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王每天修罗场》来自www.wshlo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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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王每天修罗场》作者：萧因
    文案：
    沙雕文。
    初羽小时候，从师父的油锅边放走一尾会说话的小白鲤。
    小白鲤十分感激，答应将来以身相许。
    “师父师父，什么是以身相许？”
    “……就是你……他，或者他……你。”
    师父说完，还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初羽看着师父的油锅，若有所思。
    若干年后，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男人登门拜访，手捧鲜花钻戒，含情脉脉：
    “亲爱的，我来以身相许。”
    初羽二话不说，从厨房端来一口大锅。
    锅里油星飞溅，香气逼人。
    “跳进来，让我吃了你。”
    “……？”
    -- -- --
    #真·以身相许#
    #你先把锅放下有话好说#
    #我很大，一锅炖不下！！#
    #我真是龙王不是锦鲤！！！！！！！#
    #你把我当锦鲤我却想......你#
    一句话简介：捡到一条龙，然后把他炖了
    立意：生活要乐观向上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美食 直播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初羽，桓凌 ┃ 配角： ┃ 其它：沙雕
    第1章 亲自到场
    三月。
    F市弥漫着初春的气息。
    晴天。
    小店外的榕树枝繁叶茂，阳光像金色流沙，从枝头倾泻下来。
    附近不少店铺都拆得差不多了。不久以后，这里就会被风锐改造成F市新地标式的购物中心。
    小店窗明几净，很有格调，店里却一个顾客都没有，只有后厨还有人在忙碌。
    初羽打开烤箱，取出莲花酥时，直播间的弹幕爆炸了：
    【来了来了】
    【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想吃】
    她很有耐心，当着鬼哭狼嚎的粉丝的面，把莲花酥一个个摆盘。
    青绿色的叶片栩栩如生，造型生动灵巧，叶片中心稳稳托着一朵含羞带放的粉色莲花。
    盘子是她订制的，不同糕点用不同风格的盘子，力求每个细节都完美。
    纤细的手指上下翻飞，光是摆盘就看得粉丝们眼花缭乱。
    人和人的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等最后一个莲花酥摆好，粉丝们纷纷睁大眼睛。
    要开始吃了吗？
    他们可不敢忘记，这是号称厨艺最好的吃播播主。
    尤其是这些莲花酥，一口一个艺术品的节奏，想想就刺激。
    弹幕刷了一片【我也要吃】，初羽看见，不过一笑，顺手拈起了一块。
    “味道还不错。”
    声音有些含混，吃得很开心的样子。
    弹幕新一轮鬼哭狼嚎，粉丝们垂涎三尺的同时，开始日常求她别关店。
    风锐接下改造老城区的项目，粉丝们得知了她的店也在改造范围内，便纷纷开始帮她物色新店面。
    拆迁费少不了，而风锐一向大手笔，也会给一定的补偿。所以，周围的店面一个月内就签了七七八八，像初羽这样的，简直可以算钉子户了。
    她手里这么多钱，选个新店应该没问题吧？
    有人粗略算过她的收入。不说全市首富，她算是F市收入最高的那一部分了。
    没拆迁的时候，光是本地粉丝就能把她的店挤爆。就算新店偏僻一点儿，以她的名气和手艺，一两个月就能回本。
    这次的莲花酥，就是她两个月前预告过的新品。她在微博贴过试验图，勾得许多人蠢蠢欲动，就等着吃她亲手做的。
    就算要拆迁，换个地方也可以做嘛。
    然而，粉丝们听到了坏消息。
    她要关店了。
    为什么！！
    一想到以后见不到这么有风格的店，吃不到姐姐亲手做的点心。
    粉丝们顿觉生无可恋。
    弹幕里又有人问起了这个问题。
    初羽已经吃掉了第六个莲花酥，粉丝们如梦初醒，开始鬼哭狼嚎。
    他们明明是来看美食的！
    【姐姐让我尝一口】
    【就一口】
    【我都张嘴了就给我看这个？？？？】
    【一口就一口】
    【嘤嘤嘤呜呜呜咦咦咦】
    她无意识地舔掉指尖的点心碎屑，炸出了一片感叹号。
    “其实吧，我也不想关掉的。这是我师……爸留给我的店。”
    关于这一点，有本地老粉可以证明。
    这店原本就是一家特别普通的街边小吃店，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它悄悄地变化着。等大家意识到它火了的时候，它已经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虽然不算百年老店，可要拆掉，还是让人有些感慨。
    初羽一边吃莲花酥，一边慢悠悠地解释：
    “因为，我缺钱啊。”
    弹幕又飞起一片问号。
    缺钱？Hello？认真的吗？
    粉丝们一脸懵逼。
    姐姐明明是个小富婆，会缺钱？
    而且缺钱的话，不应该继续开店吗？
    今天这次直播，很多粉丝就是冲着“最后一次老店直播”的名头，特意过来截图留念的，还打算等她公布新店地址呢。
    初羽却没怎么解释，只是笑了笑。
    【啊姐姐笑了】
    【awsl】
    【她对我笑了】
    【是对我笑】
    【你在想peach】
    她又和粉丝们聊了一会儿，不知不觉把莲花酥全吃完了。
    一片哀嚎中，初羽看见了不和谐的声音。
    【姐姐这么缺钱，是不是玩游戏太非了？】
    【玄不救非氪不改命？】
    【都氪金去了吗23333】
    初羽：？？？
    她摸摸下巴。
    近两年的确很非，各种糟心事儿轮着来。
    可是，她非得有这么明显吗？还是说，她的粉丝里有看相大师？
    饭后闲聊了十多分钟，初羽告诉粉丝们，下次直播时间在半个月后，又特意拿起镜头，在厨房内来回拍摄，算是让大家共同见证小店的最后时光。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
    时间差不多了，初羽像往常那样挥手道别，干脆利落地关了直播。
    不少粉丝蹲在已关闭的画面前，怅然若失。
    就这么结束了啊。
    同一时间，初羽在后厨呆站了一会儿，直到脚边传来喵喵声，她才恍然惊醒。
    就这么结束了？
    “哎，都忘了让你露个脸了……”
    “喵。”
    初羽养了一只玳瑁猫，名叫花花。
    花花是主动投奔她家的流浪猫，不知混了何方血统，绿眼睛冒着狸花猫的野性，却长着缅因猫的长毛，性格也很温顺慵懒。以至于初羽带它去宠物店时，别人打死不信这是流浪猫。
    她以前直播时，花花从来不露正脸，顶多露个爪爪和猫耳朵，萌翻一群粉丝。
    没让花花在最后一次直播露脸，怪可惜的。
    直播结束，初羽很快收拾好了行李，掐掐它的长毛大肥脸，把它放进宠物背包。
    刚刚还空荡荡的前厅，不知何时来了两个人。一个穿着黑西装，坐在客人最爱的长沙发上，姿态十分放松。另一个站在旁边，也穿得很正式，正对她笑。
    初羽有点不高兴。
    这些万恶的资本家。
    似乎感觉到她的目光，黑西装转过眼神，颇有深意地瞟她一眼。
    初羽立刻撇开视线，不和他对视。
    别以为颜值高就能为所欲为。
    “你好，初羽小姐，我是小唐，今天来接收钥匙。”
    站着的那个，就是资本家的得力助手，风锐的秘书小唐。
    这一两个月的谈判拉锯战中，面对那么多复杂棘手的情况，初羽从没看过他发火，甚至连半句重话都没说过。
    有这么厉害的秘书，坐着的那个桓凌，更不是省油的灯。
    她半个月前就见过桓凌。那时她只以为自己不签字，风锐派了个高层来表明态度。
    初羽当时觉得桓凌气场不一样，回去偷偷一查，没想到居然是风锐的老总，F市赫赫有名的人物。也就她这种整天沉迷做饭直播赚钱、无心八卦的人，才能不知道桓凌长什么样。
    因此，她最近都在思考，自家这小店到底有什么非同凡响，能让桓凌这样的人都亲自到场。
    第2章 白鲤鱼
    上次见面，小唐开了个不错的价钱。
    初羽把行李和猫扔一边，“合同呢？”
    小唐笑了笑，将合同递给她。
    “请初羽小姐相信我们风锐，之前答应过的，绝对不会反悔。”
    在风锐和小唐眼里，初羽就是仗着自己是网红，在网上一呼百应，才敢和他们开高价。
    初羽粗粗翻了一下合同，看见那些条件，略感惊讶。
    居然比上次开的还要高？！
    之前迟迟不答应，只是因为舍不得这家老店。虽然她知道风锐主动加码，正是误会了她的动机，不过她本来就缺钱，干脆默认了。
    不过，犯得着这么大阵仗么？桓凌都来两次了。
    合同没有别的问题，她爽快地签字，交付钥匙，拎起行李和猫，头也不回地走了。
    小唐刚刚收好合同，还没来得及和她套近乎，就看见她钻进了出租车里。
    面对桓凌询问的眼神，小唐微微低头，“桓总，是美食节的事……”
    风锐最近有个美食节的活动，初羽大小算个本地美食网红。小唐受人所托，今天过来，一是签合同拿钥匙，二是问问初羽，有没有来美食节的意向。
    毕竟，美食节的流量，加上风锐的推广，她会有一笔相当可观的收入。
    虽然关于拆迁，双方谈得不算愉快。
    然而在商言商。
    在这方面，小唐向来很有技巧。
    出租车一溜烟开走，小唐没有出去阻拦。
    毕竟，风锐的美食节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
    桓凌知道公司最近有安排，没有多问。
    他环顾一圈，斜倚在沙发上，懒懒地伸展身体，像一只裹在黑西装里的大黑猫。
    仅仅一个动作，刚才刻意营造出的高冷气场，顿时烟消云散。
    “走吧。”
    小唐点头，一边叫车过来，一边问：“桓总现在回家，还是去公司？”
    桓凌斜斜站着，神情疏懒，慢悠悠刷手机，甚至没看小唐一眼，活像个败家富二代。
    不得不说，桓凌很容易对别人的第一印象造成欺骗。
    他气场收放自如，私下里有些玩世不恭，但镜头前总是高冷莫测。也就风锐的员工知道，传说中高冷的桓总只活在媒体宣传中。
    然而桓凌这种宣传路线对公司有利，所以大家都乐意维护他的高冷名声。
    “回家。今晚有安排，你忘了？”
    说话时，他轻轻打了个哈欠，深褐色的眼瞳闪烁出一瞬的金光。
    要不是那群老头子每天追着他问东问西，他可没这么勤快。
    小唐点头，眼瞳中似乎也有金光闪烁。
    “好的，桓总。”
    他们买下这块地，并不只是为了开发。
    时代蒸蒸日上，F市是个海滨城市，迸发出巨大的商机和活力。
    时代变得太快，很多古老的传说藏在变化背后，却并不代表这些传说已经消失。
    ——滨海城市，和大海血脉相连。
    这座城市，自古以来就有龙王的传说。据说F市风水绝佳，备受龙王的青睐，就连台风都鲜少踏足这里。
    只是在这个时代，就连睡前故事都不屑于提到深海的巨龙。
    可并不代表他们不存在。
    风锐真正的高层，并不是光鲜亮丽的白领们，而是从海而来的龙族。
    桓凌的真实身份，便是年轻的龙王。
    ……虽然他在长年累月的人间生活中，几乎忘了这个身份。
    龙族在陆上发展，并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
    他们要在F市布一个巨大的阵法寻找宝物，这块地在阵法的关键点，必须拿下。布阵的时机也可遇不可求，今晚就是个绝佳的机会。
    他们已经做好了初羽不签合同的打算，那样的话，他们会有别的办法让初羽离开。
    不过，初羽今天签了合同，时间刚刚好。
    皆大欢喜。
    从这一刻开始，风锐终于可以尽情发挥。
    车子缓缓发动。
    桓凌望着天际逐渐凝聚的乌云，眼瞳金光璀璨。
    -
    初羽家在市郊某个新开发的小区，小高层小户型。职业原因，家里装修最精细的是厨房，其他房间空荡荡的，说是家徒四壁也不为过。
    到家后，初羽都懒得收拾行李，放出花花，让它自由自在地玩耍，然后继续折腾直播设备。
    虽然小店的直播告一段落，但直播不能停，半个月后的第一次宅家直播最为关键，它直接关系到流量能不能稳住。
    她真的很穷，银行卡的利息没法满足需求。
    设备铺好，初羽翻了几个菜谱，准备去菜场看看，出门前摸摸花花的猫头。
    “我出门了，在家乖乖的啊。”
    “喵。”
    三月天，F市的天气说变就变。回来时还是艳阳天，这会儿天边阴云密布，一丝阳光都看不到。
    风莫名有些阴冷，初羽关个窗，都禁不住打了个喷嚏。
    多少年没见过这样的妖风了。
    买菜要趁早。初羽出去得晚，本来只想看看现在的行情，偏偏不巧遇上大暴雨，被浇个透湿不说，什么新鲜菜都没买上，还有点感冒。
    花花看见她干干净净地出门，淋成落汤鸡回家，哆嗦着冲去洗热水澡。
    “喵~喵~”
    花花每次都怕她被淹死，所以每次她洗澡时，都要蹲在外面等。初羽洗完澡出来，抱着花花狠亲两口，还把花花往怀里揉搓。
    毛绒绒暖乎乎的感觉，就是养猫的快乐所在啊。
    干净衣服忘在阳台上了，初羽裹着浴巾出去，刚刚抓起衣服，就看见市中心的方向黑云密布，电闪雷鸣。
    再一眨眼，惊天动地的电光之下，似乎有一条痛苦挣扎的白龙。
    ……白龙？
    初羽揉揉眼睛，再定睛看去，却只剩下亮如白昼的电光，其余的什么都看不见了。
    应该是看错了吧。虽然她小时候听过很多龙王的传说。
    她又揉眼，抱着花花回了房间。
    -
    第二天早上，头有些昏沉沉的，果然发烧了。外面仍旧大雨倾盆，雨帘密织，仿佛天都翻倒了。
    只能另想办法。
    这次的菜式，她打算从F市传统菜色入手。
    她打了两个电话，相熟的鱼市老板很爽快，给她留了一批水产，约好次日早上过去取货。
    次日是阴天，初羽起床后刷了一会儿视频，看到不少本地人拍的雷暴，底下的评论都在说渡劫的来了。
    初羽想到昨天看到的白龙。
    虽然可能是眼花，说不定还真是渡劫的呢？
    初羽没那么闲，看到什么都懒得留言，嗑了两颗感冒药就出门了。
    大早上，鱼市一如既往的热闹。初羽轻车熟路，骑着小电驴在市场里穿梭，很快就到了那家店。
    昨天下了大雨，这时候市场里没多少人。老板却知道她向来准时，早就准备好了货，麻利地帮她固定箱子。
    初羽随便看了两条鱼，“这货真好……哎，怎么有条白的？”
    定睛一看，有点像鲤鱼，细看又不像。而且鱼眼睛滴溜溜转，聪明得不像一条鱼的样子？？？
    初羽：？？？
    有点懵。
    这条鱼好像颠覆了她对鱼的认知？？？
    而且，她记得这家店只卖海产？哪来的白鲤鱼？
    老板人很厚道，耐心解释：“隔壁家的货，送我玩的，我觉得好看，就给你留着了。要是不想吃，可以养着玩。你看这鱼多活啊，炖汤一定很鲜。”
    老板知道她急需赚钱，这种活力四射又有特点的鱼，就适合送给初羽做直播。
    白鲤鱼似乎听懂了，使劲扑腾一下，差点扑到地上，鱼嘴巴大口呼吸拼命挣扎。
    初羽连忙把白鲤鱼按回去，觉得这鱼力气大，“谢谢老板！”
    骑着小电驴回去的路上，初羽开始琢磨菜谱。
    白鲤鱼的确是个不错的噱头，不过，有什么适合白鲤鱼的菜式吗？要不算了，还是用海鱼？
    厨房有个鱼缸，正好拿来养淡水鱼，初羽一回家就把白鲤鱼扔进去，又叮嘱跟进厨房的花花：“不准偷吃啊。”
    花花有过从鱼缸捞鱼吃的黑历史，初羽觉得以它的智商，应该能听懂这句警告。
