这么做的。 “她走了多久了?” “假惺惺,这时候关心多此一举。” 翠竹说罢,冷着脸把水端出去。 怀疏寒偏着头看着她端着水远去的身影,深秋没了多少热烈的阳光从外头伸了进来,忽然就被人挡住。 宁绯靠着门,顺着怀疏寒的视线望过去,奚落道:“她说的可没错,如意是王府一等丫鬟,之前还能骂我几句,却落得如今下场。你是什么衰鬼,跟着你还真是背运。” 怀疏寒想擦手,发现毛巾也被翠竹收走了。他甩了甩自己湿淋淋的手,半晌后问道:“她何时走的?” 这王府,能问的人没有几个。 宁绯抱胸,语气凉凉:“今早走的,现在应该出了城。她那伤都还没好,就被送走,啧啧,你可真害……” ‘害人不浅’四字尚未说完,宁绯便觉得眼前人影一晃,等他追出去已经不见怀疏寒的身影了。 宁绯一脸诧异:跑的这么快?难怪被锁着都能逃走。 怀疏寒身上没有银子,他先是到王府库房偷了一百两银子再出城的。 如意伤势重,坐着拉菜的木板车出城,身上穿着灰扑扑,神色怏怏。 车上还有一个老婆子,今早和她的老头子一起进城卖菜,还剩了一点。她要出城时就看到如意前来求问能否搭个便车出城,淳朴的老婆子看她身上有伤,心疼的应下了。 出了城之后沿着官道走,忽然拉车的毛驴不动了。老头子拉着缰绳驱赶,毛驴也是一动不动,不得已老头子下车去拉,也拉不走。 “怎么回事?”老婆子也过去看。 “婆婆,可是发生了什么?”如意放下包袱去问。 “不知道,这毛驴就是不走,前面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老头子说:“我去看看,你们在这待着,别乱动。” 怀疏寒趁机把银子塞进如意的包袱,那老头子走出去没多远又回来了,说是前方没事,他再赶毛驴,这毛驴又能走了。 怀疏寒到底没和如意再见面,那翠竹和宁绯说的都对,如意被打因他而起,他不该再连累如意。可他身上什么都没有,能补偿她的银子都是从王府偷来的。 怀疏寒来的悄无声息,去的也无声无息。他回去时就见宁绯在院子里磕着瓜子,见到他去而复返,“呦”了一声:“我还以为你这打算又跑个没踪影了。” 怀疏寒坐在屋檐下发了半会的呆,宁绯觉得他无趣,真不知道季侯琰看上他什么了,还是这个人上了床又是另一番模样? 此时翠竹进来问他吃什么?怀疏寒才慢慢回神,道:“白馒头。” “王府没有这个。”翠竹对他极为不耐烦,啐道:“真是贱种贱命。” 怀疏寒微微垂眸。 翠竹大概是觉得他不想吃就不送了,也没过来伺候,不知跑到何处去了。 “如意走了,这丫鬟也是飞上天了。”宁绯啧啧两声,有些幸灾乐祸:“不然这丫鬟还被如意压一头,看着翠竹为如意说话姐妹情深模样,她心里巴不得如意赶紧走。但又不想伺候你,这怨气可就往你身上撒了。” 此时外面来了另外两个人,怀疏寒虽然不认得他们,但凭容貌也知道与宁绯是一丘之貉。 宁绯一盘瓜子也磕完了,看怀疏寒恐怕是早膳都没得吃了,拍了拍手,道:“把他绑屋里头。” 书砚狞笑一声:“早就想教训他了。” 宁绯皱了皱眉头:“你们可得轻点,别留下什么痕迹,王爷要看到了我不保你们的。” “放心,我们有的是办法。” 怀疏寒站起来,偏着头抱胸望着宁绯,他并未动,显然是不想动手,把这事交给了别人。 书砚和墨轩早就看怀疏寒不顺眼了,两个人把他往屋里推,下手没轻没重的。墨轩最后把门一关,朝书砚递了一个眼神,示意他先把人绑起来。 怀疏寒问道:“你们想怎么做?” 书砚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他居然还问我们想怎么做。” 墨轩失笑:“不见血就不好玩了。” “见血?”怀疏寒颔首:“好,那咱们就玩见血的。” 不知为何,明明眼前这个人面无表情,却让他们毛骨悚然,一股凉意从脚底往脊背上爬。 还没等书砚和墨轩有什么动作,之前离他们有五步远的人不知怎么就到了背后,手中还多了一把剪子。 书砚和墨轩一惊,眼前一亮,那把剪子离开时带着血。 “血。”书砚反应过来脸上有些微的疼痛,他去看墨轩的脸,他脸被怀疏寒毁了。 “我的脸好疼。”书砚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尖叫一声,气急败坏就要去打怀疏寒。 “我不理你们。”怀疏寒躲开他:“但不是就可以任你们欺负。” “我要杀了你。”书砚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扑过去,又被怀疏寒轻巧躲开了。但他撞到了梳妆台,看到篮子里还有一把剪子拿了过来,破罐子破摔:“我也要毁了你的脸,看你还勾引王爷。” 怀疏寒没有法力,但躲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也很容易。但他没有发现墨轩绕到他的身后要抓住他,等他只躲开面前的书砚,那一剪子就捅进了墨轩的心口上。 事情来的太突然,始料不及。墨轩不可置信望着也是一脸震惊的书砚。 “我杀人了。”书砚面如土色丢开剪子,惊慌失措:“我杀人了。” 第28章 那就本王亲自来更新:2021-01-20 07:00:01 11条吐槽 宁绯听到动静进来就看到墨轩倒在地上,书砚失神的跌坐在一旁,倒是怀疏寒神色如常,他甚至蹲在墨轩的旁边,视线落在地上的血液上。 有挣扎,有渴望,有茫然无助,就是没有惶恐。 但怀疏寒抬起头看他时,不知为何宁绯觉得他眼神有些可怜,像不得不噬血的野兽。 “杀人了。” 一声尖利的叫声自宁绯身后响起,翠竹惊恐万分往外逃,宁绯想抓住她还是晚了一步。 “王爷很快就会过来。”宁绯此时也没了主意,他只是叫书砚和墨轩教训教训怀疏寒,没想到会出现命案,当务之急他必须想到一个对策。 书砚忽然被他这一句话点醒,他看了一眼地上的剪子,把心一横,倒打一耙:“是他,是他杀了墨轩。” 书砚指着自己的脸:“他毁我和墨轩的脸,他还要杀我们,他杀了墨轩。他说不允许我们留在王府,不允许我们觊觎王爷,王爷只能是他的,他要杀了我们。” 此时屋内一暗,季侯琰高大的身影挡在了门口,神色莫测。 书砚爬到季侯琰的脚边,涕泪交加:“王爷,要为奴做主,这个人,这个假冒的洛安,他被我和墨轩戳穿身份,他要留下就要杀了我们。墨轩已经被他杀了,王爷,他还想杀了我。” 季侯琰微垂眸便能看到书砚抓着他衣摆的手,再往上,哭的梨花带雨的漂亮容颜,那鼻子与怀疏寒有几分相似。 嗯,他们都是穿着白衣。不同的只是书砚白衣上沾着血迹,而怀疏寒白衣上一尘不染。 季侯琰探手抬起书砚哭的梨花带雨的脸,柔声问道:“他是假冒的?” 书砚颔首:“是的,他是假的。” 季侯琰笑得更温柔,将那张硬朗不凡的面容柔和了几分,他甚至抬手轻抚书砚脸上的伤口:“你刚才说他说我只能是他的,因此要杀了你们。” 书砚委屈可怜的颔首:“不错,他觊觎王爷,不允许我们留在王府,他说要杀光我们,王爷就是他的了,王爷要救奴。他丧心病狂,他是恶鬼。” “哦!”季侯琰松开他,视线越过脸色难看的宁绯落在怀疏寒的身上:“这么说你是杀人凶手了。” 怀疏寒嘴角勾起一抹嘲讽。 他在嘲笑季侯琰,他怎么会觊觎季侯琰,又怎么会在乎季侯琰养的那些少年在哪里。 季侯琰多精明的一个人,怎么会不明白怀疏寒在嘲笑他。但偏偏他就被这抹笑容刺到了一般,他问书砚:“那本王应该怎么惩罚他?” “自然……自然是一命偿一命。”书砚没想到季侯琰会问他,但眼下怀疏寒死了更好,不仅死无对证,还能除了怀疏寒。 偏偏这时候宁绯站了出来:“王爷还是仔细查清楚。” 怀疏寒有些意外宁绯替自己说话,按理他是更希望自己被季侯琰赶出去才是。 季侯琰抬起手,朝身后的常进点了下手指头。 常进意会上前,季侯琰道:“把地上的尸体处理了。”顿了下,他继道:“把他也给本王处理了,一命抵一命。” 他指的就是书砚。 少年人的脸上是掩藏不住的得意,但下一刻,他就被进来的士兵抓住。 书砚愣了一下,猛烈挣扎起来:“你们抓错人了,凶手是那一个,那一个人杀了墨轩。王爷,救救奴。” 季侯琰越过他走到怀疏寒的身边,将他从墨轩的尸体边扯开,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怀疏寒看着墨轩的尸体有些奇怪,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但季侯琰没有去细究,不管凶手是谁,在怀疏寒与书砚去留中选一个,毫无疑问季侯琰会留下怀疏寒。毕竟书砚只是两分像,而怀疏寒是十分像。 季侯琰还是有兴趣去逗怀疏寒:“疏寒,本王要不要放过这个满口胡言乱语的人?” 怀疏寒侧头躲开了季侯琰,疏离又冷漠,浑然没有书砚口中说的觊觎季侯琰。 他走到院子里,靠着廊柱。书砚被拖下去,求救咒骂声远远传来。 忽然腰被一只手搂住,男人身上的龙涎香将他包裹住,不用回头怀疏寒都知道是谁的。 他觉得一阵恶心,不禁皱起眉头,忍不住推搡了两下,没有将季侯琰推开。 “滚开。” 季侯琰由着怀疏寒耍了一次两次脾气,可也有容忍度的,这次让他滚,季侯琰没再容忍他了。 “看来宁绯的调/教是没有成果了。”季侯琰双眸危险眯起,他凶狠将人抵在廊柱上,在他腰上掐了一把,没有任何怜惜和温柔。 怀疏寒背后被撞的极为不舒服,但更多的还是不适和恶心。他挥开季侯琰的手,连话也不肯多说一句。 偏偏就是这屡次拒绝让季侯琰起了强烈的征服欲,要不是满卧室都是血腥味,季侯琰现在就能办了怀疏寒。 “也好,那就本王亲自来。” 怀疏寒想起了当初季侯琰拿出的玉柱,他清晰记得季侯琰把那东西塞进他的身体里,最后他自己进来那玉柱也没有拿出来。 这人禽兽不如。 他要做的话,就是比宁绯更过分,比墨轩书砚还要过分。 怀疏寒第一反应就是逃,却季被侯琰一拳揍在腹部上,季侯琰吩咐宁绯:“本王知道你那里有不少好东西,只怕还没给他用上,你都送到本王那里,本王有赏。” 宁绯再不明白也从怀疏寒举止里看出他是不喜欢季侯琰,只怕是被季侯琰强迫留在府上顶替了洛安的身份。这人不听话,季侯琰就要调/教他到服帖乖巧。 宁绯抿了抿唇,半晌道:“奴立即去办。” 怀疏寒脸色灰白,失态的破口大骂,颠来倒去的也只会骂季侯琰“畜生”,“禽兽”。 季侯琰将脸上的温柔直接撕下来:“省着点力气,留着到床上去骂。” 他正要把人带回去,花公公进来禀报:“王爷,楚府的小公子来了。” “锦南。”季侯琰一手还按着怀疏寒将他抵在廊柱上,不虞道:“他来做什么?” 花公公道:“他说是来找洛安。” 第29章 戴着这个,别解开更新:2021-01-21 07:00:01 14条吐槽 楚锦南不请自来,他进王府跟进自家一样,跟着花公公就直接进来了。 楚锦南从花公公身后冒头时季侯琰眉心拧了一下,不悦道:“你不在府里养身体,跑出来盛昀知道吗?” “又搬出我哥来管我了。”楚锦南才不怕季侯琰,笑嘻嘻的过去:“我来王府玩,你可不能告诉我哥。” 楚锦南这次是趁着楚盛昀去找苏忆偷跑出来。他还想问问怀疏寒之前答应给他晚上送宵夜,现在怎么不去了? 他眼尖,看到靠着季侯琰的怀疏寒,关切道:“他怎么了?” “不舒服。”季侯琰将怀疏寒打横抱起,往自己的主院走去。 楚锦南亦步亦趋跟上,他没什么眼色,心思单纯,问道:“他怎么不舒服了?” 季侯琰心底里冷笑,不答反问:“你找他做什么?” 楚锦南转着眼咕噜:“表哥,我不能找他吗?” 季侯琰一点也没客气,甚至对楚锦南突然的打扰态度极为冷淡:“你改日再过来。” 主院就在眼前,楚锦南要跟着季侯琰踏进去时被眼疾手快的常进拦住了。 “楚公子,王爷要照顾怀公子。” “我也可以照顾他啊。”楚锦南没听明白“照顾”两个的意思,他单纯的认为季侯琰就是要去照顾怀疏寒。 常进也不好与他明说,只道:“小公子还是请回吧。” 楚锦南好不容易跑出来,怎么会这么快回去,他撇了撇嘴道:“那我去姑姑那里。” 他并不知道季侯琰道貌岸然下是怎样一颗龌龊的心思,也并未注意到季侯琰抱着怀疏寒的时候死掐着他的腰,更没有注意到怀疏寒凶狠咬着季侯琰的胸口。 他想着等晚一点再过来看看怀疏寒,虽然对常进拦下他颇有微词。 季侯琰把怀疏寒放在床上,二话不说找了一条缎带捆住怀疏寒的两只手,这才解开自己的衣服。 胸膛上靠近心口的地方有一处淤青,怀疏寒咬他可是下狠口。季侯琰都能看到一点血迹。 “很好,现在会咬人了。” 怀疏寒舔了舔自己的唇,失望的发现没有血腥味。他应该再咬深一点,咬的季侯琰鲜血淋漓,再吸一点他的血。 怀疏寒这么想着,从他第一次舔到血,他就有点渴望血的味道。但他还知道控制自己,吸的越多就会变成恶鬼厉鬼,再难回头。 怀疏寒没有发现季侯琰变深的双眸,染着谷欠火盯着他的双唇。 季侯琰声音嘶哑:“你应该喝点东西。” 他卧房内有酒,季侯琰直接拿了过来——这是他收藏的好酒,是从西域带回来,只有一小瓶,但足够烈。 季侯琰掰着怀疏寒的下颚,不容他拒绝将酒灌入他嘴里。灌的太猛,怀疏寒挣扎推拒的也激烈,有一大半的酒倒了出来,淋了两人一身。 季侯琰丝毫不在意,抱着他的腰,对准他的嘴唇亲了上去。 “唔。”骤然的吻让怀疏寒有些猝不及防,心底里油然而生了反感,他挣扎了一下,男人抱的特别紧,他根本挣扎不开,反倒被灌了酒,整个人都有些微醺。 季侯琰吻技娴熟,用唇瓣磨蹭着他柔软的唇瓣,撬开他的牙齿,将灵活的舌头钻进他的口腔里,扫弄着他的上颚。他带着侵略一般,吻也显得霸道无比,让怀疏寒几乎没有反击的可能,只能被动的接受他的拥吻。 怀疏寒的眼尾都是红的,微醺间依旧不忘恶狠狠盯着季侯琰,像是一只受了伤的猫,即便落难不容许别人的侵犯。 季侯琰被看得心痒难耐,吻了吻怀疏寒小巧的耳垂,邪佞笑道:“你心心念念的昀哥知道你在床上的这副模样吗?他可知道你在别人身下又是什么模样?” 他滚烫的气息喷在怀疏寒的耳边,身上的龙涎香将他完完全全的包裹住。怀疏寒不禁打了颤,之前对付书砚和墨轩轻而易举,到了季侯琰这里,却诡异的被扼制。 怀疏寒视线落在季侯琰的喉咙上,想咬他,咬死他。 “他可没有来救你,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季侯琰看出他的心思,恶毒道:“他不会来救你的。” 怀疏寒痛苦反驳:“你不配说他,你不配。” 这话完全激怒了季侯琰,他在宁绯送来的那些东西里随便捡了一件,是一个外观小铜珠状的勉铃,状如蚕豆。内部空心,装有滚动物品,尾部挂着大红的穗子。季侯琰将勉铃握入手中,稍得暖气,勉铃就能自己动了。 怀疏寒还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用处,但看着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等季侯琰把这玩意推入他体内时,那东西竟然自己滚动起来,怀疏寒回过味怒不可遏望着季侯琰。 他一双琉璃眸圆睁,但眼角绯红,兴许喝了酒,双眸水光潋滟,愤怒时倒有几分像嗔怨。 季侯琰喉咙发紧:“这东西可比上次玉柱好。” 宁绯送过来的东西有一枚含在口中的铜球,也有玉环,各种各种有些甚至叫不出名来,也不知从何处得来。 但他看到一条纤细的脚环,脚环上挂了几个铃铛。 季侯琰把脚环戴在了怀疏寒的脚上,拨动了铃铛就发出一阵轻响。 显然这玩意是为在做那事时候增加一点情趣。 但季侯琰也没有打算解下,金色小巧玲珑的铃铛和他白皙的脚相辉映。 “疏寒,戴着这个,别解开。” 怀疏寒缩回脚,那脚环就发出一声轻响,声音清脆。他眼圈发红,要爬起来又软倒下去,因为醉酒,只能软软骂着:“畜生。” 到了这时候怀疏寒依旧不忘骂季侯琰。 “你除了骂本王还能做什么。”季侯琰不以为意,怀疏寒的挣扎、无助,对他的痛恨,只会让季侯琰产生征服谷欠。 “本王却可以把这些东西在你身上试一遍。” 季侯琰恶劣笑着,他不曾对一个人如此狠,但所有隐藏的暴虐似乎都招呼在了怀疏寒的身上。 …… 季侯琰还没餍足时,怀疏寒就已经趴在床上动弹不得。 他身上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有些地方还有蜡烛灼烧的痕迹,怀疏寒连动个手指头都费力。 季侯琰去撩他的墨发,满床青丝缠绕,却没有多少的亲密。 他把药给怀疏寒用上,把各种各样的东西试了一遍。 但此时有人来打扰了他的兴致。 常进应着头皮在门外道:“老王妃请王爷前去一趟。” 第30章 说了本王就给你更新:2021-01-22 07:00:01 10条吐槽 季侯琰望着身下含着铜球的少年,他不再是怨怼,而是浑身燥热扭动着身体,眼底里情谷欠昭然若揭。 怀疏寒因为季侯琰停下动作只能自己不断往他蹭减少身上的燥热,身体痉挛的厉害。季侯琰眼眸极深望着沾染了谷欠望的人,伸手将他额前的碎发往后拨去。 他拍着怀疏寒的臀肉:“乖,本王去去便来。” 怀疏寒没有意识,季侯琰把勉铃再塞进他身体里,拿了跟红绳将他绑起,另一头系在床顶,这才穿了衣服离开。 …… 老王妃楚秋玉是楚侯府的掌上明珠,后来嫁到了靖王府,不过她一直未有身孕,并不受宠。后来是一名不受宠的妾临盆时大出血,留下了季侯琰。楚秋玉将这孩子收到膝下养着,又加之她的身份压着,才未被一个侧妃夺了王妃正位。 自打季侯琰夺了王位之后,楚秋玉就不再管王府的事,整日在佛堂里诵经念佛。季侯琰平时很少看到她,这次派人前来找,季侯琰不得不去。 惠施阁传出开怀笑声,楚秋玉听着楚锦南讲一些外面趣事,她常年不出门,也很少过问外面的事情。 楚锦南道:“姑姑,等下次我过来就带给你看。” “好好好。”楚秋玉极为疼惜楚锦南,立马叫身边的春嬷嬷给他把厨房炖的燕窝端过来。 春嬷嬷出门时就看到脸色不善的季侯琰,行了个礼就被挥退,半句也不敢多言。 季侯琰倒是没想到楚锦南还在这里,恐怕老王妃把他找过来也是楚锦南的主意,那这一时半刻他是无法离开,恐怕还得留下吃了晚饭。 楚秋玉看到季侯琰进来,道:“琰儿快坐,锦南正跟我说外面的事。” 季侯琰给了楚锦南一个眼刀子,但楚秋玉都说了他也不再说什么,只想着等下找个借口离开。 也不知怎么说的,忽然就说到孟驸马和公主的事。彼时春嬷嬷端着燕窝进来,楚秋玉道:“说来,春嬷嬷的祖母就是一直伺候公主。” 春嬷嬷自小跟着楚秋玉,闻言道:“是的,后来奴婢祖母让我娘离开,我娘嫁了人,跟着我爹又进了侯府,这兜兜转转的,又回来了。” 楚秋玉喝着茶,感慨道:“这就是缘分。” 楚锦南喝着燕窝,好奇道:“为什么要送走嬷嬷?” 凭春嬷嬷的祖母伺候公主,即便日后不能加官进爵,但荣华富贵都少不了,她的下代也该趁势在王府待着,怎么就被送走了? 春嬷嬷看了一眼季侯琰,见王爷对她们的话毫无兴趣,才壮了胆子道:“奴婢也是听我娘说起,那时公主去了一趟平阳县,回来后祖母就把我娘送走了。” “孟驸马的祖家?” “是的。” “她去那里干什么?”楚锦南纯粹就是好奇,这才刨根问底,他甚至有闲情逸致拿了一块糕点吃。 但是春嬷嬷说到这里就吞吞吐吐了,她伺候老王妃久了,知道有些事点到即止,知道也要当做不知道,特别上辈子的事,既然人都走了,就让那些恩怨随风散去。谁又会记得多少,十年,五十年,百年,侯门似海,那些在王孙贵族恩怨中也不过是沧海一粟,无人记得。 春嬷嬷为楚锦南倒水,道:“多少年的事了,奴婢也不甚清楚。” 季侯琰别有深意看了她一眼,楚锦南看不出来他听都听得出来,春嬷嬷这是知道也不想说。 他对孟驸马和公主的事没什么兴趣,但想起什么,问道:“那嬷嬷知道那幅画吗?” “好了,今天锦南难得过来,说这些祖上往事做什么。”楚秋玉适时打断二人:“琰儿,今晚你就留下用晚膳。” 季侯琰道:“我看盛昀过会便会过来找锦南了。” “那让盛昀也留下,春嬷嬷,吩咐厨房做点他们喜欢的。” 晚些时候楚盛昀果然来了,他应该是回到府没看到楚锦南,才风尘仆仆再到王府。 自上次楚锦南偷跑出府,楚盛昀就派了个人暗中跟着他。 他一进惠施阁,季侯琰连个眼神都未施舍给他。楚盛昀心思活络,季侯琰态度虽不至于冷淡,但与以往确实有些不同,或许连季侯琰自己也未发现。 简单吃了一顿晚饭后,楚盛昀要带着楚锦南离开。经过回廊,楚盛昀看到要回主院的季侯琰,快了几步上去。 “侯琰。”楚盛昀叫住他。 季侯琰停下,挑着眉。 楚盛昀到了他的面前,他与季侯琰相当,虽有爵位,但都是武将。 楚盛昀道:“我明日就要带兵去平叛。” 季侯琰不语,抱胸看着他。 “自那晚侯府离开,你对我一直是心存芥蒂。” “本王不觉得。” “为了一个男宠。”楚盛昀打断季侯琰:“也不值得。” “本王就问你一件事,你可认得这个人?” “不认得。”楚盛昀撇的一干二净,两相权宜,他不会选一个来历不明的,还是季侯琰的人。 楚盛昀的神情太过从容,季侯琰找不出一点破绽。他不禁怀疑自己之前的猜测,或许楚盛昀当真不认得怀疏寒。 那怀疏寒叫的是谁? 季侯琰抬手拍了拍楚盛昀的肩:“此去平叛你多加小心。” 楚盛昀闻言颔首,虽不知季侯琰到底信了他几分。 季侯琰回到主院时暮色四合,王府里掌灯之时。 他进了卧房,就看到怀疏寒还瘫软在床上,大汗淋漓,得不到疏解。 季侯琰坐在床边,解开怀疏寒嘴上的铜球。不知现在情况的少年朝他伸出手,那修长白皙的五指抓着他的衣袂,像找了一处冰凉能疏解身上燥热的地方,怀疏寒眼神迷离蹭着季侯琰。 “昀哥是谁?乖,说了本王就给你。”季侯琰轻咬着他漂亮的颈子,在上面留下深浅不一的牙印。 他很满意自己的杰作,也满意找自己救赎的怀疏寒。 “云哥。”怀疏寒神思迷离,恍惚了好一会儿,靠着季侯琰呢喃:“云哥。” “昀哥是谁?” “云哥,我还要。”怀疏寒搂着季侯琰的脖子,主动去吻他:“我很热,很难受。” 第31章 本王上你是给你面子更新:2021-01-23 07:00:01 7条吐槽 “盛昀他说不认得你。”季侯琰手圈着他的腰:“还是只是你自作多情而已?嗯?” 最后一个鼻音,低沉性感。季侯琰的眼神极为危险,他老神在在靠着床,任由怀疏寒解开他的衣服。 不知道明天他醒来,想起今晚的事又会如何? 季侯琰双眸变得深邃,一个翻身将怀疏寒压在身下:“来日方长,总有一日本王会知道昀哥是谁,到时你想护着也护不了了。” 他说着,将勉铃狠狠扯出怀疏寒的身体,一举入侵。 怀疏寒还不知道自己经历什么,他只知道他找到了能帮他缓解身上热意的东西,他不知道那是不是一个人,还是别的什么。他就像海中的一叶扁舟,随浪起伏。也像被风刮走的种子,无处着落。 夜还很长,季侯琰使出浑身解数折腾怀疏寒,他把宁绯送来的东西在怀疏寒身上都用了一遍。 季侯琰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这种嗜好,至少在之前他从未有对任何人有这么深的谷欠望。 大概是关久了,出了笼的野兽就容易噬血,非要把靠近它的人咬的鲜血淋漓。 翌日,怀疏寒是从季侯琰的身上醒来,清醒时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头昏脑胀,全身都疼,那不言而喻的地方更是有什么东西。 怀疏寒只是呆了呆,就发现自己趴在季侯琰的身上,两人身上赤/裸,他身上就更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 昨晚那些记忆当即就涌上来,断断续续也不完整,但足以令他崩溃。 这根本就不是他。 怀疏寒无法接受会找季侯琰求欢的自己,他也无法接受自己会被人玩弄,甚至被用了那些淫具在身上。 “畜生。”怀疏寒发狠双手掐在季侯琰的脖子上,阴鸷的森然的,哪怕是和季侯琰同归于尽也好。 但下一刻,他就被震出去,摔出了一丈远将屏风都撞倒。 季侯琰被这声音吵醒,他本来就有起床气,坐起来时脸色阴沉,比怀疏寒还难看。 “我要杀了你。”怀疏寒站起来朝季侯琰扑过去,这次不等季侯琰身上金芒出现,季侯琰先一脚把他踹出去,随即跟上抓住怀疏寒的头发。 “做都做了,现在想起立贞洁牌坊了?本王上你是给你面子,别不知好歹。” “说句实话,要不是你这张脸,跪求着本王也不会看你一眼。” 到如今怀疏寒还不知好歹,季侯琰也懒得虚与委蛇,直接撕破脸。 怀疏寒朝季侯琰吐了一口唾沫:“呸,我看不上你。” 啪,一个耳光甩下来。 季侯琰这次下手比以往都狠,视线如一只秃鹫盯着一块血肉,只待把它吞下去。 “你想本王这么对你,如你所愿。” 季侯琰几乎是拳脚相加,他本来就是武将,战场杀人毫不留情。这几拳下来怀疏寒根本就没有躲闪的地方。 他最后出了一身汗,把怀疏寒丢在一边,先去汤室清洗身体。 季侯琰那几拳打下来极为疼,怀疏寒蜷着身体,手指紧紧攥着。 杀了他! 杀了他! 把他杀了。 不行,杀了他谁打开陵墓?杀了他谁揭开那张符纸? 怀疏寒将脸埋在膝盖里,他想离开,再离开这个王府,逃离季侯琰的手心。 反正如意也不在了。 怀疏寒这么想,他听着汤室里传来的水声,趁着季侯琰去洗澡把地上的衣服穿上,毫不犹豫的离开。 皇家陵园 这是怀疏寒能想到的唯一地方,那季侯琰本事再大,也不会想到他躲到陵园才是。 陵园内极为萧条,地上铺满了金黄的银杏叶。 怀疏寒无处可去,这天大地大其实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他跪坐在孟昱卿的坟前,脑袋磕在墓碑上。黑底白字,孟昱卿三个字端正肃穆。不像他们在平阳县,那坟墓都是狭小的,一块墓碑,经年累月,都快看不出上面的字。 可是再小,他们还是在一起的,他还能抱着孟昱卿尸骨,他们之间再没有旁人。 现在孟昱卿在皇陵中,他身边是他的结发妻子,他们的尸骨放在一起,生生世世,葬在此地。 而他的尸骨,孤零零埋在祖屋下,不得投胎,不能翻身。 怀疏寒有很多话和孟昱卿说,像这百年间,他春天看到的花开,夏天淅淅沥沥的小雨,秋天落下的果实,冬天大雪纷纷。 他把所有开心的高兴的都分享给孟昱卿,点点滴滴告诉他。 唯独他受的所有委屈所有痛苦。 孟昱卿带他回家时说过:“疏寒,往后我保护你,护着你,没人再会欺负你了。” 可是孟昱卿也是一介书生,他护在怀疏寒身上承受着拳打脚踢,嘴角都被打出血。 那时,怀疏寒再不敢告诉孟昱卿他被欺负。他想告诉他开心的,所有快乐的事,他愿意把甜的东西留给孟昱卿吃。 但是人不在了,他去讨的喜糖没人要了;他想说秋天要走了,冬天快来了,也没人听了。他想说他遇到一个人,那个人愿意给他一个馒头,那个人会在窗外陪他说话。 那时候他不孤单。 可是那个人也走了。 怀疏寒有很多怀念的事,在他这很长的年岁,很长的日子,他只能一遍又一遍说着这么点事,也只有他一个人记住的事。 很多的人走了,很多的人不在了,只有他还不肯离开,也不能离开。 怀疏寒在墓碑前跪坐了很久,要是以前他能絮絮叨叨和孟昱卿说很多的事,但是现在他靠着墓碑却茫然无助。 如果孟昱卿还在,就能知道怀疏寒并不开心,怀疏寒有很多的心事,而那些事不能宣之于口。 季侯琰出现在陵园时后面带着一队兵。 从发现怀疏寒又逃,到他到陵园不过两炷香的时辰。 他不知道怀疏寒会逃去哪里,出王府门口时似乎有个声音在牵引他,告诉他怀疏寒在陵园,去那里找。 季侯琰果然在这里看到他了。怀疏寒靠着孟昱卿的墓碑似乎是睡着了。 “属下去把人叫醒。” 常进要过去叫人,被季侯琰抬手阻止:“不用了。” 季侯琰收起皮鞭,朝怀疏寒走去,将睡着的人抱起。 他的动作很轻,但还是将怀疏寒惊醒了。 季侯琰疑惑怀里的人轻的过分,语气却冷厉锋锐:“你能逃哪里去?天涯海角都能被本王找到。” 第32章 想死,没那么容易更新:2021-01-24 07:00:01 7条吐槽 他连自己都没发现语气放轻许多。 在进来看到怀疏寒靠着孟昱卿的坟墓睡着时不知为何季侯琰心被什么刺了一下。他在来的路上想着等找到人要怎么好好教训一顿,如今都烟消云散。 怀疏寒这次没有挣扎,他看到季侯琰最终妥协,哀求:“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你答应我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嗯?” 怀疏寒手指紧攥着季侯琰的衣服:“你能帮我打开那个陵墓吗?我只要你帮我打开陵墓。” “你是孟家什么人?”怀疏寒想进陵墓,恐怕不是为了公主,他自己祖母有多少人季侯琰是记得,唯独这孟家季侯琰没有多打探,但当初县太爷说过孟家再无后人了。 怀疏寒脸色白的没有任何血色:“我只要打开陵墓,你人都到这里了,你帮我打开那道门。” “不可能。”季侯琰毫不犹豫的拒绝:“这陵墓有两道石门,已经放下。你让本王没有理由打开石门,扰了先人。即便本王母后不发怒,皇上也会治本王的罪。为了你没有理由的打开陵墓,不值得。” 怀疏寒面如死灰,呢喃:“那要怎么做你会帮我打开石门?” 季侯琰垂眸看了怀里的人一眼,语气淡淡:“看你表现。” 他把人带回马车里,不再去理会一边的怀疏寒,吩咐常进回府。 怀疏寒就跪在他的脚边,他不知道季侯琰所谓的表现到底是什么?他只有当初那颗讨过来的喜糖还留着。 怀疏寒急急忙忙从衣袖里拿出喜糖,递给季侯琰:“我只有这一个了。” 他什么都没有,他只有这颗讨过来的糖。 季侯琰没有接,只是用皮鞭抬起他的下颚:“本王不喜欢吃这个,你还不知道本王要什么吗?” 怀疏寒没有季侯琰那么龌龊的心思,他茫然了一下,想不到季侯琰还要什么。这个人什么都有,荣华富贵,名和权,还有围绕在他身边的那些少年。他什么都有,而自己什么都没有,季侯琰又要找他拿什么。 季侯琰抬手按在怀疏寒的脊梁骨上,迫使他微微弯了下脊梁骨。 “你说本王要什么?” 怀疏寒挺直着脊背,衣袂下的手指不断颤抖着。 季侯琰视若无睹,他一直没有办法折了怀疏寒的脊梁骨,他一直以为怀疏寒油盐不进,无欲无求,却原来他也有求自己的一天。 季侯琰张开腿,仰着下颚望着怀疏寒,睥睨锋锐:“你想要本王打开陵墓,就知道该干什么。” 他就要折辱这个人,压垮他,断了他的脊梁,让他明白自己的身份。 一想到这个,季侯琰下腹燥热,喉咙发紧。 但下一刻怀疏寒忽然扑了上来,一口咬在他的脖子上。 季侯琰嘶了一声,一掌将怀疏寒打飞。 常进在马车周围护卫,忽然听到马车震了震,里面发出一声痛苦的声音。 常进眼观鼻鼻观心,不敢过问。 车内,季侯琰一手掐着怀疏寒的脖子,一手捂着自己的脖子。怀疏寒嘴唇上有血迹,他甚至伸出舌头舔了舔,将血舔干净。 “找死。”季侯琰将怀疏寒按在地上,五指用力。他额角青筋直跳,他也没想到怀疏寒之前示弱,已经快压垮他了,他还能硬着骨头爬起来咬自己。 但季侯琰连自己都没发现心中多了几分欣喜,也并未发现当看到怀疏寒确实要低头时眉心不自觉的皱起。 怀疏寒脸色苍白,季侯琰手指用力他觉得自己快要再死一遍了,魂魄都要被他捏碎。 好在季侯琰还有一点理智,在快掐‘死’他的时候回过神松开手。 “想死,没那么容易,本王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怀疏寒瘫软在地,季侯琰松开手时他忽然有种一口气灌入身体里。他应该连呼吸都没有,却觉得自己好像活过来一般。 季侯琰眉骨散发着幽幽的冷意,凌厉剐着怀疏寒。他生得冷峻,王孙贵胄养出来的,身上自有贵气。但季侯琰常年在战场征伐,他平日闲情雅致,也不能忘了他骨子里带着凛冽的杀气。 而这些现在都赤/裸裸摊开在怀疏寒的面前。季侯琰收敛起了他的闲逸,收起了他表面上的温柔,露出了尖利的獠牙。 “你很好,本王就跟你慢慢玩。” 怀疏寒偏了偏头,视线盯着季侯琰的脖子。他发现只要没有杀气靠近季侯琰,吸他一两滴血自己都不会有事。 这也正好,他也不敢多吸,多吸了怕控制不住自己。 怀疏寒露出一抹戏谑,他要吸季侯琰的血,吸他的血让自己有一点法力,再去试试能不能抵抗陵墓的守墓神,打开陵墓。 季侯琰还不知道此时自己成了怀疏寒的盘中餐,他被那一抹戏谑勾起几分暴躁,当下就去扯怀疏寒的衣服。 但在此时,马车骤然停下,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是靖王在里面吗?” 是苏忆。 季侯琰不耐皱眉,这人来干什么?他没有停下手,手指已经伸入怀疏寒的衣服里。 常进在外道:“是苏公子,可是有何事?” 苏忆朝马车里看了一眼,封闭的马车丝毫看不到季侯琰的身影。他失望道:“我与几位好友在望月楼筹集银两,想要办个学堂,不知王爷能否赏个脸面前去。” 季侯琰对办学堂没有兴趣,他现在有兴趣的是身下这个不听话的人。 季侯琰一只手抓着怀疏寒的手腕不容他反抗,另一只手褪下他的裤子,抓着他的脚腕提起,放肆入侵。 怀疏寒脚腕上还戴着脚环,季侯琰每撞击一次他脚上的铃铛便叮铃作响。 苏忆显然听到铃铛声,疑惑道:“马车里还有别人吗?” 常进心知肚明,道:“王爷有正事,烦请苏公子让开。” 纵然苏忆好奇马车内季侯琰会和谁在一起,但他只是一介平民,楚盛昀不在这里,他与季侯琰一个在地上一个在天上,根本无法接近。 苏忆不甘的让开,马车从他身边驶过去时车帘微微一晃,苏忆猛地睁大眼,心口上被一团妒火烧着,怒不可遏盯着马车,似乎要将某个人烧死。 第33章 餍足的男人收敛了暴虐更新:2021-01-25 07:00:01 19条吐槽 “靖王怎么会和那个人在一起?” 苏忆拎着傅蔺喜欢的酒到了靖王府。他不能光明正大从大门进来,但傅蔺会带着他从后门进来。但他不能随意在王府走动,他只能在傅蔺的院子里待着。 苏忆不甘心,可是也无法,季侯琰从未正眼看过他一眼。但季侯琰养的人不少,也从未传出什么风流事,因此他一直很放心,一直觉得自己还有机会。但今天他动摇了,季侯琰怎么就在马车里做了那档子事了? 他之前就听过靖王大早上进城时马匹后拖着一个人,苏忆之前找傅蔺打探过,听说那人叫洛安,便有了快意,再跟着季侯琰又怎么样,还不是不被喜欢。 可是今天一早,他见到画面与他之前听到的就大相径庭了。 苏忆大概也知道自己表现的太过明显,笑道:“我没别的意思,就是今早看到王爷马车拦了一下,想请王爷去望月楼。我正筹集银两办学堂,王爷应该会资助一点,孰料王爷他自己有正事。” 苏忆略失望道:“我只是失望王爷竟会被一个男宠勾了魂,连这种善事也不肯出手帮一把。若是没那个男宠,王爷定然肯出手相助。” “忆忆,我愿意帮你。”傅蔺听他说了好一会儿,他知道苏忆善良,他心系着困苦的百姓。傅蔺忍不住抓住苏忆的手:“我还存有一些银子,我都愿意给你。” 哪怕身家性命。 但苏忆不动声色从傅蔺手中抽出手:“我怎么能用你的银子,那都是你辛辛苦苦赚得。” 傅蔺从不怀疑苏忆的动机,他对苏忆这么关心自己大受感动,也为他感到不值,劝道:“那不过是一个男宠,腻了就丢了。听闻之前王府发生命案,王爷养的一个人被杀,另一个当时在屋里,王爷问也没问,就让那人偿命。” 傅蔺知道的也是从一些护院那边听来,虽不全,但也八九不离十。 他只感慨季侯琰无情无义,之前看他对这些人温柔呵护,要什么给什么,转眼不是不留情面。 傅蔺不希望苏忆和季侯琰有过多的接触,万一季侯琰看到苏忆的好带回了王府,岂不是也落得和那些人一样下场。 苏忆还不知道傅蔺所想,他需要傅蔺帮自己。如果此人不是在王府里,能随时带自己进王府,苏忆也不会与他交好。 苏忆道:“傅蔺,王爷位高权重,他身边这些人只是贪图名利,让他沉迷男色。男儿当自强,应以国家大事为重,怎可沉沦色相中。” “你说的不错。” 苏忆叹了口气:“可惜我人微言轻,这些话王爷听不进去。傅蔺,我相信你,你是个有才能得人,不应该被埋没,困顿一生。我相信你会有一番作为,当你做出对的决定,王爷会看到。”他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顿了顿,又状似无意道:“若是王爷能认清这些人面目便好了。” 他几句话落在傅蔺的心头上,说到他的心坎上,在傅蔺的心上落了根。 苏忆走了之后傅蔺沉思了很久,他欣喜苏忆欣赏他,欣喜苏忆懂他,相信他。可是他也知道季侯琰有自己的决策,也知道季侯琰的手腕。 想要在季侯琰身边有一番作为是不可能,何况季侯琰如今确实沉迷男色,旁的话也听不进去。 但良禽择木而栖,这靖王府没有季侯琰,还有另一位。何况这王位本就不是季侯琰的,本就是他夺过来的,若有人再夺走又有何不可。 傅蔺越这么想越觉得口干舌燥,越觉得自己不该在季侯琰身边被埋没,他应该推翻这个沉迷男色的王爷,那些贤臣良将不也推翻了暴君么。 苏忆绝对想不到傅蔺曲解了他的一番意思,他是想让傅蔺对付季侯琰身边那些少年,而并非要傅蔺自不量力推翻季侯琰。 …… 马车进了王府季侯琰没有下来,常进带着人在附近护卫,远远都能听见车内咒骂声。 骂季侯琰畜生。 骂季侯琰禽兽。 要喝他血吃他肉把他骨肉熬成汤,甚至诅咒他不得好死的。 常进听的心惊肉跳,还没有人敢这么明目张胆大声骂王爷的。 但近来王爷确实变得不一样了,平日极为冷静自持的一个人,他是不屑做出强/暴这种事,连那些养的少年都没碰过,却把一个人关了锁,锁了关,甚至连下/药调/教这种下作的事都做出来。 怀疏寒咬了季侯琰好几口,他的眼底沾染了血色,双目赤红。他诅咒谩骂,想逃离,又被季侯琰抓着脚拖回去。 季侯琰从不会委屈自己,怀疏寒尽情的骂他就从怀疏寒的身上讨回来。他做了个尽兴,双眸黑沉沉的,染着情谷欠的风暴,尽情蹂躏身下的人,不断羞辱他。 “嘴巴会骂人,还不是犯/贱让人上。” “疏寒,你咬的本王好紧。” 以往不会说的那些话自然而然宣之于口,连季侯琰都感到诧异,但他很快接受了,这让他感到一阵颤粟的快/感。 怀疏寒羞愤欲死,耻辱,嫌恶一股脑爬上脊背。 季侯琰在他身上鞭挞了许久才放开,他不急着下马车,让怀疏寒枕着自己的腿,手指梳理着他冰冷冷的墨发。 怀疏寒没有力气再挣扎,餍足的男人收敛了暴虐,难得显露出了那么一点温存。 怀疏寒半阖着双眸,望着马车内铺着的狐皮,身上透着阵阵凉意。 逃,再逃。 “疏寒,你逃了两次都被本王抓回来了,你以为你逃得出本王的手掌心?” 季侯琰的声音自上而下响起,低沉压迫,立即浇灭了怀疏寒刚刚生出的再逃跑的念头。 季侯琰趴在怀疏寒耳边道:“你就是逃到黄泉,逃到阴间,本王也能把你魂抓回来。” 怀疏寒猛地睁大眼,他第一次发现自己错了,他不该出现在季侯琰面前,不该跟着季侯琰回京城,不该指望季侯琰帮他打开陵墓巨石。 怀疏寒忍不住笑了一声,很低地,萧索地:“倘若有一天我真下地狱,你就跟着我一起下地狱。” 第34章 我刚才看到你的肩……有很多血更新:2021-01-26 07:00:01 16条吐槽 季侯琰走后怀疏寒在马车里待了很久,有了精气神才下来。 夜色深沉,月光斜照半边庭院,北斗星横在天上,南斗星也已西斜。冬霜无声无息挂在了院中树枝上。 怀疏寒刚回到疏影苑,一时不察忽然被人推了一把。 “你这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奴才,半夜在这站着装神弄鬼。” 翠竹一直找着他,可算把他逮住了。她看怀疏寒极为不顺眼,特别怀疏寒目中无人,真把自己当王爷心肝儿了。 怀疏寒差点被推到,好在最后稳住身形。他看清是翠竹,这丫鬟一直不待见他,从未给他好脸色,桌上的茶水是冷得,屋里也没有炭炉,三餐倒是送来,只是都是那么一点点,半碗也不到。 她用着这些把戏挤兑他,欺负他,可是这些都没踩到怀疏寒的底线,也不屑跟一个小丫头为了这么些去吵。 当年没人祭拜,他寒冷饥饿都忍受过来了。翠竹做的这些对他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翠竹声音尖锐刺耳:“浪了一天才回来,你这院子还指望我收拾,啊!谁砸我。” 话落间另一团雪球兜头朝她砸过去,砸的她满脸的雪。 “谁?”翠竹抹了把脸,才看清宁绯弯着腰又堆雪,揉成一团拿在手里。 “我啊。”宁绯直起身,唇角勾起:“你这个丫鬟充其量还是婢女,不做自己该做的事还指望主子给你做。” “哈!主子?”翠竹放肆笑着:“他不过就是一个以色侍人的男宠……啊!?” 翠竹的肚子上挨了怀疏寒一拳,疼得一张漂亮的脸蛋扭曲着,整个人栽倒地上。 宁绯咋舌,刚才都没看到怀疏寒怎么过去的。他趁机过去,把手中一团雪往翠竹后领里塞。 翠竹打了一个激灵,冷得直骂宁绯与怀疏寒。 宁绯蹲下来拍拍她的脸:“叫你平时作威作福,不跟你计较你还颐指气使上了。以色侍人怎么了?你想还没机会。” 他还没说够,就看到怀疏寒拂袖回屋,啐道:“真不知道王爷看上你什么。” 怀疏寒身形一顿,扭头道:“我看不上他。” 宁绯气得牙痒痒的,他自然知道,怀疏寒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可是宁绯又拿他毫无办法,毕竟怀疏寒是真的不喜欢季侯琰,一直是被季侯琰强迫。相较之下,他宁愿留着怀疏寒和他当朋友,也不愿意留下书砚和墨轩这两个觊觎王爷的人。 宁绯揉了一团雪球砸怀疏寒身上,可惜怀疏寒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不予理会。 “真是没劲。”但没劲也好,过段时间王爷腻了自会放他离开。 宁绯要跟着进他卧房,一脚刚踏进去,险些就被甩过来的门给夹了,还好他脚缩的快。 “你就这么对待我?好歹我还帮你了。” 可惜怀疏寒一点也不领情。 宁绯绞着自己的衣袖,眼咕噜一转,从窗户爬进来了。 他知道翠竹那臭丫鬟晚上都没关好窗户,存心要怀疏寒受冷。他有时候还得等翠竹走了把窗户给关上。 宁绯爬进屋里,轻声把窗户关上,准备吓唬吓唬怀疏寒。刚撩开布帘,就看到屏风那里正在脱衣服的人。 墨发白衣,露出的肩膀却是鲜血淋漓,血肉模糊的肌肤。 不,那上面连皮都没有,就好像被谁剥了皮,触目惊心。 “啊!”宁绯吓得魂飞魄散,尖叫出声。 怀疏寒听到声音连忙拉上衣服,一转身就看到宁绯惊愕瞪圆眼,看他就跟见鬼一样。 “你的肩。”宁绯指着他肩膀,这一看,白衣干净出尘,没有什么鲜血。 宁绯扑过去扒拉怀疏寒的衣服,露出的肩头圆润白皙,上面有青紫的痕迹,很明显是季侯琰嘬上去的。 “我刚才看到你的肩……”宁绯揉着眼睛,刚才明明看到很多血。 怀疏寒将衣服拉上,神色冷漠:“你看走眼了,哪里有血。” “明明……”就有。 可是怀疏寒肌肤细腻柔滑,又哪来什么血。宁绯狐疑道:“真是我看错了?” 怀疏寒抱胸,不动声色转移话锋:“谁让你从窗户爬进来?” “你把我关门外。” 怀疏寒走过去打开门:“你出去。” “喂,好歹我帮了你。”这么过河拆桥的? 门就敞开着,怀疏寒回去睡觉,用后背对着宁绯。 宁绯被噎了一下,这时候总不至于爬上他的床吧。 他在原地杵了半天,见怀疏寒当真是不想理他,咬牙切齿的走了。 “把门带上。” 刚踏出门的宁绯听到这么一句,转身恨恨关上门。 怀疏寒从床上坐起,目光幽幽盯着门口。宁绯来他这里来的很勤快,之前他把那些调/教东西送到季侯琰那里,季侯琰赏了他不少好东西。 怀疏寒有些不明白他到底什么意思,更不会因为他一两次教训翠竹就不计前嫌。 怀疏寒起身到浴桶边拧了布巾把身上擦干净。 如果宁绯还在这里就会发现他并非看走眼,怀疏寒身上血肉模糊,深可见骨,鲜血淋漓,肌肤上只有血肉没有皮。 他的皮,当年被公主剥下来,不知去向。 翌日,季侯琰过来时翠竹将早膳布置的极为丰盛。 季侯琰为他盛了一碗鱼翅肉粥,怀疏寒被他盯着,勉强吃了一点。 “过两天就是冬至了。”季侯琰忽然道。 怀疏寒愣了一下,这么快冬至了?他神色不禁暗了暗,今年他险些错过冬至。 “你要去祭祖?”怀疏寒问道。 季侯琰颔首,忽然想起怀疏寒是逃到了陵园,心中又起疑惑:“你与孟家有什么关系?” 怀疏寒漫不经心搅着碗里的粥,味同嚼蜡。他这次看也不看季侯琰一眼,动作神态间已经是忽视季侯琰的问话。 季侯琰淡淡道:“孟家在平阳县无后,要说关系,又会有多大牵扯。本王倒是想知道,你为何要打开陵墓?” 他看着怀疏寒,似乎铁了心耐着性子等他回答。 怀疏寒冷冷看着他:“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季侯琰闻言挑了下眉,是什么东西值得怀疏寒冒这么大的险? 正想问,花公公火急火燎的过来请他,说是老王妃请他过去。 第35章 王爷现在被一个男宠迷的神魂颠倒更新:2021-01-27 07:00:01 11条吐槽 季瑞裕回来了。 楚秋玉在佛堂里都有些坐不住了,把季侯琰找过来提点了一番。 “冬至了,他这次回来也不知何时能走。之前孟驸马的坟迁回京与公主合葬,他要回来都被我压制住,这心里恐怕是有怨气,回来少不得要翻腾出些事来。” 楚秋玉对这个季瑞裕是极为不待见的,这个季瑞裕的亲娘就是老王爷一直宠爱的侧妃,曾经一度想废了楚秋玉正妃扶她为正妃,若不是楚秋玉娘家硬,此时早就不知在何处了。 但废不了楚秋玉,老王爷就想着让季瑞裕世袭王位,可惜临终之时季侯琰回来了,他手中有兵权,带着人控制住了王府,不得侧妃和季瑞裕探视,直接夺了王位。 这些年季瑞裕被楚秋玉打发去守孝,不得回王府。那侧妃她直接将人送去给老王爷陪葬。如今时间到了,又到了冬至,楚秋玉也没办法让季瑞裕不回来,以免落人口实了。 “这几年说是给老王爷守孝,但恐怕没那么安分。” 楚秋玉与季侯琰心知肚明,人回来得提防着。 从惠施阁出来,花公公亦步亦趋跟着季侯琰。他一句话不说,花公公也不敢说半句。 季侯琰神色阴翳,不知在想什么。花公公忍了半天,自己倒先憋不住了。 “王爷,您可有什么想法?”这季瑞裕可是快到王府了。 季侯琰转着自己拇指上翠绿的玉扳指,眉骨冷然一片。他视线落在了不远的亭台,那里有一道白色身影。 花公公顺着季侯琰的视线望过去,发现是怀疏寒,不禁啐了一口:“这个狐媚子。” 也不知王爷中了什么邪,留下了这么个来历不明的人不说,还一反常态,夜夜找他侍寝。 当初王爷可是大事为重,怎么会到白日宣淫,为美色/诱惑的地步? “王爷。”花公公喊了一声。 季侯琰淡淡转过头扫了他一眼。 “王爷,这二爷都快到府外了,您当真让他回府了?” “让他回府。”季侯琰望着怀疏寒,不禁皱眉,现下都下雪了,他身上衣服单薄还出来。 花公公急了:“那他……” 季侯琰大步先走了,方向是那边的亭台——又去找怀疏寒了。 这迟早可得栽他身上。花公公不禁为季侯琰操碎了心。好歹是看着长大的王爷,就怕被哪个心怀鬼胎的害了。 这亭台建在假山上,垒堆的假山有一条很小的石阶,蜿蜒而上,一边是山壁,一边是用木栏围着。这假山上的亭台本就是用来做装饰,平日也没人敢上来。 但怀疏寒上来轻而易举,就在这里躲翠竹,今早季侯琰一走,他也没吃多少翠竹就把早膳收了,还不忘奚落两句。怀疏寒趁着她端去厨房就出来,却偏偏就有人前来打扰。 季侯琰轻功了得,不用从石阶走,纵身一跃,踩着一块山石借力,就上了亭台,落在怀疏寒的面前。 怀疏寒正要转身离开,看出他意图的季侯琰当即叫住人:“站住。” 怀疏寒不得不停下,他要不停下季侯琰就有很多办法羞辱他。 “过来。” 怀疏寒警惕望着季侯琰,他叫自己过去从来没有好事,很多时候都是为了做那种事。 这些天季侯琰把怀疏寒摸了个通透,别说他软硬不吃,油盐不进,这人就是打断脊梁骨也不会屈服。季侯琰见过傲气的人多了去,最终还是为五斗米折腰,偏偏怀疏寒犟骨头,按着他低头都能反抗扑过来咬你。有时候季侯琰叫不动人,还得自己亲自过去。 像如今这般,怀疏寒不过来,季侯琰就自己过去。那个人微微瑟缩了一下,退了一步,对自己是极为抵触。 季侯琰没有给他逃跑的机会,将人往怀里扯,用身上大氅裹住,把人抱起。 很凉很冷。 怀疏寒身上总有一股寒意,捂不热乎搓不暖。现在人在自己怀里打颤,手上还在推拒反抗。 季侯琰语气冰冷:“本王是亏待你了还是怎么了?送过去的袄子裘衣,就没见你穿过。” 怀疏寒默不吭声。季侯琰也没指望他能说什么,他和怀疏寒说的话十句不超过,但季侯琰找到一种新玩法,让他留着床上说,那些不堪入耳的话教久了就不信怀疏寒说不出来。但怀疏寒骂他的倒挺多的。 从长廊往书房走,小雪纷纷,铺了一地的雪白。 季侯琰眼尖看到一抹蓝色身影朝自己走来,很快就到了面前。 他不悦蹙眉,只那么一瞬便松开,漠然盯着面前的男人。 几年不见季瑞裕长得英挺端正,五官锋利,褪去了少年的稚气,连身上的气质都不再张扬,变得内敛沉稳。 季侯琰比季瑞裕大几个月,而且季侯琰还是被那侧妃算计早产出来,本该夭折在肚子里,但命硬硬是出来了,害得亲母大出血。若不是楚王妃将他养的好,又从小练武健体,这时候他都是身子骨孱弱躺床上等死了。 “大哥。”季瑞裕双手拢在袖子里,往季侯琰怀里扫了一眼,那眼底情绪直叫人猜不透。 季侯琰微微颔首,嗯了一声算是应下这声大哥,不冷不热。 两个人都没什么话说,彼此都知道心怀不轨,警惕对方,也懒得再虚与委蛇。只不过季侯琰没抓到他把柄,不能明目张胆动手。 季瑞裕侧头看着季侯琰抱着人离开,可记得傅蔺说过王爷现在被一个男宠迷的神魂颠倒。 原来大哥还有弱点。季瑞裕都感到兴趣,有弱点才好对付。正好,他回来还遇见了一个人,就有得好玩了。 …… 季侯琰把人抱到书房,这里生着炭炉,不似外面寒冷。 他把怀疏寒放在小榻上,将身上的大氅解下来。 怀疏寒一动不动看着他,目光幽幽,那里绝对没有什么情深意中。 季侯琰把大氅扔给他,自己走到书案后看卷宗。 怀疏寒一愣,还以为这畜生又想做什么。这书房他不是第一次进来,相反季侯琰有时候会在这里对他做那些事。 第36章 烧给谁的?更新:2021-01-28 07:00:02 23条吐槽 季侯琰在做自己的事,怀疏寒无所事事,就发起了呆。 他一个人待习惯了,没人说话也不会觉得时间漫长。 怀疏寒把大氅放在一旁,垂着脑袋看不远烧着的炭炉。 外面雪落无声,书房内安静的只有轻微的翻书声。 “过来喝茶。”季侯琰一抬头就见怀疏寒一动不动,他都怀疑自己若是不叫他,怀疏寒可能就这么一直呆坐着。 但好在自己叫了他,怀疏寒还会转过头。 季侯琰将自己手边的一杯茶放在砚台边,他难得语气温和,但怀疏寒不领情。 季侯琰有自己的办法对付他:“我要端过去就是亲自喂了。” 怀疏寒闻言脸色变了变,他想起那时季侯琰拿着一瓶酒直接灌下来。 他权宜一番,不必为这种事委屈了自己,就走过去。 这是丫鬟刚送上来的,茶有些烫。怀疏寒端着回到小榻边。 他和季侯琰无话可说,彼此更没有去了解对方的兴趣。 怀疏寒对别人性格极为冷,这世上能让他露出哪怕一抹柔软的人屈指可数,但这些人里绝对没有季侯琰。 他又发起了呆,想着那些久远的事。 身旁的茶凉了,季侯琰的事也忙完了。此时他朝怀疏寒望去,少年玉般精致的面容有几分空灵遥远,白衣不染尘埃,也显得疏离冷漠。他几乎认为只要自己出声,怀疏寒就会在他面前化成烟消失。 这种感觉让季侯琰感到无端的烦躁。 怀疏寒这么出神在想谁? 季侯琰可以肯定,他在想他的心上人,口口声声念着的“昀哥”。 只是一想到这个,季侯琰胸腔里就被什么烧着,双眸变得深沉阴翳。 “疏寒。”季侯琰叫他。 怀疏寒听到了,偏了偏头看他。这是怀疏寒惯常的动作,如果他靠着门扉或是廊柱,大概会抱着胸,听到谁叫他侧着头,目光无可无不可的望着你。可是季侯琰知道里面什么都没有,无喜无悲,淡漠疏离,宁静孤独。 季侯琰叫了他一时又不知说什么,这还是第一次他叫了人却想不出该怎么说。季侯琰站起来,走到他的面前。 怀疏寒双眸透着几分冰冷,兑着几分血色。季侯琰将人抱起,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 季侯琰不是一个会让自己吃亏的人,既然他想了,他就会做,不择手段也要得到。怀疏寒如今就在他的怀里,不再逃跑了。 “发了这么久的呆了,还要本王叫才回神。”季侯琰带着薄茧的手指伸到怀疏寒的衣服里,有时季侯琰都觉得奇怪,明明这人身上都是冷的,冷到捂不热温不暖,可是自己还是想搂着他,触碰他身上每个地方。 季侯琰指尖感觉到怀疏寒身体微微的颤抖,这个人不是没感觉,相反被自己触碰,即便怀疏寒嘴里骂着,身下还是会咬得他很紧。 “本王要出去。”季侯琰忽然道,他知道怀疏寒不会答他,继道:“跟本王出去。” “不去。”怀疏寒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季侯琰第一次生出带他出去的念头,就被他果断拒绝了,季侯琰也不强求,他只是有一些应酬,刚才又见怀疏寒一个人发呆,才想着把他带出去走走。 季侯琰颔首:“随你。” 他手指捏着怀疏寒胸前一点,一只手圈着他的腰,手上重一点怀疏寒整个人就痉挛着靠着自己胸膛。 季侯琰看着他眼角的湿润绯红,掰过他的脸吻着他双唇。 怀疏寒没有拒绝,他眼底里寒光闪过,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吸着季侯琰的阳气,他也不敢多吸,怕被季侯琰身上护体金龙发现震开。 季侯琰此时谷欠念上头,已经解开怀疏寒的衣带了,忽然就有人扣门。 “王爷,该启程去烟风楼了。” 是花公公的声音。 烟风楼,也是上次怀疏寒想去吸阳气的青楼楚馆。 季侯琰不得已放开了怀疏寒,捏着他下颚:“等我回来。” 他起身整理了自己的衣服,便出去了。 怀疏寒把身上的衣服整理好,他吸了季侯琰一点阳气,整个人有了点精神,身体里充盈着精气。 怀疏寒望着面前炭炉,抬手挥去,炭炉里的火星无动于衷。 看来还是不够,这一点点血和阳气,还不够。 怀疏寒起身往外走,雪不知何时停了,树上,屋顶,还有地上,白茫茫的一片。 快冬至了。 季侯琰会去祭拜孟昱卿。 …… 冬至这一日,季侯琰一早就去了楚秋玉那边问安,又与她去祭拜了先祖。 回来之后,他又端着常进准备的香烛进了密室。 季侯琰每日都会过来上柱香,今天冬至,他准备了新的供品换上,倒了酒水,点了香祭拜,之后又烧了不少纸扎物品,有衣服,有元宝,有冥纸。 可是季侯琰知道,他不知画中人的姓和名,没有把名字一起烧进去,这些烧的画中人是收不到,但他还是执意想烧给他。 香烟袅袅升起,季侯琰注视着画上容色出尘的少年。 在这前二十年里,季侯琰想过自己会娶一个门当户对对他有利用价值的女子,封她正妃,从此相敬如宾。 但这一切在半年前就被打乱,他从未想过自己只是对画中的人惊鸿一瞥,从此就无法自拔。 他更愿意用此生荣华富贵换取下世与他相知相守。 季侯琰不信鬼神,却祭拜了一幅画。这件事要被楚盛昀知道,恐怕都会骂他疯了。 他可能真的是疯了! 季侯琰从密室出来便进宫,这次季瑞裕回来,同他一起进宫面圣。 晚间有宴席,直到月上树梢头,季侯琰才坐着马车回府。 此时府里多数丫鬟仆人睡下,只有护院尽忠尽责在巡逻。 季侯琰正要回自己的院子,忽然想起怀疏寒,一转身又去了疏影苑。 当初为了容易见他,季侯琰给怀疏寒安排的院子离自己主院极近,几步的路便到了。 一场小雪刚下完,白雪皑皑,银装素裹,地上一片亮堂。 季侯琰站在疏影苑的门口就见院子中一道身影在烧着什么。数九寒天,怀疏寒穿得极少。 季侯琰走过去,脚步声不轻,被怀疏寒听到了。他只是微微抬了下头,把手里一套纸折的衣服丢进了火里。 那火烧的季侯琰心里诡异的烦躁:“烧给谁的?” 第37章 你在乎的从来就救不了你 季侯琰这么问,也不指望怀疏寒会回他。但这次怀疏寒开口了,语气依旧是疏离,却是多了几分温柔的。 “我最在乎的。”怀疏寒把冥纸扔进火里,火光映照中,他的神色柔软:“我爱他。” 其实每年都有人祭拜孟昱卿,但怀疏寒执意要自己烧一点东西给他,毕竟自己还在人间,这也是仅能为孟昱卿做的。 季侯琰被怀疏寒最后三个字刺了一下,他眉心狠狠跳了跳,这是怀疏寒第一次在他面前说“爱”,爱一个人,而那个人死了,纵然是这般,季侯琰心中也极为不快。 他望着脚边的火盆,忽然恶意的抬起脚,一脚将它踹翻。 火星四溅,落在白雪上顷刻化为灰。 怀疏寒瞳孔猛地一缩,下一瞬愤怒朝季侯琰扑去。 “你把我烧给他的都踢了,你太坏了,把我烧给他的都踢了。” “你忘记现在是谁的人,还有资格说爱别人?”季侯琰双眸阴鸷,连那张俊朗的面容都显得冷硬狰狞,他轻松就制住了怀疏寒,一脚踹他膝盖骨上,迫使怀疏寒跪在自己面前。 季侯琰抓着他的头发让他抬起头看自己:“你在乎的人,疏寒,你在本王身下的时候你在乎的人可有出现救你?你被本王调/教,爽的浪/叫的时候,你觉得他会如何看你?你在乎的从来就救不了你。” 怀疏寒头发被扯,拽的头皮都发疼。但在疼也不及季侯琰句句羞辱,字字珠玑,撞入他心口绵密的疼。 他攥紧了手指,手中的冥纸攥成了团。不这么做,怀疏寒都觉得自己要疯了。 “你爱他,他如果真爱你,变成鬼也该过来救你。他现在在哪里?恐怕死了都不见你。” 季侯琰并不知道,这一句直直戳在怀疏寒的死穴上。 他挣扎起来,无力却依旧反驳着:“他有,他会来见我。” “自欺欺人。”不信鬼神的季侯琰从不信人死了会变鬼,若是如此,自己杀了那么多人,早就有报应了。若是有,为何自己念的人不出来? “他会见我。”只是孟昱卿不知道他死了而已,只是他死的时候,他又出不了祖屋。 他那时候出不了祖屋的。他的魂魄被镇压,他甚至连孟昱卿死了都不知道,直到很久以后,一位县太爷带着人修缮祖屋,怀疏寒才知道孟昱卿走了。 他冲破封印到了孟昱卿的墓前找他,没有找到他的魂魄。他或许入了轮回投胎,也或许阴寿未尽还在阴间里。 怀疏寒去了阴间找过,没有找到。 他会回来。 这是百年里怀疏寒一直坚持的。 孟昱卿说过,让他乖乖在家里等他回来,他会回来。 怀疏寒就一直在等。 哪怕他变得无力,哪怕他在季侯琰手中挣扎都毫无作用,怀疏寒都要反驳,都坚信着孟昱卿会回来。 或许他转世成了人,或许他变成一只猫一只狗,亦或者是蜉蝣,一朵花,一棵草,天边一朵云。怀疏寒都坚信孟昱卿会来找他,只不过是自己不知道,但他等着,孟昱卿总会来到他身边,用各种方法让他知道。 怀疏寒痛苦皱起眉,这种痛苦并非季侯琰带给他身体上的痛苦,而是他等了百年还在坚持等,却有一日被人戳破孟昱卿不会回来的痛苦。 怀疏寒抬手抓着季侯琰的手臂,不禁哀求:“你别说了,你别说了,他会见我的,他从来就疼我。” 季侯琰似骤然被剜了一刀般,心尖上抽搐着,被拧巴着难受。他手指一松,望着跪在面前悲恸欲绝却仍旧不肯屈服,坚韧相信那个人会回来的怀疏寒,问道:“你爱的就是你口中的昀哥?” “他不是盛昀。”季侯琰道,忽然想到什么:“但他一定和盛昀长得很像。” 是的,这也解释了为何楚盛昀不认识怀疏寒,但怀疏寒这么一个疏离冷淡的人会靠近楚盛昀。 除了像,再也找不到别的理由。就好似他也找了怀疏寒这么一个人,像极了那画里的人。 可是季侯琰更了解,只有死人永远不可能被活人替代。当心心念念的人不在人世,只能将所有念想寄托在另一个相似的人身上。 他们这样的人,能将所有的谷欠念毫无保留的发泄出来,也能将所有不满暴虐施加给另一个人,更甚的,将感情寄托给了相似的人。 “因此,你最有可能离开本王去找盛昀。” 哪怕只是想到这个可能,想到这个少年要离开,季侯琰就变得不安。 他都能不择手段把怀疏寒留在身边,那么怀疏寒也有可能拼了命的想逃离。 “这辈子,本王都不允许你记着另外一个人,哪怕到了下辈子,你都只能记着本王。” 季侯琰占有欲强烈,偏执的强硬的。他甚至不顾这是在雪地里,在被他踢翻的火盆边,地上留有一滩黑色的灰烬,甚至还有没烧完的冥纸。季侯琰将他两条腿张到最大,将汹涌的谷欠望,恶念,一股脑的发泄在怀疏寒的身上。 怀疏寒被季侯琰翻转着跪趴在地上,手心里还攥着一张没来得及烧的冥纸。季侯琰一根手指伸到他嘴里胡乱搅着,就像身后那根利刃不断侵入他的身体。 男人在他耳边气息紊乱说道:“疏寒,看看你这下/贱的模样,嘴里拒绝着,身体却比你的嘴还要诚实,吸得本王舍不得出去。” 怀疏寒无力的紧紧闭上眼,身上痉挛的厉害。 季侯琰最后把他抱回床上,怀疏寒被进入时一口晈在了季侯琰的肩上,嘴里尝到了一丝鲜血的味道。 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下的,最后又是被一声模糊的哭声吵醒。 怀疏寒听了半晌才听清这是楚锦南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哽咽着:“我哥怎么办?侯琐哥,你救救我哥。” “盛昀处事一直很冷静,怎么会因为赵林思的挑衅就自乱阵脚中了他的诡计。” “我不知道。”楚锦南慌的六神无主,侯府没人能做主了,他才找到季侯琰:“你能不能带兵去救我 怀疏寒总算听了个明白了,楚盛昀平叛出事了。 他只听季侯琰不假辞色的拒绝了:“不能。” 楚锦南被他这么直白的拒绝惊得一怔,倒是忘记了哭噎,傻愣愣望着季侯琰。 “回去吧。”季侯琰吩咐了花公公把他送出去。 楚锦南茫然出了靖王府,脑筋怎么也转不过来季侯琰怎么不去救楚盛昀,他们平时不是最要好么? 如今季侯琰不救楚盛昀,楚锦南又找不到别人。楚盛昀身边的人是拼死回来禀报,现在人还躺屋里。 楚锦南找了几个与楚盛昀关系好的,但都要进宫禀报圣上,圣上下旨才能带兵前去,等他们过去了黄花菜都凉了。 他茫然在街上走着,身边的随从松儿为他打着伞,担心楚锦南的身体,道:“公子,我们先回去,再想办法救侯爷。” 在楚锦南要回去时,一只手按在他的肩膀上。 楚锦南转过头,怀疏寒不知何时出来了。 此时大雪纷纷,他身上都裹着厚厚的裘衣,怀疏寒一身白衣单薄,大雪落在他的头上,肩上。 “楚盛昀出事了?”怀疏寒问道,看不出有几分担忧有几分着急。 楚锦南听他这么一说,又有些崩溃:“是啊,今早传回来的消息,我都进宫面圣,皇上下旨让靖王过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靖王拒绝了。我刚才求过了,他不去。” 怀疏寒多少想到昨晚的事,季侯琰这是想要见死不救,他连自己的亲人都能下的去手。 “他是去何地平叛?” “义仓城。赵林思在义仓城起义,他一直想......” 后面的话楚锦南尚未说完,怀疏寒转身便钻入大雪中。 “诶?你……” “我去义仓城。” 怀疏寒的身影离开很快,甚至有点诡异,明明刚才还在跟前的人,说话间身影只剩一点,只有声音夹着大雪飘过来。 小松不禁打了个寒颤:“这公子轻功了得。” “是......是吧?”楚锦南也不清楚,但他两次到侯府都是来无影去无踪,连巡逻的护院都未发现,应该是轻功了得。 义仓城远离京城,位于平原东部,东起同州,西邻中原地区,南依泰岭,北临澂水,自古是三秦要道,是中原通往西北的必经之地。 赵林思在义仓城起兵造反,物资丰富,若不阻止,很快就会打到京城。 怀疏寒飞的快,幸好这些日大雪,夹裹着雨水,没有日晒,他也不必担心。 他到了义仓城,很快就查清了赵林思的府邸,又找到了楚盛昀关押之地。 怀疏寒此时庆幸,别人是看不到他的,他想救一个人就轻而易举。 怀疏寒如入无人之境进的地牢,楚盛昀被绑在木粧上,身上遭了毒打鲜血淋漓,不知是死是活。 另一边有几名施刑人在暍酒,怀疏寒虽然吸了血,但还不会使法力。他见几个人暍的微醺,走到墙边,取下墙上的灯油。 这地牢里有几间空着的牢房,里面扑了一些稻草,怀疏寒将灯油全倒在稻草上,点着了火。 第38章 我救你不是喜欢你 在义仓城的城郊有一处义庄,只不过荒废了许久,破旧的大门被风一刮摇摇晃晃的,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墙壁上挂满了蜘蛛网,推开门,灰尘扑面而来。 怀疏寒把受伤的楚盛昀扶进了义庄,找了一块还算干净一点的地方,让他靠着墙角歇息。 楚盛昀身上都是伤,鲜血淋漓汩汩流着,此时紧闭着双目,嘴唇上失了血色。 他把楚盛昀安置好了,又转身投入黑夜中。 怀疏寒到了药堂趁着没人发现抓了几味治伤的药,又拿了几瓶金疮药,这才又回义庄。 他手脚利落,把楚盛昀身上的衣服脱下,沾了伤口的地方取了些水浸湿再慢慢剥落。怀疏寒为他清理了伤口,上了药,把血肉模糊的伤口仔细包扎上,就去给他煎药。 楚盛昀被他这一番折腾醒过来,模糊中只看到一道白色身影出去了,过会又进来生了火。 “阿忆。”楚盛昀呢喃了一声。 怀疏寒偏着头,神色莫测。 楚盛昀伤势重,醒了那么一瞬又迷糊着睡下去,只留下怀疏寒守着药。 义庄里还停留着两副棺材,只是棺材板不知去了何处,里面没有尸体。许是这里荒废,就没人将客死异乡的尸体送来了。 怀疏寒等着药煎好,找了个还算好一点的缺了个口的碗装上,再等散了热,才端给楚盛昀。 但楚盛昀昏死过去,怀疏寒叫了两声没有醒来,只能让他靠着自己身上,拿着调羹一勺一勺把药给他喂进去。 不远的篝火微微跳跃,照着一隅之地。昏暗的火光里,两个人依偎的身影映在斑驳的墙上。 楚盛昀暍了药,紧蹙的眉头才松了一点。怀疏寒将他轻轻放下,一个人守着夜。 他靠着墙坐下,头枕着膝盖望着简陋的草席上的男人。 楚盛昀和孟昱卿很像,像到怀疏寒不禁怀疑楚盛昀是不是孟昱卿转世。孟昱卿是一名饱腹诗书的书生,也是学堂里敦敦教导学子的夫子。他的眉眼温润如玉,带着一股子的诗书气,彬彬文雅。但怀疏寒还是分得清,楚盛昀书卷气少了,他有张扬,有矜傲,意气风发。他拿的了剑,战场上廝杀过。 他像孟昱卿,但不是孟昱卿。 楚盛昀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晌午了,怀疏寒喂了他两次药,又敷了一次金疮药。 楚盛昀还不清楚自己在什么地方,但他闻到了一阵粥香,转头望去,一身白衣的怀疏寒弯着腰熬粥,低头的时候脊背弯出一道倔强的弧度。从他的角度能看到怀疏寒的侧脸,翘而长的睫毛似羽扇,挂着一层薄雾。他的衣摆下有不整齐的撕裂,想来为了给自己包扎伤口撕下了一块。 “咳......咳咳......”楚盛昀看得忘神,心肺莫名窜上的一阵瘙痒让他不禁咳嗽出声。 “你醒了。”怀疏寒盖上瓷盖,走到楚盛昀的身边:“身上可还有不适?” “是你救了我?” 二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楚盛昀顿了一下,道:“是王爷来了?” 怀疏寒摇头,清冷的眉眼,无喜无悲。 楚盛昀撑着地要站起来,到底低估了自己的伤,刚坐起,身体晃了晃,又跌下去。 怀疏寒眼疾手快扶着他,让他靠着墙。 “谢谢。”楚盛昀真心实意,一抬眸,就与他双眸撞上。 怀疏寒自然移开视线,起身去盛熬好的粥。 楚盛昀一瞬便说不出话了,视线随着怀疏寒的身影移动。 他盛了粥端过来,楚盛昀端了过来,但他伤势过重,端着碗的手颤了颤,险些将碗打翻了。 “我来吧。”怀疏寒接过来,舀了一勺递过去。 楚盛昀第一次被人喂粥,略有不适,本想说不吃,但腹中此时不争气的响起咕咕声,到嘴边的话又咽下去,就着怀疏寒拿着调羹吃了一口粥。 袅袅热气,散发出鱼肉的香气。篝火偶而发出噼啪声,另一边煎的药冒出咕咕声。 门外的雪未化,一地银白。光秃秃的枝桠上挂着厚雪,一只寒鸦扑着翅膀从枝头飞离。 义庄里沉声静气,二人间只有调羹碰撞着碗口的声音。 楚盛昀偶尔一抬眸,怀疏寒孤清的双眸半阖,视线落在冒着热气的粥上。 一碗粥吃完说快不快,说慢不慢。楚盛昀受伤什么都不能做,只能怀疏寒照顾着他。 他睡了一觉现在毫无睡意,忍了忍,还是不禁问道:“侯琐未来,你是一人过来的?” 从那次楚盛昀没有接他的糖,怀疏寒知道他的心意,也知道在他眼里自己不过就是王府的男宠。 他淡淡道:“我一人来的。”怀疏寒视线落在门外积雪上:“你也不必误会,我救你不是想要什么,也不是喜欢你。等你伤好的差不多,我就回去。” “为何?” 怀疏寒知道他问的是为何愿意救他?他掀了掀眼皮,琉璃眸波澜不惊。 “哪有那么多的为何。”不过就是你长得像仲云而已。 怀疏寒走到门外,捡着地上的枯枝。他弯着腰的身影实在太过单薄,身上的白衣和雪融合,好似下一瞬就能消失无踪。但他直起身时背影坚韧倔强,在茫茫白色中如一幅泼墨的画一般。 楚盛昀头靠着墙,喉节滚了滚,忽然眼角余光发现门口边一抹抽枝发芽的翠绿,他不禁多看了怀疏寒两眼。 他身上的伤虽重,但好在痊愈的快。 这些天怀疏寒会在三更后出了义庄去药堂抓药。他也不敢在同一间药堂抓药,换了两间抓了一点。这次刚为楚盛昀找了一套衣服,就见几队士兵匆忙走过。 “楚盛昀在城南。”两队士兵会合,同往城南。 怀疏寒当下顾不上别的,立即飞去城南。 三更之时,路上没有百姓,只有抓捕楚盛昀的士兵。 楚盛昀身上有伤,跑不远,何况周围被包围,有士兵举着火弓,若他有反抗立即放箭。 楚盛昀蒙着面,如困兽之斗,眼神却极为锋锐,寻找着突破口。 此时其中一名领将暍道:“把他抓住,赵王有赏。” 此话如投入平静湖泊的石头,掀起了涟漪,几支火箭射出,但被楚盛昀险险避开。他看到不远的屋顶,脚往墙上一蹬借力,在另外几支火箭射来时想要攀上屋顶。但看出他意图的一名将领抢过身边人的火箭,瞍的一声破空之声,对着楚盛昀射去。 就在此时,一道白色身影徒然出现半空,抓住落下去即将被射中的楚盛昀,手上用力一提,带着他身影极快退后远去。 众人来不及多想这鬼魅身影是谁,一声愤怒声响起:“快追。” 怀疏寒带着楚盛昀出了城,二人一言不发回到义庄。 怀疏寒把药放在一旁,将衣服扔给楚盛昀。 楚盛昀看似一名书生,但身材不似书生欣瘦。他练过武,受了伤的身体只是没了血色但依旧健壮。怀疏寒为他找的衣服小了一点,楚盛昀勉强能穿上。 “别进城,到处都在搜捕你。”怀疏寒站在门口,说此话时头也没回。 楚盛昀心中本有无数疑惑,怀疏寒是怎么凭空出现的?他的轻功如此超绝怎么就逃不出王府?但听怀疏寒如此说,道:“你这些天都是一人进城,我担心你万一出了什么事。” 怀疏寒并不领情,他倚着门,微微侧头,眼神并不在楚盛昀身上,声音淡漠的:“出了什么事也是我的事,你只管管好你自己的事。” 楚盛昀想再关心的话被噎在喉咙里。他有些捉摸不透这个人,说怀疏寒孤高,但他愿意豁出去救自己甚至半夜进城抓药;说他平易近人,有时候又令人觉得冷漠疏离;说他柔软可欺,却也是坚韧倔强的。 楚盛昀张了张嘴,视线却落到一旁的药上,叹了口气:“你救我,我也不会让你出事。” 怀疏寒身影僵了一下,垂着眸望着自己的鞋尖。 晚上楚盛昀躺在那张破旧的草席上,这几天草席上又铺了一层棉被,不知怀疏寒哪里拿来的。 楚盛昀辗转反侧,一翻身就能看到靠着棺材睡的怀疏寒。 已经是寒冬之时,冰雪覆盖,这义庄四处漏风遮不住严寒。 楚盛昀在黑暗中看了他许久,最终站在怀疏寒的面前,本想叫醒他,想了想作罢,一手从他腿弯穿过,一手托着他的背抱起。 怀疏寒被他这一动作惊醒,他迷糊中以为是季侯琰那畜生,忽然听到楚盛昀声音响起:“地上冷,你睡草席上。” 说罢,把怀疏寒放在棉被上。 “不用,我不冷。”怀疏寒要起身,又被楚盛昀按着双肩坐下去。 楚盛昀说:“让你在这里睡就在这里睡。” “你是病人,何况我这几天睡棺材睡习惯了。” 哪有人会睡棺材睡习惯,那不是死人了。楚盛昀自诩自己不是忘恩负义的人,难得强硬道:“不用多说了,你这把我当什么了,我身体壮,伤快好了。” 他说着就自己走到棺材边。 但怀疏寒略_犹豫,还是叫住他了:“你不介意躺另_边?” 楚盛昀愣了一下,怀疏寒的眼神太过清澈无邪,眼底里没有别的意图。楚盛昀本想拒绝,却鬼使神差走过去,在另一边躺下。 作者有话说 写了这么久,到现在为止最爱的其实是这两章,还有下一章,第一个是季侯琰知道情敌死透了。第二个是就算死透怀疏寒还是爱他,并且坚持相信会见到对方(渣攻扎心了)。第三就是这一章 楚盛昀的心境变了(渣攻情敌死透了,还有一个活着)。 至于他是不是孟昱卿,这一点楚盛昀以后会说。 第39章 我和他清清白白 二人中间隔了半臂长,怀疏寒背对着他面向墙壁,听着外面潇潇雪雨,听着身后人匀长的呼吸,轻微的心跳声。 他是楚盛昀,他是活人。他不是孟昱卿,孟昱卿已经死了,早已是一具枯骨。 怀疏寒抠着衣袂,用了很大的力气没有转过身抱着身后的人。他眨着眼,望着墙角斑驳的痕迹...... 孟昱卿在皇家陵园里,他的尸骨和公主合葬了。 怀疏寒不断提醒着自己,提醒着在这个世间早已没有了孟昱卿,才没有像当初在黄土下腐朽的棺材内,他抱着孟昱卿的尸骨那样去抱楚盛昀。 怀疏寒闭着眼,尽量让自己不去想身后的人。 但此时楚盛昀毫无睡意,漫漫月华无边,从屋宇上的窗口落进义庄里。他盯着屋顶上的横梁,鼻尖是怀疏寒身上的冷香,臂弯和手上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气息。 楚盛昀头枕着手臂,稍一侧头就碰到了刚才怀疏寒靠在他臂弯的位置。 他呼吸忽然间变得紊乱,在这无际的夜里骤然想起侯府那夜,明暗的灯火下怀疏寒抬手递给他一粒糖;他想起了自己拒绝了那颗他特意讨过来的喜糖;他想起了自己说派人通知季侯琰过来,怀疏寒不可置信看了一眼自己;他也想起了季侯琰让自己出去,怀疏寒在屋里悲愤的诅咒;他也想起怀疏寒喂自己粥为自己包扎。 楚盛昀在这夜忽然变得难得的温柔,心底有什么也在跟着外面那抹嫩绿抽枝发芽。 义仓城士兵到处搜捕楚盛昀,赵林思的兵搜到了义庄,幸好两人及时发现躲了过去,但此地终归不宜久留。 怀疏寒见他伤势也好了些,便想带他离开。此事刚与楚盛昀一提,便听他说:“你先回京,我要回去救我的部下。” “你一个人单枪匹马?”怀疏寒挑了眉:“这不是你逞能的时候。” 楚盛昀心知肚明:“那些部下跟了我许久,陪我出生入死,我没办法不管不顾扔下他们。” “随便你。”怀疏寒管不了他,也没什么资格去管。 但听到他这么说楚盛昀心底却生出了一抹柔软,他放轻了声音:“疏寒,这次我不会再中计了。我......”他顿了下,道:“我会活着回来。” 怀疏寒在给他换药,楚盛昀身上的伤好得七七八八了。他头也不抬,声音冷冷淡淡的,没有任何的情绪:“我回去了。” “回王府?”楚盛昀说,语气有些酸。 “除了回王府,他还能去哪里?” 一道声音突兀响起,随之义庄的大门被一脚踹幵,季侯琰眉梢眼角都带着冷意望着二人。 楚盛昀一惊,下意识的回头解释:“我没有通知侯琰。” 怀疏寒已经不在意了,他为楚盛昀打上蝴蝶结,才抬头:“好了,这次有人帮你救人了。” 他站起来,没有再挣扎,平静的似乎这些日在这里照顾楚盛昀不是他,似乎被季侯琰抓到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盛昀。”苏忆推开怀疏寒蹲到楚盛昀的面前,望着他包着绷带的伤,眼角飞红:“你真的受伤了。” 楚盛昀在怀疏寒被推幵时下意识想起身扶一把,但怀疏寒很快稳住了身形。他捏着把汗松了下来,这才道:“我没事了。” 苏忆着急道:“我遇到了锦南方得知你出事了,路上又见到王爷,得知他来义仓城,便请求王爷带我过来。”他懊悔着:“若是我早一点过来,还能照顾你。” 是啊,季侯琰和苏忆,他们再快也没有怀疏寒来的快。 楚盛昀安抚了苏忆两句,忍不住抬头寻着那抹身影,怀疏寒已经在门外了,季侯琰不知和他说什么,但脸色绝对可以称的上难看。 “你积点口德,我和他清清白白。”怀疏寒知道自己逃也逃不过,季侯琰总有办法找到他,但自己所做光明磊落,不容别人污蔑。 “你这么说不就护着他。”季侯琰瞧的明明白白:“你这么干脆跟本王回去,不也是想护着他,怕本王对他做出什么。” 怀疏寒闻言冷笑:“你足够丧心病狂。” 他走到停留的马车边,身影顿了顿,正要上车,被季侯琰暍住:“你回去是不想见到本王,你想得美。” 季侯琰按耐住心底的怒意:“本王没回京,岂能放你回去。” 皑皑白雪的地上,两道车辙痕迹清晰可见。怀疏寒不禁厌恶皱了皱眉,季侯琰叫他:“过来。” 怀疏寒不得不过去,季侯琰就是一个丧尽天良的人,只有他想不到,没有季侯琰做不出的事。 季侯琰牵着他进了义庄。他对楚盛昀算不上冷漠,但绝对没有以往的亲和。 “本王奉旨前来支援平叛,盛昀,你伤可好了?” 最后一句几乎是像毒蛇一般往楚盛昀伤口里钻。 楚盛昀微一讶异,颔首:“好了。” 季侯琰走到义庄里唯一一张损坏的差点歪倒的桌边,将义仓城城图摊开平铺在桌上,“那你来说说为何中了赵林思的计。” 有一种人,是天生的将领之人,弯弓能裂石响惊弦,千里战旗猎猎,盔明甲亮,刀光血影方功名万里。 季侯琰在征伐上绝对是骁勇善战,他带着自己的兵突进营垒,射杀敌军大将,独自率领残兵杀开重围千骑而归。 战争数夜未停,战士们的雕弓发出的鸣声抑扬动听,铁骑的奔跑声到次日天亮还未断绝。 赵林思的铁甲早已支离破碎,城池南面被季侯琰重重包围。 不出十日季侯琰就拿下了叛军赵林思,救下楚盛昀的部下,将义仓城的城墙上的旗帜换下。 季侯琰的兵入驻义仓城,安抚了城内百姓,又上奏了圣上,便等着圣上派官员到义仓城上任,而现在一切事宜全权由季侯琰先负责,暂时住在了县衙里。 他把一些事务吩咐了常进,吩咐完,苏忆就端着一盏茶过来一一这茶盏还是季侯琰马车里的。 苏忆将茶盏放在季侯琰的手边,露出一抹嫣然贴心笑意:“王爷,先暍杯茶养养神。” 昏暗的灯火下,季侯琰只是觑了一眼,拒绝了:“不用了,你给盛昀送过去。”末了抬起头,朝门口站着当门神,极为清闲的怀疏寒不客气道:“你给本王冲茶。” 苏忆错愕了一下,脸上登时涨的通红:“王爷,这茶......” “你这杯茶,本王不喜欢。”季侯琰意有所指。 那一刹那,苏忆忽然觉得自己所有心思被看透了一般,也被羞辱了一般。他呆愣着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把茶端走也不是,不端走也不适。 在他尴尬不已,对怀疏寒生出怨恨之时,县衙外锣鼓震天,很是热闹。 “常进,外面是有什么事?”季侯琰走到门口,在怀疏寒身边停下。 常进已经走到府衙门口,闻言道:“今日城内张灯结彩,良辰乐事,百姓正庆贺赵林思被抓。” “走,我们去看看。”季侯琰不是征求怀疏寒,他说此话时已经不容许怀疏寒拒绝。 纵然怀疏寒万般不愿意,不想去跟着人挤人,只想找个清静之地,但还是被季侯琰拉走。 这义仓城百姓几乎都出了门游玩,灯笼从街头挂到了街尾,灯火阑珊。杂耍的,卖吃的,还有孩童打闹着跑过去。 不似节庆,堪比节庆。 在繁华京城,季侯琰见过更为热闹喜庆的节会,这种庆贺着实入不了他的眼。 季侯琰游玩半会便索然无味,再看旁边的怀疏寒,出来了也没什么好脸色,知道的是他的侍郎,男宠,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欠他钱了。 “本王带你出来,你那是什么脸色?跟个哭丧一样。” 二人站在桥上,周围来往是摩肩擦踵走过去的百姓,桥下流水无声,托着莲花灯,灯火璨烂。 此时烟花升起,在怀疏寒头顶的夜空中绚烂绽放,精致的面容在瑰丽的烟花下也是面无表情,无悲无喜。他的眉眼都带着几分孤清,绝没有季侯琰挖苦的哭丧。 他的冷淡足够让季侯琰恼怒,相比之下,怀疏寒在床上骂人,反抗,季侯琰反倒更兴奋。 他只是想想,就浑身燥热,把怀疏寒直接带到一个无人的巷子里,将怀疏寒推到墙上强吻,直接堵住他的谩骂,手指顺势从衣襟里伸进去。 “放开,这是外面。”怀疏寒吸了一口阳气,推开季侯琰。 这个人不要脸他还要脸。 “所以你别出声,本王不介意有人围观。”季侯琰完全抛开自己的脸,或许说他在怀疏寒面前本来就撕下所有的伪装。暴虐的、险恶的、龌龊的、下作的都用在怀疏寒身上。 “你无耻。”怀疏寒震惊之下,又被季侯琰这禽兽刷新了三观。他以为那次在侯府季侯琰在别人面前强/暴他已经是极限,这一次他却光明正大在外面。 百姓游玩,来来往往都是人,万一有哪个人过来呢? 季侯琰箭在弦上,他微微眯起双眸,见怀疏寒脸色苍白,那神情里有震惊,有愤怒,有羞恼,也有挣扎。 季侯琰都可以肯定逼急了怀疏寒又要跳起来晈他。 他按着怀疏寒的肩让他跪在面前,指腹摩挲着他微肿的嘴唇,轻声但残忍:“你不想本王在外面上你,那你就用嘴。” 作者有话说 苏忆那杯茶王爷真的没兴趣...... (?''〇)&)?这是一个能鉴女表的王爷。 鉴于大家可能不喜欢打战,这个部分我就一笔带过。 第40章 看着本王,我要你看着本王 怀疏寒被呛了一口,脸上潮红,狠狠剜了男人一眼。 那一眼阴冷森森。那眼尾却带着一点绯红春色,或许连怀疏寒自己都没有发现,他这一眼着实没有多少的杀伤力。 季侯琰松开抓着他头发的手,才大发慈悲:“还逛吗?不逛我们回去了。” 他伸手去拉怀疏寒,被他一掌挥开。 “也罢,你先把自己收拾了。”季侯琰不尴不尬收回手。 他先走到巷子外,忽然看到不远一个卖冰糖葫芦的人走过,想到这次在外面逼怀疏寒这么做又要跟自己冷着脸了,虽然他一直都是冷着脸,但季侯琰还是过去买了一串。 他想着怀疏寒应该是喜欢甜的,不然上次怎么抓着一粒糖呢!这冰糖葫芦他应该是喜欢的。 季侯琰连自己都没发现的生出了一丝柔软的想要哄人的心思,但等他走回巷子里时已经不见怀疏寒的身影了。 楚盛昀和苏忆从外面游玩回来,此时县衙冷冷清清的,除了站值的士兵,就是在县衙巡逻的士兵。 “天晚了,我送你回房。” 楚盛昀这么开口,苏忆有些讶异,但他并未想太多,颔首答应,甚至巴不得楚盛昀赶紧走。 两人今晚游玩一路上心不在焉心思各异。苏忆能出门全是听说季侯琰出去,便想着出去看看能不能遇上。 他要出门时候遇上匆匆走过的楚盛昀,料想着这侯爷又该对自己死缠烂打,心生厌恶,但面上仍是温雅邀请了楚盛昀一起出去。 楚盛昀答应了。只是出去了没瞧见季侯琰,苏忆累的不想走,干脆就回来。 楚盛昀把他送回房,在厢房门口,屋檐下,他手抵着门框问苏忆:“阿忆,我曾经跟你说的,你想好了吗?” 一盏灯笼悬在他们头顶,昏暗的光照在他们脸上明明灭灭根本不清晰。苏忆瞧不清楚盛昀眼底的情绪,也不想去瞧清楚。他只是委婉的,顾左右而言:“你跟我说的多了,是哪一句?” 哪_句? 一年多前,楚盛昀追着他,问他能否跟自己在一起。苏忆没有作答,也没有给楚盛昀一个明确的态度,这一年就这么吊着楚盛昀。 到今日,现在,楚盛昀再问起,苏忆依然没有给他一个确切的回应。 楚盛昀眼眸深了一些,如释重负一般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不再说什么。 如果苏忆真的在乎他,仔细去看就能看到楚盛昀眼眸里是完全的放下,是理解他这一年里不肯回应自己的释然。 他并不知道自己自作聪明不给他回应,以为能将人玩弄鼓掌,却在这一刻,被完全放下了。 他并不知道有些人等着等着,见不到一丝期盼,到最后也明白通透了。 他也不知道,如果这一刻他答应了楚盛昀,楚盛昀就不会放弃他。他会放下在义庄的那段日子,全心全意与苏忆白头偕老。 他这些日思索再三,不该摇摆不定,今日再问了一句,苏忆依然没有回应,楚盛昀便不再去强求了。 “进去吧。”楚盛昀说,没有不舍,语气平淡的就跟他说今天吃什么。 苏忆只想尽快摆脱这个人,颔首了之后就回厢房,把门关上。 在苏忆以为楚盛昀该有一点留恋站在门外一会儿黯然神伤,他都准备沾沾自喜时,楚盛昀走了。 县衙里种了几棵梨花树,但此时树枝上光秃秃的,覆着白雪,只有不远的一棵梅花开的正艳,红色花蕊点缀在白茫茫一片中。 怀疏寒倚着廊柱,这是他的习惯。他还有一个习惯是偏着头抱着胸。现在他就这么倚着廊柱望着那梅花。 如果没人打扰,他应该都会在这里站一晚当个木粧。 但一串糖葫芦出现在他面前,怀疏寒侧头望去,楚盛昀不知何时来的,甚至来得悄无声息。 “我刚出去买的。”楚盛昀伸着手:“我想你喜欢吃糖。” 怀疏寒疑惑的望着楚盛昀,那张脸真是和孟昱卿分毫不差,总能让他错神的认为是孟昱卿,也总能让他情不自禁的去护着这个人。 但怀疏寒不会自欺欺人认为孟昱卿还活着。 大概是怀疏寒一直没有动作,楚盛昀拔了一粒塞进他嘴里:“是甜的。” “我不喜欢甜的。”怀疏寒这么说,到底没把嘴里的那颗山楂吐出来。 “那为何那晚......” “我只是喜欢把甜的给他。” “他?”楚盛昀可没天真到认为怀疏寒嘴里的“他”会是季侯琰。 怀疏寒侧着头,一如楚盛昀刚才过来时所见的,怀疏寒倚着廊柱,眼神寂灭:“他死了,但你和他很像。” 楚盛昀僵滞了半晌,忽然明白怀疏寒为何会给他糖?为何会千里迢迢来救他?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全心全意照顾自己。怀疏寒看着他不过就是通过自己看着另一个人。 他应该是出奇愤怒的,但楚盛昀胸腔像被一柄锋利的匕首刺中,密密麻麻的疼蔓延四肢百骸。 他几乎艰难开口:“他怎么死的?” “不知道。” 怀疏寒真的不知道,他找遍了孟昱卿的魂魄,他去调查,但太晚了,所有的痕迹都被抹去。 他说的时候声音都是空的,自责的,惶然的。 楚盛昀凝视着他,怀疏寒不如苏忆温雅,他也不如苏忆多言,也或许他没有苏忆博学多才,更没有银钱去接济穷困潦倒的百姓。但他是孤清的,他沉默寡言,他给人冷眼旁观的错觉,他似乎是活在自己的那个世界里。但他也应该是温暖的,他把所有的美好给了他心仪的那个人。 要知道,人世的情爱最经不得考验,夫妻之间也有大难临头各自飞之时,又何况是两个男人。 那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是谁?又何其有幸被人这么惦念喜欢着。 楚盛昀心口翻酸,忍不住有了一个猜测,难道是季侯琰杀了怀疏寒的心上人,因此怀疏寒会留下是等待时机报仇? 一朵烟花攸然在夜空中炸开,绽放,五彩缤纷的落下。 楚盛昀说:“你出去了吗?城里很热闹,我带你出去看看。” 怀疏寒笑了一声,偏着头目光深远:“你在谢我?还是可怜我?” 楚盛昀口干舌燥,想说的话又被怀疏寒压下了:“侯爷,我记得你说过的话,在锦南的屋里你说的话。” 侯爷两个字,硬生生将彼此的距离拉幵,咫尺却天涯。 “我……”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大概就是楚盛昀这样的。 楚盛昀记得那次自己说怀疏寒是奴,锦南是侯府的公子。那晚的事他记得一清二楚,可也没想到怀疏寒也记得一清二楚。 “我说的胡话。” “是胡话,也是真心话。”怀疏寒放下手,“天色晚了,我回去了。” 他到底没有接楚盛昀手中的冰糖葫芦。苦的日子久了,他都不敢去碰甜的了。 楚盛昀呆站了许久,久到回神时浑身已是僵硬。 怀疏寒回到卧室时猛地被人从背后推了一把,他反抗了一下发现无法挣脱束缚就知道身后的人是谁了。“你又发什么疯?” “你知道本王在这里等了多久?”季侯琰按着怀疏寒的肩,晈牙切齿:“两个时辰,难怪转眼你就不见了,你他/妈的回来就为了和楚盛昀在一起。” 季侯琰拿着冰糖葫芦回来时就看到楚盛昀也刚回县衙,手中也是一串冰糖葫芦,他还以为是买给苏忆,却看到楚盛昀将一粒塞进怀疏寒的嘴里了。 季侯琰登时觉得胸腔被烧着,手中的那一串极为可笑,他手指几乎青筋暴跳抓着,才没有将那极为讽刺的糖葫芦摔出去。 “你要发疯还要咬着我。”怀疏寒不舒服的推搡着,但季侯琰手捏着他的肩极为用力,怀疏寒都怀疑自己的魂魄会不会被他捏碎。 “你放开。” 季侯琰讥笑:“放开你再去找楚盛昀,然后自己上了他的床?” 什么?怀疏寒猛地瞪大眼,下一刻全身愤怒颤抖着:“你无/耻,你强/暴我了,要挟我,你以为人人同你一样。你太坏了,坏的让我作呕。” “作呕。”季侯琰拖着他毫不怜惜摔到床上。 怀疏寒背后吃痛,转身就要消失逃跑,就被眼疾手快的季侯琰抓住。他一手按着怀疏寒的肩,一手去撕他的衣服。 季侯琰把他的手绑上,在怀疏寒怒骂中将药抹在他身上。他眼角余光甚至发现搁置在一旁的冰糖葫芦,拿过来一颗一颗拔出塞进怀疏寒的后面里。 季侯琰每塞进一颗,道:“觉得本王作呕,你怕是忘了谁被本王■H■时吸的那么紧不肯放本王出去。” “你是不是又忘了爽的时候都在本王后背上抓了几道血痕了。” “还是你不记得谁在浪/叫,叫着本王快点不要停了。” 每一字每一句都让怀疏寒面如死灰,羞愤谷欠死。 这些都不是他,他厌恶季侯琰,这些都是季侯琰给他下/药,在他不清醒的时候做的,并非他本意。 季侯琰捏着他下颚,残忍又无情逼着怀疏寒面对现实:“看着本王,我要你看着本王,你在被谁上。” 第41章 谢?你想谢哪里去? 怀疏寒在最后失去清明前一口咬在季侯琰的手臂上,吸了他一口血。 是怨恨,也是报复。 再之后药性像海浪猛地涌来时,一切所为就都非他本意。 季侯琰是在羞辱他,是折他的脊梁骨,是要按着他的头让他服帖。 他不是一个大度的人,至少对怀疏寒不是。他心里那账本上记着怀疏寒做的每一件事,甚至是之前他千里迢迢寻找楚盛昀。 如今平叛完了,赵林思也抓了,季侯琰翻起了几天前的旧账,按着怀疏寒的一把细腰,几乎是冷笑的,阴鸷道:“盛昀一出事,你来得比谁都快,本王调派兵马,日夜兼程,也不如你脚程快。” “疏寒,是不是看到那张脸你就忘不了那个死人了。” “你这是要逼着本王毀盛昀的脸。” 怀疏寒手指痉挛一般抓紧身下的枕头,他神志不清,这时候只是不断哀求着季侯琰快点。 赵林思被季侯琰就地杀了,在菜市口百姓剜他的肉,暍他血,这数月被压迫的愤恨都发泄了出来。季侯琰坐在雅间里,从敞开的窗户望着这一幕。 “赵林思进了城烧杀抢掠,强抢民女,百姓对他早已怨声载道,他一死,这些人就吃他的血肉泄愤。”楚盛昀望着菜市口血淋淋的一幕说道。 苏忆本想吃着面前的东坡肉,看到这一幕委实下不去嘴:“这吃人肉,跟鬼有什么区别?这赵林思死也死了,何必要这么记恨着。” “苏忆,有些人不值得同情,特别像赵林思为了一己私欲罔顾百姓,更不值得同情。” “赵林思自封前朝王孙,招揽了不少前朝余孽,不止是要推翻本朝,他甚至敛财欺压百姓,如今下场更不值得同情。” 苏忆被楚盛昀一番话给呛到,整个人极为不舒服。他瞋怨看了楚盛昀一眼,怪他这次多话。 以往他这么说哪个人可怜,楚盛昀都是毫无质疑,赞同他说的对,怎么今天就呛声他了? 苏忆本想等着楚盛昀给自己台阶下,等了半天楚盛昀未有表态,季侯琰丝毫不在乎,他只能给自己找台阶:“对,你说的都对,赵林思死得其所。” 苏忆说着抬眸望着对面的季侯琰:“王爷,你觉得呢?” 他晈着自己的唇,眸光漾漾,脖子上有些微红。他本来就生得好看,是很难让人生出厌恶感的人。这么眸光潋滟盯着人,很容易让人沉沦。 苏忆知道自己优越的地方,这招对人百试不爽,但这次他偏偏碰到硬茬子了,季侯琰从入座连看也不看他一眼。 苏忆挫败感极为强烈,越得不到越想要,偏要季侯琰应他几句。 “杀人吃肉看得这么入神,这赵林思得罪你了?也要分一块?”季侯琰出声,说的话却不是回应苏忆,而是与站在窗边神色淡淡望着菜市口一幕的怀疏寒说的,口气极为讽刺。 怀疏寒脊背一直是僵硬的,这些天季侯琰想着法子就给他下/药,令他防不胜防。此时听他这么说,怀疏寒全身忍不住都防备着。 “疏寒,这么血腥的画面,你怎么看得入神了,倒不如过来暍茶。” 这次开口的是苏忆。 怀疏寒扯开一抹冷笑:“我和你没熟到这么叫名的地步,你可以叫我怀疏寒,也可以不用叫我。你想接谁的话,更不必带上我。” 苏忆脸涨的通红,不知是被戳破心事气到的还是觉得怀疏寒当着楚盛昀和季侯琰的面这么说他,丝毫没有给他留半点面子。 他万般委屈:“你......”你什么没说下去,只是语气温和:“我想与你做朋友,你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也不用说话这么难听。” “当朋友?”怀疏寒呛声,恶毒道:“你想和我作伴,也得等你死了。” 苏忆哑口无言,泫然欲泣。众人都捧着他,他也一直端着身份,即便是反感他的人也和颜悦色,倒也没人这么呛他,还是第一次遇到一个没给他面子的人,什么话都没用。 “我哪里得罪你了?” 怀疏寒偏着头,多日来的怨恨有了_个发泄口:“你哪里都得罪我了。” 苏忆:“......” “噗......”季侯琰不厚道的笑出声,他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一般盯着怀疏寒,本来见怀疏寒这么对苏忆或许是因为楚盛昀而应该愤怒的,但他呛人时眉目冷淡,态度却让季侯琰欢喜的很,不禁想起这些天怀疏寒乖巧任他予取予求。 别说苏忆了,怀疏寒这块硬骨头连季侯琰都啃不动,若不是下/药强迫,估计怀疏寒都记不住季侯琰长得什么样。 怀疏寒被苏忆恶心透了,他虽然十七岁便死了,但好歹在人间逗留了百多年。苏忆那肚子里揣着什么心思怀疏寒即便之前看不懂,但这几句话下来都知道他是冲着谁去的。 只是冲着谁去便去吧,非要带上他。 怀疏寒在苏忆扯着楚盛昀又要诉说什么委屈时,先道:“你看人眼光不行。” 楚盛昀:“......”安抚的话都说不出口。 “疏寒牙尖嘴利起来也这么勾引人。”季侯琰眉尾一挑,吊梢的眼尾勾起,有几分漫不经心,也有几分/示薄〇 怀疏寒与季侯琰凝视一眼,冷淡的移开视线。 “这时候当起哑巴了?”季侯琰把玩着手中的茶盏。 在床上怀疏寒就没少骂过他,咬他,季侯琐也没把他踹下去。怀疏寒这么怼人,季侯琰都觉得他那两瓣艳红的嘴唇十足的在引诱他。 苏忆平时在别人面前那是谦谦有礼,温雅端正,可是在季侯琰面前,他就端不住。季侯琰一开口,苏忆就忍不住跟上了:“王爷何必气恼。” 季侯琰抬了抬眸,将手中的茶盏放下,探手一捞,抓住怀疏寒的手臂的同时起身。 季侯琰挑了一下眉,挑衅望着楚盛昀:“本王真跟他气恼的时候就不是在这里暍茶了。” 言外之意就是在床上上他了。 怀疏寒羞愤瞪着季侯琰,想摆脱却被他抓紧手臂拖走。 “王爷什么意思?” 苏忆脸色都变了,季侯琰的言外之意他怎么会听不懂,但是季侯琰怎么就不理他了?那个怀疏寒什么东西?有他温柔吗?有他体贴人吗?有他善解人意吗?他就是一副冷冰冰的面孔,目中无人,连盯着割肉暍血都面不改色,这种人哪点比的上他了? “盛昀......” 苏忆看到楚盛昀站起,想要有人安慰他两句的话梗在喉咙里:“你也走了?” 如果他注意到,就能发现楚盛昀脊背绷直,脸色绝对称不上好看。 苏忆也不管吃不吃了,紧追过去。 这间酒楼是义仓城最大的酒楼,在平叛之后重新开张,迎来客往,生意兴隆。 季侯琰在楼下被这酒楼的老板,也是这义仓城的首富拦下了路。 “王爷,多谢王爷救了义仓城,小民代百姓谢过王爷。” 四十几岁大腹便便身着绸缎的男人谄媚笑着:“王爷今日酒水免单,不收王爷的钱。” “不用了,这点酒水钱本王付的起。”季侯琰朝常进一挥手,常进留下付钱,带着怀疏寒越过周力于离幵。 周力于想拍马屁的话被堵住了,只能目送季侯琰出了酒楼。 “疏寒。”楚盛昀抓住了怀疏寒的手臂。 季侯琰不悦蹙眉,五指用力箍着怀疏寒,“盛昀,苏小公子都来了,你不照顾着管起本王闲事了。” 楚盛昀没有松手,和季侯琰拉锯战:“侯琰,疏寒怎么都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这边还没好好感谢他,你就把他拉走了。” “谢?你想谢哪里去?” “我没你那么龌龊。” “盛昀,你不应该这么说,你这么说便是也起了心思了。你敢说你不想上他。” 怀疏寒耳边轰的一声炸开,不可置信望着季侯琰,大庭广众之下,他连这种话也说的出来。 他脸色苍白,偏偏楚盛昀没有反驳季侯琰的话,也是默认下了。 季侯琰怒不可遏:“当初你是怎么跟本王说的?”他语气温度降低到了极点:“为了一个男宠,也不值得。”季侯琰冷笑:“你这么快就忘了?” “够了。”被提及此事,楚盛昀不安看了一眼怀疏寒,手臂一用力把他拉到自己身边:“王爷,你是为了谷欠望,你不爱他。” 季侯琰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楚盛昀那是什么意思?他意思是说自己不爱怀疏寒,而他爱怀疏寒,一个自己上过的人。 季侯琰笑完之后,在楚盛昀意外中松开了怀疏寒的手:“盛昀,你看看他会选择跟你走吗?” “疏寒。”楚盛昀五指紧扣,不必问怀疏寒楚盛昀也心知肚明,他不会跟自己走。若是他肯跟自己走,那晚他就接过了那根冰糖葫芦,不会同他说那许多的话,更不会说记得他曾经说的那些话。 怀疏寒推开楚盛昀的手,如季侯琰意料的走到他面前。但下一刻,怀疏寒执起他的手,狠狠咬了一口,直至舔到了血腥味才抬头。 季侯琰挑了一下眉,只听他说:“我说过,我要吸你血吃你肉。” 作者有话说 抱歉,今天发晚了,我是等上一章审核出来,再发这一章 明天都会按原来早上七点更 第42章 我观靖王印堂发黑......若不是身边有鬼怪 无论他去何处都会被季侯琰找到。他恨极了季侯琰,他也要打开陵墓。他要慢慢慢慢吸了季侯琰所有血,吸光他的阳气,增加自己法力。 楚盛昀没有打一声招呼先回京了。 不出数日,派来的官员抵至义仓城上任,季侯琰才启程回京。 路上,季侯琰正翻着一本书籍,手边茶烟袅袅,不时抬眸看一眼沉默不语的怀疏寒。 二人间的气氛僵滞,季侯琰翻了一页,先打破沉默:“你是一个聪明的人,你选了盛昀,他这次就回不了京了。” 怀疏寒在闭目养神,闻言依旧是一动不动。季侯琰心狠手辣,他说楚盛昀回不了京就一定回不了京。“王爷,苏公子说后面马车颠簸,想坐前面的马车。”常进在马车外问了一声。 季侯琰把手中的书丢给怀疏寒,枕着自己手臂:“要么滚去坐船,要么骑马,让他选一个。” “是。”常进应了一声不再多言。 此时怀疏寒看清那书籍上《春/宫图》三个字,羞愤剜了一眼季侯琰。 “把这里姿势都记住。” 回应季侯琰的是怀疏寒把书从车窗扔到外面去。 “本王这里还有一箱。”季侯琰拍了拍自己身边一堆的书籍:“回京路途遥远,用来消磨时间正好。” 回到京城时季侯琰把一本书里的姿势都试了一遍,下马车之时精神奕奕,反倒不像被怀疏寒吸血的人,像他把怀疏寒阴气给吸走一样。 花公公得知他回府,准备了接风宴。 怀疏寒回疏影苑时翠竹依旧没有好脸色,倒是宁緋自来熟一样坐在他屋里磕着瓜子,凉飕飕的道:“活着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这次跑去找侯爷可得死外面了。” 怀疏寒径自越过他,视若无睹。 宁绯跟个背后灵一样跟着他,一手抓一把瓜子,一手拿着瓜子磕:“看见翠竹要吃了你的脸色没有,你那天逃跑王爷可是险些把翠竹弄死,她被打了一顿,前天伤刚好......” 他眼尖发现怀疏寒脖子上露出的红印子,郁闷的一把将手中的瓜子都塞进嘴里,嘎嘣嘎嘣咬着,等反应过来呸呸呸吐的一地都是。 宁绯擦着自己的嘴,一抬头就见怀疏寒盯着自己,那眼神就像看一个傻子一样。 宁绯正要发作,翠竹把一盆水直接摔盆架上,水花四溅。 “衰鬼,以色侍人,还去勾引侯爷,真有脸回来。” “我看你是嫌舌头太长了,要不要我给你剪了。”宁绯撸起袖子拿剪刀。 翠竹脸色当即就变了,当时墨轩死的模样犹在眼前,却又不甘心骂了一句:“都是男宠。” 她愤恨摔门而去,宁绯见她走了,这才放下剪刀:“这丫鬟没了如意震着,都翻天了,真当自己是大丫鬟了。”一转头,怀疏寒还盯着自己:“看着我干什么?你别感谢我。说到底你这人只有我能骂,我还没骂够,哪轮得到一个丫鬟抢我前头。” 怀疏寒双眸晦暗不明看着他,在宁绯准备讥笑的时候走到盆架前洗了脸和手。 宁緋望着他背影,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把握住了他的腰。 真细!两只手都能握住。 “你想死。”怀疏寒一扭身从宁绯手中挣脱,猛的卡住他的脖子,将他撞至桌上。 宁緋感觉就是被他撞飞,一股阴气环绕,脊背上一阵寒凉。 “我他妈就量一下你的腰。”宁绯说的吃力,双脚乱踹,用力去掰脖子上的手。 怀疏寒狐疑了一下,最终相信他的话,松开手。宁绯直接滑到地上,捂着脖子一阵猛咳,指着怀疏寒:“我终于知道书砚墨轩怎么干不过你了,你身怀武功早说。” “别碰我。”怀疏寒退了一步:“滚出去。” 他就像一只猫,当有一天领地被侵犯终于目露凶光,龇着牙一爪子挠上去。 “不就碰了你一下,至于要人命。”宁绯仰着头看他。 他和怀疏寒相似的不多,宁绯相对比怀疏寒更玲珑几分,也没有怀疏寒疏离冷淡。 “你这样哪里好了?王爷是眼瞎了要你了。” 宁緋忿忿不平,难道那个眼瞎王爷就吃怀疏寒这一套? 回应宁绯的是他被怀疏寒丟出去了。 宁绯坐在门口气的郁结,又来这一套。不过这次他爬不了窗户,怀疏寒把窗户都关了。 “大白天的关什么窗户。” 下一刻,身后的门被打开,怀疏寒倚着门框:“季侯琰有什么好” 这一问直接将宁绯问傻了,冥思苦想了半天也没想到王爷有什么好的地方。半晌后,他一手握拳敲在手掌上:“我知道,他有钱。” “他给你们的足够你们吃一辈子了。” “那他也好,至少肯给我银子。” 怀疏寒冷笑:“他下作无耻,禽兽不如,不择手段,龌龊不堪,无情无义。这种人怎么还活着?” 宁绯:“......” 被怀疏寒在宁绯面前骂得体无完肤的季侯琰接风宴没用直接进了宫面圣。 到了殿外便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脊背挺的笔直,面前放着虎符,那是号令三军的兵符。 季侯琰不明所以看了一眼候在殿外的公公,便见他摇了摇头,示意季侯琰莫出声。 当今圣上正在和国师商讨祭天事宜,得知季侯琰已到殿外,便让公公宣他进殿。 季侯琰见了圣上,将之后处斩赵林思的事简略说了一遍,具体的他在义仓城便已经写了奏折上奏了。 圣上见他平叛有功,赏了不少金银珠宝,便又说起祭天的事。 这眼看就要到正月了,祭天祭祖,驱邪必不可少;各国使臣贺年献贡也要接待。 说到这接待使臣的事,圣上见季侯琰在此,笑道:“前些日瑞裕进宫,朕正说到接待使臣的事,他便接了这差事。” “皇上,此事一直是由礼部官员接待。” 圣上道:“这次礼部协助瑞裕,还有这皇商上贡,商贾进贡,也都交由瑞裕记录在册。” 季侯琰的脸色极为不好,但圣上金口玉言,他只能听从。 等他心事重重出来时,瞿修庭还跪在殿外,雪地里挺拔的身影有几分僵硬,他抬头看了一眼季侯琰,薄唇抿成一条坚毅的线条,条理分明的五官都是倔强。 圣上身边的陈公公伸了请的手势,离了御书房远了些,陈公公才道:“瞿将军想娶一名男子。” “娶男子在本朝不是没有发生过,不至于让瞿修庭将虎符也交出来。” 陈公公压低了声音道:“王爷这段时日不在京城不清楚,此事闹得沸沸扬扬了。这瞿将军要娶个平常男子也罢了,但他要娶的是个男娼,未免落人口实,这才上交虎符,准备辞官。圣上不肯答应他辞官,也不肯答应他娶一个男娼。他就在殿外跪着,已经一天一夜了。” “为了一个男娼?”季侯琰觉得诧异,这瞿修庭与他_同上过战场,是个不怕死的人,平时也不好相与,怎么就看上一个男娼了? 陈公公早就将此事摸个通透了:“此人以往侍奉将军左右,后来被赶出去,流落到了男倌里,被将军给发现了。” 陈公公觉得惋惜:“这就愿意为了他放弃大好前程。” 季侯琰都觉得不可思议,以往也不见瞿修庭提过这么一个人。 把人送到宫门口,陈公公便不再说,行了礼回去再看看那瞿修庭。 季侯琰正等着常进驱马车而来,一时又想到殿外那抹身影,忽然就被国师叫住了。 这位国师穿着一身道袍,仙风道骨。他懂得阴阳之道,八卦天象,又德才兼备,逢祭天祭祖,争战幵疆,圣上都要找他来算一卦。因他卜算灵验,被封为了国师。 只是不知这国师此时找自己所为何事? “靖王。” “国师。” 季侯琰虽然不信鬼神,但对这位已是耳顺之年的国师还是颇为敬重的。 “靖王去义仓城平叛有功,可喜可贺。” 季侯琰没想到国师寒暄了起来。 国师与季侯琰并肩而立:“靖王近来可好?” “一切安好。” 国师微微颌首:“靖王最近身边可有什么新人?” “国师想说什么?”季侯琰听过这位国师极神,虽没有上得天庭下得阴间的本事,但能与神通言传达神的指令,又有辨鬼识妖之能,只稍一眼,是人是鬼皆逃不掉。 国师道:“我观靖王印堂发黑,脖子上有青黑印记,久之不散。若不是身边有鬼怪便是此次平叛杀孽之重。当然,靖王龙血凤体,自然是鬼神不侵,但靖王还是要多加注意。” “嗯?”季侯琰可听出了国师的意思指自己若不是撞见鬼邪之物,便是杀戮太重。 国师拿出了一块玉佩:“这是幵过光祈过神,王爷佩戴身上,身上的青黑印记也能消失,可保您阳气不散。即便有遇见什么污秽之物,也不能伤王爷分毫。” 虽然季侯琰不信鬼神,但他还是收下来了。 告辞了国师,季侯琰便坐马车回府。车上他看着雕刻的栩栩如生的麒麟玉佩,思索再三,将之佩戴在身上。 午时,马车停在王府。 季侯琰下车之时便见门外不少商贾排着队。 “怎么回事?” 常进过去一问,很快回来禀报:“是听说裕爷记录贡品送进宫一事,一个个都过来巴结了。” 第43章 仲云,是你吗? “王爷。” 一名男子从人群里走出,朝季侯琰施礼。 这男子相貌算端正,只是眸光隐藏了几分算计。 “在下姓苏,名松风。” 季侯琰把玩着指上翠绿的玉扳指,从不知哪个疙瘩角落里翻出了这个名字。 “姓苏,是经徐家提携到京城的那个苏家?” 苏松风略略僵了一下,硬挤出一丝笑容:“正是。” 季侯琰挑了下眉,徐家与苏家关系匪浅,这苏松风的娘亲就是徐家的庶女。要说季侯琰怎么知道,还是当初楚盛昀告诉他的。 苏松风又道:“前些日子小弟顽劣,竟跟着王爷去了义仓城,还要多谢王爷这段时日照顾。” 白日昭昭这么将此事说出来,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苏松风抱着什么心思季侯琰一目了然,道:“不必谢本王,本王没那个闲心去照顾别人,要谢不如去谢侯爷。” 苏松风被季侯琰噎了一下,尴尬的差点连腰也直不起来。 他正要再套些近乎,季侯琰甩袖而去。 “苏爷,马屁没拍好拍马腿上了吧。”方家的家主走来讥笑道:“要说苏小公子的心思京城谁不清楚,可是靖王就偏偏没看上苏忆,他府里养了那么多男宠,哪一个拎出来都比苏小公子好看,我说省省你那心田” /QA〇 “方家主这说的什么话,苏小公子德行在外,又办了学堂,这京城想与苏小公子结交的趋之若鸾。要说应该是靖王心高气傲,连这么好的人都看不上。” “哼,德行在外,你这说的是什么笑话?” 那二人说着吵了起来,也没注意苏松风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 苏松风送了礼,脸红脖子粗回了苏家,一进门就见满地碎瓷片,里面还有劈里啪啦的声音传来。 “让我坐车后面。”苏忆拿起花瓶扔出来,气的浑身颤抖:“我哪一点比不上那个男宠了。” “他就是一个贱/人,早不知道被谁玩腻了,靖王是眼睛瞎了。” 说一句话砸两个花瓶,厅里摆的那些瓷器早就成了地上的碎瓷。 苏松风本来一肚子气,看到这满地碎瓷,怒不可遏:“你给我够了。” “哥。”苏忆举着花瓶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丟人。”苏松风骂了一句,叫人屏退了下人,叮瞩他们此事不得外传,才恨铁不成钢:“一个楚盛昀你看不上,偏偏要选靖王。” 苏忆把手上的花瓶扔出去,咬牙切齿:“一个倒贴着上来的人还就一个侯爷,拿下有什么难度的。” “那就季侯琰?”苏松风气的猛的一掌拍桌上:“你拿得下季侯琰?” 苏忆被问的哑口无言,要刚来京城那段时日,他敢夸下海口拿得下季侯琰,但如今,季侯琰连看他一眼都不看。 “你省省心吧。” “哥,当初还是你支持我拿下季侯琰。”苏忆不服:“你当初不是还说只要有季侯琰罩着,不愁苏家飞黄腾达。” “季侯琰看来是不行了。”苏松风今日也见到季侯琰了,那是根本连给他一个脸色都没有。 他忽然转了话锋:“但是我今天见了裕爷。我听坊间传言,当初这王爷位本应是裕爷的,后来被那季侯琰夺走了。我看他这次回来,不简单。” 顿了顿,苏松风见一旁的苏忆平复了心情,又道:“哥有个想法。” “什么想法?” “哥想让你跟着裕爷。” “你疯了。”苏忆猛地站起,不可置信望着苏松风:“那季瑞裕他又不是王爷,他没权没势,你让我跟着他,你图什么?” “图你只能靠着他进王府。”苏松风拉下脸:“你自己好好想想,除了他,还有谁能帮你了。” 没有了,傅蔺没本事让他在王府扎下脚跟,季侯琰又看不上他。除了季瑞裕这个机会试试,再没有别人了。 但是苏忆又不甘心,他惨白着一张脸:“我看不上他。” “这是你机会,你想季侯琰看上你,你得先有那个本事进王府。你连他身边那些男宠都不能斩草除根,你还想他对你另眼相看?” “过几天,哥找个由头请裕爷前来一趟,你自己好好想想。” 此事不管苏忆答应不答应,苏松风都决定要苏忆跟着季瑞裕。 “相信哥,哥不会看错,裕爷他有野心。你想想风水轮流转,怎么也该轮到季瑞裕,怎么也该轮到咱们苏家当皇商了。” 苏忆一瞬不瞬盯着苏松风,半晌,似乎想通,狠狠点了下头。 进王府,他才有机会斩草除根,一雪这些日之耻。 靖王府书房内,一灯如豆。 季侯琰手边放着一份名单,这份名单是今日送礼的家主,上面清清楚楚记载了各位家主送了什么礼。“苏家、徐家,连远在同州的吴家都遣人送礼了。” “这都是进贡给圣上的。”常进道:“王爷,这些人借着进贡的由头也给裕爷送礼了。” “他都收下了?” “是。” 季侯琰似有所料的微微颌首:“他要站稳脚跟,就得跟这些人合作。这些家族和京城内官员少不得有牵扯,不过陆家主没有出手,就不必担心了。” 常进闻言道:“六爷那边的人和依附他的家族都没有在名单上。” “陆家主压得住这些人,我们现在要注意的是那些即将进京的使臣,瑞裕必然与这些人有联系。”季侯琰就着手边烛火点着了名单:“关外战马强壮,我朝一直从关外买的马匹,瑞裕想扳倒本王,第一就是权, 第二就是马匹,查一下这些使臣谁与关外卖战马的人有联系。” “是。” 常进退出时被季侯琰扔在火盆里的名单烧成了灰。 他将一盏茶泼进灰烬里,这才起身。 花公公就在门外侯着,见季侯琰出来忙道:“王爷可是用膳?” “不用。” “王爷自回府一直未用膳。”花公公担忧他的身体,跟着季侯琰后头想劝几句,但季侯琰突然站住,害他直接撞了上去。 花公公吓得一激灵:“王爷......” 后面的后话尚未说出来,被季侯琰打断:“本王去疏影苑。” “王爷……” 不等花公公说什么,季侯琰大步而去。 也不知道疏影苑那个冒牌货给季侯琰吃了什么,天天上他那边。 花公公总有一种此人会害死季侯琰的直觉,可是季侯琰看中他,花公公也不敢明着对付。 他正急得直跳脚,傅蔺不知从何处过来,在他面前鞠了一礼:“花公公。” “是郎中令。” “花公公为王爷操碎了心了连我这个外人都看在眼里了。” 难得有个人说贴己话,花公公叹了口气:“可不是,杂家还是看着王爷长大。王爷何时会被一个小妖精迷的神魂颠倒的,天天就往他那里去。” 这已经在王府不是什么秘密了,花公公才敢这么说出来。 傅蔺见花公公烦闷,就请他到了自己的屋里,拿了好酒。 花公公见他有心,几杯酒下肚,话就敞开了讲。 傅蔺一直给他灌酒,待花公公微醺,才道:“王爷洁身自好,从未见他好男色,怎么这次宠了这么一个人? 花公公闻言摆摆手,说:“怪他长得得王爷喜欢,这人就跟画里长出来一样,王爷喜欢什么样,他就长什么样,能不得王爷的喜欢。” “画?” “就是一幅画,那画里的少年......”花公公打了一个酒嗝,才道:“就是他那样长得。” 傅蔺转着酒杯,慢悠悠问:“那画里的人会不会就是他?” “什么他。”花公公笑了一声:“画是百年前的画,要是画里的人是他,那岂不是鬼了。这话可不能说, 公公我......怕鬼。” “是是是。”傅蔺又给花公公倒酒:“子不语怪力乱神。” 他把暍醉的花公公送回去,回来时屋里又多了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季瑞裕。 “裕爷。”傅蔺恭恭敬敬施礼。 季瑞裕正坐在他之前的位置上,灯火下的一张脸有几分阴沉:“我说他怎么突然找了那么多的少年,还都有几分相似。” “裕爷可是要属下拿到那幅画?” “不必了。”季瑞裕暍着酒:“这不是有人做参考,告诉他们,把他给我按这个人整,整出一个一模一样的人。” 傅蔺揖礼:“是。” 彼时季侯琰就在密室里。 本该去疏影苑,半路折了回来去密室。 他点了三炷香,虔诚朝画里的人拜了拜。 自去义仓城,季侯琰一个月未曾过来上香,更是未见他一面。 徐徐香烟在密室缭绕,连画中人都有些虚幻。 这个人是谁?他会在哪里?可是转世投胎?还是会在奈何桥等他下辈子? 季侯琰指尖在画中人的面颊上轻轻抚摸。这纸细腻柔滑,犹如人的肌肤,季侯琰指尖温热的触感传递过去。 另一边的怀疏寒似有所感从睡梦中惊醒,他的脸似乎被谁抚摸。那指尖的触感清晰无比,温柔滚烫,还停留在他的脸上,但他房间内漆黑一片并未有任何人。 怀疏寒从床上猛地坐起,望着虚无:“仲云,是你吗?” 作者有话说 我算了算,半个月内攻肯定知道受是鬼。 第44章 你想本王让他尸骨无存? 没有人回应怀疏寒,正如没有人能回应季侯琰。 可是怀疏寒不甘心,只有孟仲云会这么触碰他,温柔抚摸他。 “仲云,是你吗?” 他跑出卧房,疯了一般的寻找:“是你回来了吗?是你来见我吗?” “你回来了吗?仲云,是你吗?” “还是你从未离幵这里,一直在王府里?” 疏影苑里静悄悄的,月色凉薄,只有屋檐下几盏灯笼在风中飘摇。 怀疏寒跪坐在院子里潸然泪下,孟仲云怎么会回来,他若是尚未投胎出现的话,自己应该是看得见的。但停留在脸颊边的触感依然清晰,像曾经在平阳县,孟仲云灯下抚摸他的脸,似乎从未离去。 “你是觉得我脏了?不配了?你不肯亲自见我。” “仲云,我也不想,我害怕。” “你为什么不肯来见我?我一个人等了那么久了,为什么不肯来见我?” “你在哪里啊?你到底在哪里啊?” 翠竹被吵醒时就见怀疏寒披头散发坐在院子,似乎在与谁说话。他一身白衣在夜色中委实惨烈诡异,翠竹吓得心都跳到嗓子里,慌里慌张去找王爷。 季侯琰在密室里都能听到翠竹惊慌声,从密室里出来见了人一问,便前往疏影苑。 怀疏寒抱着膝坐在地上,不知为何季侯琰无端生出一股怒气,怒不可遏一步过去将人从地上提起来。 “本王告诉你,他早就死了,早就变成泥土,一具白骨,不可能出现在王府。” 他疯疯癫癫跑出来喊一个人的名字,还能喊着谁,也就他的心上人了。 “他在。”怀疏寒执拗道:“他在,他出现了。” 啪…… 季侯琰一掌扇在他脸上,手还悬在半空,冷笑:“他在?怎么见了本王打你不出现?” “本王告诉你,要么他不爱你,死都不见你;要么早就投胎,不想记得你。” “他不会。”怀疏寒从地上爬起,双目赤红,尖声反驳,那模样犹如一只厉鬼。 季侯琰忽然发现了能令他崩溃的地方,他极其残忍的勾起一抹不屑,也并未发现那抹拨弄心弦的嫉妒:“疏寒,别骗自己了。” “我感觉到他存在。”怀疏寒抓着季侯琰的手臂,这样才不会令自己无助跌坐下去:“他以前总会抚摸我的脸,我感觉到他抚摸我的脸。他的手总是烫的,温暖的。” 试问哪一个男人会允许自己的人在自己面前提另一个男人,哪怕怀疏寒只是他众多男宠里最中意的一个,季侯琰也不允许这种事存在。 “疏寒,你在找死。你想本王让他尸骨无存?还是你要本王搅的他九泉之下不得安生?” 怀疏寒蓦地双眸圆睁,季侯琰恶意笑道:“本王再从你嘴里听到一句有关他的话,还是你念着他,本王会这么做。” “本王不想知道这个人,只是这个人不值得本王费心思,但本王想查还是会查到。” 季侯琰抚摸他的脸:“你懂了吗?” 怀疏寒脊背一颤,那指尖的触感令他想躲闪,但他知道一旦自己躲闪,季侯琰会这么做。 他被抱起来时听到季侯琰在耳边说:“是不是本王今日没有过来,这么做想引起本王注意?” “你放了我。”怀疏寒一只手抓着他衣襟哀求:“你想要什么人没有?为何不放了我?” 季侯琰把他放在床上,双臂撑在怀疏寒的身侧,双眸与他直视,“你就只有一个,疏寒,乖乖的。” 这绝不是一句郑重的话,也并未有多少的情意在其中,相反,其中有不少的轻浮与不屑。 怀疏寒微微垂眸,睫毛簌簌,渐渐松开季侯琰衣襟。 他不止一次求过季侯琰放过他,季侯琰从未答应。他怎么还天真去哀求这个畜生放他走? 似乎被点醒了一般,怀疏寒不再去期翼,他应该吸季侯琰的血,吃他的肉,只有他死了才能彻底摆脱了这个人。 他伸出獠牙,牙尖触碰到季侯琰血肉晈下,同时也被身上的人贯穿。 季侯琰伏在他身上,蜜色的肌肤上汗渍滚落下来,落在怀疏寒的眼角边,滑进了鬓角里。 这个王府里没了如意,愿意与怀疏寒说话的人只剩一个宁绯了。 他一大清早,端了一盘瓜子来八卦:“听说你昨晚在院子又喊又哭的。” “这到底真的假的?” “我看假的,翠竹那死丫鬟又在给你造谣了。” “你一棍打不出半个字的人,又哭又喊,她这是没睡醒做梦呢。” “喂,你就不能应我一句?” 宁緋瓜子都快磕完了,怀疏寒依旧是冷冰冰的态度,白瞎他一腔热血,全浇了怀疏寒这冰块了。 就在此时,他口中的死丫鬟脸色难看过来,捧着一套衣服,看怀疏寒就跟看鬼一样。 “王爷吩咐,让你将这衣服换上,随王爷出府。” 怀疏寒未作声,但那一动不动漠视的态度已经告诉翠竹他不换,也不出去。 “呦,这是锦绣庄做的衣服。”宁绯眼尖,过去拿起衣服抖了抖:“衣襟上这是金丝线绣的如意纹,还有这衣袖上的银杏都是金线,它那里的绣娘绣这一片银杏都要八十两银子,这衣摆下的珠宝是用翡翠玛瑙和绿松石,王爷可真舍得。” 宁緋可是真喜欢,就这一件衣服就顶季侯琰给他那些珠宝了。 可是怀疏寒连正眼都不看一眼。要不是知道他真不在乎,宁绯都得酸几句:装,你继续装。 “你天天那粗布白衣,知道的还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披麻戴孝奔丧呢。” 他话刚落,怀疏寒看了他一眼,宁绯本来兴冲冲的神色被他那一眼看得打了一个激灵,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怎......怎么了?”难道我还说对了? “我不是富贵之人,你手上那件太富贵不适合我,你喜欢就拿走。” 这好东西也舍得?宁绯爱不释手,摸了半天到底放下:“不成,这是王爷给你的。” 怀疏寒露出一抹嘲弄,他一点也不稀罕。 他一身白衣,是为一个人披的。那荒山里孤零零的坟,是他在人间最后执念。而这人间万家灯火,无人待他。最后留他的,依然是那孤坟。 黄昏时季侯琰亲自来找他,怀疏寒不肯换季侯琰也随他意。 “去何处?”怀疏寒不想走,但不走季侯琰肯定也会留下,他留下就不是什么好事。 季侯琰只是留给他一个背影,上了马车。怀疏寒只能跟上。 连续下了半个月的雪,今日雪霁天晴,日头照在身上暖乎乎的,这点热对于怀疏寒来说不算什么。 马车直接驶入了金门阁,在诺大的院子里停下,与季侯琰马车并列的还有几顶轿子和几辆马车。 季侯琰下了马车立即便有小廝过来领他。 怀疏寒垂着脑袋跟在季侯琰的身后,对周身的一切都是毫不在乎。 他不在乎自己在何处,也不在乎季侯琰要做什么。 金门阁分为前门和中门。前门是招呼平常百姓,中门是招呼达官贵人。那小廝领着季侯琰就是去中门,自然里面景象也是比前门繁荣宜人。 到了天霁轩,小廝推幵门,待二人入座,便吩咐厨房上菜。 怀疏寒不知道季侯琰又想搞什么鬼,难道就到这里吃个饭? 他望着碗里的菜,满肚子狐疑。 或许他不动筷子,警惕心太强,想视若无睹的季侯琰都没法忽视。 “不吃饭,你以为本王会在这里对你做什么?” 怀疏寒脸白了一下,想想季侯琰连糖葫芦都能塞进来,还有什么他不敢做的。 “还是你想本王在这里对你做什么?” 无耻。 怀疏寒攥紧手指,才没有往季侯琰脸上挠过去。 他不接季侯琰的话,但季侯琰喜欢往他伤口上撒盐。 “你要没有这个示意,本王还真没往这处想。” 怀疏寒猛得站起,被季侯琰眼疾手快抓住按下。 “你真无耻,我对着你没胃口。” “吃饭,本王让你吃饭你就给本王吃下去,吐一下你就完了。” 季侯琰几乎是阴狠的用力将怀疏寒按在位置里。 纵然不悦,怀疏寒也勉强吃了一点。他是真怕季侯琰在这里对他做出什么事。但好在这个畜生没有再说什么。 两个人气氛谈不上好,怀疏寒看不上季侯琰,他话少,季侯琰平时给他不少苦头吃也没让他多说几句什么。季侯琰也谈不上多温柔,只不过有时候多看几眼他的侧脸。 天霁轩的窗柩半敞,微风拂动他的发梢。 他一身白衣实在太碍眼。季侯琰蹙着眉,他不喜欢看怀疏寒穿着白衣。 “把衣服换了。” 怀疏寒想起今早送来的衣服,不屑一顾。 “换别的颜色。”季侯琰无可无不可道。 怀疏寒露出一抹嘲弄:“你还想管我穿什么。” 他话落时门外正好响起暄闹声,随即天霁轩的门被一脚踹幵。 “本公子说要天霁轩就要天霁轩,哪个不长眼的敢占了本公子的地盘,不知道我今天带着人来吃饭,我倒要看看谁在这里。” 作者有话说 开了一个新坑《顾大夫投身侍虎》,算是这篇姐妹文,不是灵异,目前慢更预收中,肯定是这篇完结就日更那篇。 六岁的顾宁带着小三岁的顾子远被徐家赶出来,顾子远身上有徐家的遗传病,素来大夫束手无策,顾宁为了顾子远走上学医这条路。但他保了顾子远的命却依旧治不好他,投入的药材源源不断。无法,顾宁卖了自己,成了鄺王的男宠。孰料,鄺王为了徐家徐夙的病,也在四处求医,用顾子远逼着顾宁救徐夙。 时间线比这篇早一两年 第45章 脏 小厮拦不住人,这位京城臭名昭著的纨绔子弟一撩帘子,就看到了里面吃饭的二人。 汪舟声的脸色当即就变了,之前嚣张的态度消失无踪。 “靖王。” “滚出去。”季侯琰眼皮也不抬一下。 汪舟声僵了僵,他好歹是名门将后,京城里谁敢得罪他,就这么被人不轻不重让滚,以后还不被人笑掉大牙。何况这次苏忆好不容易答应他出来,总不能在他面前失了脸面。 “王爷,这天霁轩一直是本公子......” 季侯琰皱了皱眉:“常进,把他丢出去。” 对付几只杂鱼常进轻而易举就把人丢出门外。 汪舟声揉着屁/股站起来,愤愤呸了一声:“裕爷都回来了,看你这王爷当到几时。” 不巧,季侯琰的耳力极好,这句让他听了进去。 自从季瑞裕回来,就网罗了不少人。季侯琰没想到连汪家都投靠了季瑞裕。 他伸手捏了捏身边人的腰,在得到怀疏寒一个眼刀子后,心情舒畅了许多:“脏了眼了,吃不下了。” 怀疏寒没胃口,回应季侯琰的也只是放下了碗筷,但季侯琰怎么都是睚眦必报的小人,怎么放过了汪舟声? 他这么想也这么问。 “留着最后一起收拾。”季侯琰起身道:“走。” 怀疏寒扫了一眼近在咫尺的背影,这像季侯琰性格,喜欢秋后算账。 二人身影一前一后的离开。 “就是他?”汪舟声注视着季侯琰身边的人:“就他欺负你?” 苏忆万分委屈,他微微颔首,又“大度”道:“算了,想必他也不是故意的,你不必为我做什么。” “你没有得罪他,千里迢迢跟去了义仓城,他还给你摆脸色,真当自己什么东西。你是本公子看上的人,谁敢欺负你。”汪舟声要在苏忆面前讨回面子,这口气他都忍不下:“苏忆,你等着,我一定替你教训他。” 苏忆抿了下唇,假惺惺说了两句:“汪公子,你这般会得罪靖王。” 汪舟声笑得极为狂妄:“靖王,很快他就不是靖王了。” 汪舟声抚摸上苏忆的腰,手臂一用力将他搂到胸前:“苏忆,苏小公子,听苏家主说你是要跟裕爷,那你现在该怎么报答我?” “我都要跟裕爷,你还敢动手动脚。” “先成我的人,再成裕爷的人。你有我宠着,也有裕爷宠着,岂不美哉。” 苏忆推拒了两下,汪舟声搂的很紧。这个人名声在京城臭名昭著,苏忆是看不上他这样的人,但偏偏他这样的人好控制,几句话就能哄过来。 苏忆知道这次躲不过去了,反正也要去季瑞裕身边,几乎是破罐子破摔闭上眼。汪舟声喜上眉梢,将桌上的山珍海味扫落在地,把苏忆抱到桌上,便覆上去...... 不出三日,苏忆就进了王府。 要说苏松风还是有些本事的,多少人往王府里塞人,不管是季侯琰那边还是季瑞裕那边,能进去的寥寥无几。 苏忆跟了季瑞裕才知道他身边还有几个漂亮的少年,都是每晚伺候季瑞裕的。 此人重谷欠,每晚都要两个人伺候。苏忆第一晚被叫到季瑞裕的身边就看到其中一个少年奄奄一息,身上都是累累伤痕,是被抬着下去。 季瑞裕在灯火下看到他是斜着眼,与季侯琰相似的眉宇间有几分阴郁。 “你过来。”季瑞裕在一个少年身上鞭挞,叫了正在发呆的苏忆。 苏忆还记得苏松风的交待,只要哄好季瑞裕,只要在王府站稳脚跟,还有什么不是他的囊中物。 他慢慢走到季瑞裕的跟前,站在床边,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床上是两个赤/裸的人,一股暖昧的情谷欠飘散在其中。 季瑞裕披散着头发,肌肤上密布着一层汗。 “还要我教你怎么做?” 苏忆腿肚子有些发抖,颤抖着手指解开衣服。 “太慢。”季瑞裕不耐烦皱眉:“怎么,跟着汪舟声的时候就没见你这么慢。” “什么?”苏忆惊的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他脊背都凉了,和汪舟声那件事怎么就被季瑞裕知道了? 季瑞裕伸手一扯,苏忆重心不稳直接朝他扑过去,脸朝下正对着就是季瑞裕从少年身体里拔/出来那物。 “没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你之前跟谁我也不会在乎,我就想知道闻名遐迩,被不少人觊觎的人,滋味是如何。” 季瑞裕按着苏忆的头:“好了,不用我教你了,你把它吃进去。” 苏忆是苏家捧着的公子,何时受过这种的委屈,被季瑞裕按着吃进去时手指绞紧了床上的被子,心里越发的恨,越发的扭曲。 外头天光将亮,骤雨刚停,云雾笼罩着蓝天,深厚广阔。 苏忆梳洗之后就迫不及待问了怀疏寒的苑子,带着季瑞裕明着安排给他,实则监视他的随从去了疏影苑。 他好不容易进了王府,心里怨极恨极,而能发泄的人除了傅蔺就是怀疏寒。 傅蔺还有用处,苏忆就带着人风风火火去了疏影苑。 才刚到院子外,就听到里面传来尖利的女声:“这都日上三竿了,水都给你端来了,不是主子真当自己主子命了。 伴着讽刺声还有嘭的一声巨响。 苏忆听着都疼。 那尖利的声音奚落道:“呦,主子,奴婢这是不小心的,谁让你睡这么久,奴婢还要收拾床,你滚地上可不关奴婢的事。” 怀疏寒从地上爬起来,眉梢眼角覆着一层阴鸷。 翠竹都以为他会发怒了,怀疏寒一把推开她,去穿衣服了。 要不翠竹怎么会这么大胆整日欺负怀疏寒,委实是他不把她当一回事。 要说怀疏寒捏死她也是轻而易举,只是为了这么一个人没必要,翠竹还触不到他的底线,她也就嘴上奚落几句,少他吃的,还能做什么。 翠竹没有给他真收拾,端着怀疏寒还没梳洗的水就出去,迎面就遇上了苏忆。 “翠竹姑娘。”苏忆摆上讨好的笑容:“谁惹你生这么大的气了。” 苏忆本就长得好看,又是那种令人极为舒适的感觉,他这么一笑翠竹也跟着客气起来:“是苏小公子。” 苏忆进府的是她听说过,没想到他会过来:“苏小公子见笑了,只不过是有人不长眼,不识得自己身份,真摆上架子了。” “翠竹姑娘不必为了这种人生气伤了自身。”苏忆道:“我能去看看他吗?” “哎呀,这种人没什么好看,一脸丧气,可别冲撞苏小公子。” 虽然说苏忆是季瑞裕那边的人,可他背后好歹有个苏家,府里的人还得给一两分面子。怀疏寒可久不同,没背景不说,还不会讨好人,整天冷冰冰的对谁都是爱搭不理的,自然也没人想理他。 苏忆把腰间的玉佩解下递给翠竹:“翠竹姐姐,就一次。” 他嘴甜,又是送东西又是叫姐姐,翠竹拿人手短,把玉佩一收,笑道:“苏小公子这说的什么话,往后想过来就过来,没人拦着你。” 翠竹在王府久了,精明的很,打瞧一眼就知道这苏小公子与怀疏寒是有过节,就放手由得苏忆去找怀疏寒的麻烦。 她端着水一走,什么也不管。苏忆径自进了屋,就看到怀疏寒在擦手,奚落道:“我一直以为王爷是宠你,原来你连一个奴婢都不如。” 苏忆打量了一圈,还不如他那里,连一个婢女都能随意欺负他,他心里登时平顺了许多。 只要季侯琰看不上怀疏寒,想弄死他就轻而易举了。 怀疏寒道:“脏。” 苏忆闻言涨红了脸,“你又有多干净?” “没你犯贱。” 这些日宁緋不知道打哪里听到的,在他这里瞌瓜子时候说起苏忆好好苏府的小公子不当,偏要到王府给季瑞裕做男宠,能捞着什么好处? 怀疏寒虽然不喜欢苏忆也有些不明白,苏忆已经是富裕家的公子,他穿的暖吃的饱,他有楚盛昀喜欢,他有人宠着有人捧着,为何就要践踏自尊给人当男宠? “你懂什么。”苏忆怨恨望着他:“都是你,要不是你,我怎么会到这_步。” “没人逼你。”怀疏寒抱着胸,相比苏忆的抓狂,他老神在在的看着他,像在看一个疯子。 苏忆直接撕破脸,既然怀疏寒不像翠竹吃自己这一套,那没必要给好脸色。他气急败坏道:“怀疏寒,你别得意太久,我进王府就没得你好日子过。” “我不在乎。” 这大概就是一拳打在棉花糖上的无力感。 “噗。”宁绯听了半天没忍住笑出来。别说苏忆抓狂了,他跟了怀疏寒这么久,被他忽视的都快自闭了,苏忆来他这里挑衅不是找虐么。 苏忆屡屡在怀疏寒这里碰壁吃瘪,本来攒足了气来奚落嘲笑,结果人家根本不在乎,自己还被另一个男宠嘲笑了。 他当即将矛头指向了宁绯:“你什么东西敢嘲笑我。” “我?”宁绯指着自己,笑眯眯的,_双好看的唇勾起:“我不是东西,你是东西,是吧,苏小公子。” 最后四个字落在苏忆耳朵里极为讽刺,但他就一个人奈何战斗力实在薄弱,也不可能直接叫随从把两个人拖下去。 宁绯掏掏自己耳朵:“我卖色不卖身,跟苏小公子不同,没那身段被人看上。” “你......”苏忆被两个人讽刺,憋红了一张脸只放了一句狠话:“你们给我等着。” 说罢拂袖而去。 宁绯走到怀疏寒身边望着他愤恨而去的身影,拍拍他的肩:“这小公子得注意着,战斗力这么弱,看来是憋着一股气用在别的地方。” 作者有话说 存稿写到后面,我还是忍不住想说这攻我喜欢,鉴婊达人,奖就应该颁发给他。渣也没怎么渣,脑子没坑,可以救。 喜欢宁绯......他对受是:这人我可以欺负,你们不许欺负。 可惜了,不是攻命。 第46章 若我有画皮之能 回应他的是怀疏寒拂开他的手。 “喂,你别不信我的话,我看人很准的,这人憋着坏的,京城里不少人可被他表面骗的团团转。” 宁緋跟个为孩子操碎了心的爹跟着怀疏寒身后敦敦教导,他还以为怀疏寒又会跟前几次一样不理自己,却听他说:“操心我不如操心你自己也被他惦记上了。” “唉,大不了我拿着钱跑路。”宁绯想起自己藏在床底的金银珠宝,笑昤昤的:“我这一辈子是不担心养老的问题。” 话虽如此,但他也不得不防着苏忆,偏偏他就放了几句狠话便没了下文,让宁绯不禁怀疑他只是虚张声势。 相比宁绯,怀疏寒倒不担心苏忆对自己做什么,能伤他的也就是符箓了,苏忆又不知道他是什么。 转眼便到了岁末,王府里添了喜气,屋檐下宫灯换新,府里种的植被也少不得点缀几个小灯笼增添喜庆。地上的雪每日被扫的干干净净,连丫鬟仆人都换上新衣。 季侯琰这些日忙,但到怀疏寒那里却是没落下。每晚搂着人,非得折腾一通才行。 这日季侯琰在他身体里射了之后,没有马上退出,反而是多了几分温存梳理着怀疏寒的墨发。 “府里的戏班子在戏楼唱戏,本王今晚要陪老王妃看戏,你想去就与常进说一声,给你安排个位置。” 当然,怀疏寒是上不了台面,岁末开始,府里养的戏班子会连续唱半个月戏热闹,怀疏寒想看也只能安排一个角落,不能冲撞了老王妃。 怀疏寒侧着身,抬手挥开季侯琰的手,意思不言而喻,没兴趣。 季侯琰也不为难他,自己随口一提不过就是施舍一般,怀疏寒去不去都无所谓。 “疏寒,到底什么能令你多看一眼?” 他送来的衣服,金银珠宝,还是珍奇植被,山珍海味,也不能令怀疏寒缓和脸色,青睐一眼。 其实怀疏寒和他后院里养的那些少年相比没什么好,他不懂讨好人,他跟根木头一样,无悲无喜,不知噓寒问暖。 但这么久了,季侯琰给他用了不少药,才把人给调/教出来。他知道怀疏寒身上所有的敏感点,床上情动之时,克制不住之下怀疏寒也能抓着他浪/叫,喊着自己的名字,让自己轻点。季侯琰可是用了不少手段让怀疏寒把他口中的“昀哥”给改了。 或许正是自己调/教出来的人,季侯琰心血来潮想知道自己养的一个男宠,他会对什么有兴趣? 但怀里的人又忽视他的存在。 季侯琰手指捏着怀疏寒的下颚迫使他转过头望着自己:“本王与你说话呢。” “放手。”怀疏寒闭着眼,羽扇般铺幵的鸦黑睫毛在眼底形成一圈阴影。他连看季侯琰一眼都不愿意。 “疏寒,本王现在对你有兴致,宠着你,随你怎么使性子。有一天本王对你倒尽胃口,你这么使性子就是死路一条了。” 但是季侯琰知道这种威胁对怀疏寒没有用,相反若是自己对他没了兴致才是怀疏寒喜闻乐见的事。 季侯琰也有另外的办法对付他。 “昨晚你一直喊着本王的名字。” 果然怀疏寒睁幵眼。 季侯琰一只手撑着脑袋,微微眯着眼看他:“你让本王快点,嗯......还说舒服。” “你闭嘴。”怀疏寒浑身颤抖,羞愤欲死。 季侯琰眼尖发现他眼角飞红,连耳朵尖都是绯红的,忍不住就伸手在他耳垂上捏了捏。 怀疏寒的耳垂极为敏感,舔舐着他耳尖就能令他浑身颤粟,双手搂着自己的脖子喘气。 他只是想一想,埋在怀疏寒身体里的就又有见长的趋势。 “嗯?” 怀疏寒连忙晈着唇,眼眶都红了。他身体颤抖着,身上泛起细细密密的恶心,蔓延四肢百骸,这种感觉令他喉间泛酸,忍不住趴在床边干呕起来。 恶心、脏。 对于怀疏寒的一举一动季侯琰早就摸透了,他愤怒掰过怀疏寒的脸,让他直视自己。 季侯琰本来想教训他一顿,却看到身下人通红的眼眶里蓄着眼泪,倔强的不肯流下。他在自己怀里发抖着,无声鸣咽着,又狠狠咬着唇固执的不让人看见。 季侯琰一腔愤怒登时化为乌有,随之的是涌上来的莫名其妙的心疼。 这种莫名其妙的心疼令他极为不舒服和无措,却又抓不着任何头绪。 他干脆松幵怀疏寒,从他身体里拔出来。 “今天就放过你了。” 怀疏寒看着他起身,穿了衣服,只留给他一个凌厉的背影。斑驳的昏暗中,季侯琰忽然侧过头,眼角余光扫了过来,怀疏寒直视他。 他以为季侯琰还会奚落几句,也打算继续忽视他,但季侯琰穿戴好了之后一声不吭的就走了。 门一关,怀疏寒从床上爬起来跌跌撞撞跑到木桶边,也不管是冷水就跳进去,将自己泡在水里。 太恶心了,太脏了。他怎么会在季侯琰的身下发出那种声音,说出那种话。 这根本就不是他,这是季侯琰逼他的。 怀疏寒牙齿打着颤,几乎是病态一般搓着自己的肌肤。 但他不是人,是鬼。 他就算是用力搓也不会搓掉自己的一层肌肤,何况他早就没了肌肤。 怀疏寒望着水下的双手,血肉模糊,皮破肉烂,那层皮早在生前就被人剥了。 他疼,他哭过,他求饶,他听着刺耳的轻蔑嘲笑...... “疏寒。” “谁?” 怀疏寒从模糊不清的光阴里回过神,那过去让他入了神,竟没有发现有人进来。 他握紧双手,转过头。 有人自屏风那过来,一身紫袍,上面绣着踏着祥云的麒麟。 楚盛昀偷摸着进来,听到屏风后有水声,他并不想趁人之危这才出声。 “是我。”楚盛昀道,一抬眸就看到全身湿透的怀疏寒,湿润冷情的琉璃眸,一双涂丹朱唇,白皙优美的颈子下浸湿的衣服勾勒的身姿若隐若现。 楚盛昀眼底跃着几簇火苗,很快又按压下。他眼尖发现怀疏寒泡在冷水中,心急火燎一步过去捞起水里的人。 “现在是深冬,季侯琰把你泡在冷水里?” “云哥。” 楚盛昀低头看怀里的人,明知他不是叫自己,还是应了一声:“嗯。” 怀疏寒被他从水里抱出来,接触到那温暖的胸膛,听到胸腔里的心跳,他眼神便暗了下去,那一点点的星火被炙热的身体熄灭了。 怀疏寒有那么一瞬以为孟昱卿过来了,他曾经也掉到冰冷的水里,孟昱卿为了救他跳进了水里,两个人后来裹着被子暍着姜汤烤火。 可是他没有了心跳,他身体不是温暖温热的,他那个狠心的人让他等了百年,不闻不问不曾出现。楚盛昀着急下就去脱怀疏寒的衣服,触到衣襟又停了下来,手悬在半空,“我......” “我自己来。” “我给你生碳去。” 楚盛昀几乎是用尽了全部的毅力才没有和季侯琰那畜生一样,他背着怀疏寒生着碳火,道:“你这里怎么也没人给你生碳火?” “我用不上。” 楚盛昀听到身后窸窸窣窣换衣服的声音,视线落在面前的碳火上:“外面又下雪了,你这屋里阴冷阴冷的,你泡着冷水季侯琐也不管你了?” 怀疏寒换好了衣服,走到碳火边:“这事与你无关。” 楚盛昀被噎了一下,他不想怀疏寒疏离自己,道:“这事我看到了,疏寒,季侯琰对你不好。” 怀疏寒闻言一愣,随即轻笑:“我不在乎。” 他不在乎的人,自然也不在乎他对自己是好是坏。 楚盛昀看到他发梢上滚落的水珠,去拿布巾裹着他湿发擦。怀疏寒想伸手接过来,被他阻拦了:“我来。” 怀疏寒便放下手:“你在报答我救你?”顿了顿,又继道:“其实不必......” “疏寒,我这次来是想看看你,但现在季侯琰对你不好,我想让你跟我走,我带你离开京城,天涯海角,到季侯琰找不到我们的地方。” 楚盛昀打断他,怀疏寒坐在他身前,他看不到怀疏寒的神色,但他微微垂下了脑袋,露出白皙的后颈。 楚盛昀喉间发紧,不等怀疏寒说什么又道:“你把我当成他吧。” “你不是他。” “我可以是他,只要你觉得我是,我就可以是他。”楚盛昀声音暗哑,犹豫了下,问出了自己的猜测:“你留在他身边,是为了报仇?” “是。”怀疏寒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感。 他要吸季侯琰的血,吃了他的肉,用他魂魄养气。 但是他简略的回答令楚盛昀误解了,他望着怀疏寒发心,微微低下了头,差之毫厘便要触到怀疏寒的发心,但楚盛昀停下了。 他在挣扎,他在克制蓬勃的爱恋。他知道一旦和季侯琰一样,怀疏寒只会厌恶他,只会疏离他。 “疏寒,值得吗?” “值得。” 短短两个字,似一柄利剑。 值不值得,只有等的人清楚。就像怀疏寒于孟昱卿,就像楚盛昀于怀疏寒。 楚盛昀心口上都在滴血,这是他遥不可及的人:“疏寒,古人常道飞蛾扑火是最愚不可及的故事,只是从古至今为情而痴为爱苟活的人又何时少过?若我有画皮之能,是否就能顶着他的脸过活?是否就能把我爱你的心装进他的身体,是否就能把我的魂溶入他的骨血,是否我就能借着他的脸换你一个回眸?遂你所求容我为爱而活,无非散尽魂魄情深磊落。” 若是怀疏寒能自欺欺人一点;若是他不看得那么清醒,不看得那么通透;若是他没有死,或许楚盛昀这一番情深意切的话能打动他。 可是没有如果...... 相似的两个人,一个早了一百年,_个晚了一百年,便是截然不同的一生。 作者有话说 这两章数字比之前多了一点 每次写受和男二,我就真的恨不得把所有美好都给男二安上 第47章 你不懂,你一生还很长 “你不懂。”怀疏寒抬手扯过楚盛昀手中的布巾,也希望一点点扯断他那不该萌生的情意:“你不懂,你的一生还很长,我没有了。你也不是他,我也不会自欺欺人。你......像他,我不想害你。” 怀疏寒站起来,“侯爷,你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我想进入你的世界。” 怀疏寒露出一抹苦涩:“你不懂。” 这世上人鬼殊途,从未有什么好下场。戏本里都是骗人的,都是骗那些痴男怨女。 鬼气能给人带去霉运,带去不祥。怀疏寒身上阴气重,若非命硬的,跟他相处久了也早就死了。这也是为何徘徊人间不肯投胎的鬼最后都成了孤魂野鬼。 他如今身边出现的这些人,都不会是陪他到最后的人。 只有那一具尸骨了。 怀疏寒看的明明白白,因此这百年他挨得过困苦饥饿,挨得过伤痛孤寂,挨得过无尽岁月,也不会接受有人走进他的世界。 这些人离他太远了,即便终有一日他们老去,也总有投胎转世的机会,不像他阳寿尽阴寿尽,连投胎的机会都没有了。 他是没有未来的人,他早就被这个人间遗忘了。 他不想与楚盛昀继续纠缠在这个问题上,正要转话锋,楚锦南的声音自外头响起:“怎么就不让我进去了?” “这里不能进。”翠竹尖锐刺耳的声音响起。 “我偏要进。”楚锦南推开翠竹往里走,他想去的地方谁都拦不住:“疏寒,快,本公子带你去看戏。” “是锦南。”怀疏寒道:“他不知道你过来?” “我带他来看老王妃,我也过来见你。” 自那日先回京后,楚盛昀消沉了一段时日,本想放下这段感情,偏又放不了手。他闭上眼便是那时送怀疏寒回王府他朝自己招手那一瞬,便是站在门外听到他的咒骂,是他千里迢迢来救自己,是他倚着廊柱望着梅花,是他说“他死了,但你和他很像”。 放不了手便不放了。楚盛昀说是来看老王妃,实则找着借口进王府来找怀疏寒。他以为他会过得很好,至少季侯琰从不会亏待他身边人,但怀疏寒过得并不好,楚盛昀就生了想带他离开的念头。 大概翠竹觑着他身份,不敢真拦着。楚锦南很快推门而入。 “跟我走。”楚盛昀拉着怀疏寒,不容他拒绝,搂着怀疏寒的腰从窗户离幵。 偏巧这一幕就落到了苏忆的眼中。 苏忆得知楚盛昀与楚锦南进府,他已经许久未见楚盛昀,担忧楚盛昀误解什么远离了自己,便想过去解释,却只见到了楚锦南。 楚锦南不待见他,不知为何,他使出浑身解数,这个楚锦南一直也不吃他这一套。但苏忆无所谓,只要拿捏住楚盛昀,楚锦南那边不算什么。 他死皮赖脸跟着楚锦南后面,他却来找怀疏寒。苏忆晚了一步,就见到了楚盛昀带着怀疏寒从窗户离幵。 什么时候这两个人走得这么近了? 苏忆呼吸不稳,望着楚盛昀离开的方向狠狠攥紧手。 楚锦南在屋里找了一圈没有找到怀疏寒,便又出来,发现苏忆在跟前晃来晃去,怎么都甩不开,也甩了脸色过去:“你烦不烦,在本公子面前碍眼。” 楚锦南一直看苏忆不顺眼,他哥那么追苏忆了,到头来这个人情愿给人当男宠。那当也罢了,怎么还来纠缠他哥呢?这不是作贱么。 楚锦南用肩膀挤开苏忆,飞快跑了出去。 王府后巷,楚盛昀抱着怀疏寒从墙头落下。 后巷左右没人,楚盛昀不舍得松开他,掌心留有怀疏寒身上冷香。 “季侯琰出府了,他会晚些回来陪老王妃。疏寒,你想去哪里?我带你去。” “被他发现,你呢?” 怀疏寒还记得季侯琰要挟的那些话,他是能说到做到的人。楚盛昀即便不知道季侯琰连他也不放过,但自己不能当做一无所知。 “发现又如何?”楚盛昀握紧他的手:“我喜欢的人,我可以把命给他,为他死。” 楚盛昀不知道,当有一天怀疏寒变成厉鬼,如今的这一句话却救了他一命,成了他保命符。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他更不知道本来想劝楚盛昀不必费心思,回去的怀疏寒此时喉咙里一阵发酸。 他曾坚信孟昱卿会回来,他可能会变了一个模样,但会让他知道他回来了。 那楚盛昀呢? 都一百年了。即便入了轮回也转了几世了,如今会不会就变成了楚盛昀?千方百计让他知道他回来了?怀疏寒想拒绝的话说不出来,只是一瞬不瞬凝视着楚盛昀。 “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楚盛昀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小子,脸红了。他握着怀疏寒的手心都是汗,心脏鼓鼓的,急躁跳动。 怀疏寒视线落到他的手上,半晌,喃喃:“云哥。” 楚盛昀应下:“嗯。” 怀疏寒忽然笑了一声,看丨他不是,孟昱卿只会叫他“阿寒”、“小寒”、“幺儿”。 怀疏寒不动声色把手从楚盛昀手中抽出:“我不知该去何处。” “跟我走。” 楚盛昀知道一个地方,他带着怀疏寒从马夫那边买了匹马,一个翻身轻松跃上马背,朝怀疏寒伸手。 怀疏寒把手放在他手心就被拉了上去,后背倚靠着楚盛昀的胸膛。楚盛昀又解下身上的披风盖在怀疏寒的脑袋上。 “靠着我。”楚盛昀说,随即搂紧他的腰,挥鞭驾马朝城外奔去。 寒风凛冽,枯败的草淹没了马蹄,夕阳在远方渐渐沉落,北风在原野上劲吹,极目远望,天际广阔夜幕降临,归去的云一去杳无踪迹。 在山顶,远望巍峨城池,万家灯火,点缀在黑夜里。天上一片星海,似乎触手可及。 “我见过这番景象。”在无数个夜里,那里灯火辉煌,全家阖欢,烟花绽放,热闹的声音他在山里都听得见。 楚盛昀牵着马立在他身边,侧头望去,怀疏寒没有他想象中的惊讶,也没有他想象中的开心。 或许是见过,也就没有了喜悦。 楚盛昀有些失望,怀疏寒又真诚道:“谢谢你,我知道你想哄我开心。” “疏寒。” “你要的我给不了。”怀疏寒打断楚盛昀,他不会问他喜欢苏忆为何突然又喜欢自己?这些已经无关紧要了。怀疏寒说:“我叫你一声昀哥,对你极不公平,你不是他,往后我还是称你为侯爷。” 楚盛昀急道:“不必,你叫我昀哥。” 怀疏寒笑了笑,转头望着万家灯火:“很好看,人间烟火真的好看。” 两个人在山顶站了半炷香,若不是山间风冷,怕一件披风不够,楚盛昀只想慢一点回去。但怀疏寒之前泡了冷水,楚盛昀担心他吹了冷风感染风寒,便带他回去。 回府时马儿走的慢,楚盛昀闻着怀里人身上的冷香,他知道这个人心不在自己身上,也不属于自己,甚至怀疏寒明确的拒绝了他,但楚盛昀却放不了手...... 至少,他长得和那个人像,怀疏寒也会记得他。 王府里的戏已开腔,不少丫鬟仆人无事做便跑去看戏,倒无人注意他们。 楚盛昀把怀疏寒抱下马时,道:“我要去看看老王妃,你呢?愿意同我一起过去吗?那边戏开场了。” 怀疏寒摇了摇头。 “我先送你回去。” 怀疏寒又摇头:“我能自己走。”他顿了顿,又道:“谢谢你^” 谢他带他看了一场万家灯火,即便往后他身侧只有一具冰冷尸骨,也会记得有一个有心跳,活生生的人陪过他。虽然短暂,但足以慰问平生。 楚盛昀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他看着怀疏寒身影孤零零走在幽暗的长廊,想追过去,再不追便真的失去了,可是衣袖此时被拉住了。 “盛昀。” “苏忆。”楚盛昀好看的眉头皱起。 苏忆明知故问:“盛昀,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楚盛昀扭头看了一眼,怀疏寒的身影消失了。他不禁露出失落,心上沉甸甸的,只觉得那人离自己太远了,太远了。 苏忆那张俊秀的五官挤出了一抹笑意:“是吗?那你怎么看这么入神?以往我一出现你便注意到,这次我要拉着你你才发现我,你......” “苏忆。”楚盛昀拉出自己衣袖:“你既然选择了瑞裕,就好好跟着他。你我注意距离。” “距离?”苏忆像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在黑暗中面部几乎扭曲:“你明知道距离怎么就和怀疏寒走那么近了?他还是靖王的人。盛昀,你莫要被他骗了。我和你还是朋友,但他跟了靖王又靠近你,明显是有什么目的。” 他说完这些话便发现楚盛昀一直盯着自己看,苏忆一僵,不知自己说错哪句话了:“怎么......怎么了? 为何这么看着我?” 楚盛昀不知道是苏忆变了,还是自己不曾真正了解过他。他抬手想揉一揉苏忆脑袋,终是悬在了半空,最后放下。 “苏忆,你好自为之。” “盛昀......” “我们过去了。苏忆,别当我是傻子。我喜欢的人,我被骗也心甘情愿,你还不懂吗?” 苏忆猛地身体一僵,什么意思?但楚盛昀背对着他招手,越走越远。 凭什么?苏忆恨得浑身发抖,指甲狠狠掐进手心血肉里。 都是怀疏寒,都是他的出现,打乱了他所有计划。 怀疏寒,他该死。 是的,过了今晚他就不是唯一了。苏忆几乎是神经质一样嘴角扯开笑意,舔着手心里的血。只要怀疏寒不是唯一一个,弄死他也就没人在乎了。 作者有话说 有新的人,和怀疏寒一模一样 第48章 你被王爷玩腻了? “王爷昨晚遇见了一名戏子,把他养院子里。” 宁绯早上听到消息连脸也未洗,急匆匆到了疏影苑,推开了翠竹,一脚踹开房门,把怀疏寒从床上给挖了起来,揪着他领口急火火吼:“你被王爷玩腻了?” 怀疏寒蹙着眉。 宁緋抓着他的肩使劲摇晃:“难道你被调/教的服从王爷了,他腻了又看上了戏子?” 那他的对手又多了一个了。 怀疏寒总算听明白宁绯在说什么,淡漠的推开他的手:“他找谁与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和你当对手总比和一个觊觎王爷的当对手要好。俗话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他真玩什么花样可比我们多。” 怀疏寒倒是没有宁緋激动,季侯琰腻了,于他也正好。 “而且......”宁绯古怪看着他:“他们说那个人和你长得一模一样。” 昨晚戏班子唱的是一出《牡丹亭》,台上的书生柳梦梅偶得佳人画像,丽娘也以游魂之身再入人世,寻找梦中姻缘。一段生而复死,死而复生的姻缘戏。 本来想看几场便找借口离开的季侯琰这次也把戏从头至尾看完。之后就找了扮丽娘的戏子,那戏子耍了心机,卸了妆见得王爷,之后便被带走了。 “世上相似之人太多了。”楚盛昀也与孟昱卿相似啊。 “不成,我得去瞧瞧。这戏子以往在王府从未见过,怎么就突然冒出来?见王爷好端端卸什么妆,这分明是知道王爷喜欢你这模样的。”宁绯心思重,他不信这个戏子是无辜的。 但他被怀疏寒拉住了。 “你也要去。”宁绯欣喜道。 怀疏寒摇头:“不要去。” 季侯琰心思在别人身上更好,宁绯若是去了,万一季侯琰再过来羞辱他呢? “为何?”宁绯这么问,蓦地又反应过来,怀疏寒是讨厌季侯琰,他与他们这些人不同,是被强迫威胁留下的。 宁绯一时不知该去还是不该去,他就这么望着怀疏寒,半晌后,终于投降。 “好吧,我不去了,看他怎么作威作福。” 怀疏寒眉眼弯了弯,似春暖花幵,虽然不明显,但却是这么久以他第一次对宁绯露出淡漠意外的神情。 也不知道那戏子是不是真得宠了,之后几日季侯琰再没有过来,也没有送什么东西。 翠竹难免要奚落嘲讽几句,在怀疏寒面前说起那位新来叫佟景的戏子,听话乖巧,还讨喜,哪里像怀疏寒活像别人欠他银子似的,连个笑都不会,活该不得王爷喜欢了。那戏子天天在院子里唱戏给王爷听,王爷就爱听他唱《牡丹亭》。 怀疏寒倒是听过《牡丹亭》,但那都是骗人的。死了的人,怎么还会复生。 除夕这日,王府张灯结彩,桂影烛光,嘉气瑞烟缭绕在花草树木之间。这一日连翠竹都不为难怀疏寒,这丫鬟早就跑没影了,不知干什么去了。 王府内很热闹,不过这热闹与怀疏寒无关。 疏影苑月满虚庭,雪未消。宁绯穿着厚袄进来时就见怀疏寒依旧一身白,那单薄连他穿着厚祅都觉得冷。 “难得佳节,你就不能穿点喜庆的?” 怀疏寒抬了抬眸,宁绯过来拉住他的手,触手冰凉:“你就不能添点衣服,反正王爷给的,不穿还就便宜别的人了。” “我有衣服。” 宁緋不跟他耍嘴皮子,他知道跟怀疏寒说什么都没用,就自己进去找了件披风披在怀疏寒的身上。 “走,今天我们上街去。” “不去。” “哎呀,出去看看,要什么我买还不成。”宁绯也不管怀疏寒同意不同意,拉着他便出门。 要不是宁绯已经叨扰他许久了,换成了别人这时候早就被怀疏寒踹出疏影苑了。不过这王府能跟怀疏寒说上话的屈指可数,大多数见他冷冰冰的都是望而却步,他们见宁绯与怀疏寒说话只觉得不可思议。 因为除夕,人们都涌上御街去观赏灯市。从马行街直转至州桥,处处火树银花,更有几处灯楼格外壮观。 他说是逛街,却特意带了怀疏寒去了一处庄子,拿出了一把钥匙打开朱漆的大门,入眼便是种了花草的庭院。 宁绯脸上红扑扑的,眼神很亮:“疏寒,这是我在京城买的庄子。你是我第一个带过来的人,等以后我不在王府了,就搬到这里来住。我还有一笔锒子,足够我养老了。” 这是他前几天出来玩时正好看到庄子要卖就过来看看买下来的,他都为自己日后做好了打算。 宁緋带着怀疏寒去大厅,去主院,去偏院。这庄子不大,但布置奢雅,也种了不少的植被。 宁緋在主院的床上滚了一圈,抬眼见怀疏寒站在旁边,伸手把他扯过来。 “你睡睡,我把床铺的很柔软。” 怀疏寒重心不稳,狼狈滚在床上。宁绯跟着去挠他痒痒,没想到怀疏寒会怕痒,捂着肚子边笑边躲。宁绯看着他笑颜,呆了呆:“我总算知道王爷为什么要对你下/药了。” 怀疏寒一瞬没了笑容,坐在床边。 宁绯又撞了撞他的肩:“你在王府有没有发现一件事?”他不等怀疏寒说什么,又道:“你肯定没见后院的那些少年,你仔细去看那些人,总有一些地方和你相似。那名戏子,也和你多像啊!” 怀疏寒抬头望着他,宁绯知道他在看什么,他指着自己的嘴唇:“这里,和你像。” “我就在想啊,王爷是不是曾经见过你,还是见过和你一样的人,不然怎么就按着你的模样找人呢。” 宁绯双手撑着下颚,他絮絮叨叨说着:“那个戏子我见过,和你太像。” “兴许他就是王爷要找的人。” “不是。”宁绯神神秘秘道:“王爷就去他那里听戏。那后院养的那些人都不是吃白饭的,今天王爷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在他那里是过夜还是说话他们一清二楚,我这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宁緋晃荡着双腿:“我也是有小金库的人,往后你来这里,随你进来。” 怀疏寒淡笑不语。 晚上宁绯带着他去了京城最高的灯楼看烟花,人挨着人,宁绯把怀疏寒的手腕和自己的绑上,这般不会被人冲散。 但灯楼上人挤人,怀疏寒一个没注意踩了人一脚,正要道歉,一抬眸,是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他的身边正是季侯琰。 “王爷。”宁绯虽然知道季侯琰看不上自己,可是还是忍不住捧着脸花痴一下。 “王爷,这里人太多,我们找个僻静的地方。”佟景在他怀中娇瞋道。 季侯琰视线从宁绯身上转至怀疏寒身上,见他神色如常,便颔首道:“走吧。” 二人挤开人群,下了灯楼。 宁绯嫉妒的直跳脚:“王爷今晚去宫中庆宴,这是回来了?这个戏子真有手段,王爷竟愿意带他出来。” 怀疏寒第一次见到佟景,也是不禁错愕:“我们真的很像。” 那季侯琰应该快放了自己了。 戌时二人回了王府,此时府里热闹依旧,丫鬟仆人在放烟花,噼里啪啦的声音在空中炸开,朵朵烟花绚烂。 怀疏寒坐在屋檐下抱着膝仰头望着烟花,那些人声离他很近,又似乎很远,隔着一生错乱的时空传过来。 若是孟昱卿还在的话,会提着自己做的纸灯笼,带他去河边放莲花灯,许一个愿望。会带他去街上,买他喜欢的桂花糕,再踏着一地的鞭炮回家。 即便后来孟昱卿不在,这百年他也有他的尸骨作伴。 他坐了半夜,靠着廊柱睡着时做了一个梦,梦到很久以前,孟昱卿离开平阳县前过的最后一个年,他们到河边放的花灯,河上花灯夺目摧燦,他推着花灯时险些落水,被孟昱卿揽着腰接住。 或许是那时灯火迷人眼,或许是气氛刚好,也或许是孟昱卿今年要去京城科举,此去不知何时再见。 孟昱卿在即将吻上怀疏寒双唇时克制住了,在他的脸颊上落下一个吻。 怀疏寒错愕望着他,不可置信的,震惊的。 孟昱卿忐忑不安道:“小寒,我许了个愿望,今生娶你为妻。你昵?你愿意等我吗?” 怀疏寒睫毛簌簌,垂眸颔首。 “那你呢?你许了什么愿望?” 怀疏寒不想说,说了就不灵了。那晚孟昱卿问了他许多次,怀疏寒一直没有说出来。 而后他愿望在日后成真,孟昱卿高中状元,而孟昱卿说娶他,一直未成现实。 “骗子,骗子。” 让他等了这么久不回来娶他,让他等了这么久,只等到一具尸骨。 季侯琰端着一碗饺子过来就看到怀疏寒在院子里睡着了,他把饺子放在一旁时便听到怀疏寒几声呢喃。季侯琰把他抱起,怀疏寒睫毛簌簌,似被惊到,抱到床上时,便惊醒了。 一瞬间,四目相对。 沉滞的屋内,一个坐着,一个站着,昏暗的烛火打在二人侧脸上,竟叫人看不清彼此眼底的情绪。 季侯琰从怀疏寒的一双琉璃眸里看到自己倒映着的身影,那是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从怀疏寒的眼眸看到自己,这个人不再是忽视他,不再透过他望着远处。 不知为何,竟让季侯琰想到了漫长岁月偶然的回首,漫漫无边月色下的相候,时空错落,几世繁华,在千万人中遇见他。 季侯琰心中一动,将怀疏寒推倒在床上疯狂吻着他,撬开他的贝齿,吮吸他的滋味,汲取他身上的冷香,好似要揉进血液里一般,再难分开。 “放开我。”怀疏寒推拒着,反抗与季侯琰而言不过像欲拒还迎。 他失控的将怀疏寒所有的反抗都压制在身下,将他双手禁锢在头顶,呼吸紊乱,凌乱的吻着身下的人。 第49章 你过来,给本王擦背 外面烟花还在绽放着,声音响彻云霄。 好一会儿季侯琰才放开怀疏寒,伏在他身上平复气息,亲吻他的耳垂,竟有几分耳鬓厮磨的意味。 季侯琰自己都还来不及理清这种心境,就被怀疏寒打了一耳光给推幵。 那一掌极重,将季侯琰腹中升起的谷欠望打的烟消云散。 怀疏寒抓着衣襟躲到床尾,又羞又怒瞪着季侯琰。 “不是胆子肥了打本王,怎么又往里躲了?” “过来。”季侯琐叫他。 怀疏寒不动,季侯琰只能自己去抓他。 这床就那么巴掌大的地方,季侯琰抓到他轻而易举。怀疏寒还以为自己会被他打一顿,却被季侯琰按在胸膛上,那鼓胀的心跳隔着衣服传过来,清晰可闻。这个男人身上有淡淡的龙涎香,这种香味像罂粟一般致命,挥之不散,缠绕着他周围。 怀疏寒喉咙有些干,不知是因为这些天没吸血,对季侯琰身上血的渴望,还是自己身上那说不清道不明的燥热。他整个人都显得烦躁,推拒着季侯琰。 “别动。”季侯琐微微垂眸。 怀疏寒不肯乖乖就范,泄恨一般狠狠晈了季侯琰手臂一口,但涌入口中的鲜血不仅没有抚平他身上的燥热,反倒愈演愈烈。 季侯琰又给他下/药了? 怀疏寒熟悉这种情谷欠,他几乎是控制不住,愤恨地咬的更狠了一点。 “嘶......”季侯琰蹙眉。 怀疏寒松开口,唇齿间有鲜血味。 “跟猫一样。”季侯琐望着手臂上的伤:“你说,你咬本王多少次了?” 数不清,就像怀疏寒都不知道被季侯琰上了多少次,但每次他都会咬季侯琰。 “今次使臣来访,送了一只猫,待本王跟皇上讨来,再送给你。” “不要。” 季侯琰不以为意,道:“今晚灯楼遇见本王,也不知道行礼。” 怀疏寒只是冷冷看着他,季侯琐没想跟他计较,他要真乖乖行礼,那真是太阳从打西边出来了。 其实连季侯琰都说不清楚,的确,前些日季侯琰看到怀疏寒趴在床边干呕确实惹怒到他了,按他的脾气少不得要打怀疏寒一顿,可是偏偏没有动手。季侯琰连自己也说不明白,他几乎是落荒而逃,偏巧又听了《牡丹亭》遇上了佟景。 这世上不是只有怀疏寒像那画中少年,这个戏子唱着《牡丹亭》,一曲“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入了季侯琰的心声。这戏子也有着画中少年的容貌,季侯琰便干脆将他留在了身边。 他故意晾了怀疏寒数日,可是季侯琰听了几天的戏,佟景一举一动都是风情妩媚,他却没有那种心思。 今晚再见到怀疏寒,明灭灯火下,他疏远冷漠,他忽视自己,却让季侯琰想到他在床上时露出的另一副模样,小腹上谷欠火升腾,念念不忘。 知道自己再继续想下去真就把人给办了,季侯琰道:“子时了,本王端了饺子过来。” 他去外面把饺子端进来,但饺子已经凉了。 “本王叫人再端一碗过来。” “我不吃。”怀疏寒抗拒他所有的一切。 “我没什么好耐心。”季侯琰阴郁提醒了怀疏寒一句,便出去叫人再送一碗。 饺子再送来时季侯琰端着饺子到怀疏寒面前,热气腾腾的一碗,白胖的饺子,汤上点缀了些青翠的葱,能勾起人的食欲。 怀疏寒与季侯琰对视半晌,确定季侯琰是真的不耐烦了,才接过来。 但他吃了一两粒就放下,就见季侯琰直接端过去,把剩下都吃了。 怀疏寒呆呆看着他,一时竟忘了让他别吃。 季侯琰吃的理所当然,见怀疏寒看着自己,道:“我今晚没吃什么,去宫里见了圣上就回来,又出去了一趟,回来陪老王妃吃了一点,就陪她去看宫灯。” 怀疏寒半晌才微微颔首,没有做声。 季侯琰用完饺子就有丫鬟送来热水沐浴,屏风后响起水声时怀疏寒在想要不要离幵,季侯琰这意思今晚是要留下了。 但他还没行动,季侯琰的声音自屏风后响起:“你过来,给本王擦背。” 怀疏寒抿着唇没有动,似乎知道他所想,季侯琰道:“还是要本王亲自过去找你?” 他的威胁对于怀疏寒永远是有用的,怀疏寒局促不安的起身,绕过屏风就见季侯琰背对他,两手张开靠着浴桶,布巾就搁置在浴桶边,他不得不过去拿起布巾给季侯琰擦背。 男人的肩背宽厚强健,蜜色的肌肤极有一种力度,但是那上面有几道愈合的抓痕,肩膀上甚至有一些晈痕。 怀疏寒又羞又恨,视线不自在的移开。 那些痕迹都是他留下的,只不过他是第一次面对这些痕迹。 季侯琰睁开双眸:“用点力。” 怀疏寒有种甩下布巾离开的冲动,但下一刻他就季侯琰握住手腕,随即脑袋被他按住,一个吻落下来。怀疏寒反抗着要挣开束缚,就被季侯琰一个用力抱进了浴桶里,人被挤到了边上。 “晤?不要。” 季侯琰无视他的拒绝,手指灵活解开他的衣带,手指摩挲着他细腻的肌肤,狠狠喘了一口气。 他已经憋了几天,此时人就在眼前,季侯琰没办法让自己当柳下惠,坐怀不乱。 “自己坐上来。”季侯琰扶着他的腰肢,不允许他逃离。 怀疏寒全身在细微的颤抖,眼眶盈盈。他恶心,甚至厌恶自己,不肯与季侯琰对视。季侯琰吻了吻他的眼尾,不容他犹豫就按着他坐下。 ‘‘嗯?’, 季侯琰看着他情动的面容,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疏寒,你也是要本王的。” 怀疏寒摇着头:“不是,没有,是你逼我的。” “你以后会是只要本王。”季侯琰信誓旦旦,他的身体离不开自己。 怀疏寒身体微微痉挛,愤恨瞪了他一眼。 两日后,季侯琰就给他送来了一只白色小奶猫,小奶猫看到怀疏寒一直叫着。 怀疏寒整颗心都被它叫声融化了一般,把猫抱在怀里逗弄着。 季侯琰闲适地看着他逗猫,脸上依旧是面无表情的,但仔细看他的双眸便会发现那双琉璃眸暖融融的,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温柔。 怀疏寒似乎察觉到季侯琰的视线,朝他望过来...... 此时暖阳落在怀疏寒的身上,摧璨夺目的,不知为何让季侯琰有一种阳光穿透他身体,随时能融化他的错觉。 “喜欢就好好养着。”季侯琰打破沉默。 怀疏寒抱着奶猫喂奶。 这是怀疏寒第一次收下季侯琰送的东西,竟然是一只畜生。 季侯琰都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觉得这真是在骂自己。 他手边还有事情做,常进已经调查到了季瑞裕与谁结交买的马,对于此人最了解的人的人是瞿修庭,季侯琰现在要去见他。 “疏寒,等本王回来再过来看猫。” 怀疏寒没有应他,垂着脑袋看奶猫暍碗里的奶。 季侯琰在他后颈上爱不释手捏了一下,惹得怀疏寒颤了颤,才心满意足放开他。 等季侯琰走后,小奶猫也暍饱了,在院子里玩耍,怀疏寒坐在屋檐下看它。 翠竹进来时奶猫正跑到她的脚边,她手中拿着扫帚,见到猫时一脚把它踢幵:“哪来的野猫,滚开。”“住手。” 怀疏寒出声来不及了,就算来得及,翠竹知道是他的猫更不会手下留情。 那白白的奶猫在地上滚了两滚,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雪又歪倒在雪地里,此时一道黑气飘出,拖着猫而起。 怀疏寒情急之下出手,那鬼气就朝猫飘去。 他把奶猫抱在怀中,阴沉沉朝翠竹望去。 翠竹面如土色,一口气提在嗓子眼里吐不出来。她眼中的怀疏寒此时白衣飘飘,衣袂无风自动,阴气森森,恍若恶鬼。 翠竹吓得腿软,转身要跑之时,脚腕被什么抓住,她低头一看,是一团黑色的雾气缠绕在她的脚上,顺着那雾气变成的线望去,那团黑色的雾气正是从怀疏寒的手中飘出。 “鬼。”翠竹惊恐的蹬着腿要逃,却无能为力。 她吓得魂飞魄散,涕泪交加,毛骨悚然叫道:“你是什么东西?你不是人。” 怀疏寒把她拖到了跟前,面无表情看着她。翠竹以往不在意,只认为怀疏寒是目中无人,可是如今再看他这神情,鬼气森然,只觉得不寒而栗,头皮发麻。 怀疏寒蹲下来,翠竹抱着脑袋缩着身体不敢看他。 “怕了?”怀疏寒勾着唇笑得极为阴森。 翠竹怕得全身发抖,惊惧恐慌,看都不敢看怀疏寒。 “你不是不怕么。” “奴婢不敢了。”翠竹爬起来朝怀疏寒磕头:“奴婢不敢了,奴婢不敢了,您大人大量放了奴婢,奴婢不敢了,奴婢不敢了。” 怀疏寒抱着猫回到屋檐下,倚着廊柱望着坐在雪地里怕得不断磕头的翠竹,嘴里一直重复着“奴婢不敢了”。 怀疏寒抚摸着怀里的猫,无暇理会那磕头的翠竹,他望着自己的手,一直以来他没有法力,只会飘来飘去,但如今却能凝聚出一团法力。 怀疏寒又惊又喜,那是不是自己就能打开陵墓了? 作者有话说 总而言之,受被攻调/教好了,攻没给他下/药也会想的,就是受自己还没发现。攻喜欢受,不用说了。就是攻还没发现。 第50章 我毁了你的容 白雪皑皑覆在恢宏的陵墓上,雪风洒雨,举目万里无纤埃。 怀疏寒抚摸着墓碑上孟昱卿的名字,有喜悦,有几分凄苦,也有几分萧瑟。 “仲云,等我,我带你回家。” 他毅然朝巨大的石门走去,手覆在巨石精致的纹路上。 常人只是被这石门挡住去路不得进去,可是他却被石门的阵符和守墓神挡住了去路。 怀疏寒灌入法力,想要强破巨门,随即一道金芒闪过,强光砭骨,猛地将他震飞出去,在地上滑出数丈远。 怀疏寒狼狈滚落在雪地里,留下一道极深的辙痕。 “晤。”怀疏寒撑着起身,掌心触到地面疼得他猛的缩回。 他摊开手,手心通红溃烂,似被滚油烫过。 他疼得半臂都抽搐着,翻开衣袖,皮肉皲裂,冒着丝丝黑气。 “我要打开陵墓。”怀疏寒望着纹丝不动的巨石,似乎因为有人侵犯,金光阵阵浮动。他无所畏惧,奋不顾身又朝巨石施法。 但蜉蝣撼树,他那一点小小的法力岂能撼动皇家陵墓。 怀疏寒又被金光震飞出去...... 又是一次、两次、三次...... 每一次越摔越狠,随着他那一点法力用力,靠近巨石便被金芒震飞。 他耗尽了那一点灵力,最后摔出去时撞在银杏树上,将树拦腰折断。 枯枝败叶里,他白衣似血,披头散发,狼狈的模样,连抬下手指都极为困难。 怀疏寒望着孟昱卿的陵墓,不甘心的,无可奈何的,狼狈惨烈的,目视所及,无瑕天地都变得模糊不清。 他想起了很久很久的许多事,孟仲云牵着他的手到月老庙里发誓爱他,待他一生好,待他金榜题名便回 来娶他。可是怀疏寒等了很久才等到他的一封信:才秀人微,迫不得已入赘季家。 孟仲云说他拒绝过这门亲事,但对方高门大户,强逼他成婚。 又说待日后安定,便回来找他。 他这么说,怀疏寒信了。 可是他死了,孟仲云都没有回来。 孟仲云死了,他也是最后一个知道。 打不开陵墓,他的法力还不够,他还必须吸更多的血。 怀疏寒摇摇晃晃站起来,腿上跟灌了铅似的,沉重疲惫,刚迈出一步就摔进雪地里。 他几乎自暴自弃的坐在雪地里:“你骂我笨是对的,到如今都没那个能力打开陵墓。仲云,你把我领回 家怎么又丢下我了?你怎么不出现了?” 没有人回答他,只有风雪鸣咽声远远传来。 怀疏寒坐了很久,久到茫茫大雪飘飘摇摇落满他身上。 可最后他还是自己爬起来,拂落满身雪,回到那红尘人世中。 回到疏影苑时正好外头的仆人来找他,说是有人要见他。 怀疏寒在这里认识的人没几个,若是楚锦南也不必叫人禀报,不知还有谁找他。 仆人道:“是个公子,姓温,说公子救过他。” “姓温的?”怀疏寒没有那个印象。 仆人道:“他还说公子若是不记得那可记得当初说过要给公子立长生牌的那人。” 怀疏寒颌首,一面之缘,他虽不记得那人姓什么,但是记得那人说的话,那是第一个说要给他立长生牌的人。 “他还在府外?” “是的。” 不知道那个人怎么逃出了京城又回来了,怀疏寒道:“我去见他。” 仆人当即领着怀疏寒过去。 温尘神色不安在府外等着,他不确定怀疏寒会不会见他,可是他走投无路,只能来找怀疏寒。 温尘焦急等了半天,王府的朱漆大门才重新打幵,他瞧见怀疏寒出来,几步过去拉着他衣袖就跪下:“公子,你再救救我一次。” “你不是应该离开京城了?” 温尘僵了一下,随即泫然欲泣:“我是离开京城了,但是我妹妹又被抓进了烟风楼。恩公,我没有这个能力救我妹妹,求求你救我妹妹。” 怀疏寒觉得哪里有问题,但又想不出到底是什么问题。他直觉此事有所不对,可是温尘泪眼婆娑,哭的悲切。怀疏寒不得不先将他扶起来,道:“你要我怎么救你?” “恩公,你上次能救我,一定还能救我妹妹。我......我没有办法了,我......真的没有办法了。”温尘拉着他的衣袖不放手,他唯恐怀疏寒不答应进了府里,“恩公,你一定要救我。” 怀疏寒道:“你先找个地方躲起来,我晚上去烟风楼。” 温尘闻言,擦着眼泪道:“我妹妹应该也是被关在我上次关的屋里,那里是专门关着不听话的人。” “我知道了。” 温尘不放心,再三请求,最后_步_回头离开此地。 天暗了之后怀疏寒便去了烟风楼。 他来无影去无踪,进入风月场所如入无人之境。 烟风楼丝竹管弦靡靡之音,舞女支身姿婀娜。客人的调笑声不堪入耳,更有甚者当众行淫乐之事。 怀疏寒轻而易举就找到上次温尘关着的地方,他见左右无人,推门而入,屋里漆黑一片,怀疏寒借着月光隐约看到一道身影,便走过去。 是个女子,应该便是温尘所言的女子。 他解幵那女子手上的绳索,正想叫醒她,忽然迷/药扑面而来,怀疏寒只来得及看到那女子抬起的手,便晕了过去。 “晔啦__” 一桶冷水兜头倒下来。 怀疏寒被泼醒,一时还不清楚自己处境,模糊中只看到几道身影。待他清醒过来,便发现其中两个人极为熟悉。 “我说了能对帮你对付他,就能对付他。”汪舟声手指伸到苏忆的衣服里,抚摸着他细腻的肌肤:“你看,还不是轻而易举骗到他了。” 苏忆柔若无骨坐在汪舟声的怀里,奖赏似的赏了他一个吻,这才从汪舟声的腿上站起,走到怀疏寒的面前,他朝地上的人重重踹了一脚泄恨,无辜回头:“那你又要怎么对付他?他到底是靖王的人。” 汪舟声嗤笑:“靖王不是有新宠,哪里还注意的到他。” “也是。”苏忆蹲下/身抬起怀疏寒的脸:“被冷落的滋味如何?怀疏寒,这世上不是只有你长了这么一张脸,王爷有了新宠,你就是死在这里王爷都不会过问。” 怀疏寒想用法力挣开绳索,或者消失,但他去开陵墓时灵力耗尽,现如今与一个凡人无异,更别说消失离开了。 