    花花竖起猫耳朵，盯着鱼缸里来回游动的白鲤鱼，轻轻地喵了一声。
    初羽站在鱼缸边翻菜谱，翻着翻着，感觉谁对自己翻了个白眼。
    她茫然四顾，除了旁边舔jio的花花，只有白鲤鱼静静地注视着她。
    初羽弯腰，和白鲤鱼四目相对。
    两秒钟后，白鲤鱼猛地转身，鱼尾巴啪地甩在缸壁上，吓了她一跳。
    初羽更懵逼了。
    她对这条鱼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
    初羽思考片刻，把白鲤鱼捞出来，认真地问：“你喜欢清蒸，还是炖汤？”
    大概是离得太近，初羽敢确定，这条鱼一定对她翻了个白眼。
    她还没来得及思考，原本安安静静躺她手心的白鲤鱼忽然暴起，不知哪来的力气，鱼尾巴对着她的手心狠狠一抽，蹦跶蹦跶两下，跳回鱼缸里。
    初羽：？？？？
    这条鱼疯了吗！
    “……花花！！”
    “喵？”
    “咬它！！！！”
    “喵！”
    第3章 求生欲
    F市最近天气不太好，居然一周都没见太阳。
    初羽时时刻刻关心本地菜价，眼见菜价逐日上涨，她只觉得心在滴血。
    每涨一分钱，都是割她的肉啊……
    新一期直播的菜式还没决定，初羽愁得头都要秃了。
    在家第一期就鸽？那可不行。
    然而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她今天早上接到电话，来自小唐秘书。
    “……你说什么？？”
    初羽懵逼。
    她听错了吗？
    小唐秘书说话的时候，初羽似乎看到他保持微笑：
    “是这样的，初羽小姐，公司这边的计划有变，所以，补偿款要过两个月才能打到您的卡上。”
    初羽急得拔高了声音：“但是你答应过……而且合同都写得明明白白！”
    敢情小唐秘书之前的承诺，都是自立flag？
    初羽夹着手机去翻合同。小唐秘书听见这边翻纸张的声音，声音依然淡定：
    “您别着急，合同上有个补充条款。”
    言简意赅。
    初羽保持一脸懵逼的姿势，翻到了这一条。
    如果面前有镜子，初羽觉得，自己的表情一定很狰狞。
    “但我真的很缺钱……麻烦你想想办法……”
    为了顺利拿到这笔钱，初羽忍了。
    小唐秘书停了片刻。
    “初羽小姐，我看过您的直播。以您的粉丝量，和播放数，应该不至于这么困难吧？”
    他声音似乎还在微笑，初羽咬牙：“不是这样的……”
    她是真的很缺钱，不是为她自己。
    是缺到少一分都能要人命的那种。
    “这样吧，初羽小姐，我尽量给您争取一下。”
    初羽松了口气，“最快什么时候能拿到？”
    “这个月之内。”
    初羽简直要昏过去。
    月内？开什么玩笑。现在才月初，剩下二十多天，她要怎么熬？
    初羽和他拉锯战，然而小唐死活不愿松口。
    “我真的很需要这笔钱……”
    小唐不想再纠缠，“初羽小姐，这是我能为你争取的最大限度了，再提前是不可能的。”
    初羽忍不住提高音量：“明明之前谈得好好的，为什么现在变卦？总不会是你们风锐要破产了吧？”
    小唐停顿片刻。
    初羽白手起家，能混到今天这份上，对某些细枝末节总是很敏感。
    小唐为什么突然不说话了？
    难道风锐真的要破产了？
    不会吧，她真的非到这份上，连一个好端端的公司都能毒奶了？
    初羽顿时失去了语言能力，同时有点慌。
    如果是之前，他们反悔或推迟就算了，可现在正是她缺钱的关键时刻，就算他们现在把店还回来，也没什么用。
    怎么办？
    初羽的大脑飞速运转。
    小唐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清清嗓子。
    “您最近没有关注新闻？”
    他没否认，初羽真有点慌了，连忙切出通话界面搜新闻。
    她看了一会儿，又猛地切回去。
    “什么情况？”
    小唐维持着快要消失的微笑：“最近公司有一些高层人事变动。因为您的合同签得比较晚，正好某个关键时间段，所以这份合同要推后一段时间。”
    初羽听明白了，原来撞上人家的内部变动，这份合同需要他们公司内部走程序。
    小唐继续补刀：“其实，如果您早一周签约，现在已经拿到我们公司的补偿款了。”
    初羽被这一刀补得想吐血。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眼看没有谈判的希望了，初羽叹气，顺口问：“你们高层有什么人事变动啊？新闻没说。”
    小唐斟酌词句：“暂时不便透露。”
    一场通话不欢而散。
    做午饭时，初羽倚在热气腾腾的锅边刷新闻。
    “桓凌生病了？”
    初看觉得没什么，可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桓凌难道病重？只有病重才需要高层人事变动吧？
    然而这个爆料底下写着，桓凌只是外出半个月治病，很快就能回来。
    霸道总裁也是人，也有生病的时候嘛。
    不过，就这也能有高层变动，还牵连到她的合同？
    初羽无语。
    初羽没注意到的是，她念出“桓凌生病”几个字时，白鲤鱼的尾巴停摆了一瞬。
    今天午餐是鳗鱼饭。
    补偿款暂时到不了，她甚至没法给花花加餐。
    花花看着她碗里的鳗鱼，又看看自己的猫粮，再瞅瞅鱼缸里的白鲤鱼，无比惆怅地喵了一声。
    她给手机充个电的工夫，回来就看到花花蹲在鱼缸边，和白鲤鱼四目相对。白鲤鱼居然没怂，就顶在缸壁边，和猫大眼瞪小眼。
    “花花，你又想挨揍了是不是？”
    “喵……”
    花花不情愿地走开了。白鲤鱼似乎在看她，还对她吐了个泡泡，像小宠物一样乖巧。
    初羽：？
    这鱼还挺好玩的。
    “如果我想到合适的菜，就不炖你了。”初羽摸下巴，“让你出镜，好像比炖了你更划算？”
    她左一句炖了，右一句炖了，白鲤鱼似乎十分嫌弃她，恨不得把之前吐出来的泡泡吞下去。
    -
    初羽想从水产入手，F市的传统菜色都不错，可很多都不适合在家第一播，不够抓人眼球。她想了很久，最终决定做个水晶鱼脍。
    用刀工征服观众！
    做了小半年的糕点，白案做太久，刀工都有些生疏了。
    离直播还有六天时，花花终于迎来了每天加餐的高光时刻，把白鲤鱼抛在脑后。
    因为初羽要练刀工，每天倒在她刀下的鱼不计其数。除了初羽自己的三餐，剩下的鱼肉全进了花花的嘴。
    初羽在厨房练得汗如雨下。
    她手下刀光闪烁，鱼肉横飞，旁边的白鲤鱼默默缩在角落里，一个泡泡都不敢吐，生怕她的刀落到自己身上。
    练刀工需要不少食材，初羽又去鱼市买了一批新鲜淡水鱼回来练手。
    这些鱼可以放在水缸里养，练的时候随手捞一条出来就行。
    她拎着一袋子鱼走进厨房时，白鲤鱼似乎当场惊呆了。
    这些都是要和他抢地盘的吗！
    当他什么身份！
    你别过来啊！你们都不准过来！！
    白鲤鱼愤怒地吐泡泡。一串气泡呼啦啦浮上来，场面非常喜感。
    然而初羽听不到他的心声，只当这鱼昨晚没吃饱。
    她一边把活鱼往缸里扔，一边随口问白鲤鱼：“昨天的鱼食都没吃，你要是快饿死了，我一定给你个痛快。”
    初羽对着一条鱼说话，纯属说着玩。
    然而她刚刚说完，就看见白鲤鱼一个猛子扎到缸底，乖乖地把鱼食都吃了。
    初羽：？
    这鱼真能听懂人话吗？
    她想了想，拎着一条鱼凑到鱼缸边，“小白鱼小朋友，我给你带了一群小伙伴回家，你开不开心，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白鲤鱼瞅瞅中等尺寸的鱼缸，又看看她手里七八条鱼。
    这是分分钟挤死的节奏。
    真想一个泡泡吐她脸上。
    然而，他现在，终归是条鱼。
    白鲤鱼上下翻滚，初羽只当它开心，便一条接一条地往里扔。
    白鲤鱼看着一条又一条愚蠢的鱼类从天而降，恨不得当场撞晕在鱼缸里。
    初羽没让他挤太久。刀工还是要练的。
    没过多久，刚买回家的鱼就少了好几条。初羽动作熟练，捞鱼捞得很顺手，往案板一甩就拍晕了，菜刀规律地起落，旁边盘子里堆了许多薄如蝉翼的鱼片。
    再练一条就休息。
    她没多看，顺手一抓，等拍晕了才发现，她居然把白鲤鱼抓出来了。
    初羽拿着菜刀思考人生。
    怎么办，都拍晕了，要剁了吗？
    她还没思考完，就见白鲤鱼蹭地从案板跳起，跳了个她见过的、最不可思议的高度，一溜烟扎回鱼缸里。
    初羽：？
    求生欲这么强？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鲤鱼跳龙门？
    她呆呆地看着鱼缸，就见白鲤鱼扭头，对她吐了个指甲盖那么大的泡泡。
    ——你别过来！
    初羽看着它，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这么有灵气的白鲤鱼，不仅可以出镜，还可以当做她直播的吉祥物嘛。鲤鱼的寓意多好啊。
    她笑得很兴奋，白鲤鱼咕嘟吐了个泡泡，下意识地往角落里缩去。
    感觉浑身的鳞片都紧了一层是怎么回事……
    第4章 命大
    直播地点变了，但时间不变。
    周六晚八点，黄金时段，也是争抢流量的修罗场。
    流量之下，才见真章。
    八点整，初羽准时打开直播，弹幕立刻炸了：
    【哦哦哦哦哦哦】
    【第一】
    【新直播间合影】
    【爱你么么哒！！】
    粉丝们等候已久，各种热情扑面而来，屏幕都挡不住的那种。
    新的直播间带来全新感受，粉丝们争相观察这个新厨房。
    窗明几净，纤尘不染，食材分门别类，井井有条，是小姐姐一贯的风格。
    就爱这种感觉。
    粉丝们眼睛尖，看见她身后的两个吉祥物，顿时在弹幕里笑倒一片。
    初羽今天穿得很简洁干练，站在镜头前微笑。
    她身后的案台上摆着两个吉祥物，右边是难得露正脸的花花，左边摆着个鱼缸，里面是一条通体雪白的鲤鱼，而且比普通鲤鱼大很多。
    【姐姐今天红烧鲤鱼？】
    【鱼好看】
    【哈哈哈花花在看鱼】
    【花花看鱼，我也在看鱼，四舍五入我就是花花】
    【再四舍五入，本花花和姐姐同居了】
    【？？？？？】
    一如既往的开场白。初羽简单介绍了今天要做的水晶鱼脍，然后拎起一条活蹦乱跳的鱼，另一手拿着雪亮的刀。
    【暴力美学】
    【我可以】
    【？？这你都可以】
    【姐姐切了前面那个人】
    粉丝们沉迷初羽的微笑，冷不防刀光一闪，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见几片鱼肉飘了出来。
    轻薄透亮，真像水晶一样。
    难怪叫水晶鱼脍。
    初羽还给了个特写。厨房特制的灯光下，晶莹的鱼片分外诱人。她还拿出了一些自制的蘸料，不意外地又炸出了“求开店”的哀嚎。
    上门吃过的人不少，味道相当不错，而且初羽发挥很稳定，吸引了不少回头客，就连许多不看直播的人，都会因为喜欢她的手艺，特意去直播间蹲守，所以她的直播才一如既往的火爆。
    没想到一下子关店了，还偏偏在这时候推出了新菜品，馋得他们在手机屏幕前口水直流。
    这还是大晚上呢！人干事？
    不少人一边看着直播，一边点开外卖。
    馋虫已经被勾起来了，要是吃不到，今晚真的没法睡觉。
    当晚，不少城市的外卖水煮鱼片脱销。店主们开心数钱的同时，不免有些懵逼。
    大家今晚的口味真是出奇的一致。
    -
    初羽这边热火朝天地直播，F市的风锐公司内，小唐一脸倦色地走进了电梯间。
    风锐没有加班文化，现在是周末晚上，休闲放松的绝佳时间，公司里只有他一人。
    电梯“叮”一声停住。
    他轻手轻脚走进办公室，在抽屉里翻找文件。
    办公室里乌黑一片，他却不打算开灯，摸黑找了很久，才从一沓文件中小心翼翼地抽出一张纸，放进包里。
    然后，悄悄离开。
    他才刚刚迈出一步，办公室的灯亮了。
    小唐顿时僵住。
    他勉强打起笑容，转头看去。
    “这么晚还不回家？”
    背后的声音温文尔雅，清冽好听。
    小唐转头，看到一张和桓凌一模一样的脸。
    他站在办公室门口，对小唐微笑。目光却缓缓下落，落在了小唐手里的纸上。
    小唐一动不动。
    许久，两人都没有说话。
    “我本来想去老宅找你，但是他们说你刚刚出门。我觉得，你应该是来这里了。”
    最终，和桓凌一模一样的男人开了口。
    他缓步往里走，站在小唐面前，一根手指搭在了那张纸上。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依旧是温文尔雅，笑意淡淡。
    小唐却觉得后背冷汗涔涔。
    “不了，谢谢桓先生……”
    小唐一动手指，想把这张纸抽出来，对方却按得紧，一根手指千钧力道。
    小唐的脸色慢慢地白下去。
    对面的男人笑意不改：“桓先生？小唐，你很上道。我本来以为，你会叫我白先生？”
    小唐一言不发。
    风锐有无数前身，从古代的商会，到现在的公司，名头换了不少，可家底却从没断过。
    千百年来累积的家底，加上龙族掌控的大海，他们绝不是富可敌国这么简单。
    在人间行走，得遵循人间的规矩。
    这么厚的积累，肯定有不少人觊觎着。
    龙族不傻，他们有备用人选，确保一旦失去龙王，整个龙族的财富不会落入外人之手。
    龙族传承到现在，桓凌成了龙王，他的备用人选就是这位“白先生”。
    也正是他的双生弟弟，桓白。
    一模一样的脸，再完美不过的备用人选。
    小唐叫他“桓先生”，是在桓凌失踪后的不得已。
    桓凌在，他就是不能见光的“白先生”。
    桓凌不在，他就是“桓凌”。即使小唐再不喜欢他，但整个龙族决定的事，没有他发表意见的余地。
    桓白低眼，慢慢地从小唐手底下抽走了纸张。
    “我没弄错的话，这应该是那份契约？”
    整个龙族都知道这份契约是什么。
    有了它，相当于成了半个龙王。
    桓白看着小唐一点点惨白的脸，将纸张握入手中，语气一变：
    “从现在开始，它归我保管了。你先回去吧，小唐。”
    活脱脱就是真正的桓凌。
    模仿桓凌的言行，是他每天的必修课。
    而今，他终于从这份课程毕业。
    小唐再不甘，眼神也慢慢黯淡下来。
    “是，桓总。”
    -
    目送小唐离开，桓白没有急着走，而是在办公室内悠悠转了一圈。
    成为哥哥的感觉真不错。
    桓白唇角噙笑，推开里间的门，坐在了属于“桓总”的位置上。
    小唐一举一动都逃不出龙族的眼睛。桓凌失踪这么久，他这时候来公司，肯定是为了这份契约。
    桓白低笑，以唇角轻触契约。
    他总算是等到了这一天。
    落地窗外的城市夜景低沉得绚丽，桓白侧身，看见外面迷离的灯光，似乎想到了什么。
    是海底龙宫的奢靡绚烂吗？
    桓白短促地笑了一声。
    一切终于要尘埃落定，桓白深出一口气，慵懒地伸展手臂，无论神态还是动作，都和桓凌一模一样。
    这时候，稍稍放松一下吧。
    于是，他真的像桓凌每天都做的那样，懒懒地打开了手机，随便点开几个APP。
    作为桓凌的替身，他也必须对公司的业务了如指掌。公司最新的业务动向是国内的文化产业和海外贸易，最近F市的美食节，就是风锐的小作品。
    小唐没有请到本地的著名播主，风锐退而求其次，在几大平台上寻找新合作对象。他闲来无事，也刷了几个，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这个时间段，初羽的直播间就在APP首页，流量爆得让人无法直视，连羡慕嫉妒恨都不配。
    桓白点进去，看见初羽正在切鱼脍，不禁挑了挑眉。
    这个技术，和百年前的御厨差不多了。
    这么年轻又有才华，难怪小唐请不到。
    桓白已经完全代入了桓凌的角色，理所当然地站在“桓总”的位置思考。
    他又看了看其他人的直播。和初羽的一比，其他人的总有些画虎不成反类犬的感觉。