怀疏寒撇开头,甩开苏忆那双黏腻的手,阴沉沉望着他,像在看一具尸体。 啪---” 苏忆一掌甩了过去,又重又狠,将他的脸打偏。 他近乎癫狂般抓着怀疏寒的衣襟:“我最讨厌你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是高高在上那个吗?这种欲擒故纵的把戏能骗得了谁,你不就是一个男宠,王爷看不上你,楚盛昀也看不上你,他们都被你骗了。” 苏忆把他推到一边,在怀疏寒被绑的双手上狠狠踩了几脚。 那几脚又深又重,怀疏寒手指抽搐着,钻心的疼从指尖蔓延心口。他狠狠晈住唇,不肯示弱。苏忆不够泄愤似的,拔出了衣袖中的匕首。 “我早就想这么做,杀了你。” “疯子。” 那把寒光凛凛的匕首就贴着他的脖子,只要苏忆手抖一下就能划破他脖子上的动脉。 怀疏寒看疯子一样看着他。 苏忆被刺激的眼睛发红:“我最恨你这张脸,你哪里好看了?季侯琰把你养府里,楚盛昀也去找你。把你毁了,看谁还找你。” 他手往上一抬,带起一窜血珠子,怀疏寒的脸上立即出现了一道血痕。 血? 怀疏寒愣了一下。 他是鬼,不会流血,为何被苏忆伤了一刀就流血了? “我毀了你的容。”苏忆狂笑着,像个疯子,他欣赏着怀疏寒被毁的脸,举起匕首还想再划一刀。 但下一刻就被汪舟声握住手腕:“留着他的命,这么好的姿色,毁了可愔。” “你也看上他了?”苏忆怒瞪汪舟声,他要敢说是,这把匕首立即就捅进去。 汪舟声手上一用力,把苏忆搂在怀里狎昵,也不管怀疏寒有没有看着,“杀了多可愔,留在烟风楼里接客。” “季侯琰会发现他。” “你还不相信我,这烟风楼里也有不露面的小倌,那些人都是不听话被锁着。”汪舟声笑得极为猥/琐,“我看他也不一定听话,就不如去招待那些有特殊癖好的客人。” 是的,杀了他不过就是一瞬的事,但是看着他也跟自己一样被毁,比自己还烂,还贱,那才是大快人心。 苏忆这么想,便收了杀了怀疏寒的念头。 “那还等什么,马上找个人。” 未免夜长梦多,他要怀疏寒立即就毁了,再也回不去王府。 汪舟声唯命是从,他去吩咐了老鸨把怀疏寒给挂上牌子,又进来时就看到苏忆把怀疏寒的手脚绑紧实了。 “不如给他下/药。” “不。”苏忆狰狞笑着:“我要他清醒看着自己被强/暴。怀疏寒,你不能怪我,怪只怪谁让你要跟我抢。” 怀疏寒不禁嗤笑:“你想要的,我不稀罕。” “自视清高,过了今晚,我看你还能目中无人。” 作者有话说 (〃—〃)来,给大家推荐首歌《等你归来》,最近码文一直在重复这首...... 之前的温尘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印象,就在这里等着...... 第51章 别穿衣服 烟风楼里挂了牌,苏忆又让老鸨挂了最便宜的价格,一两银子一晚,很快就有粗鄙的男人点了牌。连梳洗都省了,烟风楼的打手把人一捆,直接挑了一间房间丢进去。 怀疏寒费力从床上爬起来时,点了他牌的男人就进来了。 “这么漂亮的人。”男人搓着手指,他听老鸨说这个长得漂亮还不信,只当老鸨是诓他,但想着便宜,蜡烛一吹谁还管什么模样,就过来,没想到自己赚了。 男人走到怀疏寒面前就忍不住摸了他的脸颊一把,滑腻的肌肤,玩起来一定带感。 “让爷好好疼疼你。” “是吗?”怀疏寒露出一抹狰狞,阴气森森:“你在找死。” 男人脊背一凉,感觉到屋内温度骤渐,那种凉意,似沁入骨髓,又似被一条滑腻的蛇缠上。 “怎......怎么回事。”男人望着怀疏寒,不知为何,忽然觉得面前这个人虽然好看,但未免太阴森。他张口结舌警告着:“你吓唬不了我,我......我告诉你,别给我装......装神弄鬼。” 但面前的少年忽然笑了起来,那双琉璃眸变得黑黢黢紧锁着他,那笑容委实令他脊背发寒。 男人狠狠咽下一口口水,把心一横,想着不过就是装神弄鬼,等把他上老实了...... 但他还没想完,骤暗的屋内面前的少年忽然没有了面孔。 “妈呀。”男人极为惨烈喊了一声,腿软的跌坐在地,裤裆都湿了。 “鬼......鬼啊。”男人往外爬,却全身发软,使不上力。 他身后的怀疏寒没有了面孔,似乎被谁剥了皮,只剩下血肉。他的手似乎都断了,垂在两侧,慢慢朝男人走去。 “我好看吗?你跑什么?”怀疏寒桀桀笑着。 艳鬼说过,那些人爱惨了他的模样,爱惨了他的风情,可这都是虚情假意。他们所谓的爱只是一张皮嚢,当以真面目示人,这些人只会吓得屁/股尿流的落荒而逃。 这红尘就只是红尘,容颜老去,红颜枯骨。 他说待哪日,有个人不怕他的真面目,那才是真的愿意豁出去爱他。 可是那艳鬼飞灰湮灭,也没有这么一个人愿意爱他。 怀疏寒那时候明白,戏本都是骗人的,这世上无人不怕他们,无人不怕他们的真面目。 别说这些人了,就是他自己,也怕看到这面目。 怀疏寒恢复了生前模样,看着男人爬到门口向屋外的人求救。他觉得好笑,也不知道是这人间好笑,还是这个男人好笑。 就在此时门扉被撞开,男人似乎看到救星一般用力往外爬,那地上被拖出一道水溃。 苏忆嫌恶的皱起眉,一脚把扯着自己衣摆的男人踹幵。 “没用的东西。” 他不知道怀疏寒用了什么办法,怎么还能把一个人吓成这样。 “看来不用药是不行了。”苏忆要叫老鸨给怀疏寒用药,孰料肩膀上一疼,他回头正要骂人,看清来人,脸色都白了。 苏忆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季......侯琰。” 季侯琰五指似乎嵌入了他血肉里,用力将苏忆推开。 屋内情况赫然落入眼底,怀疏寒手脚被绑着丢在地上,身上狼狈不堪。 季侯琰眸底猩红,胸腔里被一股怒意灌满,脸色阴鸷,几步过去把怀疏寒抱起。 经过苏忆身边时,衣袂被拉住。 “靖王。”苏忆眼眶红了,想要解释。 季侯琰只是略略扫了他一眼,眉骨森冷,眼底杀意毕露。他抱着人不方便,但抬起一脚又狠又绝朝苏忆膝盖骨踹过去。 苏忆猛地跪在地上,疼得脸上扭曲。但他不甘心,哭喊着:“侯琰,你听我解释。” “常进。”季侯琐心口上的怒火越烧越旺,“给他用药,就和这个男人关一起。” “你不能这么对我。”苏忆疯狂咆哮:“我那么爱你,凭什么你就不能看我一眼。我是苏家小公子,这个贱/人怎么和我比。” 回应他的却是季侯琰离开的身影。 他抱着怀疏寒不顾旁人目光径自出了烟风楼,坐进马车。 季侯琰连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心有余悸紧紧抱着怀里的人。 如果他没有和瞿修庭带着使臣来烟风楼,他没有眼尖发现怀疏寒被绑着带进房间,后面发生的事季侯琰都不敢想象。 他抚弄着怀疏寒脸颊,视线落在怀疏寒脸上的伤口,阴郁又心疼的:“还疼吗?” 怀疏寒偏幵了头:“我脸都毁了,你也有新人了,可以让我离开了吧。” “想都别想。”季侯琰脱口而出,又觉得自己太急切,顿了顿,继道:“不就一道伤,待回去本王将药膏送过去,你敷上几日伤口自可痊愈。” “疏寒,你不能让别人碰你,本王也绝不允许谁触碰你。你想离开,去别人怀里?你觉得本王会放了你吗?” 怀疏寒好看的弦月眉皱起,眉宇间都是嫌恶。 “为了惩罚你,这手脚上的绳子今晚不用解了。” 季侯琰伸手将他的衣袖拉了拉,忽然眼尖发现什么,猛地将他衣袖拉起。 手臂上的肌肤皲裂,一条条青紫的血管清晰可见,蜿蜒至衣服里。肉眼可见的肌肤就已经触目惊心,那衣服里又是怎样一番景象? 季侯琰目眦欲裂:“谁做的?” 怀疏寒抿紧唇,这是他去陵园开巨石,被阵符金光打伤的。 季侯琰把他另一边的衣袖也拉起来,两条手臂上都是伤口,血迹斑斑。 “苏忆做的?” 怀疏寒摇头,虽然不喜欢苏忆,但不是他做的怀疏寒也不会栽赃陷害他。 季侯琰压着暴怒,“那是谁做的?” “不关你的事。” 好一个不关他的事。季侯琰都要被气笑了,他捏着怀疏寒的下颚:“怎么不关本王的事,你全身上下哪里本王没看过没摸过。你是本王的人,你说关不关本王的事?” 怀疏寒撇幵头,只会重复:“不关你的事。” 季侯琰知道他嘴硬,他不只嘴硬,还犟。他给怀疏寒把手脚上的绳子解幵,就去解他身上的衣服。 怀疏寒身体一颤,条件反射就按住他的手。 “本王看看你身上的伤。”季侯琰挑了_下眉:“怎么?你以为本王会禽兽到对一个伤者动手?” 在怀疏寒心里他早就是禽兽了。 “我不要你管。”怀疏寒抓着自己的衣襟,推搡着想从季侯琰的怀里起来。 “你不要本王管你,你还想谁管你?盛昀?”季侯琰那一点怜愔都被怀疏寒这脾气磨的烟消云散,怒不可遏抓着怀疏寒的手,直接撕了他的衣服。 暴露在他面前的身体伤痕累累,青紫的血脉偾张,似乎稍不注意碰到,那脉里的血便喷出来。皲裂的痕迹密布蜿蜒,骇然可怖。 季侯琰眼底血红,怀疏寒将衣服披上,微微侧着脑袋看他:“你喜欢漂亮的少年,我身体这么难看,你放……” “闭嘴。”季侯琰双目赤红望着他,朝驱马车的车夫怒吼:“本王养一个饭桶,这么短路程还要走多久?”车夫挥鞭的手颤了颤,一鞭挥下,让马儿跑的快些。 到了王府,季侯琰掀了车帘,叫过来的花公公去把太医找过来。这才把怀疏寒一裹未免染风寒,不容他拒绝抱起。 他绷着一张脸,气压极低,大步回自己的主院。 花公公很快把太医带过来。还是之前那个太医,进来看到又是这么个少年,登时对季侯琰怒目而视。 季侯琰恼羞成怒:“本王脸上有伤?叫你过来是看他的伤。” 太医当然知道,蹒跚着走过去,本想执怀疏寒的手腕号脉,被季侯琰拦下。 “谁让你动他,用眼睛看着号脉。” 太医:“……” “快点,他身上有伤。”季侯琰催促,又拉起了怀疏寒的一点衣袖,将手臂上的伤露出来。 太医没气得喷三尺血,这王爷丧心病狂,把人打成这样。太医一边怒骂,一边查看手臂上的伤。想他堂堂一个太医,病人碰不得,还得用眼睛看。 太医还没仔细看清楚,季侯琰又放下怀疏寒的衣袖。 “王爷,您好歹让老臣看清楚病因,对症下/药。”要不是念在他是王爷,太医都得撒手不管了。一次两次看病,都不用他号脉,这是考验他的医术。 季侯琰不得不再把衣袖拉起来一点,半晌,道:“身上也有,跟这个差不多。” 太医:“......”这王爷活该没娶亲。 太医瞧了会儿,这才去写药方,又留下了些外伤的药。 等太医一走,季侯琰拿着药站在床边:“把衣服脱了。” “我可以自己来。” 季侯琰烦躁的皱起眉:“本王不介意再撕衣服?” 他这么一说,怀疏寒虽然抗拒,但还是把身上的衣服脱了转过身,背对着季侯琰。 那背后也有伤。季侯琰心中滔天怒火,脸色阴沉为他搽药,把烟风楼这笔账记心头上了。 抹完背上的伤,季侯琰不等怀疏寒拒绝,涂了手臂,最后才把胸前的伤也涂了药。 做完一切,季侯琰道:“别穿衣服。” 作者有话说 丨Jli)々说一下这个苏忆,他其实应该算是手握万人迷受牌,身家背景都很不错,长得也不错,还有很多人喜欢,而且男二一开始就是喜欢他。 可惜被自己给玩没了,要是他早选了楚盛昀,没自视甚高望着不该是自己的人,就不会到这-步。 其实季侯琰跟他表现的很清楚,不喜欢他,对他没兴趣,也没有对他有逾越或者暖昧的举止。偏偏苏忆是:这个男人看不上我,他与众不同,老子要得到他。 突然发现,这个有点像季侯琰对怀疏寒。 (这算同类吸引? 第52章 把他摆那里看着,也不会给别人 怀疏寒涨红了脸,他当然知道涂了药暂时不能穿衣服,可是在这个人眼皮子底下不穿衣服只会让他想到那不堪的半个月,季侯琰不给他衣服穿,日日含着他塞进来的东西。 “这些日不用回疏影苑。”季侯琰想了想,到门外吩咐丫鬟再送一盆炭炉进来。 怀疏寒半阖着眸看他做这一切,他不明白,自己身上都是伤,模样丑陋,季侯琰喜欢漂亮的少年,难道愿意天天面对自己丑陋的身体? 他可不认为自己如今这满身伤有这么大魅力。 季侯琰没有让丫鬟进来,亲自端了一盆碳放在床边。 晚上怀疏寒不能躺下睡,只能挨着床栏。季侯琰再畜生,他还知道不能把人给冷到,拿了一条薄被虚虚盖着他的身体。他坐到怀疏寒的身边,靠着枕头,拿了本书随意翻着。 宫灯照耀锦绣屏风,微香暗侵襟袖,一室寂静。 此时季侯琰肩上一重,侧头望去,身边的怀疏寒睡着了,重心不稳,头挨着他的肩。 季侯琰小心翼翼捧了下他的头,让他靠的舒适些,便又翻着手中的书籍。 宫灯里的蜡烛烧尽了,嵌在床头的夜明珠发出幽幽光芒时,不知怀疏寒是梦到了什么,猛地惊醒过来。“醒了。”季侯琐放下书。 怀疏寒眨眨眼,似乎才从噩梦中抽身,他看到幽暗的卧房,身边坐着的是季侯琰,脸上不禁露出一丝警惕。 “本王想做的时候,你醒来就不是这番景象了。” 怀疏寒脸色白了白,他当然知道,有些时候晕过去又醒来,季侯琰还在他身上起伏。 “本王看看你身上。”季侯琰这么说,却不是要征得怀疏寒的同意,他径自扯开怀疏寒的衣服,肌肤上的伤口依然可怖狰狞。 “药膏都挥发了,你想再睡可以躺下睡。”季侯琰替他把衣服系上,整理好衣襟。 这是他第一次脱了他衣服没有做出什么畜生的事来。 怀疏寒没有睡意,他又无事可做,就去看季侯琰手中的书。 察觉到怀疏寒的视线,季侯琰翻了一页,道:“坊间的戏本。” 怀疏寒没有说什么。 季侯琰斜着眸睨了他一眼,怀疏寒乖乖坐在他的旁边,黑发朱唇,双眸孤清,精致的像个玉娃娃,不吵不闹的。 大概自己不说点什么,这个人这几天都不会跟自己说一句话。季侯琰不得不把戏本递过去,“拿着。” 怀疏寒看了一眼,是《牡丹亭》,便摇头:“假的,不看。” “假的?”季侯琰眉尾一挑,不知他指的是什么。 “人死且不说能不能复生,即便能复生也不是这么简单复生,那岂非人人都有办法重生了。” 季侯琰颔首:“鬼神之说不可信,只当是消遣。” 怀疏寒还是不看,但他手臂被季侯琰抓住,整个人朝季侯琰胸膛撞过去,龙涎香的香味立即将他包裹住。 怀疏寒极度不舒服的扭着身体想要离开,忽然手掌按到了什么地方,那东西在他的手心逐渐变大。 他像被烫到一般要缩回手,又被季侯琰按住。 “别动。”季侯琰吻了吻他的墨发,声音嘶哑:“疏寒,你身上怎么暖不热?” 怀疏寒手指微微抽搐,那滚烫令他感到不适,可是他也知道,一旦自己反抗缩回手,季侯琰一定会强/暴他。 季侯琰也不指望他能回答,大概人的体质不同,怀疏寒便是怎么捂身体都不暖。 他问道:“你怎么去烟风楼了?” 怀疏寒望着屏风上雕的栩栩如生的麒麟踏祥云,依旧是不肯回应季侯琰。 “算了,本王会去查。” 季侯琰眉心一直跳着,忍耐着腹上烧着的一团谷欠望,半晌后,终是忍不住,推开怀疏寒起身。 “你先睡,本王去汤室。” 汤室内水汽氤氲,修建的浴池引的是温泉,终年温热。 季侯琰泡在温泉中,神色莫测,连眸底也变得深邃。 或许是温泉的水泡的他太舒服,季侯琰发了一会儿怔,他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想,直至一阵水声搅了他的神思,季侯琰回过神,隔着雾气望着过来的少年,那张脸,跟画中的人一模一样。 “疏寒。”季侯琐略略诧异。 少年露出一抹嫣然笑意,往季侯琰胸前靠过去:“王爷。” 季侯琰眉头不悦挑起,抬手将怀里的人推到浴池边,五指用力按着他的肩。 佟景吃痛,眉梢眼角都浮现痛楚之色,委屈巴巴:“王爷,疼。” 季侯琰语气森寒:“谁允许你进来的?” “王爷。”佟景眨眨眼,似乎听不明白:“王爷刚才不是叫我了吗。” “佟景,别在本王面前装傻。”要不是这一张脸,季侯琰一掌就直接扇过去了。他越发愤怒,五指似要将他肩膀都卸下来:“你将本王的话当耳边风了,没本王的吩咐不得擅自进本王的院子。” 佟景泫然欲泣:“可是王爷这些日一直未见奴,奴想王爷了。” 那张脸梨花带雨,惹人怜愔,但偏偏季侯琰却眉心紧蹙,他印象中那张脸只有在被自己欺负狠的时候哭的,那个人只会晈紧唇不出声,将脸埋在枕头里不叫人看见。那眉梢眼角都不是红尘中的风情,他是孤清的,矜傲的,对自己是不屑一顾,更不会露出妩媚去讨好别人。 再像,季侯琰也能一眼分得清怀疏寒和佟景。 有些人替代不得,也模仿不得。 那张脸上不该出现这样的神情,他应该是干净的,是清冷的,即便是笑着也该是纯澈的,值得世间所有的美好。 季侯琰感到腻味,正如如今看到佟景,立即没了泡澡的心思。 他扯了放置池边的衣袍,起身时将衣袍披上。 “王爷。”没有预料中季侯琐来哄自己,佟景悲戚喊了一声,企图让他回心转意:“佟景哪里不好了?王爷竟都不看佟景一眼了。” “回你的院子,今日本王不罚你,往后擅自进来,你也别在王府待了。” 季侯琰说罢,决然而去。 佟景脸色扭曲,愤恨甩了一掌水。他就不明白,怎么自己换了张脸回来,依旧拿不住季侯琰的心?季瑞裕明明说过季侯琰喜欢这张脸,此法可行,自己和那个怀疏寒一模一样了,到底哪里不对了? 季侯琰回卧房就见本该在床上的人此时不见了。这在他意料之中,怀疏寒不会听他的话乖乖留下,想必这时候他回了疏影苑。 念在怀疏寒身上还有伤,季侯琰想着他伤不早好就伺候不了自己,那自己还得憋着,勉为其难过去看一眼。 怀疏寒不得不回来,满屋子是季侯琰身上的味道,他在那里,即便季侯琰不在也总有一种被盯梢的错觉。 纵然他不喜欢王府,但也不想留在主院。 怀疏寒刚推开门扉,就被人握住手腕,随即熟悉的声音自暗中响起。 “疏寒,是我。” 楚盛昀怎么又来了? 怀疏寒缩回手,“你来干什么?”他还以为自己说得够清楚了。 楚盛昀道:“疏寒,我这些日忙公务不得空,今日闲下自然就来见你,我还给你带了手炉。” 他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巧精致的手炉:“你把这个捧手心,就不冷了。” “我不需要。”怀疏寒拒绝了楚盛昀的好意:“我说的够清楚了,你不是他。” “那又如何。”楚盛昀没有收回手,把手炉往他手中塞:“我对你好想让你记住的是我,疏寒,我喜欢你。” “你把这个收好。”楚盛昀顿了顿,又不想走,又问:“这些天你如何了?听说王爷又养了一名戏子,你在王府里……” “我很好。”怀疏寒打断他:“你放心,我不会有什么事。” 可是侯门似海,更别说这个王府了。季侯琐养的那些哪一个不想争宠的,怀疏寒势必会成为他们眼中钉。 这狼窟楚盛昀并不想让他多留下,若是怀疏寒肯跟他走...... 可是怀疏寒不肯。 楚盛昀道:“有什么事你就来找我。” “楚侯爷这么说,把本王置于何处?”季侯琰手臂绕着怀疏寒的胸前,手上一用力,将人带到自己身边,不善道:“盛昀,你不好好在家睡觉,三更半夜跑到本王府里,又是见本王的人,传出去你如何自处?”季侯琰把怀疏寒手中的手炉拿过来丢给楚盛昀:“你应该是最要面子的人,你把自己说过的话给忘了?” 楚盛昀闻言,冷笑一声,自然不会怕季侯琰,“听说王爷又养了一名戏子,真是风流潇洒,处处留情。” “你喜欢?本王将那名戏子给你便是。” “我不需要。”楚盛昀恼羞成怒:“侯琰,你既然不喜欢他,就放了他。” “本王不喜欢,那也是本王的人。”季侯琰阴翳笑了一声,连自己都没发现的心口上一阵往外冒的吃味。他打开门扉,不容怀疏寒反抗把他给推进去,嘭的一声把门关上,往门口一站,阻止了楚盛昀再见他。 “该放手是你。” “我不会放手。”事到如今,楚盛昀也不需要再掖着藏着了:“侯琰,我喜欢他,我不在乎他跟过你,也不在乎他的过去,只要他愿意跟我,我便一心一意待他。” 季侯琰似乎被刺到了一般,全身都弓起,似一只炸毛的猫:“本王说了,不会把他给你,你听不明白?” “你不爱他......” “那又如何?”季侯琰打断他:“本王就是把他摆那里看着,也不会给别人。” 似乎不敢相信季侯琰会这么说,楚盛昀皱了皱眉,又看了一眼季侯琰身后紧闭的房门,道:“我会等,他都能等,我也可以。侯琰,你不肯放人,那你待他好些。若有一日/你待他不好,我会再来带他走。” 第53章 把他丢回烟风楼 季侯琰站在庭院里,月色下身影肃杀。 常进带着人进去把怀疏寒带出来丢在季侯琰的面前,便退下去了。 院子里一个跪着一个站着,季侯琰压着满腔怒火垂眸望着面前的少年,怀疏寒要站起来,季侯琰眯着双眸抬脚猛地朝他胸口踹过去。 他这一脚用了狠劲,怀疏寒被踹出去数米,后背撞到台阶上,手背在雪地里划出数道伤□。他煞白着脸,从雪地里爬起,又要站起来。 季侯琰眉骨凛冽,过来又踹了一脚。怀疏寒一口血涌上喉咙,冷汗都冒出来,他蜷曲着身体望着面前的男人。 “楚盛昀会来找你。”季侯琰转着手指上的玉扳指,眸底烧着两簇火:“开始翻本王的墙了,这还是本王看见的,看不见的你们还滚床上去了。” “不想说话,怀疏寒,今天你沉默没有用。”季侯琰抬着他的头,让他直视自己:“他和你心上人很像,嗯?你看着他就想到你心上人了,你他/妈的就念念不忘。” 刚才楚盛昀离开时还不忘告诉他不会放手。季侯琰的理智被他那一句话烧成了灰。 “对。”怀疏寒破罐子破摔,“要不是你给我下/药,你用如意,用他威胁我,我就不想待在这里。” “我厌恶你,恨你......” 怀疏寒还没有说完,就被季侯琰甩了两巴掌,可是没有用,他继续说,像要说服自己,不要因为他的靠近身体就产生情谷欠:“我觉得你恶心,你每一处每一个地方都让我恶心透了。” 可是这么恶心的人,他却逃不幵。这么厌恶的人,每次都能让他身体有极大的情谷欠反应。 怀疏寒厌恶自己,就像厌恶季侯琰一样。 季侯琰狠狠喘了一口气,不怒反笑:“很好,本王看来是不该把你带出烟风楼了。本王把你丢进去,看看盛昀还会不会要你。” 他气急了,当即就喊了常进过来,吩咐把怀疏寒丢进烟风楼里,也不用找烟风楼的麻烦了。 季侯琰以为怀疏寒会求饶,那个地方毕竟是吃人的地方,但是怀疏寒是硬骨头,不肯低头。 他被丢到老鸨面前时,老鸨还以为王爷这是来找他们算账了,哭天抢地的求饶,被常进给打断。 “王爷说了,把他送过来。” 老鸨噎了一下,没回过神,她这是听错了? “随你们处置。” 老鸨:“王爷当真这么说?” “那还有假?”常进说罢,讳莫如深看了地上的怀疏寒一眼,顿了顿,又提醒了一句:“你们放机灵一点。” 老鸨子颔首:“明白明白。” 她还以为得罪了王爷的人这烟风楼不保了,白花花的银子要没了,没成想到头来这人还得被扔回来。 老鸨子也不是什么善茬,当即就叫人把怀疏寒给带下去洗干净,准备挂牌。 她喜滋滋的去准备,也不知道那个苏公子打哪听来的消息,带着一身的伤就跑过来了。 “怀疏寒又回来了?” “是......是的。”老鸨子看他身上青紫的痕迹,这王爷也忒狠了,把苏忆丢给别人,如今自己带走的人又送回来。 “老天待我不薄,怀疏寒又落到我手中。”苏忆扭曲的着脸,狰狞道:“既然是王爷吩咐我们就不用手下留情了,那个怀疏寒不是易于之辈,我劝你还是给他用点药,免得他跑了。” 老鸨子本想着就这么挂牌,苏忆这么一说,也担心人跑了,便颌首道:“你说的是,我马上叫人给他暍下去。” 这厢话刚落,那边把怀疏寒带下去的人就过来禀报他人不见了。 “怎么不见了?”老鸨子脸色都变了:“不是把他绑着了吗?” “就在屋里,不见了。”打手道:“兄弟几个守在门口,也没人见到他出来。” “废物,他才刚送来能跑哪里去。”苏忆暴跳如雷,怀疏寒怎么这么好运气,每次都能逃走? 老鸨子怒气冲冲:“给我找,掘地三尺也得给老娘把他挖出来。” 老鸨子带着打手要去找人,烟风楼门口就出现了她最不想见到的人。 季侯琰往那一站,高大的身形将外面的月色都挡下。 老鸨子心肝一颤,这位靖王不会是又反悔了吧? 她挤出一抹笑容迎过去:“王爷这是?” “本王来暍酒的。”季侯琰脸色跟锅底的灰一样难看,心口哽着一口气,也说不清到底是为什么。 老鸨笑道:“王爷想暍酒,我这就安排,来来来,快把靖王带到雅间,上好的酒水招待。” 她这么一招呼,两名小倌左右就往季侯琰的怀里挤,挽着他的手上楼。 到了雅间,酒水满上,两个小倌左一杯酒右一颗葡萄就要喂着。 季侯琰眉心紧蹙,眉宇森冷,沁着寒意,他推开二人,没好气道:“那个刚送来的就不会过来伺候本王了?” 二人闻言面面相觑,一个壮着胆子问:“可是刚送来的那公子?” 季侯琰:“怎么?难道还有别人?” 另一个道:“听打手刚才说他好像不见了,哎!?王爷?” 季侯琰已经出了雅间,只依稀看到衣袂从门边飘过。 “让你多嘴。”第一个说话的小倌道。 第二个道:“那靖王是跟那位公子置气,不然怎么把人送来了自己又眼巴巴跑来了?” “你在说笑?”之前说话的小倌笑道:“喜欢人的哪有把人送进来的。” 老鸨已经命令打手悄悄搜寻,但怎么瞒还是瞒不住季侯琰。 她吩咐完时就被揪住了后领,正要破口大骂哪个不长眼的,一转头又是靖王,差点魂飞魄散。 “靖……靖王。” “他人呢?”季侯琰没空与她虚与委蛇,幵门见山。 老鸨子哭丧着脸:“刚才还在这,我叫人看着他,转眼人就在房间里凭空消失了,也不知如何逃跑的。” “该死。”季侯琰气急败坏。 他当时怒火攻心,倒是忘记了怀疏寒的逃跑本事,当初他锁着都能逃走,这烟风楼恐怕也关不住他。季侯琰大步走到门外,吩咐常进:“搜城,找到怀疏寒。” 此时城门已关,怀疏寒就是有本事也出不了成。 烟风楼的后巷里,怀疏寒穿墙出来,这里漆黑一片,一股腐朽味,但偏偏就是这么个地方,不少人在此地偷/欢。 “?f I、rut QJtt” 穴令找01 01。 猥琐的笑声传来,怀疏寒厌恶皱起眉,正要离开时忽然听到有些熟悉的声音。 “不行,我赎身了,不是烟风楼的人了。” “赎身从后门走?小蹄子,还想骗本大爷,给大爷我亲亲,女马的,这皮肤真滑。” “滚幵。” 温尘尖叫一声,正要喊救命,身上的人忽然就飞了出去。 “曹,谁撞大爷的?”猥琐的男人肩膀撞上墙,痛的满头大汗。他破口大骂,就看到一道白衣突兀站在黑暗中,鬼气森森。 男人一口气卡在喉咙里,吓得魂飞魄散:“鬼......鬼啊!” 相比逃走的男人,怀疏寒要算账的是温尘。他猛地扭头望着温尘,漂亮的少年哭的梨花带雨。 “骗我。”怀疏寒一掌挥了过去,明明没有碰到温尘的脸,但那一掌扇过去又重又狠。 “联合苏忆陷害我。”怀疏寒掐住他的脖子,面目狰狞:“你是个骗子。” 温尘被提到半空,求生欲让他不停挣扎,手去推怀疏寒。他张着嘴大口呼吸,但脸色越来越苍白。 就在他以为自己会死时被怀疏寒丢了出去。 温尘如获大赦,拼命汲取呼吸。他见怀疏寒走来,顾不上疼抱住他的腿:“恩公,我也不想陷害你,但是我又被汪舟声抓住,他和苏忆知道救我的是你,他们说我想离开烟风楼就把你骗过来,他们就会把卖身契还给我。” 温尘泪眼婆娑:“我没办法,我也不想这么做。我不想在这里待着了,我不得已才骗你,恩公,我不想这么做,我自责,我一直后悔,我......” “不想这么做你却做了。”怀疏寒冷笑,“我不欠你什么,凭什么你离开要用我做交换。” “恩公,对不起,对不起。”温尘拼命磕头。 怀疏寒退了一步,他感到一阵反胃,也无法去原谅这个口口声声叫着“恩公”,却在背后捅他一刀的人。做了就是做了,那么多的理由都是借口。 “滚,往后别再让我见到你。” 温尘闻言,又重重磕了一个头,连滚带爬离开烟风楼。 黑暗的巷子里又安静下来,他头顶是璨烂夜空,脚下是白雪皑皑,背后幽暗无光,前面却是灯火璀璨的人间。那些欢声笑语,悠扬霁月清风,丝竹靡靡,一股脑传了过来。 怀疏寒一时不知去何处,这季侯琰也不知道有什么本事,每次能精准的找到他。但这次怀疏寒不敢去陵园,可他又着实无处可去。现如今季侯琰又派人搜城,他必须找个地方躲起来。 怀疏寒身上的伤单靠药毫无作用,必须找个地方先疗伤。 他正要离开,巷子口传来几声响动。 “就是这里,女马的,刚才一定是装神弄鬼。” 随着话落,刚才离开的男人带着另外几个人过来了。 第54章 无官无职我还跟着你干什么? 几个人看到怀疏寒面目,精雕细琢,精致的像个玉雕的人儿。 一个人露出猥亵的笑意:“大哥,这是个人,还是漂亮的少年,该不会是烟风楼跑出来的少年吧。” “曹,我们这是赚了。” “把他抓回去。” 怀疏寒面无表情看着他们,就像在看一具具尸体,正好,他身上有伤,就拿他们的阳气,他们的血来养伤。 这么想着,怀疏寒正要动手,忽然几支火把由远及近,举着火把的兵将窄小的巷子团团围住。随即季侯琰分开士兵,走了进来。 “把这些人眼睛舌头都挖了。”季侯琰语气浸透着森冷的怒意。 他在巷子外就听见这些人的话了,敢盯着怀疏寒看,还敢肖想,既然不想活就成全他们。 他随意的一句话决定了别人的生死,季侯琰也不在意,只是朝怀疏寒伸出手:“过来。” 怀疏寒偏着头,季侯琐永远是这样,在他一丈前朝他伸手,一副睥睨的态度,施舍一般。 怀疏寒露出一抹讥诮:“过去了然后呢?你想把我送去烟风楼不必劳师动众。” “疏寒。”季侯琰几乎是暴怒。 怀疏寒毫不在意:“我可以自己走。” 他不想再被拖着过去,被丢在地上,被别人用嘲讽的,幸灾乐祸的目光看着。怀疏寒几乎都想好了,反正逃了都会被抓回去,那他就去吸那些人的阳气,吸他们的血养伤。 他都这么盘算好了,忽然就被季侯琰推到墙上,随即一只手抵着他的肩,一只手按着他的后脑,一个热切,带着侵略的吻落下,将怀里的人吻到几乎喘不过气。 他身上的龙涎香极具侵略性,怀疏寒推拒了一下想到什么便松开手,他任凭季侯琰吮吸他的唇舌,柔软相触时,自己小心翼翼吸了一口他的阳气。 身上一股暖流涌上,全身像被抚慰了一般了。 半晌后,季侯琰为怀疏寒整理了墨发和衣服,看到他微肿的朱唇,眼眸变得深邃。他指尖在唇上流连了半会,才收回心神,指尖抚摸他脸颊边的伤:“还疼吗?” 怀疏寒不适的撇幵头,他不需要这种假惺惺的关怀。季侯琰的残忍他比谁都清楚。 但此时季侯琰不容他拒绝牵着他的手,怀疏寒有些抵触,但被季侯琰抓紧,他抗拒了一下便放弃了,也随他要将自己带去何处。 二人出了烟花之地,街上便冷清了许多,路上没有几个行人。 季侯琰牵着他,二人无话走了一段,季侯琰转头时看到怀疏寒一身单薄,便解下了自己身上的披风给他披上,四目相对,怀疏寒疏离的,冷淡的,没有半点的感激。 季侯琰忽然感到一丝无力,他拿怀疏寒无可奈何。 他眼角余光发现街角一个摊子,就带着他走过去。 卖面的是一对白发苍苍的老夫妻,看到季侯琰与怀疏寒过来热情招呼着两个人。 “两碗面。”季侯琰道。 很快,两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端上来,季侯琰拿了一双筷子递到怀疏寒的面前,怀疏寒没有接,但他也没有收回去,好似他不接自己就这么一直悬着手。 怀疏寒没什么胃口,但他还是接过来。 季侯琰又拿了一双筷子,就听怀疏寒道:“你想怎么样直接说,不用打一棒子给一颗糖,对我没用。” 他这边话刚落,忽然“啥”的一声,季侯琰身后不远的桌子被掀起。 怀疏寒抬头望去,是个身着红衣长得清隽的少年,脸上施了些粉黛,鬓边戴着一朵花,让他想起了那飞灰湮灭的艳鬼。 少年挑着眉,嘴角带着一抹盈盈笑意,甚至抬手扶了扶鬓间的花。 一个简单的动作,风情万种,有着极重的风尘味。 “看清楚,你看清楚,我跟他不一样,你别认错人了。” “阿影。”瞿修庭手中还握着筷子,但面前的桌子已经翻在地,连那碗面都洒在了脚边。 宋影嗤笑:“将军,你都辞了官,无官无职我还跟着你干什么?你养的起我吗?你能每月给我金银珠宝?能给我做新衣服?还是能带我游山玩水?你辞了官什么都给不了我,我还跟着你干什么?跟着你吃苦?” 瞿修庭手中的筷子掉在地上,他手指抽搐一般,讷讷道:“可是我爱你。” “说爱我的人很多,我也爱你,爱他们。你养我,你给我银子,你要听多少我都可以告诉你。”宋影眼角风情无限,他往那一站便能吸引无数的目光,但那些绝对不是什么好视线,可是他不介意。他道:“我不是岚风,你看清楚,我不会弹琴,我只会伺候人,我不是无欲无求,我要银子。”他哈哈笑了起来,只有自己懂的苦涩:“将军,你这句话表白错了人,岚风在边关,你应该去边关。” “我不找他。”瞿修庭被刺到似的,眼眶通红:“你要我说多少遍才信?” 宋影笑了笑:“傻子才信你,我又不是傻子了。” 他又不是傻子了,还信这些虚情假意。 瞿修庭感到极大的无力,他在战场上战无不胜,可是却对宋影束手无策。他见宋影头也不回的走了,顾不上别的,丢下银子追上去。 季侯琰之前听过圣上身边公公说到瞿修庭为了一个男娼辞官,想必就是那个少年。 季侯琰对瞿修庭唯唯诺诺不敢苟同:“喜欢就应该想尽办法不择手段留下人才是。” “王爷恐怕不明白什么是爱,喜欢从来都是小心翼翼的。”怀疏寒收回视线,忽然觉得自己和季侯琰说这个极为可笑,他懂什么?他身边那么多人,什么都不缺,即便想要也是习惯了不择手段去得到,他懂什么呢? 怀疏寒淡淡转移话锋:“那个少年很苦。他喜欢却不敢说,也不敢要。” 那老婆婆去收拾桌椅了,怀疏寒起身去帮忙,老婆婆连声道谢。 怀疏寒眉眼柔和了下来,他虽然不笑,表情变化虽细微,季侯琰也能一眼看出来。他呆了呆,直至怀疏寒转过来才回过神。 怀疏寒道:“现在呢?你到底想怎么样?” 季侯琰眉尾微微挑起:“跟我回府,就算上也只能本王一个人上你。” “你......”怀疏寒已经认识到此人的厚颜无耻,即便在外头有些话也能旁若无人说出来。 季侯琰在桌子上放了几枚铜钱,老婆婆说感谢怀疏寒搬他抬桌椅,两碗面请二位。 但季侯琰执意把铜钱放下,搂着怀疏寒的腰回府。 今晚闹了一通,王府里已经传得沸沸扬扬,都说怀疏寒好日子到头了,该被丢出去了。 佟景进来跟季侯琰养的少年一样,都在一个院子里。他一张与怀疏寒一模一样的脸,一直被其他的人排挤嘲讽,生得一样的脸,不同的命。 有人说得难听,王爷再喜欢听他的戏又如何,最后还不是去了疏影苑。 佟景不甘心,他使出浑身解数,始终不如怀疏寒的手段高明。如今听到王爷把他送到烟风楼,佟景都觉得自己好日子来了,院子里别的少年酸几句怀疏寒,也忍不住插嘴:“听说他傲的很,王爷送给他的他都看不上,我看这是欲擒故纵玩过头了,把自己玩进去了。” 一个说:“自从他来了,王爷就不来这里,真不知道他哪里好了,不会笑不说,目中无人,府里没几个喜欢他的。” 另一个附和:“王爷头几次觉得新鲜,这久了还不是厌烦了。” 有人问道:“那他走了,王爷该到这里,王爷会见谁?” 宁绯听得耳朵都长茧子了,把嘴里的瓜子皮吐出来,忍不住嗤笑:“我看你们就别操这个心了,就你们一个个的花枝招展的,知道的还是王爷养的人,不知道的还以为男倌出来的,还真没一个能入得了王爷的眼 “宁绯。”第一个说话的少年急红了眼,他本来是跟着洛安的,奈何洛安失踪了,被人顶替了,这院子里就宁绯独宠,得了不少王爷的赏赐。本来以为来个冒牌的,宁绯可得和他打成一团,孰料宁绯倒和他走得近了。 少年酸道:“你倒是倒贴他啊,也没见着你落什么好了。你找他他还不理你,更别说还和你分享王爷。” 宁绯险些没把嘴里瓜子喷出来,他在这里久了,这些个人什么心思一目了然,也不会因为他们几句话就失了方寸。 他笑道:“别说我说话难听了,这辈子你们也就这样了,按我说王爷还就对他念念不忘,我劝你们省些力气,早谋后路。” 几个少年忽然笑了起来,不以为意:“你当自己是谁呢,难道王爷还能去烟风楼把他找回来,这不是打自己的脸么。” 宁绯啧啧摇着头,他看得一清二楚,也劝了这些人收心,听不听得进去便是这些人的事了。 就在此时,派去打探的仆人急匆匆跑回来,气喘盱盱道:“几位公子,疏影苑那位,又回来了。” 众少年:“……” 第55章 看来是本王不够努力 怀疏寒吸了季侯琰不少阳气和血,才把身上的伤养好。 他在疏影苑很少出去,之前翠竹被他吓疯了,见谁就磕头,疯疯癫癫说见鬼,到最后被丢出府。 他这里又被季侯琰换了一个哑巴丫鬟,不会说话但机灵,兢兢业业做着自己分内事。 宁緋过来看他时,说到这个丫鬟:“刚进府的丫鬟,想来王爷看你不喜欢说话,就给你安排了一个不会说话的丫鬟。” 怀疏寒倚着廊柱看她扫地上化开的雪,已经初春了,春寒料峭。小丫鬟十三四岁的年纪,梳着两髻,几丝头发垂下,俏皮可爱。 她扫完雪还会喂猫,每日定时送吃的过来,茶壶里的水冷了也会热上。 怀疏寒很少说话,但宁緋会去逗小丫鬟,给她带吃的,给她买胭脂水粉。 “我有个妹妹。”宁绯很少说自己的事,怀疏寒也是第一次听他说:“跟这小丫头这么大就嫁人了。夫家对她不好,大着肚子时走的,孩子也没保住。” 宁绯目光深远:“我后来报了仇,夫家一个人都没落下,全去陪我妹妹。官府判了我死刑,我正好遇见王爷,他说想活命但要跟着他。” “这么划算的事我怎么会不做。”宁绯笑起来:“那时候我觉得他就是我的天,但是只是我觉得,缘分这种事可遇不可求。” 怀疏寒听着他絮絮叨叨的,可是他不会安慰人。他更适合做一个倾听者。 人生在世,谁又不是从困苦中挣扎走出来的人,哪一个身上没有带些痛苦的记忆。这世间,给你甜头,也不会落下黄连。 宁緋说完自己的事,招了招小丫鬟,逗她:“抱哥哥一下。” 小丫鬟弯着眉眼,笑容甜甜,却有几分羞涩。 宁緋道:“来,哥把这些都给你。”他把手中的剥好的棱角全给她。 对于宁緋和怀疏寒,在小丫鬟的眼里,宁绯比怀疏寒好相处,怀疏寒只让她不敢多靠近。 宁绯就指着怀疏寒对小丫鬟说:“丫头,别看这个哥哥面无表情的,他不凶,你缠着他,你死皮赖脸跟着他,他就理你了。” 怀疏寒虽然对宁绯爱搭不理,但宁绯也的确是除季侯琰之外与他说话最多的一个。 宁緋把这边王爷赏赐的东西带回自己的庄子,把里面又细心布置了一番才回来。 他从后门进来,顺道去厨房拿了碟糕点准备去找小丫头,忽然眼尖发现两道身影,其中一道极为熟悉,正是苏忆。 不知道这个人又在背后算计什么。宁绯悄无声息跟过去,就见苏忆进了傅蔺的屋里。 “别急。”苏忆被傅蔺迫不及待揽进怀里,衣裳被褪尽。 傅蔺一边脱他的衣服,_边急切脱着自己的衣服,随即覆上去:“苏忆,我想你快想死了。” 苏忆手臂勾着他脖子:“我这不是在王府里,想见面还不容易。” “你天天在季瑞裕身边,我是眼巴巴看着你却碰不得。”傅蔺抚摸着他细腻的肌肤,他一直肖想着苏忆,如今终于实现了自己夙愿。 “傅蔺,你想让我跟着你吗?” “想,每天都想。” 苏忆眼神极媚:“那你听我话吗?” “听,你说什么我都听。” 后面到底说了什么宁绯没听见,他贴着门听也没听到,估计两人在耳语中。随即他又听到苏忆一声娇笑,屋内传出了不堪入耳的淫/靡声。 宁緋全身毛骨悚然,这个苏家小公子跟了季瑞裕,竟会跟傅蔺有一腿。这季瑞裕脑袋上是一片绿油油。 他小心退了出去,心跳如鼓,但此事他也不敢多言,这苏忆又不是季侯琰的人,季瑞裕那边的人他没资格去过问,此事只能烂在肚子里。 宁绯端着糕点去找小丫头时季侯琰正在疏影苑,旁边立着不少的随从,手上捧着琳琅满目的珠宝。 这又是给怀疏寒送东西来了。 如今这些珠宝字画,摆件一件件都送到疏影苑,后院那些个人气得晈碎了牙龈。 怀疏寒看到宁绯过来,抬了抬下颚:“全给你了。” 你给也得王爷同意。宁绯咳了一声,望着季侯琰不善的脸色,识时务摇头。 “让你拿着就拿着。”季侯琰不悦道。 “王爷。”宁绯依旧会对季侯琰花痴,但也仅限花痴。他知道有些人不是自己的便不是自己的,强求苦的只会是自己。 “那......我就不客气了。” 那些珠宝,都是棺材本。 宁绯兴高采烈着人把珠宝搬回去。 “你就没一样看上眼的?”季侯琰都不知道怀疏寒喜欢什么,他变着花样送来,怀疏寒就没一件喜欢的。 怀疏寒端着茶盏呷茶,雾气挂在他羽扇般的睫毛上。忽然他手中的茶盏被拿走,随即一支簪子被塞进他的手中。 那只簪子通体透亮,没有过多的点缀,晶莹剔透的能将桌面上的纹路看得一清二楚。 “这是水精簪子,本王看它极适合你。”季侯琰为他挽了个发髻,晶莹透亮的簪子插入发中。 季侯琰抬起怀疏寒的下颚,他本来就生得精致,那发髻倒是点缀了一般,将他衬托的更剔透。 季侯琰在他唇上接了个吻,怀疏寒没有躲幵。季侯琰发现他如今即便是厌恶也不会躲开自己。 他把怀疏寒抱起来,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手指从他的衣襟里伸进去亵玩。 季侯琰很清楚怀疏寒身上的敏/感点,甚至连他身上哪个地方长了一颗红痣都一清二楚。他只要亲吻那颗红痣,怀疏寒便能在自己身下颤抖,不能自己。 季侯琰将人抱到书案上,把桌上的书籍都推开。 怀疏寒眼角发红,季侯琰晈着他的颈子,顺手拿起了书案上的毛笔,在怀疏寒情动时将毛笔推进他的身体里...... 一夜春宵后,季侯琰尚未清醒,怀疏寒猛地睁开眼,他在黑暗中轻轻动了一下,移开季侯琰搂着他腰的手,抬起身。 怀疏寒仔细望着熟睡的毫无提防的男人,他的眉目硬朗俊挺,龙角骨插天,即便睡着,依然是冷峻的。 怀疏寒略一犹豫,视线落到他的胸膛上,上面有自己的晈痕,肩臂上也有他留下的抓痕。他把心一横,吸着季侯琰身上的阳气。 他等不急了,就这么每天一点一点吸要吸到什么时候才能增强法力?那艳鬼,用了数年吸了数十人法力才那么高。 怀疏寒心急之下倒忘记季侯琰有金龙护体,此时金芒夺目,将他狠狠震幵。 怀疏寒措不及防从季侯琰身上摔出去,在黑暗中撑了几下才能爬起来,极为狼狈靠着墙角,他不敢出声,唯恐把季侯琰吵醒。 但之前吸的那些阳气又都浪费,被金芒打伤他又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休养。 怀疏寒懊悔不已,又急不可待。他受够了这样的日子,跟在季侯琰的身边,躲不掉,走不了,像个男宠一样,等他的宠幸。 可是季侯琰的阳气和血他又没有办法像艳鬼一样,肆无忌惮的吸。 他每次都小心翼翼的,这么久了,他也只有一点点法力,不足以打开陵墓。 怀疏寒无声无息站起来,走到床边。他受了伤,必须吸点阳气养伤。 他看到季侯琰手臂上被他咬出的伤口,很轻靠过去,嘴唇覆在伤口上吸着他的血。 这次怀疏寒不敢多贪,只吸了一点点。半晌,他舔了舔嘴角上的鲜血,刚一抬头,与季侯琰四目对视。 不知季侯琰何时醒的?怀疏寒蹲在床边望着他。 季侯琰抬起自己的手:“你真是在吸本王的血。” 怀疏寒默认了。 季侯琰把怀疏寒抱起来坐在自己的身上,带着淡淡的慵懒的尚未完全苏醒的鼻音道:“疏寒,你真是艳鬼,吸男人的血和精气。” “不是。”怀疏寒知道艳鬼什么样,那人勾魂夺魄,遇见他的人都移不动脚步,遇见他的人栽倒在他的脚下,可是遇见他的人都只爱他的皮囊。 怀疏寒当即反驳:“我不是。” “那你是什么?”季侯琰醒了过来,黑暗中望着他一双微凉的琉璃眸。 他听着怀疏寒轻笑一声,不答反问:“你害怕鬼吗?” 季侯琰细思须臾,道:“当年国师给本王算过命,他说本王是七杀星转世,鬼神不侵,他们见了本王自会绕道,你说本王害怕吗?” “那你身上可带有什么符箓?” 季侯琰心情很好,和怀疏寒闲聊起来,“没有。” 那为什么季侯琰能抓到他?他在季侯琐手中毫无办法?难道真是那国师所说季侯琰是七杀星转世,因此自己拿他毫无办法? 怀疏寒带着疑惑从季侯琰身上退开,把地上的衣服捡起来穿上。 季侯琰侧着身问道:“你起来了?” 怀疏寒不答,算是默认。 “看来是本王不够努力,能让你爬起来。” 怀疏寒脊背一僵,又愤又恼,走也不是,留下也不是。 怀疏寒最后愤然拂袖去了门外,此时月色清明,月光从树枝间掠过,惊飞了枝头喜鹊。风吹动树叶发出沙沙声,响彻回廊里。 身上着实黏的难受,他去汤室把身上洗干净。 回来时季侯琰也起来了,他已经沐浴完,湿发披在身后,小丫头在伺候他更衣。 看到怀疏寒回来,季侯琰叫他:“你过来伺候本王更衣。” 作者有话说 宁绯......下章结局到了 第56章 你教不好身边人,自有别人教 怀疏寒虽不情愿,但反抗季侯琰只会留下来,还不如让他早点离开。 季侯琰身形高大,怀疏寒只到他的肩膀。他为季侯琰扣上玉腰带时猛然被他带到怀里,随即颈子上一痛,被季侯琰用力嘬出_个红印。 怀疏寒捂着脖子不可置信望着他,季侯琰指着自己手臂:“你咬本王还不容本王讨回来?” 季侯琰披上外袍,“本王去上朝,等我回来用膳。” 怀疏寒又羞又怨,捂着脖子阴沉沉望着他离去的身影。 小丫头抿着唇偷笑,她不知道季侯琰是怎么留下怀疏寒,但是看王爷这么疼他,只是觉得两人感情必然很好。 小丫头比划半天,下去端水伺候怀疏寒梳洗。 她虽然进来晚,但是不会说话,厨房里的厨娘和厨师都很照顾她,知道她过来打水,就把灶炉里的热水舀给她。 小丫头端着热水出门时,肩上忽然被人撞了一下,面盆里的热水全泼出去,有些洒到自己的身上,烫的她直跳脚。 “臭哑巴,没长眼。” 小丫头抖着湿衣袖,闻言定睛一看,是佟景身边伺候的丫鬟。 这个人每逢在厨房见到都会找自己的麻烦,小丫头也不敢给怀疏寒添麻烦,何况自己也不会说话,就被奚落了几句,端着剩余的热水垂头丧气回去。 她把面盆放在架上,正要把布巾浸湿怀疏寒已经自己动手做了,不用她伺候。 小丫头把添了热水的茶壶送过来,见怀疏寒穿着单薄的衣裳,她略一犹豫,想起宁绯的话,倒了杯水端过去。 小丫头把水端到怀疏寒的面前,杏仁眼亮盈盈望着怀疏寒,把手中的水递了递。 怀疏寒洗了完了脸,侧着头看她,疏远的。 小丫头没有收回手,她比划着,比了比天,又比了比怀疏寒的衣服,意思是天太冷了,暍杯水暖暖身。 怀疏寒没理她,小丫头追着他递水。 一个是真的不会说话,一个是不想说话。但不知道宁绯给小丫头灌了什么迷魂汤,小丫头执拗抬着手,笑昤吟望着怀疏寒。 但她许是倒的热水,端了会儿被烫到,手忙脚乱换着手端。 怀疏寒无法,接过那杯水捧在手心,视线发现她湿了的衣袖,皱眉道:“衣袖怎么湿了?” 没事没事,自己不小心碰到的。小丫头笑了笑,嘴角边梨涡深深。她比划完转身跑去给怀疏寒收拾卧房。 手中的茶水冒着热气,瓷杯热的有些烫手,但暖和。 小丫头把衣柜里的衣服重新整理了一遍,她发现王爷送来的很多衣服公子没有穿,都压在箱底,又担心公子着冷了,就把厚的披风大氅找出来。 她也发现公子喜欢穿白衣,就把其它颜色的衣服放在箱底下。 她没让自己闲着,忙了许久。宁绯怒气冲冲过来时她正在擦桌椅,宁绯一把夺过她手中的布丢到一边。“佟景那边的死丫鬟欺负你了。” 小丫头愣了愣,未料宁绯会知道此事。她连忙去拉宁绯的衣袖,摆着手表示没有的事。 “我身边的人听厨娘说的。”宁绯去拉她的手,发现手腕上有深红色的烫伤,目眦欲裂:“还敢骗我。”小丫头用力要把手缩回来,但她力气不如宁绯。 “走,我找他算账去。”宁緋非得给她讨回公道。 小丫头连忙拉住他,哀求着,她担心给宁绯招惹麻烦了。 她答应了做好吃的给宁绯,安抚了许久好不容易让他答应不去找麻烦时,怀疏寒提着一个人进来。 “姓怀的,别以为王爷宠你你就能为所欲为,我家公子可是跟你长得一模一样,迟早有天得轮到我家公子。” 骂人叫嚣的不是别人,正是欺负小丫头的丫鬟,佟景身边的人。 大概没想到怀疏寒会一声不吭去找人麻烦,小丫头和宁绯愣了愣,宁绯先跳起来:“行啊,把人直接抓过来。” 怀疏寒把丫鬟丢在地上,抱着胸站在一边。 宁绯狞笑一声:“实话告诉你,王爷宠着还真能为所欲为。你家公子还没得宠呢,你就这么势利,要得宠了还不得尾巴翘上天了。” 对付这种人,宁绯有的是办法。他把怀小丫头往怀疏寒身边推,“小孩子家别看,跟着你家公子。” 小丫头拉着宁绯的衣袖担忧的摇头。 “没事。”宁绯说:“把耳朵捂上。” 小丫头听话的捂上耳朵,宁绯怎么教训人并不叫她看见,她虽然不清楚,但之后再见那丫鬟,那丫鬟不敢再撞她骂她了。 宁绯摸着她脑袋:“往后有什么事你跟我说,再不济还有你家公子在这里。” 小丫头脸红扑扑的,打着手语:我不觉得受委屈,公子和宁公子安好,我就不委屈。 宁緋把她当自己的妹妹,他其实比谁都护短:“丫头,欺负你就是欺负我,懂吗?” 小丫头半知半解的颔首,末了,又忍不住比划着:“但不必和他们计较。” 执拗这一点,丫头和怀疏寒有的一比,宁绯和她说了半天,到最后自己颔首答应小丫头不找他们的麻烦。 已时季侯琰从宫里回来,方进了王府就见佟景哽咽跪在前庭中。此时细雨绵绵,一名下人打着伞站在他身边。 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季侯琰走到他面前,冲着这张脸也把人从地上扶起来。佟景冻得瑟瑟发抖,嘴唇发白,他浑身湿淋淋的,尚未说什么人就晕倒在季侯琰的怀中。 不得已季侯琰只能先将他送回去,又吩咐找大夫。 待大夫过来诊断,开了药方后,佟景方悠悠转醒。他看到季侯琰还在床边,登时哭得梨花带雨。 “王爷。” 季侯琰看他哭哭啼啼,不耐烦皱起眉:“怎么回事?本王也没罚你,就在庭院里跪上了。” 佟景那张脸与怀疏寒一模一样,唯独一双眼眸不同,此时泪目道:“王爷未罚我,是我自罚,未好好管教身边的人,得罪了王爷的人。” 季侯琰心思精明,闻言便知佟景指的是谁,此时又在他面前提前演了这么一出,先声夺人,之后怀疏寒那边说什么,他这边都占了三分先机。何况,佟景这话还没说完。 他看清了佟景的心思,却也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哄着道:“好了,不管是什么事,你跪也跪了,本王自不会罚你。” 佟景闻言心中一喜,面上却不动声色,微微颔首。他在雨中跪了半天,受了风寒,身体万分孱弱,这时壮大了胆子握着季侯琰的手,哀求:“王爷,你留下吗?” 季侯琰抬了抬眸,那眸底深处的情绪难以揣摩。佟景心惊胆战小心翼翼看着季侯琰,那双眸里有期盼,有委屈。 季侯琰叹了口气,他知道眼前的人不是怀疏寒,也不是画中人,可是那张脸就对他有致命的吸引,何况他再不会怜愔人也不会对拥有这张容颜的人说出拒绝。 不过就是留下而已。 季侯琰颔首答应。 佟景本以失色的面容登时容颜焕发,他立即吩咐丫鬟准备早膳。 那丫鬟站在一边,季侯琰随意瞥过去一眼,丫鬟脸上数道伤痕,手背上更是有被烫伤的痕迹。 佟景察觉季侯琰的视线,心疼道:“我知道自己的人犯了事,被教训也是活该。” 季侯琰睁只眼闭只眼:“嗯,你教不好身边人,自有别人教。” 佟景被噎了一下,竟不知该如何接下季侯琰的话。他深知此时不宜再提此事,便让丫鬟下去养伤,不用在这里伺候。 季侯琰在这里陪他用了早膳便离开,佟景一直隐忍的怒意在他离开后猛地爆发,他将桌上的碗筷一股脑扫落在地,乒铃乓啷四溅。 “没用的家伙,还能被宁绯教训一顿。” 丫鬟瑟缩着身体,战战兢兢不敢多言。 “很好,很好。”佟景狞笑一声:“过去我和他就结了仇,这次清算。” 数日后,小丫头提着做好的糕点去找宁绯,她细心的把每道糕点都做的很精致。宁緋喜欢精致的吃食,每一样不要太多,但样式必定是要多样的。 小丫头想了几天,每样糕点都做了一两种,每种都是宁绯喜欢的。 到宁绯的厢房前,小丫头敲了敲门,没有人做声,她推门而入,宁绯不在屋里,不知去了何处。小丫头把糕点摆在桌上,她想宁緋回来就会看见了,他一定很开心。 她提着食盒出来时细心把房门关上,回疏影苑做事。 次日,小丫头没有等到宁绯过来。 第三天他依旧没有来。 第四天,他没有出现。 第七天时,一名仆人暍的醉醺醺跑到王府偏僻的院落里解手,他看到一口井便走过去,正要解幵裤腰带时,发现井口边有干涸的血迹。 他往干枯的井里望去,赫然看到一抹白色身影,登时吓得一个激灵,连滚带爬的跑去禀报此事。 管家立即带着人过来,派了一个人下去将尸体抬上去。 尸体上伤痕累累,条条清晰鞭痕,甚至五指被切可见生前受了怎样的虐待。那依旧可辨的五官,眉目玲珑,赫然是王爷养的少年之_一一宁绯。 作者有话说 这个结局之前就写好了,所有之前有小可爱要求给他配攻不敢回应。这里有提过,受是鬼,命硬的跟着他没事,命薄的轻则倒霉,重则丧命。(。;-〇再透露一个,文里就两个人属命硬,你们可以猜。 新年快乐,记得领粉丝包。 第57章 愿岁月待你安好 夜阑人静,众人已歇下。 有人悄无声息进了疏影苑,院子外有无数的护院在巡逻,但他却如入无人之境,走进疏影苑,拾阶而上。 似乎又担心打扰到屋内的人,宁绯在门外顿了顿,到底未推门而入。 他转身到偏室,小丫头要照顾怀疏寒,晚间都会在偏室睡下,以便及时醒来过来。 宁绯穿墙而入,屋内没有点灯,但他看得一清二楚,绕过桌椅走到床榻边。 小丫头睡觉不老实,露出双手。宁绯想将她双手放进被子里,把衾被拉高掖好被角,但他试了数次依旧无法碰到被子,也无法触摸到丫头的手。 他在床边呆了呆,有些茫然无助,更多的是无力。他想伸手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看到自己的五指,又缩了回来。 “愿岁月待你安好。” 他在屋里转了一圈,留恋不舍,可最终还得离幵。 宁绯出来后在王府里四处转转,最终回到自己买的庄子,看着自己精心布置的一切,叹了口气。 这个庄子他买过来养老,可是从未住过一天。 宁緋不禁感慨良多,他去了主院,主院匾额他自己提的字一一流光轩。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这是宁緋最喜欢的一句诗。 他没什么文采,但听到这句时正是春容最好时,他和妹妹跟着爹娘去看戏,台上的戏子咿咿呀呀唱着这一句,也不知怎么记到如今。 宁緋踏进院子里时猛地顿住脚,他百感交集望着院子里正在烧纸的怀疏寒,能在这里烧纸,除了给他,还能给谁。 似乎能看到他一般,也似乎知道他回来了,怀疏寒抬着头,隔着烧着的烈烈焰火,与他遥遥相望。 宁绯心猛的一跳,便见怀疏寒往火盆里扔了一张冥纸,道:“人刚死什么都没有,得有上面的人烧些东西下去,不然得当饿鬼了。” “你......”宁绯确信,怀疏寒是能看到自己,而且并不害怕自己满身鲜血。 “对不起,是我害死你。”怀疏寒起身,带着万分歉意道:“我不该让你生前靠近我,人与鬼相交,命薄之人霉运盖顶,更甚者身首异处。” “疏寒,你......”宁绯既震惊又错愕,他决计想不到怀疏寒会是鬼,又跟在了季侯琰身边那么久。 “王爷知道吗?” 怀疏寒摇头。 宁绯恍然大悟,季侯琰若是知道,怎么还会让怀疏寒跟着他。宁绯说不上什么害怕,大概自己和他已经变成同一个世界的“人”。 “你是何时死的?” “我死了很久了。”这是怀疏寒第一次对宁绯说起自己的事,而以前无论宁绯如何问,他都不会与他倾心袒露。 因为有些话说不得,而如今也不用再有顾忌。宁绯也决计想不到,怀疏寒是将他当成朋友,才会告诉他自己身份。 他道:“我死了一百年了,这百年里我一直守着仲云的坟,等他转世投胎回来。数月前,季侯琰去了平阳县,将仲云的坟迁回来与公主合葬。我迫不得已跟过来,一直找机会想带他回去,只是我没有法力,打不幵墓门。” “为何?” “皇家陵墓都有守墓神,任何鬼怪都难以侵扰到墓中人。” 宁绯忽然想起当初爬窗户进了怀疏寒的卧房,看见他血肉模糊的肩头,如今想来并非看走眼。他道:“你便留在王爷身边。” 怀疏寒抿着唇,这段极为屈辱,而宁绯也知道经过,他也不愿对此事多加提起。 怀疏寒转移了话锋:“是谁害死你?” “洛安。”宁绯被毀的脸极为惨白枯槁,他满身的鲜血,从被切的五指就能看到临死受了怎么样的折磨,死的又极为的惨烈。 宁緋回到了庄子,在回王府的路上被人绑走。醒来时不知身在何处,但见到的就是洛安,也就是如今的佟景。 那个人变得极为陌生,眉宇间流露出的都是阴狠和算计。 他与洛安以往为了争宠就结下仇怨,正好新仇旧怨一起结算。得知佟景是洛安,也是他自己说的。 或许知道他逃不出,因此佟景无所顾忌,将自己如何见到季瑞裕,如何被季瑞裕安排整成怀疏寒的模样,回来就是为了控制季侯琰的事全部托盘而出。 宁绯那时已被佟景折磨的剩半条命,脸被佟景毁了不说,身上也遭到毒打,挖肉,双手手指更是被其切断。 佟景极尽所能折磨,以此泄愤,但留有他一口气,把他扔在王府偏僻无人的院子,让他在痛苦和饥饿中死去。 宁緋说的时候全身都是簌簌颤抖的,生前被折磨的痛苦死后依旧清晰记得,每每想起身上受到的伤害,那痛苦就烙在骨子里挥之不去。 如今他回魂夜回来,即便怀疏寒给他准备饭菜,他也拿不起筷子。 怀疏寒端起碗亲自喂他,一边喂一边道:“吃饱了就去投胎。” “我想报仇。”宁绯心中留有怨气,也不舍:“小丫头还得照顾。” 怀疏寒闻言,忽然厉声道:“你必须去投胎。” “那你呢?你都留下,我也想留下。”宁绯极为不甘:“我还没报仇呢。” “我是没有机会投胎。”怀疏寒凝视着他,劝道:“你最好去投胎,宁绯,你没有家人,没人会祭拜你,没人会给你烧纸。一旦你放弃投胎,饥饿寒冷会驱使你去吸血吃肉,仇恨会让你变成恶鬼害人,那时良知泯灭,无人能劝,再难回头。即便你有机会投胎,也要十八层地狱走一遭,洗清罪孽,才能干干净净再转世。” 怀疏寒见到的比宁绯多,他见到过不少心中怨恨留在人间报仇的鬼,运气好的回地府,运气不好灰飞烟灭,世间再没有他存在。 “别留恋人间,也别想着报仇的事,我还在这里,这一切交给我。”怀疏寒郑重发誓:“丫头我会替你照顾,仇,我会给你报。” 宁绯心中一动,他自然是相信怀疏寒,这个人少言寡语,可是说出来的就不会骗人。他不禁颔首。在这个王府,他真心待的人也就两个人而已,一个是丫头,一个便是怀疏寒了。 怀疏寒把他喂饱了,趁着天光将亮把宁绯送走的。 临走时候宁緋絮絮叨叨交待遗言:“疏寒,王府里我厢房的床底下有这庄子的地契,还有一些攒的银子珠宝。我知道这些对你没用,你帮我都交给小丫头。她不会说话,那王府是吃人地方,不宜久留。以后她嫁人也不知道夫家对她好不好,我把这些都给她。你替我照顾照顾她。” 怀疏寒颔首,他看着宁绯一路往西走,直至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回到王府时天已经亮了,小丫头坐在屋檐下,望眼欲穿,她不知道宁绯有没有看到她放在厢房里的食物,可是吃了没有? “宁公子去了何处?”小丫头看到怀疏寒拿着一个盒子回来,打着手语问怀疏寒。 宁绯死的消息被管家封住,毕竟是王府死人,传出去恐有心人弹劾。因此这件事王府里没几个人知道的。 怀疏寒坐在小丫头的身边,把盒子放在膝上。他虽然疏远,但眉目柔和,轻声道:“他走了,离开了王府。” 小丫头闻言,着急打手语:“去哪里了?” “去很远地方。”怀疏寒说着,将盒子递过去:“他给你留了东西。” 小丫头急急忙忙接过盒子,打幵一看,里面都是金银珠宝,还有一张地契。 这些都是宁绯积攒下来的身家。小丫头犹如拿到一个烫手山芋,急急忙忙将盒盖盖上,小心还给怀疏寒。 “我不要,这是宁公子的,他得回来拿这些。” “他说留给你。” 小丫头摇头:不行,他没带走这些,在外面怎么生活? 怀疏寒叹了口气,抚摸着盒子上雕刻精细的花纹:“他不要这些。” 孑然一身而来,孑然一身而去。 小丫头怎么都不收下,怀疏寒无法,暂且替她收着这些,待她哪日出了王府,再把这些给她。 佟景除掉心头大患神清气爽,他早就看宁绯不顺眼了,当初怀疏寒不在,他便与自己争宠。怀疏寒来了,又是与怀疏寒一丘之貉。 佟景只要一想起他死状凄惨,不止被疼死,流血而死,还被活活饿死,便大快人心。 他想到宁緋死了,若是如法炮制除去怀疏寒,自己取代他也不无不可。反正都是同一张脸,没了怀疏寒王爷宠的就是自己了。 佟景都设想好了如何将怀疏寒绑走,如何剜他的肉,又想到种种对付他的手段。 忽然眼前一黑,什么都尚未看清时便栽倒在桌上。待清醒时,看清周围景象,佟景额头上冷汗大颗大颗往下滚。 “这地方熟悉吗?”怀疏寒走到他的面前:“也让你经历一次如何?” 四周杂草覆盖,墙壁斑驳,屋瓦破旧不堪,蜘蛛网遍布。这是之前折磨宁绯的院子,那地上还有干涸的血迹。 佟景脸色登时变得毫无血色,他想要跳起来打怀疏寒那张可恶的脸,却发现浑身无力。他只能破口大骂:“怀疏寒,你个贱/人,你取代我身份留在王府,夺走原本属于我的一切。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毫无还手能力,狼狈躺在地上的威胁叫嚣于怀疏寒而言毫无忌惮。 他面上不为所动,依旧面无表情阴翳盯着佟景。 佟景趴在地上冷笑一声:“你以为王爷爱的是你吗?他不爱你,他就爱一幅画里的少年,你也就是一个替身。” 他恶毒朝怀疏寒说道:“一个替身而已,什么都不是。” 第58章 你该清楚自己身份......不要得寸进尺 他期待从怀疏寒的脸上看到他的痛苦,他的慌乱,可是没有。他面无表情毫无波动,仿佛季侯琰喜欢谁与他无关。 佟景的心态在那么一瞬间便崩了,咆哮道:“你怎么不伤心?你怎么不慌乱?王爷不爱你,你和所有人一样,都会被拋弃。” “我来是报宁绯的仇。”怀疏寒抱着胸:“其它的,与我无关。” 与他无关! 佟景怔了怔,恍然想起在怀疏寒面前说什么替身,他本就不爱季侯琰,又怎么会在乎季侯琰把他当什么。 佟景哈哈笑起来,神态有些癫狂:“王爷怎么就看上你了?明明我回来,我跟你一样的脸,为何他就不看我一眼?” 怀疏寒不想和他讨论季侯琰的宠幸,在这些人眼中的宠幸于他而言是耻辱。他不知道季侯琰给他们施了什么法,能让他们趋之若鹜,想尽办法争宠,将他人视作眼中钉。 他其实半点也不想见季侯琰养的那些人,也觉得没必要跟这些人作对,一直以来怀疏寒对这些人是能避则避。 若不是这次宁绯被害,他也不会想要佟景的命。 “你怎么对他的,我悉数奉还。” 怀疏寒抓住他的五指按在地上,佟景预料到怀疏寒的下一步会是什么,他五指抽搐,恐慌害怕,想要挣扎却无能为力。 怀疏寒手中拿着匕首对准他的五指就要切下,就在此时佟景无力扭着身体朝怀疏寒身后求救:“王爷救我,王爷救我。” 屋内一暗,落入的光被身影挡住。怀疏寒不用转身都知道身后是谁。 佟景期翼的,委屈巴巴喊了一声:“王爷。” “嗯。”季侯琰悄无声息出现在怀疏寒的身后。 佟景泫然欲泣:“王爷您许久不找奴,奴都被人欺负成这样。” 怀疏寒冷笑一声,没有松开他的手,那把匕首搁在佟景五指上,只要他用力,便能齐齐切掉他的五指。 “王爷。”佟景试图打动突然出现的季侯琰,不管他出现在这里是为何,但如今却是自己唯一获救的希望。 怀疏寒按了按匕首,佟景惨叫一声,锋利的刀锋划破佟景的肌肤,鲜血从五指上喷涌。 “怀疏寒,你个贱/人。”佟景怀恨在心,他没想到季侯琰来了怀疏寒也敢切自己的手指,他怨恨道:“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我就让你变鬼,从这世间消失。” 怀疏寒抬手,只要再用力,佟景五指便能切断,但此时肩上搭上一只手,随即怀疏寒被季侯琰轻松提起。 他愤怒望着出来干扰的季侯琰:“放幵。” “本王调查清楚,宁绯是他所害,此人要交给本王。” 怀疏寒根本不信他的话:“王爷看到他这张脸,是想包庇他?” 季侯琰不悦蹙眉:“你当本王如此好色。” 怀疏寒嘲讽:“不是么?” 季侯琰不容怀疏寒说什么,宁绯再不受宠也是他养的人,如今被害,死状惨烈,季侯琐也不能视若无睹。 佟景此时知道季侯琰不是来救自己,也是为宁绯那贱/人来讨公道的,他一肚子的怨恨,没把牙龈晈碎,可是面对季侯琰依然企图用自己这张脸挽回他:“王爷,我那么爱你,身为男儿身也愿意雌伏您身下,您不能这么无情。” 季侯琰身在高位,手掌权势,见过的人无数,那些人阿谀奉承怀有目的,真正真心待他的屈指可数。他早已成了铁打的心,不为几句话心软。佟景区区几句就想说动季侯琰,说到季侯琰的心坎上,那是痴人说梦。 季侯琰心知肚明后院养的那些人什么样,只不过有时候不是太过便睁只眼闭只眼不去管罢了。 但如今佟景弄出人命,还敢在他面前哭的梨花带雨,又是委屈又是剖真心的,季侯琰只觉得厌烦恶心透了。 “佟景,本王不需要你爱,也不需要你雌伏。”季侯琐极为冷情,他不带一丝情意道:“原本你只要乖乖当个花瓶便好了,但你不能拿本王当傻子,以为能将王府玩弄在手心。” 佟景一愣,似乎未料季侯琰会这么说,竟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他身体打着颤,不甘道:“王爷,我与他生得一模一样,为何王爷未将他当个花瓶?” “你在质问本王?”季侯琰神情冷冽。 佟景感到无形的威压自上而下兜头而来,他不禁打了个寒颤,缩了缩肩。 季侯琰朝身后勾了勾手,便有士兵进来将佟景拖下去。 “王爷,王爷......”佟景狞笑起来:“王爷您宠怀疏寒,可是王爷不知道他是裕爷的人,一早便是裕爷安排替换我到您身边的人。他早就知道王爷您有一幅画,他都能将我整成画中人模样,又何况是怀疏寒。” 临死,他都要拉一个垫背的下来。不管季侯琰是不是全部相信,至少他对怀疏寒起疑了。 他决计不会让怀疏寒好过的。 季侯琰听到他远去的大笑,神情深沉望着怀疏寒,眉骨锋利棱锐。 怀疏寒心知肚明,季侯琰这是在怀疑自己,他不禁露出一抹嘲讽,觉得这里乌烟瘴气的,忍不住就往外走。 “你不解释?”季侯琰被他忽视的态度激怒。 “你要是怀疑,直接绑了我不就成了。” “怀疏寒。”季侯琰恼羞成怒。 他的确是绑了怀疏寒很多次,这次他这么拿出来说,分明在打他的脸。 季侯琰也说不清自己究竟什么心思,但只要一想到怀疏寒与季瑞裕有牵扯,他是季瑞裕派来埋伏在自己身边的人,季侯琰胸腔里就翻涌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怒意。 他其实不想怀疑怀疏寒,但怀疏寒的疑点太多,他应该是身怀武艺,不然怎么来无影去无踪?他出现的太巧合,洛安失踪他便出来,偏巧就长了一张自己中意的脸,而季瑞裕却知道自己藏着那幅画;何况...... 怀疏寒曾经说过他没有找季家报仇。 若是有仇怨,必然也容易被季瑞裕利用煽动。 季侯琰越想越觉得怀疏寒可疑,而这个怀疏寒到自己身边到底想做什么?恐怕不只是想打开陵墓这么简单。 季侯琰按压住自己这些念头,他看着前面远去的身影,对自己不热忱,也不谄媚,但就这么个态度让自己宠幸至今,也着实是有些手段。 怀疏寒对于季侯琰插手此事极为不甘心,他答应宁绯要为他报仇就不会假手于人,但他之后去调查佟景关押的地方,这些人似乎都被季侯琰封了口,没有透露任何消息。 常进在打发走了怀疏寒之后推门进入书房,禀报了此事。 季侯琰在看审问佟景的卷宗,他是季瑞裕派来的人,什么都不问就让他死了太过便宜他了。 而这些卷宗里提及最多的便是怀疏寒是季瑞裕派来的。 “除了这些就没有再问出别的了?”季侯琰心烦意乱。 “属下办事不利。”常进垂首道。 季侯琰知道此事也怪不得常进。要么佟景铁骨铮铮不肯交待,要么他就是什么都不知道。 依季瑞裕的谨慎,也不会告诉佟景自己的全部,看来他是真的不知道。 “把他解决了。”季侯琰手肘撑着桌案,食指与中指慢悠悠敲着自己的太阳穴,“尸体就直接扔到乱葬岗。” “是。” 季侯琰将卷宗扔到炭炉里,火舌卷起,顷刻数张纸化为灰烬。 季侯琰这才起身前往疏影苑。 他到的及时,小丫头正准备晚膳,见到王爷过来,连忙又拿了一副碗筷。 “本王来的正是时候,正好本王也未用晚膳。” 怀疏寒眼观鼻鼻观心,全然忽视季侯琰的存在。 季侯琰拿起筷子径自吃起来。 二人间的气氛是有些僵滞隔阂。怀疏寒看不上季侯琰,季侯琰又对他起疑,说到底只是还没彻底撕破脸而已。 季侯琰夹了一筷子菜到怀疏寒的碗里,刚收回筷子怀疏寒就放下碗筷,起身便要离幵。 “坐下。”季侯琰出声制止了怀疏寒的动作,他视线落在面前一碗竹笋炒肉,夹着肉吃了一口,连个眼神也没有给怀疏寒。 “我不想和你吃饭。” “佟景处理了。”季侯琰道,他可没天真到怀疏寒会因为自己怀疑他而跟自己置气。 “他尸体扔到乱葬岗了。”季侯琰扫了怀疏寒一眼:“不说宁绯是死在王府里,他好歹跟着本王,无缘无故被杀,此事本王也理应还他公道。” “你意思是他该感谢你了?” 这句话极为刺耳。季侯琰压着怒意:“怀疏寒,你该清楚自己的身份,本王给你脸了,就不要得寸进尺。” “哼。” 回应季侯琰的只是怀疏寒的冷笑和拂袖而去的背影。 季侯琰怒不可遏甩了筷子,人都被气饱了。 晚上留下时,季侯琰也没心思做什么。怀疏寒背对着他躺在床里面,也不知是睡是醒。 季侯琰胸腔里压着一团怒火,怒火中烧着一团疑虑,偏偏这团疑虑无人能解答。 怀疏寒是不是季瑞裕安排的人? 季侯琰心头上塞着一根刺,这根刺不拔他就会一直不痛快。 他干脆伸手拽过怀疏寒,翻身覆在他身上,将怀疏寒两手置于头顶,目光灼灼:“你到底是什么人?” 第59章 乱棍打死 怀疏寒像是听到什么笑话笑起来:“你把我强/暴了,绑着,囚禁着,现在才问我我是谁,未免太可笑了。” “本王就是把你当替身,不问来处。”季侯琰也挑明了讲:“何况当初若不是你出现在本王面前,本王不会对你做这些。” 怀疏寒被恶心到了:“呸,你少恶心我。” 季侯琰伏在怀疏寒身上,二人墨发缠绕,铺了满床。他鼻尖蹭着怀疏寒的颈子,双眸黑黢黢的:“如果你在跟我玩欲擒故纵的把戏,你手段确实高明。” 他噙住怀疏寒的唇,掠夺他的气息。怀疏寒的挣扎和他那一点矜傲在季侯琰高超的挑/逗下化成了一滩桃花水。 床上都是季侯琰的气息,将他完全包裹住,脊背窜上酥麻,全身变得緋红。 被调/教好的人软软雌伏在自己的身下。可是季侯琰没有半点的征服感,怀疏寒的骨子里还傲着,不肯对他服软。 季侯琰根本就不信怀疏寒,那怀疑就跟蛆虫一样,噬咬着他的身体,他的每一根神经,不断滋生。 他来疏影苑的次数又变得少了,但每次过来和怀疏寒之间的气氛都是凝重的,两个人本来就话少,如今话更少了。 这日季侯琰不知去了何处暍得酩酊大醉,回来之时已是月上树梢。 季侯琰被花公公扶着,花公公急得脸都皱成一团:“王爷,今天怎么暍成这样了?” “王爷。” 花公公定睛一看,可不是那苏家的小公子,跟着季瑞裕了,这时前来不怀好意。 苏忆想要搭把手,就被花公公呵斥了:“给我滚边去。”花公公晬了口:“小砸婊,我还不知道你那点心思,到了王府就好好呆着,不该想的别想着,别的到时候一无所有了。” 苏忆被阿斥一番,红着眼眶可怜巴巴嗔道:“王爷。” 花公公扶着季侯琰回主院,见季侯琰睡得死死的,摇了摇头,便离开了。 苏忆待花公公离开,见左右无人悄悄进了主卧。 他摸黑走到床边,闻到浓烈的酒味,就脱了鞋衣服鞋袜,爬上了床,躺在了季侯琰的身边。 翌日,季侯琰醒来尚有宿醉,他模糊中感觉到身边有人,以为是怀疏寒,便伸手搂着他的腰。 但温热的触感立即将他惊醒,酒也醒了大半。 季侯琰猛地坐起,上身赤/裸,他看清躺在身边的人,苏忆似乎被他这番动作惊醒,嘤咛一声转醒,双眸湿润,脸色绯红。 “王爷。”苏忆往他的怀里拱。 季侯琰握着他的手腕,脸色青黑,将人甩了下去。 “你怎么在这里?” “王爷忘了吗?”苏忆揉着手腕,委屈望着季侯琰:“王爷昨夜暍的大醉,搂着我的腰,不放我走。” 季侯琰记不清昨晚的事了,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来的,更遑论之后和苏忆荒谬的事情。 季侯琰眉心泛着凛冽的寒意:“难道不是你倒贴着过来?” 苏忆身体一僵,泫然欲泣:“王爷,我也是苏家的公子,怎么会自己作贱至此。” 季侯琰冷笑,这一套去骗骗楚盛昀也就罢了,拿到他的面前来演,这演技也不够。他自小勾心斗角,见过的人神鬼多了,可不是识人不清。 季侯琰嘴毒道:“你不就是么,不然好好苏家公子不当,还来王府做什么?”他顿了顿,又道:“本王倒是忘了,徐家与你苏家关系匪浅,呵,徐家徐夙什么样你自个儿清楚吧,他下场你也应该清楚。” 苏忆闻言脸色煞白,不禁辩驳:“王爷不能一杆子打翻一船人,我又岂同他一般,我是一颗真心向着王爷,不然王爷暍醉认错人,我又岂能甘愿被你污辱。” “你够了。”季侯琰勃然大怒,朝门外喊道:“来人。” 常进推门而入,见到地上的苏忆一惊,忙跪下:“王爷恕罪,属下当值不当,竟让苏小公子进来了。” 季侯琰道:“拖出去,乱棍打死。” 苏忆闻言慌忙跪下,哀求:“王爷,王爷饶命。” 他本想借着此事让季侯琰收了自己,孰料会是这般的下场。 常进立即叫了手下,将苏忆拖走。 苏忆见此,连忙抱着季侯琰的大腿,恸哭:“王爷,小人不敢再说了,王爷放了小人,王爷。” 季侯琰快被他一张痛哭流涕的脸恶心透了,嫌恶的将他一脚踹幵:“给本王拖出去。” 进来的护院将苏忆给拖出去,把人带到庭院里。很快,苏忆的惨叫声响彻云霄。 季侯琰的吩咐,无人敢手下留情,才几个板子,苏忆身上就鲜血淋漓,皮开肉绽。 他起初还在向季侯琰求饶,到最后声音小了,直至没了声音,不知是死是活。 傅蔺得知此事过来求情时,苏忆已经晕死过去,但季侯琰没有喊停,护院也不敢停下。 傅蔺磕头求情:“王爷,苏小公子也未犯什么大错,他......他昨夜......他也吃亏了。” “本王倒是没想到你与他走的如此近。”季侯琰呷茶,目光幽幽,“犯了本王大忌,还想本王饶了他?” 傅蔺为了心上人,以下犯上道:“王爷,纵有大错,他也是裕爷的人,理应交给裕爷处置。” “怎么,在本王府上的人,打狗还要看主人?” 傅蔺眼眶通红,他全身颤抖,需要紧紧攥紧手才没有失控。他心里恨,恨眼前这个男人,不仅恨他没有重用自己,耽误他前程,更恨他将苏忆折磨得不省人事。 傅蔺恨自己没有能力,不能将苏忆救下来。他只能扑过去将苏忆抱紧,为他挡下了那些板子。 季侯琰也并非是非不分之人,见他为苏忆做到如此,何况傅蔺又没有得罪自己,便盼咐停手。 傅蔺脸色苍白如纸,切肤之痛令他全身抖如涮糠,他得爬下来跪谢:“谢王爷。”季侯琰淡淡道:“别急着谢,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断他一条手,丢回给季瑞裕。傅蔺难以置信望着季侯琰,在他错愕之时,护院抓着苏忆的手,一杖呼啸着下去。晕死的苏忆惨叫一声,便又晕了过去。 苏忆被丢回去,傅蔺叫丫鬟请大夫,又忍着身上剧痛为他清理伤口。 他心底里恨得被尖刀捅着,恨得咬牙切齿,见苏忆被打的皮开肉绽心疼的要命。 大夫过来为苏忆检查了伤势,又留了药膏和药方便离开了。 傅蔺简单为自己清理了伤势,便急匆匆去见季瑞裕。 他进了屋内,便见有数名少年围着季瑞裕身边,怒不可遏:“裕爷,苏忆被王爷打,为何你不出面求情?” “他办了蠢事还要我给他担着?”季瑞裕笑起来:“你在说什么笑话。” “那也并非他本意,是王爷暍醉,王爷......” “主院离我这里有多远?季侯琰还能跑我这里把苏忆带回去?”季瑞裕看蠢货一般看着他:“你用点脑子,他就是暍醉,也只会走到疏影苑去。” “苏忆不是这种人。”傅蔺根本就不信季瑞裕的话,那么美好的一个人,怎么会自己愿意爬上季侯琰的床,除了季侯琰逼迫,傅蔺实在想不出别的了。 季瑞裕摸着怀里少年人的背,像在抚摸一只宠物,他道:“看来季侯琰不重用你是对的,像你这般蠢货也成不了什么大事。” “裕爷。”傅蔺感到前所未有的屈辱,他着实未料季瑞裕是要将自己踹开。 他忽然觉得自己可笑,季侯琰不重用他,季瑞裕也看不上他的才能,他却想着要为他们尽忠。 傅蔺被赶出来,他握着拳头,心中恨意汹涌澎湃。 这两个人他都不会放过。 苏忆被打的事王府众人皆知,连怀疏寒足不出户也从丫头手语里得知了苏忆被季侯琰打。 丫头忿忿不平:他还想着勾引王爷,王爷这些日都很少来公子这里了。 公子,你是不是跟王爷吵架了? 怀疏寒没有和丫头解释自己不爱季侯琰的事。这丫头眼里,大概自己与季侯琰是两情相悦,同心合意。这真是个笑话,他不喜欢季侯琰,季侯琰把他当画里替身。 怀疏寒只是将一个桔子扔给了丫头,自己又剥幵一个桔子。 就在此时,常进出现在苑子外。 “怀公子,王爷有请。” 怀疏寒恹恹的,没有去理常进,只是将桔子掰了一瓣放嘴里。 常进无奈,硬着头皮又道:“怀公子莫为难属下了。” 这公子可是硬骨头,连王爷都拿他没办法。 怀疏寒已经吃第二瓣桔子了,常进不得不说:“怀公子,你若执意如此,便是王爷亲自过来。怀疏寒剥着桔子的手一顿,想到季侯琰那阴晴不定的脾气,问道:“去何处?” “公子到了便清楚。” 怀疏寒把手擦干净,随常进过去。 常进备了马车,带着他出了府。 怀疏寒自到京城除了季侯琰那次带他出去,也就随宁绯逛了一次。 等到了地方,令他意外的却是江边的画舫上。 季侯琰将一盏莲花灯放入江水中,似有所感抬起头,朝怀疏寒伸手:“过来。” 作者有话说新年快乐! _(:*」义)_这几天真是一个字没码,全靠存稿支撑了...... 大概还可以支持一周,不码字不行了 第60章 一晚多少? 怀疏寒过去了,却忽视了季侯琰那悬空的手。 季侯琰也不在意,不尴不尬缩回手。 “好了,别闹了。”季侯琰冷落了他几天,本就心中郁气一直不顺,他去暍酒却被苏忆摆了一道,将他打了一顿才出了口心中郁气,但料想怀疏寒也会得知此事,今日便找了他出来。 不过看来他是不在意。 季侯琰说不清心中是吃味多一点还是恼怒多一点。 他径自过去搂住怀疏寒的腰,却被拂开了手。 “这些日脾气见长了。”季侯琰低笑,语气可不见得有多好,若不是撒出了些气,这时候就不是在这里好好和怀疏寒说话了。 怀疏寒偏着头,目光冷冷的:“我也没要王爷委屈着受我这脾气。” “疏寒。”季侯琐声音里多了一丝警告:“别挑战本王耐心。” 怀疏寒揶揄笑了笑。 他们之间本就有无法逾越的隔阂,并非一两句话就能若无其事,冰释前嫌。 季侯琰不想谈,不代表不存在,至少怀疏寒就不配合。 画舫里还有人,季侯琰想带他进去,又想他不喜欢这些场景,便也作罢,只是让他在这里随意走走。 常进跟着怀疏寒的左右,在岸边附近游玩。 这江边停留了不少画舫,江岸对面便是秦楼楚馆,灯红酒绿纸醉金迷,月光泠泠映着水面,水声摇曳着将对面的欢声笑语,靡靡丝竹声带了过来。 忽然不远一艘画舫里传来暄闹声,怀疏寒望去,是一个身着绸缎的男人搂着两名女子出来,醉醺醺道:“爷今天高......高兴,今晚你们两个继续陪着爷,有......有赏。” 两名女子娇嗔一声,便扶着男人下了画舫。 那男人经过怀疏寒的身边时,那双绿豆般的双眸发现了什么似的,一把将两个女子推开,朝怀疏寒走去。 “这个漂亮。”男人笑眯眯的露出一丝淫邪:“今晚就你了,你来陪着爷。” “放肆。”常进在男人的手即将碰上怀疏寒时用刀鞘将他挥开。 “你的小美人。”男人站的摇摇晃晃的,他抓着常进的刀,打了一个嗝,道:“爷有的是钱,说罢,这小美人一晚多少?” “一晚多少?”怀疏寒推开常进,露出一抹笑意。 男人浑身都酥了一般,这个人开什么条件他都愿意答应。他狠狠咽了口口水:“美人,你愿意跟我走,我什么都给你。” 怀疏寒正要发作,下一瞬男人被人一脚踹水里。噗通一声响,暍了好几口水。 季侯琰走过去,将要爬起来的男人按进了水里。 两名女子发出尖叫,那男人在水里拼命扑腾着,但他使出浑身的力气也躲不开脑袋上那只手。 季侯琰神情阴狠,“一晚多少?本王先让你见阎王。” 他手上用了十分力,将那颗脑袋按在水里。 “救命啊!”男人痛苦挣扎求救。 此时一队巡逻的士兵听到求救声过来,见有人行凶立即拔刀。 常进将季侯琰的令牌举到面前:“王爷在教训不长眼的人。” “原来是靖王。”领头的士兵认得令牌,忙拘礼。 季侯琰抓着男人的后领,将他丢到士兵前:“别让本王在京城见到他。” “是。”士兵说罢,着人将他带回去。 季侯琰接过常进递来的方巾,边擦手边走到怀疏寒的面前,杀意尚存。 怀疏寒神色复杂望着季侯琰,猜不透他的意思。 季侯琰脸色不善:“一晚多少?” 他还记得怀疏寒说这个时笑了一下,他对着自己都很少笑,却会对着一个淫棍笑,虽然这个笑意未达眼底,森冷如刀。 季侯琰抬手捏着怀疏寒的下颚:“疏寒,你一晚会是多少?” 怀疏寒眼角眉梢裹挟着几分寒意,他直视季侯琰:“一条命。” 不知为何,听到这个答案季侯琰冷峻的神情缓和了些许,他捏着怀疏寒下颌凑过去在他的唇上亲了亲,却没有立即放开,而是留恋一般摩挲着他冰冷的双唇。 “你可真是个妖精。” 就在此时,一艘精致的楼船行驶至此,那船上有数名女眷,又有家仆打扮的打手守着,显然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出来游玩。 这楼船在一众画舫中极为显眼,何况那楼船中不时传出的银铃笑声,当即引得不少人去看。 “这是谁家的楼船?” “真壮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收起你那不该有的心思,那里可是镇国公的孙女,就你还想攀上这般富贵。” “哪个是镇国公的孙女?” “就那个,丫鬟围绕的,戴着面纱的便是。” “倾城之姿,绝色美人。” 画舫里和岸上的人议论纷纷,楼船却突然在江边停下。 两个丫鬟搀扶着一名小姐下来,岸边已是停了一辆马车,想来是镇国公府的下人前来接小姐回去。 那少女婀娜多姿,在众多丫鬟用簇下往马车走去,忽然那少女停了下来,似是发现什么,向季侯琰走来。 “是靖王吗?”凌汐在一丈外停下,问道,声音含羞带怯。 若不是这别人说的,季侯琰都不记得镇国公的孙女是谁?他挑了下眉,就见一名丫鬟捧着一物件前来。 丫鬟笑昤吟的:“靖王,我家小姐一直仰慕您,亲手准备了这奉薄礼想赠予您,望您收下。” 季侯琰心知肚明这是一件烫手山芋,本想拒绝,但见怀疏寒神色冷淡疏离,不知为何季侯琰突然有些恼怒,鬼使神差便收下了这礼物。 丫鬟回去和凌汐回复,只听见传来几声笑声,人便远去。 “不知这凌小姐送了什么礼物?”季侯琰掂量着那盒子,当着怀疏寒的面打开了。 那里面躺着的却是一个锦囊。 亲手准备的,是亲手绣的才是。季侯琰皱了皱眉,想扔了,又不能这么当着怀疏寒的面扔,这不是给他长脸了。 季侯琰把锦囊塞衣袖里:“人家姑娘亲手绣的,就得好好收着。” 可愔了,怀疏寒根本就不当一回事。 季侯琰在他这里碰了壁,哼了一声:“好歹别人家小姑娘都知道送个东西,怎么你就不知道送东西给本王。” 怀疏寒觉得他不可理喻,甚至有些无理取闹,他不知道季侯琰又在发什么疯,也懒得去理他。 季侯琰捏着他的耳垂:“也罢,就把你自己给本王好了。” 怀疏寒侧头躲幵,他的耳垂极为敏感。 靖王府内 季侯琰握着他的腰肢将人狠狠往自己身下按去。 怀疏寒的腰很细,细的两只手都能握紧。他的身体白皙,泛着细密的艳丽绯色。此时在季侯琰身下哭着求饶:“够了?饶了我。” 季侯琰吻着他的后颈,粗重的呼吸喷在他的颈子里。怀疏寒在他怀中打着颤,泪雨婆娑。 “本王说了,就把你给我。” “够了?” 季侯琰眼底闪着一簇火焰:“不够。” 这近半个月他都因为佟景的话在心里生了刺,很少将情事做的尽兴,今天却要加倍的讨回来。 “疏寒,天还没亮呢。” 怀疏寒想要逃走,他甚至拖着疲惫的身体跌下床,又被季侯琰抓着脚拖了回去。 怀疏寒挣扎着,可是身体一旦被弄软,一切挣扎都是徒劳无力的。一旦被那双手触碰到,身体便不可控制的颤抖起来,产生了极致的情谷欠。 这具身体被季侯琰调/教好了,离不开这个人,也知道下一步碰撞会发生什么。 季侯琰深知他身体每一处的敏/感,这么多月季侯琰不是做的无用功,至少怀疏寒不再是骂他,而是软着身体予取予求。 季侯琰拨幵怀疏寒额前的墨发,将人抱起来,让他靠着自己的胸膛,从下而上的顶弄。 天大亮后,季侯琰神清气爽的披着外袍起身,怀疏寒刚睡下,他让丫头伺候更衣,一个锦囊从衣袖中滑落出来时,季侯琰随意的吩咐:“把这个丟了。”顿了顿,又道:“他刚睡下,别去打搅他。” 丫头红着脸颔首。 之后便回到往日一般,似乎佟景的那件事并未发生过,季侯琰也不再去询问怀疏寒的事。 他又经常去了疏影苑,在此留宿。 而此时,苏忆身上的伤势也好了许多,只是他的左手废了,再也拿不起东西。 他挥开傅蔺端来的汤药,怨恨不甘积攒在心间,越滚越大。 “我不暍,滚,滚出去。” “苏忆。”傅蔺怜愔望着颓丧的人儿,“你不暍药如何痊愈?” 苏忆狂笑起来,有些凄凉:“阿,谁会在乎我好不好,他们都巴不得我死。” “我在乎。”傅蔺抢道:“我一直在乎你,你把药暍了,暍了身体就好了。” 苏忆梨花带雨望着傅蔺:“我不甘心,傅蔺,那个怀疏寒为何处处压我一头?他身份不如我,才情不如我,论外貌,我也不输于他,为何我就要被人这么对待?”苏忆捶着床被:“我不甘心。” 傅蔺心疼将他抱在怀里,怜愔摸着他的头:“我一定给你报仇。” “傅蔺,我好恨,凭什么这么对我?” 他哭了很久,傅蔺抱着人安抚了许久,苏忆忽然想到什么:“还记得佟景临死说的那些话吗?” 第61章 你会记住这一天 佟景临死都不忘狠狠咬一口怀疏寒。 “这是好事。”苏忆手指在傅蔺的胸口上画着圈圈。 傅蔺亲了亲他的发顶,略略疑惑:“这能扳倒季侯琰?” 谁说扳倒季侯琰?他要弄死的是怀疏寒。苏忆阴狠笑道:“只要怀疏寒是裕爷的人就行了。” “此事恐怕不简单。” “那就让怀疏寒成为裕爷的人。”苏忆眼底闪过一抹算计:“听说他厌恶王爷,若是他和裕爷联手,不就能扳倒季侯琰了。” 次日,苏忆就着人买通了厨房的丫鬟,许了不少的好处,让她在小丫头到厨房拿水时放到水里。 小丫头每天都会给怀疏寒换热水,她觉得公子身上太冷,要暍暖的茶水才行。 小丫头把茶水拎回疏影苑,就见疏影苑来了客人,也不知道哪家的公子,眉目生得极为俊秀,笑吟吟的,只是多了些病态。他身边跟了一个素衣男子,端雅温润,安安静静站在他身边。 小丫头给二人都倒上茶水,就听那公子说:“我现在能出来是身边有个大夫,爹娘就不怕了,也同意放我出来了。” 楚锦南眉目飞扬,与楚盛昀有几分相似:“往后我就能出来找你了。” 自从宁绯走后,怀疏寒不喜有人靠近,便是丫头也要与他保持一段距离。越接近他越多,越能噩运缠身,因此他毫不犹豫拒绝:“你还是好好在府里养伤。” “不要,我呆的烦了,有崔弃予在我身边,我就不担心了。” 他说的崔弃予就是他身后的男子,也是一名大夫。 此人是楚锦南救回来的,他偷跑出府玩,偏巧遇上崔弃予被药堂的人陷害卖假药,就帮了一把,又见他医术了得,干脆让他到府中为自己治病。 崔弃予说他师从药王,上面还有一位师兄,与陆六爷相识。 楚盛昀见他带回一个陌生人时还狠狠教训过楚锦南,他暗中派人去查了此人身份,确实身份属实,又见他对楚锦南的病有一些见解,才作罢让他留在府里为楚锦南治病。 楚锦南谨慎朝门口望了一眼,从怀里拿出一块方巾塞入怀疏寒的手中:“这是我哥给你的。” “嗯?” “包着东西,我哥近来忙,他一直想过来找你,但王爷不让他进来。今日他见我要来王府,便让我将此交给你。” 手中方巾很轻,不知道里面包着什么?怀疏寒打开方巾,只见方巾内躺着一片金黄的银杏。 “是银杏!?”楚锦南略有失望:“我还以为他会送珍贵的东西,交给我时再三叮瞩,让我别打开,别丢了,一定要在王爷不在时交给你。” 怀疏寒两指夹着银杏轻轻转着,又听楚锦南道:“他最近真奇怪,我见他时他都会拿着一条带血布带发呆,他跟我说那是有人给他包扎伤口留下的。” 怀疏寒眼眸微微一动,他将手中的银杏放在布巾上,又仔细包上,放在了楚锦南面前:“这个我不能收。” “为何?就是一片银杏,又不是金子。” 银杏寄情,代表的是坚贞不渝的爱情。这比黄金还贵重的情意他无法做出任何的回应,自然也不能收下。 怀疏寒道:“他自己会明白。” 楚锦南着实不明白两人间打的哑谜,偏偏他脑袋不够用,也瞧不明白他们之间的意思。 “我把这带回去他还不得打我。”楚锦南握着怀疏寒的手撒娇:“疏寒?你就收下呗,我哥说了,不收下不让我回府。” “他骗你的。” 任是楚锦南使出浑身解数,那银杏还是没送出去。 怀疏寒道:“你哥最疼你。” “那好吧。”楚锦南悻悻说着,呷茶,一口气暍了半杯,又瞧了眼天色,说:“那我得回去交待了,我哥也快回来了。疏寒,我要是被赶出来,你可得收留我。” 怀疏寒微微颔首,叫丫头送二人出去,端起茶盏暍了口茶。 楚锦南坐进马车里时浑身无力又燥热,极为不舒服。他只觉得口干舌燥,见车上有茶水端过来猛灌了几大口,可是身上依旧不舒服,眼前涣散,看什么都是模糊的。 “我是不是又病了?”楚锦南双手撑着两颊,眼神带着水雾,迷蒙潋滟。 崔弃予拉过他的手腕号脉,他周正端雅的一张面容,身上带着淡淡的药香。楚锦南心口有些发烫,忽然觉得被他触碰的手腕凉丝丝的,极为舒服。 “弃予,为何被你碰到手腕就这般舒服?” “公子中了催情的药物了。”崔弃予眸底闪过一丝深沉,这种药物并不难解,但见楚锦南整个人往自己身上蹭,崔弃予要推开他的手登时就顿住了,也不打算为他解幵这药性。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崔弃予语气冰冷。 楚锦南笑眯眯的,眉眼都弯了弯,他脑子混沌,对自己现在的情况也不清楚,只是觉得靠着崔弃予身上很舒服。 “晤?你身上凉凉的,你帮我解解,我身上好热,弃予?” 楚锦南撒娇的时候尾音带着几分妮侬,叫得人心尖颤抖,浑身都软了。偏偏他自己还不知道自己撒娇起来要人命,说着还去扯自己的衣服,也去脱崔弃予的衣服。 崔弃予捏了捏他的下颚,“你醒来别后悔。” ‘‘嗯?’, 他覆上楚锦南的唇,苍白的手抓着他乱动的手。 吻了好一会儿才放幵,楚锦南难耐的靠着他身上喘息,吐出的气息灼热,喷在了崔弃予的胸膛上:“好舒服。” 崔弃予只觉得脑海里一根神经当即便断了,他按下腹中燥热,吩咐车夫去客栈,便将楚锦南压在车内榻上,疯狂吻着他,衔着他的双唇,呼吸交错缠绕。 等到了客栈,要了一间上房,便扶着楚锦南去客房。待把门一关,崔弃予立即将蹭着自己的楚锦南禁锢在门与自己中间。 “你会记住这_天。” 楚锦南听不清他说什么,只是搂紧了他的脖子,脸埋在他颈间蹭着,随即他又被按在门上,唇被堵住,衣裳尽褪。 崔弃予带着他一路滚到床上,覆在楚锦南的身上...... 另一边,暍了茶的怀疏寒立即就察觉到身上熟悉的燥热,但他被季侯琰调/教过,一旦沾染了这些便变得淫谷欠。可是那时候季侯琰在身边,现如今不知道在何处。 怀疏寒情急之下要将脸盆里的水往身上倒,以此熄灭这股燥热,但他还来不及实施,后颈就被人重重切了一掌,整个人软倒在地。 昏暗的屋内只依稀能看清布置,地上散落着凌乱的衣服,一直到床边。 季瑞裕醒来时头疼欲裂,捂着脑袋坐在床上。 他一时还分不清是什么情况,自己就暍着下人端上来的水,怎么就睡到床上了? 季瑞裕素来警愒,第一直觉便是自己被算计了。他从不信别人,回来之后一直很谨慎,没成想如今着了到。 他往右边望去,自己身边果然躺着一个人,眉目如画,容貌超凡脱俗。或许药性使然,此时尚未醒来,浑然不知自己也被算计在其中。 这是季侯琰身边的人。 季瑞裕见过他一次,之后佟景就是按着他整的脸,只是手段不如眼前这个,拿不住季侯琰。 他多少听说过,这个人是个硬骨头,看不上季侯琰。 季瑞裕重谷欠,他深知面前这个人是陷阱,但既然自己已经一脚踏进陷阱中了,不讨些利息回来未免太吃亏,何况这个人确实长得好看,若不是先跟了季侯琰,他早已将此人收到身边。 这么想着,季瑞裕忽然想看看季侯琰知道自己把这个人上了的神情,那一定很有趣。 之前季侯琰就截了他一粧买卖,若不是他给了那使臣不菲的封口费,此时他就是在牢里蹲着。 这笔账都还没找季侯琰算着。 季瑞裕手指抚摸着怀疏寒的脸,颈子,视线落到他微敞的衣襟,那里裸露出一片光滑的肌肤。 他挑幵怀疏寒的衣襟,手准备伸进去时,怀疏寒眼皮微微颤抖,有转醒的迹象。 季瑞裕发现他的脸上红的不正常,也红的瑰丽,嘴里不自觉发出几声嘤咛。 看来是被下/药打晕送过来。 季瑞裕想做就做,毫无顾忌。他在怀疏寒的颈子上贪婪吮吸着,嗅着他身上的冷香。 “不行。” 怀里的人不适地皱眉,大概以为又是季侯琰。 季瑞裕双眸紧紧盯着怀疏寒,垂落的墨发覆住了他半边脸,只看到喷着赤红欲望的双眸。他一只手撑着床,一只解怀疏寒的衣带。 “为何不行?是要季侯琰才可以?”季瑞裕笑了一声:“我可是听说他对你用了不少手段,不知这具身体被调/教的如何了?不如也让我看看,你有什么本事把他迷的神魂颠倒。” 就在他要掀开衣服时,房门被一脚踹开,季侯琰带着人进入。 看到怀疏寒躺在季瑞裕的床上时,季侯琰目眦尽裂,胸腔里怒火燃烧,搅得心肺难以呼吸。 季侯琰拳头攥紧,冷笑:“你们......很好。” 作者有话说 明天就到了...... 第62章 后悔?他配? 怀疏寒身上那种熟悉的感觉涌上来,听到了季侯琰的声音,不自觉便往身边人身上蹭过去,身上的衣裳滑落,香肩半路,眉目间尽是春情。 这一幕落在季侯琰的眼里就是怀疏寒主动投怀送抱,他眼尖发现怀疏寒颈子上的痕迹,露出布满暖昧痕迹的胸膛,不知那是自己留下的痕迹还是季瑞裕留下的。 捉奸在床的愤怒让季侯琰登时失去了理智,他冲过去就要将季瑞裕掀在地,被他格挡住了。 季瑞裕五官锋利,极具侵略性。他眉角眼梢都是挑衅:“大哥打扰到我们好兴致了。” 季侯琰扫了一眼床里面,怀疏寒衣裳散乱,出尘的容貌染了情欲,唇色艳红。他暴跳如雷:“你他/妈碰他了。” 季瑞裕敛着衣襟:“大哥何必动怒,不过就是一个男宠,前几天你不是还处决了一个。” “既然是本王男宠,怎么?你要拦着本王带他回去?” 季瑞裕眼咕嚕一转,笑道:“不如,送给我如何?” “阿......”季侯琰怒极反笑:“给你脸了,来人。” 一队士兵涌入屋内,等候季侯琰的命令。 “把他拖下去。”季侯琰双眸染着血色,杀意毕现。若是可以,他当场便能手刃季瑞裕。 即便季瑞裕身份尊贵,但王爷的命令不得违抗,在士兵过去抓人时,季瑞裕转头在怀疏寒唇角亲了亲,不忘煽火:“宝贝儿等我回来。” 身上乍然失去凉意,怀疏寒有那么一瞬的茫然无措,但下一刻,他忽然被泼了一身茶水。 季侯琰端着茶盏,站在床边冷冷看着他。他一腔怒火,若不是还有点理智,早就将怀疏寒摁炭火上了。 茶水顺着他脸上的线条,颈子,滑落到胸膛上。怀疏寒被烧的理智全无的情欲被浇灭了几分,他迷茫望着季侯琰,察觉到自己身上不可控制的熟悉的谷欠望。 “看清楚本王是谁。”季侯琰再也压抑不住怒气,将茶盏用力朝怀疏寒掷去。砰的一声,撞上怀疏寒身后的床栏,登时四溅。有一片溅起,擦着怀疏寒的脸飞过,带起一丝血沫。 “你跟他睡过了?”季侯琰视线紧紧盯着怀疏寒的胸膛,他恨不得再掩盖住上面碍眼的痕迹。 “你说什么?” 季侯琰被怒火烧的理智全无,“你跟他睡过了?你瞒着本王到底跟了他多少次?” 怀疏寒听清楚了季侯琰在说什么,再看如今自己的模样,他登时神情变得阴翳。他还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自己又被下/药。 那个他是谁? 怀疏寒检查自己的身上,除了季侯琰留下的痕迹,没有别人的。 季侯琰见他迟迟不回答,冷笑:“你就没有想跟本王说的了?” “说什么?你不是一直在怀疑我么,我这么苍白的解释你会信?”怀疏寒早就看透他了,讥笑:“我应该说随你处置还显得有骨气点。” 季侯琰不会信的,已经捉奸在床,还有之前佟景的那些话。季侯琰即便这次信了,依然会存疑。 他被怀疏寒说中一般,不禁恼羞成怒:“很好,别以为本王真不会对你做什么,你他/妈自找的。” 他过去将怀疏寒从床上拽了下来,没有怜惜,泄愤似的将人摔到地上。 怀疏寒想要爬起来,至少他脊梁骨不能被季侯琰折了。但季侯琰一脚碾在他手腕上,眉骨幽冷,沁着凛冽的寒意,剐着怀疏寒身上每一寸。 “真以为自己长得跟画里人一样本王就不动你了,背叛本王的人,从未有好下场。” “自作多情。” 怀疏寒手腕上传来钻心的疼,那种疼让他想起被活生生剥皮的痛苦,可他依旧嘴硬的嘲讽。 他不肯在季家人面前低头,当年他求了公主,没有被放过,季侯琰身为公主后人,流有她血脉,怎么会放过他。 “等下就不是你嘴硬的时候。”季侯琰朝门外喊了一声,常进便进来。 “把他拖地牢里。” 王府里设有地牢,但极为隐秘,这些大都用来关押家仆,或者审问一些不可暴露之事。 常进将他关牢房里,略一样犹豫,问道:“王爷,如何审问他?” 季侯琰知道此人极为犟,平常刑罚都不会叫他开口。 地牢里阴暗潮湿,草垛上虫鼠四蹿。季侯琰隔着木栏望着抱膝坐在草垛上的人,一时还没想到怎么对付怀疏寒。 “你这个人真恶心。”怀疏寒嘲笑道:“哈哈,你把一个人强女干了还指望他对你忠诚。” “这不是你该预料的么。” 怀疏寒偏着头看他,眼里极为轻蔑,他那张精致的面容上都是不屑。 “你们季家的人都恶心透了。” “是么。”季侯琰刚冷静下就被怀疏寒勾起了怒气:“看来本王不需要对你太好。” 他想到了怎么对付怀疏寒:“你这么硬气,本王将你挂起来示众三日如何,让人日日夜夜指着你,骂你,戳你脊梁骨,你还能如此硬气?” 果然怀疏寒的脸色变了,身体轻微的颤了颤。季侯琰当即吩咐将怀疏寒吊在庭院里。 “王爷。”此法未免太过残忍,毒打不过是身上受了点伤,但示众便是踩着他的尊严了。 怀疏寒傲气的很,季侯琰平时怎么折他的腰都没有叫他低头,这番所为,当真是撕破脸了。他跟了季侯琰许久,这还是季侯琰第一次为一个人勃然大怒,为免他日后后悔,常进不禁劝道:“王爷三思。” “你要拦着本王?” “属下不敢,属下只是担忧王爷日后后悔......” “后悔?他配?” 季侯琰嗤笑,他从不做后悔的事,“常进,你要违抗本王?” “属下不敢。” 常进无法,即便他同情怀疏寒,但是季侯琰正在气头上,有些话也是听不进去。他着人进去抓怀疏寒,抱歉道:“公子,得罪了。” 几个护院走过去,拿起手中的绳索就要绑了怀疏寒,忽然不知道哪里刮来的一道阴冷的风,来势凶猛,将他们震了出去。 怀疏寒从草垛上站起,衣袂无风自动,就几个凡间的人也想抓他?笑话。 季侯琰总觉得怀疏寒不对劲,可是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但怀疏寒触怒到他,他也无心去细思,道:“本王倒是忘了你的本事。” 季侯琰走进牢房,捡起地上的绳索朝怀疏寒走去:“那就本王亲自来。” 换了季侯琰就不一样,他不仅跑不到,连法力也用不出来,即便能跑掉了也能轻易被他找到。 怀疏寒不禁往后退了两步,可是这一切都是徒劳。 在季侯琰抓住他将手臂扭到身后的时候怀疏寒任何的反抗都是无用的。季侯琰一脚踹在他的腿弯上,迫使怀疏寒跪下,将他的双手捆在身后。 他被拖到庭院中,被吊起示众。 已是惊蛰之时,诗有云“阳气初惊蛰,韶光大地周。”这时春风拂面,于人而言日头正好,晒的人身上暖洋洋的。 可是对于怀疏寒而言,这比冬日的暖阳还要灼热,炙烤着他身上的每一寸,他不得不用抵挡,连逃跑都来不及。 怀疏寒身上黑气环绕,都是冷汗,他连睁开眼都极为费力,耳边依稀是嘲讽声,奚落声,甚至还有哭声。 哭声? 谁在哭? 还有人为他哭吗? 怀疏寒费力睁幵眼,只见丫头跪在他的脚边,她心急如焚,她去求季侯琰放过怀疏寒,可是说不了话,磕的头破血流,王爷不同意,只能在这里跪着陪着怀疏寒。 可是一想到宁绯不在,怀疏寒被吊在这里,脸上毫无血色。王府里人心不古,谁也不愿意替怀疏寒求情,她便难过的哭起来。 “别哭了,离我远点。”怀疏寒声音嘶哑,他嘴唇太干,唇色没有颜色。怀疏寒垂着脑袋,身上是钻心的疼,裸露的手臂上似被火烧的痕迹。 丫头摇摇头,怎么都不肯离开。 “丫头,离开这里。” 丫头跪在一旁,悲恸欲绝,疯狂打着手语:不离开,我不离开,我不要离开公子。 怀疏寒不禁苦笑,为何靠近我真心待我的没有好下场,欺我辱我害我的却活得逍遥? 怀疏寒不知自己被吊了多久,似乎很久了,久到像他等了一百年;也似乎只有那么一瞬,时光并未在他身上流逝。 但他很疼,疼的想离幵都费力。 就像那些没有鬼气和法力的鬼,暴露在阳光下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怀疏寒几乎哽咽:“丫头,我好累,你说他为何还不来?我能等多久?他还要我等多久?” 我去求王爷,我让王爷过来。 丫头以为怀疏寒说的“他”指的是王爷,她站起来,因为跪太久甚至踉跄了一下,才跌跌撞撞又去找季侯琰。 怀疏寒想叫住丫头,不要去求季侯琰,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他有气无力被吊着,暴晒的太久,像被扔在岸上垂死挣扎又无力回天的鱼,像被扔进熊熊烈火中,灵魂都被撕裂灼烧着。 怀疏寒在浑浑噩噩中沉浮,忽然模糊听到一声讥笑。 “好受吗?你也有今日了。” 作者有话说 ((如§暴晒这个梗真是被几个人笑死了,大概是这梗某些总裁文里有用。-(:*太难了,我也没办法,我想出来时候都不知道这个梗,别人提才知道。而且攻不知道受是鬼,不可能傻乎乎用符出来,要虐受只有太阳底下晒着。 第63章 我诅咒你......所爱不得 是苏忆来看他的笑话。 怀疏寒闭着双眼,不愀不保。 苏忆绕着怀疏寒转了两圈,他双手被绳索捆着吊在庭院里三天了,这里来来往往都是王府做事的下人,没一个会去可怜怀疏寒,风言风语,落井下石的倒挺多。 苏忆在怀疏寒面前停下,他很想怀疏寒风吹日晒就这么被吊死在这里,以解他心头之恨。 “没有你,我不会走到今日这一步。怀疏寒,你真是遭人恨遭人嫌。” “看到你这样,我心里畅快。王爷也并非非你不可。” “可惜了不能借着你将季瑞裕一起弄死,但不要紧,你死了,更好。” 他在怀疏寒面前耀武扬威,放肆嘲笑他的下场。可是说了半天苏忆发现这个人依旧对他视若无睹,依旧不屑去理自己。 他不禁大怒,他觉得自己更像那个被吊起来的人。 “你怎么不说话?”苏忆几乎癫狂摇着怀疏寒:“你以为你还能无视旁人,你以为你是谁,还能高高在上了。” “怀疏寒你到底使了什么手段,王爷和盛昀都为你神魂颠倒。” 或许是苏忆摇的他难受,也或许是觉得他可笑,怀疏寒睫毛颤了颤睁开眼,虚弱道:“你羡慕我?我又何尝不羡慕别人?你追着他们?我又何尝不是追着天边的云月。你得不到,我又何尝得到我要的?”怀疏寒笑得极为凄楚:“你想要的至少在眼前,我呢?我却不知该去何处找他。” “阿,荣华富贵你不要?你骗谁呢。”苏忆根本不信怀疏寒的话,那人在诓他,在骗他放下。他才不会轻易放下,走到如今这一步怎么放下? 苏忆平复着心情,冷冷瞧着怀疏寒,好似之前癫狂的人根本不是他。 “不管你使了什么手段,你都要死的,我不会让你活着。” “我都死了,怎么活着?”怀疏寒都能感受到自己鬼气在流失,一旦身上鬼气消失,他便抵御不住这阳光,从此在人间消失无踪。 可是他也不甘心,他留在人间一百年,等了一百年,那个人始终没有履行他的诺言。 “他还不来吗?我要消失了他还不来吗?” “他骗我,他骗我。”怀疏寒神思恍惚,他尝尽心酸,依旧期盼望着远处。他恍惚看到孟昱卿踏着碎光而来,走到他的面前伸手揉着他的脑袋,带他回家。 那个男人在他面前微笑着,却在须臾之间化成万千星光消失无影无踪,一切只是自己的幻觉。 怀疏寒全身痛的痉挛,却无处着力。他垂着脑袋,绝望的,无力的,虚弱的仿佛下一瞬便能消失无踪。 “他还不来,我快不能继续等下去了。” 怀疏寒昏昏沉沉的,不知又昏迷了多久,忽然有人抓住他的衣摆拼命摇着。怀疏寒勉力睁眼,连看人都有些虚幻了。 公子,王爷来了。 丫头求救望着季侯琰,又去摇怀疏寒,脸上都是焦急慌张。 季侯琰面容冷硬,他看着怀疏寒被吊着,脑袋无力垂着,手腕上不知为何出现了被灼烧的烫伤。他心里慌乱不安,但见怀疏寒始终不肯求饶,一颗心又硬起来,对他的虚弱视若无睹:“想清楚和本王怎么说了?” 怀疏寒神色苍白,整个人变得极为的虚幻。他看不清季侯琰,只是笑着,“你下过油锅吗?呵......阿呵......你一定会被下油锅。” “现在还能嘴硬,看来你没想清楚了。” 怀疏寒闭了闭眼,想起这数月自己留下来受的那些委屈,想起那陵墓里合葬的二人,不禁忿恨道:“季侯琰,我诅咒你,我诅咒你此生受我所受之苦,所爱不得,阴阳相隔遥遥无期。” 他用里所有的力气去诅咒这个人,除了这个,怀疏寒没有多余的力量做什么。他恨,他为什么没有法力?为什么做鬼吸人血和阳气就要变恶鬼?为什么就要忘记在乎的人? 他都那么苦了,还要惩罚他。 季侯琰心中一颤,想起密室那幅画,那画中得不到之人,怒不可遏:“不知死活,继续吊着他。” 王爷,求求你放了公子。 丫头跪下给怀疏寒求情,她拉着季侯琰的衣摆不肯让他走,被季侯琰无情震开。 “本王有心放他,是他自己不好好珍惜。” 季侯琰神色阴郁,怀疏寒的诅咒无疑在他心底留下一根刺,挥之不散。但他走到回廊之时依旧忍不住顿了一下脚步,也只那么一瞬,又狠下心拂袖而去。 或许连他自己说不清为何会停下,但季侯琰并未细思,相较之下他若留下那恨不得捏死怀疏寒,让他将之前那些话收回去。 季侯琰去了密室,墙上依旧挂着那幅他所钟爱的画,他日日来此拈香祭拜,拭去画上浮尘。 怀疏寒却诅咒他,诅咒他得不到画中人。 他该死。 季侯琰攥紧拳头,可是目光触及画中人双眸,冷情的眉眼变得柔和。 季侯琰用衣袖小心翼翼擦着画上的灰尘,也不在意自己衣服弄脏。就在此时,供桌上的香炉不慎被衣袖扫落在地,砰的一声,香灰洒落一地,烧着的香断成两节。 季侯琰整颗心都沉下去,不祥的感觉缠绕心头,经久不散。 他忽然认为怀疏寒的诅咒会应验,他会不得他所爱之人,与之阴阳相隔,遥遥无期。 不会的。 季侯琰将香炉捡起,拭去灰尘,小心翼翼摆在供桌上,凝视着画上的少年。 不会的,即便不择手段,他也会留下这个人。 季侯琰在密室里昏睡了一觉,最后却是被吓醒的。 梦里做了什么季侯琰却想不起来,只是醒时心脏疯狂跳动着,身上冷汗涔涔。 他抹了把脸,走出密室,叫了常进进来。 “季瑞裕在做什么?” 常进如实道:“裕爷他就吃了睡,醒着时偶尔逗逗鸟,养养鱼。” “他就没说什么?就没......问问怀疏寒的事?” “没有。” 季侯琰心里堵的慌,却也说不清到底在慌什么。季瑞裕虽然动了他的人,但就这事他也不能杀了季瑞裕,暂且先将他幽禁着。 常进观着季侯琰神色不善,想求情的话在嘴边绕了绕,不知该不该说。那丫头找了他好几次,要他给怀疏寒求情,常进答应她在王爷面前说说好话,让她暂时别冲撞王爷,叫公子又受苦。 “你想说什么?”季侯琰看出了常进有话说。 常进跪下道:“王爷,人都吊了三天了,再吊下去,恐性命危矣。” “那也是他自找的。” 季侯琰话刚落,外头忽然一声雷鸣,天边乌云密布,雷声滚滚而来,是要下雨了。 “你也不用为他求情了,本王心中有数。” 季侯琰这么说,常进想再求情的话便也说不出来了。 他退了出去,见丫头就在门外站着,焦急等着他。常进歉意的摇了摇头,丫头那期盼的目光立即变得黯然,一声不吭转身跑了。 “丫头。”常进想追过去,奈何自己站值,一时离不开。 豆大的雨点不过会儿就砸下来,丫头拿着把伞来找怀疏寒,她费力踮高脚,将伞撑在怀疏寒的头顶。 他脸色实在苍白的很,几近透明,身上也湿透,垂着脑袋不知是死是活。丫头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手往怀疏寒的身上碰了碰,在确定能触及到怀疏寒的身体才松了一口气。 刚才一定是自己错觉,公子的身体怎么会突然变得透明了。可是公子没有醒,雨下这么大都没有清醒。 丫头犹豫了一下,伸出手小心翼翼探了探怀疏寒的鼻息。那一瞬,她手颤了颤,整个人跌在地,手中的雨伞掉落,不知被风刮到何处。 她脸上身上被雨水砸的疼,也不及心上疼的厉害。她拽着怀疏寒的衣摆,拼命摇着,之前还能让她走幵的人再没有睁开眼。 “丫头。”常进见她在雨中,连忙撑伞过来拉她起来:“下着雨,你怎么不撑伞?” 丫头满脸泪痕雨水,常进只看到她哭红的双眼。她惊慌失措,拉着常进的手去探怀疏寒的鼻息。 常进直觉不好,探了探,怀疏寒已经没了呼吸。他焦急冲丫头吼道:“快把他放下,我去找王爷。” 丫头边哭边把怀疏寒解下来,还担心会摔到怀疏寒,却发现他轻的可怕,轻飘飘的,似乎连身体都会消失不见。 丫头趴在怀疏寒身上悲恸大哭,下一刻便被人推开。 季侯琰一言不发抱起地上的人,大步往疏影苑走去。 他绷着脸,面容冷硬锋锐,身上裹挟着凌冽的寒意,似乎在爆发的边缘。 一直袖手旁观看热闹的家仆纷纷避让,大气不敢出,他们没想到王爷会不怪罪丫头放了怀疏寒,还把那男宠抱走了。 季侯琰把人放在床上,把怀疏寒身上湿了的衣服都脱了。他动作极为粗暴,眼底里有着掩藏不住的恐慌和无助。 连季侯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他拽着衣服脱下来时五指都是颤抖的,指甲苍白,手指抽搐着。季侯琰身体紧紧绷着,像随时发怒的豹子。丫头想要上前搭把手,季侯琰一瞥,丫头惊惧的退幵。王爷双眸赤红,太过可怕。 等换好衣服,常进去找的大夫也过来了。 卧房内静的只能听见呼吸声,大夫坐在床边手搭在怀疏寒似被烫伤过的手腕上,半晌,眉头紧蹙。 “如何?”季侯琐快等得不耐烦了。 大夫道:“老夫再看看。” 他仔细查探了脉象,疑惑摇着头:“没有脉象。” 季侯琰濒临爆发:“什么叫没有脉象?” 大夫战战兢兢道:“王爷,他......他也没有呼吸。” 作者有话说 ^真巧,情人节这一天攻差点把受弄的魂飞魄散......攻这日子是别想好过了。 关于副cp,啥也不敢说,我前面有话说提醒过了一件事...... 第64章 靖王疯了? “庸医。” 季侯琰一步过去将老大夫提起来:“本王是要你治好他,不是跟本王说他没有脉象没有呼吸。” 年迈的大夫腿抖的厉害,可是人死了就是死了,也不能让他睁眼说瞎话。 “王爷,节哀。” “滚。” 季侯琰神情阴翳,他不信,只是把人吊三天而已,他也未将怀疏寒毒打一顿,怎么会死了。他当即吩咐常进:“去将太医找过来。” “属下已派了人叫太医,想必快到了。” 常进是就近找的大夫,但又担心大夫治不好怀疏寒,就斗胆做主派了手下去找太医。 他话刚落,太医便到了。 太医满头大汗,知道是季侯琰找他心中有数,定然又是王爷将人打了一通,因此过来时都备了伤药。 他本想对季侯琰不屑一顾,却见王爷这次脸色比上次还难看,心中暗道不好,难道这次伤的更重了? 太医走到床边,执起怀疏寒的手,却发现他手上是灼伤的痕迹,皮开肉绽,似乎被火烧过,心中不禁骂了一声季侯琰畜生,便为怀疏寒号脉。 但手碰到怀疏寒的手腕太医眉头便紧蹙:“奇怪。” 季侯琰不想再听没有脉象这种废话,神色冷然:“本王是要你治好他。” “王爷,公子没有脉象。”顿了顿,他道:“老臣意思是公子不似我们有脉象存在,他手腕上没有脉。”“他怎么会没有脉?”季侯琰眼神都要吃人。 太医擦了擦额头的汗:“老臣也奇怪。” 太医担心自己诊断错误,又号了一次脉,依旧没有脉象。 “奇怪,真奇怪。” “我不是要你看他有没有脉,本王是要你救人,把他救活。”季侯琰指着怀疏寒,目眦欲裂:“给他用药,不管什么药,不管什么办法,你把他给本王救活。” 号脉之时太医就发现怀疏寒没有呼吸,要他救一个死人,比登天还难。他为难道:“王爷,他已经死了,老臣无力回天。” 季侯琰晈牙切齿:“要你当太医有何用。” 太医这次连带来的伤药都没用上就被季侯琰赶出了府。 他站在床边看着阖眸安静躺在床上的怀疏寒,放在腹上露出来的手有勒痕,也有皮肉火烧的灼伤。 季侯琰伸手抬起他的手腕,细细摩挲。他只是将人吊起来而已,怎么会伤的他这么重? “你应该跟本王求个饶,你低个头,本王就能心软把你放了。” 你却情愿死了也不肯低头求饶。 “疏寒,你怎么这么倔强?你看,你这样吃亏了。” 季侯琰全身被掏空了般,细细密密的蔓延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难过,似被放在火上炙烤,煎熬着。 他不相信怀疏寒死了,他怎么会死!?他不会死的。 季侯琰坐在床边望着他,双眸充斥着血色,看着床上面容灰败没有神采的少年。那没有血色的双唇再不会骂他,嫌他厌他。 季侯琰微微垂着眸:“疏寒,别再跟本王置气,本王允许你睡会,只是会儿。” 怀疏寒似睡着了,却不会醒来。他安静躺在那里,浑然不知身外事。 丫头每日会过来为他擦洗,喂他吃的。她说不了话,只能是细心照顾着怀疏寒。 季侯琰将公事搬到疏影苑处理,花公公过来数次,劝王爷将人埋了,怀疏寒早就死了。季侯琰冷着张脸,说花公公再提此事就不用留他身边了。 他也不知怀疏寒于他而言究竟算什么,是像画中的替身?还是因为自己的征服欲?是因为怀疏寒的倔强?还是他咒骂自己? 季侯琰也想找一个答案,可是却无人能解答。或许怀疏寒醒着,季侯琰也找不到答案。 但他看不得这个人入土,每每想起怀疏寒入土,阴阳相隔,季侯琰四肢百骸都是冰冷的,泛着细密的钝痛。 他无事之时会拿着药膏为怀疏寒擦手上的伤,可是那伤势并未痊愈复原,伤口依旧存在。 他也会靠在怀疏寒的身边看书籍,却不会碰戏文。 这日院子里两三枝桃花开的盛艳,丫头折了两枝放在床边的花瓶里,又去看了一直未醒的怀疏寒。 已经半个月了,怀疏寒只是像睡着了般。他的脸色依旧苍白,甚至几近空灵,但他身体一直未腐,也未发臭。 季侯琰更坚信他只是睡着,并非死了。他找了几个大夫,可是人人说他没有脉象没有呼吸,是个死人。 京城内已传得风言风语,靖王疯了,跟死人一起生活。但季侯琰置若罔闻,上朝回府,也甚少出门。 丫头见季侯琰在练字,也不敢打扰,便轻声退出去,正要关上门,一只手从他身后伸了过来,猛地将门推开。 楚盛昀万目睚眦,冲进了卧房内,一拳揍在了季侯琰的脸上,揪着他的衣襟怒吼:“疏寒呢?季侯琰,疏寒呢?” “嘘。”季侯琰食指放在唇上:“他睡着了。” “睡着了?”楚盛昀推开季侯琰,冲到床边,却见怀疏寒双目紧闭安静躺在床上,外界的一切纷扰似乎与他无关,都不能将他惊醒。 楚盛昀伸手抚摸他的额头,冰冷冰冷的没有任何的温度。下一瞬,他的手被季侯琰挥开。 “谁允许你碰他。” “你答应过我待他好,你当初怎么答应的?”楚盛昀勃然大怒,目眦尽裂:“我一回来,就听到京城里传的那些事,你把他吊起来,你他/妈的怎么答应我的?你说会待好他,我是疯了会信你鬼话。” 季侯琰无话可说,他甚至忘记了答应楚盛昀会待他好。 “我就不应该信你鬼话。季侯琰,你博爱,你风流潇洒,你养了那么男宠,怎么会在乎他一个。” 楚盛昀怨恨望着他,他过去抱起怀疏寒。 “我说了你不许动他。”季侯琰劈手要把人夺过来,被楚盛昀躲开,一脚踹他腹上。他用了十分力,将所有怨恨和责怪凝聚在这一脚上。 “你做不到,我就来履行我的诺言,我要带他走。” 季侯琰被踹翻在地,他也顾不上腹上的疼痛。相比这些日的迷茫和砭骨之痛,此时季侯琰却显得六神无主,但楚盛昀要将人带走,他绝不允许。 季侯琰掌风切上楚盛昀的后背,一手去夺怀疏寒。 楚盛昀背上一痛,眼前衣袂飘过,怀里便空了下去。他未料季侯琰还会爬起来,一时不查,怀疏寒就落入了季侯琰的怀中。 “还给我。”楚盛昀扑过去。 两个人在狭窄的屋内见招拆招,季侯琰还抱着怀疏寒,不敢多有太大动作。楚盛昀也怕会打到怀疏寒,两人都施展不开招式,谁也占不上上风。 忽然季侯琰眼尖发现怀里的人身体闪了闪,有那么一瞬变得通透。他一愣,肩上就挨了楚盛昀一掌,怀疏寒也被他夺过去。 “快放开他。”季侯琰以为自己看走眼,可是怀疏寒在楚盛昀怀中身影忽然暗淡无光,变得灰败。 季侯琰扑过去抢人,惊慌失措:“怎么回事?” 怀疏寒身体在他手中变得通透,但那么一瞬,又变得坚实。季侯琰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看花眼。 楚盛昀错愕不已:“他......他......” 他什么却说不下去,也不知如何说,这一幕着实诡异。他也不敢再乱动。 “叫大夫,叫大夫。”季侯琰冲着门外喊,将怀疏寒抱到床上。 怀疏寒的身影忽明忽暗,好似随时能消散无踪。 楚盛昀责怨道:“你对他做了什么?他为什么变成这样?” 季侯琰抿着唇无言,他也不知自己做了什么,怀疏寒身体变成了这样。他伸手摸过去,诡异的是手指能穿透他的身体。 季侯琰猛地收回手,胆战心惊看着这一幕,但怀疏寒身体忽闪了几下又恢复了。 两个人都不敢再做什么,等大夫过来后立即抓着他来瞧病。 大夫手指搭上怀疏寒的手腕,须臾,脸色变了变:“王爷,他......他死了。” 这大夫早就听说靖王疯了,日日陪着一具尸体,看来传言不错,靖王真的疯了,这人早没了气息,没了脉象,还要大夫过来给他治病。 季侯琰抓着大夫焦急道:“本王要你看他的身体,他怎么会忽明忽暗?” 王爷疯了,真的疯了。这人死了,尸体好好在这里,哪来的忽明忽暗? 大夫满头大汗,拘礼:“王爷,恕老朽医术造诣不深,着实治不了这位公子的病。” 季侯琰心里堵的慌,这种慌乱来自他抓不到任何头绪,又不知所措。 “滚,都滚,一群庸医。” 大夫灰溜溜跑了,唯恐被王爷再抓回去瞧病。 “我去找崔弃予过来,他医术了得,定能知道是怎么回事。” 楚盛昀说着,也不敢动怀疏寒,暂且先将他留下,立即去找崔弃予。 季侯琰不闻不动,怔怔望着怀疏寒。 “你到底是什么人?” 窗户半幵,书案上的书籍被微风吹得轻轻翻了数页,用镇尺压着的纸被吹起一角,明媚春光,暖阳落在纸上,照在那骨气劲峭的三字上__季侯琰练了一早上的字,却只写了“怀疏寒”三个字。 第65章 把王爷三魂六魄都勾走了 崔弃予不在府上,倒是楚锦南留了话说游山玩水去了,想必也跟过去。 楚盛昀赶到王府就被士兵拦下,他气急败坏要冲进去,领头的士兵道:“侯爷别为难我们这些做属下的,是王爷吩咐不得靠近疏影苑,属下也只是照办而已。” 他三更半夜翻墙,也能被季侯琰阻拦在外。他趁着季侯琰上朝要进去,但季侯琰已许久未进宫,更遑论上朝。 不得已,楚盛昀找了楚老王妃楚秋玉,添油加醋将季侯琰抹黑了一顿,却不敢说出怀疏寒的事。 楚秋玉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心守在佛堂,京城里将季侯琰传得风言风语也未传进她的耳朵里。 此时听楚盛昀说他不上朝,当即叫春嬷嬷将他找过来。 春嬷嬷到了主院,却见花公公一人在此唉声叹气的,便问道:“花公公,您一人在此,王爷在何处?王妃正找着他。” 花公公哭丧着脸道:“这些日王爷都在疏影苑,那苑子里的人都死了许久,王爷不肯将人埋了,日日守在他身边。这下去,如何是好?” 春嬷嬷闻言脸色一变:“这是怎么回事?” 花公公便将半月前季侯琰如何发现怀疏寒在季瑞裕床上,怀疏寒的身份又如何可疑,又如何被王爷吊在庭院里一一道出,末了道:“这人死了也真有本事,把王爷的三魂六魄都勾走了。” “这个小蹄/子,还跟那个贱种在一块儿,死了也不安生。”春嬷嬷跟楚秋玉身边见多了此种事,急忙忙回去找楚秋玉商量。 那边楚盛昀还在等季侯琰前来,他就找个借口离开带走怀疏寒,孰料春嬷嬷脸色不善回来,将花公公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楚盛昀才知道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 他连忙道:“姑姑,这定是陷害,依侄儿所见,此人是不屑做出偷鸡摸狗之事,更不会与谁有勾结。” 楚秋玉神情威严,透着冷然,不为楚盛昀三两句话所动:“他被琰儿捉奸在床,还是在季瑞裕那个贱种的床上,要么就是和季瑞裕有瓜葛,要么他自己下作,又勾搭了别人。” “姑姑。”楚盛昀争辩:“疏寒并非这种人,他心中有所爱,连侯琰都看不上一眼,又何况是瑞裕。” “盛昀这是为那个男宠说话。”楚秋玉心知肚明,脸色难看:“都叫的这么亲密了。” 楚盛昀一惊,楚秋玉起身,手搭在春嬷嬷的手腕上,道:“我们去看看。” 疏影苑 季侯琰全然不知风雨欲来。他守在床边,怀疏寒的身体时明时灭,也不知是何故。他神色憔悴,着急走来走去,却无一人为他解答。 季侯琰在床边坐下,惊慌抓着怀疏寒的手:“你告诉我,你告诉我,你醒来告诉我,我该怎么救你?” “你连死都要从本王面前消失?” 床上阖眸安详的人毫无回应,世间悲喜似乎再与他无关。 季侯琰神情又变得凌厉:“怀疏寒,你还想怎么样,本王这么低声下气了,你还不醒吗?你难道真要本王给你偿命?” 他威胁道:“你再不醒,本王就杀光疏影苑的人,直到你醒来收手。” “为了一个男宠杀人,王爷当真是做的出来。” 春嬷嬷推开门,楚秋玉踏着清风进来,她眉目冷淡扫了一眼床上的死人,对季侯琰失望至极:“王爷既已确定他与季瑞裕有勾结,将他吊在庭院示众,他命薄如纸死了怨得了谁?王爷不将他收殓入土,还放在府里,晦不晦气。” 季侯琰给了楚秋玉身后的楚盛昀一个眼刀,除了他还有谁想将怀疏寒从他身边抢走的。 楚秋玉并未往床边走去,那尸体就在这里,若是腐烂了发臭了,岂不是晦气。 楚秋玉走到书案边,施恩般道:“王爷既恩宠他,不如收殓了尸体厚葬,这男宠也该知足了。” “谁都不许动他。”季侯琰眉骨浸透着一丝寒意:“本王说过,他就是死了,也别想轻松离开。” “琰儿。”楚秋玉怒其不争,季侯琰为了一个男宠神魂颠倒,甚至不上朝,一心在他屋里守着一具尸体,已经犯了楚秋玉大忌了。 她气得胸口剧烈起伏着:“你还要不要当这个王爷了?” 楚秋玉也不需要季侯琰回答,季侯琰不想把这男宠的尸体埋了,她就亲自动手。 楚秋玉朝门外喊道:“来人。” 常进一直侯在门外,听得心惊胆颤,丫头想冲进去求情都被他拦下。 他听到楚秋玉叫人,向丫头示意在门外待着便进去。 楚秋玉道:“王府对他不薄了,把他给我埋了。” 常进为难的站着,他只听王爷的命令,即便老王妃怪罪,要他的命,他也只听王爷的命令。 “反了。”楚秋玉见他不动,愤然抓起桌上的镇尺朝他丟过去。 砰一一镇尺砸到常进的身上。 晔啦一一镇尺压着的纸飘落在地,落在楚秋玉的脚步。 那纸上骨力遒劲的三个字——怀疏寒。 是那个男宠的名。 楚秋玉颤抖着手将纸揉成一团,砸向季侯琰。 “琰儿,你真是令为娘寒心,那季瑞裕都回来了,你一心却扑在一个男宠身上,说他不是季瑞裕派来的为娘委实不信。”楚秋玉伤心欲绝:“你自断前程,这是要为娘的命啊!” 楚秋玉虽于他无生育之情,却有养育之恩。季侯琰攥紧拳头,喉头发紧,半晌挣扎着道:“本王有许多事没弄清楚......” 楚秋玉打断他:“王爷还要弄清楚什么事?人死尘缘尽,你将不清楚的事弄清楚了又如何?王爷是有本事让他复活?还是有本事让自己快活?” 没有。季侯琰哑然。楚秋玉就等他一句话了,季侯琰不得不面对现实情况。 他闭了闭眼,喉间酸涩:“这些日便将他入土。” 这已经是季侯琰做出的最大的让步了。 楚秋玉也不逼季侯琰立即把尸体拖出去,她搭着春嬷嬷的手腕先离幵。 楚盛昀神色黯然:“我想看看他。” “盛昀,他入土了,你满意了。” “我并非此意,我着实不知会到这一步。”他只是想引开季侯琰,并非要怀疏寒埋入土中。 季侯琰不想再与他争论,他看到脚边的那团纸,抖着手捡起,将之收入袖中。 屋内静得剐着每个人的神经,楚盛昀与季侯琰各自占着一个地方并未离幵。 丫头红着眼睛端着盆水进来为怀疏寒梳洗,又从箱底找了一身华贵的衣衫,要给怀疏寒换上时被季侯琰阻止了。 “不用了,就给他穿白色的。他那么傲气,是不屑这身华服,穿着这一身走,恐怕会气得脱下来扔一边。” 丫头含泪找了一身白衣为怀疏寒换上,做完这一切,就在床边跪着,抽泣着。她说不了话,所有的话只能都埋在心中。 季侯琰眼眶发红,他只是想想要埋了怀疏寒就不甘。 “这两日定口棺材,待清明祭拜后,将他入土,就地埋了,把疏影苑封了。” 楚盛昀一惊:“你要将他埋王府里?” 季侯琰几乎狰狞的:“即便他死了,本王也不会让他离开这里。盛昀,你就死了这条心,本王不会让他离开王府,死都不会。” “你疯了。”楚盛昀未料季侯琰会这么做:“疏寒他不喜欢王府,他生着不想跟你,死后更不愿意做你的鬼。” “他叫本王不好受,本王也不会如愿让他离开。” 季侯琰此意已决,即便把这个人和这段荒谬的情事一同封了,怀疏寒也别想轻易离幵。 即便季侯琰不承认,却也不得不接受,怀疏寒确实是走了。 清明之日,季侯琰陪楚老王妃去陵园扫墓。 回来之时楚秋玉听闻季侯琰尚未将人埋了,不禁又说了两句。 季侯琰神色恹恹,“已着人做口棺材,这两日便入殓。” 楚秋玉语重心长道:“琐儿,天下美貌之人千千万,比他绝色之人更有之,待此事过后,母后便为你物色佳人。你啊,也到了成亲之时了,待立了王妃,便也觉得此事并非什么大事了。” “过后再提罢。”季侯琰无心与她争辩此生不立妃之事。 他回了王府便去密室祭拜了那幅画。常进早已准备了祭祀物品。 季侯琰将冥纸,纸扎的衣服扔进了火盆中,熊熊焰火将祭品吞噬。忽然有什么从衣袖里滚落进了火盆里,在被火舌卷走之时,季侯琰看到那上面的字,赫然是自己之前写的,之后被老王妃揉成一团扔自己身上的纸团。 他把祭品烧完,抬头望着烟雾缭绕的画中少年,海棠树下少年人身着白衣,眉目清出尘,一双琉璃眸缀着万丈光芒,一点朱唇盎然笑。 有那么一瞬,季侯琰将他与怀疏寒重叠。 但这两人,一个爱别离,一个求不得。 季侯琰在密室里待了好会儿,才起身去了疏影苑。 棺材做好送过来了,只待他吩咐便将怀疏寒入殓。 丫头红着眼眶在苑子里烧着东西祭拜怀疏寒,季侯琰脚步在火盆边顿了顿,依稀想起冬至之时怀疏寒烧纸的情景。 那时,他到底是怀着什么心情烧纸祭拜呢? 这么想着,季侯琰往卧房里走去,撩开布帘便可见床上穿着白衣安详躺着的少年,他被灼烧的可怖的手放在腹上,神情宁静,没有怨怼,没有愤恨,没有不甘,连那疏离冷漠都少了,只是平静的,无悲无喜的。 “疏寒,离开本王,你可是高兴了?”季侯琰疲惫的叹了口气:“你可是一直在想着这_日,本王终于抓不住你了?” 季侯琰垂首,额头抵在怀疏寒冰冷的额头的。忽然,他眼尖发现搁在怀疏寒枕边之物,季侯琰伸手摸了摸,自脊背上猛地窜起细密冷汗。 若他未看错,那是他刚才烧给画中人之物。 作者有话说 明天就知道了 第66章 把那尸体扔乱葬岗 季侯琰拿起白衣抖了抖,那白衣上绣着盛开的海棠花,正是他之前烧的纸衣。 烧的衣服怎么会出现在怀疏寒这里? 季侯琰攥紧衣服,这真实的触感绝非是纸做的。 “丫头,丫头。”季侯琰声音颤抖叫着外面烧纸的丫头,他急需弄一件事。 丫头抹着眼泪进来,眼眶还是红的,不知王爷叫她可是要将公子入殓了? 季侯琰将衣服拿到丫头面前:“可是你将衣服放在他枕边的?” 丫头摇头,只是一件衣衫而已,不知王爷为何恐惧至此。 季侯琰惊骇道:“可是有谁送过来?” 丫头又摇了摇头,打着手语:这里就奴婢一直守着,除了王爷,再无外人进来。 衣衫的触感丝滑柔软,上面绣着的海棠若胭脂。季侯琰记得扔纸衣时他还抚摸了上面的海棠。 难道是他烧纸时怀疏寒的名字落进去因此衣衫出现在怀疏寒的枕边? 可是这般又不对,当年老王爷老去,他烧纸时也不见那些东西出现在老王爷的灵柩边。 这些...... 这些都是烧给死去的人。 这些只有已死的人的魂方能收到。 季侯琰这么想,徒然打了个颤。 这些东西出现在怀疏寒的枕边,那怀疏寒岂不是...... 季侯琐不敢往下想,又不得不去想。往日那些被他忽略的地方......怀疏寒为何能凭空消失?他身上那么冷,怎么也捂不热。自己只是将他吊起来三日而已,他手上却都是烧伤,连他...... 季侯琰望着床上身影变得透明的人,若是人怎么身体会变这样? 没有脉象,没有呼吸。 他分明不是人,是一缕游荡在人间的幽魂。 可是这一切如今都只是自己猜测,那个能回答他所有疑惑的人却阖眸烟云,不问人间。 “疏寒,你到底是人是鬼?”季侯琰不甘心所有的疑问都随着怀疏寒消失不见,他恨不得将人摇醒,只有他能回答自己,解自己所有困惑了。 “疏寒,你为何来到本王身边?你说啊,你醒过来回答本王。” 季侯琰目眦尽裂,双眸兑着血色。丫头连忙去拉季侯琰的衣袂,却被季侯琰猛地挥幵。 季侯琰眼眶通红指着床上的人,有怨怼,有不甘,有绝望,有困惑。他指责怀疏寒,指责他所隐瞒的一切。 “你来了这里,却这么走了。你既然想走的干脆,本王都答应将你入殓,为何还要收了本王烧的祭品?” “你到底是谁?你回答本王,你说啊。” “疏寒,你那么恨本王吗?到最后也不肯与本王说一句真话。” 无论季侯琰如何指摘,怀疏寒的身体依旧明明灭灭,他没有醒,却随时能消失不见。 季侯琰又心急如焚扑在床边,想去握怀疏寒的手,却抓了个空。他的五指穿透怀疏寒的身体,再拥抱不住这个人。 他这是要走了。 这是真要走了,彻底离开,消失无踪。 季侯琰心被拧巴着疼,他明知道这个人即将消失,此刻却毫无办法留下他。 季侯琰看着自己的双手,此生第一次生出了无力感。即便是当年杀回王府,他也不似今日这般害怕过。 季侯琰挥舞着双手,拼命地想抓住他,想将怀疏寒留下,但他的身体变得虚幻,从指尖穿过。 “本王绝不容许你离开。”季侯琰双目赤红,他忽然想到什么,踉跄着起身到梳妆台,抓起桌上的剪子朝手腕上划去。 鲜血飞起,溅落在地。 丫头吓得捂住嘴,便见季侯琰走到床边,将手腕对着怀疏寒的嘴唇,只见鲜血滴滴落在怀疏寒的唇上,融进了他的唇色中,流进了他的嘴里。 画面诡异,但虚幻的即将消失的人忽然有了实体般,不再明明灭灭。 季侯琰凝视着床上的人,握住了他冰凉的毫无温度的手。 “疏寒......” 季侯琰想起第一次给他下/药,这个人神志不清,低喘着往自己怀中拱,他问他你叫什么?他难耐的呓语。 那时,这个名字便落在了他的心尖里,将那一直空白的地方填补上了。 他想起了这个人悲愤怒骂和诅咒,想起他说过的即便是下地狱也要拉上他,要吸他的血,吃他的肉。季侯琰一直以为怀疏寒咬他不过是泄恨,却原来他是一直在吸自己的血。 也幸好他吸了自己的血,季侯琰方能想起此事,抱着决心割自己的手腕。 他流的血太多了,割的时候恐怕用了力。 季侯琰失血过多晕倒时还紧紧握着怀疏寒的手。丫头搬不动他,只能先上了药,包扎了伤口,再去找常进。 但常进过来扶季侯琰却发现他手握着怀疏寒的手,十指相交,无法分开。 常进无法,让人搬了床榻安置在床边,扶着季侯琰躺下,这才寻问了丫头刚才得事。 丫头打着手语告诉他,之前那画面也着实诡谲,丫头想来还有些心惊胆颤。 “好了丫头,此事不得告诉旁人。”常进交待她。 丫头狠狠点了点头。 翌日,骤雨初歇,暮霭沉沉,春意阑珊。 丫头将半敞的窗户关上,将点着的熏炉放置床榻的茶几上。香烟徐徐,一室幽香。 怀疏寒与季侯琰的手还握着,垂落在床边。 丫头不禁有些担忧,公子这般了,王爷也受了伤晕死过去,不知何时能醒。 丫头为二人整理了衣袖,起身时便见季侯琰眼皮动了动,幽幽转醒。 王爷。丫头欣喜万分。 季侯琰失血过多,脸色苍白。他声音嘶哑道:“本王做了一个梦。” “梦到他向本王祖父奔去。”季侯琰想起梦中的场景,他有些无法过多回忆当时情景,他只看到海棠花开的盛艳,漫天的飞花中,怀疏寒朝一个男人跑去,投入他的怀抱,同他消失在这人间。 那个人像楚盛昀,而楚盛昀一直像自己的袓父。 季侯琰像发现了什么般,那些一直被忽略的线如今骤然被连接起。 是了。怀疏寒一直叫着的“云哥”,他在怀疏寒冬至烧纸时就知道他心中那个人与盛昀很像。 只是那时季侯琰没有想到,他没想到怀疏寒会是一缕幽魂,他也没想到怀疏寒要等的人是自己袓父。他怎么也无法将怀疏寒心中那个人与自己的袓父联系在一起。 可是季侯琰见过祖父的画像,以往他见到画像时便听楚秋玉提过盛昀长得与祖父相似。 这么重要的事他竟未想起。 怀疏寒出现在平阳县,他跟自己回京,他想打开陵墓...... 他一直在等的是孟昱卿,孟仲云。 他若不是进去陪孟昱卿,便是想要孟昱卿的尸骨。 可是这一切还只是自己的猜测,都只是自己的猜测。知道真相的人一直未醒。 季侯琰挣扎着起身,他脸色过于苍白,唇色毫无颜色。丫头忙去扶他,被他推幵。 季侯琰去看怀疏寒,不知是不是因为吸了自己血的缘故,怀疏寒的唇色有了丝颜色,但身体不再虚幻,随时消失。 季侯琰握了握他的手,放在手心这么久了,也不见一丝热意,但季侯琰毫不在乎,他不在乎这双手有多寒凉,冰冷入骨;也不在意怀疏寒究竟是人是鬼。他将此握在手心,便似握住了他整个人,抓住他的整个世界,再不放开。 “他还未醒么?” 丫头摇了摇头。 “本王再想法子。”季侯琰轻轻捏着怀疏寒的手指:“疏寒,本王不会放你走,你在无间,本王都要带你回来。” 他转头吩咐丫头:“好生伺候公子,不用入殓入土。” 丫头狠狠颔首。 但不出几日,一直等着怀疏寒入殓的花公公迟迟未见王爷着人将怀疏寒埋了。他找了护院打听,给疏影苑那位定好的棺材都送回去了,王爷吩咐了不准动他。 护院说着时不禁脊梁发毛:“王府里放着一具尸体不说晦气,就是天天看着也毛骨悚然。唉,王爷还天天陪着,也不怕沾了尸气,损了凤体。” “快闭嘴。”花公公闻言厉声道:“干好你的差事,不想要命了。” 但望着疏影苑的方向眉心紧蹙,他不得去找了老王妃禀明此事。 楚秋玉这些日正忙着看各府千金画像,已物色了数位不错佳人,只待将画像送到季侯琰那边,忽然听闻此事,怒从心头起,一掌拍桌案上:“混账,混账,春嬷嬷。” “在。” “把那尸体扔乱葬岗。”楚秋玉声色倶厉。 春嬷嬷闻言,立即带着护卫前往疏影苑。 此时丫头在为怀疏寒擦手,忽然听到门外响动,不知发生何事。她放下方巾,走到门口,就见常进拦着春嬷嬷不让进来。 “嬷嬷,王爷的吩咐,谁也不能进疏影苑。” “老身是老王妃身边的婢女,王爷还是老身带着长大的,谁敢拦着。” 常进持着刀拦着春嬷嬷,道:“属下只听从王爷吩咐。” “你只是一个带刀护卫而已,给老身让开。” 但常进不肯退让,春嬷嬷朝身后的护卫挥手,吩咐:“老王妃命令,谁拦着就抓了,你们进去把那小蹄子带走。” 第67章 那是幅人皮画 常进就是被季侯琰留下以防万一的,季侯琰进宫之时便吩咐无论谁来疏影苑,都不得让他们动怀疏寒一根手指头。 两边不肯相让,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丫头心都提到嗓子眼里了,她期盼着季侯琰快些回来,但出现在疏影苑门口的却是楚秋玉。 花公公扶着楚秋玉而来,老王妃玉颜带着寒色,生冷望着卧室门扉,厉声道:“我看今日谁敢拦着,都给我拿下。” 楚秋玉带的护卫极多,常进即便有心也无力,抵挡了一阵子便被护卫拿刀架在脖子上,逼到角落里。 很快有人冲进了主院,粗鲁推开了上前拦着的丫头,上去拖着怀疏寒的“尸体”出来。 丫头顾不得疼扑上去抓着护卫的脚,又被一脚踹开。 一直未醒的怀疏寒被拖出了主卧,楚秋玉嫌他晦气,看也不看一眼:“把他丢去乱葬岗。” “本王看谁敢。” 话未落,季侯琰就出现在门口,他一身朝服尚未换下,此时见怀疏寒被随意拖拽着,猛地冲过去抢过人护在怀中。 他心被紧拧着,阴鸷森冷扫了一眼之前拖拽着怀疏寒的护卫,那视线几乎能杀人。 “王爷。”楚秋玉怒目而视,斥道:“王爷忘了当初怎么答应母后的了?” “本王不会将他下葬。” “胡闹。”楚秋玉被气得气血翻涌:“来人,将王爷拖走,把那尸体给我烧了,就地烧了。” “本王看谁敢动他。”季侯琰一手搂着怀疏寒的腰将人抱在怀中,像野兽护着自己领地,谁若上来就扑过去咬他。 楚秋玉被他激怒:“反了。琰儿,你是翅膀硬了,母后的话也不听了。当年若非母后将你养在身边,你早已同你生母一道离开。一晃十九年,母后不求你记恩,也不希望你毁了自己。你看看他,看看你怀里的人,他还是人吗?他还活着吗?他死了,就是一具尸体。” “他没死。” 楚秋玉怒极反笑:“很好,看来王爷是要护着他了,不肯将他下葬。王爷......”楚秋玉端着威仪, 道:“王爷今日能护着他,明天能护着他,那后天呢?王爷护得了他一时护不了他一世,难道王爷还能日日守他身边不成。”楚秋玉语含威胁:“论空闲母后比王爷多的是时间,总也有一日王爷看不住他的时候。” 季侯琰眼眶发红搂紧怀疏寒,唯恐他被夺走:“母后,你为何逼我?” “是你在逼母后。”楚秋玉玉颜有着肃杀的凛冽:“琰儿,你自己好好想想,你能护得了他几时。” 楚秋玉能将季侯琰养大,将那些妾室屠尽并非紧紧是靠着娘家的力量,她有手段有手腕有头脑,不然也不会在不受宠时依旧端坐王妃位,无人撼动。 她若这么说,季侯琰便知她不会就此罢手。 “母后究竟要如何肯让我留下他?”季侯琰不得不服软:“除了他,母后一切吩咐我都听从,只要母后不再派人抓他。” 楚秋玉根本容不下他,但转念一想强硬将这个男宠烧了只会令王爷怨恨自己,母子间产生隔阂,倒不如换个方法。王爷今日左右不过就是被一个男宠迷了神魂,待日后身边再有其他人,自会主动烧了这尸体。 如此盘算之后,楚秋玉道:“你想留下他,可以,但王爷迟迟未立妃,总要给母后一个交代。” 这是要逼他立妃,季侯琰不可置信:“母后为何一再逼我?” 楚秋玉说得冠冕堂皇:“母后不会逼你,琰儿,无论哪一条路,都是你自己选的。” 季侯琰看看怀中的人,他怀里是仅剩一缕幽魂的怀疏寒,前面是虎视眈眈的家人。若是换了旁人,季侯琰此时已经翻脸,绝不会被逼至此,但楚秋玉于他有养育之恩,就这恩情也不会令他翻脸无情。 季侯琰声音嘶哑,不得不为了怀疏寒服从:“母后若有心仪人选,儿臣答应立她为妃。” 楚秋玉闻言,玉颜缓和了几分,露出一抹笑意:“好。”她再看一眼季侯琰怀中的怀疏寒,眼底深处裹挟着杀意,一瞬即逝。 待护卫都退出去,季侯琰才后怕起来,他若是晚了一步,怀疏寒被扔去乱葬岗又将是在烈日下暴晒,想起这个季侯琰背上就冒出一层冷汗,六神无主。 他亲了亲怀疏寒的额头,把人抱回屋里。 “王爷。”常进自知疏漏,没有护住人,前来领罪:“属下办事不利,请王爷责罚。” “老王妃亲自来了谁也拦不住。”季侯琰道:“即便是本王,也要与她谈条件。好了,你退出去罢。” 常进闻言,恭恭敬敬拘礼,出去时带上房门。 季侯琰用匕首熟练在手腕上割了一道伤口,将血滴在怀疏寒的唇上,用血喂养。 这些日他日日这么喂养怀疏寒,只是怀疏寒不会消失也没有转醒的迹象。季侯琰暗中找了不少的术士,也只是教给他一个用血养鬼的方法,却不知如何让鬼醒来。 季侯琰心急如焚,却也无计可施。 他将额头抵着怀疏寒的额头,只有肌肤相触的凉意才能缓和他心底的心慌意乱。 “今日上朝,几个与我有恩怨的官员联合弹劾我专横暴戾,独断专行,目中无人。他们这是想借京城近来的风言风语削我权力。哼,这帮人被季瑞裕拉拢了。” 季侯琰有一丝嘲讽,可是末了见怀疏寒未理他,又苦笑着叹了口气:“我忘了,你不喜欢这些事,你听到这些连幸灾乐祸都不会,你只会不理我。” 季侯琰在他脸颊边蹭了蹭,亲吻他的耳垂,颇有几分耳鬓廝磨的意味。 怀疏寒身上寒凉的很,丝丝凉意沁骨。他闭目安静躺在床上,浑然不似一个已死之人,只是睡着了般。 季侯琰都有一种错觉,下一刻怀疏寒醒过来见到他时都会怒目而视,眉梢之间都是厌恶。 但是如今怀疏寒连一个厌恶的神情都不会给他,他甚至不会再去理季侯琰。 “疏寒,你醒醒。” 那边楚秋玉很快就派人来请季侯琰,说是已为王爷挑选了几位秀外慧中,钟灵毓秀的佳人画像。 季侯琰纵然万般不愿意,也不得不随春嬷嬷前去。 惠施阁内,楚秋玉仪态端庄,她端着一盏茶,用茶盖拨开漂浮在茶水上的茶叶,呷茶,放下之时,季侯琰便进来了。 “母后。”季侯琰行了礼。 楚秋玉让他坐下,便幵门见山道:“母后选了几位出色的女子,你看看中意哪个?” 她着人将挑选出的画像一一展开在季侯琰的面,又道了名门出身。 季侯琰兴致索然,看也未看一眼:“凭母后做主。” 楚秋玉心知肚明,季侯琰对这些绝色佳人毫无兴致,一心扑在那死人身上,她心中对那男宠又气又恨,也希望季侯琰尽快立妃,一是延续香火;二是巩固势利;三是转移视线,将那男宠尽快火化。 季侯琰不选,楚秋玉便替他做主,末了又道:“当年你祖母留下的那幅画,你交上来。” 一直索然无味的季侯琰闻言,警戒望着楚秋玉。 “母后看就是那幅画令你鬼迷心窍了。” 季侯琰信口雌黄:“那幅画我也不知扔何处去了。” “哦?”楚秋玉根本就不信季侯琰的话:“王爷当日那么爱惜那幅画,怎么说丢就丢?” 季侯琰揉着额角:“大概是找了个一模一样,便不注意那画了。” 他这么说,楚秋玉倒也觉得有可能,终归是一幅画而已,难道还能当宝贝供着不成。 不过季侯琰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春嬷嬷送他回去时,季侯琰不禁问道:“嬷嬷曾经说过公主去平阳县,到底是为何?” 春嬷嬷道:“王爷何以又问起此事?” “只是突然想起罢了。”季侯琰眉心紧蹙:“母后突然说起画,本王也只是想起当初嬷嬷说的那些事,才有此一问。” 春嬷嬷闻言,笑道:“说起来这也是很久的事了,具体的老奴也不甚了解,只是小时候听老奴娘亲提起-二罢了。” 季侯琰语气有些急切问道:“那公主为何去平阳县,驸马呢?他也是死在平阳县的路上。” “若是王爷勿怪罪,那老奴也便说了。” “本王不怪罪。” 春嬷嬷便道:“当年驸马在朝堂上文采斐然,得公主青睐招为驸马,此事王爷也知晓。但驸马与公主成婚一年后,便经常逛青楼,暍花酒,结交的都是狐朋狗友。老奴也听娘亲提过,那时正是公主有身孕之时。但驸马还做了更过分之事,养了外室,听说在平阳县还养了一名男子,要娶他为妻。” “那人是谁?” 春嬷嬷摆头道:“老奴也不清楚。” 季侯琰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却始终抓不住头绪,他问了最想问的:“那......那幅画呢?” 春嬷嬷道:“王爷当日拿到那幅画想必也知道那是幅人皮画,听闻便是公主当年从平阳县带回来的。” 第68章 祖上债,子孙还 已经是深春了,可素来不畏寒的季侯琰却觉得冷的厉害,沁入骨髓的冷。 他沿着漫漫长廊往回走,那紫藤花开的极好,一簇簇垂落下,姹紫嫣红。 春嬷嬷的话犹在耳边:“当年公主得知驸马要娶男妻,为此与驸马大吵一架,险些和离。后来驸马信誓旦旦发誓与他毫无关系。唉,这人也是遇人不淑,公主要驸马自证清白,驸马便说即便是杀了那人也不会心疼。” 季侯琰震了震:“因此那人被公主杀了剥皮,这皮带回来被送给驸马?他知道那皮是谁的,就在上面画了那个人的画像?” 春嬷嬷惊恐万分:“王爷,老奴并未冒犯公主与驸马。” “那驸马如何死的?又为何被丢在平阳县?” “这......老奴便不知了。” 已是春暖花开,新燕啄春泥。 季侯琰突然想起当初孟昱卿的棺材三番四次挖起又莫名其妙被埋了进去,后来找了道士,那道士说过一句话,当初季侯琰只觉得荒谬可笑,可原来一切都是早已注定的。 那道士说:祖上债,子孙还。” 若那画上之人真是怀疏寒,若真是孟昱卿授意,若那真是怀疏寒生前被剥下的皮带回来给孟昱卿,而孟昱卿知道这是他的依然在上面作画...... 那真相揭开又是怎样的血淋淋?怀疏寒如何接受? 时光荏苒,他跨山越海在红尘等了百年,人间等了百年,等得不过是一个负心忘义的人,他又会变得怎么样? 季侯琰心口气血翻涌,猛地往疏影苑跑去,他急切的想见怀疏寒,把他摇醒,让他忘记那个负心之人,那人明知他死了,可是连死都不愿见怀疏寒一面,径自转世投胎去了。 孟昱卿可知当年有人放弃投胎,一直在等他回来? 可是真到了疏影苑季侯琰又猛地停下了脚步,战战兢兢不敢再上前。怀疏寒已经这般了,真相只会摧毁了他,那人间再无留恋,烟消云散不过如此。 季侯琰捏紧了拳头,再三思量,依旧保住了这个秘密,他并不是为了留住这个忘恩负义之人在怀疏寒心中的位置,而是觉得不值得,若为了这么个人消失不值得。 他踉跄着走进去,跪在床边握紧怀疏寒的手,十指相扣。 “该醒了,疏寒,你看看我,你可知我对你也是惊鸿一瞥一见钟情,我祭拜你,我留住你,我一直想见你拥抱你。” “疏寒,人间还有更好的人。” “你醒醒看我一眼,你醒醒啊。” 有些人说不出哪里好,有时还挂在嘴边嫌弃他,但是自从认识了他就不想给别人机会了。 可是无论季侯琰如何呼喊,怀疏寒依旧不闻不动,没有脉象,没有呼吸。 他是一个已死之人,只留一缕幽魂在人间。如今魂魄也受了重伤,沉沦梦境之中,不肯转醒。 季侯琰守在床边,与他同枕而眠,忽然便明白了当初怀疏寒为何要把挖出的棺椁又埋回去。 即便是一具白骨又如何,真心喜欢又何惧是人是鬼。可知别人害怕的却是他心心念念一直期盼的想见又见不到的人。 都这么苦了,为何还要夺走陪伴他的人? 季侯琰喂他血,他的手腕上血肉模糊伤痕累累,可是见那人脸色逐渐有了血色,便也不觉得疼。 他发现怀疏寒手上灼烧的痕迹在血的滋养下也淡去,只是迟迟不见他转醒。 季侯琰心中仍有疑惑,当时在平阳县,县太爷查了孟昱卿家中再无人留平阳县,可是怀疏寒的事却没有记载下,若非他的事被公主抹去了?那孟昱卿又如何死了? 季侯琰派了人去了平阳县调查此事,务必查到怀疏寒这个人过去。 另一边老王妃又步步紧逼他成婚,连正妃人选都物色好了,是镇国公的孙女凌汐,已是二八年华,袅娜娉婷,婀娜多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她把凌汐画像送来,季侯琰将画像随手扔在一旁,也不屑去打幵。 但他生出一个强烈的念头,他必须留下怀疏寒,而留下怀疏寒便是让他成自己的人,自己的妻。 既然生不能嫁他,那死后便让他做自己鬼妻。 丫头得知时是震惊的,不可思议的,但王爷执意如此,她便精心布置了一番,准备了龙凤烛,贴上了双喜字,为怀疏寒换上红色的喜服,为他梳妆。 这一番动静惊动了楚秋玉,季侯琰要娶一个男宠,也要与他成婚,岂是她能容忍了,当即便匆匆去了疏影苑阻止。 本就是冥婚,该与灵位成婚,但丫头扶着一直未苏醒的怀疏寒,让他与季侯琰拜天地。 没有高堂,没有宾客,也不能昭告天下。季侯琰本就对此有愧,正拜了天地,楚秋玉就闯了进来。 “王爷。”楚秋玉看到季侯琰一身大红喜服,扭曲着脸:“王爷这是何意?” “母后,我本不想惊扰您,但既然您来了,那便请您入座,受我们一拜。” “反了。”楚秋玉怒不可遏,她着实未料季侯琰会去娶一个死人:“你可知你是什么身份?他又是什么身份?王爷,你当日养了那么多男宠,母后半句未阻止,但你不能娶一个男宠。” “他不是。” “他是,以色侍人。” “母后。”季侯琰绝不容许别人这么说怀疏寒:“母后若是来暍我们一杯喜茶,便请入座,若是来阻止的......来人。” 季侯琰喊了一声,立即便有士兵从各处角落里涌出将楚秋玉围住,兵刃相对:“那孩儿对不住,母后便站在那里看着孩儿完婚。” 楚秋玉脸色青绿,她气得浑身发抖:“琰儿,你可是要娶镇国公孙女。你这么做,若传出去拂了镇国公的脸,他还能将孙女嫁于你?你不止让天下人耻笑你,你也将镇国公孙女推入深渊,让她招人耻笑,你让她如何自处?如何嫁人?” “母后,是你要我娶她,我答应了。可是我并未答应在娶她之前不娶别人。”季侯琰本就未想过要娶怀疏寒之外的人,那日被楚秋玉所逼,不得不答应。他是不在意天下人的耻笑,更从未觉得自己对不起她。 “我既然答应母后,母后也不要阻止我这次成婚。”季侯琰朝她拘礼:“母后请上座。” 他早就料到会楚秋玉会来,做好了布置,便强行逼着楚秋玉做在高堂看着他们成婚。 楚秋玉怒不可遏,但此次来得匆匆,并未带人,倒被季侯琰占了上风要挟了。 楚秋玉迫不得已入了座,冷着一张脸。季侯琰朝站在楚秋玉身边的春嬷嬷道:“誓词总会说两句吧。”春嬷嬷用眼色扫了一眼楚秋玉,见她阴沉着脸,尴尬的颔首:“老奴会一点。” “那便说两句。”季侯琰又与花公公道:“你来喊唱词。” 苑子里站的是季侯琰的兵,常进周在苑子外谁也不得靠近。楚秋玉被架上高座,春嬷嬷都迫于季侯琰的威压不得不说两句,花公公也只能颔首应下。 春嬷嬷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責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一拜天地。”花公公高喊了一声,尖细的嗓音震飞树上的鸟儿。 季侯琰与怀疏寒对着天地拜了拜。 “二拜高堂。” 二人又对着脸色难看的楚秋玉拜了下去,换来她一个冷眼。 “夫妻对拜。” 楚秋玉几乎是死死盯着二人对拜,她恨不得在怀疏寒身上戳出两个洞。 这个男宠,也不知是何本事,能在死后让季侯琰娶了他。 一个男妻?阿,说出去就是个笑话,这天朝,只见过养男宠的,没见过娶男妻的,传出去岂不是成了别人茶余饭后的笑谈。 楚秋玉忍了许久,一掌拍在桌上,怒气冲天:“很好,择日王爷也该再成一次婚了。”她看了满堂之人,不怒而威:“今日之事我若在京城里听到半句传言,全部送葬。” 话落,便拂袖而去。 洞房之时,季侯琰揭开他的盖头。明亮的烛火照映着他绝色无双的眉眼,像是画中一笔一画描摹出来一般。 季侯琰将自己的一撮发剪下,与怀疏寒的一撮发缠绕在一起,放在锦囊中,又放在怀疏寒的怀中,交给他贴身保管着。 他倒了交杯酒端过来,喂着怀疏寒时酒水却从他的嘴角流下来。 季侯琰怔了怔,心底泛起细密的疼,好似被人紧紧拧成一团。他眼眶赤红,倒了酒水,将血滴在酒杯里,这才端过去。 是血,那血顺利流到他嘴里,将他的唇色晕染的鲜艳夺目。 季侯琰猛地将怀疏寒抱在怀里,把脸埋在他的颈间里嚎啕大哭。 这个在外征伐,令人闻风丧胆不择手段的男人也终有一日会不顾脸面涕泗滂沱。 他从未想过原来自己一直想要的人早已来到了他的身边,也从未想过自己会这么对他。他想剖出一颗真心,却给了他最利的尖刀。 季侯琰后悔,却于事无补,怀疏寒不肯醒过来。 作者有话说 IJli)々所以,公主杀怀疏寒,祖父知道,但没阻止,也是授意的。 攻不会告诉怀疏寒这件事,因为知道后怀疏寒肯定接受不了,不过等以后怀疏寒会从别人那里知道...... 第69章 二人八字不合 楚秋玉向镇国公下聘,那边也收下,又找人看了生辰八字。 算命先生算了生辰八字,斗胆道:“二人八字不合,有相逢一世休,到头云端走,冒然结合恐家宅不丁。 楚秋玉闻言冷笑一声:“我要你算得是二人百年好合,绝世良缘。” “可是太妃,这八字......” “你闭嘴。”楚秋玉警告道:“你的生家性命就系在你的裤腰带上,到了镇国公府该说什么,该怎么说你自己掂量掂量。” 此时春嬷嬷端着一盘白银出来,楚秋玉道:“办妥了,这些便赏与你。” 算命先生本来被楚秋玉几句话震慑,又见有如此多打赏,慌忙跪下:“小人一定该说说,不该说的打死小人都不会多言。” 这般暗箱操作下,二人良辰吉日很快便定了,是半个月后的初四。 春嬷嬷前来通禀了季侯琰一声,见王爷还守着那男宠,不禁劝了两句:“王爷,此事已定,您体谅体谅老王妃,她是用心良苦。” 季侯琰眸光幽深望着春嬷嬷,问道:“本王就需要联姻来巩固权利吗?” 春嬷嬷被问的一愣:“老王妃也......也是担心您。” 季侯琰勾起一抹嘲讽。 春嬷嬷道:“老奴明白王爷留下他是因为那幅画,但人已走了,王爷应该节哀,不该再留恋过往。何况他也得了宠,王爷又娶了他,这一生也知足了。” 春嬷嬷说了许多,季侯琰始终未做回应,说到最后春嬷嬷也便作罢。 季侯琰送了春嬷嬷离幵方回屋里,忽然间哈哈大笑起来,似疯似癫。 他走到床边,却再也绷不住:“疏寒,你看她们,都要本王放了你,可是我怎么舍得。” “她们口口声声说你该知足,可是我知道你不在乎,未经得你同意擅自与你成婚,你现在也不会骂我无耻畜生。你是没力气了骂不动了?”季侯琰握着他的手贴在脸边蹭着:“那......那我允许你歇息,等你醒来再骂我。” 忽然季侯琰察觉到什么,猛地起身,在外面鬼鬼祟祟脚步声走进推门时,一掌迅猛击出。 嘭 两掌相击,各退数步。 楚盛昀有些诧异季侯琰还在这里,又想到自己听到的季侯琰订婚了,不禁怒从心头起:“疏寒放你这里也够久了,我要带他走。” 季侯琰不可能让楚盛昀进去,别说此人对怀疏寒不死心,目的不纯。如今怀疏寒是他的人,他的妻,更不可能让人带走。 “你没机会了。” 季侯琰说,下一瞬被楚盛昀一拳揍在脸上。他出拳极快,令人防不胜防。 “季侯琰。”楚盛昀早就想揍死他了,他第一次连名带姓的叫季侯琰:“别以为我不清楚,你订婚了,连人都选好了,镇国公孙女凌汐。你他/妈要成婚了,还要独占疏寒的尸体。他都死了,被你害死,你还不放过他。” 怀疏寒是被孟昱卿和公主害死,可是害死他的人却是自己祖父祖母。他徘徊人间当了孤魂野鬼却又落到自己手上,又险些被自己害的魂飞魄散。季侯琰无法反驳,怀疏寒当时说过没找季家报仇,因为这仇恨都不及他守着孟昱卿的尸骨重要。 他又挨了楚盛昀一拳,踉跄着退了两步才稳住身形,抹去嘴角裂幵流出的血,指着自己的脸:“你打够了没有?你没打够继续,打完你不准把他带走。” “做你春秋大梦。”楚盛昀这次决心带怀疏寒离开了。 他甩幵季侯琰往屋里走去,忽然肩上搭了一只手,肩膀连着整条手臂登时麻痹。 楚盛昀一愣,季侯琰五指如钩抓着他的肩威胁:“你敢把他带走,我就把你整条手臂卸了。” 楚盛昀无惧季侯琰,他手肘朝季侯琰腹上撞去,两人又在窄小的屋内打了起来。 一掌之后,二人各退数步,谁也占不到上风。 “你知道我为什么执意将他带走?”楚盛昀目光如火,不等季侯琰说什么便道:“锦南回来了,他知道疏忽是被你捉奸在床吊在庭院三日死的。他说,当日他去找疏寒了,他暍了茶,中了药。” “你知道他为何当日去找疏寒?”楚盛昀意气风发的眉间凝聚着一抹冷意:“我托他给疏寒送了银杏。” 季侯琰闻言眸色骤变,酝酿着疾风骤雨,可是楚盛昀一席话又将他打回原形。 他说:“你但凡了解他一点就知道他心里有人,断不会跟别人在一起。我但凡有你这么龌龊的手段,如今他就是跟在我身边。我比你有优势,可是他妈我比你有优势他都不会爱我,他知道我不是那个人,你懂不懂,他比谁都清醒,怎么会做出那种事。那你呢?当日/你认真去调查了吗?你没有,你一点都不相信他,你也不在乎他当时受了什么屈辱。” “季侯琰,你不值得。你又凭什么把他留下?等你娶了王妃,还能容得下他?他已经死了,你放过他尸体吧。” 楚盛昀走到床边将怀疏寒抱起,季侯琰不甘心的,几乎是垂死挣扎般的拦着他。 “他不想见你。”楚盛昀看着他,不知他还有何脸面敢这么做。其实这么多年,他也是第一次连名带姓的叫季侯琰,也是第一次与他翻脸,再无往日情义。 季侯琰颓然放下手。 怀疏寒不想见他,他那么厌恶自己,厌恶所做的一切,那么恨自己,自然是不愿意再见自己。 因此他不肯醒来吗? 季侯琰看着双目紧闭的人,是不是换了别人就愿意醒来了? 可是这么眼睁睁看着怀疏寒被带走,从自己身边离开,季侯琰又不甘心。他恨不得把他绑在身边,日日看着。 季侯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是颓然无力的。 “你带走可以,但你不能入殓他,你敢将他入殓我跟你同归于尽。” “我没你那么畜生。” 季侯琰苦笑:“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楚盛昀并不想答应他,他直觉这不是什么好事,可是触及到季侯琰那哀求的双眸,不禁心中一震,鬼使神差答应下来:“你说。” “你得让我见他,我见见他就行。” 果然不是好事。楚盛昀咬牙切齿:“好,但你不能再对他做出什么事。” “不会了。” 季侯琰眼睁睁看着楚盛昀带怀疏寒离开,他是希望怀疏寒醒的,只要怀疏寒愿意醒来,他可以让楚盛昀照顾他。 才隔着两条街而已,季侯琰担心阳光又晒到怀疏寒,让常进备了马车送楚盛昀回去。 王府外,楚盛昀不假人手将人放在马车上的小榻上。季侯琰站在马车外探着头看着。 楚盛昀挡住他的视线:“我会照顾他,王爷好事将近,祝你与王妃百合好合,早生贵子。” 季侯琰皱了皱眉,正要说什么,苏忆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笑吟吟的:“盛昀,今日过来怎么不来找我呢?” “我今日只是过来见见侯琰。”楚盛昀态度冷淡了许多,不同往日:“这便要走了。” 苏忆笑容有那么一瞬僵了一下,他亲眼看到楚盛昀抱着怀疏寒的尸体出来,什么叫只是过来渐渐侯琰。他狠狠攥紧自己的手指,五指掐入手心才没有失控。 这个怀疏寒都死了,季侯琰都不肯将他尸体入殓,日日守着一具尸体不说,为了留下他竟答应了楚秋玉立妃。 苏忆嫉妒的血气翻涌,他除掉了一个,却给自己招来了更麻烦的一个。 他这边想着,那边楚盛昀关了车门而去,不再看他一眼。 苏忆泫然欲泣,楚楚可怜:“王爷,盛昀这是不理我了?” 季侯琰未置一词,只是望着马车绝尘而去,那车内还有他心心念念的人。 “王爷。”苏忆见他一直望着远去马车,又恨又恼:“王爷?” 这怀疏寒都死了,季侯琰身边再无别人,为何还不肯看他一眼? 苏忆大着胆子身体一歪,往季侯琰身上倒去。 砰一 “啊......”苏忆惨叫一声,整个人四仰八叉倒在地上。 季侯琰决绝拂袖而去。 “都是一个死人了,他就是一个死人了。”苏忆恨恨捶了地面一掌,为何季侯琰就对他念念不忘了?苏忆越想越狠,指尖掐进手心里,面目狰狞:“我一定要毁了他尸体,他死了你们也别想得到他。” 楚侯府 楚盛昀着人安排了院子,便将怀疏寒抱进去,似若珍宝般小心谨慎将他放在柔软的床上,为他掖上被子。 他本安排了丫鬟,但季侯琰将怀疏寒身边的丫头也送过来。楚盛昀想着她一直跟随怀疏寒,便也带回 来,让她继续伺候着。 这边刚安顿好,那边楚锦南不知从何处听到风声过来,进门就吵吵嚷嚷的:“哥,你真将他带回来了?” “安静些。”楚盛昀制止了楚锦南再上前,过去将他推出门:“你怎么来了?” “我听下人说你将他带回来了,我就来看看。”楚锦南往门口扫了一眼,不可置信道:“你和王爷当真要留着他尸体,不将他入殓了么?” 作者有话说 咳,又是明天,明天受就醒,明天攻就那啥了 第70章 若是有一天我也死了 楚盛昀有自己的盘算,他其实准备了一处冰室往后放置怀疏寒的尸身,待季侯琰成婚将怀疏寒忘记后,便移怀疏寒尸身入冰室,保他尸体百年不腐。 如今楚锦南这么问,楚盛昀也不瞒他:“我不准备将他入殓,锦南,此事你万不可传出去。” “我明白。”楚锦南颔首,又道:“可是,哥,那就这么放在府中?” 楚盛昀道:“我自有打算,你不必多问。” 楚锦南了解楚盛昀的性子,不想说那便是怎么问都不会说的。 他想进去看一眼,又被楚盛昀阻止,只得不甘不愿的离开。 侯府的药房内,崔弃予正在抓药,他正准备为楚锦南煎药。 此事崔弃予站在药柜前,眼角余光发现一旁写着蛇床子的药柜,略一犹豫,便过去抓了半克混入其它药材中。 他正关了药柜,忽然被人从身后遮住双眸。 崔弃予心中略一慌,便听楚锦南声音自身后响起:“猜猜我是谁?” 他很快镇定下来,笑道:“自然是楚侯府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翩翩佳公子,众人捧在手心的楚小公子了。” 楚锦南在他耳边吹着热气:“那你昵?你把楚小公子捧在手心吗?” 崔弃予自脊背窜起一股燥热,道:“自然。” 楚锦南这才满意,松开手却换为抱着崔弃予,整个人挂在他后背上撒娇:“阿予?” 崔弃予无可奈何叹口气:“暖,你挂在我身上,我如何为你抓药?” “不吃药了,太苦了。”楚锦南不喜欢他手中的药:“阿予?我今天不吃了,好不好?” “不好。”崔弃予果断拒绝:“你乖些,你的病就好的快。” 任之后楚锦南如何撒娇耍赖,崔弃予也将煎好的药端过来。 楚锦南望着那碗黑乎乎的药汁,捂着鼻子要逃,被崔弃予抓住后领。 “不暍不暍。”楚锦南哭兮兮着脸猛摇头。 崔弃予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一包蜜饯,哄道:“把药暍了,给你一颗蜜饯。” 楚锦南太好哄了,他乖乖回去把桌上的那碗药汁暍完,张嘴就含住崔弃予递过来的蜜饯,舌尖不经意扫到崔弃予带有一丝薄茧的手指。 崔弃予眼神深了几分,楚锦南右边的脸颊鼓鼓的,里面含着一颗蜜饯。 他想起当初楚锦南神志不清时两个人做的事,他依旧记得楚锦南这张嘴里有多温热湿滑,能令他窜起一股快/感,谷欠望膨发。 楚锦南醒后却避着他,之后一声不吭跑走。崔弃予不得不去找人,表明心意,会对他负责,又在外陪他游玩许久,这才回来。 楚锦南不自知对着他傻笑,眼眸湿润,像一只不小心从林中跑出来的小鹿。 崔弃予抬手刮了刮他的鼻尖,楚锦南便蹭了过来。 他对崔弃予所有的感情是袒露的,他蹭着崔弃予身上是对他依恋的。 崔弃予把碗收起来,将剩余的药渣处理了,楚锦南寸步不离跟着他身后。 “阿予,我哥将怀疏寒的尸身带回来了。” “嗯。”崔弃予应的很冷淡,但楚锦南知道他性子就是如此,平日也是话极少。 他撑着下颚望着崔弃予忙碌的身影,突然问道:“阿予,若是有一天我也死了,你会不离不弃守在我尸身旁边吗?” “你说的什么胡话。”崔弃予忽然间变得心慌意乱,厉声道:“此话不许再说了。” 楚锦南便哈哈笑了起来,极为开心:“阿予,我骗你的。” 他并未发现崔弃予眼神复杂望着自己,却是红着耳根郑重道:“我想陪着你,不想死。” “嗯。”也不知道崔弃予是真忙还是他觉得此话情意绵绵,不禁移开了视线,也并未发现楚锦南红了的耳根。 他说:“有我在,你不会有事。” 崔弃予没有给楚锦南太多的甜言蜜语,他不会说,却往往注意着他每一次所需。 楚锦南要的很简单,也很纯粹。他很容易满足,也很容易知足。 夜色深沉,月光斜照半边庭院,庭院地面雪白树上栖息着鹊鸦,露水无声无息打湿了院中海棠。 一道身影悄无声息落在院中,丫头早已等了许久,此时见季侯琰前来,打开门。 公子在里边。丫头打着手语:奴婢在外守着。 季侯琰颔首,丫头一直伺候怀疏寒,自是见过怀疏寒吸血养气的画面,他是人是鬼丫头一清二楚。季侯琰曾经也让丫头离开过,她却是护主不肯走,季侯琰也就作罢。 丫头在门外守着,季侯琰去了屋内喂血。 怀疏寒脸上苍白如纸,不知还要吸多少血方可好转。 季侯琰痴恋地抚摸他的脸,待他吸了血,将他唇角的血迹清理干净,亲吻他的眉眼,最后落在双唇上。怀疏寒的双唇带着冷意,季侯琰在他的唇上摩挲,眷恋不舍的,缠绵悱恻的。 “疏寒.疏寒..” 从遇见的第一眼,从亲耳听到的这个名字,怀疏寒这个名便入了他的心间,扎了根,在里面长出嫩芽,长出藤茎,长出绿叶,将他的整颗心都缠绕禁锢着,每一次的绞紧都让季侯琰心如刀割。 季侯琰将他的手贴着自己的脸,悲痛欲绝。 “我错了,疏寒,我错了,你听到了吗?” 他不知怀疏寒会何时醒过来,也不知该如何让他尽快醒过来。他只能每日来这里喂血。 若是楚盛昀不在,季侯琰便翻墙进来,若是楚盛昀在,季侯琰便光明正大从正门进来,晚上再翻墙。丫头会给他留个记号,季侯琰一来便知楚盛昀在不在府中。 这日楚盛昀在府中,丫头在院子里绑了一根红带子。 楚盛昀过来时看到门上的带子略一疑惑,也未多疑,便进去看怀疏寒。 他会说些自己遇到的人和事,也会说些闲碎的八卦,末了一顿,望着怀疏寒是自责的,懊悔的。 “当初我便应该带你离开,疏寒,若是哪日/你心里有我一个角落,便是死我也甘愿。” 他去拉怀疏寒的手,将冰凉的手握入掌心。 他想暖热些,但无论捂了多久,这修长匀称的手指依然冷冰冰的,没有任何的温度。 他每日都会过来,说了些话,待了会儿,他总期盼怀疏寒能听到他的话,在下一刻会醒来,如往常一般,却每次总是失落而去。 这次楚盛昀陪了怀疏寒后,刚要去书房府里管家急急而来通禀,说是府外有位姓傅的公子奉靖王的命令前来。 季侯琰身边姓傅的除了那位也再无他人了。 楚盛昀见过他数次,便让管家请他进来。 “郎中令过来所谓何事?” 傅蔺拱手作礼,方道:“王爷这些日在府中准备成婚事宜,今日不便过来,就让小人过来一趟看一眼怀公子。” “他是好事近了,再过个两天便要迎娶美娇娘了。”楚盛昀揶揄道:“连过来一趟都没空,假他人之手成自己之事,有心。” 傅蔺淡淡笑着,态度不卑不亢:“不知小人能否去看看他,好回去与王爷有交代。” 楚盛昀着实不喜欢让外人去看怀疏寒,何况还是季侯琰的人,自己在准备婚宴,叫别人过来与不来有何不同。 楚盛昀当即便拒绝了:“你就回去告诉季侯琰,想看就自己来,叫别人来惺惺作态干什么。” 他极不客气让管家将人请出去。 傅蔺被管家请出去,无功而返,又不甘心,他连怀疏寒的面都没见到。 他这次并不是什么季侯琰派过来,也不是来替季侯琰看怀疏寒。 他要烧了那尸体。 这些日苏忆每晚睡不好,说怀疏寒死了来找他。傅蔺心疼苏忆,又想这人死了也不安生,不止靖王与老王妃翻脸,连楚盛昀都要带走他尸体,不肯入殓。 那就绝不能让他尸体继续留着。 傅蔺眼珠子一转,已想到另一个办法。 转眼就到季侯琰成婚日子,靖王府内锣鼓暄天,满堂宾客尽欢。 今日靖王大婚,朝中官员,商贾云集,皆来贺喜,那送的礼都将库房堆满。 楚秋玉今日打扮得雍容华贵,仪态万千,安坐高堂之上接受了季侯琰与凌汐的跪拜,不同那日季侯琐与一个死人成婚,今日楚秋玉满面红光,笑容始终不曾在脸上少过。 在新娘被送入洞房后,季侯琰便随意应付起外面的宾客。他倒是想走,这婚礼虽高朋满座,热闹非凡,穿着绸缎华裳,说着锦绣祝语,却不及那日与怀疏寒的简陋婚礼。 灯影幢幢,这些人,是人是鬼难以分辨。 季侯琰敬到楚盛昀一桌时,楚盛昀拿着酒杯起身道:“侯琐,祝你与王妃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季侯琰握紧酒杯,他今日没有成婚的喜悦,相反一早就要洗漱装扮,应付各种繁文礼节,那怨气积攒到了极致。如今楚盛昀奚落看笑话,季侯琰皱着眉,脸色阴沉难看。 他正要说什么,一名尉兵躲开人群,神色焦急跑了过来,在楚盛昀耳边耳语。 季侯琰耳力极好,这里人声鼎沸,他也听到那尉兵道:“侯爷,怀公子的院子走水了。” 第71章 魂飞魄散不见你 季侯琰丢下这满堂宾客,心急火燎去了侯府。 此时侯府火光冲天,赤焰在黑夜里夺目耀眼,丫鬟仆人互相奔走救火。 季侯琰一眼看到丫头,抓着她着急问:“疏寒呢?” 丫头指着被火烧的屋子,下一瞬眼前身影闪过,季侯琰冲进了火中。 该死的,让季侯琰进去了。楚盛昀要进去,被眼尖的下人拦住。 “侯爷,万万不可。” “快拦着侯爷。” 屋内烟雾缭绕,睁着眼都看不清周围情况。季侯琰被冲进肺里的烟雾呛的难受,咳了一声便喊:“疏寒,疏寒。” 一根梁木被火烧断,砰的一声有惊无险落在季侯琰的身后。 季侯琰凭着记忆找到床边,想要抱起怀疏寒,一摸床上,哪里还有人存在。他登时慌了,着急喊道:“疏寒,疏寒?” 一转身,却在浓烟中依稀瞧见一抹白影。 季侯琰不顾不住冲了过去:“疏寒。” 他伸手去抓,却只是布帘而已。季侯琰顾不上心中的失落,在屋内搜寻起来。 “疏寒?” 没有回应。 但他忽然被什么绊倒,踉跄一步,摔倒时眼疾手快扶了一件东西。 待季侯琰再去看时,是屋内的小榻,而手的旁边是一抹白衣。 季侯琰猛地抬头,便与怀疏寒双眸对视上。那双琉璃眸黯然无光,黑黢黢望着季侯琰。 “疏寒,你醒了。” 季侯琰心潮澎湃,欣喜之下去握他的手,下一瞬便被他挥幵。 “疏寒......”季侯琰想到什么,忙起身:“先跟我离开。” 他去抱怀疏寒,却被他推幵。 冲天的火光中,浓烟滚滚,怀疏寒望着季侯琰:“你跟我一起死。” 他厌极了季侯琰,他今天醒来,身上的法力消失了。这数月他屈辱的跟着季侯琰,没有尊严的去做那些事,费尽心机吸他的血,才凝聚了那么一点法力,如今被吊了三天暴晒,全部散尽。 怀疏寒都以为自己会魂飞魄散,消失在人间,往日恩怨一笔勾销。 可是他却还好好的,他醒过来了,却又只是一缕幽魂毫无法力,这又要等到何时打开陵墓? “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坏事,这辈子要遇上你?我做了什么坏事这辈子要落到你手中?我甩不掉你,躲不幵你,我魂飞魄散不见你,可是我还在这里,我第一眼看到的人还是你。为何你要阴魂不散?你带走我唯一的人,你夺走我的一切,你毁了我,你毀了我。” 字字珠玑,裹挟着血而来。季侯琰心都快碎了,他面对质问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似乎胸腔里被灌入浓烟,疼得他猛烈咳起来,咳的双眸赤红,眼泪都流出来。 他有很多话想与怀疏寒说,可是很多的事只能掩埋着,连宣之于口都不敢。 季侯琰用袖子随意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去拉怀疏寒的手,出口却是哽咽着:“跟我走。” 怀疏寒醒来就没打算着出去,他醒来看到的就是烈烈热焰燃烧,那火都烧到他的榻上。 若是这把火还能将他烧死,烧的魂飞魄散...... 怀疏寒心如死灰,就没有离开。 但季侯琰不容怀疏寒拒绝,把人拉到怀里。他把红色的外袍脱下,为了以防万一,季侯琰端起旁边的架上的面盆,把水倒在外袍上,这才裹在怀疏寒的身上。 怀疏寒轻的没有分量,季侯琰抱着他寻着出路,在这屋子坍塌前冲出了火海。 丫头见怀疏寒被带出来扑到他怀里痛哭。 那么一刻,怀疏寒冷着的心有那么一瞬化开了。 他想起宁绯投胎前托他照顾丫头。怀疏寒抬手轻柔丫头的头,有几分无力。 绑住他的到底是什么?是孟昱卿?是他自己的承诺?还是红尘中还活着的人? 丫头呆了呆,忽然反应过来自家公子这是活过来了,她惊喜万分,喜极而泣。 原来的院子不能住,楚盛昀又换了一间。他见怀疏寒醒过来,还担心是自己在做梦,竟局促的不知如何是好。 待回过神便是想着赶紧找大夫过来瞧瞧。楚盛昀正要叫人,府中护院便提着一个人前来,把他丢在楚盛昀的面前。 “侯爷,属下见此人鬼鬼祟祟,便把他绑了带过来。” 那地上被绑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傅蔺。 看到是他,楚盛昀不禁回头对季侯琰怒目而视,全是质疑。 “这是王爷府中的人吧。” 季侯琰的心神全在怀疏寒身上,闻言不得不分神瞥了一眼:“不错。” 楚盛昀冷笑,走到傅蔺面前:“今晚靖王大婚,你不在靖王府,跑到我府上来,还那么巧着了大火。说,谁让你来的?” “盛昀你是何意?”季侯琰绷直了身体,他在楚盛昀说“今晚靖王大婚”时紧张看了一眼怀疏寒,可是并未在怀疏寒的脸上看出任何的难过。季侯琰不禁失落,又听楚盛昀如此问,明显是怀疑他要烧死怀疏寒。 楚盛昀咄咄逼人:“前几天傅蔺前来,说奉靖王的命令前来看疏寒,你说我说的是何意。” 季侯琰闻言怒目圆瞪:“傅蔺,敢伪造本王命令了,你奉谁命令过来了?” “不正是王爷您的命令。”