    桓白的手指来回跳跃，最终还是留在了初羽的直播间。
    很快，他就被某个吉祥物吸引了目光。
    这姑娘身边有一条白鲤鱼。
    非常眼熟的白鲤鱼。
    桓白唇角的笑容缓缓定格，消失。
    他站了起来。
    半个月前，在七十二道天雷下痛苦翻滚的白龙，历历在目。
    桓白低眼，眼神凝凝。
    这样还死不了？
    桓凌，你可真是命大。
    第5章 他是桓凌？
    直播平台每月中旬和她结算费用。初羽把这个月的钱提到卡里，又算了一下流量，有些惆怅。
    以前她有几个经济来源，做直播，接广告，还有小店的上门生意。
    那时候她的主要经济来源是开店，直播只是宣传手段，锦上添花。现在店没了，经济来源一下子就少了一大笔。
    而且很让人忧愁的是，直播的钱不增不减，只是多了一些粉丝打赏。初羽看过了，都是打赏给两个吉祥物的。
    这样下去不行。
    初羽愁得一整晚没睡好。花花都在枕头边睡得呼噜响，她摸着花花的尾巴，绞尽脑汁地想办法。
    她最拿得出手的技术就是厨艺，摆在面前的有这么两条路：
    接一些私厨的活儿，或者多做些食谱vlog。
    如果这两条路行不通，等到周转过来了，再找个合适的地方重新开店。现在手头真的没有余钱。
    第二天早上，初羽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去了医院。
    她先挂了个门诊。医生都是老熟人了，一眼就看出她精神不好，先给她开了两盒感冒药。
    “最近这么忙？直播有那么累吗？”
    “还好啦……”
    初羽有些恹恹的。
    那天淋雨感冒，到现在还没好。中间忙着恢复直播，都没空休息。今天早上起床，甚至有些晕沉沉的。
    初羽接过处方单，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医生和她这么熟了，有些需求不必多说，开的都是便宜药。初羽拎着药去了住院部，刚出电梯，就看到一个胖胖的和蔼的中年女人走过电梯口。
    “郑姐！”
    初羽连忙叫住她，小步跑上去和她一起走。
    郑姐面相和善，似乎早料到了她会来，不过还是看了一眼手表，“怎么晚了一个小时？”
    “门诊排队呢。”
    郑姐有些心疼，“你看你又忙病了吧，多休息，这边没关系的，有郑姐帮你看着呢。”
    初羽笑吟吟地应了一声，和她一起进了病房。
    这是一间单人病房，论配置不是最好的，却干净整洁，看得出有人悉心照料。
    病床上安安静静地躺着个年轻男人，因为久不见阳光，脸色十分苍白。她们进来时没有刻意放轻脚步，然而年轻男人却似乎没有听见，依旧安静地沉睡着。
    初羽坐在病床边，捏捏他的脸，“哥，我来看你啦。”
    躺在病床上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师兄林静和。
    她很小的时候就没了父母，被一个老风水先生收养长大。风水先生生意不好做，尤其是她师父这样没什么名气的小角色。收养她之后，老风水师的日子就更艰难了。
    师父含辛茹苦地把他们养大，然而她十岁时师父去世，从那天起，林静和就肩负起了养她的重任。
    两人无父无母，从小一起长大，虽然是师兄妹，却比亲兄妹还亲。初羽从不叫他师兄，从小就叫“哥哥”，俨然血脉相连的亲人。
    林静和很机灵，虽然也做了风水先生，但他很有天赋，善用各种人脉资源，收入比师父的只多不少。
    初羽体谅师兄的辛苦，便努力给师兄做饭，家常菜能被她翻出美味的新花样。两人各有所长，日子越过越好。
    然而好景不长。
    大约两年前，林静和外出给人看风水，回来时遭遇车祸，昏迷不醒，成了植物人。他的医疗费用相当昂贵，还有后续治疗和看护费用，家里积蓄很快就花光了。
    林静和恢复意识的可能性相当小，初羽却不愿放弃，也不是看风水的料——她甚至有些路痴，东南西北分不清楚，只能从厨艺入手。
    东拼西凑白手起家，硬是熬过了这两年。
    郑姐很佩服初羽的毅力：“早上医生查房，说他的指标有变化，恢复的可能性更大了。”
    初羽一开始还愣了一下：“……真的吗？！”
    植物人的苏醒时间不定。两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初羽一心一意赚钱，维持着林静和的命，却也做好了他一辈子醒不过来的准备。听到这个消息，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郑姐笑着点头。
    初羽笑逐颜开，几乎立刻扑到郑姐身上，“太好了郑姐，你也辛苦了！”
    郑姐笑，“哪里哪里，你和小林都很努力了。我谢谢小林还来不及，你跟我客气什么？”
    郑姐做护工挺多年的，之前林静和给别人看风水，顺道看出了郑姐家有问题，给过指点。郑姐很感激他。听说林静和出事，郑姐二话不说就找来了。
    初羽要给她护工费，郑姐拒绝不了，就按多年前的标准收，从来不和初羽提涨价的事。
    按她的说法，人要知恩图报。
    初羽也很感激郑姐。如果没她帮忙，光是每天跑医院就要累死她了，哪有精力赚钱养家。
    郑姐似乎想到了什么事，皱眉问她：“上次医生跟你说的那个费用，你手头有钱吗？”
    两个月前林静和的情况突然恶化，好不容易抢救回来，费用一下子多了一大笔。要不是有风锐给的拆迁补偿，她真不知道怎么办。所以她现在真的没有多余的钱来开店。
    从这个角度来看，她还挺感激风锐。
    知道她现在还能应付，郑姐就放心了。
    聊了几句后，郑姐还有别的病人要照看，先出去了。
    林静和苍白地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
    “哥，你要醒过来啊。”
    初羽往前靠，双手撑在病床上，巴掌托着下巴，对林静和絮絮说话。
    “我今天回去就要剪几个vlog试水了，刚开始学剪视频，好多技巧要学啊。”她指指自己的黑眼圈，“你看我昨晚都没睡好。”
    “我问了几个朋友，他们告诉我怎么接私厨单子，还问我为什么不早接，有很多人早就想请我上门了。哥，你看我现在多厉害！”
    “告诉你哦，我现在还有两个直播吉祥物。你说我是不是捞到一条锦鲤，居然真的有好多粉丝给锦鲤打赏哎。要不去做个锦鲤周边，转发这条锦鲤，日进斗金？”
    林静和依然安静沉睡。
    初羽似乎想起了什么，“对了，差点忘了告诉你，这条锦鲤很厉害的，它好像能听懂我说什么。本来想回家直播就炖了它，但……感觉怪怪的。”
    好像会犯下什么不得了的错。
    她只顾着看林静和的脸，没注意到林静和食指一动。
    “等你醒的时候，我就做个醉鲤，庆祝你出院。”
    -
    午餐时间已过，初羽还堵在回家的路上。她没在外面吃饭，只买了瓶水，先吃了感冒药。
    回家的方向难得堵车，初羽在公交车上睡了一觉，醒来时恰好还有两站，她就先下车去买了点菜，然后慢悠悠地走回家。
    小区的人群有点骚动，初羽十分好奇，拎着两个塑料袋走回去，发觉越到自家楼下，八卦的视线越集中。
    怎么回事？
    走到附近才发现，她家楼下停了辆车，两个衣冠楚楚的西装男站在车边，似乎在等人。从他们的衣着和车型上，初羽闻到了金钱的气息。
    不过，感觉这人有点眼熟？
    初羽吃惊，“小唐？！”
    这不是桓凌的助理吗？
    初羽还以为自家又要拆迁了，没想到小唐看到了她，径直朝她走来。
    初羽感觉八卦视线瞬间集中在自己身上。
    桓凌和小唐在F市可是名人，他们一出现，那是相当惹眼。
    初羽懵了。
    除了拆迁，她还和风锐有什么业务往来吗？
    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美食节。
    “初羽小姐。”
    小唐戴着职业微笑站在她面前。
    初羽跟着点点头，“你好，你们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小唐看看楼上，“这里不方便，能换个方便说话的地方吗？”
    初羽转口就想答应，可是想了想，这里适合说话的地方，不是只有她家吗？
    虽然这两个大男人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样子，而且她那么穷，没有他们犯罪的空间……
    小唐继续微笑：“我们桓总想和您谈谈。”
    “桓总？你是说桓凌？和我谈？他不是生病了？”初羽看着小唐身后神色淡淡的男人，欲言又止。
    “您有什么疑问吗？”
    初羽不假思索：“他是桓凌？不像吧？”
    第6章 好的桓总
    “请喝茶……”
    桓总喝茶的动作慢条斯理。和他独处一室，初羽略尴尬，“唐助理有事吗？”
    为什么小唐把他送过来就跑了？
    “公司临时有事。”
    初羽很自觉地没问下去，“那，桓总今天找我，还想谈什么合作吗？”
    她可不觉得这种大忙人能没事找她玩。
    他轻啜一口茶水。虽然不是特别好的茶叶，但茶水很清爽。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不是桓凌？”
    明明是开玩笑的语气，初羽却觉得背后有些凉，连忙打了个哈哈。
    “就觉得……桓总比之前温和多了，大概是有什么好事吧……”
    顺口搪塞，再吹个彩虹屁，初羽面不改色。
    其实她真的只是第六感。
    她也就面对面见过桓凌两次，只是这次给人的感觉很不一样。
    不过，他纠结这个问题干啥？
    初羽惴惴不安。
    对了，合同！
    这可是送上门来的机会！
    “那个，桓总……”
    他似乎知道初羽想问什么，“你的合同会尽快的。今天过来，是想和你谈谈另一个合作。”
    初羽惊疑不定，“什么合作？”
    她现在买不起其他房子，只要不是桓凌异想天开，又拆她家，什么合作都好谈。
    “本地美食节，你有兴趣吗。”
    初羽眼神一亮。
    他简单说了两句，初羽很快就意识到，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而且风锐给的报酬也不少，和她带来的流量成正比。
    不用他继续开口，初羽从善如流，带他进了厨房，参观她的直播间。
    “厨房是我请人设计的，从灯光到布局，有很多适合直播的角度。”
    “我对本地菜谱很有研究，而且从中餐到西餐，我基本都懂。风锐想做什么风格，我都可以全力配合。”
    他看见光亮的厨具，手指在灶台边轻抹，半点油污都没有。
    桓白挑眉。
    她居然能维护得这么好？
    耐心，毅力，细致。
    每一项特质都不一般。
    “我的直播时间是每周六晚八点，桓总有兴趣可以看看，不会让您失望的。”
    之前桓凌还是“万恶的资本家”，现在已经用上“您”了。
    初羽谈生意时，根本不知道什么叫脸皮。
    身后的男人懒懒地说：“嗯，我看过了。”
    初羽一怔。
    说话的腔调，的确是桓凌的风格。听过的人都不会忘。
    可是……
    她想了想。
    说不上哪里不对，但感觉就是不对。
    初羽摇摇头，把奇怪的感觉抛在脑后，开始翻手机视频。
    她存了一些经典作品，方便谈合作。
    “喵……”
    他低头，看见一只肥呼呼的玳瑁猫蹲在脚边，昂起头，碧绿的眼瞳盯着他，喉咙里发出呜呜声，连爪子都露出来了。
    初羽赶紧把花花抱起来，“宝贝你今天没吃饱吗？”
    为什么要冲她的金主爸爸耀武扬威！
    初羽轻声威胁花花：“再叫就把你炖了！”
    花花秒收爪子。
    怂就一个字。
    初羽揉着花花的猫耳朵和脖子，花花总算安静下来，尾巴一甩一甩，仍然对桓白很不爽的样子。
    她讪笑：“不好意思啊，我这只猫脾气不太好，胆子小，见到生人就这样。”
    她说着自己也懵了一下。
    之前桓凌不是没来过她店里，花花也在。那时候花花只是看一眼桓凌，然后倒头就睡，怎么rua都不起来。
    今天这么大反应？
    初羽莫名觉得有些凉。
    她的第六感告诉自己，桓总绝不只是谈生意来的。
    初羽下意识抱紧了花花。
    “桓凌”却似乎没注意她的异样，而是低头，仔仔细细端详着白鲤鱼。
    初羽解释：“那是我刚刚收留的吉祥物。”
    “桓凌”淡淡地收回视线，敲敲鱼缸，“初羽小姐是否愿意把它卖给我？”
    “啊？”
    初羽茫然了。
    难道桓总今天过来，就为的这条白鲤鱼吗？
    有钱人的恶趣味？
    她记得林静和说过，许多有钱人特别讲究风水，鲤鱼就是风水里常用的道具。
    白鲤鱼原本沉游在水底，一动不动，然而“桓凌”刚说完，它就唰地一摆尾巴，背对着“桓凌”，似乎很不情愿。
    初羽本来觉得一条鱼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然而第六感疯狂告诉她，不能给。
    她摇头。
    “桓凌”笑了笑，“初羽小姐，只是一条鱼，想想我们的合作？”
    初羽有一瞬间的松动。
    是啊，只是一条鱼，为什么不能给？
    她犹豫时，花花忽然低声咆哮，轻咬她的手，一溜烟跑到鱼缸边，对着“桓凌”呲牙咧嘴。
    初羽很不好意思，“对不起啊桓总，花花特别喜欢这条鱼，而且很多粉丝都很喜欢它。可能……还是不能给你。”
    “桓凌”神色如常，微微点头。
    初羽怕他生气，立刻补充：“如果美食节要做鱼，我可以尽力配合。”
    “桓凌”半开玩笑：“那就到时候把这条鱼带过来吧。”
    初羽讪笑。
    “桓凌”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就告诉她：“我会让人准备好合同，这两天就送过来。初羽小姐，期待你的表现。”
    目送“桓凌”上了黑色车子，初羽抱着花花，一脸梦游地坐在厨房里。
    她怎么感觉桓总什么都没做，但又很有收获的样子呢？
    她百思不得其解时，桓白坐在车后座，拨通了刚才那个电话。
    “两天内做好合同，送到她家，一定要让她当场签字，以免夜长梦多。”
    电话那头，苍老的声音很快应下来，“她不会拒绝吗？”
    “只要她想拿到钱，一定会签合同。”桓白挑眉。
    说实话，他很好奇初羽的钱去哪了。
    那是个除了精装厨房一无是处的家，穷得无处落脚。客厅甚至只有一张破破烂烂的沙发，桓白根本不想坐，谈了就走。
    她真有这么穷？
    对面答应下来，要挂电话，桓白却说：“等等。”
    “先生？”
    他揉揉太阳穴，“等等，让我想想。”
    桓白能让亲哥哥沦落至此，细心是少不了的。
    他想起来楼下见面时，她提着菜，和一个袋子。
    袋子似乎是市一医院的，就放在破烂的沙发上，里面装着两盒感冒药。
    他问对面：“市一医院到这里有多远？”
    “大概10公里。”
    桓白沉吟。
    感冒而已，有必要跑这么远么？
    “先生？”
    “去查市一医院。”桓白目光沉沉，“她是不是有什么人在那里。”
    “是。”
    -
    初羽没吃午饭，又应付了这么久，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桓总一走，她连忙开火做饭，再给花花满上猫粮。
    一碗热腾腾的蛋炒饭很快出锅，初羽没吃两口，又有人按门铃。
    她看到按门铃的人，顿时惊呆了。
    小唐？
    小唐吃了午饭，对初羽的蛋炒饭无动于衷。
    初羽给他倒了杯茶：“你是来给我送合同的？”
    小唐茫然：“什么合同？”
    初羽赶紧给他解释，小唐这才知道桓白要把她签到美食节上。
    初羽还觉得奇怪：“这种事桓总不都让你去做的吗，你怎么会不知道？刚才他不是和你打电话呢？”
    小唐一脸镇定：“我前两天调职了。”
    初羽哦一声，没有多问。
    小唐不说话，就这么站着。初羽饿得半死，小心翼翼地拿着调羹，“你不介意吧？”
    小唐摇头。
    初羽开心地吃着蛋炒饭，听小唐问：“桓总刚才参观了你的厨房？”
    “嗯。”初羽连忙咽下这口饭，“因为要合作嘛，我就带他看了一下，你随意哦，我先吃饭。”
    餐厅只有她吃饭和花花啃猫粮的声音，厨房的门虚掩着，小唐刚刚推开门，就看到了那个大鱼缸。
    和被几条草鱼挤压着的白鲤鱼。
    见他出现，白鲤鱼翻着一双大白眼，若无其事地吐了两个泡泡。
    小唐顿时热泪盈眶。
    他！的！桓！总！啊！
    小唐急忙上前，贴在鱼缸上使劲看。
    白鲤鱼默默后退，不想看他被压扁的大脸。
    小唐真身不是人类。他回头看看初羽，见她还忙着吃饭，便放心对着这边说话。
    他的眼瞳变成暗金色，试着传音给白鲤鱼：
    【桓总？桓先生？】
    过了好一阵子，小唐脑海里才响起桓凌疲惫的声音：
    【你终于来了】
    小唐大惊失色。
    桓凌居然连传音都这么困难？
    白鲤鱼悠悠吐着泡泡，声音接着响起：
    【七十二道天雷，你试试看】
    威武的白龙被七十二道天雷劈成这样，小唐差点心酸得哭出来。
    【千万不能哭出来，你没法对她解释，为什么会对一条鱼哭成这样】
    小唐摇头。他不怕被初羽撞见。
    初羽做美食，也算半个吃播，养成了慢条斯理吃东西的好习惯。那一大盘蛋炒饭，没有半小时吃不完。
    【我带您回去，您在这里不方便恢复】
    白鲤鱼一摇尾巴。
    【回去太危险】
    小唐一怔，瞬间想明白了。
    桓白联合龙族长老，悄悄把大阵换成了天雷阵，他们居然从头到尾都没发现。
    再加上他那晚偷偷去公司，却被桓白抓个正着，连龙王印鉴都落在桓白手里。一定有龙族通风报信才做得到。
    【你只要告诉她，别整天想着怎么吃我就行，龙族那边暂时不怕】
    小唐连忙点头，同时满脸黑线。
    吃播龙王？这姑娘胆子太大了吧，对天庭开直播吗？
    龙族不能对同族亲下杀手，否则会遭天谴。桓白必须得拐弯抹角地下手，就算他现在只是一条鱼，也不敢当场掐死他。
    可是借旁人的手就不一样了。
    对桓凌而言，初羽的菜刀，才是目前最危险的东西。
    小唐在脑中组织语言，桓凌还有话说：
    【还有，让她换种东西喂我】
    小唐看见鱼缸底下沉着的鱼食，秒懂。
    桓凌在家吃的都是山珍海味，龙族的嘴可是很挑的。
    现在他居然只能吃鱼食……
    堂堂东海龙王……
    小唐默然，觉得桓凌恢复龙身以后，可能会把他灭口。
    【还有……】
    【桓总您说】
    小唐觉得桓凌变成白鲤鱼后，话变得很多。
    可能因为变成鱼没法说话，现在难得能开口，所以异常珍惜机会。
    【把我旁边这几条蠢鱼带走】
    初羽要练刀工，每天都会买一些活鱼回家。桓白前脚刚走，她后脚就把七八条鱼扔进了鱼缸。他头顶乌压压的一片，简直要窒息了。
    他可不想做一条被鱼挤死的龙王。
    【……好的桓总！没问题桓总！】
    初羽吃完蛋炒饭，还在想小唐在里面看什么，怎么这么久都没出来。
    没想到小唐拎着几条活鱼出来了。
    初羽吓一跳，“唐助理？！你喜欢吃鱼我现在给你做……”
    “别别别。”小唐一个哆嗦，一本正经地咳嗽两声，“我就是特别喜欢这几条鱼，想带回家，您不介意吧？”
    第7章 拜锦鲤
    初羽虽然不懂小唐为什么那么坚持，不过，几条鱼而已，就让他带走吧。
    小唐临走前语重心长：
    “您那条白鲤鱼是很难得的锦鲤，请务必、一定、必须保护好它！”
    “……如果没有保护好呢？”
    小唐深吸一口气，“那是锦鲤啊，和你的财运密切相关啊！”
    一句话击中了初羽的痛点。
    她郑重点头：“我拼了命也会保护好它。”
    小唐松了一口气。
    她这么说，最起码不会有被吃掉的危险了。
    不过么……
    小唐低头，与花花四目相对。
    花花轻喵一声，舔舔jio，毫不客气地亮出了爪子。
    初羽秒懂：“唐助理你放心，我一定会看好花花，不让它摸鱼吃。”
    她刚做出保证，花花就若无其事地走进厨房，三两下跳上台子，蹲在鱼缸边，尾巴一甩一甩的，当着他俩的面盯着白鲤鱼。
    初羽：……
    小唐：……
    小唐无力地呻/吟。
    这只猫要是一口吞了龙王，搞不好真能一步成仙。
    初羽再三保证，一定会让花花和白鲤鱼和睦相处，这才把小唐送出了门。
    小唐依依不舍：“我会再来看它的！”
    初羽满脸黑线。
    有钱人都这么迷信吗。
    -
    花花或许是太通人性了，故意逗他们玩。初羽和小唐一不在，它就对白鲤鱼失去了兴趣，宁可玩线团，也不愿多看白鲤鱼一眼。
    谨慎起见，初羽睡觉前，还是把花花关进卧室，甚至盖上了毯子。
    花花在毯子里缩成一团球，眼瞳像发光的碧玉，喵几声，很快就睡了。
    初羽睡前刷了一会儿手机，想了想下次直播的菜谱。
    上次水晶鱼脍，下次就金齑玉鲙吧。要吃鱼就吃个够。
    白天查了好多资料，她累惨了，不知不觉睡着了，手机掉地上都没惊醒她。
    初羽做了个梦。
    梦里，她在黑暗中独行。虽然伸手不见五指，她却一点都不怕，仿佛被海水温柔地托了起来，包裹住，在空中安静地悬浮着。
    好舒服啊……
    渐渐地，海水变凉了，她觉得不舒服，想挣脱水球。
    一掌拍过去，水球就散了。散成星星点点的白色光晕，像温柔的丝带，缠绕在她周围。
    要飞仙了吗？
    初羽迷糊地想着。
    不知不觉中，光晕的丝带变幻形状，竟然变成一条矫健的白龙。
    白龙在她周围飞速游动，一开始还能看清影子，之后越来越快，只能看见白色的残影。
    初羽觉得白龙晃得她眼疼，连忙捂着双眼。
    然而她惊奇地发现，即使捂着眼，闭上眼，她还是能看见光亮。
    ……为什么？
    她错愕地睁开眼，才发现自己在发光。白龙围着她游动，更像是游龙戏珠，从她身上汲取能量。
    卧槽。
    她满脑子回荡着这个词。
    难道她原地飞升了？！
    “喵呜——”
    旁边传来花花低沉的咆哮，初羽霎时惊醒，才发现自己还躺在床上。
    “阿嚏——！”
    居然踢了被子。
    初羽懵懵懂懂，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胸口好重啊……
    她很无奈：“花花……”
    这只十一斤的大肥猫，就这么光明正大地蹲在她胸口，居高临下地俯视她。黑暗中，花花的眼睛似乎闪着妖异的光芒。
    初羽无暇顾及这些。
    她只觉得自己要窒息了。
    花花一脸“愚蠢的人类”的表情，还动了动猫爪爪。
    ……还踩奶！
    无法fu吸.jpg
    在初羽爆发之前，花花敏捷地跳下床，唰地滑到床底，怂成一团，任初羽怎么喊都不出来。
    “明天扣你一半猫粮！”初羽俯在床边，从床上倒着看下去，凶巴巴地威胁它。
    “喵~”无辜猫脸。
    初羽气得磨牙。
    要不是大晚上的，她一定要把花花揪出来rua一顿。
    一人一猫僵持着，初羽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感冒还没好，她居然还踢了被子。
    真是要命。
    她下床找感冒药，然而一脚踩下去，滑出个一字马。
    韧带瞬间拉紧，绷得她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过了很久，连花花都忍不住探出头来，她才能缓缓挪动大腿。
    “……卧槽……”
    初羽摸摸地上，非常茫然。
    怎么满地都是水？哪儿来的？
    她保持这个姿势呆坐了很久，忽然想到了刚才的梦。
    ……不会吧？
    初羽连灯都来不及开，连滚带爬地冲向了厨房。
    灯“啪”地亮了。
    她定定地看着厨房。
    地上很干，没有水。
    再看鱼缸。
    白鲤鱼孤零零地浮在鱼缸角落里，一动不动。
    ……难道是自己梦游了？
    她茫然地站了很久，才关灯离开。
    听见她睡了，白鲤鱼才稍稍动了一下。
    它的身体在发光。
    没过多久，白鲤鱼就变成了一条手掌那么大的小龙。
    对于自己的变化，桓凌也觉得很奇怪。
    他被天雷劈成一条鱼时，辗转落到了鱼市，在那里待了几天。他奄奄一息，觉得自己可能要死在那儿了。
    他可能会是死得最冤的东海龙王。
    抵抗七十二道天雷，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灵力。在鱼市，他感觉灵力不停流失，身体里像是有个窟窿，怎么都堵不上。
    然而阴差阳错被初羽带回家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觉得初羽身上有很熟悉的味道，让他不由自主地想亲近。
    桓凌还惊奇地发现，他的灵力不再流失，反而在不停地长回来。
    他现在甚至能化成一条小龙了。
    所以，初羽睡着后，他忍不住化成小龙，偷偷潜入她房间。
    这次，他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
    初羽身上有海龙珠的气息。
    东海龙族在陆上发展这么多年，为的就是一千多年前丢失的海龙珠。
    东海有两颗海龙珠。一千多年前，陆上的术师潜入海底，偷走了其中一颗。龙族大怒，很快找到那个术师，海龙珠却已经不在他手中。
    之后一千多年，海龙珠一直没有回归东海。
    这成了东海龙族的心病。
    桓凌被龙族长老催着布阵，就为了找海龙珠。
    结果他被天雷阵劈个半死不活，却意外在这里闻到了海龙珠的气息。
    自从丢了一颗海龙珠后，剩下那颗被龙族严密看护起来。
    谁敢随意靠近，就会被龙族的利爪撕成碎片。
    所以，初羽一定接触过丢失的海龙珠。
    小白龙再度潜入初羽的房间，缠在她手臂上，贪婪地汲取她身上海龙珠的气息。
    大概是龙身带着冷水的温度，初羽不适地打了个喷嚏，把自己裹得更紧了。
    直到天亮，小白龙才回到鱼缸，伪装成人畜无害的小白鲤。
    白龙一走，初羽觉得周身温度终于正常，这才在睡梦中踢开了被子。
    闹钟响起。
    “喵。”
    花花准时来叫早，初羽揉揉蒙眬睡眼，又打了个喷嚏。
    她抱着被子，茫然地在床上坐了很久。
    连续两次梦到一条白龙，难道她真的要飞升成仙了吗？
    还是说那条白鲤鱼真的是难得一见的财运锦鲤，两个梦预示着她能赚大钱？
    重感冒让她睁不开眼睛，初羽一边打喷嚏，一边忙着找东西。
    她记得林静和的工作用品都放在哪里。
    桓凌吸了一晚上的人，早就困了，大白天在鱼缸里昏昏欲睡。
    冷不防有人推门进来，他霎时惊醒。
    看见是初羽，他先是安心，又疑惑起来。
    她手里什么东西？
    没等他看清楚，初羽已经麻利地在鱼缸前摆了一排。
    ——水果，零食，猪肉，还有个香炉。
    她甚至还点了三支香。
    桓凌：？？？
    他紧张起来。
    难道暴露了？！
    初羽举着三支香，念念有词：
    “锦鲤大神求保佑，保佑我发财发大财，保佑我哥早点醒过来……”
    桓凌：……
    如果他现在还是龙身，他肯定一爪子挠过去了。
    不过……
    她还有个哥哥？
    第8章 郑姐出事
    “她还有个哥哥？”
    F市郊区，海边大别墅里，桓白坐在沙发上，懒懒地翻着报告。
    他面前站着个鬓发微白的中年男人，闻言对他恭敬点头。
    “是的，桓先生。”
    桓白手里的报告写得明明白白，初羽的哥哥就躺在医院里，已经昏睡了两年。
    所以她的钱都投在她哥哥身上了？
    如果是东海龙族这样的财力，养这样的病人不在话下。
    初羽却凭借自己的能力，硬扛了两年。
    单说这一点，桓白不由佩服初羽。
    这中年男人是东海龙族的管家老蓝，本体也是龙，只是没有桓凌桓白那样的出身。
    老蓝问：“桓先生，要怎么处理这个女人？”
    龙族虽然也有龌龊事，但向来不屑于像妖魔鬼怪直接杀人。在这一点上，龙族秉持着一贯的骄傲。
    他们视所有族群为草芥，所以对丢失的海龙珠势在必得。
    但桓凌不一样。
    桓凌总是很懒散，虽然这么年轻就做了东海龙王，却并不热衷于追回海龙珠。要不是龙族长老们紧催慢催，他甚至懒得过问海龙珠的事。
    龙族把人间生活当做伪装，桓凌却乐在其中。
    所以，虽然桓凌失踪得莫名其妙，龙族却默许了桓白的上位。
    ——做了这么久的影子，桓白对权势的渴望盖过一切。
    这才是龙族长老们所期待的龙王。
    桓白淡淡地说：“先让她签美食节的合同。给她最高待遇，但条件是必须交出白鲤鱼。她一定会签。”
    “如果她不签？”
    “我另有办法。”
    老蓝没有细问，躬身离开。
    “等等。”
    “先生还有吩咐？”
    桓白放下报告，目光淡淡。
    “我和他像吗？”
    桓白和哥哥关系不好，一般不直呼其名。
    老蓝当然知道这个“他”是谁。
    他仔细看了看桓白的姿势，表情，甚至眼神。
    然后恭敬地俯身：“以我看来，您就是桓先生。”再转身离开。
    桓白若有所思。
    这个问题，他最近问了很多人。
    从管家老蓝，到这幢老别墅里，东海各水族化成的佣人们，再到风锐的员工，每个人都认为他就是桓凌。甚至连知道真相的小唐有时候都会产生错觉。
    然而桓白想到了神色匆匆的初羽。
    她一手提着菜，一手提着药，风尘仆仆，面有疲色，匆忙闯入他视线。
    明明是卑微的人族，却不假思索地说出“你不是桓凌”。
    她怎么敢确定？
    这可就有意思了。
    整个一楼客厅寂静无声。桓白闭目养神，膝上的报告滑落一旁，翻开了“有一个关系很好的护工”那一页。
    他们刚刚商谈的时候，桓白的人就在初羽楼下等，随时准备把合同送上楼。
    桓白也在等，等初羽签好合同的消息。
    让他想想，给哥哥准备一份什么大礼呢？
    再来一次小范围的天雷阵怎样？
    他恶趣味地想。
    手机响了。
    桓白心神一定，接起来还没说话，那头就急匆匆地叫起来：“桓先生，这边初羽小姐不签字怎么办，还让我们修改合同……”
    桓白挑眉。
    不签字可以理解，可修改合同？不像初羽的风格。
    他正在思考，就听见那头传来小唐的声音：
    “桓总，是我，小唐。刚刚我们公司的人把合同送到这里了，但是我看了一下，合同好像有点问题。白鲤鱼是她视频的吉祥物，关系到流量。我们之前的合同已经很让初羽小姐为难了，这份真的不能再出问题。这关系到风锐的信誉……”
    桓白甚至能想象到他正在微笑。
    他目光幽幽，等小唐叽里呱啦说了一长串，才淡淡地说了句“那你看着办吧”。
    小唐笑着答应下来。
    他的人拿回了电话，“桓总，还签吗？”
    “暂时不签，改一份合同再拿过来，一定要保证初羽能出场。”
    “……好的。”
    桓白挂了电话，默然。
    还是被小唐发现了。
    他当时特意支开小唐，就是怕他发现桓凌的行踪。然而小唐在桓凌身边待了这么多年，早就成了精，一点蛛丝马迹都不肯放过。
    现在不适合再追问白鲤鱼的事了。否则初羽肯定会起疑，到时候更难处理。
    得另想个办法，把白鲤鱼弄过来。
    派人去偷吗？还是换一条？
    他思考良久，目光落到旁边的报告上。
    护工？
    也对，她要忙着挣钱，不可能有精力照看哥哥。天天来回10公里，人早就累死了。
    把白鲤鱼当吉祥物是吗？
    桓白沉吟片刻，又打了个电话：
    “是我。老蓝，你去查一下照顾林静和的护工是谁，看看能不能从护工入手。”
    -
    送合同的员工急匆匆进来，一脸懵逼地离开。
    小唐关门的时候面带微笑：“慢走不送啊。”
    “唐助理？”
    “什么事？”
    初羽有些犹豫，“你和桓总没事吧？”
    为什么感觉他和桓凌对着干，还很开心的样子？
    而且他之前说了自己被调职，难道是和桓凌有矛盾？
    小唐面色一僵，摆摆手，“没事，就公司最近杂事太多了，你别担心。之前的合同对不住你，这次我会给你把关。”
    初羽感动之余，觉得有点奇怪。
    小唐助理这次莫名殷勤啊。
    “对了，我给你带了东西，差点忘了……”