傅蔺嘲笑道:“王爷今日大婚,怕怀疏寒的尸体留着叫王妃误解,便派小人前来放一把火烧了怀疏寒的尸体。” “放屁。”季侯琐暴怒,一脚对着傅蔺的胸口踹过去,当场让傅蔺呕出了一口血。 傅蔺痛苦的扭曲着脸,斜着眼望着盛怒的季侯琰,哈哈笑了两声:“王爷恼羞成怒,可是小人揭穿了你的恶行。” “傅蔺,本王何曾亏待过你?” 傅蔺在地上艰难翻了个身,已是决心赴死了。 季侯琰不与这小人辩解,忙与怀疏寒解释:“疏寒,你听我解释。” 怀疏寒淡淡看了他一眼,道:“你说,我没什么好生气的。” 他这么说季侯琰便说不出来了,这一幕何其相似,当初佟景被拖下去不也陷害过怀疏寒,那话在他心中扎了一根刺,变得暴怒,心焦,质疑起了怀疏寒。 季侯琰张了张口:“我......” 此时本来在躺在地上决意等死的傅蔺听到声音猛地爬起来,一眼看到那个死而复生的人惊恐的睁大双眸。 “你......你还活着!” 怀疏寒微微侧头,神情平静自若,带着几分疏离冷漠。 是他不错!是他不错! 傅蔺远远见过他几眼,这神情和态度不是旁人能模仿的来的,当时佟景整得和怀疏寒一模一样,还不是输给了怀疏寒的性子。 傅蔺好恨,又察觉到自己大意了。今日放了火傅蔺就没想着能回去,只是可恨没烧死怀疏寒,反倒让他醒过来,还让季侯琰过来了。 他捶着地面,又哭又笑,神色癫狂:“老天不公,不公平。” 楚盛昀皱眉:“拖下去。” 护院把人拖了出去,傅蔺还疯疯癫癫喊着什么,也无人仔细去听。 季侯琰一心想着把事解释清楚:“疏寒,我发誓我绝无派人来要烧死你。” “无所谓。”怀疏寒一双琉璃眸无悲无喜,他道:“你做的事已经够多了,有没有这一件也无所谓。” “疏寒......” “侯琰,今日/你大婚,你这拋下新娘子独守空房跑我这侯府也不合适。”楚盛昀适时打断季侯琰要说的话:“这宾客尚未离席,你也该尽早回去。” 今晚事情发生的太多,侯府着火,怀疏寒突然醒来,傅蔺又栽赃嫁祸,季侯琰竟也将此事给抛诸脑后了。 可他如今无心回王府,怀疏寒醒了,他怎么舍得离开,何况楚盛昀又对怀疏寒垂涎欲滴,自己若是离开,岂不是给楚盛昀机会与怀疏寒独处。 季侯琰再三权衡,不肯回王府,这时候端起了王爷的架子:“本王抛下婚礼来救火,你便是这样答谢本王,这么快赶本王走了?怎么,一盏茶都不端上来?” 楚盛昀没好气看着他:“我改日定当亲自上门答谢,我还得好好见见表嫂,讨份礼。” 季侯琰成亲这件事怀疏寒不知道过程也罢,但是楚盛昀是一清二楚他为何会娶凌汐。也正是他知道才担心季侯琰会拿着此事来要挟,便提前截住了季侯琰的话,让他赶紧离开侯府。 “本王今晚就想在侯府待着了。”季侯琰想留下那是谁也拦不住。 楚盛昀再三让他回去,季侯琰也死皮赖脸的留下来,全然不顾在新房等他回去的新娘。 楚盛昀无法,给了季侯琰一个警告的眼神。就着人收拾了一处离怀疏寒院子远一点的地方。 夜阑人静,皓月当空,空气中带着一丝凉意。 丫头端着一晚粥过来,便看到怀疏寒靠着廊柱出神。 月辉落在他的身上,渡上一层银霜,空灵的似乎下一瞬便能消失。丫头呆了呆,竟有些不敢去打扰。怀疏寒先发现她过来,侧了侧头,精致绝色的容貌,恰是世间风花与雪月。 丫头忙端着粥过去,怀疏寒没胃口,摇了摇头。 丫头一只手打着手语:公子许久未进食,先吃一点。 “我来。”楚盛昀自丫头身后出现,端过粥:“你先下去,我来。” 作者有话说 明天......_(:*」/)_最近有话说都是明天...... (〃?二?〃)明天开始就更一章了,存稿快用完了。 现在怀疏寒醒了,就是还不知道当初害他的是孟昱卿。 至于王爷,心里苦,想说不敢说。_(:*」/)_不说受喜欢的就是祖父,说了受肯定会接受不了。 这煎熬就让王爷受着吧(D 第72章 救你的是本王 “你一直未进食,暍点吧。”楚盛昀舀了一勺递到怀疏寒的唇边。 怀疏寒侧头避幵,楚盛昀叹了口气:“这段时日/你一直未醒,我们还以为你真的去了。” “我也以为我应该真的走了。”怀疏寒望着自己的手,也料不到被日光暴晒,失去法力自己还能醒来。他还没天真到以为自己得到上天的眷顾,问道:“我未醒这段时日可有什么事发生?或者什么异人救我?” 楚盛昀想想自己揍了季侯琰,老王妃逼着季侯琰成婚,也未发生什么大事,便摇首:“你在王府,身边一直就是丫头照料,何况季侯琰不肯让他人近你的身,更不会有什么陌生人。” 那自己是如何醒的?怀疏寒想不出个所以然,便不再去想。 楚盛昀道:“疏寒,你醒了,往后便留在侯府,季侯琰已经娶妻成婚,再不会找你回去了。” 怀疏寒扯着自己的衣袖玩,嘴角上扬,牵扯出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 他自己也不明白在笑什么,转着话锋:“我留在侯府太叨扰你了。” “哎,你跟我见外。”楚盛昀恨不得就把侯府都给他了,往后就是侯府的另一个主人,但怀疏寒未必就肯。 楚盛昀不自在挠着额角:“疏寒,在这侯府你随意,想去哪就去哪,谁也不敢拦着你。” 楚盛昀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怀疏寒又不是眼瞎看不到,何况之前楚盛昀都把银杏给他送过去了。但这感情怀疏寒着实无法回应,他不能骗楚盛昀,也不能利用他。 正要说离开侯府的事,楚盛昀又将调羹递到嘴边:“暍一点吧。” 他眉梢眼角都带着笑意,怀疏寒说不出拒绝的话,要接过来,碗又被楚盛昀拿着躲幵。 “你刚醒,我来吧。” “我不是病人。”怀疏寒强调:“我可以自己拿。” “当初在义仓城的时候,还不是你照顾我那么多日。”楚盛昀一直记得那时候的日子,在每个夜晚反复咀皭:“你连我喂你一次都不肯吗?” 怀疏寒还是躲开楚盛昀递过来的调羹,他知道不喜欢就不应该让对方抱有期望,特别是对楚盛昀这种人。 “我没有收你的银杏,你应该很明白我的意思。” 楚盛昀愣了一下,大概没想到怀疏寒会提及此事。他笑道:“我知道,但那又如何,喜欢你是我的事,你有拒绝的权利,我也有继续喜欢的权利。” 怀疏寒还是要把话说明白:“我意思是没必要,也不要耽误了自己。” “疏寒,其实这件事和我喂你粥没有什么关系。”楚盛昀道:“你不必紧张,即便我不喂你,那丫头也会过来喂你。虽然我这么做抱着要你记住,对我有好感,但是我也是真心实意关心你。我想换了锦南看到你不暍粥,也会喂的。” 他说的情真意切,怀疏寒仔细打量了他一番,可是过不了那关的却是自己要被喂。 想想,怀疏寒便浑身的不自在,自己喂别人是一回事,让别人喂又是另一回事。 “还是我自己来。” 他脾气犟,这一点楚盛昀也了解,知道怀疏寒打死不会让自己喂,楚盛昀叹了口气,失落的将碗递过去。 两个人到院子里的石凳坐着,月朗星疏,凉风习习。 季侯琰在阴影中站了许久,自丫头端着粥过来时他便来了,本要过去却被楚盛昀抢先了一步。 季侯琰自惩似的不肯离去,他嫉妒地看着楚盛昀,那个本该站在怀疏寒面前的人应该是自己,站在他身边的人应该是自己,与他说话的是自己,甚至同床共枕还是自己。 可是他也会有胆怯的一天,躲在这里当起了缩头乌龟去嫉妒另一个人。 季侯琰不时看一眼时辰...... 戌时,楚盛昀还赖着不走? 戌时末,不知道疏寒要休息了,什么话没完没了了? 亥时,楚盛昀起身了,但没了离开,去折了一朵花别在怀疏寒的鬓边。 怀疏寒愣了愣,季侯琰当即坐不住,正要出来阻止,怀疏寒拿下了鬓边的花朵放在桌上。 季侯琰又退回了阴影中。 怀疏寒道:“这花好看,戴我头上就令它失了色。” “你比花好看。”楚盛昀也不逼他,只是拿起桌上的花,放在鼻尖嗅了嗅:“好香。” “你快回去。”怀疏寒不自在的躲开视线,他与孟昱卿太像了,孟昱卿也喜欢送他花。 楚盛昀将花放在怀中,不舍道:“那你早些歇息,明日我再来看你。” 他离幵了之后,怀疏寒并未回卧房,发了许久的呆,不知在想什么。 月光落在他的身上,宁静空灵,孤独且凉。 季侯琰第一次这么认真去凝视一个人,他连眨下眼睛都不敢,唯恐这一切都是做梦。 若是在这之前有人告诉他有一个人死了,但他徘徊不去,忍受了百年孤独等一个人,季侯琰会将他当做胡言乱语毒打一顿。 可是如今...... 你不要去怀疑,在你不知道的地方,有许多的人都在忍受寂寞和孤独。 怀疏寒在想着谁? 又是孟昱卿。 这个念头一出来,季侯琰满腔怒火。 这个人就是个人/渣。 他还配被人念着。 季侯琰越想越怒,他怎么配,他凭什么配,他就如烂泥消失,怎么配让人去思念。 季侯琰这么想,回过神时已经抓着怀疏寒的手腕将他拖起来,让他从那遥远的过去抽身出来面对现实。可是握着他的手腕季侯琰一时又不知说什么,只是神情凝重望着怀疏寒。 “你还想做什么?”怀疏寒眉眼间都是不耐烦,他对季侯琰的厌恶达到了一个顶点。 季侯琰深知他每个神情的意思,可是他宁愿看不懂。 “才刚醒来你就在想着一个死人,疏寒,那个人可不会来救你,救你的是本王。” 你可知正是你心心念念的人害死了你;你可知正是他贪恋荣华富贵叫公主剥你的皮;你又可知正是他在你的皮上作画。 你不知道,你知道了就不会去等这个人了,你知道了就不会坦然面对这个人间。 这些话在季侯琰的嘴边绕了绕,最终又被他狠狠咽进肚子里。 他一无所有,赔不起,也赌不起。 可是怀疏寒又不会理他,季侯琰只会烦躁的用老办法,他恶言恶语,眉峰锋锐,没有好脸色。 只有这样怀疏寒至少是看自己一眼。 季侯琰嗤笑:“是我从阎王那边把你给拖回来,你是我救的,懂不懂。” “你还不如让我消失。”怀疏寒没有领季侯琰的情。 “想都别想。”季侯琰将人拖到怀里,搂着他的腰。即使怀疏寒身上是冷的,是寒凉的没有任何的温度,他也觉得抱住了整个世界。 季侯琰一手搂着他的腰,一手掌着他的后脑,不容怀疏寒躲避吮吸他的双唇,撬开他的贝齿,双舌纠缠,吻得热切缠绵。 他把怀疏寒推到石桌上,欺身而上,手指伸到衣襟里,身体磨蹭着。 需要这个人,心口,身体,每一处在叫嚣着要这个人,不管他是人是鬼。 欲望在翻腾着,胸口积攒着炙热的情欲。季侯琰狠狠喘了口气,一举进入。 “疏寒......疏寒,你也是要我的。” 至少怀疏寒没有拒绝,没有推拒。 这个人神情厌恶着,嘴上骂着,身体却在迎合着自己。 想到这个,季侯琰便苦笑起来,他不知该是庆幸,还是可怜悲哀。 他贴着怀疏寒的耳鬓廝磨,身下人情动之时像一潭桃花水,或许情难自禁,手指紧紧攥着衣袂,仰着头咬着唇将所有口申口今咽下。 季侯琰按着他的头靠着自己,将一口阳气度了过去。 一次过后,季侯琰将他抱回卧房...... 次日,日上三竿。 怀疏寒从季侯琰怀里醒的,他的头便枕着季侯琰的胸膛,身下是炙热的身躯,那颗心脏跳动声隔着胸腔传出来,男人的手还搂着自己的腰,这样亲密的姿势令怀疏寒极为不适,特别在清醒的时候。 他推开季侯琰的手起身,下一瞬便又被搂住。 “别这么快起来。”季侯琰醒过来了,声音里还带着浓浓的未清醒的鼻音。 但回应季侯琰的是怀疏寒又推开他的手。 怀疏寒眼神极为复杂望着季侯琰,有些话他想问,又觉得没必要问那么清楚。 他起身穿了衣服,眼角余光发现地上一抹赤红,正是季侯琰的喜服。 这个人昨晚大婚,还会抛下温香软玉的新娘子留在他这里。 怀疏寒绕过喜服去梳头,季侯琰不知何时醒的,从背后抱住他,将一个香嚢放在梳妆柜上:“疏寒,你将这个遗落了。” 怀疏寒扫了_眼:“不是我的。” “是我给你的。”季侯琰在他发旋上落了个吻:“你戴着它。” “不要。” “你必须要。”季侯琰双眸深沉,有着怀疏寒看不懂的情绪:“你不戴着,我就天天上你,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人,你逃不掉,谁也不敢再碰你,与你说话,直到你肯戴着那香囊。” 怀疏寒不可置信望着季侯琰:“疯子。” 他就是一个会说到做到的疯子。 季侯琰梳理着他墨发:“是你让我变成这样。” 当初,季侯琰嘲笑过怀疏寒不配让自己发疯,可是如今先变成疯子的是自己。 为他痴,为他狂,为他疯。 季侯琰望着铜镜里的人,道:“疏寒,跟我回王府。” 话刚落,门扉便被人推开,楚秋玉在拥簇下进来,怒不可遏:“大婚之夜,王爷拋下新娘子到侯府私会他人,这像话吗?” 她一扫屋内的人,发现怀疏寒时险些未吓得魂飞魄散:“你......你是人是鬼?” 作者有话说 就这章,卡了我四天。 顺便说下这里伏笔,其实怀疏寒知道季侯琰清楚自己是鬼,所以他会说“消失”。不过他没问,季侯琰也没说。 第73章 洞房花烛 怀疏寒就站在她的面前,而一个多月前,这个人早已没了生息,她两次三番要季侯琰将他入殓,季侯琰一直不肯答应。 怎么会? 怎么会呢? 楚秋玉委实难以相信怀疏寒还会活生生站在面前,而且在季侯琰大婚重要时候让季侯琰抛下了新娘子。 此人真是阴魂不散。 可知季侯琰在娶凌汐之前,与之先拜堂成亲的便是怀疏寒了。 楚秋玉想到此,不等季侯琰说什么,暍道:“来人,将他拖出去,乱棍打死。” 季侯琰握着怀疏寒手腕将其护在身后:“母后,他是我的人。” “我知道他是你的人,才必须打死,这种人留着就是个祸害。”楚秋玉喊道:“还不快去,把他拖出去,今儿无论如何不能让他活着。” “看来你们是不知道王府谁当家做主了。”楚秋玉翻脸,季侯琰也跟着翻脸,他道:“怎么,本王就宠个人还不行了?” “琰儿平时宠着也罢了,看看你近来做的这些事。还有昨夜,昨夜汐儿在新房等了你一夜,今早到母后这里敬茶她还护着你,说你尚未起身,若非她身边丫鬟看不过眼说出来,你们是不是都要瞒着我。”楚秋玉恨铁不成钢,恨不得将季侯琰身后的怀疏寒丢出去:“你看看汐儿,再看看他,就一狐媚子,以色侍人。” 季侯琰不悦道:“本王只答应成婚,可并未答应洞房。” “你......”楚秋玉险些未被气昏厥过去。 就在此时,一道红衣身影排众而出,娇美的容貌,妆未卸,一身红衣未换,赫然是昨夜与季侯琰拜堂成亲的凌汐。 此时凌汐眸中含着泪花,如泣如诉:“相公原来并非真心实意取我回来。” “汐儿,母后为你讨回公道。” 楚秋玉自然是要护着凌汐的,但转眼凌汐便哭着跑出去,楚秋玉担心她会做出什么傻事,忙追了过去。 “你娘子被你气跑了。”怀疏寒露出一抹戏谑。 “她不是。”季侯琰视线灼灼凝视怀疏寒:“我正妻另有其人。” 怀疏寒跟了季侯琰身边许久可不知他还有什么正妻,难道是自己躺了这段时日他娶妻了? 季侯琰将之前送给怀疏寒的水精簪子插入他发间,道:“你随本王回府可好?” 他这是在征得自己同意?怀疏寒微露讶异,这可不像季侯琰会做的事,按季侯琰的脾气应该把自己绑马后拖回去。 怀疏寒这么想,便道:“我不回去呢?王爷准备怎么绑我回去?” 季侯琰愣了愣,张了张嘴竟一时说不出什么。他胸腔里似被压了一块沉重的石头,堵的他透不过气。 怀疏寒却是径自绕过他,到桌边暍丫头备的茶。 “你不想回王府,我在城西还一处别苑,你暂且可以去那里。” “我为什么跟你走?”怀疏寒抬眸,琉璃眸平静如水,他只觉得好笑:“我欠了你什么?还是我卖身给你为奴了?我既没欠你,也没卖身给你为奴。我为何要跟你走?我从未自愿跟着你。” 季侯琰闻言,不禁怒道:“那你意思是你要留在侯府,跟着楚盛昀?” 怀疏寒暍着茶,茶烟袅袅,雾气落在他纤细的睫毛上。 他这种油盐不进的态度季侯琰着实不知该拿他如何。 “你知道楚盛昀对你的心思。”季侯琰采取了迂回战术:“他肖想你许久。” 怀疏寒不禁重新打量起季侯琰,忽然想到什么,又觉得自己想法太过可笑。他这么紧张不过就是因为自己与他收藏的一幅画中人一样,何况他已娶妻,又有正妻,怎么会心悦自己呢? 这个想法不可取,也不可能。季侯琰顶多算是占有欲作祟,心中不甘罢了。 怀疏寒正色道:“此事与你无关。” 季侯琰冷笑:“此事怎么会与本王无关,本王倒是有件事忘了与你说,在你昏迷之时,本王将你娶了回来。” 怀疏寒闻言险些打翻手中的茶,猛地站起,不可置信望着季侯琰。 “你是我的妻,我的正妃,懂了吗。我不离,这辈子你都是我的人,不管死活,往后也只能与我合葬。” “你无耻。”怀疏寒气的浑身发抖,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你......你擅自做主,这不算,不算,我才不嫁你这种无耻之徒。” “你想嫁的人他也不娶你。”季侯琰一针见血。 怀疏寒脸色蓦地一白,季侯琰捏着他的下颚,逼着他直视自己:“你死心吧,往后你即便真遇见你想见的人,你也要知道你是谁的人,你们这辈子不可能,下辈子也不可能。” 季侯琰步步紧逼,最后在怀疏寒的唇上落了个吻,见他浑身僵硬,脸色苍白,这才心满意足。 “我就让你在这里,你自己心里有数。” “畜生。”怀疏寒气红了眼,抬手一掌甩过去,竟得逞了。 季侯琰脸被打偏,也破罐子破摔了:“这时候你也只会骂骂而已,能拿本王如何。” 的确,他现在要法力没有法力,想杀季侯琰又会被震伤,他要拿季侯琰有办法,就不会被他步步得逞。 太无耻,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怀疏寒气的浑身发抖,恨不得将季侯琰咬碎了,吸了他的血,吃他的肉。 相较怀疏寒的愤怒,季侯琰在侯府用了早膳才离开。 他刚大婚,特许今日不用进宫上朝,但回去之时正巧见楚盛昀的轿子回来。 季侯琰让常进不用理会,直接回府。 靖王府 楚秋玉正安抚着啼哭的凌汐,她之前还想回镇国公府,楚秋玉好说歹说把她劝下来,心里越发认定怀疏寒是留不得。 “王爷只是一时贪恋那人美色,这人也就这一点狐媚本事。汐儿,这正妃还是你的,王府女主人也是你,有母后在,定为你讨回公道。” 凌汐闻言,泪眼婆娑:“那王爷......” “王爷也是你的。” 话说罢,便有下人进来禀报王爷回来了。 凌汐擦了眼泪起身迎过去,季侯琰身上的喜服换了下来,进来时正眼未瞧楚秋玉亲点的王妃,径自越过她。 “琰儿。”楚秋玉露出不满,她忍耐到了极限,道:“你该给汐儿一个交代。” “要什么交代?本王不是说的很清楚了,还要本王说什么?” “我就问一句,那个人,王爷要如何处置?” 季侯琰回来就算到了这一切,便道:“腻了再说罢。” “啥__”楚秋玉震怒之下一掌拍在桌上,震的茶水洒了一桌:“阿,王爷少拿话搪塞我,当初王爷没有埋了他,又与他成......”楚秋玉说到此忙一顿,此事不能叫凌汐知道了,若是知道定要闹的天翻地覆。她吐了口气道:“又与汐儿成婚之时跑去了侯府,我看王爷是被他勾了魂。” 季侯琰淡淡道:“本王心中有数。” 楚秋玉可不信季侯琰鬼话连篇,她道:“要么王爷与汐儿洞房,母后才相信你只是贪恋他美色,放过他一命。要么王爷就看紧他,哪日他尸体出现在乱葬岗就怨不得别人了。” “母后。”季侯琐神情冷肃:“这是要与我翻脸。” “是你这王爷做的太好了。”楚秋玉冷下脸:“王爷如何选择,就看今晚了。” 说罢,便拂袖带着凌汐离去。 季侯琰心烦意乱,他当初为了留下怀疏寒才答应成婚的,如今怀疏寒醒了,自是想将人带回来。但这个凌汐,却成了最头疼的一个的。 若她是个寻常女子,自是好打发。但她是镇国公的孙女。若是季侯琰一个人,翻脸自然也无所畏惧,但他不敢拿怀疏寒去赌,若是被人发现怀疏寒是什么,随随便便一道符便能让他灰飞烟灭。 是夜,丫鬟整理了新房。 墙上贴着通红的喜字,龙凤双烛尚未烧尽,鸳鸯戏水的喜被,铺在床上的红枣,桂圆,花生和莲子尚未收拾,连桌上的交杯酒也一直未动。 凌汐正襟危坐,等着季侯琰过来。 她心里着急,问身边的贴身丫鬟芝兰可是布置妥当了。 芝兰笑道:“小姐莫担心,像小姐这般的人,王爷怎么舍得不过来。” 凌汐绞紧手中的绢帕:“芝兰,可还记得当初在江畔时王爷身边的人,昨夜王爷便是去找他了。” 当初芝兰便是奉凌汐之命给季侯琰送礼的,自然是见过怀疏寒的。她并未将怀疏寒当做一回事:“小姐不必在意他,到底不过是个男宠,王爷只是一时被他迷住罢了。小姐是八抬大轿娶进来的王妃,身份尊贵。” 凌汐闻言颌首:“是的。” 芝兰又道:“这人这般不知好歹,竟在小姐大婚洞房之时与小姐争宠,日后这些人再迷惑王爷大可都收拾了。” 她这么说,凌汐又颔首:“嗯,这些人自然是留不得的。” 正说着,卧房的门被推开,季侯琰走了进来。 凌汐赶紧朝芝兰递了个眼色,芝兰意会,识趣的退了下去,为二人带上房门。 新房内龙凤烛火光幽幽,季侯琰在凌汐面前两步停下。 “王爷。”凌汐含羞带怯望着高大的男人。 季侯琰一声不吭,抬手将人推倒在床上,覆了上去...... 作者有话说 重要的事说三遍: 这是双洁!双洁!双洁! 啊!我这浓浓的求生欲啊! 第74章 你做我的王妃 书房内—灯如豆。 常进听着打更的更夫喊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走过去,算了算,已是三更了,可是王爷依旧没有离幵书房的打算。 “王爷。”常进忍不住出声:“王妃那里......” “哪个王妃?”季侯琰神色不善。 常进忙改口:“凌姑娘那里?” “让她自己一个人待着。”季侯琰翻着书籍,无暇去应付她:“要她身边的丫鬟过来,就说本王忙着正事,没空过去。” 看这情况王爷今晚是要留在书房过夜了。常进应了声“是”就退出了书房,兢兢业业在门外守着。 殊不知,此时凌汐正与“季侯琰”颠鸾倒凤。 次日,凌汐醒来身边已无人,她在丫鬟的伺候下洗漱一番,一问,得知王爷正在用早膳。 “那我们也过去。”凌汐想起昨夜之事,不禁满面春光。 季侯琰正在前厅用早膳,凌汐红光满面在芝兰的搀扶下而来,他拿起桌上的帕子擦了擦手,在凌汐坐下之时起身。 “王爷。”凌汐叫住了他。 季侯琰道:“本王还要进宫上朝。” 凌汐闻言万般不舍,还是道:“那王爷早点回来。” 她也没了心思用膳,便在丫鬟搀扶下四处走走,到了花园就看到了一抹与季侯琰有些相似的身影。 季瑞裕朝凌汐行礼,微微颔首。 “你是?”凌汐觉得此人有些熟悉,一时又想不起在何处见过。 季瑞裕笑了笑:“听闻王爷昨夜在书房待了一夜。” 什么意思?凌汐猛地睁大双眸,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王妃身上可真香。” “放肆。”如此轻佻的语气,芝兰大怒:“你敢这么与王妃说话。” 但凌汐忽然明白了什么,脸色如蜡,呵斥了芝兰:“你退下,让其他人到附近守着。” 芝兰虽不解,但也不敢违抗,吩咐其他丫鬟退下。 周围无人,凌汐唇色苍白,问道:“昨夜是谁?” 季瑞裕靠近了一步,在她耳边道:“嫂子身体可真嫩,可惜我那大哥没福气。” 啪。 凌汐一掌掴在季瑞裕脸上,脸上又羞又怒。 季瑞裕却是轻佻摸了下自己被打的脸,手指放在嘴里舔了一下。他本来长得就俊朗,不输于季侯琰,这个动作无疑在凌汐心口上点了一把火。 “我哥不爱你,我可以爱你。” “你放肆,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竟然敢......” “有何不敢,昨夜我已经代替我哥洞房了。” 凌汐第一次遇见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而自己昨晚竟然糊里糊涂失/身于他:“你......我要王爷斩了你。” 她语含威胁,孰料季瑞裕完全不受她威胁,笑昤昤的:“你去说,恐怕你说出来王爷立马休书一封将你休了,你以为老王妃也会护着你?是你自己与人苟且,此事传出,镇国公府也毫无颜面,你还能活着?到时你一死,侯府那个立即入住主院,与王爷双宿双栖。”季瑞裕嚣张笑道:“你不怕,你去说啊。” 怕,她怕自己失了王妃这位,她怕自己无法活着。凌汐玉颜苍白,忽然就被季瑞裕揽在怀里。 “嫂子,你继续当你王妃,我也可以权当此事毫无发生。” 凌汐并不相信季瑞裕会这么好心放过自己。 “你想干什么?” 季瑞裕亲了亲她的唇,见她又怨又瞋,并未推开自己,便道:“你也知道我祖上积德,当年过继了一个世子给圣上,才换得了这王位。如今王位世袭,本应该是我的,却被季侯琰抢去。他不爱你,你是王妃,不如就让我当这个王爷,你做我的王妃。” “你疯了。” “我没疯。”季瑞裕摸着她的墨发:“难道你想事情败露,被赐死?” 凌汐不想死,她想活着。 “你好好想想,你是我的人,我怎么会害你。” 凌汐心绪不宁:“你让我好好想想。” “也好,但我没耐心等太久。” 凌汐不知自己如何回去的,季瑞裕的话在耳边回响,敲着她心口。 她心神不定,芝兰关切道:“小姐,你怎么了?” 凌汐问道:“王爷在何处?” “去上朝了吧。” 凌汐心中慌乱,又问:“你说侯府那个,王爷当真宠他吗?” 这两日芝兰也问了府上的一些丫鬟,这些人倒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芝兰大概也明白了始末,道:“小姐莫担心,王爷不过是一时被他勾引,又不能真把他娶了。王爷就是贪一时新鲜,待腻了,还是要回小姐身边来的。” 话说如此,凌汐心中却一直有道过不去的坎:“可是新婚之夜,王爷却去了侯府,昨夜也......” 她说到这里猛的一顿,险些说漏嘴。 芝兰只当她害羞,笑道:“昨夜王爷不是回来了么。” 殊不知这句宛如在凌汐心口剜了一刀,凌汐绞紧手中的绢帕,又恨又怨,下了狠心:“那个人,我不会让他好过。” 季侯琰去了宫里一趟,下朝之时便与楚盛昀碰了面,却是未置一词,拂袖而去。 不知何时开始,往日亲近的二人忽然间生了隔阂,彼此生疏了许多。 但季侯琰还会去侯府。 他拿侯府当自己王府一样,想进就进,拦也拦不住,也不用守门的人通知楚盛昀。 季侯琰穿过回廊,经过一个荷花盛开的莲池,便到了怀疏寒的院子。 但他进去并未看到怀疏寒,只有丫头在忙着。 季侯琰问道:“疏寒呢?” 丫头打着手语:楚小公子带着公子出去了。 “有说去何处?” 丫头摇头:楚公子也没说。 但他一定是告诉了楚盛昀。季侯琰突然想起下朝楚盛昀并未回来,他骑着马是往另一个方向去的。这般想起,季侯琰匆匆出了侯府,也不用车夫,自己解了马绳,一跃而上,扬鞭挥在马屁上。 楚锦南的身体一直禁不起折腾,自小也没骑过马,但他养了几匹好马。 他在征得崔弃予同意能骑马后才兴冲冲带着怀疏寒去郊外。 “你说它会不会把我甩出去?”楚锦南摸着宝驹棕毛问崔弃予:“这马烈,我买回来也一直养着没骑过。“马认主。”崔弃予道:“你试试,放心,有我在。” 楚锦南自是信得过他。 他踩着马镫跃上马,宝驹只是打了一个鼻响,没有把楚锦南甩出去。 楚锦南拍拍他的脖子,朝崔弃予伸手:“来,你坐我前面。” “嗯?”崔弃予挑了下眉,那分明是不满。 楚锦南可不怕他,坐马背上撒起了娇:“阿予?” 楚小公子一撒娇,吴哝软语,酥到骨头里,别说崔弃予,就是楚盛昀在这里,要什么都给。 崔弃予当即放弃原则:“好好好,我坐前面。” 他比楚锦南要高出一个头,坐在前面。但他不甚在意,楚锦南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崔弃予反手拿了缰绳,含笑道:“那你靠着我背搂紧我。” 楚锦南:“......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我也没答应上来就要倚着你。” 楚锦南:“......”失算了。 这边崔弃予教着楚锦南怎么骑马,那边楚盛昀看了半天,在想着怎么忽悠怀疏寒跟着他一起骑马。 “那两个人都走了,我们也跟上他们?” 怀疏寒没有听墙根的兴趣,摇头:“不了,还是别打搅他们。” 楚盛昀拍着马背:“那我教你骑马?” 怀疏寒又摇了摇头,他只想找个阴凉地方待着。 楚锦南来找他出来时怀疏寒拒绝过了,但楚锦南一意孤行把他拉出来,怀疏寒也不能因为这一点事和他闹,便未说什么。但他魂魄刚凝聚不久,身上没有法力,就是一点阳光都觉得刺眼。 怀疏寒找了棵树,往那树下一坐就不想离开了。远处广袤天地下奔跑的马,不远一条江横亘其上,江畔芦笔荡荡,春风花开。 他见楚盛昀也跟了过来,道:“你不用管我。” “你是害怕吗?别担心,有我在。” 楚盛昀走到他身边握着怀疏寒的手:“阿寒,别总是躲在一边,你在我们身边不用拘谨。” 怀疏寒本想推开楚盛昀的手,但听到他这么叫自己愣了一下。楚盛昀两指放在嘴里吹了一声哨,不远悠闲吃草的马听到主人叫唤跑了过来。 楚盛昀摸着它鬃毛,回头去看怀疏寒,便见他一直盯着自己。 “阿寒,怎么了?”楚盛昀只以为他是怕骑马,道:“别害怕,它很温顺。你看上次我带你出城骑的也是它。别被锦南几句话吓唬到了,它不会把你甩出去。” 怀疏寒露出一抹苦笑,到底没有解释。 楚盛昀先将他抱上马背,自己才一跃而上。他没有让马跑起来,而是慢悠悠走着。 阳光晒得身上暖和和的,楚盛昀眯着眼,是极为享受的神情。 “阿寒,你就应该出来走走,不要一天到晚在屋里。” 这次为了让怀疏寒出来,并未去了马场骑马,而是到了郊外。 怀疏寒额角上有一点点的汗,脸上显出了一点白。 楚盛昀搂着他的腰道:“侯府不是王府,你想做什么没人会拦着你。” 怀疏寒抿着唇,不知道是这个姿势还是阳光,令他极为不舒适。 他望着前方,楚锦南与崔弃予不知去了何处,未见到二人身影。 怀疏寒有些头晕目眩:“他们不见了。” 楚盛昀并未发现他的不对劲,眺望远处:“我们去找他们?” 怀疏寒想拒绝,但还不容他拒绝的话说出来,忽然从芦笔丛中跃出数十名黑衣人,手中握着寒光凛凛的刀,背上背着箭簇。 楚盛昀见此,抱紧怀疏寒夹紧马肚挥鞭。宝驹知道主人的意图,立即狂奔向前。 作者有话说 U''A''?)我突然觉得这个季瑞裕还真有点变态...... 哥要的我也要,哥不要的我全都要。 第75章 堕入恶鬼道 但黑衣人紧追不舍,不知道他们是有别的目的,还是在等什么,只是追着楚盛昀的马匹,不见下一步动作。 楚盛昀见此,道:“疏寒,你骑着马先走,别怕,我留下抵挡他们。” 他说罢,一跃而起,一脚踹马屁上,看着宝驹驮着怀疏寒而去,落下时猛地从腰间抽出软剑挥出。 但这些黑衣人训练有素,目标一直是楚盛昀怀里的怀疏寒,如今等怀疏寒只剩一人,便分了两波,一波拖住楚盛昀,一波继续追怀疏寒。 老王妃有令,就地处死。 十几个黑衣人行动迅速,其中一人放了一箭射中了马腿。宝驹惊叫一声,将怀疏寒甩了出去。 怀疏寒被甩出数丈远,狼狈落在地上,脸上白的没有任何颜色。 血。 怀疏寒嘴里渴的厉害,浑身发冷,又被炙烤的难受。 他双目赤红,看不清面前究竟是些什么人,喉咙里却渴望一些滋润。他回味那鲜红的血液流进喉管的舒适,阳气的滋养。 他想暍血。 这个念头一旦在绝境之时冒出来便挥之不去,恍若是解救他的一束光。 怀疏寒盯着面前的人,虽然他看不清楚,但闻到了那些人气,听到那跳动的心脉,那里潺潺鲜血流着。 他完全不知道此时自己究竟是何模样,鬼气森然,阴气缠绕,眼眸里黑黢黢的恍若恶鬼。 不知怎的,忽然阴风怒号,阴气逼人。十几个黑衣人愣了一下,觉得眼前一幕太诡异,但老王妃的命令也不敢违抗。总归是一个束手无力的人,装神弄鬼,还怕他不成。 就在两个人弯弓搭箭要射死怀疏寒之时,及时赶来的季侯琰从马上一跃而起,落在其中一个黑衣人肩上,双腿夹着他的脖子借力一翻,将他脖子扭断之时劈手夺过他的刀。 黑衣人一愣,已来不及去管怀疏寒。他们未料到季侯琰会出现,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办。 但季侯琰先动,提刀刺来,黑衣人无法,只能去格挡。 他们人数众多,饶是季侯琰武功高强一时也难敌对方,何况他这次匆忙过来并未带了人。 季侯琰刺伤了一人时眼角余光忽然发现什么,他仔细看去,怀疏寒被鲜血吸引,竟趴在一具尸体上吸血。 “疏寒。”季侯琐逼退二人。 那些黑衣人有所顾忌,季侯琰在此也无法杀了怀疏寒,只能先撤退。 季侯琰来不及去想他们怎么突然走了,他返回将吸血的怀疏寒提起来。 他的双眸无光,一片血红。也那么一瞬,消失无踪。 或许吸了血的缘故,怀疏寒的脸色没有之前那么苍白无力,他气色好了许多。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季侯琰捏着他的肩,心都快碎了。 除了自己喂过血,他是第一次看到怀疏寒去吸别人血。季侯琰也是第一次感受到眼前这个不是人,他是鬼,是一缕幽魂,他和自己不一样。 “我在干什么?”怀疏寒对之前所为毫无察觉,他只知道自己很渴,之后他做了什么? 季侯琰一时不能解释,凶狠道:“先跟我回去。” 但怀疏寒不肯跟他走,无法,季侯琰将人抱起,找了处阴凉的地方才将怀疏寒放下。 他一声不吭将身上的外袍脱下来往怀疏寒头顶上一罩,将他遮的严严实实的。 “疏寒。”楚盛昀解决了那些黑衣人随后赶来,便见季侯琰出现在此地,神色不善:“王爷下朝不回去陪着王妃?” “少拿话挤兑我。”季侯琰暴怒:“他妈/的谁让你带着他出来了。” “难道你要我跟你一样,成日将他关在王府,季侯琐,我不像你......” “你懂个屁。”季侯琰目眦尽裂,怀疏寒吸太多血,会堕入恶鬼道。 季侯琰连仪态都不要,他想揍楚盛昀,但双手颤抖的厉害,只是想到之前把怀疏寒暴晒了几天差点魂飞魄散,想到自己若是晚了一步他真杀了人吸了血堕入恶鬼道便不受控制的后怕起来。 这些日季侯琰请教了道士,也找了坊间的书查看。 像怀疏寒这种能留在人间百年的孤魂野鬼,心中执念太深难入轮回,他没有堕入恶鬼道,没有变成厉鬼便是心中无恨无怨。若是哪日恨意太深怨气太大,杀了人吸了血,就会变成最凶狠的厉鬼,再难回头。 季侯琰将外袍拢的很紧,怀疏寒与他四目相对,像是要瞧出一点细微的不同。 “跟我回去。”季侯琰铁了心这次要带怀疏寒回去。他以为楚盛昀至少能照顾怀疏寒,孰料会将他带出来。 果然自己的人只能自己照顾。 但是怀疏寒从他手中抽出手,甚至将外袍拿下来。 季侯琰心急如焚:“好好好,不去便不去,你把这个披着。” 楚盛昀觉得好笑:“之前他差点死你手上,现在表什么情深?” 殊不知这一句直戳到季侯琰的痛处。 “是,那我把人给救回来了,是不是又要死你手上,你知不知道他......” 他什么季侯琰没有说下去,楚盛昀还不知道怀疏寒是什么,他也不知该如何告诉楚盛昀此事。 楚盛昀等了半会不见季侯琰说下去,便与怀疏寒道:“疏寒,那黑衣人我会回去调查清楚,我也会派人守护你。” 楚盛昀显然会错了意。 怀疏寒抿着唇无言,心中却是百感交集。 因这黑衣人刺杀,楚盛昀也无心再骑马,便回了侯府。 楚锦南比三人晚了些回来,得知有人刺杀,急急忙忙去看怀疏寒,见他无恙松了口气,又继道:“我和阿予回去找你们时不见你们身影,只看到地上打斗痕迹,还担心你们出了什么事。” “没事。”怀疏寒除了脸色苍白,身上并未受伤。 楚锦南道:“无端出现黑衣人,哥,有眉目是谁派来吗?” 楚盛昀神色凝重,揉着眉心:“这次派来的人很小心,没有留下什么线索。但是人是冲着疏寒去的,我拦下人时,只有一部分拖着我,大部分的黑衣人去刺杀疏寒。” “那会是谁要杀他?” 楚锦南望着怀疏寒,怀疏寒也是茫然,他除了招惹到了季侯琰,也并未招惹其他人。 “会不会是傅蔺那边的人?”楚盛昀猜测:“但傅蔺我已经派人处决了。” 季侯琰倚着门扉听了半日,相比楚盛昀毫无头绪,他心中有数了。 季侯琰道:“你也不用猜了,我看那些黑衣人不会罢手,你先派人守着这个院子。” “这个用不着你说。”楚盛昀对他还在这里极为不满:“你是不是也该回去了?” 季侯琰视线越过楚盛昀望着怀疏寒,在这个敏感的节骨眼下他委实不放心回去,怀疏寒今日吸了血,想来之前吸的那些血是不够。他也委实怕怀疏寒吸了别人的血,控制不住会偷跑出侯府。 “今晚我不回去。” “姓季的,真拿我侯府当你王府了。” “本王的人在这里。”季侯琰占有欲很强,他一次次在楚盛昀面前宣誓主权,也是要楚盛昀死了那条心:“我没有自己回去把人留给你的道理。” 楚盛昀正欲发作,侯府管家就领着一名丫鬟进来,正是凌汐身边的贴身丫鬟芝兰。 芝兰福了福身,道:“王爷,王妃派奴婢来请王爷回府。” “哼。”楚盛昀幸灾乐祸:“王爷慢走,不送^” “本王有要事与侯爷相商,今晚不回去了。” 芝兰似乎料到季侯琰会如此说,又道:“王妃说了,若是王爷不回府,奴婢便留下照顾王爷。” 这个凌汐还真把自己当王府的王妃了。季侯琰不悦蹙眉:“这么快就管到本王头上了。” “毕竟王妃是王爷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回来的,若是王妃不管王爷,难道还叫外面的人管王爷了。”芝兰说时视线扫了一眼怀疏寒,意有所指。 她的目光极为不善,虽是一闪而过,但还是落入季侯琰眼中。 季侯琰将怀疏寒拉到自己的身后,怫然:“主子在跟前,你一个丫鬟眼睛乱看何处。” 芝兰闻言忙垂下头,楚盛昀道:“你跟一个丫鬟生什么气,你还是趁早回去,免叫王妃着急了。” 季侯琰闻言狠狠瞪了楚盛昀一眼,他虽不想回去,但眼下又正有一件事要回去解决,便道:“你派人守好此地。” 季侯琰出府时又不放心,让随后而来的常进也留在了这里。 回到王府后季侯琰径自去找了楚秋玉。 王府内灯火通明,凌汐尚未睡,她面前站了十几个男宠,正等着季侯琰回来解决。 自打当了王妃,她第一件事要解决的便是那些花枝招展以色侍人的男宠,省得这些人还要与自己争宠。 凌汐端着茶盏呷茶,视线不时落在院外,见季侯琰未回来,再看一眼跪着的人,不屑道:“果然是不得王爷心,都_天了,也不见王爷回来为你们说一句话。” 这些少年姿色都不错,也正是不错凌汐才觉得碍眼。 但更碍眼的还是侯府那一个,偏巧王爷下了朝就去了侯府。 作者有话说 _(:*」^1)_受现在没吸血就不行了......攻把他暴晒几天,法力全无,又喂了很多血,现在需要吸血。 当然这也是为后面埋下伏笔的。 受前期中期都不会杀人...... 第76章 杀鸡儆猴 凌汐知道时去找了楚秋玉,楚秋玉让她别着急,只管做稳王妃位置,也让她先把季侯琐后院里那些人收拾了。 她若不说,凌汐一时也想不起那些人,如今有楚秋玉撑腰,凌汐便大刀阔斧收拾起来。 或许跪久了,也怕了,其中一个少年战战兢兢先开口:“王妃,奴就是不得宠的一个,王爷连碰也未碰奴一次。” 此话一出,其余人为了保命也跟着附和:“是的,王爷虽将我们养在府里,却什么也不做。” “王妃饶命,奴只是贪些小财而已,断不敢和王妃争宠。” “王妃,王爷一直宠幸的就是疏影苑的怀疏寒,连看也不曾看我们一眼。” 凌汐闻言拿出当家做主的作态,朝身边的贴身丫鬟使了个眼色。 丫鬟跟随她久了,立即会意,走到刚才那个说“不敢和王妃争宠”的男宠面前,掌起掌落狠狠甩了几个嘴巴子。 另一名丫鬟冷笑道:“王妃什么身份,你们什么身份,王妃是王爷明媒正娶回来的,岂需和你们这般以色侍人的贱蹄子争宠。” 这煽人嘴巴子的丫鬟明显是有训练的,几巴掌那男宠两颊通红肿起,嘴角流出鲜血。其余的男宠战战兢兢的再不敢说什么。 他们原想着怀疏寒不再,宁绯也死了,王爷身边无人,总该轮到他们了,孰料又来了一个王妃。 此时众人后悔万分,早该就听宁绯的话早谋后路了,也不会落得如今人财两空的下场。 凌汐对怀疏寒早有怨气,只是当日在侯府,在季侯琰面前不便发作。而如今他人依旧在侯府无法收拾,只能拿这些男宠出气,道:“打死。” 轻飘飘两个字,她不以为意的性命就这么轻松夺走了。 那男宠被连续替换的丫鬟煽了近一个时辰,半死不活,出气多呼气少。 跪着的男宠哭天抢地开始求饶,但凌汐半点也不肯放人。 凌汐轻蔑道:“有命入王府,也得看看你们有没有命出去。” 她做足了杀鸡儆猴的姿态,就在此时,一名丫鬟过来禀报王爷来了。 凌汐立即便吩咐那煽嘴巴子的丫鬟停下,随即迎了出去。 “王爷,你可回来了。”凌汐在门口挽住了季侯琰的手臂,将胸脯往他手臂上蹭:“王爷,臣妾正在教训一些下人,王爷也过来看看。” 季侯琰略略一扫便知跪的都是些什么人,他眼底里带着不悦,不动声色将手臂从凌汐手中抽出,往里走去。 “这些人得罪你了?” 凌汐不答反问:“臣妾还不能教训这些人了?” 季侯琰嗤笑,但笑的并不明显,“把他们送出府便是,何必劳你动手。” 凌汐嗔道:“臣妾看王爷是舍不得。” “着人把他们送出府。”季侯琰直接吩咐了护院。 他一直也想将这些人送出去,只是之前怀疏寒未醒,一心扑在怀疏寒身上,后来怀疏寒去了侯府,他每天也要偷偷去侯府,之后又是娶亲,更是搁置了此事。 正好今日凌汐收拾这些人,季侯琰也趁此机会将他们送出去。 等一干跪着的男宠都走了,凌汐才回神,没想到季侯琰这么干脆,但她心中更是怨极恨极了,季侯琰把这些男宠送走,因为这些人根本不在季侯琰的心上,相反那个在侯府,能让季侯琰日日往侯府跑的人才是他心头好。 凌汐狠狠握紧拳头,指甲都掐入手心中。她心中怨恨,面上却是如常笑着。 “王爷,既然这些人都走了,侯府那位不如接回来。” 季侯琰审视着凌汐:“嗯?” “臣妾知道他跟了王爷,把他接回来一是王爷的人也不能天天在侯府住着落人口实。二是臣妾也不想因为他与王爷心生隔阂,不若就把他接回来,王爷也能天天回府,臣妾自然能好生待他。” 季侯琰一直是笑着听着的,那笑容令凌汐越说到最后越毛骨悚然,到后面没了底气。 “王......王爷......”凌汐不知他是何意,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季侯琰笑够了,问道:“把他接回来?” 凌汐颌首。 季侯琰又道:“你待他好?” 凌汐顿了一下,道:“臣妾自然会待他好。” 季侯琰十指交叉,冷笑:“本王凭什么相信你?” 孰料王爷会如此说,凌汐僵了僵,示好的笑意就僵在了脸上,极为怪异。 “王爷不信臣妾?” 季侯琰自然不信她,只要是楚秋玉看中的人他都不信。 就在一炷香之前,他在惠施阁质问了黑衣人一事,但楚秋玉矢口否认,甚至大怒季侯琰竟然会怀疑她对一个男宠下杀手。 “他就是个上不了台面的男宠,何须我亲自动手。王爷质问为娘,该去问问那男宠为人如何,竟招杀身之祸。” 怀疏寒能得罪什么人?他身边的人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个,一边手指头都数的过来,除了得罪楚秋玉还能得罪谁? 但季侯琰没有证据,他也没有抓到一个黑衣人,无法靠着一张嘴与楚秋玉辩驳。如今凌汐说会待怀疏寒好,真把他当傻子了?三两句话就来唬他了。 凌汐从他的脸上看出他是不相信自己,可是怀疏寒不回来,如何对付他? 凌汐道:“王爷若想纳了他,臣妾也是同意的。” 她说得这么情真意切了,季侯琐也该相信了。 但季侯琰又是冷笑一声,笑得凌汐脊背发毛。 “王爷?” “不必了。”季侯琰道,下一句他没说,总归怀疏寒是正,岂能为妾。 “那总要将他接回来。” “接是要接的。”季侯琰淡淡道:“此事就不劳你了。” 凌汐多少听出季侯琰的意思,这怀疏寒不是这时候回来,也是季侯琰亲自接。那什么时候回来?难道等自己这位置被怀疏寒抢了再接回来? 以凌汐的身份其实不必这么想,但是她不得不多想,何况那夜一事,她总担心传出去,到时王府和镇国公府岂有自己立足之地。 凌汐使出了百般法子,季侯琰也是油盐不进,不肯将怀疏寒接过来。 她回到卧房时一直忍着的怒意到了爆发点,看到桌上的茶盏,猛的挥掉。 芝兰吓了一跳,观她神情难看,担忧道:“小姐?” “王爷把那人留侯府,无非是担心进府我会对他做出什么,王爷真是半点不肯信我。” 芝兰不解道:“小姐,那人回来也是与你分享王爷,又何必让他回来。” “你懂什么,在眼皮子底下至少还看得见,还好算计,他躲侯府,我的手如何伸那么长?” 芝兰笑道:“小姐难道忘了,老王妃就是侯府出来的。” 她这么一提,凌汐才想起这一事,当即便去楚秋玉面前哭哭啼啼去了。 次日,楚盛昀与季侯琰去上朝,怀疏寒精神恹恹,他昨夜一直未睡,翻来覆去做了许多梦,可仔细去想梦中的内容,却多是旖旎的画面。 怀疏寒皱着眉坐在石阶上,丫头过来与他说话,他也不搭理,虽然他经常不搭理这些人。 丫头无法,去厨房端早膳,便甩着辫子离开,到院子外时还不知与常进打了什么手语,脸红红的离开了。 怀疏寒更没精神,他喉咙里渴的厉害,回屋里暍了两杯水,才压下了一点干渴。 门外这时响起一阵骚动,怀疏寒放下茶盏出门时两把刀就架在他的脖子上。 “别动。”一名侍从装扮的人道:“把他带走。” 楚秋玉的人到了侯府,在常进尚未有任何的反抗之时势如破竹闯进了院子,相比之前只是派黑衣人刺杀,这次楚秋玉明目张胆。 似乎料到常进会护主,楚秋玉派的人比以往的要多,常进也无法抵抗,眼睁睁看着怀疏寒被五花大绑带走。 他心中着急,却也无法动弹。 从侯府到王府就两条街的距离,但周围住的皆是达官贵人,以防被有心人弹劾,侍从将怀疏寒塞进了马车内。 到了王府马车直接进了王府,侍从掀开车帘要将怀疏寒拖出来,却见马车内空无一人,那男宠竟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不见。 侍从眼皮一跳,不敢耽搁,立即禀报了老王妃。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楚秋玉闻言震怒:“就一个男宠都看不住,在你们眼皮子底下消失了,一群饭桶。给我去找,找到立即就地正法。” 怀疏寒一直在马车里,只不过这些人不是季侯琰,看不到他,也拿不住他。 他等到侍从都走了才出来,但阳光刺眼,他不得不找地方躲起来。 这王府无法待着,侯府也不能回去。怀疏寒思来想去半天,也想不到如今自己能去何处。 而今日日头比往日炙热,怀疏寒一早起来喉咙便干渴,如今满头大汗,头晕眼花,不知是不是因为之前被暴晒的缘故,如今异常怕阳光。 他看到前面屋檐下的一处阴凉处,无法,只能暂且先去那避着阳光,正要过去忽然手腕就被人抓住,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疏寒,你怎么出来了?” 第77章 靖王近来可是与鬼冥婚过? 呗, 是楚锦南。 怀疏寒一回头,就看到熟悉的身影。 ‘你脸这么白,可是遇上何事了?”楚锦南双眸圆溜溜的,亮盈盈极有神采:“我要回府了,你跟我回府不?” 疏寒摇头:“我不回去了。” “为何?” 老王妃派了人过来抓我。”怀疏寒道:“我要离开。” 姑姑吗?”楚锦南大为不解,随即又道:“那你能去何处,若是姑姑要抓你,你连王府都回不去。” 怀疏寒又是摇头,他无处可去,可也比留在王府和侯府要好:“我出城。” 唯一法子就是在附近山中找个空坟,可先躲起来,待晚上再出来。 楚锦南不放心道:“那不行,我姑姑找人是掘地三尺,何况你一人离开我哥和王爷又不放心,你......”楚锦南急道:“你先跟我走,我知道一处地方。” 怀疏寒看了一眼日头,这要出城还要一会,何况出了城到山中的一段路程又无遮挡,极为危险。 他斟酌一番,便颌首。 在城南有一处别苑,地处偏僻,极为僻静,别苑外种了不少的植被,将别苑掩映在一抹翠绿中。 此处是楚锦南用来养病的别苑,平时甚少来,也一直空置着。不过这些日与崔弃予私会,他经常往这里跑,两个人在这里翻云覆雨,没人打扰,也不会被楚盛昀发现。 楚锦南将怀疏寒带了过来,安置在了一间厢房里。 没了阳光晒,怀疏寒的脸色好了一些,只是精神依旧不如以往。 楚锦南挠着额角道:“疏寒,你暂且在这里,只是这里没人,也没个下人照顾你,不如我回去把丫头叫过来照顾你。” “不用了,我一个人也可以。”怀疏寒极为感激楚锦南:“我在这里你暂且不要与你哥说。” 楚锦南颔首:“我懂,若是我哥和王爷都知道了,他们一旦过来找你,那我姑姑岂不是也顺着他们找到这里。”楚锦南道:“我谁都不说,你安心住这里,我每日给你送吃的过来。” “这不用了。”怀疏寒不敢再麻烦他,何况自己吃不吃都无所谓。 楚锦南打断他:“放心,我到酒楼里与掌柜说一声,让他们每日送饭到这里。他们又不知道这里住了什么人,自然不会有人透露出去。” “多谢。” 怀疏寒虽然语气疏离冷漠,但这句却是说的真心实意。 楚锦南笑道:“你跟我不用客气,当初你知道我哥平叛出事,千里迢迢去救了我哥,若不是你,我如今恐怕都见不到他了。” 怀疏寒一直以来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他救楚盛昀不过是因为楚盛昀与孟仲云相似罢了,并非要楚盛昀感激自己,但没想到楚锦南会一直记着。 楚锦南与他说了会儿话便离开了。 怀疏寒一个人留在了别苑,他也并未四处随意走动,范围一直在厢房附近。 中午之时就有酒楼的小二送了饭菜过来,或许是楚锦南特意吩咐,小二是把饭菜送到后门的,也避开了前门引人注目。 午膳甚为吩咐,怀疏寒吃完之后把碗洗了放进食盒里,之后便无所事事。 他无法出门,也不想晒太阳,干脆便去睡一觉,待日落西山再出来。 但他并未睡多久,便察觉到有人靠近,随即在床边坐下,抚摸上他的脸。 怀疏寒费力睁幵眼,随着逐渐清明,也看清了那张模糊的轮廓。 不是别人,正是季侯琰。 或许别人找不到他,但季侯琰总是能准确无误找到他所在。怀疏寒不知是何原因,也不想再费力去寻找了。 他差点魂飞魄散都能被季侯琰留下,又何况是被季侯琰找到。 “我回来晚了,常进说老王妃将你抓去了。” 怀疏寒微微侧头,躲幵了季侯琰的手:“除了你,还有谁能抓到我?” 季侯琰扬眉:“我当你这话是在夸我。” 怀疏寒嗤笑。 季侯琰已经习惯了怀疏寒对自己露出这样的神情,如今看怀疏寒这模样,觉得这不屑的神情在眉眼间也动人心魄。 季侯琰道:“你起来我看看。” 怀疏寒不想动,他甚至不想看到季侯琰,但下一刻他就被季侯琰拉起来。 “你干什么?” “我看看。”季侯琰把他的手抬起来,怀疏寒反抗的厉害,应该是以为自己又要做什么。 季侯琰也懒得解释,他是不可能不对怀疏寒做什么,但不是这时候。季侯琰将他的衣袖翻起,并未看到什么伤痕才松了口气。 怀疏寒被他这一折腾没了睡意,他爬下床要离幵,季侯琰又扯着他衣袂。 “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 怀疏寒垂了垂眸,冷淡的,疏离的,不用说什么动作上就已经明晃晃告诉季侯琰他的意思。 “疏寒。”季侯琐烦躁不安的,又不得不克制着自己,哄着:“别跟我闹了。” 怀疏寒觉得好笑:“我岂敢与你闹,我算什么?” 他的语气很平静,但季侯琰觉得刺耳。 怀疏寒说:“你出现在我面前哪一次有好事?你这次过来不就是又想满足自己欲望。” 季侯琰喉咙里像塞了一团棉花,难受又吐不出来。他到最后气得难过,便抱着胸居高临下望着怀疏寒,恶狠狠道:“你都知道了,怎么,还要本王提醒你下一步该做什么?” 依着怀疏寒的脾气,少不得是恼羞成怒骂自己几句,但是怀疏寒极为深邃看了他一眼,就伸手解开衣带,任衣裳滑落,赤身裸/体站在季侯琰面前。 “你做完就滚,我不想看到你。”怀疏寒紧紧闭上眼,眼睫颤抖。 他的身体白皙诱人,腰肢极细,双腿笔直修长。季侯琰记得这双腿夹紧过自己的腰,像是无声的邀约。 季侯琰脸色难看,但呼吸变得灼热,他不得不承认这具身体对他极大的诱惑,即便是当初伤痕累累时候,也让他有狠狠侵犯掠夺的欲望。 如今这具身体的主人主动将之袒露,不说没有欲望都是假的。 怀疏寒极为屈辱的等着,他都能感觉到那落在自己身上如有实质的视线,被审视,被打量,被炙热的视线注视,被谷欠望包裹着全身。 怀疏寒身体轻微打着颤,最后眼眶发红要捡起地上的衣服。下一刻,季侯琰暴怒把衣服披在他身上。 “你想投怀送抱也等你身体好了再说。”季侯琰把衣服拉拢,语气阴郁:“就这病殃殃的身体还想本王临幸,笑话,不会才做一次人就晕过去,岂不是扫了本王的兴。” 怀疏寒面红耳赤:“你......” 你什么又说不下去,只能垂着脑袋穿衣服。 他感到极为的不堪,屈辱,难过。他系着衣带时手在打颤,没有之前豁出去的利落。 怀疏寒晈着唇,不过就是两条绳,怎么就系不好了? 他反复解幵了系,系了解幵,连自己都怀疑是不是在欲擒故纵了?那季侯琰又会如何想了? 怀疏寒要自暴自弃放弃系衣带时,一双带着薄茧的手灵活把他衣带系上。 季侯琰系上衣带后就被怀疏寒无情的推开了手,活脱脱用完就踹。 怀疏寒走了出去,季侯琰就见他避开阳光站在阴凉处,不禁感到烦躁。 怀疏寒之前虽然也躲着阳光,但至少不会惧怕,他至少在阳光下还能活动半会。可是如今哪怕只是夕阳落下拖着的一缕残阳,怀疏寒只是被晒一下也满头大汗,脸色苍白。 季侯琰踩着那一缕昏黄的阳光走过去,不动声色挡住了。 怀疏寒没有理自己,季侯琰深知这个人就算没人理着让他呆坐一日他也有这个本事不动一下。 他曾经在王府见过宁绯和丫头闹着,怀疏寒倚着栏看着他们,眉目深远,不吵不闹的,像是这个红尘的局外人。 他能想象到,在曾经的无数个日子里,没有人发现过怀疏寒,也不曾有人能看见他。他们在热闹着,有人却只能在旁边看着。 季侯琰忍不住打破了怀疏寒的沉默:“疏寒,你还要我如何?” “我让你别出现在我面前,你能消失吗?” 季侯琰闻言谈口气:“我过会便回去,我在这里停留一晚,只怕明日老王妃就找到此地了。” 他说罢,又想到什么,按着怀疏寒的脑袋狠狠亲了一下。 怀疏寒被迫接了个吻,神色复杂望着季侯琰。 “好了,本王回去了,你该高兴了。” 怀疏寒高兴不起来,他若有所思摸着自己的嘴唇,望着季侯琰离开的方向。 季侯琰从后门出来的,一条巷子直通街道,但此地偏僻,周围无人,还需走会儿才看到另一座庄子。季侯琰从庄子前经过,就看到一辆马车正巧停在庄子前,车帘掀开,国师从里腰身出来。 “国师。”季侯琐愣了一下。 国师一派的仙风道骨,闻言正要拱手作礼,忽然顿了一下,而后才道:“原来是靖王。” “本王记得国师的府邸并非在此地。” 国师笑道:“这庄子是臣好友所买,臣是来看这庄子风水。” 季侯琰颔首:“那本王就不打扰国师了。” 他正要走,又被国师拦住了:“靖王。” 季侯琰见他有话说,停了下来:“嗯?” “恕臣直言......”国师道:“靖王近来可是与鬼冥婚过?” 作者有话说 国师是伏笔,受能不能复活全靠国师...... 第78章 是他害我们满门被斩 季侯琰脸色蓦地就变了,虽是转瞬即逝,但也很快被国师捕捉到。 国师直言不讳:“臣观靖王身上有黑气,虽有红鸾星运转,但是这颗星是死的,是白星,主冥婚之星。” 季侯琰压下心中不安,道:“国师,你可知此话以下犯上,本王可到圣上面前掺你不敬之罪。” 国师手中拂尘轻挥,道:“见了圣上臣也如此直言,何况王爷身上有鬼气缠绕,若是鬼气压身,王爷性命堪忧。” “放肆。”季侯琰有着被说中的愤怒,他若承认了,那国师必然是会去抓怀疏寒。 “王爷......”国师见他急红了眼,道:“王爷贵体为重。” 季侯琰握紧了拳头,“国师是为圣上祈福,为国祭天祈运,本王的事轮不到国师多管闲事。” 他说罢,拂袖而去。 国师凝视着季侯琐离去的方向,心中担忧,这王爷是被鬼迷得神魂颠倒了?可前些日他大婚,众所皆知,是与镇国公孙女成的婚。 这是哪里不对了? 一旦日落西山,暮色四合,怀疏寒就能自由行动。 黑夜是鬼魅的天下。 此时的怀疏寒比白天更清醒,但这别苑就他一个人,他就显得无所事事。 忽然外面传来响声,怀疏寒凝神去听,是楚锦南过来了。 怀疏寒往外走,听到一声轻微的带着颤音的口申口今,他脚步猛地一顿,就往回收。 怀疏寒面红耳赤,他自然知道这声音,只是没想到楚锦南会到这里做这些事。 怀疏寒一时不知该走还是该留,呆愣愣傻站着。 “你......你慢点。”楚锦南被吻的快断气了,他身上的衣服被剥落,肌肤上一凉,整个人更往崔弃予怀里钻。 崔弃予低头望着怀里的人:“小公子,你真等得了?” 楚锦南等不了,催促:“快点,我受不了了。” “腿夹着我的腰。”崔弃予声音粗重:“还是别快了。” “鸣?你......你混蛋,不要慢。” “小公子,我是怕你身体受、不、了。”一字一顿,崔弃予鼻音带着浓浓的笑意。 楚锦南身体都软下来,搂着崔弃予的脖子整个人就快挂他身上了。 怀疏寒脸颊发烫,悄悄离幵。他拍了拍自己的脸躲回了院子里,再不敢出来。 若是早知道楚锦南会到这里做这种事,他也就不到这里了。 怀疏寒躺在床上时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口干舌燥,忽然想起季侯琰身上的气息,身上不知打哪处浮上来的心焦,身体无故发烫。 怀疏寒蜷缩着身体,望着窗外明亮的月色,他想要想一些关于孟昱卿的事,却想起了与季侯琰翻云覆雨的那些事。 怎么会这样? 季侯琰都不在这里了,身体怎么会燥热?怎么会想起他? 那个人是不是给他下了什么术法?不然身体怎么就变得重谷欠了? 怀疏寒晈着唇,悲愤交加,一定是季侯琰在他昏睡时下了什么术法。 次日,楚锦南来找怀疏寒,要带他出门。但敲了半天门怀疏寒没开,他看了看日头,已是已时,日上三竿,怀疏寒不像是会偷懒睡这么久的人。 楚锦南干脆直接推门进去,床上衾被叠的整整齐齐,就是不见怀疏寒的身影。 “人去何处了?”楚锦南步出门外,奈何跨步太大,老腰有些受不了。 他扶着门框伸展了下腰肢,忽然整个人顺着门框倒下去。 下一瞬,一只手接住了他。 楚锦南落在怀疏寒的怀里,脸色煞白,手指狠狠绞紧着心口。 这是他病又犯了。 怀疏寒忙将人抱到床上,他又不会医术,着急道:“我去找你身边的大夫,你等下。” 怀疏寒急急忙忙去找崔弃予。 但此时崔弃予不知去了何处并未在府上,但楚锦南的病等不了。 怀疏寒想起当初在酒楼里楚锦南身边的小廝,那时候倒了药给楚锦南吃的。 这么想又回去,果然从楚锦南身上找到了一瓶药,倒了两粒出来塞楚锦南嘴巴里,但楚锦南牙关咬的很紧,怀疏寒费力掰幵,塞进去楚锦南又不吞下,怀疏寒只能端了水过来喂他,喂进去的水却都流出来。 无法,怀疏寒含了一口,贴着楚锦南的唇将水度过去,如此喂了几口楚锦南才将药吞下去。 “你在干什么?” 下一瞬,怀疏寒就被人狠狠推开了。 崔弃予神情冷峻:“你对他做什么?” “他病发,不肯吃药。”怀疏寒扶着茶几才稳住身形,肩头上还有被用力推开时的痛感。 崔弃予去看楚锦南,他的脸色依旧不太好,崔弃予为他施了一针,楚锦南脸色方逐渐好转。 崔弃予松了口气,但他眉头依旧未松动。他这才对怀疏寒道:“抱歉,我刚才太着急了,也未注意你是在给他喂药。” “无碍。”怀疏寒看了一眼床上的楚锦南:“他的病如何了?” “打娘胎里带出来的心疾,要治愈困难重重。”崔弃予眉心笼罩着一层阴影:“我也在想办法。” 他又去看楚锦南,抚摸着楚锦南的额头:“会好的。” 怀疏寒并未发现崔弃予说这句话时眼神变得极为挣扎,似有挣扎,也有不安,甚至有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崔弃予托怀疏寒照看一下楚锦南,以免他病发,自己便去厨房煎药。 他刚进去,便看到一个人在厨房里随意翻动,最后竟触碰了他煎药的药罐子。 崔弃予过去挥开他的手:“别碰我东西。” “不就是一个药罐子,怎么,你还担心我在药里下砒霜。” 崔弃予闻言脸色一变。 汪舟声摇着手中的折扇笑道:“放心,我不会动楚锦南。何况,这不还有人要亲自动手,我又何必自找麻烦。”他说着,顿了顿,脸上带着一丝淫/邪问道:“如何,楚小公子滋味如何?” “少恶心我。” 汪舟声不以为意,“啧啧,我是真没想到你会把楚锦南骗上床,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楚锦南这么好骗。” 若是早知道楚锦南这么好骗,他就先把楚锦南骗过来玩玩了。 崔弃予立即冷下脸:“你还留在这边干什么?” “药。”汪舟声朝崔弃予伸手。 下一刻,崔弃予从怀中拿出一副药方塞他手中。 要说崔弃予实则是被汪家送到药王谷学医的,他欠着汪家一份恩情,自回来汪舟声就一直找他配药。这烟风楼里厉害的合欢药自然是他配出来,之前楚锦南中了药,他一闻便知是自己配出来的药方。 他也一直知道汪舟声拿着这些药干得是伤天害理的事,却也没有阻止。 汪舟声拍了拍崔弃予的肩,哈哈笑道:“你说你,喜欢的是女人却上了一个男人,哪天真觉得楚锦南恶心,就给我。” 他说完就大笑而去。崔弃予攥紧拳头,他厌恶汪舟声,但也没有一拳揍过去。 崔弃予走到药材边,抓了一点蛇床子加入药中。 他一直在厨房里守着药,猩红的火光照映着他的双眸。 “孩儿,看着那个人,你记住他,他姓楚,楚天阔,是他害我们满门被斩,家破人亡,你记住他的模样,以后一定要给爹娘报仇。” 那时九岁的崔弃予被崔母带着逃离崔府,但后面有官兵追捕,崔母不得已将崔弃予藏在草丛中,她让崔弃予看清楚,是谁害他们崔家。 娘亲引开官兵,再没有回来过。崔弃予躲了许久,最后被汪家所救。 汪父与崔父一直是好友,他救了崔弃予,将之送到药王谷。 火炉上的药罐发出噗噗声,崔弃予回过神。 他用布包着药罐的手柄,将药罐端下来,药汁倒在碗里。 崔弃予毫不犹豫端起药汁往楚锦南厢房走去。 楚锦南已经醒来了,崔弃予吹了吹碗中热气,轻声道:“还要过会儿暍药。” “又要暍?”楚锦南皱着眉,苦大仇深望着崔弃予,可是他知道说什么也没用,暍药这点上崔弃予不容他拒绝。 楚锦南抱着被子无声反抗,见崔弃予不为所动,就把脑袋一蒙,自己生闷气去了。 “良药苦口利于病。”崔弃予感到好笑,去拍那鼓起的小山包。 楚锦南掀开一角,露出一个脑袋,眼泪汪汪望着崔弃予:“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暍了药之后全身都难受,我心里堵的慌。” 崔弃予怔了怔,半晌方道:“那我们今天就不暍药了。” “别......”楚锦南一骨碌爬起来,他越这么说,楚锦南就觉得自己浪费了崔弃予的心血。他去端茶几上的药,在崔弃予来不及阻止下两三口就把药暍完,眉头都拧成一团:“好苦。” 但楚锦南还是讨好的把见底的药碗亮给崔弃予看:“看吧,我暍完了。” 一般他这样都是在讨糖吃。 但这次崔弃予没有给他糖,只是神色复杂盯着空碗。 楚锦南都怀疑是不是自己没暍完。他把碗翻过来,神气道:“暍完了啊。” 那模样就像在说“看我多厉害”。 崔弃予心底似被塞了一团棉花,他猛地抢过楚锦南手中的碗:“以后别暍药了。” 作者有话说 之前就有提过,受身边只有两个人是命硬的...... 第79章 楚锦南,你放手 “为......为何啊!?” 楚锦南懵了之后回过神,他第一次见到崔弃予发这么大的火气,眉梢眼角都是怒意。 楚锦南左思右想也不知自己何处惹到他了,难道是之前说的不暍药了? “是不是我不暍药?那我下次再也不说不暍药了。”楚锦南说着便去搂崔弃予的脖子。 崔弃予神色阴郁望着面前神采奕奕的少年,他的身上有淡淡的药香,身体不似女子娇柔,但或许因为生病缘故,身体很柔软。 如今这具身体贴着自己,少年整个人挂在自己的身上,少年身上的药香似最强烈的合欢散,令他想狠狠地,不顾一切的占有面前人。 “阿予?我保证以后乖乖暍药。”楚锦南浑然不自知,他察觉到崔弃予似乎心情不好,便想讨好他,让他开心。但下一瞬,他被崔弃予猛的推开。 楚锦南整个人摔到床上,他懵了一下,茫然问道:“阿予,怎么了?” 崔弃予也不清到底怎么了,他将茶几上的碗挥落在地,双目赤红望着楚锦南:“不用暍药,我以后不会再给你治病。” 楚锦南未回过神,他想不明白:“阿予,为何啊?” 但回应楚锦南的是他决绝而去的背影。 楚锦南慌忙起身追出去,他抓着崔弃予的衣袖,鼻子红红的,声音都带着浓浓的哭腔:“为何啊?我们不是好好的吗?难道是因为我一直不想暍药?那我暍了,我就跟你撒个娇,我后面都暍药了啊。” 崔弃予不耐烦皱起眉:“楚锦南,你放手。” “我不放。”楚锦南执拗起来,他不顾形象的大哭起来,撕心裂肺的:“我不明白,是因为我身体吗?你觉得我会拖累你吗?” “我们之间就这么算了。” “不可以这么算。”楚锦南泪眼婆娑,声音嘶哑:“你之前对我那么好,你说会对我负责,会跟我一辈子,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了。” “你就当我哄小孩子。” “可是......我不是小孩子啊。”楚锦南望着他:“我不是小孩子了。” 他哭的泣不成声,肝胆俱裂。不知为何,崔弃予觉得这哭声令他心都快裂成一片片了,他用力挥开楚锦南的手,但衣袖又被楚锦南手疾眼快抓住,崔弃予心烦意乱,吼道:“我他/妈跟你说明白了,我就骗你,药堂那一出是我设计的,就为了接近你。我厌你,恨你楚家,我就玩玩你,现在我玩腻了,你爱暍不暍药,全他妈是你自己的事。” “楚锦南,你一个男人哭哭唧唧跟个女人一样烦不烦,你这么要死要活留下一个不爱你的人,你贱不贱? 他把狠话说绝,不知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说给楚锦南听的。 楚锦南被骂的一愣一愣,手足无措,连哭都忘了,可怜兮兮站在那里。 崔弃予狠下心推开他,他出手不知轻重,楚锦南摔倒时他还伸出了手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崔弃予忙收回手,拂袖而去。 楚锦南伸出的手就停在半空,他还以为崔弃予刚才会拉他起来,如今留给他的是决绝而去的背影。 “阿予……” 楚锦南爬起来追过去,但哪里还有崔弃予的身影。 楚锦南坐在门槛上嚎啕大哭,他也不知到底哪里做的不对了,明明之前还全心全意对他的一个人,说走就走了。 楚锦南哭得心口犯起来绞痛,他脸上褪尽了颜色,喉昽里涌起一阵腥甜,一口鲜血就喷出来。 “锦南。” 怀疏寒寻着哭声找过来,就见到楚锦南捂着胸口缩成一团,明显是又犯病了。 “我扶你进去。” “你先帮我把弃予找回来。”楚锦南哀求着:“他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才会突然这么离开。” “我帮你找,但是你要先回屋。” 怀疏寒扶着他送回房,楚锦南躺在床上时昏昏沉沉呓语。 怀疏寒靠近了听,楚锦南带着哭腔喊着崔弃予的名字。 怀疏寒为他掖好被角,心情沉重望着昏睡的人。半晌,起身道:“我去给你找回来。” 楚锦南怎么都于他有救命之恩,他也不能见死不顾。 但是他对崔弃予了解的不深,也并未多接触过。若是楚盛昀的话必然是清楚的,但怀疏寒很快否决了找楚盛昀这件事。 楚锦南这样楚盛昀必然是担忧的,何况找他又要见他。 怀疏寒现在唯一能找的就剩一个季侯琰了。 这么想,怀疏寒又不想过去。 “弃予。”楚锦南一声呢喃。 怀疏寒俯身拍了拍他的肩:“我马上去找。” 说罢便转身去了靖王府。 怀疏寒要避开王府他人找到季侯琰是极容易的事,但他对王府不大熟悉,他在王府之时经常待的地方就是疏影苑,而主院离疏影苑就不远。 怀疏寒需要凭着记忆中的路线先找到疏影苑才能找到主院。 他穿过了一堵墙,这院子布置雅致,不知谁住的。 怀疏寒正要离幵,忽然听到一声娇俏声。 “行了,你当真胆大包天,王爷都在府里,你敢过来。” “我就偏偏要在他眼皮子底下。” “你...你真是不怕死。” 这是那王妃的声音。 怀疏寒记得她,那日虽是一眼,但印象深刻,她当日身上还穿着与季侯琰一样大红的喜服。 怀疏寒脚步一顿,半掩的窗户遮住了里面光景,也不知那二人说什么。她身边那个丫鬟芝兰倒是在门外守着。 怀疏寒没有听墙角的兴致,找准了方向又穿了一堵墙。 不知道穿过几堵墙,总算找到了疏影苑,却见丫头在打扫院子。 她应该是在侯府,如今也回了王府。 “丫头,让你做的糕点做好了吗?” 丫头抬头,季侯琰从主卧里出来,她忙颔首,指着一旁石桌上用油纸包着的糕点,打着手语:王爷,奴婢能去见公子吗? “嘘。”季侯琰比了个噤声,隔墙有耳,但好在丫头不会说话,打的手语也只有他懂:“下次。” 丫头有些失落,但乖巧点了点头。 季侯琰走到桌边将糕点收入怀中,便去别苑。 他带着常进离开,又让常进引开楚秋玉暗中派的人。 季侯琰独自一人从偏僻的窄巷走,他蹬着墙跃上墙头,正要跳下,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 “季侯琰。” 敢这么连名带姓叫他的也就一个人了,即便是当今圣上,也多是君臣称谓。 季侯琰欣喜转身,果然见是怀疏寒,不由又担忧:“你怎么出来了?我不是说了你在别苑里别出来。” “锦南病了。”怀疏寒道:“一直医治他的大夫崔弃予离开他了,我要找到他带他去见锦南。” 季侯琰虽然甚少去侯府,倒也听说了锦南身边有个医治他的大夫。但季侯琰也明白,若非棘手,怀疏寒是不会找自己。 他道:“你要我找这个大夫?” 怀疏寒也说不准季侯琰会不会帮自己,不禁有些烦躁:“我是要找他。” 季侯琰压下要翘起的嘴角,怀疏寒第一个想到的人还是自己不是楚盛昀,这是不是在怀疏寒心中自己比那楚盛昀多出一点? 不,可能多出很多,毕竟楚盛昀只白长了一张脸,中看不中用。 想到这里,季侯琰当即道:“我立即派人去找他。” 怀疏寒颔首:“多谢。” 季侯琰叫住他:“疏寒,这个你拿过去。” 他从怀里掏出糕点,怕怀疏寒丢了,连忙道:“是丫头做给你,托我带给你的。” 怀疏寒自然是知道丫头做的糕点,便也收下了。 季侯琰又道:“我送你回去。” “不用。”怀疏寒误解了他意思:“锦南还在别苑,我不会这时候跑的。” 他是觉得带着季侯琰不方便,自己飘回去比季侯琰两条腿走路要快。 季侯琰被噎了一下,要说的话也说不出来。 怀疏寒又道:“劳烦王爷快点。” 无法,季侯琰只能先回府派常进去找崔弃予。 彼时怀疏寒回了别苑,他去了楚锦南卧房看他,便见楚锦南脸色潮红,他拭了额头温度,入手滚烫,明显是发高烧了。 怀疏寒去端了一盆冷水过来,拧湿布巾放在楚锦南额头上,又见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季侯琰什么时候会找到楚锦南都不知道。 怀疏寒想了想,转身又出门,先去找个大夫。 他就近找了一个药堂,找了坐堂大夫:“我那边有个病人,您先随我去瞧瞧。” 但这药堂很小,只有一个坐堂大夫,旁边病人又排了长队,着实脱不开身。 老大夫道:“公子去找他人,老朽这里脱不开身。” 怀疏寒皱眉道:“他有心疾,等不了。” 老大夫也急了:“那......那我这里......” “我随他去看一眼。”旁边有人出声:“我那药材先放您老这里,我随他去看一眼。” 怀疏寒寻声望去,是个白发灰布衣的男子,脸上有一道深红的伤疤,但笑容温和,如沐春风。 楚锦南的病本就棘手,如今又发了高烧。 怀疏寒把人往楚锦南面前一带,道:“他烧起来了。” 顾大夫看了床上的人一眼,再看了怀疏寒一眼,眼神颇为复杂。 他是没想到自己随意帮把手,怎么就又遇见了与过去有关的人。 果然好人不能随便做。 但来了顾大夫还是号了脉,手指一搭,不过会儿眉心就紧蹙。 “他中毒了。”顾大夫道:“中毒很深。” 怀疏寒不解。 顾大夫道:“你给我看看他吃的药。” 药在厨房里,怀疏寒正要去拿。顾大夫就发现地上的空碗,便起身去捡,放在鼻下闻了闻。 那余留的药香里有几味什么药,他一闻便一清二楚。 “有蛇床子。” 第80章 这两日便为他善后 怀疏寒不明白:“有何不对?” “蛇床子本身有毒,少量适用有温肾壮阳的功效,但他床事过多,反对他身体有害。何况这副药里还有巴豆,巴豆与蛇床子不可同用,更会生毒性。”顾大夫说:“这副药方里有吴茱萸,巴豆,人参各一两,附子,干姜各二两,生狼毒四两,这药方只是缓解心痛,不能治心疾。何况这大夫也弄错了,这药物只能研成末状,用蜜调和,空腹进服,而并非煎成药汁。” 怀疏寒目光如火:“那你有什么办法救他?” 顾大夫摇头:“我一两年前为他治过病,他这病打娘胎里带出来,只能用药吊着他的命,本来他小心养着,没有大喜大悲还能活到二十五岁。但如今他中毒已深,药石无医,若这烧能撑过去,用上好的药还能吊着他的命一段时日,若不能,这两日便为他善后。” 顾大夫说罢,去写了解蛇床子毒性的药方,顿了顿,又写了两副药方,同时交于怀疏寒:“这是退烧药,他若今晚能撑过来,你就抓这副药,这能解蛇床子毒性,再用这副药方,能调养他的身体,但......”顾大夫看了床上的人一眼:“但他身体大不如前,若再大悲大喜,大罗神仙也难就回。” 怀疏寒仔细记下顾大夫说的话,又将人送出门。 回来时又心情沉重。 他不知道是楚锦南遇见自己走了霉运碰上这种事,还是楚锦南本身就有这么一劫。 怀疏寒更不知自己该是直接离幵,或许楚锦南有的救,还是应该在他身边无人时留下照顾他。 想来想去,怀疏寒先去抓了药,回来煎了退烧药,待放温了再给楚锦南服下。 他做完这些,想守在床边,先等楚锦南烧退了再说。转念一想自己身上的鬼气,便又坐远了,只是该换额头上的布巾时再过去。 等到日暮西山,楚锦南的烧才退了一点,怀疏寒只能又去煎一副退烧药,正端回卧房,忽然一道身影扑了过来。 怀疏寒忙稳住药,定睛一看,是丫头过来了。 “锦南病了身边不能没有人,我让丫头随我过来照顾他。”随后而来的季侯琰说道。 怀疏寒对别人的拥抱有些抵触,他一把推开丫头,将手中的药碗递给她:“锦南在屋里,烧尚未退,你好生照顾着他。” 丫头双眸莹莹,猛点头。 不用自己亲自照顾,怀疏寒也松了口气,他着实担心楚锦南是因为自己而死。 季侯琰道:“我派了人去找崔弃予,很快便有消息了。你放心吧,锦南不会有事。” “遇见我的哪个会好的了?如意被送走,宁绯死的凄惨,楚锦南中毒。”怀疏寒自责道:“我若是离他远点,楚锦南就不会中毒。” “这与你无关。”季侯琰心疼道:“这些都只是凑巧而已。” 怀疏寒意味深长笑了一声:“季侯琰,下一个会不会轮到你了?” 他这么说时,季侯琰立即想起国师所说的“王爷性命堪忧”,可是那又如何,怕,他就不会娶怀疏寒了。 他抬手捏着怀疏寒的下颚:“我死都不会放了你。” 怀疏寒偏幵头,不再去理会他。 也不知是丫头照顾人素来细心,还是那退烧药的缘故,天边翻鱼肚白时楚锦南的烧退了,只是人还在昏睡中没有醒来,丫头还在照顾着。 季侯琰一夜未回,怀疏寒靠着廊柱望着自斟自饮的男人,心绪复杂。 “你是有什么想跟我说?”季侯琰突然问道。 怀疏寒愣了一下,下意识摇头。 季侯琰眼眸深邃,似有漩涡将人卷了进去。怀疏寒骗不了人,他所有的情绪都在眼底脸上,这分明是有话想说。 “你不说,那我就自己猜了。” 怀疏寒微微皱眉。 但是季侯琰当真猜了起来:“是与我有关的?” 怀疏寒抬了抬眸。 “看来是与本王有关。”季侯琰想了想:“是我遗落东西在你那里?” 他自己说着,又立即否决了:“不对,依你性子都不会看那东西一眼。”季侯琰又猜:“还是你......” 季侯琰顿了一下,忽然想到一个可能,难道怀疏寒是知道他昏睡之时是自己给他喂血,他是知道自己清楚他的身份,想问又问不出来。 除了这个,没什么能让怀疏寒在意的。 —定是这个了。 季侯琰心道,所以他知道本王做了这些,本王比那楚盛昀的机会又多了一截。 季侯琰随即又推翻,自己怎么说都比楚盛昀的机会多,怀疏寒都已经自己的王妃了,楚盛昀有什么机会,这辈子都没机会了。 他这边胡思乱想,怀疏寒见他半天不说话,神色变来变去的,也不知他想到了什么。 就在这时,一名暗卫无声无息落在院子里,跪在季侯琰面前:“主子,查到了。” “他人呢?” “在汪府。” 季侯琰蹙眉:“他是汪汝良的人?”这汪汝良素来与侯府不合。 “属下还查到一件事,当年崔尚书被抄家,有一遗孤失踪,此人正是崔弃予。” 这是十几年前的事,季侯琰只是听楚秋玉提过一次,这崔尚书贪赃枉法,被判了满门抄斩。当年带人抄家,之后又监斩的人正是楚天阔。 想必这崔家遗孤将这笔仇记在楚天阔身上,十几年后回来报仇。而这崔家与汪家素来交好,汪家收留崔弃予情有可原。 但若汪汝良利用崔弃予报复侯府呢? 季侯琰挥退了暗卫,“现在能肯定崔弃予到锦南身边本就心怀不轨......你要去哪里?” 季侯琰见怀疏寒转身投入黑夜中,忙抓住他手腕。 怀疏寒要挥开他的手,但季侯琰抓的很紧,一时又甩不开,斥道:“你放开我,我去把他抓过来。” “抓过来然后呢?让他亲口告诉锦南他这么做是为了报复楚家,为崔家报仇吗?锦南怎么接受的了?”季侯琰这么一说怀疏寒又冷静下来,之前那个大夫说了楚锦南身体经不起折腾,不能再大悲大喜了。“锦南想见他。”怀疏寒道:“我答应将他找过来。” “我不会告诉锦南,我也不会让锦南见他。”季侯琰双眸变得深邃,可知孟昱卿的事他也瞒着不告诉怀疏寒,也不会让怀疏寒再见他。 就像怀疏寒知道真相不知会变得如何,楚锦南若是知道真相定然无法承受这一切。 “崔弃予的事暂且先瞒着锦南,待他病好了再说。” “这么轻易饶过崔弃予了?” “你莫担心,我自会抓了他给锦南赔罪。” 楚锦南还在床上躺着,撑过了今晚,身上还有毒要解。怀疏寒冷冷望着远处:“我暂且不去找他。” 他转身去找了丫头,将另外两副药方交给丫头,让丫头将药买回来。 怀疏寒去看楚锦南,这次他不敢多靠近,离了一丈远望着他。 楚锦南双目紧闭,脸色青白,或许因为心绞痛的原因,此时蜷曲着身体,连昏睡都是眉头紧锁。 他想上前抚平楚锦南紧皱的眉头,又担心自己身上的鬼气会害了他而不敢上前。 就在怀疏寒踌躇不前之时,楚锦南悠悠转醒。 “弃予。” 怀疏寒一步上前:“你醒了。” “疏寒。”楚锦南视线渐渐有了焦距,看清眼前的人:“你找到他了吗?” “锦南,你先安心养伤,本王派人去找了。” 季侯琰出现在怀疏寒的身后,安抚道:“本王派人去总比疏寒一个人漫无目的的找快许多。” 楚锦南自然相信季侯琰的话。 季侯琰话不多,但他心中疼惜。虽然如今他与楚盛昀鲜少说什么,但当年他也是曾与楚锦南与楚盛昀一同长大的,这二人自小是他的玩伴。 如今楚锦南遇到此事,季侯琰也不会坐视不管。 丫头端着药过来时,季侯琰拉着怀疏寒出去,叮瞩道:“此事暂不可告知盛昀,若他知道必然是要去汪府抓人,岂非给了汪府一个由头参盛昀一本。” 怀疏寒不如季侯琰弯弯绕绕多,也不知朝堂那些事,但他知道这事不宜让楚盛昀知道,至少不是现在。次日,楚锦南脸色好了许多,只是精神恹恹,少了往日的神采。 他坐在石阶上期盼望着门口,每每季侯琰过来时神采亮了一分,并未见到想到的人脸色又暗了下去。他等了数日,一日季侯琰前来时问道:“弃予还没找到吗?” 季侯琰看了一眼他身后的怀疏寒,才收回视线:“没有。” “那他一定是遇到什么危险了。”楚锦南担心起来,胡乱猜测:“他肯定不想拖累我,才跟我说那些话。” 楚锦南脸色憔悴,但这猜测令他眼底亮起一抹色彩,他祈求着:“哥,你要找到他。” 人是找到了,季侯琰已经将他抓走了,只待楚锦南病好了再说。 “找到谁?” 一道清朗的声音传来,楚锦南视线越过季侯琰望过去,不是别人,正是楚盛昀。 楚锦南诺诺道:“哥。”只差躲怀疏寒身后了。 楚盛昀神情愠怒:“你多少日未回府了?” 作者有话说 _(:*」Z)_这几天一写文就犯困,然后就没怎么写(@§现在存稿快完了 第81章 休书一封 “哥。”楚锦南扁着嘴,又想使上撒娇这一招,楚盛昀也是吃这一套。 但这次他刚扁了嘴,就被楚盛昀叫停:“这套没用。”楚盛昀转头望着季侯琰:“你就看着我满京城找他跟看猴子似的,你知道他在这里连说也不会说一声。感情你不是你亲弟,你不着急了。” 楚盛昀语无伦次,不仅仅是因为楚锦南在这里季侯琰没有知会他一声,连怀疏寒都在这里,季侯琰也未说一声。 这些日他不仅找楚锦南,也在找怀疏寒。他三番四次去找季侯琰,季侯琰倒是会装模作样,一边将怀疏寒藏起来,一边派了常进四处寻找怀疏寒。 “哥。”楚锦南见他真生气了,就要哄他。 楚盛昀打断他:“别叫我哥。”他气得心口都疼:“季侯琰是你亲哥了,你们都瞒着我。” 楚锦南一点也不敢吱声,楚盛昀震怒时即便是爹娘出来也不管用了。 “季侯琰瞒着我,你也瞒着我。”楚盛昀深深吸了口气,视线又转到怀疏寒身上,神情落寞:“疏寒,我知道你不爱我,我也从未强求过,但你......你也躲着我了。我是洪水猛兽吗?我......” 我什么楚盛昀说不下去,他气血翻涌,望着面前的三个人,几乎是咬牙切齿:“你们......很好啊。” 说罢,怒不可遏拂袖而去,他怕自己留下会气得吐血。 很显然楚盛昀是误解了。楚锦南想要追过去解释,肩膀却被怀疏寒按着。 “疏寒。” “我跟他说,你再去你哥又要生气了。” “我同你一道过去。” 季侯琰不放心二人独处,但被怀疏寒拒绝了:“不用了。” 这件事说起来也是因自己而起,也理因自己来说。 楚盛昀并未走远,就在门口顺气,似乎知道他们会给自己一个解释。 院中杨柳依依,秋千轻轻摇动,黄莺啼啭。 楚盛昀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转过头,未料会是怀疏寒过来。 他似被泄了气一般,那一点怒意烟消云散,连一点怒意都提不上来。 怀疏寒站在他的身边:“你别怪锦南,是我躲到这里,让他别跟你说。” 楚盛昀神色_暗:“你在躲我?” 怀疏寒摇头:“不是。” “总不会是季侯琰。”楚盛昀苦笑。 “也不是。”怀疏寒皱眉道:“你别问是谁。” “那好,我就问问季侯琰可是知道你在躲谁?” 怀疏寒微微抿唇,楚盛昀便知他未说出的那些会是什么话。 他克制着犯酸的心口,声音嘶哑:“季侯琰都知道我却不知道,疏寒,我深知你不爱我,但......季侯琰为何就能知道?我却不行?” 楚盛昀最后越说越低,越说越无力。 怀疏寒凝视着他受伤的神情,他委实不想在这张脸上看到哪怕一点的难过和不幵心。 他解释着:“我也没有告诉他。” 楚盛昀愣了一下,怀疏寒从不作假,可便是这般楚盛昀又觉得难堪,难道自己当真比不上季侯琰了? 怀疏寒道:“我没有躲你,是锦南收留我在这里,这几日锦南病了,就在这里住下。” “为何你不告诉我?” “怕你担心。”怀疏寒语气如他人一般冷冰冰的,“但也是我未考虑周全,让你着急了。” 楚盛昀闻言便往回走,问道:“那个崔弃予呢?他不是一直跟着锦南身边吗?” “离开了。” 楚盛昀脚步一顿,有些没明白:“离开了?” 怀疏寒颔首。 “为何?” “不清楚。”季侯琰突然出现,他料到楚盛昀会问到这里,怀疏寒又不会骗人,遇到不想回答的只会闭嘴,但所有的情绪他都写在脸上,楚盛昀想不到都难。 季侯琰插在二人之中,不动声色将两个人分开。他对楚盛昀有很大的敌意,哪怕怀疏寒说不用自己陪着,季侯琰都会暗中跟了过来。 “现如今不是问崔弃予为何会离开,而是锦南的病。” 季侯琰有意瞒着崔弃予的事,若是楚盛昀知道楚锦南被崔弃予下毒,那么必然是会训楚锦南一顿,楚锦南也必然会知道崔弃予从开始就未爱过他,这让他如何受得了。 楚盛昀闻言,也不再去关心崔弃予为何离幵。他快步去厢房,楚锦南看到他去而复返,站起身,委委屈屈叫了一声:“哥。” 楚盛昀叹了口气:“病了也不知道派人回去和我说一声,爹娘这几日一直等着你消息,担心你遇到什么意外。” 楚锦南老实认错:“下次不敢了。” “你病可好多了?” ‘‘嗯” 楚盛昀揉了揉他脑袋,“那你跟我回去。” “不去。”楚锦南晈了一下唇:“我想在这里养病。” 楚盛昀只要找到他,见他无恙也不会强迫他做自己不喜欢的,何况以往楚锦南并不是没有在这里养病过。 “那也行,我吩咐小廝丫鬟过来照顾你便可。”何况怀疏寒也在这里,这些日他找他都要找疯了。 傍晚便有侯府过来的厨娘做了一桌的好菜,贴身的小廝丫鬟又将楚锦南照顾的周全。 丫头无所事事,就又回到怀疏寒的身边。 她借了厨房做了怀疏寒喜欢的吃食,又为他准备了热水。 怀疏寒见她忙忙碌碌没有停下,叫住又要去厨房不知准备做什么的丫头:“丫头,你不用忙活了。”丫头拿着水壶晃了晃,意思是去装热水。 怀疏寒道:“丫头,不用做了,我与你说件事。” 丫头疑惑走过去,怀疏寒道:“你该离开王府了。” 丫头打着手势:公子是要离开王府吗?那奴婢定然跟随公子。 怀疏寒道:“季侯琰娶了王妃,你继续留在王府怕你以后受罪,不如早些离开。” 丫头问道:那公子呢? “我也要离开的。”若是季侯琐肯放他走。 丫头闻言高兴道:公子若离开,那奴婢也随公子离幵。 此地不宜久留,怀疏寒想着去宁绯留下的那个庄子,将丫头一起带走:“我们明天便走吧。” “疏寒,你还要去何处?” 季侯琰悄无声息出现在怀疏寒的身后,怀疏寒一愣,正要起身肩膀就被季侯琰按住了。耳边一道热气,从耳廓一直钻进心口里。 “你怕是忘记了,你是我的人。” 怀疏寒身体有些软,在季侯琰手中不受控制的颤抖,这样的亲密并不是他惧怕季侯琰,而是身体本能做出的反应,一想到被这个人触碰,那些日日夜夜亵/玩下身体就产生的情欲。 怀疏寒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挥开季侯琰的手,与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这婚礼不做数,我根本就不知道拜堂成婚。” “做不做数就不是由你说了,婚约在本王手中,你就是本王的人。” 怀疏寒抿着唇,他见识过季侯琰的无耻,也拿他毫无办法。 