    小唐助理救场成功，也没忘正事，拎出一大袋鱼食。
    初羽被震住了，“这是？”
    “财运锦鲤要吃好的，这是我找人从国外带来的特制鱼食，还是开过光的。”
    开过光的进口鱼食？泰国的？
    初羽没和他纠结细节问题，连连道谢。
    小唐笑眯眯：“不客气，应该的。”
    为龙王改善伙食，是他应尽的责任。
    初羽把鱼食放在花花够不到的地方。小唐坐在餐桌边，泪眼汪汪地看着鱼缸里的白鲤鱼。
    他怎么感觉桓总又被饿瘦了一圈呢？一定是食物太不合口味了。
    花花显然对鱼食很感兴趣，初羽正在教育它不能偷吃。
    小唐趁机给桓凌传音：
    【这是我找人做的压缩款，虽然比不上您平时的标准，但味道肯定比鱼食好，这段时间您将就一下】
    白鲤鱼尾巴一甩。
    【辛苦了】
    他凝视着小唐，并没有把自己灵力复苏的事告诉他。
    这种时候，少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安全。
    这次阴沟里翻船，让他重新审视了弟弟桓白。
    是他一直小看了桓白。他不觉得小唐能在桓白面前藏住多少秘密，尤其是每天面对那张一模一样的脸。
    -
    小唐走后，初羽继续在厨房练习刀工。
    她下一道金齑玉脍也是考验刀工的作品，初羽不敢松懈，每天都要练好多条。
    有了小唐的嘱咐，桓凌完全不怕她剁了自己，便沉在鱼缸边，安静地看她切鱼。
    别的不说，这姑娘干活的时候挺好看的。
    初羽练到一半，出去接电话。桓凌看见花花偷偷跑去吃了两片鱼，不由无语。
    初羽每天这样练习切鱼，对他是好事。
    起码这只猫不会每天惦记着吃他。
    还有，如果她能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撤走就更好了。
    桓凌看见鱼缸正面的香炉和供品，更加无语。
    他堂堂东海龙王，各家渔民年年岁岁都把最好的东西供给他。
    他还没收过这么简单粗暴的供品。
    桓凌看见花花又叼起了香炉边的猪肉，非常不爽地吐了个泡泡。
    就算再简单粗暴，这也是初羽给他的东西！
    这只猫！
    “郑姐，能不能再帮两天忙，就两天……”
    初羽在外面一边踱步一边打电话，桓凌听见这个名字，一愣。
    这好像是照顾初羽哥哥的护工？
    初羽接到电话的时候，整个人都懵逼了。
    郑姐家出事了？
    她一开始听见郑姐在那边哭，心都揪起来了。然而再一听，好像是郑姐的儿子遇到了工作上的问题，需要她过去帮忙。
    郑姐不懂儿子工作上能有什么问题，只是一听到可能会被辞退，慌了神，急急忙忙明天就要出发，所以今天就打电话给各雇主，她明天就不来了。
    郑姐婉拒了初羽，初羽也不好再说。
    她倍感烦闷。
    事情好不容易走上正轨，她还在练新菜，空闲时间还得学剪视频，跟另一个平台说好了会投vlog，这下子计划全打乱了。
    可她又不能怪郑姐。儿子出事要赶过去，这是人之常情。她为刚刚挽留的举动感到羞愧。
    怎么办？
    察觉到她的情绪，花花跳到她脚边蹭，表示安慰。
    桓凌却想到了问题的关键。
    出事的时间未免太巧了。
    他身为龙王，自然知道桓白现在掌握着多少资源。
    白鲤鱼静静地看着烦恼的她。
    桓白，这是你干的吗？
    第9章 小白龙和花花
    “阿嚏——”
    “阿嚏——！！”
    初羽刚刚起床，就连打两个喷嚏。
    她摸摸自己的额头。
    还没退烧。
    然而现在还没找到合适的护工。
    郑姐虽然走得匆忙，却还记得推荐一些名声好的护工给她。初羽挨个联系过去，得到的回复都是刚刚接到新工作，而且离市一医院很远，所以很抱歉。
    初羽烦恼地揉着脑袋，隐约有一种无力感。
    为什么感觉被人耍了？
    这是她两头跑的第五天。
    现在她需要每天早上跑去市一医院，带着电脑在那儿待一整天，晚饭时分才能回家。
    这还不包括她做直播的准备工作。
    连日劳累，感冒已经发展为低烧。
    退烧药吃了没用，初羽却连打吊针的时间都没有。
    “喵……”
    花花蹲在床边，亦步亦趋地跟着她起床，洗漱，换衣服。很是担心地挠挠她的小腿。
    “我没事，别担心。”她揉揉花花的小脑袋，感觉自己还能撑住，当初更艰难的时候都过来了，“啊，差点忘了，要吃饭了对不对？”
    差点忘了给花花放猫粮。
    初羽迷迷糊糊地出门了，花花蹲在食盒边，慢悠悠填饱肚子，再慢条斯理地舔爪子。
    它听见身后似乎有动静，耳朵也跟着一动。
    两只碧绿的眼睛看向了厨房里的鱼缸。
    ——白鲤鱼已经不在那儿了，反而有一条奇奇怪怪的白色东西趴在鱼缸上，似乎要探出头来。
    花花眯起眼睛，朝鱼缸迈出优雅的猫步。
    在花花跳起来咬住自己之前，小白龙灵活地摆动身子，绕开了它的扑食，蹲在厨房顶柜上。龙须无风自动，硬是把一间小小的厨房站出了睥睨天下的气势。
    花花没有一击得手，很不开心，蹲在地上呜呜地叫，趁小白龙不注意，又猛地跳了起来。
    这次就更惨了。
    小白龙爪子稍稍用力，毫不费力地打开了顶柜。花花扑上来，一爪子就拍在了两个瓷盘上。
    “喵？！”
    玳瑁猫和瓷盘一齐落地，在哗啦啦的声响中，花花惊慌失措地逃窜出去。
    一只猫也想和他斗。
    小白龙不屑地吐气，悠哉悠哉地走进顶柜，打开了那袋特供鱼食。
    这几天成果不错，他已经能化成半米长的小白龙了。
    这个尺寸蹲在顶柜里吃东西虽然有点挤，但初羽忘了给他喂食，他总不能饿一天吧。
    就是要麻烦花花背黑锅了。
    然而花花并不是这么好糊弄的猫。
    小白龙吃着吃着，冷不防觉得背后有什么东西。
    它一回头，看见花花的大脑袋，和两只蓄势待发的猫爪。
    “……！”
    小白龙连忙让开，花花却已经扑了过来，还张开了血盆大口。
    “！！”
    它躲慢了一步，就被花花一爪子挠在龙尾巴上，痛得从尾巴抽到脑袋。
    要不是有鱼食袋子挡住，它可能就被花花一口咬住了。
    这只蠢猫！
    花花挠到了龙尾巴，碧绿的眼睛一亮，准备发动第二次攻击。
    “喵？……”
    它忽然觉得气氛不对。
    顶柜里的白色丑东西不一样了。
    小白龙一动不动，深蓝色的眼珠子陡然泛出璀璨金光，恐怖的威压爆发出来，吓得花花疯狂逃窜。
    “喵喵喵喵喵！”
    然而不幸的是，花花从顶柜跳下去的时候，猫爪子勾住了鱼食袋子。
    小白龙来不及收回威压，眼睁睁看着一大袋鱼食和蠢猫一起落地，发出一声巨响。
    它愣了半天，赶紧凑过去一看，鱼食已经和碎瓷片混在一起，满地狼藉。袋子没封口，里面所剩无几。
    小白龙呆住了，好久没动弹。
    过了很久，肚子响了，它才回过神来，沿着橱柜往下飘动。
    算了，反正没人看见，吃就吃吧……
    小白龙在“我是东海龙王怎么能吃这种东西”和“都到这份上了有什么不能吃的”中间摇摆不定。
    然而食物的诱惑……
    龙生九子，不敢说龙族个个是饕餮，但他们真的个个嘴刁。可是在食物面前，他们的抵抗力也是一等一的弱。
    快够到地面时，疯跑的花花又跑回来了。
    它看到白色丑东西飘在半空中，还顶着金色的眼睛，又吓坏了。
    “喵喵喵喵！”
    花花疯了一样在厨房乱跑，把碎瓷片和鱼食踩得到处都是。
    小白龙赶紧回到鱼缸里，趴在缸壁上，看见满地被糟蹋的食物，心碎了一地。
    他都落魄到只能吃压缩饼干一类的东西了，这只猫还给他捣乱！
    花花发疯的时候，感觉到那股熟悉的威压，一边炸毛一边跑出了厨房，再也没进来过。
    小白龙慢慢缩回水中，委屈地变回了一条白鲤鱼，咬住缸底的普通鱼食，吧嗒吧嗒地嚼着。
    生无可恋。
    -
    桓凌饿了一整天，也气得睡了一整天。
    直到水面的波动把他唤醒。
    龙族对水非常敏感。千里之外的一点点波动，都不会错过他们的眼睛。
    可是，这个味道是……？
    桓凌抬头，看见几个虾米形状的东西落下来。
    他张口一咬。
    绿豆粉裹虾米。虽然不是山珍海味，可口感很清爽，一整天的坏心情都没了。
    他又吃了两个，这才意识到初羽回来了。
    总不可能是大蠢猫给他投食吧。
    初羽站在旁边，安安静静地裹了一小盘虾米，不时给他投喂几个。花花蔫头耷脑地蹲在旁边，都不敢喵一声，大概知道自己闯了大祸。
    初羽裹了一盘虾米，又捞出一条鱼，开始练习刀工，一边还要教训花花：
    “我不在家，你就捣乱，你知道有多难收拾吗？而且小唐从国外弄回来的特制鱼食，就这样被你一袋子都弄没了，你是不是只大坏猫？嗯？”
    桓凌看了看外面，厨房已经整理得干干净净。
    对于有轻微洁癖的初羽来说，回家看到厨房这样，的确是很崩溃的场面。
    初羽似乎把坏心情都发泄在鱼身上，鱼片切得又白又亮。
    她一根手指戳在了花花脑门上。花花喵一声，忍不住用爪垫摸摸她戳过的地方，凑到嘴边舔一口。
    这鱼真香。
    初羽：……
    这猫没救了。
    花花不敢再待厨房里，生怕又被她骂。而且它现在也知道了白色丑东西不好惹。
    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花花一走，初羽正好料理完了鱼片，把食材放进了冰箱。
    桓凌看到小闹钟上的时间。
    九点。
    都这么晚了？他记得初羽明天还要直播吧？
    初羽正站在冰箱边，数冰箱里的食材。
    她明天还要去照顾林静和，没有空闲去买菜，所以今天一定要确定好。
    然而她大概是太累了，来回数了好多遍，却连自己数了什么都不记得。
    白鲤鱼凝视着她，连摆尾巴的动作都轻了很多。
    初羽打了个哈欠，又给白鲤鱼投喂了一些虾米，这才匆匆洗漱睡觉，而且倒头就睡着了。
    花花今天挨罚，所以只能蹲在房门口睡觉，委屈得不行。
    半夜三更。
    花花陡然惊醒。
    它似乎觉得有什么东西飘进去了。
    花花抬头，看见一条白色的丑东西从厨房飘过来，穿透了房门，消失了。
    吓得忘了炸毛，只敢轻轻地喵一声。
    -
    桓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过来。
    过来吸人吗？每晚来一口，早日恢复灵力、打飞桓白？
    然而初羽刚刚的模样，真让人担心。
    小白龙飘在半空，静静地看了她很久，却没急着汲取她身上的海龙珠气息。
    它慢慢降落，踩在软绵绵的被子上。然而龙爪子刚刚抬起来，要往前走，锋利的爪尖就勾起一绺丝线。
    桓凌：……
    要死。
    不知道以初羽的敏锐，会不会发现这个。
    它小心翼翼地贴着床铺游动，冰凉的龙爪贴在初羽额头上，然后猛地缩回来。
    好烫！爪子都要烫熟了！
    小白龙夜视能力很好，它观察了一会儿，就发现初羽有些发抖。
    都高烧到这个程度了，不会烧傻了吧？
    他现在只是一条龙，没法带初羽看医生。
    小白龙思考片刻，慢慢地落下去。冰凉的龙身轻柔地卷住她全身，龙头落在她额头上。
    盘她。
    海龙珠炙热的气息源源不断地流向小白龙，龙身却依旧冰凉。
    龙鳞是世上最坚硬冰冷的东西，不惧怕任何火焰，何况人类发烧的温度。
    初羽只觉得难耐的高温终于退去，仿佛沉浸在温柔的海水中。
    似乎，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
    第10章 睡相不好
    周六晚八点，又是一次直播。
    这次的金齑玉脍虽然和上次一样，都是鱼做主料，但这次的菜品色泽更加鲜亮。
    金齑玉脍是一道古代名菜，近代名厨们让它重现。
    鳜鱼为主料，橘瓣为辅料，口感清香顺滑，鱼肉鲜嫩可口。
    有了上次的铺垫，这次粉丝们都想多看看她的刀工。
    不过也有粉丝比较细心：
    【初羽生病了？】
    【感觉脸色不太好的样子】
    【休息一下吧】
    初羽本名就叫林初羽。她用初羽做网名开直播，导致大家间接忽视了她的姓氏，直呼其名。
    弹幕里正在聊着，初羽似乎眼神一懵，菜刀往旁一滑，在她手指背上划了道口子，鲜血立刻从伤口溢出来。
    弹幕立刻炸了。
    【！！！】
    【姐姐注意安全！！！】
    【天啊好痛】
    【心疼】
    【感觉姐姐最近很累的样子？是不是昨晚熬夜了】
    【精神不集中啊】
    弹幕里七嘴八舌的，初羽赶紧离开镜头，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
    刚才她的确是走神了。
    最近太累，烧还没退，她有时候无法集中精神。
    理智告诉她要休息了，可现实不允许。
    没过多久，初羽就回到了镜头里，手指绑着创可贴。
    “没关系啦，过几天就好了。”
    厨师们切到手是家常便饭。初羽习以为常，继续切鱼片。
    她动作麻利，从不让观众们等太久。不多时，一道漂亮的金齑玉脍就端上了桌。
    雪白鲜嫩的鱼肉，金黄鲜亮的橘瓣，由简洁的白瓷盘盛着。初羽的摆盘从不让人失望。
    弹幕里又哀嚎一片，不少尝过初羽手艺的人已经要疯了。
    自从关店后，初羽的新菜一个比一个诱人！
    不少粉丝开始在弹幕里吐槽风锐。也有人注意到两只吉祥物不太一样。
    【感觉花花也没精神？】
    【今天也没在看鱼哎】
    粉丝们不知道花花闯了祸，最近安静如鸡，居然老老实实蹲在镜头前露正脸，动都不动。
    【hhhhh白鲤鱼看到最近两道菜有什么感想】
    【你又不是鱼，你怎么知道鱼有感想】
    【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不知道鱼】
    眼看弹幕里开始吵古老的“子非鱼”的哲学问题，初羽赶紧放下筷子打了个岔：
    “下次直播想看什么？”
    她注意到这次直播的在线人数没有上次多，不由惴惴不安。
    初羽现在没有别的经济来源，直播就是她的一切。
    所以有点患得患失。
    【哪吒酥！有莲花酥还要有哪吒酥】
    【几个菜啊喝成这样】
    【春天了，做个桃花饼怎么样】
    【想求桃花运就直说嘛】
    初羽心头一动。
    她不可能次次拿刀工当卖点，观众们很快就会看腻。
    但造型精美的糕点永远是小清新们的最爱。虽然他们不会做，但他们就喜欢看这个。
    桃花酥？桃花运？是个不错的想法。
    尤其是桃花运，这可是个很受欢迎的话题。
    说不定能吸引一大波流量。
    吃完金齑玉脍，关了直播，初羽连忙去找食谱，开始列食材。
    快的话，这一周就能做出来。
    她就伏在厨房案台上查资料，花花犹豫半天，终于壮着胆子蹭过去，在她手上舔了两口，轻轻地喵一声。
    就像在求她别生气了。
    初羽一怔，摸摸花花的脑袋，“小傻瓜。”
    “喵。”
    得到了她的宽容，花花非常开心，抱着初羽的胳膊不松爪，喵个不停。
    她很无奈，“花花，我在做事。”
    “喵。”
    “放开啦，今天让你进房间睡行了吧？”
    “喵呜！”还是不放。
    “……给你加猫粮！”
    “喵呜！”这才舔了一口，松开了。
    花花自信心爆棚，猫步都优雅起来。它趁初羽不注意，贴在鱼缸边，对白鲤鱼呲牙咧嘴，似乎是炫耀一番，这才走了。
    桓凌：？？？
    关他什么事？
    -
    深夜时分。
    小白龙准时出现在初羽房间。
    他每天汲取海龙珠，灵力恢复得很快，今天化成龙形时，已经有一米多长了。
    桓凌估算了一下，他只要再待一个多月，就能完全恢复。
    他做梦都没想到，能在这里找到海龙珠的线索。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初羽今天早早睡下了。
    生病，药物作用，加上小白龙刻意压制，初羽对外界一无所知，睡得很死。
    小白龙落在啵啵床上，动作娴熟地爬过去，正准备盘她，旁边的毯子里忽然露出一双碧绿的眼睛。
    蠢蠢欲动。
    花花准备一雪前耻，然而一对上小白龙的金色双瞳……
    秒怂。
    刚刚亮出来的猫爪默默地缩回去，一动不动。
    假装自己不存在。
    桓凌觉得这猫很有意思。
    被他吓唬了几次，还敢对他亮爪子？
    这猫和初羽待太久，沾了不少海龙珠的灵气，离成精不远了。
    过了一会儿，花花悄悄地从毯子里探出半边脑袋，惊恐地看着小白龙把初羽盘起来。
    白色丑东西太丑了，像一条白色大蟒蛇。
    它真怕初羽被丑东西缠死了。猫咪的天性让花花很想冲上去，咬一口。
    然而白龙的威压不是开玩笑的，它连炸毛都不敢。
    白龙根本不想搭理花花。它的下巴搁在初羽额头上，感觉她的体温没有昨天那么高。
    太好了。
    它松了一口气。
    金色双瞳一转，看向她露在被子外面的手。
    为了促进愈合，她晚上没戴创可贴。
    她双手探出被子，伤口十分可怖，在她手上很扎眼。
    白龙定定地看了一会儿，缓慢地游动过去，鲜红的舌头探出来，慢慢舔舐她的伤口。
    一下，两下。
    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很快便完好如初。
    大概是被舔得有些痒，初羽不适地甩甩手，翻个身，踢开了半边被子。
    “花花别闹……”
    意外被cue到的花花一脸委屈。
    关它什么事，它也很无辜啊。
    药物作用下，初羽开始慢慢退烧，出了不少汗。
    小白龙轻轻哼气。
    睡相这么差？
    它的龙爪子小心翼翼地勾着被子，把她从头盖到脚。
    真不让人省心。
    小白龙还怕冷着她了，只隔着被子趴在她身上。没想到初羽嫌热，难耐地在被子里扭动着，再一脚踢飞了被子。
    同时把小白龙踢了出去。
    “……喵？”
    花花呆呆地看着小白龙被踢到天花板上。
    “……”
    初羽身上带着海龙珠的气息，这一脚下来可不得了。
    小白龙眼冒金星，好半天才爬回床上。
    初羽睡得香甜，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小白龙气得鼻孔里直喷气，索性把她隔着被子盘了起来，像一只特大号鸡肉卷。
    看你还怎么踢！
    初羽裹在被子里，热得直扭，像白白胖胖的蚕蛹。小白龙不开心，不管她怎么扭，就是不松开。
    第二天早上。
    初羽起床时一脸懵逼。
    她这一觉睡得大汗淋漓，头发透湿，睡衣都能拧出水来，被子也得换洗一下。
    虽然出汗退烧是件好事……
    但她的睡相什么时候这么好了？都不踢被子了？
    厨房的鱼缸里，白鲤鱼像一条咸鱼，伏在缸底一动不动。
    一晚上累死他了。
    -
    离下次直播还有十多天，初羽总算可以稍微歇歇。
    她打了个电话给郑姐，郑姐说没多大事，但没说会回来。初羽稍稍收拾一下，就出发去市一医院了。
    错开高峰期，一路上还算畅通无阻。她刚到医院，就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喂？”
    那边停了片刻，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是我，桓凌。”
    初羽又恍惚了一下。
    这声音不太像桓凌。她又不是没和桓凌说过话。
    “桓先生您好，有什么事吗？”
    号码不是她存过的那个，初羽说话比较谨慎。
    “上次美食节的合同，我让人重新拟了一份，删掉了白鲤鱼的条款，过两天麻烦你来我这边签一下吧。”
    初羽皱眉，“真不好意思，我这边走不开，能麻烦您再派人送一趟吗？”
    她多少想给自己争取一些主场优势，即使是心理上的也可以。
    “桓凌”笑了笑，“初羽小姐，是这样，我听说你挂了私厨单子？”
    她一愣，“是啊。”
    要不是桓凌提起，她都快忘了这事了。做直播和照顾林静和，已经耗光了她所有的精力，她连剪视频的时间都没有。
    其实这也不怪她。因为她的名气太大了，单子一挂出去，很多人都不敢请她，所以至今为止还没有一份私厨单子找上门，导致她完全忘了这事。
    难道桓凌要帮她开张？
    “过两天，我会请几个朋友来家里吃饭，他们都是你的粉丝，所以我想请你接单。条件不会很苛刻，朋友聚会而已。初羽小姐，考虑一下？”
    初羽一瞬间就想到了这话的分量。
    虽然是朋友聚会，但桓凌什么身份？他要请人，给的报酬一定不低。
    她现在就缺钱。
    初羽思考片刻就答应了，但没把话说死，只说自己现在没空，回头详聊。桓凌心情很好的样子，也一口答应下来。
    电话挂断，桓白把手机扔到一旁，问老蓝：“人都安排好了吗？”
    “都好了。”
    桓白笑了笑，“她一出发，你们就动手。”
    他不想夜长梦多。
    “是。”
    第11章 海边别墅
    次日清晨。
    阳光像被冲淡的金色细沙，淡淡的，看上去很舒适。
    窗外弥漫着浅淡的雾气。初羽昨晚忘了关窗户，今天起来收衣服，衣服上满是水汽。
    洗漱之后，她开火做饭。水烧开的间隙，她站在鱼缸边，认真审视白鲤鱼。
    白鲤鱼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初羽皱眉，手伸进水里，戳戳鱼脑壳。
    “是你吗？”
    白鲤鱼缓慢地摇摆尾巴。
    她今天起得早，比平常早了近半小时。刚刚睁眼的时候，就看到有一条白色的影子离开了她的床，一闪而过，穿过墙壁，飞向了厨房的方向。
    初羽一开始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然而花花蹲在啵啵床上一声不吭，也看着同一个方向。
    难道家里闹鬼了？
    初羽想了半天，联想到之前奇怪的梦，就想到了白鲤鱼身上。
    莫非这真是一条成精的鲤鱼？
    可是鲤鱼有她看到的那么长？
    白鲤鱼被她抓起来，左看看右看看，还在鱼鳞上摸了两把。
    然而它躺在初羽手上一动不动，宛如一条咸鱼。
    她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桓凌心里是懵逼的。
    不敢动不敢动。
    他根本不知道初羽今天会早起，吸人吸得正开心，冷不防听见手机闹钟，吓得他立刻回到鱼缸里，没想到还是被她看到了。
    难道要暴露了？
    如果是以前，他根本不怕被人揭破身份。龙族自有一套封口的办法。
    然而现在他是一条鱼。
    咸鱼。
    他不知道初羽能否接受真相，更怕她知道以后说出去。万一直播时不小心说漏了，麻烦就大了。
    龙族仇家不少。现在龙王“桓凌”还好好的，追杀他的只有桓白。如果龙族仇人也知道他在这，肯定趁他病要他命，手段只会比桓白更残忍。
    还可能伤害初羽。
    初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没看出端倪，只好把他放回去。
    白鲤鱼飞速潜到水底，假装无事发生。
    初羽这会儿没想太多，只认为白鲤鱼很神奇，还多给它撒了一些虾米。
    毕竟，哥哥林静和就是玄学人士，她听过不少稀奇古怪的事。
    大概真的是一条好运锦鲤吧——她退烧退这么快，连手上的割伤都好了，桓凌还订了她的私厨。
    初羽决定，把白鲤鱼当花花一样宠起来。
    她拍着鱼缸，对白鲤鱼稍微说了今天的安排，就去换衣服化妆。
    算算时间，桓凌的人快到了。
    桓凌听愣了。
    他虽然外形是条鱼，可内在还是龙王。
    桓白要约她的私厨单子？这不就意味着只有他和花花在家？
    白鲤鱼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儿，初羽接着电话出门。鱼缸里哗啦一声响，比猫还粗的白龙慢慢爬出了鱼缸。
    虽然没有完全恢复，但对付桓白派来的人手，绰绰有余。
    至于消耗什么的，晚上多吸两口初羽就好了。
    “喵喵喵喵！！”
    花花日常巡视领地，冷不防看见鱼缸里盘着的庞然大物，吓得喵容失色，又不知疯跑到哪里去了。
    丑东西又丑到它了！
    小白龙：……
    给他一个机会，他能送这只肥猫上天。
    -
    大清早的，六点多，上班族还没起床，小区里只有几个晨练的人。
    初羽刚刚走出电梯，就看到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停在外面，门边居然还站着个穿黑西装的年轻男人，陌生脸孔，但很有亲和力，初羽一点都不怕他。
    “林初羽小姐，您好，我是桓总的助理，刚刚打过您的电话，尾号是……”
    一番简单的话，表明身份，也打消了初羽的警惕。
    年轻男人微笑着打开车门，请她入座。
    初羽住的小区在市东郊，桓家的别墅也在这个方向。车子转上高架，就逆着上班的车流，一路畅通无阻地朝前开去。
    外面的雾气越来越浓，车子在浓雾中行驶，仿佛驶向了某种未知的方向。
    初羽不禁有些惴惴。
    她头一次上门做私厨，就接了这么大的单子，排场还不小，要说没感觉是不可能的。
    大概是她的脸色不太好看，年轻男人瞟了后视镜一眼。
    “林小姐，您不舒服么，晕车？”
    虽然是询问，车速却已经放慢了不少。
    挺能察言观色的。
    初羽没否认，点点头，悄悄在后座做了几个深呼吸。
    要淡定，不要紧张。
    半小时后，阳光愈发浓烈，浓雾终于消散。
    仿佛一瞬间穿越了时空隧道，视野和心情一同变得开阔。
    车子已经行驶在了海岛公路上，初羽稍稍抬头，看向公路的另一头。
    蜿蜒起伏的海岛山脉上，刚刚冒出新绿的树林一望无际，暖白色的别墅掩映其中，点缀得刚刚好。
    初羽不由惊诧了几秒。
    真漂亮。
    外界都知道桓家和风锐的关系，但很少有人知道桓家在哪。
    网上有不少猜测，吃瓜群众把F市的大小高级住宅区猜了个遍，却都没猜到桓家在这么偏僻的位置。
    离市中心那么远，桓凌上下班要开直升机吗？
    离海这么近，真不怕得风湿病。
    初羽恶趣味地想。
    她忙着欣赏美景，紧张感被冲淡了不少。直到车子驶入别墅大门，她才回过神来。
    这幢别墅远看上去很简洁，近看才能看出许多设计感。中西风格融汇，还有一种很有年代感的民国风，不像是近些年的设计。
    这得算半个文物了吧？难道一直是桓家的产业吗？
    初羽有些疑惑。
    车子停在大门前，有人打开车门。初羽刚刚抬头，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桓凌”。
    “桓总您好。”
    初羽礼貌伸手，“桓凌”淡笑着回应，“林小姐太见外了，今天只是请朋友吃个便饭，不用那么客气。我还以为，我们打了这么多次交道，能算半个熟人了。”
    初羽有些懵。
    她不是刚入社会的小可爱，被几句场面话捧得分不清方向。
    她只是很不解。
    桓凌今天看上去十分……主动？热情？
    有点奇怪。
    而且她家离这里只有40分钟车程，桓凌为什么要她这么早出门？
    她没来得及多想，桓凌已经亲自将她领了进去。
    别墅内部装潢没带来多少冲击，初羽在电视剧里看过不少更豪华的装饰，有了心理准备，所以直接免疫了。
    “哎哟，凌哥，这就是你说的大厨啊？”
    初羽一怔。
    桓凌说过，他的朋友都是她的粉丝。
    这句把她问呆了。
    大厨？这不太像她的粉丝吧？
    初羽还在发愣，客厅里有几个人站起身，其中一个年轻男人缓步而来，似笑非笑的眼神在她身上打了个转。
    “哟呵，这么年轻的小可爱，就是今天的大厨吗？”
    初羽看上去不谙世事，然而这么多年的日子不是白混的。
    年轻男人还以为能看到初羽尴尬的脸色，没想到，她不仅无动于衷，反而微笑起来。
    他打量初羽的时候，初羽也在看他。
    这人长得有点像桓凌，但表情比桓凌更轻佻一些，活生生的不务正业富二代。
    然而客人么……
    初羽微笑着朝他伸手：“您好，我是林初羽。”
    年轻男人一愣，笑意更深了。
    “桓苏。”
    第12章 桓苏
    桓苏？
    这个名字，似乎有些耳熟？
    初羽想了很久都没想起来，只是切菜的时候，越看他越觉得眼熟。
    “桓凌”依次介绍。初羽敏锐地发现，这些客人都是美食节的合作商。
    初羽的心怦怦直跳。
    这是要给她拉资源了吗？
    桓家的厨房是开放式的。客人们在一旁低声聊天，初羽站在厨房里切菜，先给他们上了个点心，豆沙糯米卷。
    这是她第一个私厨单子，她准备得很用心。昨晚还特意联系这边，先准备好了一些食材，所以做起来很快。
    “嗯？好吃！手艺不错啊小妹妹。”
    桓苏拿起一个糯米卷，轻咬一口。豆沙馅料配得刚刚好，微微的清甜中带着软糯的口感，和糯米的香软相得益彰。
    做点心不难，难的是把常见点心做好。
    他回味着满口清香，立刻忍不住又拿起一个，很快就嚼完了。
    “就没有了吗？”桓苏很不开心的样子。
    虽然很好吃，但太小了，一个只有他小半个巴掌那么大。而且统共才做了10个，在场都是大男人，一人顶多两个，分分钟空盘。
    初羽正在切菜，微笑着说：“桓先生，这只是饭前小点心，如果吃太多，正餐会吃不下哦。”
    另有人笑他：“幸好我们吃得快，要不然一整盘都要被你干掉。”
    “说明我们桓总眼光好，挑了个能干的小妹妹。”
    桓苏按捺不住，凑到厨房这边来看。
    初羽正在切莴笋，准备莴笋炒山药的配料。菜刀被她驯得乖乖的，桓苏几乎看不出她起落刀的动作，刀刃却在碧绿的莴笋上缓缓移动。
    切完以后，莴笋似乎完好无损。初羽手指一拨，透亮的莴笋片就显出来了。
    感觉到桓苏双目放光，她拈起一片给他看。
    真正的薄如蝉翼。
    桓苏甚至能透过莴笋片看到她的指纹。
    桓苏让她别动，唰地拍了一张，转身不知道往手机上戳什么去了。
    初羽以为他要发朋友圈。之前说话的男人笑了笑：“小妹，你运气不错啊。”
    “啊？”
    那人说：“你不会还没认出来吧，这两年他在网上很有名的。你要是有微博，等会就被刷爆了。”
    他话音刚落，口袋里的手机就开始疯狂震动。初羽连忙洗了手，点开微博一看，消息正在疯狂增长。
    她冒着手机死机的风险点开消息，发现所有的消息都来自同一个人。
    【@苏哥哥：刀工超好的软妹子[图片]】
    配图是她一手拿着莴笋片，一手拎着菜刀。底下的评论要么是震惊这个刀工，要么在开博主的玩笑，说他下一秒就要被软妹子切了。
    初羽看清楚博主的时候，一瞬间懵逼了。
    苏哥哥？
    居然是他？
    “苏哥哥”这人是近两年才在微博上火起来的。他颜值不错，以“最高颜值大胃王”起家，吸引了足够的流量后，就转向品点各大著名餐厅，吐槽非常毒辣，但又十分到位。
    各大著名餐厅对他是既爱又恨，爱他带来的客流，恨他在网上无情的嘲讽。所以网上有不少黑他的水军，基本都是被他吃过的餐厅买来的。
    “苏哥哥”没空和黑子们撕逼。他吃遍国内后，开始吃向世界。
    这时候，不管是粉还是黑，都觉得“苏哥哥”变得更加神秘了。
    原因很简单，不管多贵的餐厅，多难预约的名厨，只要他想吃，没有吃不到的。
    有人给他算过账，把他所有视频里的消费加起来，金额之大，令人咋舌。
    这是哪家财阀的大少爷出来玩票吗？
    很多人在关注他，也有很多人好奇他的身世。
    黑子们也找到了合适的黑点：“苏哥哥”肯定有金主。
    只不过，这个谣言很快就被“苏哥哥”打脸了。
    某天他发视频的同时，顺便拍了一张自家的花园。
    一望无际的大花园……
    所有人都炸锅了。
    金主？开啥玩笑？这是什么金主送得起的礼物？
    黑子们瞬间闭嘴，同时也意识到，这人有些深不可测，千万别和他作对。
    这么闹了一次，“苏哥哥”在网上几乎是横着走，要点评谁就点谁，而且谁都不怕。
    更让讨厌他的人咬牙切齿的是，他的粉丝越来越多，流量也越来越大。
    惹不起也躲不起，真烦！
    看见初羽惊讶的神色，桓苏摆摆手机。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初羽无奈地笑了笑，“多谢桓先生，的确很惊喜。”