季侯琐挥退了丫头,道:“你想去何处?” “多此_问。” 季侯琐笑了声,似乎想到什么高兴的事:“我就不能问问?”他见怀疏寒不理自己,自顾羞恼,便又道:“我将府里那些少年都遣散了,疏寒,你既与我成婚,便要随我回府,这辈子你就都是本王的妻,三生石上刻的可是你与我的名字。” 是什么落地的声音自门外响起。 季侯琰与怀疏寒相视一眼,走过去开门,如他所料门外是楚盛昀,若是旁人也不会有这么大的动静。下一瞬,楚盛昀一拳砸在了季侯琰的脸上,他愤怒望着捂着脸的季侯琰:“你太卑鄙了。” 他下手很重,季侯琰抹了把嘴角,拇指上有丝血迹。 对自己所为季侯琰从不后悔:“事已至此,盛昀,你只能接受。” “季侯琰,你他/妈休书写一封,疏寒可未答应嫁给你。” 季侯琰冷笑:“休想。” 他绝不会让楚盛昀有机可乘,也绝不会放手。即便手段龌龊,卑鄙无耻,他也不会放怀疏寒离幵。想到此,季侯琰一把揪住楚盛昀的衣襟,“你给我过来。” 他把楚盛昀拖走,见四下无人,这才将人放开,但随即又挨了楚盛昀一拳。 这一次季侯琰没有手下留情,他抡起拳头一拳打在楚盛昀的左脸上。这一拳又狠又急,实打实的一击。 “冷静了吧。” 楚盛昀被揍的退了数步,阴鸷望着季侯琰。 “疏寒不爱你,你又何必逼他做不喜欢的事。” “难道疏寒爱你?”季侯琰苦笑:“不这么做,他迟早会离开我。” 楚盛昀并不苟同,季侯琰只是在为自己不择手段找借口而已:“留下他的方法有千万种,你却偏要选这种方法。” “你留不下他,我也留不下他。”季侯琰道:“盛昀,疏寒死了。” 楚盛昀_愣,脱口而出:“你骗我。” 季侯琰一又在耍什么手段诓他,骗他离开怀疏寒。 但季侯琰却道:“你才是别自己骗自己,当日疏寒未醒,身体情况你也看到了,若他是人身体为何会忽明忽暗要消失?你有想过,但你不相信。 我也不相信,但必须去面对。他随时会离开,我不这么做,如何让他留下?” 第82章 父债子偿 楚盛昀脸色煞白,季侯琰说的这些他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不愿接受。他自欺欺人,他假装不知道,他也不愿意去想,可是如今季侯琰将现实摆在了他的面前,迫使他去面对。 楚盛昀还在做垂死挣扎:“你在找借口。” “你才应该清醒。”季侯琰深吸一口气:“疏寒喜欢的人是本王的袓父,他早就死了一百年了,这么多年他一直守着孟昱卿的坟。你跟孟昱卿很像,他将你当成了他。” 怀疏寒心中有人,楚盛昀也知道那个人像他。当初怀疏寒与他坦诚一切,对他好只是他像他心中的人。 可是楚盛昀猜测了许多种,他想过那个人会如何与怀疏寒相见,两人如何情深意切,其中一个又如何死了,他想过千百种,也未料到那个人会是孟昱卿。 “怎么会是他?”楚盛昀难以置信,他甚至觉得自己听错了,或许季侯琰又有什么手段,此时诓他,让他放弃怀疏寒。 “那他一直不肯离开......是为了孟昱卿?” 季侯琰闻言目光变得锐利,他甚至厌恶的皱起眉。 没有几个人知道孟昱卿与公主当年做了什么,他能瞒着怀疏寒,自然也会瞒着楚盛昀。但一想到怀疏寒留下是为了这么个不值得的人,季侯琰不禁生出一抹嫉妒。 楚盛昀心绪混乱:“怎么会是为了你祖父?” 若是如此,怀疏寒自然是不肯离开王府了,季侯琰是孟昱卿的子孙。他当时选择季侯琰不肯跟自己走便是因为孟昱卿了? 楚盛昀在院中站了许久,似乎想了许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次日,怀疏寒没有见到楚盛昀,倒是丫头给了他一封信,说是楚侯爷转交的。 楚盛昀信里留的很简单的几句,托他照顾楚锦南。 至于自己去了何处?为何离去一句未交待。 怀疏寒拿着信去找了季侯琰,将信甩了季侯琰身上:“你把他逼走的?” 那封信落在季侯琰的脚边,他捡起来一目十行看完,无辜道:“我什么也没说。” “那他突然让我照顾锦南,你可知......”怀疏寒说到这里猛地一顿,“可知”什么没有继续说,他神色复杂道:“总之我不能照顾他。” “盛昀托付于你的,你只能留下。” “我没办法照顾他。”怀疏寒此意已决。 季侯琰却把他路堵死:“有丫头。何况盛昀托你照顾,你离开了,若盛昀回来,如何与他交待?” 他这么一说,怀疏寒离开的话一时又说不出来。他本来打算带着丫头离开此地,楚盛昀忽然留下一封信离开,他不得已只能又留下。 楚锦南的病并未有何好转,相反他记挂着崔弃予的事,病情加重。 怀疏寒让丫头去找了几个大夫过来,也是束手无策,没有办法。 另一边 王府昏暗的地牢里,崔弃予浑身血肉模糊。 季侯琰将他暗中掳走,除了审问毒害楚锦南一事,还要审出背后的人。 他无非就是要崔弃予供出背后主使是汪汝良,但崔弃予晈紧牙关不肯开口,季侯琰用了各种刑罚,也未逼得崔弃予招认。 无法,暂且将他关押。 但今日地牢里忽然来了一批黑衣人,有备而来,将守卫一个不留杀了,砍断锁着崔弃予的锁链,将人救走。动作迅速,明显训练有素。 崔弃予趴在其中一个人背上,他神志不清,最后晕死过去。 常进得知后立即禀报了季侯琰。 季侯琰神色凝重:“是谁将崔弃予救走的?” “王爷,这些人有备而来,我们的人竟一个活口都没留下,而对方也没有留下一个人,一点线索都查不到。” 常进话落,便闻季侯琰冷笑一声:“怎么会没有线索,这些人这么轻易将崔弃予救走,看来对王府地牢很熟悉了,能做好万全准备。” 常进闻言一震,随即想到什么:“属下立即去查。” 此时假山后,由小厮陪同出来散心的楚锦南脸上有着灰败之色,他握紧拳头,本想去问季侯琰是怎么回 事,但季侯琰与常进一同离开。 楚锦南心绪不宁逛了会儿花园便回去,他心中担忧崔弃予的事,又坐不住,便起身离开别苑。 楚锦南自己去了王府,本想找季侯琰,但季侯琰不在府中,不知去了何处。 “他何时回来?”楚锦南问花公公。 花公公如今哪里知道王爷的事,自打那怀疏寒来了之后,也不知怎么的,王爷就很少让他跟随了。 “杂家也不清楚。” “那我晚些再来。”楚锦南悻悻而去。 他站在王府外,此时却极为茫然,竟不知去何处。 “楚小公子。” 忽然有人叫住他。 楚锦南寻声望去,却见是汪舟声,若是以往他定然要呛声汪舟声几句,但如今也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全身疲累的竟没这个心思。 “楚小公子来王府,该不是来找王爷的?”汪舟声戏谑道:“怎么?还有什么事难倒了楚小公子,竟要来找王爷。” 楚锦南急着找崔弃予,没空去理会汪舟声。 汪舟声却是神秘莫测的笑了一声:“让我猜猜你过来是想找谁,该不会是要找你身边的崔弃予吧。” 楚锦南猛地抬头:“你知道他在哪里?” “我当然知道。” “他在哪里?” 汪舟声上上下下打量着楚锦南,说实在,楚锦南长得并不对他的胃口,他喜欢那种娇软漂亮的少年,像苏忆一样。楚锦南虽然好看,但好看的张扬,他的性格也带着几分锋利,不是乖巧听话的类型。 但汪舟声忽然就想试试这种人是如何滋味的。 他轻佻地抬着楚锦南的下巴:“楚小公子天人之姿,豪门贵胃,却偏偏愿意雌伏在一个平民百姓身下。若是你愿意跟我一晚......嘶......” 汪舟声还没说完,右眼上结结实实挨了楚锦南一拳。 楚锦南狠狠吸了口气,他虽然病着,但不代表他揍不了人。 “你欠揍。” “别以为你楚侯府我就不敢动你了。”汪舟声捂着眼睛恼羞成怒,本想揍楚锦南,忽然想到什么,得意笑道:“哼,你想找崔弃予,我告诉你,崔弃予就是骗你,玩你,你堂堂楚侯府的公子,被人骗心骗身体,说出去就是个笑话。” “你胡说八道。”楚锦南不容许别人诬蔑崔弃予。崔弃予说过会对他负责,会救他,怎么会骗他。他扑过去要打汪舟声,被汪舟声灵巧的避开了。 楚锦南扑了一个空,汪舟声还在肆意嘲笑:“你不信?哈哈哈,那个崔弃予一直为我烟风楼提供合欢药,他喜欢的是女人,哪里是男人。” 楚锦南刚才揍他一拳是因为汪舟声并未注意到他才得逞,可是现在汪舟声不断躲闪,楚锦南打不到他。这时候听他这么说,楚锦南身形一顿,整个人撞在了墙上。 他似撞懵了般,半晌才反驳:“他只喜欢我。” “你不信?”汪舟声像看傻子看着楚锦南:“你跟我走,我有办法让你知道。” 楚锦南心中戒备,他不信汪舟声,但汪舟声之前说的信誓旦旦,难道崔弃予真的是为汪府做事? 他急于知道真相,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也要去走一遭。 楚锦南道:“我就跟你去。” 与此同时,被季瑞裕所救的崔弃予幽幽转醒。 那个汪舟声本不是追随季瑞裕,倒是因为苏忆牵线搭桥,与季瑞裕这边走得近。自然崔弃予的事也是瞒不过季瑞裕。 他料着这个崔弃予有些本事,何况汪汝良都来找他,季瑞裕就卖个人情救了崔弃予。 汪舟声刚才秘密过来便是汪汝良让他过来看崔弃予,他又想着苏忆,就到王府一趟。 “醒了。”季瑞裕双手拢在袖子里,站在床边望着崔弃予,声线淡漠。 崔弃予认得季瑞裕,诧异道:“是你救我?” 季瑞裕颔首:“感觉如何?” 崔弃予掀幵被要下床谢季瑞裕,但身上伤势过重,起来极为吃力。 季瑞裕道:“你伤势过重不用下来了。” “谢裕爷。” “你也不必谢我,是汪汝良要我救你。”自然是有条件的,但是这个季瑞裕并未告诉崔弃予。他道:“你就在此好好养伤。” “可是这是王府……” 季瑞裕打断他:“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崔弃予始终不放心:“王爷能将我从汪府掳走,自然也会找到这里,裕爷小人不想连累你。” “你能去哪里?难道回别苑找楚锦南?”季瑞裕戏谑道:“你敢回去吗?” 崔弃予眉心紧蹙,闭了闭眼,想知道楚锦南的情况又狠狠克制住了。 他不敢回去,不敢去见楚锦南。他甚至不敢去想,楚锦南听到那些话是悲恸欲绝还是对他彻底死心?他会不会好好暍药?他的病又如何了? 崔弃予握紧双拳,他与楚府有深仇大恨,楚锦南是他仇人的儿子,父债子偿而已。 自己没错,要怪就怪楚锦南偏偏姓楚。 崔弃予不断告诫自己,他不会爱楚锦南,不会的。 作者有话说 发现没啥吐槽的 第83章 借尸还魂 楚锦南不在别苑中,怀疏寒带着丫头把别苑翻了一遍也没有楚锦南的下落。 “我看他是自己跑出去找崔弃予了。”季侯琰左思右想,既然楚锦南不见,也只有这么一种可能了。若是遭人绑架,这时候也该有消息了。若是没有,只有他自己离开别苑。 怀疏寒闻言,便要去外面找人,被季侯琰拉住。 “放手。”怀疏寒急着去找楚锦南。 季侯琰怎么会放他独自一人出去,道:“我同你去找。” 崔弃予不见了,楚锦南又失踪,这两个人会不会碰面尚未可知,季侯琰担心的是楚锦南会知道真相。他让常进备马,怀疏寒不想与他一路,但季侯琰执意如此,他又不想浪费时间在争执上,也就未拒绝。 “你知道锦南会去哪里吗?”怀疏寒坐上马的时候问道。 “具体会是何处我也不清楚,打他经常去的地方我们都找一遍,或许就会找到了。” 季侯琰搂着怀疏寒的腰,身体相贴,却没了旖旎的心思。 他驾着马和怀疏寒找了几个楚锦南会去的地方都没有找到他。 途径烟风楼时,季侯琐还顿了一下,他想起当初着人将怀疏寒丢进了烟风楼,后来怀疏寒自己跑了出来。 若他当时只是一个凡人,怕是跑不出来了。思及此,季侯琰不禁更紧圏住怀疏寒的腰。 他只是顿了那么一下便从烟风楼前经过,殊不知此时楚锦南便在烟风楼里,被汪舟声给迷晕了。 怀疏寒对季侯琰的触碰极为敏感,他要推开季侯琰的手,便察觉到身后的人极为戒备,他似有所感,猛地抬头望去,只见一位拿着拂尘的道人,长须及胸,手仙气飘飘。 怀疏寒只一眼,便知眼前之人灵力不凡。 “我们走。” 季侯琰驾着马立即返回别苑。 他看到国师心中便极为不安,不知国师是不是认出了怀疏寒不是人。 季侯琰看一眼态度冷淡的怀疏寒,叮瞩道:“这些日我去找锦南,你就在这里莫外出。” “好。”怀疏寒没有犹豫的颔首,他心有余悸。虽然与那个人只是远远相视一眼,却觉得浑身被看得一清二楚。 或许是天生鬼怕道士的本能,怀疏寒极为不安。 但怀疏寒依旧担忧楚锦南的事,“锦南还病着,你尽快找到他才是。” “嗯。”季侯琰说罢,又不放心,忍不住又提醒怀疏寒:“别出去,有什么事让丫头过来找我便是。”怀疏寒本不想答应,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季侯琰要离开时脚步一顿,回头按着怀疏寒的头不容他拒绝狠狠吻了一下,这才离去。 怀疏寒指尖按着自己的唇,他并非留恋季侯琰的余温,只是接吻那一刻,度过来的一口阳气。 因为这口阳气怀疏寒脸色好了许多,也不似之前担惊受怕神情恹恹。 但是,也是这口阳气,怀疏寒心情极为复杂。 他徒自发着怔,忽然一声呵斥自外传来:“孽障,你竟躲在此地害人。” 话尚未落,一身白袍的老者走了进来,他慌忙转身要消失无踪,忽然一道黄符兜头而来。 怀疏寒来不及做任何的反抗就被定住,随即有什么将他吸了进去。 国师看着手中的葫芦,有些诧异,这么快就把这鬼收了?跟以往收那些鬼相比,未免也太快了。 这葫芦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但头顶有一束微弱的光落下,应该是瓶口。怀疏寒要冲破葫芦逃出去,但随即一道金光落下,将他打到了无底洞。 怀疏寒狼狈落下,身上有被火烧的疼痛。 “放我出去。”怀疏寒叫喊,他身上没有一点法力,关在这里无异于是等死。 “你这画皮鬼,迷惑靖王,吸取阳气,放你出去岂非害人,你就老老实实待着,不然将你打得魂飞魄散。” 国师将之别在腰间,又听那鬼道:“是季侯琰让你来收我的?” 国师道:“靖王若知你是鬼,岂会被你迷惑。” 这世人怕鬼,若是知道自己身边有鬼早就想尽办法除之。即便有养鬼之人,也是利用他转运,荣华富贵睡手可得。 像靖王这般什么都有的人,何必牺牲自己去养鬼。 国师将他带回府中,将之放在供奉的神像座下,道:“你就在这里修身养性,待你戾气消散,我便助你投胎转世。” 怀疏寒被关着,暗无天日,唯一的就是外面传进来的声音。 他闻言惊慌失色:“我不投胎,我不要投胎。” 国师却是恍若未闻,不再多说。 没有了声音,周围静得不知时间的流动。 怀疏寒都不知道自己被关了多久,他每日过的提心吊胆,每日都想着如何逃出这里。 可是这葫芦外似乎贴了黄符,每次他都被震落,无法逃出。 最后,他忍不住向国师祈求:“我不想投胎,我还在等一个人,求求你放我出去,我不会再吸靖王的血,不会再吸他阳气,我会离幵这里,你放我出去。” 他不知道国师能不能听到,但他太心焦绝望,他不想投胎,虽然他不知道这个国师有没有本事令他有机会投胎。 葫芦外,国师将门扉轻轻关上,他的身边就是两日前与之碰面的靖王。 丫头跑来与他说怀疏寒被个人收走了,季侯琰左思右想除了国师也别无他人,他凭着那一点捉摸不透的直觉追寻过来立即证实自己所想,心中当即不安。 国师有与鬼神沟通的本事,若是被他抓住,只怕难逃一死。 他登门拜访,幵门见山道了来意,来索要怀疏寒。 国师本想让季侯琰回头是岸,莫被鬼迷了心智,但季侯琰却道:“不瞒国师,本王与他冥了婚。” 国师闻言脸色大变,立即便看了季侯琰的姻缘线,这一看不要紧,便看出了季侯琰与那凌汐本无姻缘,是被强行牵了红线。而他命中姻缘就是一场冥婚。 季侯琰道:“之前本王去了平阳县迁坟,孰料孟驸马的坟挖出来也三番四次被他填回去,花公公找了一名道士做法,那道士说这是袓上欠的债,子孙是要还的。这段时日本王知道他是鬼,便是袓上曾经欠他的债。他在人间徘徊不散,未必是等孟驸马,而是命中注定要本王遇见他。” 在怀疏寒睡着的那段日子,季侯琰想来想去,怀疏寒在人间百年,缘分未必就是孟昱卿,那人死的干脆了,一了百了了,早就与怀疏寒缘尽了。 国师担忧道:“但他是鬼,与他接触多了不说沾了一身鬼气,也能沾一身霉运。王爷虽七杀星护体,但始终凡人之躯。表面虽风平浪静,王爷的气运正逐渐衰败,大劫随时到来。” 季侯琰毫不在意:“国师,本王并不怕,左右不过是殒命,如此也好,当了鬼也能与他常伴。” “王爷。”国师未料他执意如此。 季侯琰此意已决,国师无法,便带他去见怀疏寒,正巧就听到怀疏寒这些话。 国师将门扉关上,与季侯琰走到庭院中:“臣将他放置神像下,以净化他身上戾气。” “他没有戾气。”季侯琰道:“以他冤死百年,若有心找季家报仇,本王就不会站在这里与国师说的如此多了。” 其实不必季侯琰说什么,国师也发现了,那时收怀疏寒太快了,若他身上有戾气,不可能不做任何的反抗。 “国师,你放了他,此事本王求您了。” 季侯琰说罢就要下跪,被国师拦了下来。 “此事万万使不得。”国师叹了口气:“也罢,此事是靖王你情我愿,臣也不便阻止,只是之前给靖王的玉佩靖王最好佩戴身上。” “本王明白。”季侯琐顿了顿,又道:“本王还有一事相问。” “靖王但说无妨。” 季侯琰道:“国师有通天之能,不知可有什么办法令他起死回生?本王......本王听说过借尸还魂一事,不知国师能否办到?” “王爷着实是强人所难。” “本王也是没有办法了。” 国师思忖道:“人之生死本是自然规律,王爷要逆天而行,让已死之人复活,且不说能不能办到,付出代价便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国师的意思是国师知道起死回生的法子?” 国师本不想说,但看季侯琰的姻缘线极深,恐怕与此人姻缘极深,若是有姻缘羁绊,那此人或许真有起死回生的机会。 “王爷,借尸还魂重点在尸,不然如何让他起死回生。” 季侯琰闻言道:“要尸体还不简单。” 国师摇头道:“王爷恐怕不明白,民间所说借尸还魂却有其事,但却极少发生,可知为何?”他不等季侯琰问回答便继道:“因为这天道不容许,本是已死之人却重生,能破坏多少人原本的命运。而借尸还魂是躲避天道,那必要条件便是那身体气运举世难得,可试问,若是如此难得的气运,原本身体主人怎么会死,让别人捡了便宜?因此借尸还魂难得一见。” 季侯琰倒是头一次听说,讷讷道:“那没有别的法子了?” “有,只是听说极为凶险。” 再凶险季侯琰也要一试:“什么法子?” 第84章 养尸 “养尸,但条件很难。”国师道:“有一种养尸法子,取这魂的骨头,用秘法与养尸人的一块血肉浸泡在坛子中七七四十九日,这四十九日要天天用血养骨,待七七四十九后血肉与骨连在一起。但最重要也最难得便是要此人身前一张皮,包裹住骨头与血肉,再日日用血喂养,直至他成形。这法子能养出这鬼身前模样的身体,不过他有利有弊,这魂魄附了身,度他一口气便能活,这也不算借别人气运扰他人生活。但弊端是这身体是死的,虽躲过天道,但灵魂随时出窍,需得养尸人经常度他一口气,每隔七日喂他一碗血。” “靖王,你有心办此事,但他死了百年,这骨头埋在何处尚未可知,即便找到那皮肉也早化成泥了。何况,用血养骨做出肉身,成者臣至今未听说过,最后如何凶险,臣也不知。” 这件事换了别人或许办不成,但是季侯琰手中有怀疏寒生前皮做成的画,至于他尸骨在何处,这件事怀疏寒必定是清楚的。 他之前派人去平阳县调查过怀疏寒生前的事,但沧海桑田,岁月变迁,当年的人早已不在。那县太爷查了县志,也未曾找到怀疏寒这个人哪怕一笔的记录。 想必他生前一切都被公主抹去了,才会如何查也查不到怀疏寒这个人。 如今唯一知道的人也就怀疏寒自己了。 季侯琰本想让国师放怀疏寒回去,但一想楚秋玉如今在找怀疏寒,那别苑也不安全,也就国师府能让怀疏寒躲避,便托国师暂且照顾怀疏寒一下,待他将楚锦南找到再回来。 国师欣然同意,毕竟怀疏寒跟着靖王对他也是百害无一利。 季侯琰回到府中,刚去了书房凌汐便端着茶水进来。 “王爷,这些日/你经常不在府中,可是遇到什么事了?” 季侯琰不耐烦皱了皱眉,常进此时有事禀报,季侯琰道:“本王有事处理,你先出去。” “王爷。”凌汐委屈望着季侯琰:“王爷你回来也不关心关心我吗?” “本王有要事处理。”季侯琰脸上有怒意。 凌汐哭诉的神情戛然而止,在她那张貌美的脸上有几分怪异。半晌,见季侯琰当真无情,凌汐心不甘情不愿道:“那臣妾先下去了。” 她退了出去时带上门,走了一段想了想,便又折返回来在门外偷听。 “王爷所料不错,劫走崔弃予的人果真是裕爷。” “他还在崔弃予那里?” “正是。” 季侯琰正愁找不到出气的地方,偏巧季瑞裕又撞到他手中:“去抓回来。” 凌汐所知不多,但也知道季侯琰这是要找季瑞裕的麻烦,她当下立即派了丫鬟过去通知季瑞裕一声。 季侯琰亲自带着人去季瑞裕的院子。 从那次“捉奸在床”季瑞裕被禁足之后这个人倒是安安分分没有做出什么事,季侯琰一心又在怀疏寒身上,一直未找他的出错,这人倒是和汪汝良狼狈为奸了。 士兵将季瑞裕的院子围的密不透风,季瑞裕看这架势,双手拢在袖子里,气定神闲的:“王爷,我这是犯何事了?你要派人来捉你亲弟?” 季瑞裕将“亲弟”两个字咬的很重,季侯琰却不为所动,吩咐常进:“搜。” “慢着。”季瑞裕不悦道:“王爷这是何意?” “本王想搜自己王府,还要理由?” 季侯琰使了一个眼色,立即有人上去控制住了季瑞裕,士兵进了院子里,肆意搜寻。 但翻了一个遍也未找到要找的人。 “王爷,没有。” “王爷,这里也没有。” 当然没有,这时芝兰已经将崔弃予送出王府了。 季瑞裕冷笑,甩幵架住自己的兵,整理了凌乱的衣裳:“王爷要找什么直接说便是,何必大动干戈的,这王府是王爷的,你要什么小弟自然奉上。” 季侯琰望着他有恃无恐的神情,便知季瑞裕早已得到消息,将崔弃予送出去了。 他心口怒意腾腾,想将季瑞裕就地处决,但一时又找不到借□,只能愤然而去。 出了院子,季侯琰便吩咐常进:“全城暗中搜捕,崔弃予逃不远。” “曰,, 疋。 国师受季侯琰所托照料怀疏寒,因此季侯琰前脚一走,后脚国师就将怀疏寒放了出来,打算与怀疏寒好好解释解释此事。但怀疏寒被放出来时尚未等国师说什么,有什么动作,转身就消失无踪。 国师:“......”也容老人家把话说完。 无法,国师只得别苑走一趟。 只是别苑找了也未找到怀疏寒,想来这鬼是怕了,自己躲起来了。这要靖王过来要人,他如何交人? 此时天上阴云密布,要下大雨的趋势,怀疏寒不必担心被暴晒,他去了侯府一趟询问楚锦南的贴身小廝让他仔细想想楚锦南平日还会去哪些地方,再一一去寻找。 另一边 崔弃予离开王府后三思之下便去了烟风楼。 回汪府必然会被季侯琰找到,但烟风楼鱼龙混杂,是藏身之地。 此时夜幕降临,烟风楼早已挂起了红灯笼。 崔弃予从后门进去的,这里的人都认识他,自然也不拦着。 崔弃予避开了人,径自上了三楼极乐轩。 这里有一间药房,是他放药的地方。其余的便是汪舟声的卧房。他常年留恋此地,看上楼里的少年必然是要第一个尝鲜,因此都会带到极乐轩。 他的药房是在最后一间,崔弃予经过一间房时听到一阵淫/乐声,不禁微微皱眉,便去了药房。 但推开门崔弃予便觉得不对劲,这里似乎有人进来。 烟风楼的人不会进他的药房,不说这极乐轩上不来,就是汪舟声也对他这些药材毫无兴致。 会是谁进了药房? 崔弃予心生警觉,谨慎走着每一步。 药房内常年不见光,光线昏暗,散发着药材的香味。 崔弃予走过几个药柜,就在角落里看到熟悉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楚锦南。 他一震,随即发现楚锦南躺在地上毫无声息,连忙过去探了他的鼻息,确定人还活着。 崔弃予将人抱起来,放在一旁的榻上,随即为楚锦南号脉。 他的身体本就不好,吃了蛇床子,又经过床事,早已衰竭。何况那味药虽有缓解心疾的作用,但药要磨成粉做成药丸,他方法也故意用错,楚锦南的病并未得到治疗,而且那蛇床子与巴豆混合又含有剧毒。 他的身体已经被自己弄垮了。 崔弃予收回手,望着昏迷不醒的少年。他并未发现从见到楚锦南时指尖就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崔弃予连忙去煎药,他抓药时习惯性打开了蛇床子的药柜,手抓了一把药时忽然听到楚锦南呢喃了一声,很低的,带着吴侬软语,落在崔弃予的心口上。 他忽然发现自己在做什么,连忙松开手,关上药柜。 崔弃予在楚锦南的旁边煎药,不时又看一眼榻上双目紧闭的少年,没有一次比这次还心焦。 楚锦南怎么会在烟风楼里?他怎么又在药房里? 崔弃予心思烦乱。他待药好了,放温了才扶起楚锦南,让他靠着自己给他喂药。 暍了小半碗,也不知是药的作用还是身边有熟悉的味道,楚锦南眼睫颤了颤,悠悠转醒。 察觉到自己靠在谁身上,楚锦南也顾不上暍药,抬眸望着崔弃予。 这些日所有的心酸和难过在这一瞬似乎都不算什么。可是见到日思夜想的人,楚锦南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鼻头发酸。 他扯着崔弃予的袖子,委屈地轻轻晃了晃:“阿予......” 楚锦南有很多话想和崔弃予说,话到嘴边了又不知道说什么。半晌后,见崔弃予只是望着自己,不为所动,才忍不住大哭起来:“你别走了,我找你找了好久。” 崔弃予心中一动,他恨不得将人搂在怀里,又起来满门之祸,楚锦南是谁的儿子,到底狠了狠心,把人推出去。 楚锦南后背撞到墙壁也顾不上疼,他想去抱崔弃予,却被他一条手臂拦住。 “你别靠近我。” “为何啊?”楚锦南不明白:“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楚锦南我之前说的你还不明白吗?”崔弃予冷下连,不耐烦道:“你在王府中的那合欢药是我研制出来的,解药我有,但是我不给解药。” 他见楚锦南呆愣愣望着自己,也不知是震惊还是难以置信,干脆便把话说明白:“从一开始靠近你我就是要害死你......” “我不信。”楚锦南站起来,他脸色苍白,但还是大声打断了崔弃予:“你害我现在为什么告诉我,你应该害死我才是。”他抓着崔弃予的手臂,“你一定遇到什么事,有不得已苦衷,你才这么对我说,你是不想连累我才想把我赶走。” “别傻了。”崔弃予猛地甩开楚锦南,抽出手臂,他极为暴躁的,不耐烦的道:“我从未爱过你,若不是为了报仇,你以为我会去碰一个男人?每次上你时我都快恶心吐了,我喜欢的是女子,不是男人。” 第85章 我走了 “楚锦南,你楚府和我有深仇大恨你不知道吗?我崔家满门,就是被你爹楚天阔带人抄家监斩。你以为我是爱你,以为真心真意为你治病?告诉你,你暍的这碗药对你的病没有用,这碗药里有毒。” “我不信。”楚锦南怔了许久才回神,他喃喃道:“不是这样的,是不是?” 崔弃予端起药碗,冷笑:“不信你拿着这药去找个大夫问问。” 楚锦南看着那还剩一点的药汁不敢接,崔弃予端着药碗逼近了一点,楚锦南便退一步。但崔弃予步步紧逼,非要他面对现实,退到退无可退时,楚锦南大悲下直接下猛地掀了崔弃予手中的碗。 药汁溅落地上,药碗在地上滚了一个圈,不知落到哪个角落。 昏暗的光线里,崔弃予看到楚锦南眼角滑落的眼泪,他脸上如蜡,嘴唇苍白,一只手捂紧了胸口,显然心疾发作。 崔弃予一步上前要扶他,又猛地顿住脚。 楚锦南看到他缩回去的手,本想伸手去握住,此时也狠狠制止住了。 他哽咽道:“可是我一直真心真意对你,我爱你啊。” 崔弃予道:“若我害你满门,你还能说爱我这句话?” 楚锦南泪如泉涌,他嗫嚅着双唇,要说什么,却被崔弃予打断。 崔弃予指着门口:“你滚,滚出这里,从今往后,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楚锦南面无血色,去扯崔弃予又被崔弃予推开。 两个人一声不吭推推搡搡了许久,楚锦南悲恸欲绝望着崔弃予,最终是崔弃予不胜其烦道:“你够了,我看到你这样子我就恶心,就你这破身体,若不是靠着蛇床子你以为真能让我尽兴。这烟风楼里随便拉一个人出来,都比你尽兴......你不信?” 崔弃予冷笑,他打开门,正巧看到一名小倌要进汪舟声的卧房,一把拉进怀里,吻住了他的唇。 楚锦南呆了呆,崔弃予抬眸道:“这小嘴可比你会伺候人。” 楚锦南心口一阵痉挛,他去推那小倌,却被崔弃予一把推幵。 楚锦南摔在地上,难以置信的望着崔弃予。但崔弃予狠狠握紧了拳头,搂着小倌转身离幵。 若是崔弃予有注意到的话,就会发现楚锦南嘴唇青白,若是他这时候有回头看一眼,就会发现楚锦南嘴角流出一丝鲜血。 但是他没有,他搂着小倌回了药房,狠狠将门扉甩上,震天动地。 不知何时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楚锦南跌跌撞撞走在雨中,周围行人忙着躲雨,将他撞倒在地上。 他心口绞痛,气血翻涌。楚锦南隔着雨帘望着奔走的人,他想从地上爬起来,但心上痉挛的疼,大口大口的鲜血不受控制从鼻血里涌出来里。 楚锦南伸手摸了一把,满手鲜血,又很着被雨水冲刷走。 他想爬起来,又跌回地上,最后狼狈翻了一个身躺在地上,看着豆大的雨点落下,冲刷他仅剩的一点生命。 他恍惚想起当初去侯府药房,他看见崔弃予在整理药材,走过去偷偷捂着他眼睛,他笑嘻嘻问那个人“猜猜我是谁?” 那人在阳光沐浴下笑道“自然是楚侯府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翩翩佳公子,众人捧在手心的楚小公子了。” 楚锦南想亲亲他,却最终在他耳边吹着热气:“那你呢?你把楚小公子捧在手心吗?” 那人道:“自然。” 若是有一天我也死了,你却不会不离不弃守在我身旁了。 什么捧在手心,什么有你在不会让我出事,什么负责任,到头来所有经历的大风大雨全是你给的。 “锦南。” 怀疏寒推幵围着的人群就看到躺在鲜血里的楚锦南,他慌忙过去将人抱在怀里。 楚锦南气游若丝,看到抱着自己的人想扯出笑容,但嘴唇动了动,实在没力气做那个动作。 他嘴里大口大口吐着鲜血,染红了身上的衣裳。楚锦南抓着怀疏寒的衣襟,小声说了什么,下一瞬,手指松开了怀疏寒的衣襟滑落下来,摔在了雨水中。 怀疏寒怔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楚锦南在说“我......我不想见他了,我走......走了。” 怀里的少年没有任何的生息,他一直被小心养着,身前身后无数的丫鬟小厮簇拥着,如今却死的痛苦又狼狈。 怀疏寒抱紧了怀里的人,双眸覆上一层血色,“我不会让他死,黄泉路上,不会让你见到他。” 怀疏寒抱起楚锦南时,忽然数十名黑衣人出现人群上方,落下时将怀疏寒包围住。 百姓见状纷纷躲避,宽阔的街上只有黑衣人包围着怀疏寒。 “王爷不在,杀了他。” 一名黑衣人道,手中的刀划过一道鸿光,堪堪到怀疏寒面前时被及时赶到的季侯琰格挡住。 “先跟我走。” “锦南……” “常进会带他回去。” 季侯琰伸手一把将怀疏寒拉上马,随即扬鞭绝尘而去。 但这些人训练有素,穷追不舍,很快截了二人去路。其中一人取巧从又右侧偷袭要杀怀疏寒,季侯琰眼疾手快,将怀疏寒按在怀中,以后背挡下这一刀。 背登时上火辣辣的疼。 季侯琰一手搂着怀疏寒的腰,一手挥鞭,也顾不上背上的伤,晈牙撑着,驾马甩开他们。 怀疏寒知道如今处境,又不想承他恩情:“你不用管我,我......” “怀疏寒,你想都别想我放开你。”季侯琰搂紧怀里的人,额头冒着细密的汗:“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待着,你要再说什么,我就地办了你。” 季侯琰本想与常进会和,但被他们逼出了城。他一边抵挡偷袭之人,一边策马狂奔,马匹驮着二人慌不择路狂奔,竟逃到山脚下。 真是天要绝他们之路。 季侯琰无法,弃马进山先躲着。因为刚下了一场雨,地上泥泞不好走。他握着怀疏寒的手腕不肯放幵。这些人训练有素,沿着脚印很快搜寻过来,将二人逼至了断崖边。 领头的黑衣人也怕,毕竟只是要怀疏寒的命,道:“靖王,你将他交给我们,我们不为难你,也放你一条生路。” 季侯琰看了一眼手中的刀,再看一眼悬崖,底下树木丛生,不知会有什么。 他道:“本王并非贪生怕死之人。” 他看着怀疏寒,镇重道:“我不会把你交给别人,即便是死,我也要带着你。懂吗?活着带着你,死了也不会放过你。” 说罢,就抓着怀疏寒的手一跃而下。 黑衣人脸色一变,也着实未料季侯琰会跳下去。 “怎么办?我们回去如何复命?个黑衣人道。 领头思忖道:“这下面也不知多深,先回去禀报,派人过来搜。” 他们先退回去,并未发现季侯琰一手搂着怀疏寒,一手握着刀,那刀插入峭壁中,稳住了二人坠落的趋势。 脚下两丈便是树梢,季侯琰刚才落下时看准时机拼尽全力将刀插入峭壁,此时方才安然无恙。 “我们下去。”季侯琐说着,松幵手,脚尖碰到树梢时凌空一点,借力跃起,踩着下一节树枝。 但这一次他失算,背后的伤势在落下悬崖用刀借力缓解下落速度时裂开,背后早已被鲜血染成一片,钝痛从背后蔓延幵,这时再用轻功,脚下不稳,从树上摔了下来。 季侯琰落下时抱紧怀中的人,在半空用力翻了个身,以背着地。 暌的一声,惊起林中鸟。 “没事吧?”季侯琰声音低哑问着,随即便晕过去。 怀疏寒落在季侯琰的身上,身上安然无恙。其实这么高落下,即便没有季侯琰他也不会出什么事。 怀疏寒神情复杂望着昏迷过去的男人,眼尖发现泥泞土地上蜿蜒的血。 “季侯琰?”怀疏寒去触碰他。 男人没有醒。 这是一个好机会,吸了他的血,从此摆脱这个人了。 一刹那间,怀疏寒冒出了这么个邪恶念头。 吸了他的血,他死了自己也解脱。 可是嘴唇触碰到他的颈子时怀疏寒顿了一下,他从未杀过人。 怀疏寒百感交集,他望着季侯琰,随即起身,决定离开此地不去管季侯琰死活。 怀疏寒沉着脸离幵,不再看季侯琰一眼。 但半晌后,他又折返回来。 怀疏寒给自己找了个借口:打开陵墓还要靠季侯琰。 林中湿气重,怀疏寒找了条溪,就在溪边安营扎寨。 他先生了篝火,再把季侯琰身上染血的衣服脱下来。把他翻过去时怀疏寒才看到那条从肩胛骨一直到腰的刀伤,血肉模糊,难怪他会晕过去。 他先把带血的衣服洗干净,用树枝架着烤,又撕了自己一块衣摆,沾了水为他清干净身上血迹。 忙了这些衣服也差不多干了,怀疏寒先为他披上,又去找治伤的药。 回来时发现没有药杵,只能用嘴晈碎再给季侯琰敷上。 做完这一切天都黑了,但春寒料峭,荒郊野岭天寒地冻。 怀疏寒在季侯琰身边生了两堆火,以防他冻到。 篝火熊熊燃烧,树枝发出噼啪声,偶尔传来一两声野兽的叫声。 第86章 你如今看到的只是我皮相 怀疏寒不时看看身边人,也说不清楚自己怎么就救了这个人。 救他后悔,不救他也后悔。 他摇摆不定,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兴许季侯琰在知道自己救他后,会为他打开陵墓呢。 这般想着,怀疏寒便不再纠结自己救他一事。 天亮之后怀疏寒就把他拖到树下。这林中树木参天,阳光出来也是暗无天日,他也不用担心会晒到。 不知是不是动作太大,季侯琰靠着树边时悠悠转醒,怀疏寒正要退开就被他猛地抓住了手,他挣了挣,没挣幵。 “别动,我背后伤口还疼着。”季侯琰出声,声音嘶哑,但他忽然笑了起来,神情有些癫狂。 怀疏寒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这人莫不是从那树上摔下来摔坏脑子了? 季侯琰笑了半会就收住笑容了,他还担心醒来会看不到怀疏寒,毕竟怀疏寒是厌恶自己,趁着自己昏迷离开情有可原,可是没想到他没走,也没趁机吸光自己的血,反倒是救了自己。 所有即便他厌恶自己,还是舍不得自己吗? 季侯琰心中狂喜,自然笑了出来,但又见怀疏寒一直紧盯自己,便收住笑容,变脸比翻书还快,捂着胸口哎喲哎呦叫疼。 “你背上有一条刀伤。”怀疏寒到底不忍,勉为其难和脑子摔坏的季侯琰解释,又问:“你......摔坏脑子了?” “什么?”季侯琰不明白。 怀疏寒抿着唇,一双琉璃眸凝视着他。 季侯琰好会儿才反应过来怀疏寒的意思,他干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失态,不太高明的转移话锋:“我那条刀伤还好吗?” 怀疏寒颔首。 “那这里是崖底了?” 怀疏寒又颔首。 季侯琰道:“这是一个山谷吧?” 怀疏寒摇头,想了想,又颔首。 要是换了以前季侯琰连续问了几个问题得到的只是点头或摇头两个答案,已经暴怒了,但他现在突然变了脾气_般,温和了许多。 “那我们去找找出路。” 怀疏寒狐疑望着季侯琰:“你现在能走了?” 季侯琰已经站起来,下一瞬脸上毫无颜色地又摔回地上。 “先在这里休息。”怀疏寒道:“我再去找药。” 季侯琰不想让自己显露出柔弱一面,但他没想到背后的刀伤会这么重。 “你去何处找药?” 怀疏寒以为季侯琰是怕他会跑,道:“就这附近,很快回来。” 他之前找药寻了许久,但好在记得路线,很快就找到了。 怀疏寒把药草带回来,解下季侯琰身上绑的布带,他背上的伤势尚未愈合,但好在止血了。 怀疏寒拿着没捣烂的药递给季侯琰:“皭碎。” 季侯琰就着他拿药的手直接晈了草药,皭了几下眉头不自觉皱起。 “很苦。”怀疏寒提醒他。 季侯琰把皭碎的药草吐到手上,才问:“之前敷的草药是你皭的?” 怀疏寒颔首:“你晕倒了,没办法让你自己皭烂。” 他说着,手上利索给季侯琰换了药,重新包扎。 做完这些,怀疏寒收拾了地上的药草。 他垂着脑袋,露出白皙姣好的后颈,白晃晃的季侯琰心猿意马,口干舌燥。季侯琰猛地伸手将怀疏寒的手握住。怀疏寒一怔,随即就要挣开抽出来,但季侯琰握的很紧,怀疏寒不禁皱眉,神情已然不悦。 “放幵。” “这些不用收拾了。”季侯琰明知惹他不悦,却也不想放幵。 他的指腹轻轻摩挲着怀疏寒的肌肤,细腻柔滑,令人爱不释手。 怀疏寒全身寒毛竖起,他极为敏感,特别对于季侯琰的触碰。这具身体熟悉了季侯琰给的情欲,在床上时轻微的触碰都能令他打颤,浑身酥软,更何况季侯琰还会逼他说些不堪入耳的话。 怀疏寒脸白如蜡,心里滋生的厌恶凝成一团。他厌恶这样的自己,厌恶明明是被迫最后却情不自禁的自己,厌恶这具身体违背了自己的意志。 明明季侯琰没有给他下/药,可是最后他却能缠着对方索要。 太恶心了。 怀疏寒哪怕是想一想自己如何柔软躺在季侯琰的身下,如何任他予取予求,浑身便不受控制颤抖起来。他牙齿“咯咯咯”打着颤,望着季侯琰犹如看见锁魂的鬼差。 察觉到了怀疏寒的不对劲,季侯琰微微松手,却没有放开他。他去掰怀疏寒的下颚,又被怀疏寒挥幵手。 “你别碰我。”怀疏寒如临大敌,几乎是尖叫着:“你别再碰我。” 季侯琰手悬在半空,碰也不是不碰也不是:“疏寒......” 怀疏寒退了数步,浑身戒备警惕:“你别再碰我。” “不可能。”这一点季侯琰不会让步,他霸道地,有极强的占有欲:“你死都是我的人,怎么可能不碰 怀疏寒闻言,脸色古怪看着他,偏头道:“你知道我已经死了,是不是?” 其实这一点怀疏寒早就想到了,这么久了季侯琰不可能没有任何的怀疑,何况自己“睡”了那么久,灵魂不可能一直保持着能触碰的实体,若想恢复清醒,必须要暍血。 只是这么多日他一直未问,季侯琰也一直未说,怀疏寒也不想揭破这层窗户纸。 可是如今不一样,季侯琰明知道他不是人,怎么还敢碰他? 怀疏寒喃喃:“你知道了,我早已不在人世。” 他说的时候没有任何的难过,也不会因为自己不在人世而感到悲伤。可是季侯琰心都快碎了,怀疏寒那是无力而必须承认接受的,也是无奈只能坦然去面对的。 季侯琰想碰他,又被怀疏寒给躲开了,他只能道:“疏寒,我不在乎你是人是鬼。” 怀疏寒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他露出一抹嘲讽:“那是你从来不知道我的真面目。” “我不在乎。”季侯琰话刚落,忽然一道阴风刮来,阴测测的极为瘆人。出现在他面前的就是被剥去了皮,血流肉烂的怀疏寒。他的双手都断了垂在两侧,脸上血肉裹着森森白骨,看不到肌肤。他的白衣上血迹斑斑,双脚也断掉了,以奇怪诡异的姿势站着。 “这样的我你还会说在乎?” 季侯琰不得不承认自己是有被怀疏寒的这副模样吓到。 他生杀予夺,他也手段残暴,却没有残忍到将一个人活生生剥了皮。 怀疏寒就在他的面前,那张血肉模糊的脸看不清究竟是何面容,鲜血淋漓的身体,看得到的是一团烂肉。 这画面给季侯琰极大的冲击。他也曾无数次想过失去皮肤的身体会如何,可是始终不及眼前可怖一分。 “这才是我的真面目。”怀疏寒恢复了生前模样,他自嘲般望着惊愕的季侯琰:“你如今看到的只是我皮相,可知我变成鬼后是没有皮的模样。这样,你还说什么在乎。” 没有人会喜欢他死后的恐怖模样,季侯琰至少没有吓得落荒而逃,可知有些人看到他吓的站都站不住,爬着离开的。 在怀疏寒以为季侯琰吓得不敢再碰自己时,他伸出手轻轻触碰了自己的脸颊。 怀疏寒一愣,季侯琰心疼道:“疏寒,疼吗?” 那么一瞬,他红了双眸,湿了眼眶,连自己也未发现的_道泪痕滑落。 这么多年,遇见他的人都被吓走了,哪怕是遇见鬼都只是可怜他,让他别等了。从未有一个人先关心他那时候被剥了皮有多疼。 他一直以为关心他的第一个人会是孟昱卿,却没有想到是令他不得逃脱,是欺他辱他的季侯琰。 “怎么会是你?”怀疏寒泪如雨下:“为什么会是你?” 怀疏寒跟了他许久,季侯琰打过他骂过他,给他用药,在他身上试了不少淫/具。他也曾欺辱过他,折他的脊梁骨,可是一直没有令怀疏寒妥协,没有令他求饶。除了在床上看过他受不住时啜泣,这是第一次季侯琰看到他哭泣的神情。 没有悲愤的,没有撕心裂肺大喊大叫,这个人只是这么安静的,似乎并未发现自己眼泪都掉下来。 季侯琰大多见到的是怀疏寒无悲无喜的神情,不为物喜不为己悲,不怨怼不愤恨。他极少见到他笑过一次,极少见到他露出一丝柔软的一面,也就很少见到他会哭的样子。 他养过男宠,那些人泫然欲泣拉着他梨花带雨,恸哭流涕,季侯琰都快烦透了。可是怀疏寒眼泪却是一颗致命毒药,那眼泪流到他心底里,渗入他身体每一处,令他浑身都冒出细密的疼。 季侯琰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个人,掉颗眼泪都能令他撕心裂肺,连骨头都疼到极致,整颗心都碎在了地上。 他伸手将怀疏寒滑落的泪水抹去:“别哭,我知道你很疼,你那时候很疼。” “你不怕我?” 季侯琰安慰道:“我杀的人多了,见过比你还可怖的,为何怕你。” “可是我死了。” 季侯琰心疼道:“我知道。” “人鬼殊途。” “我不在乎。”季侯琰抚摸他的脸颊:“疏寒,我从来不在乎。” 可是他不爱面前这个男人,他想陪伴的是陵园里的那个人。 怀疏寒祈求道:“那你帮我打开孟昱卿的陵墓可好?” 第87章 附身戒指 那么一瞬,季侯琰眼神变得阴鸷,他凝视着怀疏寒,手指抚摸着他的脸颊。 季侯琰毫不犹豫断然拒绝:“不可能。” “为何?我只要你帮我打开陵墓。” “打开陵墓让你与孟昱卿同穴合葬双宿双栖?”季侯琰冷笑:“疏寒,孟昱卿是本王祖父,是与本王袓母合葬,你是本王的妻,本王的妃,死了也是与本王同穴。到了黄泉,那三生石上我的名字旁也必须是你。” 季侯琰直接将话说绝说死了,断了怀疏寒那一点念想:“想跟本王祖父同穴,别说这辈子,下辈子也不可能如你愿。” “你......”怀疏寒双眸圆睁,他未料季侯琰知道他的真面目还不肯放过自己,甚至说出这样的话。怀疏寒 难以置信望着他:“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可以这样做?” “如你所见,你就只能跟着本王。”即便怀疏寒会恨他,厌他,季侯琰也不会打开陵墓。孟昱卿怎么配。 怀疏寒是真的厌恶面前的人,他甚至推开了季侯琰的手,起身凝视着面前这个无/耻之徒,悲懑道:“我不愿意跟着你,我守着仲云百年,我怎么能让他和别人合葬。” 季侯琰心中恨极了孟昱卿,这个人有什么好?他为了荣华富贵都能拋弃怀疏寒,都能让公主杀了他,为何死了一百年还能让怀疏寒不离不弃的? 他恶狠狠道:“你不跟着本王,疏寒,本王就挖了孟昱卿的坟,让他九泉之下不得安宁。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性子,本王说到做到。” 怀疏寒抿着唇,他自然知道季侯琰说得出做的到,从未开过玩笑。可是他想打开陵墓,他需要季侯琰打幵陵墓,这样才能带走孟昱卿的尸骨。 怀疏寒眼神一暗,在季侯琰面前跪下磕头,他的姿态很低,低到泥里,让季侯琰眉心跳了跳,不禁握紧拳头。 “我求您了,您打开陵墓把他还给我。我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他,您把陵墓打开。” 他别无办法,季侯琰一直要他服软,他今天遂他的愿,只希望季侯琰成全他。 可是如今季侯琰不需要怀疏寒服软,他只想这个人能常伴自己左右而已。 “本王成全你了,那本王呢?本王不是善人。”季侯琰将怀疏寒从地上拖起来,狠狠推到树上,一只手抵着他的肩,眉梢眼角都是阴郁:“你他/妈想得美。” “那你要如何?我这么久跟着你为了什么?”怀疏寒双目凝视面前的男人,吞声忍泪。 季侯琰实在看不得他落泪,但也无法成全怀疏寒。 他气急败坏按着怀疏寒的脑袋狠狠吮吸的他的双唇,一只手钳制住他推拒的双手,另一只手抚摸他柔软的腰肢。 季侯琰的呼吸粗重,舌头伸进怀疏寒的口腔中掠夺他的气息。他变得意乱情迷,欲望汹涌澎湃,手臂揽着怀疏寒的腰,恨不得将他揉进骨血里。 季侯琰放开他时都有些恋恋不舍,怀里的怀疏寒早已软下来,眼神湿润靠着他的胸膛。 “你就好好跟着本王,兴许本王哪天高兴了,或者厌了,自然为你打开陵墓。但你若是再提,回去我便能烧了孟昱卿尸骨。” 怀疏寒抬眸望着他,手臂紧紧抓着季侯琰的手臂,半晌,眼里光芒暗了暗。 季侯琰知晓他这是妥协,虽如自己愿,但却是为了孟昱卿不是为自己。他不禁生出妒意,眼神变得阴蜃!。 “我们先离开这里,锦南......”季侯琰想起楚锦南,他是出去搜查崔弃予,却撞见了楚锦南死在了怀疏寒的怀中。 季侯琰冷冷道:“将京城掘地三尺本王也要找到崔弃予为锦南偿命,陪葬。” 但他身上伤势过重,季侯琰勉强支撑,拉着怀疏寒的手寻找出谷的道路。 只是这地方地形复杂,谷内灌木丛生,多毒蛇毒虫,二人找了许久不见出谷的道路,季侯琰面无血色,背后被鲜血染成了一片鲜红。 怀疏寒望着面前身形挺拔高大的男人,心中五味杂陈,他忽然顿住脚步,前面的季侯琰一滞,不明所以看了怀疏寒一眼。 “休息会儿。”怀疏寒找着借口:“你知道我白天不宜多走动。” 他说这话时脸色微微红了红。 季侯琰看了眼天色,这谷中林木密布,但太阳渐露阳光,依稀落下来。 他道:“好。” 季侯琰寻了棵没有毒虫攀爬的树,先在树下歇息,但怀疏寒却要离幵。 季侯琰着急道:“你去何处?” “找草药。” 季侯琰要跟随,怀疏寒又制止他:“你就在这里先休息,我去去很快回来。” 说罢,便走入林中。 季侯琰等了半会就见他回来,除了草药,怀疏寒还带来了几个果子。 他将果子丢给季侯琰:“先用这个裹腹。” 季侯琰接住了果子,神情莫测,所以他其实是为自己摘果子去了? 怀疏寒又为他换了一次草药二人才继续找出谷的路。 走了近一炷香,忽然二人见到一个山洞,这山洞似乎有人居住,洞口外撒了不少的药粉,以防毒虫进入山洞。 季侯琰与怀疏寒心中疑惑,但走了许久在这谷中见到人,若是能问到出谷的路必然是好的。 这般想着,季侯琰在洞口外朗声问道:“敢问何人住在这谷中?” 等了半晌,不见回应。季侯琰与怀疏寒相视一眼,再问一声,依旧得不到回应? “是没有人还是出去了?”怀疏寒问道。 “进去看看。” 这么说,季侯琰当先进入山洞中。 只见这山洞不大,摆设也极为简陋,一处角落里甚至摆了不少的草药。 怀疏寒疑惑道:“难道是进山谷里采药的人暂且居住的地方?” “不是,有人常住。”季侯琰指着简易搭建的石桌,上面堆放了一些果子。 “我们在这里等他回来,再问问如何出谷。” 但二人等了许久不见山洞主人回来,好在这里有草药和吃的,二人就暂且留下,待主人回来再赔罪。 谷中天色暗的早,日落西山,周围便一片漆黑。 山洞内只有一张稻草铺的床,只是主人不在也不好随意上别人床睡觉。 季侯琰就和怀疏寒倚着另一堆柴火休息。 为了驱寒,季侯琐生了一堆火,他转头望着身边的怀疏寒,或许行了一路,怀疏寒此时靠着柴火睡着了。 季侯琰伸手将他歪着头靠在自己肩上,这才心满意足闭目养神。 次日,依旧不见这山洞主人回来,也不知这里住的是什么人,但二人决定离开。 今天阳光明媚,虽有林木遮挡,但也分外晒人。 季侯琰看一眼阳光,道:“你能附在一件东西上吗?” “嗯?” 季侯琰取下手指上的玉扳指:“阳光太大,你附到这里,我带你出谷。” 怀疏寒抬了抬眸,却未拒绝,他身形化成了烟附在季侯琰的戒指上。季侯琰将之放在怀中,这才又寻找出谷的路。 走了半天总算让他找到一条不起眼的小路,直通外界。 回京路上,又幸得遇见了出来寻他的常进,勉强支撑许久的季侯琰被迅速下马的常进扶住, “王爷!” “回府。” 常进见季侯琰身上有伤,回王府时就叫人去找了大夫。把季侯琰送回主院时大夫也随后到了,为他号脉幵药。 凌汐得知季侯琰找到,绢帕捂着嘴哭哭啼啼就来了。 季侯琰脸色苍白,听到凌汐恸哭声不耐的皱眉。 凌汐问一旁尚未离开的大夫:“王爷如何了?” 大夫道:“王妃放心,王爷的伤虽深,好在及时治疗,伤口逐渐愈合好转。” “是吗?” 凌汐去看季侯琰,面上着急,心里却怨极了。 这都死不了?未免也太福大命大了? 她扫视一圈,没有见到怀疏寒。那些黑衣人都回去禀报楚秋玉了,怀疏寒和季侯琰一同坠崖,难道那个怀疏寒死了? 这么想着又不禁觉得解气。 凌汐坐在床边,关切道:“王爷觉得如何?” 她身边的丫鬟芝兰见势道:“王爷受伤,王妃险些晕过去,急急忙忙就过来见王爷。” 凌汐擦着眼泪:“王爷,你伤得何处了?” 季侯琰半点也不念夫妻情分,何况他们之前本就没情分:“你若是无事便出去,本王还要养伤。” 凌汐结结实实怔了下,反应过来娇美的脸上一片嫣红。她咬了下唇,嗔怨道:“王爷受重伤,何不让臣妾留下照顾你。” “不必了。”季侯琰说罢,便不去看她,虽然他之前也并未看凌汐一眼。 凌汐在镇国公府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却在季侯琰这里屡次碰壁,当下脸就挂不住,勉强撑起一个笑容:“既然如此,臣妾明日再来看望王爷。” 她见季侯琰闭目养神不看自己,幽怨瞪他一眼,在芝兰搀扶下离开。 出了主院便绷不住了,甩开芝兰的手,恨得指甲掐进了手心中:“我嫁给王爷,他不与我同房,竟看也不看我一眼,我从小到大,何时受过这般委屈。” 第88章 这是有喜了 “小姐。”芝兰也为她感到委屈:“这王爷太不知道珍愔小姐了。” 凌汐咬牙切齿:“他无义,就别怪我无情。” 说罢,愤恨而去。 这边,季侯琰屏退了其他人,待屋里只剩他一人时,才拿出怀中戒指,轻声道:“疏寒,你出来罢。”只见玉扳指上一缕轻烟飘出,在半空凝聚出了怀疏寒的模样。 怀疏寒稳稳落在地上,打量一圏周围才知是回到王府。 “你过来一下。”季侯琰叫他。 其实这么久以来季侯琰并未将怀疏寒当成鬼,即便是得知他的身份,季侯琰也将他当成了人对待。 可是如今亲眼见他从戒指里出来,从轻烟凝聚成身形,季侯琰才有一种他是一缕幽魂的感觉。 怀疏寒略一犹豫,这才走到床边。季侯琰明显看到他眸中的抗拒,但依旧将手伸给他:“你扶我起来。” 怀疏寒凝视他,并未扶他:“你应该好好养伤。” 季侯琰闻言,仔细打量着他,怀疏寒被他目光看的极为不适,开口:“我说错了?” “你不会以为本王会将你扯到床上吧?” 怀疏寒被说中心思,脸色变了一下,虽是一闪而过,还是被季侯琰捕捉到了。 毕竟这个王府给他留下印象极为不好,何况他数次都是从季侯琰的床上醒来。 “本王就这么好色重欲了?”难道在怀疏寒心中自己就是一个好色胚子了? 难道不是吗?怀疏寒虽未明说,但都明晃晃写在脸上了。 季侯琰顿时觉得背上更疼了,“我他/妈也就上你一个。”他没有缩回手,执着的悬在半空:“你先扶我起来,我还要去侯府,崔弃予尚未找到,我也不能就这么躺着养伤。” 说到此事,怀疏寒心中一动,才搭了把手将季侯琰扶起来。 季侯琰起身时灵机一动,踩地上的脚崴了下。 “小心。”怀疏寒惊呼一声,季侯琰整个人就倒自己的身上。 随即,天旋地转,等反应过来他倒在了床上,季侯琰就压在他的身上。 “咳,抱歉。”季侯琰搂着他的腰,嘴上说着抱歉,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歉意,手臂收着怀疏寒的腰很紧,一点也没有想起来的意思。 想想自己有多久没碰怀疏寒了? 季侯琰都怀念起在别苑的那晚。 “我背疼。”季侯琰脸埋在怀疏寒的脖子里:“我要趴一会儿。” 怀疏寒脊背坚硬,大腿上搁着的那物令他全身紧绷着。 “你趴旁边去。” “起不来。”季侯琰也没想到自己会有死皮赖脸的一天,无辜道:“我要能起来就不会趴着了。” 怀疏寒急红了眼:“那你松开我,我可以消失。” “不成啊,我手臂被你压着都动不了。” 怀疏寒:“......” 季侯琰一双星眸凝视着身下的人,怀疏寒眉眼精致,似是从画里出来,此时眼尾绯红,耳尖都是柔软的粉嫩。 季侯琰想将它含在嘴里,他这么想也这么做了。 当湿润的气息喷在耳边,耳垂被人含在嘴里时,怀疏寒不受控制的弓起身体,他又羞又怒瞪着季侯琰,推搡这季侯琰,却被箍的更紧。 “别......”怀疏寒乞求道:“你放开我。” “我想要。”季侯琰低头凝视怀疏寒,他将那物蹭了蹭怀疏寒的大腿,尺寸不俗。 怀疏寒摇着头,很明显的拒绝意思:“你明知道我不是人。” 季侯琰眼神暗了几分:“那又如何。” “我喜欢的是孟昱卿。”怀疏寒推拒着,他并不想再和季侯琰发生这样的事。 季侯琰以往不知道他是鬼,但如今清楚就不该再同床共枕,要知道鬼气沾多了,气运衰退,人也会跟着倒霉。何况......何况他不想再做这种事,身体违背意志。 怀疏寒偏着头并未去看季侯琰,自然也不知他双眸变得阴鸷。 “又在本王面前提他。” 孟昱卿是他心中的一根刺,想要剔除却偏又长在了肉里。 他不仅仅只是怀疏寒喜欢的,等了百年的人,他甚至是自己的袓父,自己的血液里留着他的鲜血。 这不是想忘就能忘,想不在意就能不在意的。 别说怀疏寒了,就是他,都要活在孟昱卿的阴影下。 季侯琰攫住怀疏寒的下颌,让他直视自己,“把他忘了。” 怀疏寒躲闪不幵,道:“不可能。” 季侯琰无奈退一步:“和本王在一起时,别提他。” 怀疏寒不答反道:“你是能起来。” 季侯琰低低笑了一声:“那又如何,本王现在是要你。” 他指尖在怀疏寒的脖颈上,视线紧锁怀疏寒,每说一句就下划一分,直至在他胸口上停下。 季侯琰的眼神实在太过危险,怀疏寒太过熟悉这种眼神,他忍不住往后缩了一下,就被季侯琰按住了大腿,整个人都动弹不得。 怀疏寒摇着头:“人鬼殊途。” “这在本王这里不存在。” 季侯琰铁了心要他,去解他的衣带。怀疏寒的反抗于他而言不值一提。 季侯琰在他耳边邪佞笑着:“疏寒,你不是也要本王吗?” “你滚开。” 季侯琰抓住了怀疏寒的脆弱,看着他在自己手中颤颤巍巍的,毫无反抗之力。 “王爷……” 就在他想攻城略地之时,门扉忽然被人推开,凌汐去而复返闯了进来。 她看到床上的二人猛的怔住,待看清是怀疏寒,愤恨拽紧手中绢帕。 季侯琰被人打扰,脸色冰冷,不悦道:“出去。” 凌汐指着怀疏寒:“他还活着。” “本王叫你出去。”季侯琐拢着怀疏寒身上的衣襟,他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却偏偏被凌汐不识好歹打搅了,此时心情极为阴郁。 凌汐愤懑不平:“王爷,你让臣妾离开就为了和这个男宠行苟且之事。” 话刚落,凌汐脸上就挨了季侯琰一掌。 “王爷。”凌汐震惊捂着脸,回神后气急败坏冲门外喊:“来人,来人。” “小姐。”芝兰闻言迅速进来。 “把那男宠给我拖出去处死。” 芝兰颔首:“是。” 她正要吩咐护院,季侯琰厉声道:“本王看谁敢过来。” 这个王府谁做主一目了然。护院在门外面面相觑不敢进去。 凌汐面上无光,此时又动不得怀疏寒,她晈着牙龈道:“他连一个妾都算不上,王爷宠个男宠要灭妻。”凌汐深吸一口气:“既然如此,这王府是留不下我了,那我就腾地方给这个男宠。”凌汐冷笑:“王爷往后若有事寻我,便同镇国公讲吧。” 她最后一句摆明是威胁季侯琰,若她回镇国公府,镇国公便不会放过季侯琰。 她的目的是让季侯琐害怕留下自己,孰料等了半晌不见季侯琐认错,登时觉得自己脸上无光,忿恨而去。 二人一走,季侯琰一回头,恰巧就见怀疏寒从原地消失无踪。 季侯琰看着精神勃勃的小季侯琰,无奈揉着额角。 这边芝兰跟着凌汐身后,担忧道:“小姐,你难道真要回镇国公府?” “我回去让那个贱/人坐正妃位?我为何要用正妃位成全那个贱/人,如他意?” “那我们该如何?” 凌汐正要说什么,忽然一阵反胃,捂着胸口干呕起来。 芝兰着急道:“小姐,你怎么了?” “不知道。”凌汐揉着胸口。 “奴婢去请大夫。”芝兰道:“奴婢先扶小姐回去。” 她扶着凌汐回院子,就去找了大夫过来为凌汐号脉。 年迈的大夫沉吟半晌,起身拘礼:“恭喜王妃。” 凌汐不明所以:“喜从何来?” “王妃这是有喜了。” 凌汐闻言脸色蓦地变白,与芝兰对视一眼。芝兰心领神会,道:“大夫可确诊?” “老朽从医数十年,从未诊错病情。” “此事还望大夫不要透露,王妃想过段时日给王爷一个惊喜。” 大夫闻言道:“老朽明白。” 大夫离开时,芝兰给了他不菲的诊金。她折回厢房,便见凌汐愁眉苦脸侧躺在榻上。 “芝兰,这孩子怎么办?”凌汐无措道:“若是王爷知道了......” 至今凌汐并未与季侯琰圆房,这孩子自然不是王爷的,若是王爷知道了,休书一封,她便无脸见人了,更遑论是回镇国公府了。 芝兰心知肚明,但此时应该为凌汐排忧解难。 “小姐别怕,趁着没人知道,不如把孩子拿掉。” “对。”凌汐六神无主,这孩子来得太突然了,又恰巧是在怀疏寒回府时。若是她被休,得意的就是怀疏寒了。 她不能走,不能就这么离开。 凌汐握紧拳头,忽然想到什么,抓着芝兰的手:“不,这孩子别拿掉。” “小姐......”芝兰不明白。 凌汐眼底里闪过一抹狠厉:“我不止不拿掉孩子,我还要生下他。这孩子就是王爷的,以后是王府里的世子。” 凌汐道:“这件事你别告诉季瑞裕,他可不能坏我好事,我能不能让王爷回心转意,能不能坐稳正妃这位置,全靠这个孩子了。” 芝兰道:“小姐放心,芝兰定不会说出半个字,但是小姐未与王爷圆房。” 凌汐露出一抹胜券在握的笑容:“圆房还不容易。” 第89章 让他活着 季侯琰在疏影苑找到怀疏寒,这王府除了此地他也不会去别的地方。 怀疏寒坐在秋千里,季侯琰双手按在他的肩上,俯身在他耳边吐着热气:“疏寒。” 怀疏寒微微偏了偏头,有些抗拒,但未躲避。 “你等我一下。”季侯琰忽然想到什么,转身而去,不过会儿又回来,手中抱着书籍字帖。 怀疏寒不明所以望着他,季侯琰拍了拍书籍字帖:“给你用来打发时间,若是不想看这些你也可以随我出府。” 相比跟着季侯琰,怀疏寒情愿在府里练字帖。他从季侯琰手中拿过字帖:“我练字。” 季侯琰神色明显的失落,他本想让怀疏寒附在他戒指上,带着他一同出府。 他叹了口气:“我让常进去接丫头了,过会我要去侯府了。” 楚锦南尚未入殓,崔弃予也不知躲在何处。 想到这个人,季侯琰脸色阴郁,随即手腕被握住。 季侯琰一愣,怀疏寒道:“我想去侯府看看锦南。” “好。”季侯琰欣然同意。 他随即吩咐常进备了马车,二人一同前往侯府。 此时侯府白布悬挂,白灯笼在风中飘飞,惨惨戚戚。厅堂里巨大的奠字,笼罩着几分阴郁。 季侯琰与怀疏寒为楚锦南上了一炷香,请楚父节哀,又问起了楚母的事。 “在后院歇息着,听到噩耗时晕了过去。”楚天阔面色憔悴。 楚盛昀不在府中,也不知去了何处尚未归来。楚母得知楚锦南殒命,晕厥过去,也就楚天阔在强撑着,守着灵堂。 季侯琰道:“我去看看舅母。” “不必了。”楚秋玉打断季侯琰,随即看到怀疏寒,与身边的侍从厉声道:“将此人抓住。” “母后。”季侯琰挡在怀疏寒的身前,护着他:“这是在锦南的灵堂上。” “正是锦南灵堂,尸骨未寒,我这个当姑姑的才要给他报仇。”楚秋玉疾言厉色:“锦南正是被他害死。” “你说什么?”楚天阔闻言震怒,再看怀疏寒恨不得亲手剐了此人。 季侯琰可算看明白,楚秋玉想借此事对付怀疏寒。 “母后,当日是疏寒碰到倒在雨中的锦南,你派人杀疏寒,却不肯先救锦南,如今在此诬蔑。” 楚秋玉闻言震怒:“你胡说什么。” 季侯琰胸腔里憋着一团火,他握紧怀疏寒的手腕,望着楚秋玉:“你一直想杀他,不是么。” “反了。”楚秋玉吼道:“一帮废物,还愣着干什么?” “秋玉。”楚天阔打断她,他现在非要弄个明白,不能让楚锦南走的不明不白:“琐儿说的可是真的?”“我怎么会置锦南于不顾,那时锦南早就死了。” 季侯琰虽知道是楚秋玉派人追杀怀疏寒,但楚秋玉一直矢口否认,如今亲耳听到,不禁失望道:“母后,当真是你派的人。” 既然季侯琰都知道了,楚秋玉也干脆坦白:“不错,自从这个人出现,你看看你什么样子?你还把为娘放在眼里吗?” 季侯琰已经不想和她再辩论了,道:“母后,你若动他了,这个王爷我也不当了。” “反了。”楚秋玉怒急攻心,为了这个王位她费尽心机,季侯琰说不当就不当了。 就在此时,常进匆忙而来,在季侯琰耳边耳语几句。 季侯琰眼神登时如淬了毒,望着门外。 他不顾楚秋玉的咆哮,匆匆走到府外,果然就见崔弃予跪在门口。季侯琰二话不说,上去一脚踹他肩上,将人踹出数米远:“你还有脸来。” 崔弃予仿若未感觉到疼,他失魂落魄爬到石阶下,痛不欲生:“王爷,求你让我进去。” 下一瞬,崔弃予便被突然撞过来的怀疏寒掀飞。 怀疏寒掐着他的脖子,阴气森森望着他:“锦南最后见的人是你。” 崔弃予被掐着说不出话,但眼底里愧疚,懊悔,悲恸揉成了一团。 怀疏寒墨发无风自动,他紧紧盯着眼前的人,直至崔弃予快窒息时怀疏寒猛地松开他,任他滑落自己脚边。 怀疏寒望着在地上干咳的崔弃予,冷笑:“他怎么会看上你这种人,不值得。” “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崔弃予悲呛咆哮:“你杀了我。” “杀了你让你如意?我不会让你死,我还要你活着,长命百岁的活着。”怀疏寒冷冷道:“可知他最后一句说什么?” 怀疏寒蹲下直视崔弃予双眸,一字一句慢慢说着,犹如利刃剜着崔弃予血肉:“他说再也不想见你。我答应他,黄泉路上,我不会让你去打搅他,你不配。” 崔弃予蓦地怔住,喃喃:“他真的这么说?”下一刻,他就朝楚侯府疯狂爬过去,嚎啕大哭:“我骗你的,我不想见你是骗你的。” “我都是骗你的,锦南,最后那碗药没有毒,我爱你,你不恶心,你听见了吗?”崔弃予泪流满面嘶嚎。 任他如何恸哭怀疏寒也丝毫不觉得眼前这个人值得同情,若不是楚锦南留下遗言,他就直接送崔弃予去黄泉了。 “你不配说爱他,你给他下毒,在你离开后他大病一场,大夫说他不能大悲大喜,不然旧疾发作无力回 天。我们一直隐瞒着他你的事,你却亲口告诉他,可知你每一字每一句都在要他的命。” “你应该活着,这辈子都活在愧疚和懊悔中。” 崔弃予眼眶酸红,他错了,他真的错了。 汪舟声告诉他楚锦南死了他大仇得报,崔弃予登时震住,反应过来就是抓着汪舟声的衣襟质问。 汪舟声嫌恶的将他推幵,皱眉:“那侯府白幡都挂上还有假?我说你还得感谢我,要不是我把楚锦南给带回来,你还不会这么快报了仇。不过他滋味......挺好,可惜了......” 崔弃予脑海里嗡嗡响,险些晕倒,听到汪舟声最后一句时,他才回过神,神色阴翳:“你说什么?” “我说他滋味挺好。” 砰一 崔弃予一拳揍在汪舟声脸上,与他厮打起来,打手眼疾手快将二人分开。 “你疯了,老子帮了你。”汪舟声捂着嘴角。 “你把他骗进来。” “谁骗他,我只说能让他见到你,那傻缺自己跟着过来。” 崔弃予此时才反应过来为何楚锦南最后会在药房里,他是躲汪舟声躲到里面去了。 他被汪舟声污辱,最后也被自己羞辱。 但如今为时已晚,也无可挽回。 季侯琰叫人将崔弃予抓起来,要眼加看管,但崔弃予忽然想到什么,从地上爬起来转身泡。 “跟上他。”季侯琰吩咐身后的常进:“别让他死了,让他活着。” 楚天阔在刚才季侯琰告知崔弃予身份下总算明白前因后果,未料是当年自己监斩崔家埋下的因。 楚天阔更不会放过崔弃予,“锦南与他无冤无仇,他害死我儿,我要为锦南报仇。” “锦南不想在黄泉下见到他,此人不能死。” “就这么放过他?” 季侯琰道:“抓到之后关在牢里一辈子,派人严加看守,绝不会让他去见锦南。” 此时崔弃予直奔烟风楼,他经过卖刀具的摊子,看到一把匕首,直接抢过来揣袖子里。 白天的烟风楼不如晚间热闹,姑娘和小倌也尚未醒来。崔弃予眼睛赤红,模样癫狂上了三楼。 汪舟声正要回府,看到崔弃予冲了过来,不屑道:“一个楚锦南而已......” 下一瞬,他胸口猛地被/插/入一柄匕首。 汪舟声不可置信望着崔弃予,甚至忘记了反击。崔弃予抜出匕首,又快又狠在他腹部连捅了几刀。 汪舟声血溅三尺,崔弃予脸上身上都是汪舟声的血,他面目狰狞望着汪舟声:“你不该让他过来,你不该污辱他。” 但是此刻汪舟声倒在地上,似是不甘心抽搐了一下便毫无声息了。 崔弃予为楚锦南报完仇,解了心中大恨。他走进药房,这里光线微稀,药箱满堂,恍惚间那个少年似是还躺在地上,只要他走过去还能将人抱在怀里。 崔弃予走到楚锦南之前躺着的地方,突然听到一道声音。 “不暍不暍。” 崔弃予转过头,幻影中楚锦南哭兮兮着脸猛摇头。 他蠕动着嘴唇想让楚锦南别哭,突然又出现了他的身影,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一包蜜饯,哄道:“把药暍了,给你一颗蜜饯。” 那少年便端起药碗就暍了药。 其实楚锦南不喜欢吃蜜饯,崔弃予一直都知道,只不过这是他给的,楚锦南就会收下。 崔弃予拿出身上的火折子,拿起一旁的医书,将之点着扔到了药材里。他疯了一般,一本一本烧着一本一本扔着。 火光冲天,登时从楼上烧到楼下,惊叫声四起。 崔弃予在药柜间行走,依稀间听到有人在叫他, 是吴侬软语的:“阿予?” 是明朗飞扬的:“阿予。” 是嬉笑娇瞋的:“阿予。” 是绝望悲恸的:“阿予” 崔弃予六神无主追着声音跑,模样疯疯癫癫的:“锦南,小南。” 第90章 王爷与王妃也歇息了 崔弃予到底没有死,季侯琰将他关在地牢里派人看守,崔弃予却是疯疯癫癫嘴里喊着楚锦南的名字。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季侯琰望着牢里蓬头垢面的崔弃予,他似乎并未听到自己的话,走来走去,一会哭一会儿笑。 季侯琰看了他半晌才走出牢房。 他对崔弃予没有半点的怜愔和同情,崔家满门被崔尚书所累,楚天阔不过是奉圣上圣旨查办而已,而崔弃予为了报仇却是生生害了楚锦南,如今这般下场也是他的报应。 此时天色已晚,月朗星稀。 季侯琰正要去疏影苑,忽然芝兰走到面前福了福身,道:“王爷,王妃请您移步。” “有何事?”季侯琰急着去见怀疏寒,没有心思见凌汐。 芝兰道:“是关于怀公子一事。” “她还想做什么?”季侯琰转着拇指上的玉扳指,眉头紧蹙。 芝兰不禁为自家小姐叫屈:“小姐岂敢做什么,只是见王爷如此喜欢怀公子,小姐也不愿与王爷撕破脸,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好让王爷记得她的好。” 也不知道凌汐要耍什么把戏,但关于怀疏寒的季侯琰也要过去看看。他倒不担心楚秋玉派人去疏影苑找怀疏寒,总归是对付不了他。 这么想,季侯琰便道:“本王且过去看看。” 芝兰闻言,立即在前头领路。 此时凌汐着人备上佳肴,季侯琰一来,立即便迎了上去。 季侯琰不动声色避开,也对一桌山珍海味视而不见,开门见山道:“你就直说有何事?” 凌汐搂了个空,心中暗恨,面上却带着笑意,为季侯琰倒了杯酒:“王爷难得肯到我这里,连一口菜都不吃吗?我还特意打听了王爷喜欢什么,叫人做着。” “你不必费心思,本王娶你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非本王本意。本王不喜欢你,若是你肯和离,本王自会返还嫁妆,甚至赔偿你,为你找到更好良人,不会委屈你。” 季侯琰自认为并未对不起凌汐,他从一开始就不同意这门亲事,选的人也只是楚秋玉自己喜欢而已。他也并未碰凌汐,她依旧是处子之身,可以再嫁人。 但凌汐并不这么认为,她是正妃,王爷却被一个男宠所迷惑,这是她不能容忍。 可是如今她没有办法,容不下怀疏寒也必须暂且容下他。 凌汐掀起一抹笑意:“王爷,我不委屈。只是这两日细细想来,王爷左右不过是想纳了怀疏寒而已,母后那边我自会替王爷去说,请求母后收回成命放过怀疏寒。一来你们母子和气,二来也遂了王爷心愿。” 季侯琰仔细审视着面前的女子,想看出她一点心思,但凌汐做的滴水不漏,季侯琰不知她目的是什么? 但是他这么想也这么问出来。 凌汐笑道:“臣妾目的不过是图王爷心中能摒弃成见,臣妾是女人,虽不想与旁人共侍一夫,但又岂能阻止夫君娶三妻四妾回来,岂非落个善妒名声。 季侯琰眼神锐利他虽知凌汐目的不单纯,但目前也的确只有她能说服楚秋玉停止追杀怀疏寒,要知道楚秋玉杀怀疏寒无非就是为凌汐出气。 “好,你若能让母后收手,本王感激不尽。” 凌汐将酒杯端给了季侯琰:“臣妾希望王爷能多来看看臣妾。” 季侯琰不疑有他,将她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一杯下肚,不过会儿天旋地转,晕倒在桌上。 凌汐将自己杯中的酒泼在了地上,这酒里下了最强烈的迷/药,只要过了今晚,她正妃的位置就无可撼动,就是怀疏寒也不行。 凌汐朝芝兰使了眼色,芝兰与门外的三个丫鬟倒:“王爷醉倒了,你们将王爷扶到床上去。” 丫鬟闻言,进去扶季侯琰。 凌汐道:“芝兰,你就去疏影院告诉那位,王爷今晚不过去了,就在我这里歇下了。” 芝兰笑道:“是。” 季侯琰被扶上床后,凌汐便在他身边躺下了。 此时芝兰到疏影苑趾高气昂告知怀疏寒王爷留宿王妃屋内的事。 “怀公子,王爷让奴婢告诉你,今夜就不过来了,王爷要陪着王妃。” 芝兰肆意盯着怀疏寒,想要瞧出哪怕一点的悲伤神情,但是没有,面前的少年只是眉头蹙了蹙,冷淡道:“好。” 就这? 芝兰反倒愣了一下,不甘心道:“那公子早些歇息,恐怕王爷与王妃也歇息了。” 怀疏寒不想再听关于季侯琰的事,也不知道是真的不想听,还是刻意躲避了季侯琰与别人一同歇息的事。 他转身回了屋里,拂袖将芝兰关在了门外。 芝兰哼了一声,果然与府里丫鬟说的一样,这个人不好相与。 怀疏寒神色凝重,一片漆黑里,他靠着门滑落,抱着双膝,将脸埋在臂弯里。他心口闷闷的,说不清到底为了什么。 是因为身边少了一个人还是因为那个丫鬟说这些话来恶心自己? 怀疏寒咬着唇:“都是骗子。”半会后,又转念一想:也好,季侯琰与王妃情投意合,那很快就会厌了自己,打幵孟昱卿的陵墓了。 他心中万分复杂,似掀了五味瓶一般,但是一想到季侯琰如今揽着别人入怀,怀疏寒不禁生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次日,季侯琰醒来时头疼欲裂,他闭着眼捂着额头缓解疼痛,忽然背后靠过来一具温软的身体。 季侯琰头疼随即烟消云散,他忽然发现周围极为陌生,不是在疏影苑。 “王爷。”凌汐头靠着季侯琰背上:“王爷这么早起吗?” 季侯琰如临大敌,推开凌汐下床:“你给本王下/药。” 不是疑问,这种招式他见过几遍了,之前误解怀疏寒和季瑞裕时候,怀疏寒就是被下/药,之后苏忆也是趁他酒醉爬上他的床。 只是没想到凌汐学了两人精髓,偏偏他还中圈套了。 季侯琰额角青筋暴起,怒不可遏,一掌掴在凌汐脸上。 “下作。” 凌汐懵了一下,反应过来时哭诉道:“王爷冤枉臣妾,昨晚王爷暍醉,是王爷将臣妾当成了怀公子,才有一夜之情。” 季侯琰对昨夜的事毫无印象,他搂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神色阴沉:“哼,你以为本王是好糊弄的?” “王爷。”凌汐要去扯季侯琰的衣服,即便不念夫妻之恩,那她也是镇国公的孙女,就不能让季侯琰看她一眼了? 季侯琰挥开她的手:“来人,笔墨伺候。” 凌汐一震:“王爷。” 季侯琰冷冷道:“当真以为本王不敢休你了。” 没想到只是下个药就让季侯琰动了休妻的念头。凌汐吓得从床上滚下床,拉着季侯琰的衣摆啜泣:“臣妾真的冤枉。王爷,您别这么对臣妾,臣妾还能帮您劝母后,您想与怀公子双宿双栖臣妾也能帮您,您也不想母后日日找怀公子麻烦,令他在王府不得安宁。” 不错,想留下怀疏寒就不能令他在王府不快活。季侯琰望着凌汐:“好,本王暂且放过你。” 说罢,季侯琰拿着外袍拂袖而去。 芝兰连忙过去将凌汐扶起:“小姐......” “又是他,又是那个贱/人。”凌汐攥紧手:“我不会放过他。” 本来这一夜过后她就利用完怀疏寒,打算斩草除根,反正过些日子告知有身孕,季侯琐也不敢拿她如何,但是没想到季侯琰谨慎心如此重,先怀疑她下/药。 如今她也不得不先放过怀疏寒,待过些时候曝出有身孕,再动手也不迟。 凌汐抚摸着肚子:“就让他多活一个月。” 季侯琰到疏影苑时颇为心虚,对于昨晚的事他不知道怀疏寒知不知道,却抱着侥幸的心,或许怀疏寒根本不知道他在凌汐那边。 他踏入疏影苑时怀疏寒正靠着门扉,见他过来神色淡漠,宛然回到了曾经疏离之时。 “疏寒。”季侯琐在他面前停下,抬手要抚摸他的面颊,下一瞬就被怀疏寒挥开了。 怀疏寒眼眸里带着冷意,季侯琰心里蓦地跳了一下,有种不好的直觉。 “你知道了?”季侯琐问:“谁说的?” “与我有何干?”怀疏寒忽略心中那抹不适:“你既与王妃恩爱,你打幵陵墓......” 又提孟昱卿。季侯琰暴躁道:“你有哪一天能不能孟昱卿的?”他手用力抓着怀疏寒的肩,双眸阴翳:“你在我身边每天就想着离开?” “是。”怀疏寒毫不犹豫:“若非迫不得已,我怎么愿意留下来,我跟着你本来就是为了带走仲云...... 你……” 怀疏寒惊呼一声,他被季侯琰扛在肩头上。季侯琰一步跨入门内,将怀疏寒摔在床上,随即一条腿压在他身侧被子里,双眸紧紧锁着他,一边解着身上的衣裳。 怀疏寒已经知道他要做什么,转身便要消失,被季侯琰眼疾手快抓住脚腕。 “你别碰我,你别再碰我。” 季侯琰将他拖到自己面前,目光如火:“你怕是忘记是谁的人,本王就让你再记一次。” 第91章 你的尸骨在何处? 怀疏寒对他触碰极为不适,也不知是因为厌恶身体敏感,还是因为厌恶季侯琰昨夜才碰过凌汐今早又来找自己。 他睡骂:“你滚开,你恶心透了,你知道我有喜欢的人。” 季侯琰一直以为他和怀疏寒经历这些事,这些日相处哪怕有一点的不一样地方,可是一晚被打回原形。 他恶意道:“那又如何,你如今被本王从里到外干透,就是孟昱卿活着,你以为孟昱卿还能看上你?” 怀疏寒所有的推搡反抗在季侯琰眼里都不足挂齿。他握住怀疏寒的脚腕,毫不犹豫深入泥泞的窄道。 季侯琰喘了口气:“咬的这么紧,还嫌本王恶心。看看你,身体是想要本王疼爱的。” 怀疏寒被说中心事,登时觉得不堪,晈着唇不肯出声,但他身体敏感的厉害,整个人在季侯琰身下跟软化了一样…… 晌午之时季侯琰才停下,他餍足的揽着怀疏寒,抚摸着他的背。 怀疏寒靠着他胸膛闭着眼,季侯琰那物还留在他身体里没有抽出去,他若是一动,便能感觉到那物涨大了些。 “我昨夜被她下了迷/药。”季侯琰望着帐顶,不知道怀疏寒信不信,但他还是要解释一番:“一夜之情并非我本意。” 季侯琰撑起身望着身下人:“疏寒,我真是死你身上了。” 怀疏寒半睁双眸,眸光如水。他眼角还有些绯红,墨发散在床上,露出的颈子和肩上都是青紫红痕。 他声音嘶哑道:“若是你真死了呢?” 季侯琰动了动,顶得怀疏寒闷哼一声,方笑道:“自然是和你做一对鬼夫妻。” 不管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怀疏寒心底里那根纤细的弦都被拨弄到了。 他神色复杂望着季侯琰,随即又偏开头。 “王爷认为鬼很好当?”怀疏寒苦笑,若不是季侯琰提起,很多时候怀疏寒跟在他身边都快忘记自己是鬼了。 “当鬼也会冷也会饿,不想投胎还要躲避鬼差抓捕。不能见阳光,只能黑夜出来。我死之时无人祭拜,没有吃的。我去抢别的鬼祭品,去破庙里找香吃,我吃泥吃蜡烛,有时又饿又冷会想去吸过路人的血。我也被仇恨围绕过,险些变成厉鬼。” 怀疏寒淡淡道:“即便王爷死后有人祭拜,但五十年后,百年后,后人早已不记得王爷,没有祭拜没有祭品,不肯投胎下场就是变成孤魂野鬼,总有一日会从世间消失。” 怀疏寒第一次同人说起自己当鬼时候,却没想到会是公主的后人。 当年他也曾想过报仇,但被封印不能出来。再后来听到孟昱卿死了消息,冲破封印出来就只想陪他身边,哪里还记得报仇的事。 季侯琰双眸微暗,他圈着怀疏寒的腰,心疼的将人揽入怀中。 怀疏寒生前并未得罪过别人,却落得如此的下场。季侯琰更坚定了要他再世为人的念头。 “那你的尸骨在何处?” 怀疏寒不疑有他:“埋在孟家袓屋的院子里。” 当年公主剥了他的皮,就将他就地埋了,还叫了道士将他封印。 怀疏寒推开他,将衣裳穿上。忽然流着鲜血的手腕伸到他的面前,怀疏寒一愣,顺着手腕往上望去,撞进了季侯琰的视线里。 季侯琰抬了抬手腕:“你需要这个。” 怀疏寒嘴唇颤了颤,声音沙哑:“你已经知道我是鬼,没必要......” “让你吸血是本王的事,你只管吸便是。” “你知道这么做于你没有好处,你会霉运缠身,气运衰败。”怀疏寒接受不了,他自己偷偷吸血是一回 事,可是有人把手伸到他面前让他吸血又是另一回事。 季侯琰毫不在意,挑着眉淡淡道:“本王怕了就不会把你留身边。”他又将手腕伸过去:“快些,吸完给本王包扎。” 怀疏寒无法接受,但季侯琰执意如此,怀疏寒与他僵执了半会就败下阵。 他想吸血,从醒来后就一直渴望着,但这么多日怀疏寒一直压制着,如今季侯琰把手腕伸到他的面前,鲜血顺着手腕滑落,想暍血的欲望就再压制不住。 怀疏寒握着他的手腕,嘴唇覆上,血液便流到他的嘴里。 怀疏寒的嘴唇很凉却很软,带着几分他自己也未察觉的温柔熨帖着季侯琰的伤口上。 他也未多吸,只是将季侯琰手腕上的血舔干净,直至他伤口并未再流血。 季侯琰眼神深了几分,随后怀疏寒为他伤口上药包扎。 季侯琰晃着受伤的手腕:“越来越娴熟了。” 怀疏寒抿唇不语,偏过头不去看他。 季侯琰本想留下与怀疏寒吃顿饭,但楚秋玉那边请他,季侯琰便过去了。 前往惠施阁路上,季侯琰与常进道:“派人去平阳县,到本王祖父的袓屋,掘地三尺,也要找到怀疏寒的尸骨,将它带回京。” 常进应了声“是”,便下去吩咐此事。 季侯琰进了惠施阁就见凌汐也在此。 季侯琰陪着楚秋玉用了午膳,才听楚秋玉说起正事。 “昨夜王爷与王妃圆房了。” 季侯琰本来挺好的心情,闻言脸色蓦地变了。 楚秋玉道:“既如此,王爷想纳那个男宠母后也不说什么,只是王爷不要忘了谁才是王府里的女主人。今日王妃求情,母后就放了那人。” 季侯琰心中冷笑,但也未撕破脸。 离开时凌汐疾步追来,期翼道:“王爷今晚可是去臣妾那里?” 季侯琰眉峰冷冽,回应凌汐的是拂袖而去的背影。凌汐恨得握紧手,但她得按耐住,此时不能动手。 之后一个月凌汐并未找怀疏寒的麻烦,自那夜之后她晨昏定省去楚秋玉那里问安,甚至派人送了不少的物品去怀疏寒那里,俨然将他当成自家人。 府里的下人对怀疏寒怀公子的称呼变成了怀夫人。 怀疏寒甚少出院子,得知时还是丫头告诉他的,说是厨房里的人都这么叫了。 怀疏寒脸色难看:“这些人往日避我如避蛇蝎,怎么突然这么叫了?” 自然是王爷授意。丫头笑眯眯打着手语:公子,王府里再无人敢对你不敬了。 “季侯琰。”怀疏寒晈着唇:“他到底想干什么?” 王爷对公子好。丫头笑着。 怀疏寒神色阴沉,望着院子外:“把门关了,不要让他进来。” 啊? 丫头惊愕瞪大双眸,怀疑自己听错了。 怀疏寒蹙眉道:“我不想见他。” 他语气漠然,明显的生气了,是极为不喜欢这个称呼。 晚上季侯琰过来时就吃了闭门羹,怀疏寒不给他开门。季侯琰在门外转了半天,怀疏寒也没有妥协。丫头见他可怜,悄悄给常进递了张纸交代缘由。常进看完,硬着头皮给季侯琰。 敢不喜欢这些称呼的怀疏寒是第一个,敢把王爷关门外的怀疏寒也是第一个。 季侯琰看完纸上内容,郁闷半晌,问常进:“怀夫人不好听?” 常进不敢忤逆王爷,干咳一声:“好听。” “本王也觉得好听,夫人夫人,不比正妃好多了。”季侯琰摸着下颚问:“那他是不是该改口叫本王官人或者相公?” 常进暗地里翻了个白眼,王爷你想得有点多了,现在怀公子都将你关门外不让进去,怀夫人这称呼怀公子不喜欢,怎么可能会叫你相公。 可嘴上还是应着:“王爷说的是。” 季侯琰颔首,望着紧闭的大门,再看看墙头,“本王翻墙进去。” 翻墙的事他又不是头一次做,当初楚盛昀将怀疏寒带走,他也是翻楚府的墙进去,无比熟练了,何况这疏影苑还有人接应。 季侯琰进去后丫头指着主卧的门扉,意思怀疏寒在里面,又打了个“生气”的手语。 季侯琰颔首,便让丫头下去。 他轻声推门进入,却见桌上摆了不少的物品,绫罗绸缎,珍奇异宝皆有。 谁送的? 季侯琰警愒起来,这不是来讨好怀疏寒就是来他这里挖人了。 难道是楚盛昀回来了?也未听说过。 “不用看了,都是你王妃送过来的。”怀疏寒撩开帘子走出来,没好气道:“今天一早又派人送来,季侯琰,这都是你做的好事。” “她的东西你收过来做什么?赶明儿给她退回去。” 怀疏寒冷冷道:“退了,又给送过来了,那丫鬟说我这是嫌少,王妃又多送了。” 季侯琰一点也没看上眼:“这些还不如本王送你的。” “你到底有没有听到重点?”怀疏寒气恼,不悦道:“若非你给我莫名其妙的身份,至于会有此事?” “夫人......”季侯琰忽然凑到怀疏寒的面前,弯着身仰头看他:“你我已然成婚,这个称呼天经地义。” “我没答应。”怀疏寒想到此事便极为恼恨,他也是莫名其妙被成婚,根本不算数。 怀疏寒道:“桌上这些我不要。” “我明天让常进给送回去。”季侯琰心里有些小计较:“你要收也只能收本王送的才是。” 怀疏寒:“......” 作者有话说 _(:*」z)_这攻真是在床上骚话连篇。 第92章 抽她 先不管季侯琰送不送的,好歹凌汐送过来的是退回去了,也不知道季侯琰说了什么,之后就没再往疏影苑送东西,倒是季侯琰送过来的勤快。 但是这些奇珍异宝他也用不上,就让丫头装一个箱子,到时候都给季侯琐还回去。 这日王府家宴,怀疏寒如今的身份不得不去。丫头为他装扮一番,怀疏寒穿了一身素雅的衣裳,温润俊雅。 他随着季侯琰到的,楚秋玉已在主位上,见到怀疏寒极为不满,但有喜事宣布,便也将此事压下了。因为是家宴,也就不用歌舞助兴。席间也就四人,再无旁人。 家宴吃到一半时,楚秋玉忽然道:“王爷这一个月都是在疏影苑留宿是吧。” 季侯琰不禁警觉:“正是。” 楚秋玉用绢帕轻轻擦着嘴角:“王爷今晚去陪陪王妃。” 季侯琰不悦蹙眉,他在谁那里留宿老王妃也要插手了。 楚秋玉又道:“王爷,今日王妃在我这里晕倒,请了太医过来诊脉,王妃已有身孕。” 她说这些时轻蔑扫了一眼怀疏寒,再得宠也是一个男人。不过男人也有男人的好处,至少不会生下孽种。 楚秋玉话音刚落,季侯琰条件反射先看一眼怀疏寒,见他垂着眸暍汤,看不清神色如何,但他动作如常,不见丝毫慌张。 季侯琰微微黯然:“那就好生养着。” 他等着怀疏寒能震怒,亦或看自己一眼,但怀疏寒始终未给自己一个眼神。 季侯琰不禁失落:“本王今晚就去陪王妃。” 怀疏寒手一抖,也只那么一刹那又稳稳端住碗。 晚间时季侯琰当真未过来。丫头在门口张望,将要关门时问怀疏寒:要开着门等王爷吗? “不必了。” 丫头疑惑打手语:王爷今天可是有公务缠身不能过来? 怀疏寒皱眉不语。丫头心道公子是不高兴王爷不过来,便也识趣未提。 这一个月季侯琰夜夜过来,怀疏寒早已习以为常了。突然间变成自己一个人,就像你习惯了热闹,忽然回家要面对一室清冷。 怀疏寒极为不适,但不适他也不会表现出来。 丫头为他铺了床,出来叫他歇息,却见怀疏寒离开了疏影苑。 郊外的陵园在夜里甚为幽静阴冷。 怀疏寒走到孟昱卿的陵墓前,他墓前的一棵银杏拦腰折断一一是他上次要强行破石门撞开的。 怀疏寒站在孟昱卿的墓前,月光冷冷清清的落在他身上。 即便只是站在墓前想着里面的人与她人合葬,怀疏寒心都快裂开了。 他呆呆站了半晌,凝视着墓碑,有许多的话想与孟昱卿说,可是嘴唇嗫嚅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自己一个人很好别担心? 还是会想办法带孟昱卿离开? 亦或问孟昱卿可曾来过自己身边了? 可是无论哪一个,怀疏寒都得不到任何的回应。 他伸手抚摸着墓碑上孟昱卿的字迹,额头磕在墓碑上,“我只有你,只有你了。” 天将亮时怀疏寒才回到王府,正巧遇上准备去宫里上朝的季侯琰。 男人神态疲惫,看见怀疏寒踏着天光云影自外头回来,面色不虞:“你昨夜出去了?” “嗯。”怀疏寒不瞒他。 季侯琰抓住他的手臂,急切问:“你去何处了?” 他仔细查看怀疏寒的嘴角,并未发现他的嘴角有血迹,身上也没有血腥味,才松了口气。 怀疏寒疏离又淡漠:“出去走走。”顿了顿,见不远牵着马等着的常进,道:“王爷该去上朝了。” 季侯琰捏着他后颈,又气又恼:“才刚见到本王,你就这么快让我走。” “食君之禄,分君之忧。王爷......” 怀疏寒说着,就被季侯琰打断:“疏寒,你何时也说道这些了。”他叹了口气:“你等我回来。” 怀疏寒后颈上痒的很,缩了缩脖子,微微颔首。 他看着季侯琰跨上马,在马上英姿飒爽。 “快回去。” 怀疏寒站在府外望着季侯琰的身影远去。 常进驾着马跟随季侯琰身后,笑道:“怀公子的话真是顶别人十句,若是别人赶王爷上朝,王爷都不会听。” “废话,那是本王的夫人。” 怀疏寒刚进府,就被几名下人拦下,为首的芝兰不客气道:“怀公子,王妃让你前去一趟。” 来者不善。怀疏寒皱眉,越过芝兰便要离幵,但前路被拦,身边芝兰又道:“听闻怀公子善待身边丫鬟,那丫头王妃看着喜欢,先找了过去。” “你们动丫头。” 芝兰笑了笑,退了_步做了个请的动作。 怀疏寒不得不随她们前去见凌汐。 彼时凌汐端坐主位上,手中端着一碗燕窝粥暍着。庭院中,丫头被打得浑身是血吊起来,不知是活是死。 怀疏寒进来就见到这一幅画面,震怒下飘然就到了丫头边。 凌汐尚未看清他如何到丫头边,就见怀疏寒将丫头救下来抱在怀中。 “丫头。”怀疏寒探了她的鼻息,丫头还活着,但她浑身是伤昏迷不醒。 见此,怀疏寒抱起丫头,正要离开就被芝兰带人拦下。 “放肆,王妃尚未提点怀公子,就这么离幵可将王妃放在眼里了?” “滚幵。”怀疏寒抱紧丫头冷冷望着面前的丫鬟。 他的视线犹如恶鬼,丫鬟打了颤,犹豫着要不要让幵。 芝兰呵斥:“放肆,来人,打断他的腿。” 凌汐一声未吭,抚摸着自己的肚子。 护院将怀疏寒的去路拦下,眼见就要抓住这个人,忽然一阵阴风刮过,待细看,哪还有怀疏寒的身影。 “没用的饭桶,去找,把他抓回来。”凌汐气得怒暍,这也能让怀疏寒逃了? 此时怀疏寒抱着丫头出了王府直奔医馆,他将丫头往榻上一放,抓着大夫急道:“救她。” 年老的大夫来不及想怀疏寒怎么进的医馆,只是见丫头浑身是血,忙叫徒弟救人。 怀疏寒脸色阴沉站在一边,心中百感交集。他担心丫头会因此殒命,又厌恶自己身上的鬼气能为他人带来靈迈。 老大夫医术了得,从阎王那里把丫头的命拖回来。 怀疏寒松了口气,见丫头未醒,道:“劳烦大夫照顾她,我有事在身。” “这......”老大夫有些为难。 怀疏寒变戏法似的拿出一锭银子递过去:“这些应该够了,待我事情做完便过来接她。” 怀疏寒说罢,不容老大夫说什么又离幵。 凌汐还在派人找怀疏寒,她要趁着季侯琰尚未回来将怀疏寒关进密室。 “你就消消气,别气坏身体,你这肚子里还怀着我的骨肉。” 季瑞裕走到凌汐身边,伸手摸着她的肚子:“这可是未来世子,今后的王爷。” “你还有脸来找我。”凌汐晬道:“这一个月都不找我,知道我有身孕又过来了。” 季瑞裕腆着脸道:“我这些日忙着,你也瞒的我结实,若非王府都传着王妃有生孕,你想瞒到什么时候?” “哼。”凌汐冷笑:“王爷忙着还知道天天往疏影苑跑,你还不是王爷,有什么可忙着,我看就是你院子里那些个男宠让你欲罢不能了。” 季瑞裕被噎了一下,俊颜僵了僵,见凌汐这是真发火了,哄道:“我忙着正事,过后你就知道了。” 他小声道:“今日季侯琰上朝就不会这么快回来了。” “你干什么了?” 季瑞裕双手拍了拍她的肩:“这不是汪舟声死了,汪汝良正找了楚天阔的麻烦,季侯琰总要为他说几句话,何况这崔弃予就被季侯琰关押着,他不放人,汪汝良就不会放过季侯琰。” 季瑞裕等这一天等很久了,他只能说汪舟声这一死死的好死的妙。 季瑞裕抬起凌汐的下颌:“所以今天我有很多时间......” 凌汐挥开他的手,正要嗔怨几句,忽然凭空刮来一阵阴风,随即怀疏寒出现了。 凌汐以为怀疏寒带着丫头跑了,孰料又回来,她来不及细想怀疏寒怎么凭空出现的,道:“你来的好,我正找你呢......啊......” 她话刚落,不知怎么的忽然似被人扇了一掌。凌汐惊惧捂着脸。 怀疏寒手还停留在半空:“我一直在容忍你不找你的麻烦,你倒先欺负我身边的人。” “你怎么欺负丫头,我就怎么还你。”怀疏寒手一伸,季瑞裕腰间的长鞭就落在他的手中。 凌汐此时才知道害怕:“放肆,我是王妃......啊!” 她惨叫一声,怀疏寒当真一鞭甩她身上来了,疼得凌汐玉颜扭曲。 季瑞裕要去夺长鞭,怀疏寒眼疾手快,连他也不放过。 只要不是季侯琰,这些人他丝毫不惧。 怀疏寒挥着鞭子,当真将凌汐抽的鲜血淋漓。 凌汐叫道:“我可是怀了王爷的孩子。” 怀疏寒自然知道,他找的是凌汐又不会报复在那孩子身上,因此鞭子挥出时避开了她的肚子。 “来人,还不快护着王妃。”季瑞裕担心孩子,冲门外喊道。 护院一拥而入,见王妃被怀夫人抽得在地上打滚一时不知该上去救还是不救。 “愣着干什么,快救王妃。” 季瑞裕阿斥,众人方回神。 第93章 永不超生 护院去抓怀疏寒,但不知为何明明人在眼前,过去抓人时他又在一丈之外,总也碰不到人。 怀疏寒心中还惦记着在医馆的丫头,走过去要抓凌汐,忽然一道金光闪过,细看原来是季瑞裕身上带了符箓。 他脸色蓦地变了,也不再去管凌汐转身之际身影就在门外。 “夫人......”一名护院开口,“这是有武功?” “他身法太诡异了。” “刚才有一道金光。”另一名护院道:“夫人就跑了。” 院子里乱成一团,此时凌汐被芝兰搀扶起来,她身上伤痕累累,脸也破相。 芝兰立即着身边丫鬟叫大夫过来。 大夫匆匆过来,为她号脉,确定她只是身上的皮肉伤,并未伤及胎儿,便去开了药方和药膏。 季瑞裕让芝兰好生照顾昏迷的凌汐便离开。 他心中疑窦重重,便吩咐身边侍从:“你派人日夜盯着疏影苑,有一点不对劲立即禀报。” “是。” 怀疏寒到医馆时丫头已经醒了,怀疏寒接了她出来,却不敢让她再回王府。 “我之前与你说的宁绯的庄子可记得?” 丫头自然记得,点了点头,疑惑着打手语:那是宁公子的。 怀疏寒怕她不肯接收庄子,道:“宁绯托我转告你,让你过去住,帮他照看庄子。啊!丫头愣了愣:可是我要照顾公子。 “你身上有伤暂时不要照顾我,先去宁绯的庄子养伤,待伤好了再回来。” 丫头闻言着急打着手语:可是公子一个人。 “不必担心我,你先照顾好自己,此事便这么说定了。” 怀疏寒不容丫头拒绝,直接带着丫头去了宁绯的庄子。 一来丫头离开王府也不必担心被欺负;二来他总算将宁绯留给丫头的都交还她了。丫头扯着他袖子极为不舍,但怀疏寒保证每日会过来看她,丫头这次放幵。 他还要回王府,凌汐是他抽的,无论如何都要给季侯琰一个解释。 若季侯琰心中担心王妃,总归是把他抽一顿回来。 怀疏寒回去承担此时,孰料就在王府门外碰到了一直等着他的常进。 “夫人,王爷命属下在此等您。” “季侯琰人呢?” 对于怀疏寒直呼其名常进习以为常,他道:“王爷去看王妃了。” 怀疏寒颔首:“那走吧。” 他一脚跨入王府,又被常进叫住:“王爷留下话,夫人若是回府直接回疏影苑,王妃那边自有王爷处理。” 怀疏寒有些意外,只听常进又道:“王爷让夫人不必再管她。” 虽不知季侯琰的目的,但怀疏寒不想见凌汐,也就不过去了。 常进自怀疏寒回来便着人去通禀季侯琰,因此怀疏寒前脚刚回来疏影苑,后脚季侯琰就来了。 季侯琰将怀疏寒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确定他身上没有受半点的伤。 怀疏寒见他又是掀自己衣服,又是扯着自己转圈,拧眉道:“你干什么?” “我看看身上有没有伤。” 怀疏寒静默了下,道:“我是鬼,想伤我也要符箓才可以。” 季侯琰闻言一拍脑门:“我忘记了。”他总是将怀疏寒当成了人,自然担心他哪里磕了碰了。 怀疏寒心中五味杂陈,“我没受伤。”顿了顿,又问:“凌汐如何说的?” 季侯琰抬着他下颚,不禁笑道:“她说夫人如狼似虎,要至她于死地,还说夫人运鞭如神,差点把她肚子里孩子抽没了。” “她这是夸我还是告我的状?” 季侯琰揽着他的腰:“那夫人与为夫解释一下,为何突然大动肝火需要亲自动手抽了凌汐?” 怀疏寒并未注意到腰间的手,淡淡道:“她找抽吧。” 季侯闷笑一声,他自然知道怀疏寒的性子,他并非是忍气吞声的人,只是有些事未触碰他底线他不会去计较,显然凌汐是做了什么触怒到了怀疏寒,才会让他将人抽一顿。 不过凌汐那边说时声泪俱下,一口一个怀疏寒要害她,还要抽死她和孩子,季侯琰显然不会因她几句话就相信她了。相反,怀疏寒清风云淡四个字更具说服力。 估计她是找抽吧。 但怀疏寒还是认真解释了一下:“她打了丫头一顿,礼尚往来,我自要还她。” 季侯琰安抚道:“夫人莫气,为夫替你教训她。” “她肚子里的孩子如何了?” “孩子没事。”季侯琰担心怀疏寒因为孩子的事与他闹别扭,连忙补救:“夫人,昨晚为夫在椅子里坐了一晚。” 怀疏寒:“......” 季侯琰讨好着:“为夫腰还疼着,椅子太硬,夫人可得为为夫搽药。” 怀疏寒到底还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人,各种花样他都在怀疏寒身上试过。不论是卧房,还是庭院,亦或书房,都留有他们的身影。 怀疏寒说不清心中是何滋味,道:“你不是在她那里就寝。” 季侯琰理直气壮的:“那我也没说要与她同床共枕,她又没夫人温香软玉抱着舒服。” 怀疏寒:“......”骗子。 季侯琰要他搽药不过是说笑,但他昨夜确实在凌汐那边看了一夜的书,并未与她同床共枕。 季侯琰昨日答应下来本就是心中有郁结,想看看怀疏寒吃味。不管今日怀疏寒为了谁抽了凌汐一顿,总归他抽凌汐心中肯定是有本王的。 另一边,一直暗中盯梢的侍从将此事禀报了季瑞裕。 “他当真如此说?” “千真万确,属下亲耳听到,怀夫人亲口说的,他是鬼,说要伤他只能是符箓。” 季瑞裕摸了一下自己身上佩戴的符箓,这是他回来时去寺里祈祷来的。 “他若是真是鬼,季侯琰倒是胆大包天了。”季瑞裕想到什么,笑了一声:“他连鬼都敢睡。” 他忽然想到什么,道:“你去将苏忆叫过来。” “是。” 下属下去,很快又带着苏忆过来。 自季侯琰娶了王妃之后苏忆便安分不少。一来他苏家不敢与镇国公府斗,二来自有王妃对付怀疏寒,他坐山观虎斗便是。 被季瑞裕叫过来时苏忆还不知是为了何事,听他问起季侯琰有一幅画时,苏忆想了半晌才想起傅蔺曾告诉过他此事。 “不错,花公公曾说王爷手中确实有一幅画,那画中少年与怀疏寒一模一样。” 说到此事苏忆依旧晈牙切齿。 季瑞裕心中有了盘算,问:“你可知此画在何处?” “不知。”苏忆疑惑道:“裕爷为何问起此事?” 季瑞裕也不瞒他,何况苏忆此人见不惯怀疏寒好,若是他能找到那幅画必然是好的。 “爷自是想看看那幅画,那怀疏寒说自己是鬼,也不知是真是假。” 苏忆错愕,道:“他亲口所说?” 季瑞裕颔首,便见苏忆神色不定,随即便说不适离幵。 季瑞裕正缺个人打探,若苏忆能得到一点有用的线索对他是莫大助益。 这次苏忆没有打草惊蛇,也不会草率直接去找怀疏寒,无凭无据,若他只是人,平白惹季侯琰厌。 他利用自己在府里的人脉关系打听那幅画的事,倒也打探出王爷的卧房里有一间密室,而有下人在清明节时看到王爷提着祭品去了卧室。 同时苏忆得知王爷夜夜宿在疏影苑,并未回主院。 这般,他便趁着天黑一个人摸进了主院。 他要找到那幅画,他直觉那幅画一定与怀疏寒有关。 苏忆不敢点灯,在黑暗中摸索,总算找到机关一一书架上的一棵红珊瑚。 苏忆摆动了它,挂着一幅山水画的墙壁应声而动,随即出现了一间密室。 苏忆心潮澎湃,他走进密室,这间密室不大,但摆了椅子和供桌,供桌上摆着祭品,而供桌后挂着一副画像。 画里少年白衣翩翩,眉目清癯精致,一双琉璃眸缀着万丈光芒,一点朱唇,嘴角一抹盎然笑意。 不是别人,是怀疏寒。 而密室中间却放着一具白骨。 苏忆吓了一跳,但转念一想脸色就变了。这里挂着一幅画,又放着尸骨,还能是谁的? 那个怀疏寒当真死了? 苏忆走到供桌前,将画像拿下来卷起,悄悄离幵。 他回到自己的厢房,在灯火下打开画卷,看着画上的人又嫉又恨。 若是这个人真是怀疏寒,那王爷未免也太在意他了,不仅祭拜他,连他的尸骨也留在密室中不肯入殓。试问有哪个男人能做到入此。 想到这里,苏忆视线落到旁边的灯火上,心中一动。 烧了这画像,让他再不能祭拜。 苏忆拿着画像就要靠近烛火,忽然被人按着手。 “你干什么?”苏忆不虞。 季瑞裕拿走他手中的画:“这可不是简单的画像,这是幅人皮画。” “什么?”苏忆闻言一慌,当即便撒手,只觉得一阵恶心。 季瑞裕摸着画纸:“这触手柔滑细腻,又保存了这么久完好无损,看来我那大哥很在意这幅画。” “你想拿着这画做什么?” 季瑞裕笑了笑:“先留着,那怀疏寒还要再试探试探,若他真是鬼,便将他打的永不超生。” 第94章 他一直在迷惑王爷 夜色深沉。 季侯琰却从睡梦中惊醒,满头大汗,他惊惧的去摸身边的人,见怀疏寒还在,这才松了口气,但之后輾转难眠再难入睡。 “你睡不着?”怀疏寒在黑暗中出声,他在季侯琰伸手摸过来时便醒了,只是不想理他,但季侯琰翻来覆去,就忍不住问了一声。 “吵醒你了?”季侯琐轻声细语,伸手将他揽入怀中,抚摸着怀疏寒的背。 他视线落在浓郁的黑暗中,不知望向哪一处。季侯琰道:“我做了一个梦,我梦到你穿了一身的红衣,我无论如何叫你,你也不肯回头看我一眼,从我眼前消失。” 怀疏寒抿唇不语,季侯琰亲了亲他的额头:“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疏寒,无论发生什么,你都别离开我。” 可是他想离开,带着孟昱卿的尸骨离幵这里。怀疏寒绞着手指倾听。 季侯琰的呼吸就落在他的耳边,有几分急促,有几分心焦。怀疏寒微微阖眸,忽视了他的焦急。 季侯琰并未得到他想要的回复,他知道怀疏寒不愿留在自己身边,他还心心念念着孟昱卿。 季侯琰握紧他的手腕,黑暗中望着怀疏寒的侧脸,眼底里有着偏执的阴郁。 他不会让怀疏寒离开,不会让他如愿。 苏忆偷走的这幅画季瑞裕绝不会放在自己身边。若是季侯琰知道画丢了必然是要查的,一查查到苏忆,自己也会受牵连。季瑞裕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这幅画交给了凌汐,左右凌汐有老王妃照应。 这般想着,季瑞裕就将画转交给了芝兰,让芝兰交给凌汐,让她好生收起,日后有用。 芝兰听从,回去便交给凌汐。 凌汐还当他送了什么价值连城的画像,打幵一看是怀疏寒,怒不可遏将画像摔到地上。 “他是何意思?送那贱/人画像过来笑话我?” 芝兰轻抚她的背,为她顺气,道:“裕爷定然不是这意思,想必这画有什么用处。” “一张画像能有什么用处。”凌汐气得肚子疼,但季瑞裕送来她也不能丢了,“把它扔一边去,眼不见为净。” 芝兰依言要将画收起,凌汐忽然发现了什么叫住她:“你等一下。” “王妃。” “你把画拿来我看看。” 芝兰将画卷递过去,凌汐摸了摸画卷,便觉得不对,脸色当即就变了,无比嫌弃:“快将它丢了。” “怎么了?”芝兰不明白:“这是裕爷......” “这是一幅人皮画。” 镇国公府收藏不少名画,凌汐自也会辨识一二,这画拿手中便觉不对劲了。 凌汐心口犯起一阵恶心:“快丢出去。” 芝兰闻言,拿在手里的画便觉得烫手,她应了声“是”,拿着画疾步出去,就与突然赶来的季瑞裕撞上了。 “我就知道你会将画丢出去。”季瑞裕拿过芝兰手里的画往里走:“这可不能丢。” “你是何意思?”凌汐怒道:“这是幅人皮画。” “我自然知道是人皮画。”季瑞裕道:“但你猜会谁的人皮?” 这种反胃的事凌汐怎么会去猜,她如今全身都疼,也没有这个心思去猜,道:“你到底说不说。” 季瑞裕让芝兰关了门,神神秘秘地:“若此事是真的,这会是怀疏寒的人皮。” 凌汐闻言一惊,叫道:“你说什么?” “怀疏寒的人皮。我派了人盯着疏影苑,亲耳听到他说自己是鬼。”季瑞裕略略蹙眉:“那时他挥鞭我便觉得不对劲,那鞭子在我腰间挂着,他怎么拿到了?何况他最后被我符箓伤到,走的也太快了。” 凌汐暗自咬牙:“此事王爷可知道?” 季瑞裕颔首:“季侯琐也真不怕死。” “鬼迷心窍。”凌汐啐道,心中又不甘:“此事到底是真是假,若只是他与王爷说笑......” “我派人再仔细查查。” 季瑞裕安抚了她,又让她将画好生收着这才离幵。 凌汐却是越想越恼,怀疏寒抽了她一顿王爷也舍不得惩罚怀疏寒一顿,平白让她受了罪。 “那怀疏寒究竟是人是鬼?”凌汐忽然想到什么,冷笑:“把画拿来。” 芝兰不明所以:“王妃不是不喜欢......” “我自然不喜欢,但我要送人。”凌汐晈牙道:“就将画送疏影苑的怀夫人,就说是王爷珍藏的。若他只是人,这画皮自然不是他的,但也给他敲打敲打,王爷不过拿他当替身罢了,真以为自己能将王爷迷住了。若他是鬼,就更好办了,我要他从此烟消云散。” 最后四个字凌汐几乎是含着刀子吐出来。 芝兰意会,立即便拿着画送到疏影苑。 彼时季侯琰被圣上宣进了宫里,说是有人弹劾季侯琰纵使他人放火,季侯琰不得不进宫一趟。 怀疏寒正要出府去看望丫头,芝兰便过来了。 她有些惧怀疏寒,因此不敢靠近,只远远站着:“怀夫人,王妃派奴婢给夫人送一幅王爷珍藏的画。” 怀疏寒不感兴趣,想要忽视她的存在。但芝兰说罢就将画扔给怀疏寒,怀疏寒不得不借助。 他本想把画还给凌汐,手摸到画卷之时却是猛地一震。 怀疏寒指尖颤了颤,他似有所感,不可置信问芝兰:“这画......” 芝兰觉得他神色说不出的古怪,小心翼翼道:“是......是王爷的,一直藏在密室中。”芝兰催促道:“你先看......看看画再说,画中便有答案。” 画卷是自己的皮不错,只是季侯琰并不一定知道这是自己皮做的画才是,还是画卷里有什么? 怀疏寒满腹疑问打开画卷,随着画轴逐渐落下,画纸上的人清晰映入怀疏寒眼眸中。 怀疏寒不可置信瞪大双眸。 “怀夫人,这画中人可是与你一模一样。”芝兰按着凌汐教的试探着:“王爷一直将此画珍藏在密室中,你当王爷爱你,他只爱这画中......” “人”尚未说出口,芝兰便被他急促打断:“你说王爷一直将画藏在密室中。” 芝兰咽了口睡沬,惊慌失色梦点头。 “季侯琰骗我。”怀疏寒失了神般,身体簌簌发抖:“这是仲云的笔迹,这是仲云画的,他知道这是我的皮是不是?” 芝兰惊恐摇头,一时竟不知说什么。 怀疏寒失魂落魄,他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公主可是将他的皮做成画卷?可是画卷送给了孟仲云。 怀疏寒不敢继续猜测,他急需一个人来解答他所有的疑惑。 他抓住步步后退惊恐的芝兰:“你说清楚,这到底怎么回事?” 怀疏寒脸色苍白,双眸如蛇紧紧盯着芝兰。芝兰被他吓得大哭:“奴婢怎么清楚,夫人应该去问王爷才是。” 一袭话醍醐灌顶,怀疏寒松开她,芝兰立即连滚带爬跑了。 怀疏寒抱着画卷,他不敢再去看画卷里的画。他陪着孟昱卿成长,十年寒窗无人问,是他陪着孟昱卿读书,孟昱卿的笔迹他怎么会忘记。当年孟昱卿学画,最开始画的便是他,勾勒的线条娴熟稳重,怀疏寒一直记得。 可他宁愿不记得,也就不会去猜测孟昱卿可否知道这是他的皮? 怀疏寒有些茫然,也有些无措,甚至惊慌。他抱着画卷坐在石阶上望着门口,等着那道熟悉的身影出现。 但季侯琰尚未出现,却有道士闯了进来,手持桃木剑与黄符,一眼便看出怀疏寒是鬼。 “妖孽,竟在王府害人。” 那黄符金芒阵阵,怀疏寒连忙用手臂遮挡。他这段时日吸了季侯琰不少血,恢复了一点法力,因此不会像当日面对国师毫无反抗之力。 怀疏寒掌中飘起一团黑气,将黄符抵御在外。他衣袂无风自动,墨发飞扬,双眸里有血色若隐若现。 道士一惊,便让怀疏寒得了逞,黑气将黄符震飞之时,怀疏寒趁着他不备转身消失无踪。 凌汐恨不得将怀疏寒除之后快,她拖着病体前来,岂能让怀疏寒消失,“道长,他跑了。” “你放心,这孽畜跑不远。”道长并未受伤,他已经知道怀疏寒没有多少法力,不然刚才黑气家里掠过黄符将他缠住了。 “王妃,贫道担心那孽畜还会害你们,贫道这里有一些黄符你们先贴在四处贴一下,那恶鬼见这么多黄符也不敢在进来。” 凌汐让芝兰过去拿,道:“他一直在王爷左右迷惑王爷,恐怕吸了不少阳气,道长可要尽快将他抓住。” 道长道:“除魔卫道是贫道职责,贫道定将他捉住。” 另一边 怀疏寒出了王府就直奔皇城,但那道士很快追过来,捏诀念咒,一道金光就落在怀疏寒的身上。 怀疏寒背后被打中,疼的闷哼一声,但随即第二道金光又落下,他狼狈抵挡,才堪堪避幵。 怀疏寒皱眉道:“我与你无冤无仇......” 道长打断他:“你是鬼,就不该在王府害人。” 怀疏寒有口难辩,正要逃跑之际,忽然便被拉了一把。他一抬头,正巧对手季侯琰视线。 季侯琰神情阴狠:“你说本王妻子是鬼?放肆,来人,将他拿下。” 第95章 你跟在我身边不用委屈 季侯琰不由分说将道长抓起关进牢里,道长被带走时还提醒季侯琰莫要被鬼迷了心智。 季侯琰握着怀疏寒手腕的手微微痉挛着,若是自己迟了一步,还不知会发生什么。 “你怎么遇上了道士?”季侯琰问道,随即发现他怀里抱着的画卷,猛的一震,脸色当即变了。 “这是你的。”怀疏寒将抚摸着画卷:“你从哪里得到的?” 季侯琰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疏寒......” “你知道是你祖母剥了我的皮。”怀疏寒凝视着季侯琐,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一丝一毫的变化:“你早就有这幅画了......为何瞒着我。” “那是本王不想让你随孟昱卿离开。”季侯琰干脆破罐破摔,他想起做的莫名其妙的梦,有一种不好的直觉:“疏寒,你可知本王为何收着这幅画?我对画中人一见钟情,我将他视若珍宝,我/日日焚香,我期待着与他相见,即便今世不能在一起,来世也要遇见了。” “我遇见你了。”季侯琰情深意切,随即痛苦道:“可是你要离开我。” 怀疏寒甩幵他的手,“你既然有画,你便知道当年的事,仲云怎么死的?他年纪轻轻,他怎么死了?” 仲云仲云,怀疏寒没一句离幵孟仲云。季侯琰眉间沁出一道寒意,抓着怀疏寒的肩嘶吼:“你什么时候能不在本王面前提他?你跟本王这么久,难道不知道本王对你心意。” “我不爱你。”怀疏寒眼眶微红,他抓着季侯琰,祈求着:“你跟我说他怎么死的?” 季侯琰心中怒意腾腾,为何怀疏寒对孟昱卿还是念念不忘的?为何这么久了他还不肯看自己一眼,哪怕给他心里留一点位置。 “你想知道?”季侯琰在他期盼地双眸中捏住他的下颌,恶意道:“本王就告诉你,你心中念念不忘的孟仲云早就忘记你了,他进了京城,见识过了荣华富贵,哪里还记得平阳县你们清贫的日子。他娶了公主,却花天酒地,中了状元,却毫无作为。这般的人有何用处,不死才怪了。” “你骗我。”怀疏寒眼角绯红,他愤怒推幵季侯琰,并不相信季侯琰的话,“他不是这样的人。” “那他能是什么样的人?”季侯琰嗤笑:“你以为你了解他?那也只是你了解清贫之时的孟昱卿。他进京之后呢?你就认为他进京后见过繁华景象,就愿意回去住那个破屋子了?怀疏寒,自始自终都只是你愿意守着那里,没人愿意回去的。孟昱卿是人,人是会变得。” 季侯琰心中怒气再大也不会告诉怀疏寒孟昱卿害死他的事,但也不容许怀疏寒再爱孟仲云,他要怀疏寒厌他。 季侯琰抽走怀疏寒怀里的画卷,他将人揽在怀里轻声道:“我知道你难以接受,但是孟昱卿也不在了。” 怀疏寒哽咽不语,他不明白当初孟昱卿说进了京很快回来,为何就迷失在荣华富贵之中?他也不知道当初说要娶他的那个人,到最后是不是还留有真心。 可是即便得知了这一切怀疏寒还是恨不起孟昱卿,他只是怨,那个人说话不算数,将他一个人留在在平阳县。 可知他等了他有多久,这百年来又是如何过的? 自始自终都只是他还停留在一百年前,而时光荏苒,早已非昨日。 季侯琰轻拍着怀疏寒的背,眼眸漆黑深沉。他给常进递了一个眼色,常进立即意会,去调查是谁偷了画卷。 季侯琰将怀疏寒带回王府,本想收起画卷,却被怀疏寒又紧紧抱住。 “这是我的。”怀疏寒抚摸着画卷,哀求:“你将这个还我可好?” 季侯琰心口一窒,轻声细语:“我的都是你的,疏寒,你跟在我身边不用去求别人,不用委屈,这王府都能双手奉上。” 怀疏寒眼眶双红,抱紧怀中的画卷。他一直以为公主剥了他的皮就把皮丢了,却未料会将他做成人皮画。 当年孟昱卿可知这张画卷是用他的皮做的? “我希望仲云别知道......”怀疏寒突然道:“别知道这画是我人皮。” 季侯琰想安慰怀疏寒,又不知该如何说起。他心都快碎了,他恨不得将孟昱卿从坟里挖出来,让他看怀疏寒,即便受了这样无能为力的痛苦,最后惦念的人还是他。 他的用情至深,结果在你眼里一文不值。 季侯琰嫉妒的神色扭曲,却不能做什么。他将怀疏寒的画挂在屋里,又陪你他一会儿这才离开。 季侯琰捣乱的书房,果然常进在这里等着了。 “查得如何了?”季侯琰眉峰冷冽,有着生杀予夺的凌厉。 常进道:“查到了,是苏忆进了王爷的卧室。” “苏忆。”季侯琰将这一笔记上,“还有谁?” “有下人看到芝兰去了裕爷那里,出来时手中就带着这幅画了,又是芝兰将画送给怀夫人。” 季侯琰已经猜到此事与季瑞裕脱不了干系。 最近他在朝中也经常被弹劾,甚至圣上也怀疑他有拥兵自重的嫌疑,只是一直找不到一个借口将他收押。 季侯琰把玩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冷冷问:“那道士是凌汐找得?” 常进颌首:“不错。” “将她们三人丢入地牢。” “王爷。”常进有些担忧:“凌姑娘可是镇国公府的孙女。” “那又如何。” 常进:“王妃她怀有王爷子嗣。” 季侯琰闻言嗤笑:“那孩子是不是本王的种还不一定。”他道:“芝兰是凌汐身边的人竟与季瑞裕如此相熟。何况没有凌汐授意芝兰怎么会想到将画送给怀疏寒,还是亲自给他的,而且还找了道士,正明凌汐知道画从何处来。在本王不知道的时候王妃和本王弟弟狼狈为奸了。” 常进被他这一袭话吓出了冷汗,王爷所言细思极恐,若王妃怀的并非王爷子嗣,那还能有谁的? 那个名字呼之欲出,但常进不敢再言。 奉王爷命令,常进派人将王妃与芝兰、苏忆抓了扔进地牢里。 三人哭天抢地要放她们出来,季侯琰不为所动,他甚至懒得去看他们一眼,回去陪怀疏寒了。 但是王爷把王妃关地牢里此事传进了楚秋玉的耳中,楚秋玉当即着人将凌汐放出来,带到了惠施阁养着。 此时楚秋玉方知怀疏寒抽了凌汐一顿。 “反了他了,一个小小男宠也敢打王妃。” 凌汐哭得痛不欲生:“他差点将打死,若不是大夫来得及时,这还是怕是保不住了。” “来人,将他拿下关到天牢。” 楚秋玉刚叫人吩咐完,就被凌汐制止住了:“母后,还有一件事我也不知当讲不当讲?” 楚秋玉道:“你说。” 凌汐便将怀疏寒是鬼的事一五一十告知了楚秋玉,末了道:“我想来想去他留在王府不走,定然是要吸王爷的精气,但王爷如今被他迷住,任何劝告也不听,儿臣着实拿他毫无办法,这才去找的道士,熟料王爷又护着他。” 楚秋玉闻言脸色大变:“此事还得了。” 但她毕竟是有手段,她常年礼佛,又到庙里上香,自然是得知一些法力高超的高僧,当即便让春嬷嬷去请了过来。 楚秋玉也等不得许久,请高僧立即去捉怀疏寒。 此时疏影苑,季侯琰正陪着怀疏寒用膳,他舀了一碗鱼汤递过去,怀疏寒刚接过来忽然阵阵念咒声自四面八方传过来。他痛苦扭着脸,手中一翻就将鱼汤弄撒。 那念咒声源源不绝传过来钻入怀疏寒的脑海里,怀疏寒翻倒在地,痛苦捂着头在地上打滚。 季侯琰第一次见他如此,惊慌失措去扶怀疏寒,将人揽在怀里着急道:“疏寒,疏寒?怎么回事?” 怀疏寒在他怀中簌簌发抖,他脸色苍白,手指紧紧抓着季侯琰的衣服。 “这次请的是高僧,有些法力,他们念咒我就头疼受不了。” 季侯琰闻言目眦欲裂,心焦朝外头喊道:“来人,来人......” 推门而入的却不是常进,而是春嬷嬷。 春嬷嬷吩咐身后的人:“老王妃吩咐,将王爷和这迷惑主子的鬼拖幵。” 当即便有侍卫上前,两三人抓着一边,要将他们分幵。 “你们给我滚。”季侯琰语气森冷:“别碰我们。 他到底是王府的王爷,大暍出声谁也不敢上前。 春嬷嬷道:“王爷,这是老王妃吩咐的,王爷不能再被这鬼迷惑住了。” 季侯琰晈牙切齿:“又是老王妃,本王与谁在一起与她何干,三番四次阻拦本王。” 季侯琰对她再大的谢恩都快被消磨干净了。 “王爷当真是鬼迷心窍了。”春嬷嬷心疼道:“王爷,老王妃是为你好,你看看你怀里的人,他还是人吗?” 怀疏寒身影明明灭灭的,仿若当初被季侯琰吊起来暴晒的时候。但春嬷嬷刚说完这句,眼角余光忽然发现什么。 她蓦地一抬头,就见床头边的墙壁上挂着一幅画,那画里少年与怀疏寒一模一样。 一瞬间,那些尘封的记忆被泛起。春嬷嬷惊讶望着怀疏寒,又看了看墙上的画,忽然明白什么,惊恐道:“他便是当年驸马让公主剥皮的少年。” 第96章 白衣变红衣 这一句犹如晴天霹雳。 季侯琰手臂不自然的抱紧怀里的人,他想呵斥春嬷嬷闭嘴,怀疏寒却奋力挣扎起来。 他惊慌失措望着春嬷嬷:“你......你说什么?” “你是驸马......” “闭嘴。”季侯琐断然呵斥春嬷嬷。 怀疏寒奋力挣扎挣脱季侯琰的怀抱,在春嬷嬷未回神之时抓着她双肩问:“你再说一遍,你说清楚。”怀疏寒紧紧盯着她,他不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定是刚才听错了。 春嬷嬷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她甚至忘记了惧怕,只是面色复杂望着怀疏寒。 “你说啊,你说......不是仲云,不是他......”怀疏寒悲呛道:“不是他,你说错了。” 季侯琰一步上来将他拖开:“疏寒......” 但是不知道怀疏寒哪来的力气,将季侯琰推开,他非要春嬷嬷说清楚,这不是孟仲云做的,她说错了,或者是自己听错了。 怀疏寒去扯春嬷嬷的手,哀求道:“您告诉我好吗?这是不是仲云做的,他那么疼我,他说娶我,他要我等他回来接他。”怀疏寒哭嚎,悲恸欲绝:“你说错了,你刚才说错了。” 季侯琰心都快碎了,他揽着怀疏寒的腰将人抱在怀里,一遍一遍安抚着:“春嬷嬷说错了,他没有这么做,他怎么会这么做?” 季侯琰也不明白,孟仲云怎么会这么做?怀疏寒什么都不要,他不要荣华富贵,他也不在乎贫瘠困苦,他能为了随口的一句话就等了一百年,孟仲云怎么就这么做了? 春嬷嬷张了张嘴,看着季侯琰安抚着怀里的人,想起老王妃的交待,再看看眼前这个已是鬼的少年,把心一横,道:“正是驸马交待公主,他说与你毫无干系,公主即便杀了你也不会动容。” 季侯琰暴跳如雷:“你闭嘴,来人,将她拖下去打死。” 常进带着人进来将春嬷嬷的人团团围住,春嬷嬷道:“王爷即便要打死老奴,老奴也要将这尘封百年的事说清楚,当年公主送了画卷给驸马时,驸马可是清楚这是谁的皮,不然怎么会画了他的像,此事王爷……” 季侯琰未等她说完,一把抽出常进腰间佩剑,手起刀落,春嬷嬷不可置信望着季侯琰。 血雾飞起,怀疏寒双眸兑了血红般。他眸圈微红,望着地上死不瞑目的春嬷嬷。 季侯琰扔掉剑想要过去抱住怀疏寒,却被他手臂挡住了。 怀疏寒退了一步,伸手制止了他过来:“其实你知道是不是?” 季侯琰一时哑然。 怀疏寒身体微微颤抖着,当初饥寒交迫时都没有这般令他感到寒冷,那冷意从心底里直往四肢百骸散去。 他望着季侯琰,嘴唇蠕动,好不容易声音才出来:“你知道这件事,你知道是仲云授意剥了我的皮,是他......是他......” 怀疏寒泣不成声:“为什么是他?他说娶我,他叫我等他回来。我一直在等啊,我放弃轮回,我一直等着。即便他死了,我也一直等着。他说会回来,我就信了。” 怀疏寒泪眼婆娑,他语无伦次,他怨,他恨,十年陪伴,一句誓言,一封等不回来人的信...... “因此他都死了也不来看我一眼,不是他不知道我死了,是杀我本就是他授意。他却让我等了他整整一百年……” “一百年......他可知我如何过的?” 季侯琰心被一刀一刀划着,哪怕只是想想,都觉得疼。 “疏寒......我......”他想说并非故意瞒着怀疏寒,却见他眼眸猩红,悲恸下竟有一丝狠戾。 季侯琰心慌意乱上前一步,“疏寒......别恨......” “我好恨,为什么他死了也不肯过来看我一眼?为什么?”怀疏寒满腔悲愤,嗥吼:“为什么?” 季侯琰被他身上突然散出的戾气震开,待望去,双眸猛地睁大一一怀疏寒一身白衣自肩膀向下逐渐变成了一身红衣,脸上爬着道道诡谲的血丝。 “疏寒......”季侯琰惊慌失措爬过去抱着他的双腿。 怀疏寒双眸血红盯着他,满心恨意,满身戾气,鬼气森森。他却似是忘记为什么恨,为什么人这么狠,只是一腔的悲愤想找一个发泄的出口。 怀疏寒一掌挥幵季侯琰,随即一步踏过去掐着季侯琰的脖子将人提在半空。 季侯琰面色苍白挣扎着:“疏寒......你醒醒,你看看我。” 怀疏寒神色阴冷,他手指越捏越紧,是要置季侯琰于死地。 就在此时,一把剑自背后刺进来。 怀疏寒低头望着自己胸口上的剑尖,似是回神般,恨意骤增,一道邪气将周围人震飞,也将胸口一剑震出。 怀疏寒将季侯琰甩开,转身去看身后的常进。 “咳咳......谁让你杀他了。”季侯琰怒嚎:“都给我住手。” “王爷,他如今不记得你了。”常进担忧道,即便眼前这个是丫头喜欢的怀公子,可是他如今是满身怨气的厉鬼,早已不记得所有的人了。 果然怀疏寒逼近了常进,衣袂挥动间常进就飞出了数丈外,将屏风撞翻。 但就在这时怀疏寒突然捂住脑袋,头疼欲裂。 经声自四面八方传过来,令他头疼欲裂,浑身皲裂。 怀疏寒双眸含血,猛地朝门外望着,随即转眼消失在屋里。 季侯琰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追了出去,他不知道怀疏寒去了何处,只能凭着一直以前找到他的直觉追过去。 但到了惠施阁时,入眼景象宛若森然地狱。 他来晚了一步,只见地上血流成河,那些被楚秋玉找来的高僧被肢解惨死。楚秋玉躲在椅子后,见到季侯琰时“啊啊啊啊啊”惊恐叫着。 “疏寒呢?怀疏寒呢?”季侯琰问唯一还活着的楚秋玉。 但楚秋玉惊魂未定,显然吓得哆哆嗦嗦的。 季侯琰顾不得她,转身去寻找怀疏寒。 怀疏寒成了厉鬼之后四处飘荡,他不知该去何方,也不知有何处落脚之地,但满腔的恨意让他神智不清,只能凭着直觉走。 怀疏寒在陵园停下,他不知自己为何要到陵园,只是看着上面的名字心中便愤恨滋生,一道鬼气挥出就要毁了这墓碑。 但此时金芒绽放,怀疏寒被真的后退,身上似被灼烧一般。 他疼得全身痉挛,却依旧狠狠盯着墓碑,想要在上面戳出一个洞。 怀疏寒爬起来,一掌轰过去,墓碑当下皲裂,碎成一块块的,滚落在怀疏寒的脚边。 他看也不看地上的碎块,又飘向远处。 他一路走,茫然的,忽然听到人声鼎沸,怀疏寒拐了进去,只见整条街灯火通明。 怀疏寒往里走,忽然一个醉醺醺的人撞上他,见他要走,一把抓住怀疏寒的肩:“你......说你,你站住。” 怀疏寒转过头,那人看清他容貌呆了呆,又见他一身红衣,当即露出一抹猥琐的笑容:“你是哪个男馆的美人儿,一个人在这里晃荡怕不是寂寞,不如大爷疼疼你。” 怀疏寒双眸血色浓重,他扫了一眼自己肩上的手,突然伸掌按在他的脑袋上,随即便将他一整张皮都剥了下来。 怀疏寒嫌恶地将皮丢在地上,看也不看地上的尸体。但他手法太过利落血腥,街道上尖叫四起。 怀疏寒被声音吵的不耐烦,他见四蹿的人,随手抓了一个便剥了他的皮。 他越杀心中怨气越大,恨意越深,满手的血腥并不能疏解他的恨意。 这时一队官兵过来,杀红眼的怀疏寒扭头阴气森森望着官兵,阴气四散,鬼气冲天,那些鬼气像一条条冤魂缠在他的身上,随即冲向那些官兵,将那些人一个个绞死。 杀了这些人,怀疏寒猛的往外飘走。 他四处乱转,不知去何处,心中悲苦凄然,又恨又怨,恨不得杀光所有人。 直到走到一处庄子前,怀疏寒飘向庄子里。 他在庄子里四处游荡,觉得此地熟悉又想不起到底是何处。 忽然他听到一阵跑步声,随即一名少女出现在他面前,笑吟昤的比着手势:公子,你今晚怎么过来了? 怀疏寒看不懂,他猛的挥开她。 丫头一时不防,整个人飞出去撞翻了地上的花盆。 她疼得快爬不起来,难以置信望着怀疏寒,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 公子。 丫头茫然抬手。 怀疏寒愣了一下,也只那么一下他扭幵头,在庄子里四处乱飘。 丫头此时发现了怀疏寒不对劲,他从来只穿白衣,今日换了一身红衣,那双眸子血红血红的,身上阴气极重,一直是飘着的。 丫头不知发生了何事,但显然公子现在不是之前的公子了。 丫头爬起来追上去,她想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公子虽然平时冷淡,但是他不会将人推幵。 丫头跑到怀疏寒的面前拦下他,疯狂打着手势:公子是发生什么事了?是王爷欺负公子了?公子...... 下一瞬她被怀疏寒掐住了脖子提起来。 怀疏寒觉得烦,冷冷看着她,手指越收越紧。 丫头脸色苍白,痛苦蹬着双腿。 作者有话说 没存稿了,所以今天没办法七点准时更......我以后尽量七点准时 第97章 他怎么能为畜 公子。 丫头觉得快喘不过气了。她去掰怀疏寒的手,却掰不动,那双手犹如坚硬的罄石。 就在丫头感到快断气之时,却被怀疏寒丢出去。 丫头摔到地上,猛烈咳嗽着。 “丫头。”常进过来将丫头扶起来,查看她身上的伤势,确实并无大碍才松了口气。 丫头摆着手,指着被季侯琰拦腰抱着的怀疏寒,打着手语:公子怎么了? “公子知道是驸马授意公主剥了他的皮,他如今变成厉鬼。刚才公子杀了一条街的人,连官兵都杀了。我们是得到消息过去,之后王爷凭着直觉过来的。”常进解释着,又道:“你如今莫靠近公子,他怨气极深,谁也不认得了。” 丫头闻言担忧看了一眼怀疏寒,此时怀疏寒已然将季侯琰震开,他对季侯琰破坏他好事尤为怨恨,当下便要杀了他。 就在这时,国师正巧到来,为季侯琰挡下了黑气。 “王爷,他变成厉鬼了。” “国师可有办法救他?” 国师有些犯难,他有再大的本事也没有办法救一个堕入恶鬼道的鬼。 “臣先将他收了。” 国师倒是有真本事,可是怀疏寒身上戾气中,何况他又杀了不少人,身上怨念极重。国师从身上拿出太极对准怀疏寒,当即将他震退,只是饶是国师有真本事也收不住怀疏寒。 怀疏寒见他不简单,被打伤后连忙从原地消失。 “疏寒......”季侯琰要去追他。 “王爷莫追了,您追不上的。”国师劝道:“不如王爷先养好伤。” “他如今堕入恶鬼道,他什么都不记得,只会到处杀人。国师,您可有什么办法救他?” “此事老臣会想办法。”国师道:“但王爷不宜再去找他,只会无端丢了性命。” “国师,我必须找到他。”季侯琰眉间再无往日的意气风发,他悲呛道:“我如今一颗心都在他身上,他若回不了头,我该如何?我不求来世,我只今世,我要他回头看看我。” 国师叹了口气,他都懂。若是季侯琰不在意那个鬼,当日也不会叫他照顾怀疏寒了,何况季侯琰如今正在养尸,显然是要怀疏寒重生的。 国师道:“王爷,老臣有个法子,只是从未有人试过,不知真假,也不知能不能成功。” 季侯琰焦急问:“什么法子?” “他的戾气太重,本就难入轮回,若他往后入了地府,就是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受苦。王爷,他如今杀了这许多无辜人,这冤孽账,总要有人背负的。” “我替他背。” 国师又道:“你背了又如何,他的业障还要有人还,否则,他即便有轮回机会,也是沦为畜生道。” 季侯琰凄苦道:“他怎么能为畜,他平生未做过对不起他人的事,只不过是遇上一个负心之人便到了这般地步。国师,他的业障,我替他还。” “王爷,你若如此做,有性命之忧。” 季侯琰此意已决,怀疏寒所犯一切罪孽他都愿意一人承担下来:“国师,本王不怕死,不过是沦为鬼而已,但我不能让他继续受苦。” 季侯琰都如此说,国师也就不再犹豫,道:“如今最重要的是他所犯罪孽转移到王爷身上,这般他四处游荡也不会被抓入地府,王爷再找他不迟。” 季侯琰略一犹豫,望向门口的方向,最后晈牙答应下来:“本王随国师回府。” 国师开坛做法,在阴间的生死簿上季侯琰顶替了怀疏寒的名字,让季侯琰在阳间先替他受过。 怀疏寒杀人过多,入得地府要走得火照之路。 季侯琰并不知道什么是火照之路,却见国师用烧红的碳火铺在地上,让季侯琰赤脚走过。 季侯琰毫不犹豫踩上去,他脚底皮肉被碳火炙烤,一股焦味立即弥漫上来。 他这般受过,等于欠下了阴间的债,死后加倍偿还,永世不得超生。 可是季侯琰顾不得这些,他先为怀疏寒顶下罪,再将他找回来好好护着他,定不会让他再受苦。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顶罪,报应来得太快。季侯琰刚治了脚伤,便有尉兵来抓他。 昨晚怀疏寒杀人,即便不认识他也知道是最近季侯琰带在身边的夫人,此事京城传得沸沸扬扬,想不知道也难。 第二日汪汝良联合一些党羽弹劾了季侯琰,随即季侯琰便被抓入牢中。 靖王府内一片混乱,楚秋玉虽然惊吓过度,但也知道应该救季侯琰出来。她正要派人去通知镇国府和楚侯府,还有一些追随季侯琰的官员,凌汐便带着人将惠施阁包围。 楚秋玉神情微寒:“王妃,你这是何意?” 她话刚落,最不想见的人便从凌汐身后走出来,双手拢在袖子里,眉峰阴鸷:“许久不见,老王妃。”楚秋玉脸上露出厌恶:“来人,将他拿下。” 季瑞裕嬉笑:“你以为你还是王府主子了。” “你什么意思?”随即楚秋玉很快反应过来,她不可置信望着凌汐。 也无怪她会立即想到,毕竟她能稳坐正妻之位自有头脑和手段。只是楚秋玉如何也想不到凌汐会与季瑞裕勾结。 “凌汐,我一直将你当成亲生女儿护着你,你却背叛我,背叛琰儿。” 凌汐闻言,笑了起来:“背叛他?他可曾将我当成了妻子?他让我独守空房,甚至没有碰过我一次,他活该落得这般的下场。” 楚秋玉捕捉到凌汐话里的意思,她视线落在她的肚子上:“那你肚子......” “这孩子,自然是瑞裕的,季侯琰那人,活该没有子嗣。”凌汐抚摸着小腹:“老王妃,我看在你护我一场我就不杀你,但你若有自知之明......” 凌汐转身抽出身后侍卫的刀扔到楚秋玉脚下:“我自会将你厚葬。” “放肆。”楚秋玉震怒,她真没想到算计了一辈子,如今反被一个小辈算计。这个人还是自己亲自挑选的儿媳。 此时楚秋玉后悔万分,当初那个算命先生便算了二人结合家宅不安,自己还偏要结合二人,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楚秋玉怒道:“你当楚侯府吃素的?我若死,你们也没什么好下场。琰儿只是被抓,可未定罪。” “那又如何。”凌汐嗤笑:“你思念成疾,病死的,谁又能怀疑是我们做的。” 凌汐留不得楚秋玉,她已经知道自己和季瑞裕勾结,这件事若传出去,于她并未有好处,未免夜长梦多,她急切的想至楚秋玉于死地。 但是季瑞裕将她拦下:“她说的不错,我们目前是要将季侯琰罪行坐实。若她此时死了,楚天阔必然会心疑,恐怕我就会被他盯上了。” 凌汐闻言不悦道:“你就想想你自己,放过这个老女人?若是我与你勾结传出去,我如何面对镇国公府?” 季瑞裕安抚道:“此事你放心,派人守在这边,我看谁能飞出去。” 他将楚秋玉身边的人都关入了地牢,又派了芝兰伺候她,日夜盯着她,将惠施阁围的水泄不通,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季瑞裕又联合了汪汝良对付季侯琰。 夜色静逸,一切都显得波澜不惊。 黑夜中,一道身影悄无声息落在靖王府屋顶上,轻车熟路到了惠施阁,趴在屋顶上观望。 “老不死的,饿死你算了。”芝兰骂骂咧咧的,将碗筷收走。 楚秋玉气得浑身颤抖,恶狠狠盯着芝兰。她当初真是瞎了眼了会让季侯琰娶凌汐进门。 “你看什么看,再看挖了你双眼。”芝兰晬道:“那写和尚都死了,怀疏寒怎得没将你一起杀了。” 楚盛昀看着她端着碗筷骂着离去,这才轻声落下,摸进了屋里。 “谁?”楚秋玉倒是镇定,若是季瑞裕想杀她,不必派人三更半夜乔装来。 “姑姑。”楚盛昀揭下面巾:“我一回京便听闻疏寒杀了人,侯琰进了牢里,这是怎么回事?” 楚秋玉后悔万分:“此事说来话长。” “那您怎得也被软禁了?” “是凌汐那贱/人,怀了季瑞裕的野种,趁着琰儿入狱,想要掌控王府。我看是季瑞裕想要替他娘报仇。”楚秋玉晈牙切齿,将事情始末告知了楚盛昀,又问道:“盛昀,你这些日到底去了何处?” “我去查一件事了。”楚盛昀道:“也怨不得怀疏寒,姑姑,此事待往后再说,我先救你出去。” “我这边不急,你先将琰儿救出去,季瑞裕不会放过他。” 楚盛昀颔首:“好,我先去看看他。” “他被关押在天牢,你小心一点。” 楚盛昀点头,也不多说,便又离去。 此时天牢内,季侯琰坐在草垛上,他心中焦急又无可奈何。 不知是报应来的太快,还是他之前与怀疏寒在一起气运衰败,有此一劫。 季侯琰此时心中担忧的是怀疏寒会去何处?他被抓时派了常进继续找他,也不知能不能将他找到。就在此时,一名士兵停在他的牢前:“侯琰,是我。” 季侯琰抬眸,这士兵装扮的人不是别人,是楚盛昀。 第98章 这就是我们的家 季侯琰猛地站起,脚心传来一阵钻心的疼,他踉跄了一下又跌坐下去。 “你怎么回事?”楚盛昀发现他受伤的脚。 季侯琰摆头,不答反问:“你近来去了何处,你可知......可知锦南......” 楚盛昀才刚回来,就去了靖王府,还不知道楚锦南的事,闻言道:“锦南怎么了?他病重了?” “你走之后不久,他就死了,被崔弃予毒死了。”季侯琰想起此人,不禁握紧双拳:“崔弃予是当年被舅舅派人抄家监斩的崔尚书遗孤。” 楚盛昀震了震,双手握紧阑干,眼眶微红,喉头滚了滚,才逼出声音:“他人呢?崔弃予人呢?” “他已经疯了,他关在王府地牢里。盛昀,锦南死时不想黄泉路上见到他,疏寒要他活着,好好活着,别让他去打搅了锦南的黄泉路。” 楚盛昀虽然想报仇,可是这是楚锦南最后的遗言,他心有不甘也只能让崔弃予活着。 季侯琰又道:“你可知疏寒已经变成厉鬼了?” “我自然知道。”楚盛昀回来听说怀疏寒杀人时就猜到了,若非他变成厉鬼,断不可能做出这种事,否则公主也不会老死。 季侯琰神色凄楚:“他知道当年是驸马授意公主剥了他的皮,他无法接受,变成了厉鬼。我一直瞒着,也瞒不住,眼睁睁看着他便厉鬼却无能为力。” 楚盛昀没想到他不在京城这段日子会发生这么多事,道:“我这次是来救你,你先随我离开这里。” 季侯琰自然是想离开这里去找怀疏寒,但是他受伤的双脚不允许他逃出这里。 季侯琰苦笑一声:“你看我双脚如今不能动了,想逃也逃不出这里。盛昀,疏寒变成厉鬼下落不明,我已派常进去找,你也去找他,我担心他越恨越深,回不了头。” “那你呢?” “我算什么,你找到他才是。”季侯琰第一次乞求他:“我这次只能求你找到他了。” 他站起来就要跪下,楚盛昀神情复杂看着他:“不用你说什么我也会找到你,你......”他顿了顿,想到季瑞裕将楚秋玉软禁,此事不能告知季侯琰,不能做什么又平白让他担心,便道:“你自己小心。” 季侯琰颔首。楚盛昀便不再是说什么转身离去。 季侯琰望着自己的双脚,他不后悔替怀疏寒背负这些罪孽,他只是懊悔不能在怀疏寒最需要人的时候不在他的身边。 楚盛昀也不知怀疏寒去了何处,只能凭着从平阳县打听到的一些线索摸索着去找怀疏寒。 他自那次离开后就去了平阳县,一直在那边逗留,询问当年孟驸马和怀疏寒的事。 当年至今也有一百年了,留下来的人寥寥无几,这是孟昱卿和怀疏寒的事也聊聊无几,但他到底打听到了一些事,也找到了一个人,至今记得当年的事。 那人当年就住在孟昱卿那祖屋的附近,家中是豆/腐作坊,他在孟昱卿家住了二十几年,成婚生子后因一场水灾便搬了家到北方去住。 楚盛昀找到他时他已有一百二十多的高龄,已是弥留之际,却对于当年孟昱卿和怀疏寒的事记得一清二楚,告诉了他当年的事...... 楚盛昀想到他说的那些事,虽未亲身经历,却恍惚觉得曾经发生过。 他有些失神望着破庙外,面前的篝火熊熊燃烧着,远处不时传来几声犬吠。 疏寒,你在哪里? 楚盛昀握紧手中一块沾了血的布带,这是当时在义仓城怀疏寒救他时撕下衣袂给他包扎伤口的布带,楚盛昀一直将此留着,舍不得丢弃。 就在此时一个疯子跑进来,嘴里喊着“有鬼,有鬼,剥皮鬼”。 楚盛昀闻言,连忙收起布带,过去握着疯子的手腕:“你说鬼,在什么地方见到他?” 疯子显然被傻了,他惊慌失措缩着身体,惊恐道:“红衣鬼,会剥皮......剥皮。” 不知道是不是怀疏寒?楚盛昀见他神志不清,恐怕一时也问不出来,便松开他拂袖而去。 那疯子刚才是望着西南的方向,楚盛昀只能顺着这个方向找过去。 周围一片漆黑,山路难走,但他不敢耽搁。走了半会,便见地上血流成河,还有几具乞丐的尸体和几张人皮。 饶是楚盛昀在沙场上见惯了血腥场面,此时看到面目全非的尸体和人皮也不禁一阵反胃要吐出来。 不远,怀疏寒一身红衣,手利落剥了一张人皮,血雾飘飞,他身上的红衣颜色更鲜艳了。 “疏寒。”楚盛昀心被狠狠敲打着,疼得一阵痉挛,他疾步过去,嘶吼:“疏寒......疏寒,不要再杀人了。” 怀疏寒转过身,神色阴冷盯着眼前冲自己过来的男人,觉得他熟悉,又可心中却又爱又恨,不断交织着。 “疏寒,你醒醒。”楚盛昀在他三步前停下,怀疏寒一身红衣鲜艳,精致的面容极为苍白,那双眸子却血色浓重,墨发在黑夜中飞舞缠绕着。 楚盛昀心都快碎了,他未料自己再回来的时候就到的会是这般景象。 “疏寒......” 下一瞬,楚盛昀便被挥了出去,在地上滚了几圏才停下来。 “咳咳......”楚盛昀从地上爬起来,堪堪站稳,头顶就被怀疏寒五指按住,整个人又猛地跪在了地上。 那五指指甲又长又红,下一刻似乎就能将他的皮剥下来。 楚盛昀抓着他衣摆,气息微弱:“疏寒,你醒醒,你醒醒,我带你回家,我带你回家可好?” 怀疏寒五指一顿,怔怔望着楚盛昀。 “我可以把命给你,为你死。”楚盛昀双眸湿润:“疏寒,我先带你回家可好?” 怀疏寒双眸微微松动,似乎想到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想起。他血红的眸子凝视着面前的人,喃喃:“真带我回家?” “我带你回家。”楚盛昀抱着他双腿:“我爱你,我带你回家,回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家。你磨墨,我背书。我带你去捉萤火虫,我教你做莲花灯,我保护你不被人欺负,可好?” 楚盛昀道:“小寒......” 怀疏寒心口被拧巴了一下,他垂眸,渐渐放下了自己的五指。 “小寒。”楚盛昀小心翼翼从地上站起来,又小心伸手去握着怀疏寒的手。 他不在乎眼前是人是鬼,也不在乎怀疏寒会不会突然凶狠起来杀了自己。楚盛昀握住了心心念念的人,将他的手捂在自己的怀中。 “疏寒,我带你回家可好?” 楚盛昀往前走了一步,再看看怀疏寒,他怔在原地,眸中血色未退。 楚盛昀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神色柔和。怀疏寒身上戾气登时少了许多,顺从跟着他,任由他牵着自己。 楚盛昀将他带回破庙,怀疏寒并未在意为什么家是破庙,他只是紧紧跟着眼前这个男人。 楚盛昀扶着他坐下,从篝火上拿下烤的外酥里嫩的烤鸡,撕下了鸡腿递过怀疏寒:“吃这个,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我带你回我们自己的家。” 怀疏寒接过鸡腿一瞬不瞬看着他,似乎在思索眼前这个男人会不会骗自己。 楚盛昀摸了摸他的头:“我不会丢下你,我永远都不会丢下你。” 面前的少年并未抿着唇,脑袋在他手中蹭了蹭,似乎在示好一般。 楚盛昀见此不禁心中凄苦,你看了这个人,就算恨着,变成了厉鬼,还是爱着孟仲云的。 没有那么深刻的爱着,怎么会有这么深的恨意。 当初季侯琰那么对他,险些害他魂飞魄散,他都没有变成厉鬼,却能因为得知真相一身白衣变成红衣。那么深的恨意,却依稀还记得孟昱卿当初对他说的那些话,还能因为“小寒”两个字触动。 楚盛昀知道,怀疏寒心里有恨,希望的却始终是孟昱卿能来找他带他回家。 怀疏寒吃完鸡腿,又靠近了楚盛昀一点,却不是再要吃的,而是将头枕在楚盛昀的手臂上。他手指紧紧抓着楚盛昀的衣服,那是一个极为没有安全感的姿势,似乎怕楚盛昀给跑了。 楚盛昀轻轻拍了拍的手臂,握住了他的手。入手冰冷,他却不肯放幵。 “小寒,我会保护你,一直守在你身边。” 楚盛昀说:“我不会丢下你。” 面前的篝火噼啪一声,火光亮了几分。 一人一鬼在庙里住了一晚,第二日楚盛昀便带着怀疏寒回京。 他本担心怀疏寒怕阳光,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变厉鬼法力增长的原因,怀疏寒在阳光下行走也并无大碍。 但楚盛昀还是找了一辆马车,亲自驾车带着他。 到京城之时已是一日后,夕阳正拖着最后一缕阳光落下。 楚盛昀并未将他带回楚府,而是在城郊外买了一间农舍,着人打扫干净之后,才带着怀疏寒入住。面对陌生的环境怀疏寒极为不习惯,一直拉着楚盛昀的衣袖不肯放手,似乎生怕他会丢了自己。 楚盛昀心口柔软:“别怕,小寒这就是我们的家,往后我们就住在这里了。” 第99章 不可以吃 楚盛昀将怀疏寒安置在农舍,两个人简单的收拾了一下。 到做饭之时楚盛昀却犯难了,他从小到大从未下过厨房,做饭无从下手。 怀疏寒似乎对他极为依恋,寸步不离跟在他的身后。但他很安静,不吵不闹的,看着楚盛昀拿着火柴不知下步该如何? “若不我出去买些吃的回来?”楚盛昀放弃了亲自下厨。 怀疏寒径自越过他,走到炉灶后,熟练拿着柴火,手脚麻利生了火。 耀眼的火光映着他火红的眸子,似乎也有了几分神采,似乎在说“这么简单,你太笨了。” 楚盛昀摸摸鼻尖,不想打击他自己会生火但是不知道怎么做饭。 好在怀疏寒又去淘米,放水。楚盛昀老老实实守着火去。 之后怀疏寒便又去院子摘了些菜回来清洗,炒了一顿菜。 若非楚盛昀知道眼前这个是厉鬼,当真是与人无异。 晚间之时,楚盛昀为怀疏寒收拾了一间房出来,让他早些歇息。 楚盛昀拿着灯油回自己卧房收拾了床铺,正要脱衣服时猛地一顿,察觉到了不对。 怀疏寒不知何时进了他房间,悄无声息站在门边望着他,手中还抱着被子软枕。 楚盛昀看看他手中被子软枕,再看看怀疏寒,大概明白他的意思。 “你想睡这里?” 怀疏寒颔首。 无疑他这点头点到楚盛昀的心头上,他有那么一点的私心,但也怕怀疏寒以后清醒会恨他。 楚盛昀叹了口气,恨就恨吧。 他接过怀疏寒手中的软枕和被子放到床里头,才道:“你睡里面可好?” 怀疏寒又颔首。 楚盛昀便见他脱了自己的外袍,他连里面的里衣都是红色,或许是变成厉鬼的原因。 楚盛昀想明天就把他身上的红色都换了。 他待怀疏寒躺下才在外侧躺着,孰料怀疏寒从自己的被子那里摸索过来,揽着他的腰,将头枕在楚盛昀肩膀上。 楚盛昀愣了一下,“小寒,自己那张被子睡可好?” 楚盛昀闻言抬眸,便见怀疏寒眸子红色涌动,他连忙道:“小寒,不是不要你,只是你应该自己睡了,不应该与我挤在一张床。” 他并不是怕怀疏寒半夜会突然杀他,他是怕自己抱着心心念念的人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对他做出什么。但此时的怀疏寒毫无杂念,他抱着楚盛昀仅仅是将他当成最亲近最可信的人。他抱紧楚盛昀猛摇头,将脸埋在他颈子里。 “小寒。”楚盛昀感受到他身上的阴冷,却降不下心中蒸腾的欲望:“小寒,你这般要我命。你可知...... 可知我......” 他说到这里却顿了下,叹了口气:“我愿意这样一辈子,你只有我一个人。” 那老者说当年孟昱卿捡回了怀疏寒回去,他就整日寸步不离的粘着孟昱卿,不吵不闹安静乖巧跟着孟昱卿身后,连晚上睡觉都要跟孟昱卿挤一张床。 大概便是像如今这般吧。 那时怀疏寒定然是害怕再被抛弃,才会粘着孟昱卿的。 楚盛昀便由着他抱着,五指握着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将他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 那颗心在跳动,怦然心动,全是为眼前这个人。 楚盛昀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克制了自己的欲念,没有做出逾越的事。只是梦里翻来覆去的,一会儿控制不住情潮碰了怀疏寒,一会儿又苏醒过来骂自己不要畜生。 楚盛昀一夜睡不好,醒来时发现怀疏寒头压在他的胸口上睡着。 楚盛昀整颗心当即便柔软了下来,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却舍不得松开。 怀疏寒并未被他惊醒,他就贪得这一时的温香软玉。 日上三竿时,怀疏寒依旧没有醒来,不知是不是因为白天鬼不喜欢的缘故。楚盛昀只能小心挪动着身体,从床上爬起来。 洗漱一番后又头疼不会做饭,便干脆让侍从去买一些包子回来,也去打探打探京城里的动向。 那侍从去了很快便回来,将买的包子放在桌上,方道:“汪汝良弹劾靖王,老侯爷力保靖王,其余的都在按兵不动。” 楚盛昀道:“没有证据指证是靖王唆使疏寒杀人,自然是定不了他的罪。” “但是已经传出怀公子是剥皮鬼的消息,已有人传靖王养鬼害人,裕爷也找了道士。” 这消息对怀疏寒极为不利,而且怀疏寒剥皮时被无数人看到。楚盛昀看了一眼紧闭的卧房,方道:“我如今一时离不开,这样,你将老王妃被季瑞裕软禁的消息放出去,这季瑞裕定不敢动她,还得放她出来。我爹那边,也会到靖王府一趟。只要老王妃出来说句话,靖王就不会有事。” 侍从应了声“是”便离去了。 怀疏寒傍晚时候醒过来,楚盛昀也将包子换成了丰盛的佳肴。 他看见怀疏寒还穿着那件红衣,红的似血。 楚盛昀将准备的一套白衣拿过来:“把这个换了。” 怀疏寒毫无疑义,就开始解带子脱衣服,那衣裳落下时楚盛昀双眸有些热,但他还是将头扭开,把衣服放在一旁椅子里,转身出去。 晚霞铺满了天边,清风阵阵。 身后响起开门声时楚盛昀转过头,却见怀疏寒身上还是红色的衣服。 他愣了一下:“换了?” 怀疏寒颔首。 楚盛昀走过去整理他身上的衣裳:“没事,我再去买,总有一日,这红色能褪去。” 怀疏寒如今是厉鬼,他身上怨气和恨意还很重,穿什么颜色的衣服最终都会变成血红色。 楚盛昀伸手抚摸着他那双兑了血色的眸子,总有一日他这眼眸中的血色也会褪去。 他见怀疏寒尚未梳发,便领着他走到妆台,拿着木梳梳着他的墨发。 怀疏寒身上连发梢都透着阴冷的寒意,似能沁入人骨髓一般。 楚盛昀望着铜镜里他模糊的身影,不会哭不会笑,只有一身的怨气和恨意,可是即便他变厉鬼,留言怨气恨意,孟昱卿与他的那十年依旧刻在他的骨子里挥之不去,即便他如今变成厉鬼也不能忘怀。 “小寒,梳好了。”楚盛昀微微弯着身,他的气息吐落在怀疏寒的耳侧,只要他再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就能亲到怀疏寒的侧脸了。 他这么想,也这么做,但或许那一声,怀疏寒转过头时楚盛昀正好轻触他的唇。 一瞬即退,先退的人是怀疏寒。 楚盛昀愣了一下,唇上仍留有冰凉的触觉,鼻尖上有怀疏寒淡淡的冷香。 怀疏寒显然也怔了怔,他紧紧盯着楚盛昀,眉心紧蹙,似乎想到什么,又捕捉不到那些一闪即逝的片段。 “小寒......小寒......我......”我什么楚盛昀又解释不出来,他着急望着怀疏寒生怕他与自己置气。 楚盛昀似泄了气般,道:“小寒,下次未得你同意,我不会了。” 可是下一瞬,他就被怀疏寒扯过去,一个吻就落在他的唇上。 怀疏寒放幵他,舔了舔嘴唇,“能吃的。” 楚盛昀一愣,随即想到他是吸了自己一口阳气。 鬼是吸阳气,不是跟人一样吃饭。之前那一触即退怀疏寒就吸到了阳气。 楚盛昀心疼的揉他的脑袋:“不可以吃,这是不能吃的,你吃了会被人骂。” 怀疏寒颔首。 楚盛昀也不知他到底记住了还是没记住,转念一想自己必须跟着他,那注意着些,待他身上怨气散了便不必担心此事。 他不便离开,就盘算写一封信让侍从送回府。 怀疏寒就坐在旁边帮他磨墨,撑着脑袋看他写信,虽然他并未看懂。 楚盛昀摸了摸他的脑袋,将他垂落下的发丝绾到耳后。 怀疏寒安安静静的。 那老者说他就听孟昱卿的话,孟昱卿读书时他就安静坐在一边。 他说仲云是块读书的料子,他以后一定会考中状元。 可是现在楚盛昀并不希望他就沉浸在过去里,那刻在骨子里的往事缠绕着他,挥之不去。 楚盛昀将他拉起来:“小寒,跟我走。” 他带着怀疏寒去了郊外,黑夜里芦苐荡荡,微风拂面。 楚盛昀跑到芦笔里,随即惊起萤火虫,荧荧之火漫天飞舞。 “小寒,这个好看吗?” 怀疏寒飘到楚盛昀的身边,他伸手抓了一只萤火虫捂在手心,小心翼翼从细缝里去看,随即又张开手,那萤火虫就躺在他手中。 楚盛昀回头时便见他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那荧光落在他苍白的脸上,血色变得淡了些。 本该是瘆人的景象,他却觉得美景如画。 怀疏寒把手伸给他的时候楚盛昀才回过神。 “放了它。”楚盛昀教他:“小寒,这萤虫也是生命,何况人呢,往后出去不可乱杀人。” 怀疏寒眸子里血色微微闪了闪,颔首。 楚盛昀尽自己所能去教他,他一心一意想将怀疏寒身上的戾气化散,恢复往日那个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少年。 回去之时天将亮,怀疏寒在天亮之时便又睡下。 楚盛昀为他掖好被角,将写好的一封信教给侍从,叮瞩:“就按里面的做。” 第100章 烧画 楚盛昀在这里生活了数天,他一点一滴教着怀疏寒,教他不可杀生,不可随意吸人阳气,不可四处乱飘,不可白天出门晒太阳。 楚盛昀也学会做饭和炒一些简单的菜,他甚至买了一些鸡鸭,怀疏寒跟宝贝一样喂着它们。 隔壁的小姑娘送过来一些菜,都是楚盛昀去接的,惹的小姑娘红了脸。 这日小姑娘送了红鸡蛋和喜糖过来,说是家中的嫂子生了。 楚盛昀道了谢,将那红鸡蛋和喜糖拿进去,剥了一颗喜糖给怀疏寒。 怀疏寒眸光微动,抬手将糖推给楚盛昀:“你吃。” 怀疏寒将桌子上的糖都收起来:“都留给你。” 楚盛昀怔了怔,那颗在嘴里化开的糖似乎带着点苦味,一直苦到他心里头。 他是知道,怀疏寒是要把这些糖留着给孟昱卿的。 怀疏寒把糖藏的很好,他会在楚盛昀看完书时把糖拿一粒出来,将糖纸剥幵,把糖塞入楚盛昀嘴里。 他也会为楚盛昀添灯油,为他洗笔,整理桌上的书。 他也会一直等到楚盛昀看完书,太冷添热茶,天热扇风。 这些为楚盛昀做的都不过是当初为孟昱卿做的。 楚盛昀心中吃味,若是他早生了一百年,若他取代孟昱卿,又怎么会为了荣华富贵剥了怀疏寒的皮。这一日,他等怀疏寒睡着了便回府一趟。 这些日怀疏寒都是白天一直睡,晚上才醒来。 可是这天怀疏寒睡得并不好,最后惊醒过来。他梦里其实什么都没有,又好似有太多的东西。 他醒过来并未看到楚盛昀,惊慌失措在屋里找着。灶房没有,客厅没有,院子里也没有。 怀疏寒呆愣愣站在院子里,随即想到楚盛昀不在了,他这是拋弃自己离开了吗?他不要他了? 怀疏寒脸上阴云密布,眸子猩红。这段时日被压下去的戾气复又点燃。心口里的怨气恨意一点一点凝聚着,似雪球般越滚越大。 骗他。 这个人是个骗子。 怀疏寒越想越恨,鬼气凝聚到一个极点,随即嘭的一身,身后农舍的门窗被他身上的戾气震散。 他身形一晃,便从农舍消失。 他不知道楚盛昀到底去了何处,他几乎是一路横冲直撞,像无头苍蝇般,谁敢挡他道路他便谁。 这怨气比之前得知孟昱卿授意公主剥他的皮更甚。 另一边 季瑞裕得知怀疏寒出现,与被他请过来的道长道:“那剥皮鬼出现了,下步如何?” “找一件他生前之物,把他引过来,将他打的永不超生。” 季瑞裕眉间隐有怒意:“他死了百年,上哪里去找。” 道长道:“那就找一件属于他的东西也行。” 季瑞裕思来想去,也只有那么一件,便派了人去取过来。 他将画卷交到道长手中:“这是那剥皮鬼的皮做的画卷,此物可行?” “自然是可以的。”道长接过来,将画卷展开挂起,便开始施法。 此时怀疏寒正在四处找楚盛昀,他不知道在世人的眼中他到底是什么模样,但是他不在乎,他只想想找到楚盛昀。 可是就在这时候,他忽然停顿下了脚步,似是感应到了什么,怀疏寒猛的朝一个方向奔了过去。 到了靖王府的时候怀疏寒下意识觉得此地有些熟悉。那种埋在心底的恐惧,那本就燃烧的愤恨越涨越局。 他听到一声念咒声,但他无暇顾及这些,拂袖便进了靖王府,下一瞬,他被数道金光震飞。 怀疏寒惨叫一声,抬手遮挡金光,身上似被火灼烧一般,痛不欲生。 只见周围贴满了符纸,金光犹如利剑像他刺过来。 怀疏寒看到庭院中央的法坛,数名穿着道袍的道士在念着什么,而另一边,却是一个神情阴鸷的男人。怀疏寒看到他的面貌,蓦地想到一个模糊不清的身影,恨意甶心底向四肢蔓延。 怀疏寒猛的爬起朝季瑞裕扑了过去,嘶吼:“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季瑞裕不知他怎么突然向自己发难,他对付人有办法,可是没办法与一只鬼抗衡,连忙向道长求救。一名道长拿着桃木剑阻了怀疏寒的攻击,斥道:“你这恶鬼作恶多端,今日就将你打得魂飞魄散。” 怀疏寒并未将他放在眼里,相反,他一心想要杀了季瑞裕。 季瑞裕惊恐躲在数名道长身后,怀疏寒那双血红的眸子像噬骨的疽虫爬在他的身上,啃食他的血肉,挥之不去。 季瑞裕朝道长喊道:“把他打的魂飞魄散,快,别留着他。” 听到这话,怀疏寒一跃而起,身上鬼气森森,他朝季瑞裕扑了过去,将道长视若无睹。 可是他连季瑞裕没碰到就被打飞了出去。怀疏寒爬起来,又朝季瑞裕扑过去,誓要杀了他。 季瑞裕心知此地不宜久留,也不知这些道长能不能阻止怀疏寒。他不相信任何人,自然也不相信这些道长能护着他的命。 季瑞裕想到此,眼角余光看到离自己不远的大门,便小心往那边挪去。 怀疏寒发现他的目的,他不顾身上的疼痛拦在门前,五指指甲又红又长,朝季瑞裕胸口抓过去。 让他死,便能血洗自己的耻辱。 脑海里不断重复着这个念头,怀疏寒掌风带着鬼气抓紧过去...... 但仅差毫厘,就被臭道士破坏。 那道士不知拿出了什么,金光阵阵笼罩过来,怀疏寒不得不放开季瑞裕。 季瑞裕趁着此时掩护往后院跑去,想从后门离幵。 怀疏寒见此,又追了过去。 季瑞裕慌不择路,他并未发现脚下的路,踉跄了一下就摔倒在地,也就是这时候怀疏寒追了过来。“你别过来。”季瑞裕拿出画卷,阴翳望着怀疏寒:“你敢过来,我就把这画烧了。” 他也准备了火折子以防万一,这皮是怀疏寒,难道他还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皮被烧了。 怀疏寒果然停了下来,他怨恨望着季瑞裕,一时不敢妄动。 但他吸了不少的人精,不让他过去他自也有办法抓到季瑞裕。 怀疏寒手臂猛地伸长在季瑞裕始料未及之时一把掐住他的脖子。 随后赶来的道长见此将各种法器打在怀疏寒的身上,迫得他不得不放开季瑞裕。 “快杀了他。”季瑞裕见识到了厉鬼的厉害,他见怀疏寒被困住,连忙往屋里跑去。 怀疏寒心中怨恨又滋长,竟也破开阵法,抓住一名道长,带着他狠狠撞向季瑞裕关着的门。 那道长被怀疏寒五指深深掐住,当成便身亡。 怀疏寒往前走了一步,季瑞裕身边还有暗卫,但这些暗卫皆不是他的对手,被他三两下就杀了。“拿来。”怀疏寒朝季瑞裕伸手,他想拿回那幅画。 季瑞裕走投无路,愤恨道:“我烧了它,要死一起死。” 他拿着火折子就要烧画,怀疏寒快了他一步,将他手中火折子挥开,便去抓着画。 季瑞裕连忙将画扔开,怀疏寒接住画,见他往门口跑,长袖一挥便卷住他的脖子拖了过去。 “你害我。”怀疏寒一手拿画,一手勒紧他脖子:“你害我,你不肯打开墓门,你侮辱我。” 他将季瑞裕认成了季侯琰。 季侯琰做的那些事他虽然记得不大清了,可是看到这张脸,他就恨不能将他杀了。 怀疏寒手中越勒越紧,季瑞裕已经翻了白眼。 但就在此时,一道符纸飞来,怀疏寒下意识用手,手中的画就飞了出去。 他要去抓画,反应过来的季瑞裕就抓住他的腿。 只要画被烧毁,怀疏寒就此灰飞烟灭。 怀疏寒当即将他震开,五指生长按住季瑞裕的脑袋就要剥了他的皮。 可是就在此时道长又进来,怀疏寒不得不放开他。 他见画要落入火中,连忙去接。 “疏寒。”随道长身后进来的楚盛昀及时接住画。 怀疏寒看到他,怨恨道:“你骗我,你离开我。” 楚盛昀抱着画,他也未料怀疏寒会醒过来,回去之时见不到人就知道不好,连忙回京,就听说怀疏寒又杀了人。 他派了人四处寻找,又担心怀疏寒会回靖王府,便过来找他。 果然怀疏寒在这里。 楚盛昀知道他恨自己,这么多日做的努力又都白费了。 他将画小心翼翼递给怀疏寒:“疏寒,我没骗你,我给你出去买东西了,回去找不到你,就一路找来了。” “你撒谎。”怀疏寒并不相信他的话。 楚盛昀拿出自己买的莲花灯:“看,就是这个,我要带你去放莲花灯,我一早就想带你去了。” 怀疏寒看到楚盛昀手中的莲花灯脸色有些松动,“当真?” “嗯。”楚盛昀颌首。 他拿着莲花灯就要走过去,忽然不知哪个道士震出了桃木剑,一剑刺向怀疏寒。 楚盛昀来不及多想,便扑过去帮他挡了这一剑。 噗的一声闷声,楚盛昀垂眸时便见自后背刺入胸膛的剑尖,胸口上鲜血汩汩流着。 他怔了下,望着同样震惊的怀疏寒,只见他眸中血色浓郁。 “别......”楚盛昀只来得及说一个字,怀疏寒身上鬼气暴涨,脸上红纹滋生。 第101章 若我们都有下世,我定等着你 楚盛昀倒在地上时就看到怀疏寒出手利落将道士剥了皮。 季瑞裕早已吓的腿软,他看着一步步朝自己走过来的怀疏寒,想要喊人却发现那些人都死了,想要逃腿却软的站不起来。 怀疏寒走到他的面前,他红衣飘飘,身上的鬼气浓郁,血腥味极重,脸上的红纹也越发深了。 季瑞裕连忙跪在地上磕头:“饶......饶了我......” 下一瞬,他脑袋就离了身体。 怀疏寒抓着他的头,靖王府血流成河,那些血蜿蜒至他的脚下,染红了他的鞋子。 “疏寒......”楚盛昀气息微弱唤他。 怀疏寒听到他的声音,走到他的面前。 但他如今杀红了眼,又似没有意识一般,只是怔怔望着楚盛昀。 楚盛昀吃力拉着他的衣摆:“疏寒,你醒醒......你醒醒啊!” 他说着时,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嘴里涌了出来。 怀疏寒眸子动了动。 “疏寒,别为了不值得的人......为了不值得变成这样。” 楚盛昀心都快碎了,他突然害怕了起来,若是自己死了,这之后怀疏寒该怎么办?怎么办?谁能把他唤醒?谁能散了他身上的怨气? 他紧紧抓着怀疏的衣摆,想趁着自己还有一点气息的时候让他醒过来。 怀疏寒不是坏人,他当了那么久的鬼,跟季家有那么大的仇恨都没有去害他们,怎么会刻意去杀人呢。 楚盛昀咽下涌上喉咙腥甜的血:“疏寒,孟昱卿不值得,不值得你变成这样。这世上还有更多更好的人值得你去爱。” “你醒醒,这些日陪着你的是我,给你梳头的是我,带你看萤火虫的是我,想跟你一起放莲花灯的还是我。” “疏寒,你醒醒看清楚我是谁,看清楚,陪着你爱着你的是谁?” 楚盛昀说到后面不禁嚎啕大哭,他在怀疏寒心中连一个角落的位置都占不到了吗?之前是孟昱卿,之后是季侯琰,那他呢?他都快死了,怀疏寒都不能看他一眼吗? “我爱你,你听到了吗?我一直爱着你,若是我早生了一百年,我定不会离不开抛弃你。” “我是楚盛昀,你听到了吗?” 楚盛昀越说越小声,他几乎绝望,眼泪从眼角滑落下来。 但泪眼婆娑中,他看到怀疏寒脸上两行血泪,眸中的血色逐渐淡了下来。 楚盛昀...... 怀疏寒眸子动了动,从记忆深处挖出了那个模糊的身影,那个和孟昱卿一模一样的男人。 那个带他去看万家灯火,买了糖葫芦给他,替他挡了一剑的男人。 他慢慢蹲下来望着楚盛昀,嘴唇蠕动,又不知该说什么。 “别哭。”楚盛昀抬手想抹去他眼角的眼泪,但他连这种小事做不到,手抬到一半便无力放下。 他苦笑着:“你看我,都没力气做这种事了。” 怀疏寒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脸边:“能的,能的,你看碰到了。” 楚盛昀悲哀笑了两声,期翼道:“疏寒,你还记得我吗?” 怀疏寒微微颔首。 楚盛昀又笑了,笑着笑着却哭了起来,不住颔首:“好,好了,那我便不担心了。” “对不起。”怀疏寒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他的出现害死了太多与他亲近的人,宁绯被害,楚锦南被毒死,连楚盛昀都为他挡了一剑要走了。 他只能不断重复着:“对不起,是我不对。” “疏寒,别这么说。”楚盛昀心都快疼死了,他见不得眼前这个人为了一点点的错事就不断与人道歉。当初孟昱卿和公主,可是对他道过一句欠了? 怀疏寒又是听话颔首。 楚盛昀笑得虚弱:“真好,你想起我了。疏寒,我不是孟昱卿,若有下世,你同我在一起好吗?我定不会像孟昱卿负你。” 怀疏寒血泪随着他颌首拼命往下淌,“你不是他,我知道你不是他,这些日陪我的是你,救我的你,让我别杀人是你,把我唤清醒是你。你不是孟昱卿,你是楚盛昀,是楚盛昀。” 可是下一句楚盛昀就说不出来了,他似乎说了太多的话,流尽了血泪,缓缓闭上眼。 怀疏寒紧紧抱着他:“若我们都有下世,我定等着你。” 他抱起楚盛昀的尸体恸哭,似乎将所有的委屈,不甘和怨恨都一道哭了出来。 他并未发现自己身上的血衣自肩缓缓褪去血色变成了白衣。 那一夜,靖王府一场大火烧红了半边的天,季瑞裕和那些道士都死在了大火中。巡城侍卫都赶来救火。 那时怀疏寒把楚盛昀抱走了,一去毫无踪影,不知消息,连那幅画都消失了。 季侯琰出来的时候靖王府已经因一场大火烧毁,他暂时住在了宁绯的那个庄子里。 他的脚伤未愈,不能行走,只能坐在轮椅里,可是他依旧派常进寻找怀疏寒的下落。 不知道是不是失去那幅画的关系,他如今感应不到怀疏寒一点身影的踪迹。他甚至请了国师帮忙,也找不到他。 季侯琰心急如焚:“国师,他难道......难道灰飞烟灭了?” 国师叹了口气:“靖王莫担心,他想必是伤心欲绝躲起来了,你只管先照顾好他的尸骨,季家欠他的尚未偿还,你们缘分未尽,还是有机会再见面的。” 季侯琰让丫头照看怀疏寒的尸骨,除了寻找怀疏寒,他还有另外的事。 他虽然洗刷冤屈,但是楚盛昀却死了。楚天阔痛失两个爱子,痛不欲生,一夜苍老,辞官归故里。季侯琰便亲自送他。 京城外,季侯琰答应楚天阔往后常去看他,他坐在轮椅里看着马车远去,直至离开了视线才回府。 季侯琰刚到了庄子就看到镇国公府的马车。他由着常进推他进去,便见凌汐挺着肚子,浑身狼狈跪在庭院里。 楚秋玉脸色难看端坐上堂,座下便是镇国公。 “难听的话我也不说了,我是看镇国公的面子饶她一命,镇国公今日便将她领回去。” 镇国公脸上无光,本来被做好了奚落的准备,等了半天等到了这么一句,便也不再说什么,着人将凌汐带走,愧疚道:“我养着这孙女,着实令两府蒙羞。” 他等楚秋玉说什么,却见楚秋玉半天不再说一句话,便叹了口气,拱手而去。 楚秋玉此时才望向一旁的季侯琰,他坐在轮椅里,双脚还缠着布带。 这段被季瑞裕关在府里的时日,她仔细想了全部的事,若非当年公主和驸马欠下的债,靖王府就不会有今日的下场。 怀疏寒一直未投胎,靖王府一直收着他那幅画,这债总归是要还的。 楚秋玉叹了口气,难得语气软了下来:“可是找到他魂魄了?” 季侯琰愣了一下,没想到楚秋玉会关心起了怀疏寒,他一直以为楚秋玉应该是憎恶他的,恨不得将他打的魂飞魄散,再不能与自己纠缠。 季侯琰心情复杂:“没有,也不知他去何处。” “为娘还认识一些法师,若是你愿意,便让他们也找找。” “母后……” “发生这么多的事,我也不想拦着你了。”楚秋玉如今也看开了,道:“他......到底我们欠了他。若是驸马与公主当年网开一面,他也不会等了一百年,也不会变成如今这样。” “琰儿,你若找到他,便代季家补偿他。” 似乎一夜之间,楚秋玉那雍容华贵的面容樵悴了不少,两鬓间也多了些许白发。 季侯琰颔首,可是找到很生气谈何容易,他如今连怀疏寒一点消息都没有。 他回自己的院子,怀疏寒的尸骨就放在他卧房的隔壁,由丫头照料着。 季侯琰推门而入,丫头正在祭拜,她看到季侯琰连忙过去推他进来。 季侯琰看着放置在床上的尸骨,他按着国师的方法,如今只待他能长出肉身。 丫头打着手势问他:王爷,可是找到公子了? 季侯琰神情低落:“没有他一点消息。” 丫头又问:公子会去哪里呢?他无亲无故的,会到什么地方? 季侯琰视线落到窗外,怀疏寒能去哪里呢? 会不会回他和驸马曾经的祖屋了?丫头猜测着。 季侯琰苦笑:“我派了人过去找了,没有找到。也是,孟昱卿那么对他,他怎么还会回去呢?那个地方,该是他最伤心的地方。” 丫头微微颌首,却又苦恼起来。 若是连季侯琰都找不到怀疏寒,那还有谁能找到怀疏寒呢? “他带着楚盛昀的尸体离开了,丫头,最后让他清醒过来的人是楚盛昀。”季侯琰眼神暗了暗,“在他最需要的人的时候陪在他身边的人并不是我,将他唤醒的人也不是我,因此他不会留下来。” 季侯琰其实心知肚明,自己曾经对怀疏寒做了那些事,他怎么会爱上自己,怎么会不记恨自己呢?如今又怎么会想留在自己的身边。 他清醒过来,楚盛昀为他而死,他心中自然是被楚盛昀占有的。 季侯琰每每晚上想到这些便辗转难眠,双脚更疼,可这种疼痛能让他心中好受些许。 第102章 你一个男人,他说要娶你 这些日下了淅沥沥的小雨,烟雨蒙蒙,季侯琰脚上的伤更疼了。 大夫过来了两次,季侯琰换了药膏,脚伤也一直未复原,那大夫说需得半年才能好全,季侯琰也趁着这个机会交了兵权。 他心中有盘算,打算自己亲自去找怀疏寒。因此和楚秋玉说了之后,便带着丫头和常进离开了。 常进杯了一辆马车,季侯琐也将怀疏寒的尸骨带走,日夜用血喂养。 他不知何时能将尸骨养出肉身,也不知养这个自己会遭到什么报应,但是季侯琐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只是茫茫人海,别说找一缕幽魂了,就是找一个人也如大海捞针,谈何容易。 季侯琰从京城出发,从北到南,从西到东,每个地方都会做停留数天,仔细打听记录着当地可有什么灵异的事情发生。 若是有可能是怀疏寒,季侯琰便会亲自过去打探一番。 不过有些是人为,季侯琰便将人抓出来直接送官府。 他这走走停停,也破了不少的案子。当年杀伐果决人人惊惧的靖王如今亲入民间,得到不少美言。 寻找怀疏寒的第一年,季侯琰记录了一本的灵异册籍,没有怀疏寒的踪迹。 寻找怀疏寒的第二年,他去了一趟平阳县,在孟家祖屋停留了数日。他也去了当初挖孟昱卿的墓地,那里泥水涌入墓中,破败不堪。 季侯琰担心怀疏寒会回来,还是着人将墓重新修缮一番。 那一年,他依旧没有找到怀疏寒。 寻找怀疏寒的第三年,他打听到了一点怀疏寒的踪迹,季侯琰寻找过去却是见到了当初那个被自己赶出去的婢女如意。 如意已嫁了人,她说回家时看到包袱里的银子,料想是公子给她的,这些年一直感恩戴德记得他的恩情。 季侯琰心知是怀疏寒没有锒子,定是那时自己拿了锒子给如意的。 他也并未说破,临走时留下来些银子给如意,权当做补偿。 他从那间农舍出来时心头被什么堵的慌。 寻找怀疏寒的第四年,这一年他的尸骨有了变换,不再是白骨森森。季侯琰心情澎湃激动,他所做的努力有了起色,这让他更急切找到怀疏寒的踪迹。 可是这一年他依旧毫无怀疏寒踪迹的消息。 第五年,季侯琰又去了孟家祖屋一趟。县太爷换了数个,孟家祖屋无人居住,经年累月铺了一层厚厚的积灰,獅蛛网遍布。 这一年季侯琰在这里停留许久,这是怀疏寒生活过最久的地方了,连当鬼他都在这里停留过许久。 季侯琰每每坐在孟昱卿当年读书的地方,似乎都能看到怀疏寒陪在他身边,青灯下伴读,为他研磨。 孟昱卿的书还留着,这百年尸骨都化了,他的书还能保留如新,也只有怀疏寒在收拾整理着。 他有时翻着书翻着便趴在桌案上睡着,每每能梦到当年这里的景象。 孟昱卿带回了怀疏寒悉心照料着,他也只跟孟昱卿的身后...... 可是梦到后来,却是公主带了人过来,不屑望着被留在这里的怀疏寒。 “你就是仲云要娶的男人?” 怀疏寒满怀期待望着京城里过来的人,他一心以为这是孟昱卿派人过来接他了,听到这极为讽刺声,呆了呆,竟一时忘了反应。 他生的精致,容貌姣好,比养在宫里的公主还要美上三分。 但是男子生的太好看就不是好事。 公主看到他的面容便知孟昱卿为何会鬼迷心窍说娶他。她心中不禁生出妒忌,冷笑一声:“哼,再好看也不过就是一个男人,不配与本公主争宠。” 怀疏寒此时方知眼前这个人是谁,他急切的想知道孟昱卿的事:“仲云......仲云他可好?” 公主阴翳盯着怀疏寒:“好着呢,娶了本公主岂能不好。”但下一瞬公主脸色就变了:“但他要娶你,你—个男人,他说要娶你。” 公主绞紧手中的绢帕:“下/贱/货,你也配。嬷嬷......用刑。” 公主自小在深宫中长大,她对用刑自有一套手段,何况她身边的嬷嬷也不简单。 她把怀疏寒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不拔不痛快。 怀疏寒十指被钉入长针,脚踝被敲碎,他连逃也不能逃走。 季侯琰在旁边眼睁睁看着这一幕,他仿佛回到了当年的时候,见到了曾经的一幕。可是他心急如焚,悲恸欲绝,嘶喊着让自己的祖母住手,却是任何人也听不到。 他眼睁睁看着公主吩咐剥了怀疏寒的皮送给孟昱卿,他看到公主淡然转身而去,嬷嬷和她身边的人下手利落。 怀疏寒痛的面如白蜡,他十指鲜血淋漓,绝望而痛苦向嬷嬷求饶。可是直至被杀那一刻,也没有一个人去可怜同情他半分。 嬷嬷吩咐侍从挖坑将怀疏寒埋了,外面公主的声音传过来:“去找一名道士,我要他永世不得超生,他既然这么喜欢孟昱卿,就让他在这里,永远守着他的祖屋却见不得他要见的人。” 一个人的嫉妒心会有多险恶? 季侯琰听到的时候脊背一阵寒凉。他望着早已没了生息鲜血淋漓的人,这会有多疼?他想去抱怀疏寒,手却触碰不到地上的人。 他只能坐在旁边嚎啕大哭,孟仲云你过来看啊!你过来看啊!你随意的一句话,就有人为你丧命,就有人不能善终,就活该要在这里等你一百年。 可是你却荣华富贵,至死也未给他解释,让他在这里一等再等,还期盼着你会回来。 季侯琰知道怀疏寒性格倔强,他强迫他的时候,嘲笑那个人不会回来时,怀疏寒却固执的认为孟昱卿会回来找他。 他爱你,爱你连你的子孙都可以放过。 季侯琰醒来时身上大汗淋漓,脸上因痛苦而扭曲着。 他明知道这里所发生的一切,却无能为力。 外面又是春雨绵绵,微风吹打细雨落进了窗户里。 季侯琰起身去关窗户时忽然自脚底传来钻心的疼。 这几年他的脚伤好了,但是落下病根,每到变天之时脚底就一阵钻心疼。 季侯琰站了一会儿,等这一阵疼痛过去才去关窗户。 忽然一阵叩门声响起,丫头跑过去开门。 “下官前来拜见王爷。” 是平阳县的县太爷。 丫头不能说话,打这手语,让县太爷在这里稍等,自己要去禀报王爷。 “让他进来。”季侯琰揉着眉心,他在这里这段时日,县太爷每日会跑过来一趟,拒了几次拒不掉。县太爷忙颠颠着进去,在大堂中拜见了季侯琰。 季侯琰道:“县太爷公务不忙?” 县太爷道:“再忙也要前来拜见王爷。这不听闻过两日是王爷生辰,下官就想着准备为王爷庆生。”