    现在各大美食博主对“苏哥哥”避之不及。
    被他夸，会被黑子们精准集火。骂不起正主，还骂不起被他夸过的吗？
    被他骂，也是声名扫地的结局，会有无数观光团来看望你。
    说实话，初羽现在一点都不想被他夸。
    她只想安安静静赚钱，做个养得起哥哥的小富婆。
    她关了微博消息提示，继续切菜。
    旁边却冷不防有人探头过来，吓得她差点把菜刀扔了。
    “……桓先生？！”
    桓苏为什么来了？还用这种表情姿势看着她？！
    吓死她了！
    初羽心有余悸，连忙让开。
    桓家的厨房很宽阔，初羽退了两步，桓苏趁虚而入，将她堵在厨房中岛前。
    初羽笑得很尴尬：“桓先生，今天的食材很多，如果您想多拍两张，我们可以换个位置。”
    意思是这个尴尬的姿势可以揭过不提了。
    桓苏却恢复了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放心，现在没人在看我们。”
    初羽悄悄往那边看了一眼。
    客人们都在聊天，没人关心这里。他们对制作过程不感兴趣，只想吃到美味的饭菜，就连桓凌也没看这边。
    初羽稍稍收敛笑容，“桓先生，没必要。”
    这种将她堵住的姿势真的很暧昧。
    要是平常人，她早就闪人或者一巴掌过去了。
    然而这是第一单客人……
    初羽默念心平气和，不要和恶趣味的有钱人一般见识。
    “你和桓凌什么关系？”
    冷不防的一句，初羽被问傻了，啊了一声。
    桓苏却轻笑：“别骗我了，你偷偷告诉我，我不会告诉大哥。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他们之间能有什么秘密？
    初羽终于黑脸：“桓先生，这个玩笑不好笑。”
    桓苏却以为她害羞，微笑。
    “委婉提示，你是第一个知道‘苏哥哥’真实身份的人。”
    初羽愣住了。
    好像……的确是这样？
    “我和桓凌是堂兄弟，他让我今天必须到场，是用大哥的名义让我来的。而且，我暴露身份，他也没有阻止——我说，这不是见家属是什么？你在他心里已经是自己人了吧？”
    桓苏上下打量她，笑得很神秘。
    “大哥他对什么都是浅尝辄止，很少有这么认真的时候。小妹，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认识他的，居然让他这么认真。”
    桓苏托着下巴，认真地想。
    难道抓住男人的心，真的要先抓住他的胃？
    虽然这话对大胃王的他不适用，莫非桓凌偏偏吃这一套？
    第13章 情绪和理智
    再看初羽，已经完全惊呆了。
    什么情况？
    初羽下意识看了“桓凌”一眼。
    他还在和客人们说话，似乎根本没注意这边。
    “桓先生，您可能误会了……”
    初羽还没说完，桓苏就摆摆手，笑得一脸神秘。
    “我懂我懂，合作关系对不对？”他眨眨眼，“那我问你，你有什么值得我哥合作的价值吗？”
    这个问题非常耿直，近乎无礼了。
    然而熟悉桓苏的人都知道，在他戴上“苏哥哥”的面具前，他也是这副德行。
    反正从来没有人敢拿他怎么样。
    初羽倒是很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然后摇头。
    她知道自己的分量。
    与桓凌见面，不过是机缘巧合。而且还是她拖出来的巧合。
    她这么平静，桓苏很意外。
    他慢慢地张大了嘴。
    难道说，他哥单相思？
    ……震惊了。
    初羽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还是误会了。
    “桓先生，您真的误会了，我们是单纯的合作关系。”初羽笑得很可爱，“可能我做的菜正好比较合他的口味吧。”
    “而且……”
    初羽又看了“桓凌”一眼。
    她还是觉得，这个“桓凌”不对劲。
    而且什么？
    他的目光在初羽和“桓凌”身上打转。
    果然是单相思啊……太可怜了。
    桓苏觉得很有意思，低下头正准备说什么，却慢慢皱眉。
    这种气息？是不是东海的……
    他离自己越来越近，初羽情急之下，抹了一点胡椒粉弹过去。
    “啊啾——”
    桓苏被熏了个涕泪纵横，连忙跑出了厨房。
    在“桓凌”他们看过来之前，初羽已经低下头继续切菜，假装无事发生。
    “怎么了？”
    桓白走过来。他们刚刚在谈美食节的事，看到的只有桓苏狂打喷嚏，初羽一脸无辜。
    “没事没事，我想看她做菜，碰到了胡椒粉。”
    初羽松了口气。
    桓苏眼泪不停地流，好不容易停下来，看向初羽的目光却多了同情。
    他多年前去过东海，见过仅剩的海龙珠。
    刚才初羽身上的确有海龙珠的味道。
    难怪桓凌要跟她拉近关系……
    -
    上午11点，午饭准时开席。
    干贝菜心，山药莴笋，菠萝虾球，芙蓉鱼片，银鱼莼菜羹，樱桃肉，干炸响铃，蟹粉狮子头，蟹酿橙。
    还有初羽亲手调配的果酒。度数低，很爽口，散发着沁人心脾的香味。
    都是非常家常的菜色，但味道和摆盘非常赏心悦目。如果初羽没有报菜名，客人们根本没认出这些家常菜。
    菜一入口，就更显功底了。
    在座的都是老饕，混到这份上，什么菜没吃过。
    能得到他们的认可，初羽更有信心了。
    初羽还在做椰香糕和糖藕，不时往客人那边看一眼。
    他们吃得这么开心，初羽发自内心地高兴。
    以前她的店还在时，她也很喜欢看客人们享受食物的表情。
    有人吃得舍不得放筷子，“桓总火眼金睛，这个小妹很有实力，难怪你亲自上门签合同。”
    那明明是拆迁合同……
    初羽笑而不语。
    有人开桓苏的玩笑：“小苏，你吃这么快，不给我们这些老家伙留一点？”
    每道菜刚端上来，桓苏绝对第一个下筷子。
    他们不是第一天认识了，很少看到他这么吃东西。
    桓苏吃嗨了，“我是给我哥捧场，他找的人，当然没问题。”
    虽然是开玩笑，但暗示着他很认可初羽。
    这手艺的确非同凡响。
    椰香糕和糖藕也上来了。桓苏火速吞了一块糖藕，意犹未尽，恋恋不舍，“凌哥，我可以跟你抢人吗？”
    满座笑喷。
    “桓凌”懒懒举杯，喝了口果酒。
    想抢人的不止他一个，饭还没吃完，几个客人就找初羽聊天去了。
    桓苏压低声音：“哥，你确定是她吗？”
    普通人哪有接触海龙珠的机会，她身上有气息，肯定和丢失的海龙珠有关。
    “桓凌”目光一动，“你在说什么？”
    一下就把桓苏噎住了。
    他为啥哪壶不开提哪壶……
    东海的海龙珠丢了一千多年，被全体东海龙族视为奇耻大辱。
    尤其海龙珠还是被人类术师偷走的。
    简直是在龙族高傲的自尊心上蹦迪。
    东海龙族最讨厌被人当面提起这事，无形打脸最为致命。
    各海龙族的宝贝不一样，桓苏是南海龙族，如果没见过东海海龙珠，他根本闻不出初羽身上的气息。
    要是桓凌能找回海龙珠，他的龙王之位，可以从这个千年坐到下个千年。
    然而，看见“桓凌”的表情，他觉得自己可能多管闲事了。
    别多嘴，万一打乱了凌哥的计划，会被做成手撕龙肉干。
    桓苏尴尬一笑，“凌哥，我就随口一提，你别介意。”
    同辈之中做了龙王的只有桓凌。在他面前，桓苏完全不敢嚣张。
    “或许吧。”
    桓白若有所思。
    桓苏自我肯定，更不敢随意插嘴。
    然而桓白和他想的不是同一件事。
    桓白发现，这个姑娘有点意思。
    第六感告诉他，初羽已经识破了他的身份。
    她刚踏入这里时，眼神就明明白白写着“你不是桓凌”。只是出于场面，她没有揭穿，也没必要揭穿。
    他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她是怎么看出来的？
    她会告诉别人吗？刚才是否告诉了桓苏？
    桓白瞥了桓苏一眼。
    这个堂弟在桓凌面前一直很老实，根本不敢乱动。
    桓苏应该还不知道。
    为免夜长梦多，要不要……处理掉她？
    桓白却发现自己犹豫了。
    他给亲哥哥布下天雷阵时，没有丝毫犹豫，却在这时候犹豫了？
    不应该。
    明明一个电话能解决的事，他却迟迟没有动作。
    为什么？
    桓白幽幽地看着初羽。
    她正在和客人们说话，兴奋又紧张，似乎很期待美食节的到来。
    他沉默了。
    桓苏有误解，“凌哥，你这么看也没用，得有行动。”
    是啊……行动……
    不该有的冲动一瞬间压过了理智。
    桓白拨电话时，本来可以安排初羽消失，却临时转向了另一个号码。
    那是今天的重头戏。
    不知道那边行动怎么样了。
    然而电话拨出去，忙音。
    桓白一愣，又拨了两次，还是同样的忙音。
    第四次时，一声还没响过，那边就接通了。
    桓白心底一沉，倏地站起来。
    桓苏在旁瑟瑟发抖，不敢乱动。
    那边的声音略有沙哑，但很熟悉。
    是他桓白的声音，也不是他的声音。
    “白，来得好，有长进。”对面似乎在微笑，“你还有后招吗，白？”
    龙族为了不被人注意，每隔一段时间会更换人类姓氏，近几十年用的是“桓”姓。
    但他们的名从来不变。
    龙族一般取单字名，桓凌的真名只有一个凌字，而他的真名就叫白。
    亲哥哥很少有这么叫他的时候。
    听起来很生气的样子。
    而且，桓凌不是变成了白鲤鱼？怎么会有人声？
    他已经恢复到能化人形了？！
    桓白有些恍惚。
    “桓总……”
    初羽和客人们谈完了，朝他走来，脸上还带着兴奋的神色，应该是谈好了合作。
    她正要告诉“桓凌”，“桓凌”却径直走开了。
    客人们面面相觑。
    有人小声问：“桓总怎么了？”
    “是不是和我们老头子说太久，小情侣吃醋了？”
    第14章 养了什么玩意儿
    桓凌撑着下巴，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人。
    小唐按着他，让他老实交待。
    然而他死活不开口。
    桓凌轻笑：“我弟弟长进了。”
    被小唐押着的人露出绝望的表情。
    桓白暗地里发展这么多年，养这些人不在话下。
    然而面对真正的龙王，谁心里都虚。
    桓凌挑眉：“是我看起来太闲了，给你们造成了错觉？我看起来很好欺负吗？”
    然而他周围躺了一地的陌生男人。
    桓凌看见他的恐惧，微笑：“七十二道天雷，你以为是开玩笑？”
    不是每个龙王都能从七十二道天雷中活下来。
    不仅活下来，还在短时间内，恢复到能化成人形。
    实力不是一般的恐怖。
    “再问你一次，你是我弟弟的人，还是几个长老的？”
    这男人已经吓到说不出话了。
    桓凌还要问，小唐说：“初羽小姐好像回来了。”
    他听到了初羽走路的声音。
    回来得真不是时候。
    桓凌顿时失去了兴趣：“把他们带走，好好问问。”
    小唐点头，拿出个黑色袋子，对着满地人一卷，就把人收个精光。
    “桓总，您不回去么？”
    已经能恢复人形，就应该早点回去掌控局面。
    桓凌兴致缺缺：“我在这里过得很舒服。”
    小唐怀疑地看他一眼。
    初羽和他吐槽过，花花把一大袋子鱼食都打翻了，桓总居然觉得日子很舒服？
    好日子过腻了，来体验生活？
    桓凌没说出海龙珠的事，“就算桓白倒了，背后那些老骨头不是还在？现在有什么理由，能让他们滚回东海养老？”
    小唐懂了。
    只有桓白一人，不可能把天雷阵的事瞒得这么紧。
    龙族长老们长年看桓凌不顺眼，只是他们都没想到，老骨头们居然胆子这么大。
    他们要对付的不止桓白。
    “我先在这里待一阵子，你随时关注桓白的动向。”
    “是。”
    小唐一直密切关注桓白，一发现他约初羽出去，他就想到独自在家的桓凌，立刻赶过来，正好帮上桓凌。
    小唐从安全通道下楼，和初羽错开。
    而桓凌在家里疯狂搞卫生。
    刚才打得太嗨，客厅餐厅一片狼藉。
    幸好厨房没事，要不然他可能会被初羽炖了。
    听见钥匙转动的声音，桓凌正好擦完地，赶紧一扔抹布，变回小白龙，往鱼缸里钻。
    初羽刚刚开门，听见水声，下意识看向鱼缸的方向，只看到一条雪白的尾巴。
    ……还有诧异地看着她的金色双瞳。
    初羽反手就把门“砰”地关上了，站在门外发呆。
    她一脸懵逼。
    刚才她看到了什么？是不是开门的方式不对？
    她养了个什么玩意儿？
    过了很久，她才小心翼翼地开门。
    家里无事发生。
    她梦游一般站在门口，直到花花蹭她的脚。
    初羽发觉花花在发抖，赶紧把它抱起来：“花花怎么啦，不怕不怕。”
    花花目睹了全部犯罪过程，吓得不敢喵。浑身的猫毛炸得酥脆又蓬松。
    初羽眯眼，看向鱼缸。
    白鲤鱼在里面若无其事地游荡。
    初羽又看向了鱼缸边。
    地上有一滩水。
    所以不是她的错觉。
    她放下花花，捋起袖子走向鱼缸。
    白鲤鱼呆滞了。
    ……这是干什么你冷静点你别过来啊！
    初羽捞出白鲤鱼，左看右看，怎么看都是一条普通的鱼。
    她摸摸鱼鳞，觉得比普通的鱼鳞硬一些。
    然而就是一条鱼的样子？
    难道真的是她最近休息不足，产生了幻觉？
    初羽想了想，桓苏的表情历历在目，就用指尖沾了点胡椒粉，塞进鱼嘴巴。
    白鲤鱼扑腾两下，蹦回鱼缸，依旧没有雪白的尾巴。
    初羽满脸茫然地走开了，去安慰花花。
    白鲤鱼差点一口气没喘过来，缓缓沉到缸底，宛如一条死鱼。
    ……这个女人是魔鬼吗！！！
    -
    初羽今天做完午饭，就拜托司机送自己去医院了，忙到现在才回来。
    她委婉地向桓总提起了找护工的事，桓总答应帮忙。
    这事一解决，初羽就松了一口气。
    虽然很累，但总算看到了希望。
    晚上8点多，初羽就洗漱完，抱着花花进卧室了。
    花花不知受了什么惊吓，一直躲在毯子里，无论初羽怎么逗都不出来。
    初羽只好一边摸它的尾巴，一边玩手机。
    晚上10点多，小白龙悄悄潜入卧室，先帮她捡起手机，放在床头柜上。
    之前就摔过几次，屏幕都摔裂了，还不长记性。
    初羽和猫都睡熟了，小白龙熟练地趴在她身边，汲取海龙珠的灵气。
    今天消耗有点大，需要及时补回来。
    也不知道初羽怎么接触的海龙珠，灵气源源不断，十分充沛。
    漂浮的白色龙须和她的黑发纠缠在一起，龙爪子拨开她的头发，却仿佛拨上了瘾，对着发梢拨一下，挑一下，似乎在玩玩具。
    ——事实上他这段日子都这么干的。反正一晚上那么无聊，初羽又睡得很死，可不就是大型人偶么。
    要不是龙爪子玩不了手机，他才不想玩初羽。
    如果被小唐看到，一定要说他幼稚吧。
    小白龙心想，龙爪子玩得更起劲了。
    初羽似乎动了一下，要转身了，小白龙没在意，只当她睡相不好。
    他每晚都来，比初羽自己都清楚她的睡相如何。
    然而初羽转身时，是睁着眼的。
    四目相对。
    雪白的龙须龙爪僵在半空。
    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初羽已经抓住了他的脖子，倏地坐起来。
    如果是普通人类，小白龙根本不怕。
    然而初羽带着海龙珠的气息，能一脚踢飞他。
    她的手像是困龙桩。小白龙被初羽抓着，挣脱不了，像一条失去梦想的废龙。
    初羽晃晃手，小白龙像死蛇一样一动不动，雪白的尾巴悠悠地晃。
    不会被她掐死了吧？
    这什么品种？是保护动物吗？
    厨师的关注点总是不太一样。
    她轻轻挠着两个鼻孔，小白龙抖了一下，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原来没死啊。
    “我把你放下来，你不准跑，跑了就别回来了，敢回来我就炖了你。”