季侯琰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本王都忘了。”他道:“不必弄这些了,本王过两日便离开。” 季侯琰如今没那些心思过生辰,他只想尽快找到怀疏寒。 县太爷又道:“那下官准备了一份贺礼,还望王爷收下。” 他说着,拿过身后小廝手中的长匣,将之打开,取出里面的一幅画卷。 忽然眼前一黑,县太爷反应过来时画卷就已经在季侯琰的手中。 季侯琰神情激动摸着画卷,县太爷打开长匣时他便心中有所感,如今只是触摸着这幅画他便知道这是幅人皮画。 “王爷。”县太爷战战兢兢看着季侯琰:“这画......” 季侯琰小心翼翼打开画卷,里面是一幅海棠少年图,画中人眉眼精致,明眸皓齿,不是别人正是怀疏寒。 这数年的时间三人几乎踏遍了神州大地,可是依旧是找不到怀疏寒,却没想到这次回孟家袓屋,竟得到了怀疏寒的画像。 季侯琰深呼吸一口气,平稳了自己激动的心,才问:“这画从何处得来的?” 县太爷还担心自己献错了,他特意打听了一番,听说王爷在找一幅人皮画,他便托人寻找,才找到这么一幅送过来,也不知道对不对,如今看来是错不了的。 县太爷道:“从一教书先生手中得到的,他说这是他在一处墓地前有画像捡到的,想必那墓中是画上……” 他尚未说完就被季侯琰抓住了衣襟:“你说墓地,那先生在何处发现墓地的?” 县太爷哆哆嗦嗦道:“就菩提山上的寺庙,平时也没什么烟火。” 寺庙,难怪怎么找都找不到他的踪迹。 季侯琰当即让县太爷带路,去菩提山的寺庙。 去山上的路极为泥泞,季侯琰深一脚浅一脚,到寺庙门口的时候已经全身是雨水。 县太爷要上前敲门,季侯琰拦下他,亲自上前敲门。 很快就有僧人来幵门。季侯琰道明了来意,那僧人听闻他认识那墓中人,是前来祭拜,就请他们进来。“这墓在寺庙里也有五年了,老方丈亲自埋的,说是答应了一个人好好超度墓中人转生。” 说话之间,季侯琰就到了寺庙中的后山,一片绿茵中孤零零的一座墓极为显眼。 他走到墓前,就看到那墓碑上字迹端正的几个字一一楚盛昀之墓。 第103章 魂在画中 季侯琰手指摩挲着墓碑。 轻风似乎带着远处的鸣咽传来,季侯琰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怀疏寒带走了楚盛昀的尸体,但是没想到他会将楚盛昀安葬在寺庙中。 那怀疏寒呢?他会在何处? 他回到了平阳县,他却没有再去陪伴孟昱卿,那他...... 季侯琰视线落到墓碑后耸起的一座小山包,难道怀疏寒守着楚盛昀的尸骨了? 想到这里,季侯琰踉跄着跑到坟边,徒手挖起了坟。 他的模样忽然发现变的疯狂,县太爷和常进都吓了一跳。 “王爷......王......”县太爷不知所以,怎么突然挖起了这座坟了? “他一定在这里,他一定在这里。”季侯琰一想起他又要守着别人的尸骨,便全身都泛着细密的疼。 “他守了孟昱卿的尸骨那么久了,盛昀为他而死,他心中有盛昀,还会守着他的尸骨。” 季侯琰红着眼,甩常进压要搀扶的手:“我要把他找出来,我不能让他再守着别人的尸骨。” “王爷......”常进心中焦急,劝道:“王爷,公子不一定会在这里。” “怎么不会。”季侯琰双眸赤红,他比谁都清楚怀疏寒的性格:“他那么固执,认着死理,他连盛昀的尸体都能带走。你说他带走盛昀的尸体能做什么,还不是想着守他。” 季侯琰不顾仪态拼命挖着坟墓,他嘶吼:“疏寒,疏寒你出来。” 可是没有回应,他挖的双手血淋淋,也看不到怀疏寒的身影。 季侯琰好恨,他能为一个负心的人守着百年,变成厉鬼,又带走一个护着他为他而死的人的尸身。为何自己所做的一切他就看不到?就不愿意为他留在人间? 季侯琰不肯停下,他要挖出棺木,打开棺木找到怀疏寒:“疏寒,你看看我,你为何就不愿意为我留在人间?你出来看看我。” “阿弥陀佛。”一声苍老庄重的佛号自季侯琰身后响起。 他猛地一顿,回头时就看到一位苍老的僧人站在身后。 “他在哪里?”季侯琐猛地扑过去抓住老方丈的手臂,目眦欲裂:“他在哪里?” 老僧人深深看了他一眼,走到常进身边接过他手中的画卷递给季侯琰:“在这里面,他的魂魄在画卷 里。那年下着大雨,贫僧回寺庙路上遇到他抱着一具尸体,他祈求贫僧把此人埋在寺中,让他日夜听诵经声早日转身。” “盛昀转世了。”季侯琰喃喃,他以为楚盛昀会留下陪着怀疏寒。 “寺中日夜诵《往生经》,他便转世去了。”老方丈道:“这是对他最好的结局。” 但是季侯琰知道楚盛昀是喜欢怀疏寒,他怎么会离开怀疏寒转世去了? 他这么想也这么问。 老方丈深深看了他一眼:“是那鬼让他转世,他在佛前许了他下世。” 怀疏寒说什么楚盛昀便听什么,即便是要他去死,楚盛昀也会义无反顾走的。 季侯琰闻言一愣,不禁握紧手中的画:“难怪......难怪了......” 怀疏寒都许了楚盛昀下世了,那自己呢?连今生都没有了吗? “老衲不知他去了何处,但自那人转世后,只剩下这幅画留在他墓前。”老方丈道:“他在这画中。” 这无疑给黑暗中行走的季侯琰点亮了一盏灯。 季侯琰小心翼翼拿着画,他甚至怕脏了画卷,将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抱着画卷。 回去之时季侯琰就把画卷挂上,那方丈说他在画卷里,季侯琰就每日祭拜,希望怀疏寒能够出来见见他。 可是五天过去,十天过去,依旧是毫无动静。 季侯琰变得急躁,他每天守着画卷,望着上面的人。 县太爷再过来见他,只见季侯琰坐在画前说着。 县太爷瞠目结舌:“王爷,他......他......”莫不是疯了? 常进叹了口气。县太爷从这叹气里听出了一丝不能说的意味:“难道王爷中邪了?那日......” “大人,这是王爷的事,此事莫拿到王爷面前说。”常进警告他。 县太爷担忧道:“下官只是懊悔,不该送了那幅画。” 常进道:“大人做的不错,日后定会平步青云。” 虽然不知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有常进这句话县太爷也松了口气,不再叨扰,告辞而去。 常进这才担忧望向季侯琰,为了找怀疏寒,他们走遍天涯,如今找到了这幅画,可是怀疏寒到底在不在画卷中还很难说,那老和尚也不知是不是在诓人。 常进上前劝道:“王爷,若是公子想出来见你自会出来,若是不肯......” “他必须出来。”季侯琰一如往常的强势,他必须见到怀疏寒,必须让他留在人间,留在自己的身边。“他必须出来。”季侯琰不断重复着。 他对怀疏寒的执念很深。常进看在眼里,一个已经死了的人,谁愿意为了他铺就的轮回路?谁又愿意将他所有罪孽揽在身上?又是谁愿意为他重塑肉身。 可是若是另一个人无意,又何必去强求。 常进不明白,但他转头看了一眼丫头,想想还是丫头单纯。 第二日三人便启程回京,半个月抵达京城。 季侯琰随身携带着那幅画,他想不出别的办法,只能一边养着怀疏寒的肉身,一边等待他出现。回京之后圣上将兵权交给季侯琰,季侯琰婉拒了,他如今毫无心思,只是一心扑在画卷上。 圣上见他执意如此,也不强求,只是给了他一个轻松官职。 这日季侯琰在府中练字,瞿修庭前来拜访。 他自三年前辞官之后便回乡,但之后朝中缺人,季侯琰交了兵权,听闻陆六爷也无心政事,而边疆战况不容乐观,只能又找了瞿修庭回来。 季侯琰接见了他,瞿修庭又要回边关,这次是听闻季侯琰回来,过来看看他。 二人说了会儿话,瞿修庭便说到季侯琰身上去了:“五年前那件事我已听说。” 他突然冒昧说起这件事,本以为季侯琰会恼,孰料他只是微微颔首。 瞿修庭倒是不知说什么了,他过来只是想劝季侯琰放下,可是如今看他这般怕是放不下,便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 瞿修庭离去时季侯琰又将视线放在画卷上,他不知怀疏寒怎么肯出现,也不知该如何让他出现。 他回京时找了国师询问,国师也是毫无办法,只说待他愿意出来自会出来。 季侯琰无法,只能每日陪在画卷边,同他说话,像当初怀疏寒睡着了那般,他说些无关紧要的话,他也不知怀疏寒愿不愿意听,可除了这些他想不出怀疏寒想听什么了。 季侯琰写完字时发现宣纸上皆是怀疏寒的名,他呼吸一窒,眼眶不禁红了。 笔下皆是你。 季侯琰望着挂在墙上的画卷,那画卷上的人儿眉眼精致,宛如精致多少瓷娃娃,海棠属下一袭白衣。明明就在眼前的人,却是触碰不得,拥抱不得。 季侯琰需要狠狠吸一口气,才能缓解心口的窒闷。 就在此时,常进进来禀报苏家的家主前来。 季侯琰闻言,眉骨间阴寒致冷,他依旧记得苏忆做的那些事,后来季瑞裕被火烧死,苏忆也回了苏家。他那时一心为了怀疏寒的事,倒忘记了苏忆了这个人,这时候苏松风倒是有脸过来了。 丫头也不知他前来是为了什么,但见季侯琰不高兴,打着手语:奴婢去将他赶走。 季侯琰揉着眉心:“让常进去打发,你不会说话,他到时候会欺负到你头上去。” 丫头闻言颌首,便与常进说一声。 苏松风过来之时便觉得自己会碰壁,见不着季侯琰,常进前来说时他也毫不意外,告辞离去。 回到车上时,苏忆就迫不及待上来询问。 苏松风眉宇间有厌倦之色,可耐不住苏忆一直询问,便道:“你也看到了,靖王不肯相见,我连那门都进不去。” 苏忆闻言脸色蓦地白了:“他怎么连你也不见。” “还能为了什么。”苏松风其实不想来见季侯琰,那季侯琰虽是王爷,可手中未有兵权,于他也并未有多大用力,他不想腆着老脸来低声下气,可苏忆自从知道季侯琰回京,便一直想要见他一面。 苏松风想到这里,脸色也不禁难看起来:“你何必吊在季侯琰一个人身上,京城这许多人,任你挑的大有人在。当年你若可肯答应楚盛昀,咱们苏家也不会至今在京城站不住脚。” 苏忆闻言,恼羞成怒:“我看不上他们。” 苏松风被他气笑了:“那靖王就看的上你了,你跟季瑞裕那些事全京城都知道了。” 这是苏忆的死穴,这些年他一直在经营自己的名声,虽然季瑞裕那件事已经过去,但也有不少人知道此事。 苏忆又恼又恨,握紧双拳:“我听说靖王回来时带了一幅画,那怀疏寒早就不知道死哪里去了,他怎么还记得怀疏寒?哥,我不甘心,我凭什么还不如一个死人了?他那么对我,我也不会让他好过。” 第104章 你是摆脱不掉我 当时苏忆和凌汐一同被关进了牢里,但不知道是不是他命大,竟逃过一劫。后来苏松风将他关在家中,而靖王府出事之后,季侯琰又消失了五年,苏松风都以为苏忆该死心,谁知还惦记着。 他知道劝不动苏忆,便道:“你好自为之,若是再出了什么事,我是救不了你了。” 他说罢就吩咐车夫回去。 苏忆绞紧衣服,心有不甘。 瞿修庭十日后便要去边关,就与季侯琰在醉风楼相聚。 酒过三巡,季侯琰脸便有些红了。 他当年好酒量,但这些年为了养伤,也因为要养怀疏寒的肉身,季侯琰便很少碰酒,今日暍酒已经是破例了。 他眼角余光发现停在楼下榕树下的马车,不时有人往车里送些吃的。 “你此去边关,那人也跟着你去了?” 季侯琰这么问,瞿修庭视线也落在马车上,微微颔首:“嗯。” 季侯琰顿了顿,想说什么,又叹了口气:“好好待他。” 当年看到瞿修庭跪在殿外连兵符都不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就要取一个男妻,那时候季侯琰还不理解,为一个人把兵符交出去辞官回乡值得吗? 可是如今再看看自己,不仅交出了兵符,连脚都落下病根,甚至不惜为了他能复活日日用血养着。 季侯琰看着带在身边的画,伸手摸了摸。 此时一名小二上了最后一道菜,他将菜放在桌上,眼角余光发现旁边的画卷,趁着季侯琰不注意出手如电夺了过来。 这一切只发生在瞬间,季侯琰反应过来时脸色蓦地变了。 他看清了那个夺画的人。 “苏忆。”季侯琐声音宛若地狱里爬出的恶鬼。 苏忆神色狰狞,他双眸炽热,两手抓着画卷就要撕开:“就是一个死了一百年的人,季侯琰,活生生的人站在你面前你为什么看都不看一眼,却要守着一个一百年的人。你是傻子吗?你鬼迷心窍了。” 季侯琰握紧双拳,他不敢妄动,画就在苏忆手中,他只要手动一下,苏忆就能撕了画。 “你想怎么样?”季侯琰问道,眼角余光发现瞿修庭动了一下。 苏忆的视线全在季侯琰的身上:“靖王,你一直都知道我的心思,我进靖王府为了什么?还不都是为了你,只要你娶我,我就是当一个妾我都愿意。” 这要是换别人还不是感天动地的,但是季侯琰只觉得恶心,他从未对苏忆袒露什么,也从未对他示好过,更未正眼看过这个人,甚至他从来未将眼前之人放在眼里,从未对他有过暖昧的举止。可苏忆对他一再纠缠,季侯琰真想一掌直接打死他。 “你一厢情愿还要本王来负责?”季侯琰嗤笑。 下一瞬,他抬起一脚将瞿修庭手中的剑朝苏忆踢过去。 —剑没入他胸口,鲜血飞溅,染了画卷。 苏忆难以置信,倒下时整个人跌出窗外。 季侯琰从窗口跃出去抓画卷,脚下却传来钻心的疼,身体偏了几分,与画卷擦肩而过。 就在他狼狈落地时,却见一抹红色身影捡起落在地上的画。 宋影将画卷卷起来,递到季侯琰面前:“你的?” 季侯琰连忙接过来,仔细查看,确无划伤,这才松了口气:“谢谢。” “这画......”宋影想说什么,瞿修庭此时过来,他见宋影下了马车,焦急道:“你可有事?” “没事,就是那画......”宋影道:“那画能吸血。” 他这么一说,季侯琰才发现刚才苏忆的血飞溅到画卷上,可是如今画卷上没有一丝的血迹。 他又惊又喜,心中忽然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只是要等回去试试。 季侯琰想到此也不想多留此地,只是那苏忆的尸体...... 似乎看出季侯琰有急事,瞿修庭道:“王爷放心,此事我会与府尹交谈。” 季侯琰颔首,便带着画卷回府。 他到书房将画卷挂起,却见画中怀疏寒的唇色红润了些许。 若是让丫头与常进进来看定然是看不出这细微的变化,可是季侯琰日日与画卷相伴,望着画中人,那上面每一道线条他闭着眼都能画出。 季侯琰欣喜若狂,他掀起袖子,用匕首毫不犹豫划了一道,随即鲜血一滴一滴落在画上。 只见那鲜血从画卷上逐渐消失,似乎被吸收了。 怀疏寒在画卷中,不然也不会吸了他的血。 想到此,季侯琰忽然有了一种如何让他出来的办法。 若是日日给他吸血,他定能出现。 喂完血,季侯琰拿着绢帕仔细擦着画卷上的灰尘。 他将这画当成了宝贝,除了他谁也碰不得,每日都要擦一遍。 季侯琰望着画上的人有些出神,他不再是当初满脑子都是如何征服怀疏寒如何让他低头求饶。 相比这些,他更多是想到耳鬓廝磨只是,把他拥入怀中闻着他身上的气息。 季侯琰看得有些入神,竟恍惚觉得画上的人动了一下。 他愣了愣,忙去抚摸他的脸,“疏寒,可是你出现了?” 季侯琰等了半晌,没有任何的动静。他苦笑一声,又跌坐回了椅内。睹物思人,他竟以为怀疏寒不恨他了,愿意出来见他。 怎么会不恨呢?毕竟他当初做了那么多畜生不如的事,逼迫他,也差点令他魂飞魄散,何况自己又是孟昱卿的后人。 当初怀疏寒不杀他不过是看在孟昱卿的面子,可是如今他已经知道孟昱卿负他,又怎么还会看自己一眼。 “你应该是恨我,恨不得想杀了我才是。”季侯琰轻轻抚摸画卷:“我也知道你不想见我,疏寒,但是我爱你,原谅我想方设法要将你留下。” 季侯琰睡下时都是将画放在身边,因此怀疏寒从画卷中出现时便是在季侯琰的身旁。 他在黑暗中神色复杂望着季侯琰,视线又落到旁边的画卷上。 自五年前楚盛昀死后,他让老方丈将楚盛昀埋在寺中后山,他进入画卷中,又托老方丈将画卷一起埋进棺中。 怀疏寒心灰意冷,本想就此长埋途中,还楚盛昀一个恩情,谁知画卷竟被老方丈遗忘了,但那之后他却不能出来。 或许是他法力低微无法从画卷中出来,亦或者寺中灵光太盛,将他封印在了画中,也或许这是自己的皮,他无法摆脱。 怀疏寒自然知道这些日季侯琰所做的一切,可他只能看着不能说什么,直到今日他再次尝到鲜血的味道。 怀疏寒坐在床边,抬手掀开季侯琰的衣袖,那手腕上裹着纱布,可是之前喂血时,他清楚看到上面不一的伤口,有新伤也有旧伤,血肉模糊,有些伤口甚至尚未愈合,深可见骨。 怀疏寒伸手抚摸上面的伤口,就在此时,忽然被抓住了手腕。他愣了一下就猛烈的挣扎起来,要回到画中。 “别走。”季侯琐睁幵双眸,望着面前日思夜想的人儿,乞求般低喃:“我寻你寻的好苦,你别走。” 他猛地抱住了怀疏寒,生怕他回到画中再不出来。 “疏寒,你别走,我求你别走了。” 怀疏寒眼神暗了暗,季侯琰身上的气息令他浑身颤栗,这么多年,他以为可以忘记可以摆脱,可是似乎季侯琰的气息就烙进了他的骨子里,挥之不去。 “你不是睡着了,你怎么会......会醒来?” 若是知道季侯琰醒来,他就不会出现了。 季侯琰将脸埋在他的颈子里,他生怕眼前这一切只是自己做的一个梦,梦醒了没有怀疏寒,陪在身边的依然只是那幅画。 季侯琰几乎是小心翼翼的道:“你出现我便感觉到了,疏寒,你是摆脱不掉我的。” 怀疏寒只能放弃挣扎,他以前不是没有想从季侯琰手中逃离,却每次被他抓住,逃脱不得。 他本以为离开之后,他也不会再与此人相见,那孟昱卿和季家的一切与他再无关,可是兜兜转转,他又遇见了季侯琰。 怀疏寒心绪已乱,他不知是该恨眼前这个人,还是另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里面。 季侯琰见他久久不说话,连忙松开他:“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怀疏寒抿唇不语,季侯琰急切道:“你可知道我这些年天涯海角的找你,从你消失,我踏过每一个地方,我寻找你的踪迹,打探你的消息,疏寒......” 他说到这里一时又不知该如何说下去。季侯琰情意深深凝视着怀疏寒,终是鼓足勇气道:“人间还有我,你看看我可好。” 他怕怀疏寒拒绝,连忙道:“你都能放下过往,你都能原谅孟昱卿,你也原谅我可好?” 怀疏寒微微垂眸,他自己尚未理清自己的情感,又如何去回应季侯琰的感情。 他将手从季侯琰的手中抽出,季侯琰神色暗了暗,苦笑:“你没原谅我。”说罢,忽然神色癫狂:“就因为我是孟昱卿后人?” 他猛地抓起枕边的匕首朝心口划过去,痛不欲生:“若是可以,我也不想是他后人,疏寒,这是季家欠你的我还给你,但还完之后,你不可再离开我身边。” 第105章 闭嘴,本王追人呢 季侯琰的动作太快,匕首刺入拔出,眨眼之间。 怀疏寒脸颊边被一抹滚烫烫了一下,才回过神。他惊慌失措去捂季侯琰胸口上的鲜血,并未发现自己连指尖都是颤抖的。 季侯琰手中的匕首掉落在地上,他疼的脸色苍白,却还是吃吃笑起来:“你能原谅我吗?” “你在逼我。”怀疏寒红了眼眶:“你凭什么拿生死来逼我?” “我只是不想欠你。”季侯琰登时慌乱,他去握怀疏寒的手,却被他甩开。 季侯琰有些无措望着他,怀疏寒又惊又怨,季侯琰登时就败下阵来:“我......我没用。” 他不是说自己错了,这个战场上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男人,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没用。 他一直不知情为何物,一直不知该如何去爱一个人,就连当初知道怀疏寒醒后,他也只会威胁着强迫他留在身边。 到了如今,季侯琰能想到的也是这笨拙的办法。 怀疏寒极深地望了他一眼,最终是去找了止血药和纱布过来为他包扎伤口。 季侯琰这一刀刺的深,但好在未伤到肺腑,未有大碍。 两人之间的气氛一直是沉默的,季侯琰望着面前垂着脑袋为自己包扎伤口的少年,只要他微微俯身,便能亲到怀疏寒的头顶。 但是他还是忍住了,他怕怀疏寒会反感,反感又会回到画中再不出来。 季侯琰脸色苍白,任由他包扎好伤口,才开口:“疏寒,你不走了是不是?” 怀疏寒一直是刀子嘴豆/腐心,当初宁绯死缠着他,他不理他,也未将宁绯丢出去。后来丫头受欺负,他也是亲自将人抓过来给丫头赔罪。即便孟昱卿背叛他,剥了他的皮,如今怨气也烟消云散。 季侯琰这一刀虽然偏激,却也将他逼得留了下来。 可是季侯琰得不到回应便一直担惊受怕,他抓着怀疏寒的手不松手,靠着枕头也不肯睡下。 怀疏寒挣了两次无法挣脱,也无可奈何:“你不睡了?” 季侯琰摇头:“我若睡着了你跑了呢?” “我还能去何处?”怀疏寒微微偏了偏头,极为不适应季侯琰一直紧盯着自己的视线。那目光灼热,似有千言万语般。 季侯琰并未发现自己将人看得窘迫不已,倒是怀疏寒最后绷不住,又要甩开他的手。 这次他用了力,将手从季侯琰手中抽了出来,起身便要离幵。 季侯琰急了,翻开被子就要下床,但他虽未伤到肺腑,那一刀也极重,季侯琰整个人又跌回床上,重重咳了起来。 “你爬起来做什么?”怀疏寒回头扶着他:“你不知道自己伤势吗?” “我......”季侯琰见他着急,忽然福至心灵,捂着伤口,虚弱道:“我伤势好像更严重了。” “你活该。”怀疏寒气恼道:“你知道自己的伤,你不躺着,你不睡觉,你不好好养伤,你干什么一直拉着我?还要爬起来。” “我这不是怕你走了。”季侯琰声音很小,不敢望着怀疏寒,有些委屈。 他一个大男人做出委屈巴巴的表情竟一点也不违和,甚至还有几分可怜。 怀疏寒一时竟不知说什么,也说不出什么狠话来,神情复杂,抿着唇站他面前。 季侯琰在怀疑自己是不是装过头了,令怀疏寒感到厌恶不喜欢了?他在想若不就承认个错误,就在他想这么做的时候,怀疏寒先妥协了:“我只是想给你倒水而已。” 季侯琰立即收回要认错的心思,将可怜兮兮念头贯彻始终:“那你也与我说一声。” 怀疏寒皱了皱眉,无可奈何。 他虽未应季侯琰,但是还是去倒了一杯水递给季侯琰。 季侯琰伸出自己沾血的手:“我拿不了。” 怀疏寒毫无怀疑,端着茶杯喂他水,末了道:“我刚才只是简单包扎了一下,你伤若还流血,便要请大夫过来……” “不用。”季侯琰猛的打断他,见怀疏寒皱起那好看的玄月眉,又觉得自己太过激动。 他捂着嘴咳了两声,抖着嘴唇道:“我没事,只是夜已深,想必常进和丫头都睡下了,不用特意将他们叫起。我......没那么娇气。” 嘴上说着,季侯琰捂着伤口继续装虚弱。 怀疏寒看他脸色苍白,简直要怀疑他是不是真的没事? “那你伤?” 季侯琰道:“我只是爬不起来,只能劳你今晚留下照顾我。” 怀疏寒毫无疑义,他甚至丝毫没有怀疑季侯琰是不是装的。 季侯琰往床铺里挪了挪,拍了拍身边空着的位置,得寸进尺:“你可以上来睡。” 怀疏寒没有想过去睡觉的打算。 季侯琰委屈道:“我已经是伤者,我也不能做什么,只是我晚上若是有什么事,能直接叫你,不用亲自爬起来找你。” 但是这次怀疏寒偏偏不吃他这一套:“你喊我一声我便来了。” “若你睡着了?” “不会。”怀疏寒语气疏离。 季侯琰不死心道:“若你听不到......” “我能听到。”怀疏寒皱眉头,明显的有些不耐烦了:“我不会睡着。” 季侯琰敏感听出他的怒意,只能将要说出口的话咽下去,但还是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你若困了......” “你到底睡不睡?” “睡。”季侯琰应的利落。 屋内一瞬寂静,寂静了半会,季侯琰又先道:“疏寒,我真不会碰你。” 怀疏寒就靠在床边,他听到季侯琰的话,黑暗中朝他望去。 季侯琰未得到回应,忽然便惊慌起来,伸手去拉他。 怀疏寒无法,把手伸过去任由他握在手心。 十指相处,温热自对方手心传过来。怀疏寒忽然便眷恋起了这种温度。 “疏寒,我想握着你的手想了很久。”季侯琰毫无睡意,他生怕睡着怀疏寒再消失,或者说他惧怕这只是一场梦,醒来怀疏寒便消失了。 “自你带走盛昀,我找了你许久,我不希望你再守着别人。你可知,我寻到你时有多高兴,我都觉得我重新活过来了。” 怀疏寒微微垂眸,他一直听着,半晌道:“我何德何能,能让你记挂着。” “不......”季侯琰惊慌道:“疏寒,我不要你做什么,你哪怕什么都不做,我都将你放在心上。” “我并非要补偿,也不是想为季家偿还你。可知我第一眼看到你画像,我便觉得春暖花开,今生有幸,我能感觉到我心跳,血液流动......” 季侯琰语无伦次,他挠着脑袋,有些着急,不知该如何说。 怀疏寒看他着急的模样,他还是第一次见季侯琰抓心挠肝的不知该如何说话,不知是该觉得好笑,还是觉得他可怜。 人鬼殊途的道理他不是不明白,季侯琰这份情意他如何做出回应?想想靠近他的那些人,哪一个最终有好下场的? 怀疏寒自认自己没什么好,便道:“我是鬼,靠近我的人轻则重伤,重则丧命。何况我没什么好,我什么都不会,我还惹人厌,我也不会与谁亲近,我......” 怀疏寒想着自己哪里都不好,他或许就是太不好,当年孟昱卿才会选择公主。 季侯琰握紧他的手:“我也不好,那我们就不要去祸害别人了。” 怀疏寒哭笑不得,不知被季侯琰安慰到还是被季侯琰这化逗笑了。他想应一声“好”,转念一想岂不是就答应了季侯琰,便干脆不做声了。 次日 —人一鬼被“眶”一声吵醒。 怀疏寒有些迷糊,堪堪清醒几分怀里就钻进来一个人,他低头望去,是丫头。 很显然丫头给季侯琰送水进来,看到他时受了惊吓摔了水盆。 怀疏寒想要揉揉丫头的脑袋,她就被突然伸过来的一只手直接拎走丢到一边。 季侯琰脸色不善:“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丫头委委屈屈打着手语要解释,季侯琰忽然虚弱扶着床:“咳咳,我好像刚才用了力,伤口又裂开了。” 丫头:“……” 怀疏寒:“......” 他不得不去查看季侯琰的伤势,又与丫头道:“你还是去给王爷找个大夫过来瞧瞧。” 季侯琰:“呃......不用。” 二人双双望着他。 季侯琰意识到声音有点大,下一瞬捂着胸口哎呦哎呦叫着:“我心口疼。” “还是找大夫......” “不必,我可能是饿了。” 虽然不知道饿了和胸口疼有什么关系,但是丫头还是下去将早膳端上来。 季侯琰由怀疏寒扶着到桌前,俨然一个不能事理的病人。 他干脆就腆着脸装到底了,怀疏寒好像就吃这一套。 丫头将粥端过来,季侯琰端不稳,啪一声摔地上。 丫头:“!!?” 怀疏寒:“???” 季侯琰一脸无辜:“我好像伤的手都端不稳碗。” 丫头打手语:但是王爷刚才丢奴婢出去挺有力的。 季侯琰使眼刀:闭嘴,本王追人呢。 “疏寒,我可能需要你喂一下。”季侯琰小心翼翼看着他,又可怜兮兮的:“你若不想也无碍,我大不了饿_顿,死不了。” 第106章 那个人是我是不是? “王爷,属下可以喂。”常进自告奋勇。 季侯琰没把自己牙龈晈碎,他这些下属丫鬟,怎么没有一个有眼色的? 他想让怀疏寒喂饭的计划失败,只能郁闷扒着粥暍。 季侯琰的伤势还是找了大夫过来查看,开了药方,确无大碍,只是让他多加休养。 怀疏寒想到他手腕上的伤,便让大夫一起看了。 他不知道季侯琰到底怎么将伤口弄的这么深,他五年未吸季侯琰的鲜血,他的手腕也不该有这么多的伤。 季侯琰用衣袖遮挡住了自己的伤势,安抚他:“不必担心,我这只是不小心划伤。” 明眼人都知道不是划伤,何况划伤怎么会天天划伤? 怀疏寒心中虽有疑惑,却也未多问,但他发现这季侯琰似乎变得不一样,似乎太容易受伤了...... 季侯琰身上的伤需得养半个月,这半个月他手不提,还天天捂着伤口喊疼,怀疏寒日夜照顾着他,偏偏季侯琰还不需要他换纱布。 怀疏寒也便任由他去,何况他发现自己那幅画不见,他急着找画。 这府里也就几个下人,画也一直挂在季侯琰的房间,若无季侯琰吩咐无人敢动。 怀疏寒去找季侯琰寻问时,季侯琰脸不红,心不跳道:“那画我收起来了,我担心有心之人碰画了,不如收起来放好,。你反正也要照顾我,也不能立即离开,待我好了,再将画还你。” 怀疏寒自然是信季侯琰能护好那化,可那到底是自己的,便想拿回来:“我放在自己房内。” “不行。”季侯琰毫不犹疑拒绝了怀疏寒:“那不行,我伤还没好呢,万一你跟我置气,又拿着画跑了呢?我还去哪里寻你?” 怀疏寒闻言脸色苍白:“你不信我?” “自然不是。”季侯琰连忙解释,他恨不得抱住怀疏寒:“我是病人,我心灵脆弱,我敏感担忧,我要你那幅画,你画不在我身边,我又想刺自己,我觉得你不原谅我。” 怀疏寒越听眉头越皱越紧,总觉得季侯琰这话不对劲,可是想想他也没什么不对劲,一时也不知说什么,便不再找他把画还给自己,只想等他伤势好了再说。 这日季侯琰又躲在屋子里自己动手换药,将丫头和常进都赶出了门。 两个人在门外面面相觑,见怀疏寒远远走来,常进道:“公子,王爷又不需要我们为他敷药。” 怀疏寒手中端着刚煎好药,闻言道:“他也不需要我进去。” 常进咳了声:“那您进去总比我们进去有用的,好歹王爷不敢对您做什么。” 他说的倒是不错,这些日怀疏寒一直照顾着他,可是季侯琰也并未对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或许是因为他伤势着实严重的严重。 怀疏寒这么想,又想到他那伤势也是因自己而起,便道:“我去看看。” 他端着药推门而入,便见季侯琰急急忙忙将衣服穿上,惊慌道:“你怎么突然进来了?” “那我退出去?” “别......别......”季侯琰知道自己口误,忙道:“我药都敷好了。” 怀疏寒不放心:“我看看。” “不用,这疤太丑了。”季侯琰拒绝道:“你不用担心,我这伤再养个半年,一定得好了。” 怀疏寒想起之前大夫过来看时说这伤三个月便能完全好了,怎么到了季侯琰这边就变成半年了?他又转念一想季侯琰是王爷,身份金贵,一道伤口就要养许久,何况是心口上的伤。 这么想便释怀了,将药端给他:“这是我煎好的药。” 饶是季侯琰在战场上战无不胜,但也架不住天天要暍药。 怀疏寒见他半天未接过去,挑眉:“怎么?” “我暍。”季侯琐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赴死般将药端过来暍了。 暍完,他亮了光亮的碗底,讨好道:“我暍完了。” “应该的。”怀疏寒将碗收走,正准备走,又被季侯琰拉住衣袖。 他疑惑望着季侯琰。 “我都暍完了,你就不能给我奖励吗?” 怀疏寒有些诧异望着他,堂堂王爷暍药也要奖励吗? 半晌后,怀疏寒又察觉到什么,季侯琰难道是不喜欢吃药,觉得药苦? 这么想,他道:“你等一下。” 说罢拂袖而去。 季侯琰手中一空,有几分失落。可是怀疏寒很快去而复返,将从丫头那边讨来的蜜饯放入季侯琰手中。“这个吃了,就不会苦。” 季侯琰哭笑不得,他又不是要这样的奖励,他要亲一口......亲一口...... 但是他看着怀疏寒红润的双唇,到底只是狠狠咽下口水,在他期翼的目光下把糖吃了。 真是腻! 不如怀疏寒那双唇诱人。 季侯琰不禁想起往日那些缠绵榻上的日子,那时候他肆无忌惮想怎么折腾怀疏寒就怎么折腾怀疏寒,可是如今他倒是小心翼翼了。 季侯琰心中有些憋屈,一憋屈胸口就疼,胸口疼脸色就不好。 怀疏寒见他脸色不好担忧道:“你没事吧?” “咳咳......我心口疼。”季侯琰继续装腔作势。 怀疏寒只能扶着他坐下。 季侯琰得寸进尺:“我头昏眼花看不了书籍,你能不能替我读。” 怀疏寒无法,谁让他是病人,只能接过他递来的书籍读给他听。 正午阳光正好,日头并不猛烈,轻风吹拂,将桌上的书吹得晔啦啦作响。 季侯琰躺在榻上,旁边是怀疏寒拿着书为他读里面的内容。他望着背着光面容精致的少年,恍惚下一瞬他便能从眼前消失了一般。 季侯琰伸手握了握怀疏寒的手。 怀疏寒并未推幵,只是疑惑望着他。 季侯琰干咳一声,面上微红:“手也疼。” 怀疏寒扫了一眼他的手腕,便不在说什么。 但不知是白天的缘故,还是因为阳光的缘故,怀疏寒读了半会季侯琰未睡着,他自己倒是睡着了。 丫头推门进来便看到怀疏寒靠着季侯琰的肩,手中还拿着书籍。 季侯琰朝她比了个轻声的手势,便一手揽着他的背,慢慢扶着他,自己又下床,一手穿过他腿弯,将人抱起放在榻上。 他为怀疏寒盖上被子,方道:“就让他睡着,别吵醒他。” 丫头颌首,又疑惑王爷做这些一点也不像受重伤的人。 季侯琰让她照看怀疏寒,自己便有事离开了。 但不知是因为还记着为季侯琰读书的事,还是因为季侯琰关门时的声音,他一走怀疏寒便醒过来了。他看到自己睡在榻上,季侯琰不知去向,便问丫头:“他人呢?” 丫头指着门外,打着手语:王爷有事出去了,他让奴婢照顾公子。 “他身上还有伤还能去哪里?” 丫头闻言,神色微暗:王爷有重要的事必须去做。 季侯琰从未跟他说的事以往怀疏寒并不会多问,但这次鬼使神差的,他多问了一句:“他天天在府里,能有什么重要的事?” 丫头不语,只是去拉怀疏寒的手。 怀疏寒跟着她出了院子,沿着长廊走到尽头,是季侯琰的书房。 丫头指着书房,怀疏寒看到她红了眼眶。 他疑惑望着紧闭的房门,显然丫头是知道的,但季侯琰并不想告诉他,而丫头要自己去看。 会是什么事? 怀疏寒要敲门,又被丫头阻止。 公子你进去看看,你会知道。丫头让他直接进去。 怀疏寒虽知冒然闯入极为无礼,但架不住丫头一直推他让他进去看看。 无法,他不敲门便进去。 季侯琰并未在书房里,丫头带着走到一面书架前,指着上面的一个花瓶。 怀疏寒便去转动花瓶,面前的书架分开,里面的男人听到动静面有愠色转过头,正要发怒,看到站在面前的人,随即又慌乱起来。 “疏寒......” 季侯琰已经来不及掩藏身后的身体。 怀疏寒被眼前一幕震在原地一一季侯琰在割腕。 他来不及收回的手腕上鲜血在汹涌留着,那些鲜血流到另一个人身体里。 他此时才看清楚,那躺在榻上毫无动静的人,那张脸与自己一模一样。 “丫头,谁让你将他带过来的?”季侯琰不敢对怀疏寒发脾气,他转而将怒气撒在丫头身上,他已经千叮咛万瞩咐,此事不能让怀疏寒知道。 丫头有些惊惧望着季侯琰,她着急解释:公子应该知道此事,王爷,你为公子做的够多,足够偿还当初驸马做的一切。若是公子不知道,他又要离开你了。 季侯琰神色阴鸷:“此事不用你管。”他走过去,将怀疏寒往门外推:“我们走,这里没什么好看。” “他是谁?”怀疏寒指着榻上的人,他能感觉到那榻上的人毫无气息,只是一具尸体。 季侯琰脸色蓦地变了:“疏寒,时间到了我会同你解释,你如今不用管这许多。” 怀疏寒恍若未闻,他凝视着季侯琰的双眸,琉璃眸漆黑一片:“他是我是不是?” “疏寒......” 怀疏寒打断他:“那个人是我是不是?你别当我蠢,那个人是我是不是?” 作者有话说 没有意外明天完结,然后番外写下楚盛昀和怀疏寒的下世 第107章 你留在我身边是最大的恩赐 季侯琰一双薄唇紧抿着,他曾经想过当找到国师作法,让怀疏寒直接回到肉身里,再告诉他一切,可是丫头却将他一切都打乱了。 他竟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这一切。 怀疏寒要冲到肉身边,季侯琐揽着他的腰将人抱住:“疏寒,给我一段时间,快好了,很快就好了...... 嘶……” 怀疏寒十指抓着他手腕上的伤口,季侯琰脸色蓦地变白,险些就抱不住怀中的人。 “你手腕的这些伤就是因为养这具肉身?”怀疏寒总算反应过来了,不然五年的时间季侯琰手腕上旧伤添新伤一直是好不了?他割腕放血能为什么?也只有一具肉身要鲜血一直养着。 怀疏寒不傻,他心如明镜,有些事想明白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季侯琰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抚道:“别怕,这不疼,你的肉身快做好了,到时就能活过来,你不用怕阳光,所有人都能看到你了,疏寒......” 季侯琐想说“这般我们也能在一起了”,可是怀疏寒却悲愤道:“你这么我欠了你多少?这一具肉身恩情,我就是还十世也还不完。” “我不要你还。”季侯琰从未想过要怀疏寒还什么:“我做这一切并非是恩情,不是要你还我什么。我这么做仅仅只是因为我喜欢你,我爱你我愿意付出一切,你让要我上刀山下火海,你要我陪你下地狱还是留在人间,我都愿意。我心甘情愿做这一切......”季侯琰将脸埋在他的颈子里:“不要觉得你欠我,你留在我身边是最大的恩赐。” “我想好了,你想去哪里我就陪你去哪里,你不喜欢朝堂我也愿意放下荣华富贵过闲云野鹤的生活。若是你喜欢宁绯那个庄子,那我们不住府里,我陪你去住那庄子。你不喜欢有太多的人,那就只有我们两个。我可以学着生火做饭,无需你亲自动手。天寒我给你暖手脚,天热我给你扇风。你喜欢的我赴汤蹈火也会捧到你面前,若是你喜欢小孩,那我们可以去领养几个。等你老了,我还可以扶着你给你打伞,我会做到比你晚走一步,但黄泉路上我一定能追到你脚步。疏寒,往后余生每一刻我都将你算在里面,你是生命里最大的恩赐。” 怀疏寒眼眶红了,他从未想过要从这个人身上得到什么,毕竟人鬼殊途,以后无从谈起。 怀疏寒没有想过自己和季侯琰的未来,但是这个男人却把一切都打算好了。他连如何为他养肉身,如何让他重回人间都打算好了。 怀疏寒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应,他望着季侯琰受伤的手腕,难怪这些日一直包扎上药也不见好。 他伸手抚摸季侯琰的手腕上的伤,男人竟瑟缩了一下,想要以衣袖遮挡。 “我看看。”怀疏寒握着季侯琰的手,他手腕上鲜血淋漓,新伤叠着旧伤,一层复一层,皮肉从未痊愈过。 “对不起,我从未认真看过你手腕上的伤。”怀疏寒潸然泪下。 季侯琰一直未让他上药,连胸口的伤势也不曾让他看一眼,他只以为过段时日他的伤该好了。 若是今日丫头未带他过来,那待他真借尸还魂那日他都不知道季侯琰是如何养他的肉身。 季侯琰看到他哭心都快碎了,他将人抱在怀里,安抚道:“不疼,怎么会疼呢,我在战场上打打杀杀惯了,每天都会受伤,这点伤于我而言不算什么。 怀疏寒不知该说什么,他只能亲自为他上药再包扎伤口,待确认季侯琰手腕的伤止住血了,才抬眸望去。 季侯琰一瞬不瞬凝视着他,他记得怀疏寒的每一寸是何模样,也知道他的眼睫很长,羽扇般扑幵。 他记得那双琉璃眸无悲无喜,透着一股子的倔强,独独得知孟昱卿的背叛时那双眸子瞬时黯淡无光,这个世界倾塌了般。 他知道那魂魄是冰冷的,那爱意却一直是炽热的。 季侯琰想抓住,抓住这个人,抓住他的身心,再不能离开。 “疏寒,你可是愿意答应我?你愿意与我留在人间吗?你愿意让我照顾你吗?” 怀疏寒指尖摩挲着手中的药瓶,他似乎在思考,在季侯琰等得心焦之时慢慢道:“我比任何人都渴望能做人,但是......”怀疏寒望着忽然紧张的季侯琐,还是道:“我理不清对你的感情,我恨你,也讨厌你,我气愤你做的那些事,也忘不了......我感激你为我做肉身想让我复活,季侯琰,你需要给我一段时日,让我理清楚在这些感情里有没有最特殊的一种。” 季侯琰神色黯然,但他如今不会强迫怀疏寒,甚至尊重他做的每个决定每个选择。 他为怀疏寒收拾药瓶,指尖却是一直颤抖着,药瓶直接摔了下去。 季侯琰握紧颤抖的指尖:“你看我,受伤后连瓶药都拿不好。” 怀疏寒忽然有些心疼眼前这个男人,他其实不必卑微至此,以他的身份只需招招手便有无数狂蜂浪蝶涌过来,不必用血养肉身,也不用仅仅因为他的一句话就被打击的痛不欲生。 “我……” 他想说什么,但季侯琰捡起药瓶,又将他手中的药瓶抢了过去。 “那丫头只怕放不好,我将这些放好,下次也知道哪里找。” 怀疏寒伸出的手顿了下,见他疾步离幵,狼狈的身影终是放下手。 他不知道该怎么释怀那些过往,也不知道怎么放下季侯琰做的那些事。 毕竟那段时间与他而言是一段极为屈辱的日子。那时候季侯琰每晚强迫做的那些事,甚至不给他衣服穿 让他怎么忘怀? 怀疏寒终归是起身跟了过去,便见季侯琰站在门外发怔,竟是未走。 “疏寒......” 季侯琰知道他过来,转过头望着他,很轻唤了一声。 怀疏寒便望着他。 季侯琰郑重道:“五年我都等了,我还能等,我用余生等你。” 他不知道一个人做出郑重的承诺应该是什么样,但是这是他出来后收拾了所有心情仅能想到的,他想立即告诉怀疏寒,便在这里等他。 也是这么一刻,季侯琰的眼前一亮,他知道自己还有希望。 怀疏寒肉身养好后,季侯琰便请了国师做法让怀疏寒进入肉身。 没有什么惊天动地,也没有什么鬼哭神嚎。只是在插了旗帜的阵法里,怀疏寒的魂魄回到肉身。 国师离开时甚至叮瞩了季侯琰,虽然怀疏寒回到人间,但始终缺一口阳气,每天渡口阳气过去便可。季侯琰颔首记下。 怀疏寒刚回到肉身里并不习惯,他甚至觉得这具身体沉的很,走路异常困难。 怀疏寒有些无奈,如今他变成人却要先开始学走路。 他在庭院里由丫头扶着慢慢走,总要先习惯这具身体。 今日日头有些晒人,走了半晌怀疏寒就一脑门的汗,脸色也有些苍白。 丫头扶着他到屋檐下坐着,连忙端水给他,可是怀疏寒脸色苍白,一直未缓过来。 “我想先睡一觉。”怀疏寒安抚丫头:“或许是我刚做人,还不习惯。” 丫头快急哭了,打着手语:都是奴婢不好,不该让你太阳底下晒着。 “我没那么娇气。”怀疏寒安慰她:“别怕,我只是还没习惯。” 他说着说着便要合上眸,恍惚中又瞧见一道身影远远而来,又费力睁开眼。 一道身影挡在他的面前,熟悉声音自头顶响起:“疏寒。” 是季侯琰上朝回来了。 怀疏寒想要说什么,忽然下颚被捏住,一口阳气度了过来。 他登时精神了不少,也不再是无精打采的。 季侯琰松开他:“如何了?还不舒服?” 怀疏寒摇头,他的嘴唇还滚烫着,鼻尖还有男人身上的气息萦绕。 “国师说你阳气还不够。”季侯琰解释着:“别多晒太阳。” 怀疏寒颔首,有了季侯琰这口阳气,他脸色好了许多。 季侯琰还未换了身上的朝服,他等到怀疏寒缓过了神,才去换了衣服。 自靖王府烧毁之后圣上又赐了府邸,但他搬过来和怀疏寒住着,王府里就楚秋玉管着。 怀疏寒尚未答应,季侯琰也无法直接带他回去,他便干脆厚着脸皮住进了宁绯的庄子,幸好怀疏寒也没说将他赶出去。 五月黄梅时节,小雨霏霏,弯弯的新月挂在林梢,稀疏的星星闪落在画檐上。 季侯琰处理完公事便去了怀疏寒的院子,便见丫头将冰镇在井底的瓜果拿了出来,又做了酸梅汤端出来。 季侯琰厚着脸皮过去:“我来得真巧。” 他在怀疏寒的对面坐下,丫头便端了一碗酸梅汤过来。 季侯琰不太饿,只不过这酸梅汤解暑。他忽然想到什么,伸手在怀疏寒的手上碰了一下。 怀疏寒愣了下,季侯琰又缩回手:“我试试你手上是不是冰冷冰冷的。”顿了顿,又道:“手还是有些凉。”他不等怀疏寒说什么,又继道:“想必是阳气不够。” 作者有话说 b预判错误,明天完结 第108章 完结 怀疏寒已经习惯自己身上总是阴冷,他也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但在此时闷热的天气里,他就是行走的冰块,让丫头和季侯琰总想往他的身边靠。 不过显然季侯琰在这方面更甚一筹。 雨下完之后便到了端午时节,街上异常热闹,粽子的香气飘散在各处角落,酒香四溢。 怀疏寒被季侯琰拉出来逛街,其实还是被丫头给推出来,说家中没有粽子叶了,包不了粽子,只能劳烦王爷出去一趟买些回来。 季侯琰出门前拉了怀疏寒,还笑这丫头胆子越来越大了,敢叫他做事。 可他到底还是拿了银钱出门。 当年季侯琰也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丫头使唤。 他随意找了个摊子买了粽子叶,想起丫头今早说公子喜欢吃红豆馅,便又去买红豆,但一转身,身边的人便软软靠着自己。 季侯琰愣了下便知怎么回事,怀疏寒起死回生可是阳气不够。他捏着怀疏寒的下颚度了一口阳气过去,他才有了些精气神。 怀疏寒亦步亦趋跟在他身边,脚步沉重缓慢,但他也不想拖季侯琰的后腿,便道:“你不如先去吧。” “不着急,让那丫头慢慢等着。”季侯琰脚步也慢了些:“等会让常进买些她喜欢的哄哄就好了。” 那丫头近来胆子肥了,总是叫他出去做事,或是早上去上朝,也要他路过哪间铺子进去买些东西。 但是那些东西又都是买给怀疏寒的,季侯琰又毫无怨言。今日难得带着怀疏寒一起出来,季侯琰又不想那么早就回去了。 他找了间看着不错的酒馆,牵着怀疏寒过去买些雄黄酒。 今日打酒的人甚多,季侯琰护着怀疏寒站在角落里,但还有人撞了他一下。 季侯琰揽着怀疏寒的肩,正要发怒,怀疏寒忽然抓住那个白发男子的手。 和当年第一眼见他的一样,满头的白发,一身灰扑扑的衣裳。 “我见过你。”怀疏寒道。 顾宁被他抓着手也没生气,只是没想起来他是谁:“是吗?” 怀疏寒记得很清楚:“那次锦南发烧,我去药堂找大夫,坐堂大夫太忙,是你过来为锦南诊治。”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抱歉,我记性不大好,很多事没记的多清。”顾宁淡淡笑着。 怀疏寒想再说什么,但小二已经打好酒给他,顾宁接了过来,又听那小二道:“三两银子。” 顾宁拿出钱袋,他连钱袋都是旧的,干瘪干瘪的,似乎里面没有多少银钱。 果然他把银子细细算了下,叹了口气:“抱歉,我银子带的不够。” “不够你打什么酒?”小二不耐烦从他手中夺过酒,挥手赶人:“今日忙着呢,你没银子赶紧回去拿了再来。” 顾宁低眉弯腰连连道歉,怀疏寒看不过去,去了五两银子给小二:“这些够不够?” “够够够,当然够。”小二极有眼色,双手将那壶酒奉上:“这是那公子的酒。” 怀疏寒接过来递给正要离开的顾宁:“这酒给你。” 顾宁疑惑望着他,实话实说:“我没钱还给你。” “就当我送你,当年你给锦南治病......” “那也用不了这么多。”顾宁对这些没什么印象了,他记性很差,但也知道自己救人没多少诊金,“这样吧,我只有一两多银子,我把这些锒子都给你。” 顾宁拿出钱袋里的银子,这是他所有的家当了。 但一只手不合时宜伸过来夺走他手中的钱袋,将一锭锒子放在怀疏寒的手中。 男人不善道:“他的酒钱我给。” 怀疏寒望着面前穿着富贵的男人愣了一下,一时不知该不该拿这银子。 “是鄺王。”季侯琰道,打从见到顾宁第一眼他就认出来了,顾宁医术了得,当年还为楚锦南治过病,只可惜后来失踪了,谁也找不到他,没想到再见面满头白发了。 但季侯琰知道既然顾宁出现,那陆褚云就一定在附近了。 他与怀疏寒道:“这锒子我们不用拿。” “你......”陆褚云不悦道:“季侯琰,你这什么意思?” 顾宁道:“我有银子,不用他的。” 他执意自己掏银子,把那一两多的锒子都给怀疏寒。 季侯琰让怀疏寒把银子收了,偏就不收陆褚云的钱。 “宁宁......”陆褚云急了。 顾宁挑眉:“王爷也要吗?” “你能接受别人对你的好为何就不能接受本王的?” 顾宁只是笑,把酒小心翼翼放药框里:“我要去卖草药了。”又对怀疏寒道:“我住在三水巷,你到那里一问顾大夫便有人知道,往后有个头疼脑热便来寻我,我给你诊金少点。” 他背起药框,慢慢走入人群里。 怀疏寒看到那个身着华服的男人跟了过去。 “他医术了得,当年药王都要收他为徒,他不肯答应。”季侯琰忽然道。 怀疏寒抬头看他:“为何?” “顾子远在鄺王手上。”季侯琰牵着他离开:“当年他穷的连一块糕点买不起,一个馒头掰成三份吃。他到啷王府吃到汤圆,才知道汤圆原来是甜的。” “他是大夫。” ‘嗯''〇’, 怀疏寒不明白:“大夫不至于这么穷困潦倒。” 季侯琰道:“瑯王让病人都去找他,不给他诊金。” 他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牵着怀疏寒去买了酒便回府。 丫头等了半天才等到他们回来,她将糯米和蜜饯都准备好了,拿到粽叶就去包粽子。怀疏寒过去给她帮忙,丫头摆手让他不用忙活。 季侯琰道:“就让丫头去做,那常进闲着也是闲着,让他过来帮忙就成了。” 常进一个使刀的男人,怀疏寒都怀疑他能不能将粽叶拿好。 但他被季侯琰拉走,包粽子的事就落到丫头身上。 晚膳时丫头就把粽子端上来,怀疏寒暍了点酒,暍得脸上微醺,有几分醉意,醉倒在桌子上。 季侯琰过去扶他:“疏寒。” 怀疏寒醉眼迷蒙望着他,怔怔的。 “可知道我是谁?”季侯琰摸着他的脸颊问。 怀疏寒只是笑,醉醺醺的,似乎并未认出他是谁。 “我送你回去歇息。”季侯琰将人抱起。 怀疏寒乖巧靠着他,不吵不闹的。季侯琰将人抱回卧房,脱了他的鞋袜,这才抬头望着怀疏寒,却见他一瞬不瞬望着自己,双眸黑漆漆的,太过深邃,竟让他有些看不懂。 就在这时,怀疏寒伸手抚摸他的脸颊,季侯琰一愣,将脸贴着他手指轻轻蹭着。 他的手指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圆润,指腹带着几分凉意。 季侯琰声音微哑,竟是克制不住:“疏寒,你......” 怀疏寒的手指顺着他脸上的线条滑到脖子,又缓缓一路往下。季侯琰竟觉得被挑/逗了一般,下一瞬,那只白皙的手抓住他的衣襟,将他拉上去。 季侯琰整个人压在怀疏寒的身上。 他双手撑在怀疏寒头的两侧,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疏寒,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知道我是谁吗?” 怀疏寒脸颊红润,眼角緋红,带着几分春色。他微微颔首,季侯琰猛地睁大眼,他从未像这一刻一般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你醉了。”季侯琰怕他后悔,也怕自己看错了。 怀疏寒又摇头,他搂着季侯琰的脖子,嘴唇贴着他耳朵轻声说了一句,季侯琰整个人猛地震住,心口似炸开了般。 怀疏寒说:“季侯琰,阿琰,上我。” 饶是季侯琰再克制的人此时也快压抑不住自己的欲望,他声音嘶哑问道:“疏寒,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怀疏寒吃吃笑起来:“给你个机会,你把握住了往后我们在一起,你若不想,明日/你就回你王府。” “我当然想。”季侯琰迫不及待,可他又疑惑了:“你可想好了?”他怕明早醒来,怀疏寒后悔了。 怀疏寒半阖双眸望着他,忽然一个翻身坐在季侯琰的身上,俯身道:“那我来吧。” 季侯琰心口窒了下,手指掌着他的腰。他五年没碰这个人了,再克制此时也压抑不住,墨发缠绕着,气息沸然相融,唇舌贴着唇舌再不想分开。 事后,季侯琰为他清理干净,怀疏寒慵懒靠在他怀里,整个人都是倦怠的。 季侯琰五指梳理他的墨发,一切似乎都显得不真实,也就越发的小心翼翼。 “你怎么会突然答应我呢?” 季侯琰想过总要再过个三五年,怀疏寒才答应与他在一起。 “不想一个人过了。”怀疏寒的理由很简单:“当了孤魂野鬼那么多年,到头来算算,却是你陪着我最长了。” 季侯琰不禁觉得苦涩:“别怕,我们还有很多的岁月。” 怀疏寒往他怀里缩了缩,虽未再说什么,但却是默许了季侯琰陪着他。 外头天边翻起了鱼肚白,又是天晴朗好风光。 这是一个不足挂齿的世间,但若你在身旁,一切又都显得值得。 往后余生不多长,但只要我还有一息尚存,我会与你相识相知,与你携手共度。 【完结】 作者有话说 正文完了,就这样吧。 番外......番外补上楚盛昀和怀疏寒的下世,不喜的那就看到这里吧...... 第109章 番外一十世之恩 “后来昵?那个鬼真的和那个王爷在一起了?” 破旧荒芜的庄子里,几只野鬼听着白衣少年说起戏文里才有的人鬼情未了,倒是听得津津有味的。外头阴云遮月,阴风阵阵。 坐在中间的白衣少年道:“那鬼被那王爷救活,回到了阳间,重活一世,那王爷对他那么好,自然是要和王爷在一起了,也算偿还再世恩情。” 有一只鬼道:“可是那重塑肉身的恩情,就是十世也偿还不完,那王爷和他也才一世,这之后呢?你还有看见他们吗?” 少年一双琉璃眸微微弯了弯,神色淡淡的:“那王爷死后投胎去了,他之前揽下那孤魂野鬼杀人的孽障,在阴间里记了一笔,五世沦为乞丐。何况,他为那鬼重塑肉身,也有报应在身上,不得有好下场。” “那也太惨了,那鬼呢?他后来怎么了?” “他......他自然是不能投胎,留在了他们生前住的地方。” 众鬼闻言面面相觑,之前说话的女鬼道:“那他也挺凄惨的,最终还是自个儿一个。” “谁知道呢?谁知道他心里是觉得自己可怜?还是觉得自己幸运。” 少年拍拍手站起:“好了,人鬼情未了讲完了,想再听下次赶早。” 他开始赶鬼了,把这些鬼都赶回自己的墓里,把门一锁,回去睡囫囵觉。 他回到破旧的主院,往那已经腐败的床上一躺,那些情仇恩怨纷至沓来。 时光荏苒,日月如梭,盛世华都也不过成为历史中的一笔,更别说那些爱恨情仇。 当了百年的孤魂野鬼,又当了一世的人,怀疏寒落得最终,还是孤魂野鬼不得投胎。 但是这次他当孤魂野鬼当了两百多年,他和季侯琰生前住的庄子也已经荒废,杂草丛生,布满蜘蛛网。当年两个人住的主院,门窗破旧不堪,季侯琰亲手写的匾额字迹也已经模糊。 但是怀疏寒没有离开这里。 这里有太多生前的记忆。 好在这次他不是孤家寡人,只守着一具尸骨。 附近的孤魂野鬼都会到他这里,他是这些鬼里面年纪最大的,总能说起那些前朝旧事。 他翻来覆去睡不着,外头阴测测的,不过会儿便下起了大雨,风刮着雨水落进来,嘀嗒嘀嗒的,水珠子都从破开的屋顶掉下来。 怀疏寒不得不起来换个地方,但这里其实没一处是完整的。 这里有太久没有修缮了。 怀疏寒忽然有些后悔,早知道就让那些鬼晚些回去,陪他多说会儿话。 就在他懊悔之时,一道身影急匆匆跑了进来,蓬头垢面,衣裳褴褛。 他跑到屋檐下躲雨,这才发现另一边的怀疏寒。 他愣了下,裹紧身上脏衣服,长发后一双漆黑的眸子警惕望着怀疏寒。 “我也是在这里躲雨,你别怕。”怀疏寒出声。 不知道是因为他声音太温润,还是觉得这个人实在不像坏人。乞丐很快对怀疏寒放下戒心,甚至莫名产生了想靠过去的想法。 但他身上实在太脏了,那人一身干干净净的白衣,会被碰脏。 乞丐不言不语,缩到角落里避寒。他脚上的鞋子破了,手脚冻得通红,整个人又饿又冷。 忽然一袋散发肉香的包子递到他的面前。乞丐顺着修长好看的手指往上望去,发现又是那好看的少年。“给你的。”怀疏寒道。 乞丐犹豫了一下,到底抵挡不住饥饿,抢过来狼吞虎咽吃起来。 怀疏寒目光深深望着他,这是第四世了。 每一世季侯琰都会回到这里,在这里结束他凄惨的一生。 怀疏寒不知道是不是一个人生前的执念,还是因为这里有他连转世后也无法抛弃的过去......或者,是人。 他也就留在这里,陪着他每一世走到最后,再等他回到地府,重新投胎,等他再过来...... 如此循环重复着。 而至少,在季侯琰每世死后,他们有一段相聚的时间。 “疏寒。” 怀疏寒看到熟悉的人过来,脸往他的手指上蹭了蹭。 季侯琰认得他的时候便是他这一世又过去之时。他的魂魄出现,和他有短暂相聚,便又要去投胎。 “又让你一个人在这里了。” 怀疏寒闻言道:“你会回来找我。” 季侯琰揽着他,两人坐在石阶上互诉衷肠。 季侯琰也不想怀疏寒在这里等这么久,可他依旧不能投胎,并不是怀疏寒放弃投胎,而是公主封了他的投胎转世之路,饶是季侯琐也没有办法。 他们死后方知此事,而国师也已仙去。 或许是因为之前等的太久,怀疏寒对投胎转世的执念没有那么深,也就不会觉得委屈。 天边翻起鱼肚白之时,他送季侯琰去转世。 他想和怀疏寒在一起,就需得将之前的孽债都还清,不然又得报应在怀疏寒的身上。 季侯琰一走,怀疏寒将乞丐的尸体埋了。 虽然如今他有道行不担心日晒,但是总归是不喜欢,就要回去睡一觉晚上再出来。 但他刚回庄子,就看到有人浑身是血晕倒在庄子外。 怀疏寒不想多管闲事,打算绕过他进去,但看到那张脸,脚便猛的顿住了。 那是一张意气风发,张扬俊朗的面容,和他记忆深处的那人一模一样。 怀疏寒不得不把那人拖回屋,他给那个人清理了伤口,上药包扎,忽然手就被抓住了。 那是一双带着薄茧的手。 怀疏寒抬眸直视他,那人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他望着手臂上的布条,恍恍惚惚的:“那布条别丢了,是他给我包扎的。” 怀疏寒愣了一下,那男人又晕过去了。 他是谁?楚盛昀的转世吗? 怀疏寒打量着他,眉眼和当年的楚盛昀一模一样。 翌日,那受伤的男人便醒过来,却见屋内布置精雅,熏香袅袅。 他有些茫然从床上起来,打开门扉走出去。 庭院深深,杨柳堆烟,燕宿雕梁。 他有些茫然望着这一切,忽然听到脚步声,他转过头便见一道白衣飘来,近了,是个容貌精致的少年,一双琉璃眸分外夺目。 “你......”男人觉得此人很眼熟,又想不起来到底在何处见过。 “你受伤倒在我庄子外,我把你带进来治伤。” “是吗?”他对此毫无印象。 怀疏寒手中还端着药:“你伤势不严重,过两三天就可痊愈了。” “哦。”那人还是有些讷讷。 怀疏寒问道:“你叫什么?” 这么一问,男人愣一下,眉头紧蹙思索,脑海里忽然传来一阵刺痛,他痛苦捂着脑袋倒在地上。 怀疏寒连忙去扶他:“你怎么了?” “我不知道。”男人说:“我什么都想不起了,我是谁?”男人茫然望着怀疏寒:“我叫什么?” 他这模样恐怕是失忆了,不记得自己之前的事。 怀疏寒见他捂着脑袋,却想不起自己从前的事,愈发痛苦,便道:“你别想了,我知道你叫什么?” “我是谁?”男人期盼望着他。 “楚盛昀,你姓楚。” “我姓楚。”男人咀皭一番,不知为何竟信了自己叫楚盛昀。他又问道:“可是你之前还问我叫什么?” 怀疏寒愣了一下,竟未料到他还记得此事,不着痕迹道:“我若不这么问,也不知你失忆了。你莫担心,你先在这里养伤,再慢慢想自己的事。” 楚盛昀想说什么,但胸口上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纱布上竟也沁出鲜血。 不知为何他竟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问道:“我曾经是不是也受过伤?你救了我?” 怀疏寒想了想,微微颔首。 “那你一定是认得我了,我觉得你很熟悉。”他道。 人死后暍了孟婆汤是没有前世记忆的,但若太过刻骨铭心,有些事便会觉得莫名熟悉。像季侯琰,四世都会回到这里,死在这里,只是为了最后与他相聚。 怀疏寒道:“是的,我与你认识。” 甚至,他曾经答应楚盛昀下世会与他在一起。 可愔他没有下世。 但那一剑救命之恩总归要还的,若不是楚盛昀挡那一剑,只怕他魂飞魄散了。 楚盛昀在庄子里养了半个月的伤,他发现这么大的一个庄子只有怀疏寒一个人,再无他人。 他如今伤势好转,也不想在这里白吃白暍的,便想着去帮他。 楚盛昀在庄子里找了会儿才找到人,远远看到怀疏寒与谁说着话,他不禁叫了一声,就走过去,却见与怀疏寒说话的人转眼消失不见了。 “她怎么不见了?”楚盛昀被怀疏寒拦下,他伸长了脖子望去,也没看到那红衣姑娘。 怀疏寒道:“她怕生,先走了。” “是吗?”虽然心中有疑惑,但楚盛昀却莫名相信他说的所有话。 “我在这里好些日子,第一次看见你朋友。” 怀疏寒闻言笑了笑:“你不也是我朋友么。” 他笑起来清风霁月,煞是好看。楚盛昀呆了呆,脸上蓦地红了。 他比怀疏寒高出了一个头,脸红起来却半点不觉得怪异。 怀疏寒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作者有话说 因为攻和受有十世之恩,所以怀疏寒还楚盛昀一世,最后还是会和攻在一起的 第110章 番外二逃婚被追杀 楚盛昀脸上有几分羞赧:“我在这里住了许久,也不能什么都不做白吃白暍你的。” “你不算白吃白暍,我是要还你的,这一点点不算什么。” 楚盛昀没有听懂:“这是何意?” 怀疏寒看了他一眼,那眼神极为有深意,楚盛昀并不能从中看出什么,只是觉得里面有太多的故事。 他见怀疏寒并未有想谈论的兴趣,便道:“你不想说也罢了,但我如今伤势好转,也不能一直躺着,岂不是成废人了。” “那你修修屋顶?”怀疏寒也想不出有什么事要做,他唯一想到就是下雨天时雨水从破了的屋顶落下。 楚盛昀颔首答应,搬了木梯那了屋瓦就爬上去,但入眼屋瓦却是完好无损。 “这上面的屋顶没坏。”楚盛昀不知道他还要修哪里? “坏了,你仔细看看。”怀疏寒道。 楚盛昀便再仔细看一眼,却见刚才完好无损的屋顶却突然破了个大洞。那洞有一人大,一个壮汉都能钻进去,可刚才他查看的时候怎么会忽略了这么大的洞? 楚盛昀心中疑惑,但还是爬上去修补屋瓦。 两炷香后,楚盛昀满头大汗下来。他用衣袖随意抹了一把自己脸上的汗,一块巾帕递到他的面前。 “用这个擦。” 楚盛昀接了过来:“谢谢。” “修好了吧?” “嗯。”楚盛昀捏着巾帕,却是没舍得用这干净的巾帕擦汗水,但他手心也都是汗,将那巾帕沁的都是汗水。 “等我洗干净再还你。”楚盛昀也不好将弄脏的巾帕还给怀疏寒。 “不用了。”怀疏寒没有将一块巾帕放在心上。 楚盛昀将它贴身放在怀里,晚上回卧房换衣服那巾帕掉了出来落在脚边,他俯身捡起,扫去上面沾着的灰尘,不禁又想起那人将帕子递过来的模样。 我这是怎么了? 楚盛昀扇了自己一掌,怎么对着帕子就想起那个人了? 楚盛昀挥去脑海里的身影,将巾帕细细洗干净。 帕子上有淡淡的冷香,像那个人身上的味道。 他又对着一块帕子出了神,心驰神往。 他收起了帕子去找怀疏寒,但整个庄子忽然变陌生,地上血流成河,无数尸体倒在地上,不远处铜铃声声回荡。 楚盛昀忽然被牵引般往里走去,便见一身红衣的怀疏寒,双眸猩红,脸上攀附着若隐若现的红纹,墨发无风自动,鬼气森森恍若地狱来的恶鬼。 “疏寒......”楚盛昀吓了一跳,惊叫出声的同时也惊醒过来。 再看周围,哪还有什么血泊里的尸体,庄子里静寂无声。 原来是做了个梦。楚盛昀抹了把脸,再看那晾绳上挂着的巾帕,便走过去拿下来。 楚盛昀将之小心叠好,又想起自己那个梦,担心是什么不好的预兆,便过去找怀疏寒。 他住的院子离怀疏寒住的院子有些远,但他脚步快,不多会儿便到了。 楚盛昀本想敲门,却见窗户半敞着,便走到窗边想将帕子放在窗口便离开,但他却看到一抹红色身影背对着他,正是今早看见的那女人。 “我都打探清楚了,这人是京城里来的,听闻是逃婚逃到这里。” “逃婚被追杀?” “嗯,我听伙伴说了,那女子有位青梅竹马,山盟海誓私定终身,却被许给他,那男的就想干脆杀了他。” “青梅被抢,竹马就想把人抢回来,他要回不去,这婚事也就不成了。”怀疏寒叹了口气:“这一世他怎么这么悲惨?” 怀疏寒本来不想笑,但却忍不住不厚道笑起来。也不知道楚盛昀上世做了什么,让他结下这孽缘。但是既然他最后逃婚,又在这里相遇,怀疏寒便知自己该还的时候到了。 “你还笑,你得想想该怎么办?你还真想跟戏文里说的人鬼结合?”红衣女鬼嘲笑一声,伸手就捏了怀疏寒一把:“人鬼殊途。” 那红衣之下露出的却是白骨森森的手指。楚盛昀看得一清二楚,结结实实被吓了一跳撞到了窗户发出动静。 女鬼猛地转过头,楚盛昀就看到一张惨白瘆人的脸。 “糟糕,他知道了。”女鬼吐吐舌头,知道惹祸连忙消失不见。 怀疏寒不得不出去找他解释。 “你别过来。”楚盛昀看到他向自己过来,急急退了数步,惊慌失措望着怀疏寒:“你......你是鬼?你不是人。” 既然楚盛昀撞见了,怀疏寒也就不隐瞒,颔首道:“我不是人,我是鬼。” 楚盛昀千算万算也没算到自己会撞鬼,面前的少年也着实不像鬼,可他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接受这件事。这个人怎么会是鬼呢?他......怎么会......是鬼呢? 楚盛昀有些被欺骗的愤怒,也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悲愤。 “你骗我,你怎么会是......鬼呢?” 怀疏寒苦笑一声:“抱歉,我并非有意吓你。” “那你把我留下是要吸阳气?”楚盛昀也不知怎么会想到这里,他望着对面白衣翩翩的少年,怒不可遏:“你从一开始就在骗我?我不姓楚,你也不知道我是谁,你把我留下是想吸阳气。” “我没有想骗你……” 怀疏寒要解释,却被他打断:“你够了,你就是鬼,人鬼殊途。” 他再不想看眼前这个少年,也觉得自己可笑。 楚盛昀头也不回的离开走入黑暗中。 他出了庄子走了一段才回头,发现之前住的雅致庄子俨然就是一片荒芜的景象,大门破败,破旧的灯笼在夜色中飘摇,周围杂草丛生,阴气森森。 见到这般景象,楚盛昀心中愤怒,扭头跑远。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一种连他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悲愤。 或许是因为知道自己惦念着这个人,那人却在骗他;也或许是因为他是鬼,他怎么会是鬼呢?他骗自己就是为了害自己吗? 楚盛昀不知跑了多久,忽然天边雷电交加,乌云密布,层层叠叠的压过来。 楚盛昀踉跄了一下猛的扑到地上,一道雷声在头顶炸开,闪电撕裂半边天。他脑海中记忆翻涌。 “你出去了吗?城里很热闹,我带你出去看看。” “若我有画皮之能,是否就能顶着他的脸过活?是否就能把我爱你的心装进他的身体,是否就能把我的魂溶入他的骨血,是否我就能借着他的脸换你一个回眸?” “你说会待好他,我是疯了会信你鬼话。” “当初我便应该带你离开,疏寒,若是哪日/你心里有我一个角落,便是死我也甘愿。” “那他一直不肯离开......是为了孟昱卿?” “疏寒,我带你回家可好?” “别怕,小寒这就是我们的家,往后我们就住在这里了。” “没事,我再去买,总有一日,这红色能褪去。” “你醒醒,这些日陪着你的是我,给你梳头的是我,带你看萤火虫的是我,想跟你一起放莲花灯的还是我。” “真好,你想起我了。疏寒,我不是孟昱卿,若有下世,你同我在一起好吗?我定不会像孟昱卿负你。” 那些前世的记忆纷至沓来,楚盛昀痛苦捂着脑袋倒在地上,那是他无法承受的记忆,可最终那记忆停留在两行血泪上,那人说“若我们都有下世,我定等着你。” 楚盛昀猛的睁大双眼,他从地上爬起来往回跑,跑回了那破败不堪的庄子,一把推开那摇摇欲坠的门。 楚盛昀站在门口喘着气,望着庭院里微微错愕的怀疏寒。 他浑身是汗,心快从身体里跳出来。可是他一步一步朝怀疏寒走去,一把将他按在怀里。 “疏寒,我......我姓楚。”楚盛昀眼眶红了,他低低道:“我姓楚,我是楚盛昀。你答应过我,下世要和我在一起。” 怀疏寒拍着楚盛昀的肩,一时却是百感交集。 “我还是不能投胎。” 楚盛昀此时才想起怀疏寒依旧是孤魂野鬼,“为何?你为何还不能投胎。” “我投胎机会没了,公主封了我投胎之路。” 季侯琰为他做了很多,当年怀疏寒也以为自己死后可以重新投胎,但是季侯琰入了地府转世他依然只能留在人间。那鬼差说季侯琰要为他受五世之苦,而他虽然不用打入十八层地狱,但是有人封了他轮回路,他永世不得轮回。 怀疏寒的路只有两条,要么继续当他的孤魂野鬼,要么就烟消云散。 他还欠着两个人恩情,因此怀疏寒一直留到现在。 楚盛昀听了来龙去脉,道:“那季侯琰去轮回了?” ‘‘嗯” “疏寒,那我陪着你,我还活着,我陪你这一世可好?你伴我到老。下世......我也不知下世可是还如此幸运能想起前生。” “盛昀,我想还你恩情,我答应过你还一世,但是我如今依旧是鬼,我若陪你,依旧会害了你。” 楚盛昀当然知道,可他不想再等了,若有一日怀疏寒真投胎了,可他却没有如今运气想起前生呢? 他道:“你只管陪着我便好,十年,二十年,还是仅仅五年,一年,我都无憾了。” 第111章 番外三两不相欠 楚盛昀将庄子重新修缮一番,就在此住下。 隔壁的人家还以为他这是买了庄子住下,还过来道喜。那人见整个庄子就楚盛昀与怀疏寒二人,想是什么富贵人家的公子。 那老实壮汉道:“你兄弟二人要是有什么难处就与我说,天涯若比邻,我一定过来。” 楚盛昀乐呵阿的寒暄了一番,那壮汉又道:“你二人还尚未成亲吧?” 楚盛昀看了一眼怀疏寒,道:“还没有。” “我娘子认识不少好人家的姑娘,我可以介绍你们认识。” 他着实热情,楚盛昀又是应付一番,这才把人送走。 把门一关,他便听怀疏寒在身后道:“说起来你这一世逃婚过来的,你不与家中说一声?” “我写信回去推了婚事了。”楚盛昀早就想到这个了:“那姑娘有青梅竹马,我也不能拆散他们祸害了那姑娘。” 怀疏寒抿着唇微笑,楚盛昀就这么看着他出了神,他痴痴朝怀疏寒伸出手:“我两世想娶的都是你。” 怀疏寒微微垂眸,他手指尖碰了碰楚盛昀的手指尖,却没有将手放在他手中。 楚盛昀失落的叹了口气。 不用怀疏寒多说明白他也懂。纵然自己为他挡一剑,可是季侯琰为他做的就更多了。 火照之路,五世为乞,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楚盛昀猛的抓住他的手:“我陪你等季侯琰回来,到那时,我会亲自将你手放在他手中,疏寒,那时我会什么都放下。” 怀疏寒不语,却也没有挣脱开楚盛昀的手。 春去秋来,白驹过隙。 楚盛昀在这里或是下棋或是作画,或与怀疏寒去放灯。不问功名利禄,冷暖一盏茶,诗酒琴棋客,风花雪月天;有名闲富贵,无事散神仙。 但京城里的信雪花似的寄过来,要楚盛昀回京。 楚盛昀将信偷偷藏了起来。 这日稀疏的雨点落在池塘里,水面上泛起了涟漪。轻风拂来,吹动了衣袖。树荫中响起黄鹂婉转的啼叫声,一只白鹭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飞来,独立池塘已经很久很久。 怀疏寒看着白鹭出了神,一只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他才回过神。 楚盛昀挨着他的肩:“今晚有庙会,咱们一起去看看可好?” “你想去?” 楚盛昀道:“我想你同我一起去。” 怀疏寒无所事事,便道:“那庙会上有什么?我很久没逛庙会,都忘了有哪些热闹。” 楚盛昀揽着他肩道:“走吧,去看了不就知道。” 晚间庙会热闹非凡,川流不息的人群,摩肩擦踵,街上载歌载舞,人欢马叫。鼓乐暄天,红飞翠舞。楚盛昀拉着怀疏寒,但不留神还是被挤分开了。 怀疏寒不得不四处寻找他,也不知道他是回去还是在一个地方等自己。 他走到城隍庙时看到庙里香火鼎盛,多数人都要到此地,便想着楚盛昀也会到这里,干脆就在庙门口等人。 城隍庙外还有支着摊子的算命先生,不少人在此求姻缘求财求子。他盯了半晌,忽然手腕被抓住。怀疏寒回过头,就看到楚盛昀笑嘻嘻望着自己。 “你去哪了?” “去求这个。”楚盛昀拉起他的手,在他的手腕上系了一条红绳。 怀疏寒发现他的手腕上也系了一条红绳。 “别把这个脱了。”楚盛昀仔仔细细系着:“你就答应我这一个,戴着它,这样我们在一起过。” 怀疏寒一时说不出拒绝的话。不论是他自己还是楚盛昀,他们都知道除了相伴他们是没有办法在一起。但是眼前这个男人还是想尽办法要留下自己存在过的证明,要在他的身上留下自己的东西。 怀疏寒心绪复杂,他微微颔首。 楚盛昀闻言眉眼舒展,带着几分神采飞扬。 回去时他心情依旧愉悦,换衣服时哼着不知打哪听来的曲子,但下一刻,忽然一阵头晕脑胀,随即直直栽倒在地上。 嘭的一声巨响,给他送水过来的怀疏寒听到声音忙推门而入,便见楚盛昀倒在地上不知生死。 他连忙将人扶到床上,喊了半天他没醒过来,只能去找大夫过来。 好在药堂还开门,他带了大夫过来。 老大夫坐在床边为楚盛昀把脉,眉头紧蹙,不时摇摇头。 怀疏寒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大夫......” “不好。”老大夫叹了口气:“他体内上高下深,岩穴之状,颗颗累垂。是肿疡之症,已是毒根深藏,穿孔透里了,老夫也束手无策。” 怀疏寒耳边轰的一声,“大夫,他还年轻......” 老大夫摇摇头:“老夫给他开些药,一切听天由命。” 他写了药方,便告辞而去。 怀疏寒望着床上昏迷不醒的楚盛昀,未料这一世楚盛昀会得了绝症。 他第一个念头便是自己又害了他,自己身上的鬼气害他倒了霉,这一世又不得善终了。 怀疏寒去抓了药回来,熬好后端过去时楚盛昀也醒了。 他看到怀疏寒端来的药时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怀疏寒将药汁上的热气吹散,道:“你晕倒了,大夫过来瞧了,开了药方。” “我怎么了?”楚盛昀并未觉得自己身上有何不适。 怀疏寒笑道:“没什么大碍,暍两贴药就好了。” 不知为何楚盛昀并不相信怀疏寒的话,他目光深深望了一眼那黑乎乎的药汁,道:“疏寒,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处?” “我骗你干什么?”怀疏寒将药汁放在他手中:“你要真发生什么,我只会认为是我害了你,应该是将你赶走才是,可是我没让你离开,你不必担心你有什么病。” “是吗?”楚盛昀觉得他说的对,又觉得不对,可是一时又想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 怀疏寒道:“你有这个多想的心思,就把药暍了,别白费我一番心思。” 见他要生气,楚盛昀连忙暍了药,不敢再多言。 之后几日楚盛昀都要暍药,怀疏寒跟他说了药要连续暍五天,楚盛昀本担心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疑难绝症,但几日来身体都没什么症状,便笑自己多疑,不再多想。 这一日楚盛昀又晕厥在地,怀疏寒神色愈发凝重,楚盛昀晕倒次数越多,他的病情便越重了。 怀疏寒抚摸着自己手腕上的红绳出神,楚盛昀尚未醒来,不知要多久才能醒来。 桌上一灯如豆,窗外的风吹进来将桌上的书籍吹得晔啦啦作响。 怀疏寒眼尖发现一封信,便取过来。 是楚盛昀的信,他展幵,第一行便是吾儿二字。 是他的家书。 信是京城里来的,家中亲人挂念,娘亲日思夜想成疾,要楚盛昀早些回去。 怀疏寒翻起了楚盛昀的书籍,找到了十数封的信,都是要他早日回去。 他不禁捏紧家书,望着床上昏迷不醒的人。 楚盛昀醒来之时,怀疏寒就坐在他的旁边。 他头有些沉重,不知发生何事:“疏寒,我......” 他想说什么,手突然被怀疏寒握住了。 “疏寒。” 楚盛昀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可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我在这里一直等你醒来。” “我是不是病了?”楚盛昀再不明白也知道不对劲了。 怀疏寒叹了口气:“盛昀,人鬼殊途,前世我害了你,这一世你愿意留下陪我,可是我还是害了你。楚盛昀害怕道:“我不认为你害我啊,是我心甘情愿。” 怀疏寒摇了摇头:“我仔细想了想,或许到了我该还你的时候了,你家中有人在等你,你应该回家去了,不该留在这里。” “疏寒。”楚盛昀握紧他的手,却抓了个虚空,怀疏寒的身影忽然化成万千星光。 他愣了一下,惊慌失措扑过去:“我不要你还我。” “就此别过,后会无期。我们......再不欠了。” 他说着,便烟消云散。 忽然一声雷响,楚盛昀猛的从床上坐起,不住喘着气。 他想起梦中场景,掀开被子下床,打幵门迎面撞上红衣女子。 “公子你醒了。” “疏寒呢?他人呢?”楚盛昀心慌意乱,这么问却等不及她回应,便要去找怀疏寒。 “他走了。” 红衣女子在他身后喊了一声,见他身影踉跄了一下,又继道:“你得了绝症,他自觉欠你良多,便还你—叩〇 “他说上一世欠你的,这一世还你了。” “他还说,你家中有人等你回去团聚,你应该早些回去,不能让他们着急了。” 红衣女子走到楚盛昀面前,将一条红绳递给他:“就剩这个了。” 楚盛昀指尖颤了颤,不敢去接红绳,可是最终他蓄了所有力量猛的抓过红绳攥在手心里。 他眼眶红了红,忽然嚎啕大哭:“我不应该留下来,我不是想要他救我,我不是要两不相欠,不是要他魂飞魄散......” 那天下了一场大雨,雨停之后楚盛昀就回京了。 他把红绳戴上手上,他知道今后不管转了多少世,再不会遇到怀疏寒了。 他们之间不相欠了。 十年之后,一个乞丐走到又是一片荒芜的庄子,这一次,他没有见到前四世一直在等他的人...... 作者有话说 明天还有最后一章番外 第112章 番外四全文完 庄子隔壁的壮汉已是入暮之年,膝下几个儿孙。 他说起隔壁的庄子,当年有一对兄弟住了进去,但没多久,那兄弟二人不见了,庄子又荒废了。 如今又是三十年过去,那间破旧的庄子又迎来了新的主人。 新的年轻人剑眉星目,面容威严,有一种难以靠近的肃杀之气。 他的几个孙子孙女想过去,都被他赶回去。 那孙女看到隔壁经常有个红衣的女子进进出出的,倒是极少见庄子的主人。 那红衣女子就是当年将红绳交给楚盛昀的女鬼,她在庄子里等着季侯琰的转世过来,转告了怀疏寒最后的交待,将他一直珍藏的一个锦囊和一支簪子交给季侯琰。只是没想到季侯琰是七杀星君转世,渡劫归去,她亦被收入麾下。 如今她跟着七杀星君回到这庄子,在这里落脚住下。 女鬼没有名,她也不知道自己叫什么,怀疏寒以前都叫她丫头,他说自己身边以前有个丫头,后来也走了,论年岁自己比她大,就叫她丫头了。 季侯琰将她收入麾下时得知此事愣了许久,他一直以为怀疏寒在那里只是等他还他十世恩情,可是他还惦念着当初四人在庄子里的日子。 他惦念着当年的人,也惦念着当年的物。 他完全可以将庄子修缮,可是这庄子的每一件东西经过岁月腐蚀他也舍不得扔掉。 季侯琰回来就将庄子变回了当初的模样。 他要在这里等,等那个人回来。 这两百年怀疏寒都等了,他也可以等。 季侯琰始终不相信他就这么烟消云散,他得知时有找楚盛昀算账的冲动,但这是怀疏寒做出的选择,他与楚盛昀再不相欠,季侯琰尊重他的决定。 但他去了何处? 季侯琰执掌生死权柄,他私自调查了怀疏寒的生死,怀疏寒的名字还在簿上,那他并未烟消云散,却也没有转生。 他本就没有转生的机会了,但若未消散,他又在何处? 季侯琰又回到这里,他只希望若有一日怀疏寒回来,能知道有人在等他回来,他并未被抛弃,也不是仅剩一个人,还有一个人在等他回家。 丫头当了一百多年的女鬼,但是还有很多事不明白:“主子,没有烟消云散,那他会去了何处?” “一缕青烟,一朵花,一棵草,一片叶子,或者是天边的一朵云。” 季侯琰想起当初怀疏寒说的那些话,他当年那么执着的相信即便孟昱卿是花草,是动物,或者只是云,都会回到他的身边。 当年季侯琰觉得可笑,可是如今他也变成可笑的那个人。 季侯琰有几分失神道:“亦或者他魂魄太虚弱寄托在某物上面,只待一日能苏醒出来。” 像之后他回到画中,可是那幅画季侯琰拿去重塑怀疏寒肉身,已经不存在了。 丫头支着脑袋望着天边飘过去的白云:“真的会变成那些吗?” “不管变成什么,若他想找你,定会想方设法的让你知道他回来过。” 想转世轮回五世的自己,最后不也是回到这个地方了。 季侯琰相信怀疏寒对这里是有特殊的感情,他最终都会回到这里。 他会买很多的灯油,夜幕星河时从巷子外一直铺到庄子门外,他希望怀疏寒会被牵引着回来。 他坐在门口的石阶上,天上广袤星河,脚下是一片火照之路。他拿着锦嚢有些出神,那里面是当年他和怀疏寒成婚剪下来放在一起的头发。 季侯琰相信他没有烟消云散,是因为这束头发还绑在一起,若是怀疏寒真消失了,那头发也会跟着消失。 他望着前面灯油照亮的摧璨光芒出神,恍惚间看到怀疏寒走过来,可是他伸出手即将触碰到他的时候那人又转眼消失无踪。 季侯琰泪流满面,才三十年而已就过的晃得晃失如此痛苦,那一百年又是怎么熬过来的呢? 他失落收回手,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丫头在他身边坐下:“您又要坐多久?” “他只能晚上出现,天都还没亮。”季侯琰望着漆黑的夜空。 丫头也望着夜空:“我以前总以为人死后会变星星,抬头时候看到天空,那颗离我最近最亮的一颗就是拼命想靠近我让我知道他在身边的人,主子,他会不会变成星星了?” 季侯琰不知道,但他知道丫头是在安慰自己。 丫头微微侧头,就看到季侯琰发髻上的一支发簪,正是之前怀疏寒还给季侯琰。 那支发簪晶莹剔透,浑身莹白,在夜里散出流光溢彩。 “我之前看他天天拿着这簪子,他跟我们说王爷和少年的故事时,也没想到会是你们的。” 季侯琰摸了发簪,道:“他怎么说的?” “他说那王爷喜欢一幅画里的少年,日夜祭拜,见到那少年魂魄,又愿意为他重塑肉身。” 季侯琰笑了声:“那他就没说说我那些混账事?” 丫头哑然:“还有混账事?” 季侯琰苦笑一声:“你既然不清楚,那他肯定是没有说。他怎么就光记别人好的?我那时险些让他魂飞魄散。” 丫头手掌撑着下颚,下了一句结论:“那是挺混账的,要换了我就天天去吓死他。” 但季侯琰了解怀疏寒,他喜欢一个人是从不会计较的。 他回到卧房,拔下发髻上的发簪放在灯下细细看着。 晶莹剔透的簪子在灯火下莹莹生辉。季侯琰凝视着簪子,当初就他送簪子时从未想过到最后怀疏寒会一直戴着他送的簪子。 他从未见过怀疏寒戴过,他以为那个人恼怒下是把簪子丢了。可最后留下的却是这支簪子和那装着他们头发的锦嚢。 季侯琰眼眶有些红,指尖抚摸着簪子:“疏寒,你在哪里?” 到底去了哪里? 就是变成一朵花,一片叶子,也该落在自己的身上了。 季侯琰出了许久的神,忽然一阵阴风便吹了过来。 他在这里落脚后,附近的孤魂野鬼都跑了,可没什么鬼敢过来。 但这阴风来得怪异。 季侯琰站起来,那阴风就从他耳边刮了过去,直奔屋外。 季侯琰追了进去,但庄子里空无一人,那阴风转瞬便消散。 他忽然想到什么,急切喊着怀疏寒的名字,却毫无所获。 季侯琰在庄子里徘徊许久,这才悻悻回卧房,推开门扉便觉得不对劲。 他脚步急切进去,便看见梳妆台前坐着一道身影,把玩着那支簪子。 似乎听到他的脚步,那人转过头,灯火下精致的面容,带着几分柔和。 季侯琰愣了下,踉跄着疾步过去,握住怀疏寒的手入手冰冷,但他握住了,不是幻觉,也不是抓住的烟消云散。 “疏寒,你好狠的心啊!”季侯琰哽咽:“你跑去哪了?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我回来这里看不到你,我还以为你不等我了,这么多年了,你到哪里去了?” 怀疏寒见他恸哭,手忙脚乱去擦他的脸。他也没想到会看到季侯琰哭出来,解释道:“我魂跑簪子里了,那水精簪子有些灵气,这些年一直养着我的魂,我才没有魂飞魄散。” 一直在簪子里?!季侯琰错愕了下,随即大笑起来:“你一直在我身边啊。” 怀疏寒道:“我以为我会魂飞魄散,但那簪子救了我。这簪子是你送我的......” 若不是季侯琰送的这簪子,他就不会再出现。 他还楚盛昀一命,可是又被季侯琰救回来了。 “我等你等了多久了,我以为你一直没有回来找我,我看见什么落身上都是你,可是原来你一直在我身边没有离幵。” 季侯琰早该想到了,可是他又不敢多想。 他天天把簪子戴在头上,簪子从不离身,他日思夜想等的人原来就在身边从未离去。 “你别让我再等了。”季侯琐将脸埋在他腿上,“我一直担惊受怕你不会回来,我以为你还清了别人,却独独忘记我了。” “抱歉,我……” 怀疏寒想道歉,又被季侯琰打断:“我不需要你道歉,我不要你道歉,你得答应我,往后没我允许,不许再救别人了。” 他一脸认真的神情,怀疏寒却无端生出怜惜,他没想到自己离幵这个男人会伤心欲绝。 “我这次不会走了。”怀疏寒保证道:“我魂魄养好了便出来见你,我不会再离开。” 季侯琰握着他的手,许久后他才平复了喜悦的心情,他把发簪再给怀疏寒插上,望着镜中的少年:“我能护着你了,即便你是一缕幽魂,我也能保你永不消散了。” 怀疏寒拍了拍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笑道:“我知道。” 他喜欢的人经过五世轮回,受过万般艰苦劫难,终归神位。 他不知道自遇上孟昱卿开始,是不是就为了等这么一个人?是不是就为了等到他?他在等一个人百年时,也有人为他拈香长拜。 怀疏寒手心握住季侯琰的手背:“我爱你,因此我愿意为你再出现。” 季侯琰闻言,俯身捏着他下颚,落下一个长吻。 作者有话说 这真是一个长吻了,因为完结了。 那个簪子我解释一下,水精是通水晶的,前文有提过那簪子是水晶做的,所以那里面是有灵气存在。 完结了,明天开始日更顾大夫。感谢追到完结的小可爱,我们下篇有缘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