    小白龙连连点头。
    初羽一放下它，它就乖乖地盘起来，连龙爪子都收起来了，不敢让初羽看见。
    乖巧.jpg
    “你是不是妖怪？会说话吗？”
    都到这份上了，还有什么好隐瞒的。
    小白龙摇头，轻声说：“我是修炼千年的白鲤鱼，渡劫失败被你救了，我不是妖怪我很善良的。除了以身相许，您的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希望您别嫌弃我嘤嘤嘤……”
    这段说辞是两百多年前，他从一个说书人那儿听来的，百试不爽。
    “停你等会儿我有点晕。”
    初羽摸摸下巴。
    这个以身相许的说辞，怎么感觉这么耳熟呢？
    而且什么鱼会嘤嘤嘤啊？
    第15章 静静地思考龙生……
    初羽一皱眉，小白龙秒怂。
    她身上海龙珠的气息太浓了，真要发起火来，一巴掌把他扇回东海，也不是不行。
    然而初羽是真觉得听过这话。
    她有些隐约的印象，但记不起来了。
    她托着下巴：“我好像见过你？”
    小白龙乖乖地摆尾巴：“可能是很早以前偶遇？”
    他接任龙王后，化过几次龙身。
    初羽可能是被龙族漏掉的目击者。
    初羽摇摇头。
    的确有一段记忆，但她不敢确定。
    她小时候身体不好，师父为了她的健康操碎了心。她的童年记忆是支离破碎的，很多事都记不起来。
    算了算了不想了。
    初羽好奇地看着小白龙，“我可以摸摸你吗？”
    小白龙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刚才差点掐死他，现在这么温柔？
    它乖顺低头，初羽摸摸它头顶的鬃毛，一路往下rua，捏捏灵活的龙尾巴。
    比花花的手感好多了哎。冰冰凉凉的，还不扎手，夏天有这个龙形抱枕，都不用开空调。
    小白龙以为她摸摸就算了，没想到被她抱了起来。
    桓凌：？？？
    她要干什么？？？
    初羽把一整条龙都抱在怀里，好奇地到处揉搓。
    小白龙快羞耻到死了。
    他堂堂东海龙王怎么被人类当猫一样摸！
    ……还有那只蠢猫，你什么眼神！！
    花花不知何时探出头来，露出鄙视的眼神。
    丑东西和它争宠来了。
    长那么丑，也好意思和它争宠。
    小白龙一开始还想反抗，后面直接躺平了。
    初羽的手指带着海龙珠的气息，好舒服啊……
    反正没有别人看见，小唐也不在。
    远离此处的小唐立刻打了个喷嚏。
    他茫然抬头。
    难道是桓总让他赶快审人吗？
    “你吃什么？总不能再吃鱼食吧？”
    小白龙再次呆滞了。
    ……这个接受速度会不会太快了点？
    初羽一手玩着龙尾巴，“我师父以前养过小妖怪，我哥也经常碰到奇奇怪怪的东西，所以你不用担心啦，我会好好养你的。天劫很痛对不对？我给你做点好吃的，补充点营养。”
    小白龙十分感动。
    感动到差点气哭。
    早知道初羽能接受他是一条龙，他早就现形给她看了，何必啃了那么多天的鱼食。
    龙族的嘴那么挑剔，他这些天都是自虐。
    “不过今天太晚了，要睡觉了，所以明天你要早点起床，我给你做早饭。”
    初羽打个哈欠，抱着小白龙就躺下了。盖好被子，还摸摸龙头，“晚安。”
    桓凌：？？？
    就这样？就睡着了？？
    她的呼吸吹在头顶鬃毛上，吹得它浑身僵硬。但它又被初羽搂得紧紧的，挣脱不了。
    绝对不能让初羽知道，它能变成个大男人。
    绝对，不行。
    小白龙在她怀里一动不动，静静地思考龙生。
    -
    次日清早，小白龙吸满了灵气，精神十足地醒来。
    初羽早就起床了，给他端上来满满一大盘鱼丸。
    汤汁很鲜，鱼丸很嫩，一口下去，从脑壳爽到尾巴。
    它吃得风卷残云，冷不防觉得背后有一道怨念的眼神。
    回头一看，不是花花又是谁。
    花花慢慢啃猫粮，满脸失宠的表情。
    “乖花花，来吃鱼。”
    初羽没有厚此薄彼，端来一条鱼。
    花花恶狠狠地吃着，仿佛在嚼白鲤鱼。
    早饭吃完，初羽给小白龙留了一盘鱼丸，出门去医院。
    这一盘鱼丸显然不够他吃。
    初羽刚出门，盘在沙发上休息的小白龙就精神起来。
    龙身发出淡淡的白光，很快变成人形。
    桓凌打开初羽的电脑，熟练地点开了外卖。
    -
    日子平平静静地过了几天，初羽的桃花饼已经研究得差不多，很快就能做出来了。
    她在微博发了个半成品，引来一大堆围观。
    这是上次桓苏带来的效应。
    桓苏不仅拍了那张照，还在吃完后对初羽大加赞赏。短短一周内，她的微博粉丝就飙升到了五十多万。
    【来看一下我们F市的大厨】
    【这是小姐姐的新菜吗，好好看】
    【听说以前有店？错过了好可惜】
    看到这一句，小白龙有点心虚。
    虽然不是他想拆的，但毕竟和他脱不开关系。
    而且初羽做的菜，越吃越好吃，他都有点后悔没帮初羽开店了。
    当然，飙升的人气背后，也有不少骂她的人。
    初羽选择统统无视。她可没这个跟人撕逼的时间。
    但很快，底下有一些热评引起了她的注意。
    初羽看得表情呆滞了。
    小白龙在吃鱼，见她这样，也凑过来看。
    于是它也呆滞了。
    【姐姐是不是在和风锐的桓总交往？私厨第一单就被桓总拿下，都是爱嗷嗷嗷嗷】
    【私厨APP？哪个？】
    【我也听说了，要不然苏哥哥这么卖面子？】
    【难怪不开店了】
    初羽：？？？
    她什么时候和桓总交往了？她做完私厨出门的时候，桓总的脸色还是黑的好吧。
    桓凌：？？？
    他什么时候和初羽交往了？他那时候还是条鱼！
    小白龙爱看热闹，龙须都挡住屏幕了。初羽一手捞起龙须，在评论底下回了一串问号。
    于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原来没有在一起吗】
    【姐姐回复我了？啊啊啊啊啊啊】
    【所以桓总算不算被公开拒绝了哈哈哈，好可怜】
    【别瞎说，有谁说过桓总追她吗？人家那个阶层，搞不好早就有对象了】
    【啊不是听说是XX公司的千金吗】
    【？？？居然真的有吗】
    桓凌又满脸问号了。
    他什么时候有对象了，他怎么不知道？
    初羽立刻意识到不能这么回复，马上补了一句：
    【不要随便猜测哦，这样不好，会给当事人带来困扰[微笑]】
    她态度这么强硬，评论很知趣地没再猜。也没人再往这方面想。
    不过，她一个网红美食播主，桓凌又是什么身份。
    想想也会知道不可能的啦。大概是什么商务合作炒作吧。
    初羽摸摸下巴：“怎么桓苏这么说，网上也这么说？”
    小白龙抬头，不解地看着她。
    她一边rua小白龙的脑袋，一边往下刷评论：“就是那天桓苏也问我，是不是和桓总在交往。现在网上也这么说，难道风锐瞒着我搞炒作？”
    “……”
    身为龙王，桓凌当然知道桓苏是谁，也当然知道风锐从来不搞这种炒作。
    谁敢拿他炒作，那是嫌命长。
    不用多解释什么，他已经自动把桓苏划为罪魁祸首。
    小白龙轻轻磨牙。
    桓苏是吧？等他回去，他要亲手扒了桓苏的皮。
    吃瓜群众吃饱了撑的才继续猜，却不妨碍有心人看评论。
    这条评论当然不是无的放矢。
    初羽刷着微博，忽然有人打电话进来。
    “喂？”
    “您好，林小姐，我是老邓，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我。”
    初羽当然记得。这是桓总请吃饭的友商之一。
    “明天晚上我有个饭局，都是美食节的，林小姐愿赏光吗？”
    第16章 居然调戏一条龙
    F市郊，桓家别墅。
    桓白看着面前跪着的人，面无表情。
    “你说，他能变成人形了？”
    他们这些族类，只有在灵力十分充沛的情况下，才能变成人形。
    桓凌恢复得这么快？谁在帮他？
    这人连连点头，小声说：“而且他们都被抓走了……”
    不仅被抓走，甚至不知道被关在哪里。
    桓白淡淡地说：“应该关在姓唐的那儿，不用找了，找不到的。”
    桓凌虽然看着懒散，但他要是没两把刷子，真的坐不稳这个位置。
    他身边的小唐更不是省油的灯，没有小唐藏不住的人。
    这人犹疑：“那长老那边……”
    桓凌猜的不错，派来下黑手的人，有些是桓白的，但大部分还是长老们的。
    现在人不见了，总得给长老们一个交待。
    桓白很平静：“我会处理，你下去吧。”
    “是。”
    这人一走，桓白身后的老蓝忍不住开口：“桓先生？”
    派了这么多人，却没办成事，没法和长老们交待。
    桓白现在还不敢公开身份，有了龙王契书也不敢用。
    毕竟是李代桃僵，见不得光，其他三海龙族根本不会认可这样上位的他，除非桓凌真的死了。
    他现在背后只有东海龙族的长老。所以他现在只是提线木偶，而已。
    想到那些欲壑难填的老脸，桓白就一阵烦闷。
    桓白愈发觉得龙王不好当。
    “今晚我亲自回去一趟，不用担心。”
    老家伙们在东海享乐，只敢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今晚少不了一通骂。
    桓凌在时，老家伙们甚至不敢看他一眼。
    桓白强压住心中的烦闷。
    老蓝点头，“那刚才邓总的电话？”
    桓白冷笑，“不去，我没那么闲。”
    初羽单方面表态还不行，他们还得试探一下桓总的态度。
    桓总要是没和初羽一起来，那些风言风语都可以不用管了……
    生意场上的老男人，来来回回就那么些爱好。
    老蓝问：“会不会太危险了？”
    抛开别的不说，老蓝还挺喜欢初羽这小姑娘的。
    都不是毛头小子了，这时候请初羽出去，谁都知道不安好心。
    “我为什么要帮她，她吃‘桓总’的红利吃得不够多？”桓白淡笑，“既然是我哥的人，那就让我哥去帮忙吧。”
    老蓝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桓白上楼换衣服，却似乎想起了什么。
    “医院那边，还是派我们的人过去，必须好好照顾。盯紧点，必要的时候，林静和也是一张牌。”
    “……是。”
    他有预感，一定是初羽帮了桓凌。
    他就不信了，危急关头时，初羽能放下这么多年的哥哥，转而倒向桓凌。
    桓白表情晦涩地关上了房门。
    -
    初羽有好几条专门应酬的小礼裙，正在挨个试穿。
    花花蹲在她脚边，只顾着喵喵叫。小白龙挂在床尾，脑袋朝下，听见旁边窸窣的换衣声，两只龙爪拼命捂着眼睛。
    他只是一条龙，为什么要让他看这个！
    自己关起房门换衣服不好吗？！
    他在心底咆哮。
    然而在初羽眼里，一条龙和一只猫没什么区别，都是她的宠物。
    她还带花花洗过澡，为什么不能带小白龙换衣服。
    压根没把这当回事。
    “这条怎么样？”
    小白龙松开爪子，弱弱地回头看。
    初羽穿了一条淡鹅黄色的裙子，裙摆一飞，晃得他眼晕。
    平心而论，初羽虽然算不上超级大美女，但长得清甜，肤白高挑，像春雨里颤颤盛开的茉莉花。
    裙子的鹅黄色正好衬肤色，整个人自带柔光效果。如果不是体型偏瘦，撑不起来，这条裙子的效果能更好。
    小白龙尾巴都卷起来了，躲在床尾不敢看她。
    初羽眯眼：“我有这么丑吗？丑到不忍直视？”
    小白龙悄悄转身，又很快转回去，“这条不好看，那件玫红色的好一点。”
    “……你懂人类的审美吗？”
    那件玫红色裙子款式有些老气，她很久没穿过了。
    小白龙气哼哼地摆尾巴，“仙女都这么穿。”
    “……是吗？”
    初羽在人类审美和神仙审美中间摇摆不定。
    看见初羽的手伸向玫红色裙子，小白龙松了一口气。
    他虽然不知道今晚有什么应酬，但打扮得普通一点，就安全一点。
    毕竟陪在初羽身边的是“桓凌”，而非他本人。
    想想那些所谓的仙女们穿的衣服，桓凌就觉得牙疼。
    两百多年前，他少年时曾经陪老龙王，也就是他的父亲，去过一次天庭。
    天上那位老头子大概是闲得慌，突然办什么宴会。他本来不想去，然而身为下任东海龙王，只能老老实实跟着去。
    争相扑上来孔雀开屏的仙女们吓坏了他，他差点化成白龙落荒而逃。
    他从此对天庭有了浓重的心理阴影。
    这条玫红色裙子，让他想起了不忍回首的当年。
    小白龙重重地打了个哈欠，却被初羽抱了起来。
    他懒懒地掀开半边眼皮，不知道她想干啥，却懒得动。
    他现在都被初羽rua习惯了，抱一抱算什么……
    东海龙王非常享受现在的生活。
    然后他被初羽卡住了脑袋。
    桓凌：？？？
    突然慌张？
    初羽一手抓着龙脑壳，另一手把小白龙围着脖子绕了两圈。
    “你要是能变成一条项链就好了。”
    这个造型还蛮不错的。
    而且真凉快啊，夏天一定要抱着小白龙睡觉。
    小白龙挂在她脖子上，震惊到失去语言。
    它忽然觉得脑壳枕着个软软的东西。
    龙脑壳动了动，它忽然意识到什么。
    这不会是，不会是……
    ……流氓！
    女流氓！！
    居然调戏一条龙，无耻！！
    小白龙唰地飞走了，钻进被窝，死活不肯出来。
    初羽惊奇脸：“你在害羞什么啊，你只是一条龙。”
    被窝里伸出两只龙爪子，恨恨地拉紧了被子。
    初羽耸肩。
    搞不懂龙都在想什么。
    她硬是掀开被子，把小白龙rua得肚皮朝天，这才心满意足地出发。
    白龙的手感真好。
    她刚走，被冷落许久的花花就对白龙露出了真面目。
    雪亮的猫牙齿露了出来，对白龙恶狠狠地哈气。
    白龙躺在被子上打个哈欠，这才懒懒地翻身起来。白光凝聚，化成人形。
    闲得无聊的男人逗猫：“再哈一个试试？”
    “……喵。”
    第17章 公主抱
    今晚应酬的酒店挺有名的，初羽刚到楼下，就被邓总热情地带去了包厢。
    初羽有些受宠若惊。
    合作商真热情，还亲自过来接。
    这次美食节肯定爆。
    然而她刚进包厢，就觉得有点不对劲。
    富丽堂皇的包厢，中间摆着金灿灿的圆桌，配以精美的布艺餐椅，一桌能坐下二十个人。
    然而这么大的包厢，现在只有她和邓总两个人。
    初羽怀疑地看了眼时间，的确是邓总告诉她的时间没错。
    难道其他人都堵车了？
    “邓总，怎么没看到桓总？”
    初羽后知后觉，她算是桓凌引荐过来的，就算出来应酬，也是桓凌的同伴。
    邓总却理所当然地把她一个人带进包厢？
    这不太对。
    邓总笑了笑：“没关系没关系，桓总可能要晚点到。”
    初羽低头，悄悄摸出手机，准备打个电话给桓凌。
    邓总忽然改口：“桓总今晚有事，应该来不了。怎么，林小姐不想和我们这群老年人独处？”
    初羽努力挤出微笑：“邓总哪里的话……”
    她一边微笑，一边觉得后背发凉。
    这情况真不太对。
    有服务员来找邓总，初羽偷偷拨了个电话。
    没接。
    她不甘心，再拨，却被挂断了。
    初羽感觉浑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不接电话，还刻意挂断。
    她敢确定桓凌知道今晚有这场饭局。
    难道桓凌订她的私厨单子，就为了把她引荐给这些意图不明的老男人？
    是她把桓凌想得太好了吗？
    她茫然的时候，冷不防背后有人伸手过来，把她的手机抽走了。
    初羽一个哆嗦，下意识要站起来，却被人按回位置上。
    邓总半开玩笑：“林小姐，你这么想念桓总，该不会在和他谈对象吧？桓总可是个好对象啊，黄金单身汉，青年才俊，你要抓住机会。”
    他敢这么问，就敢确定两人没有任何关系。
    所以初羽当然不敢点头，只轻声说了句“没有”。
    邓总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林小姐就别拘束了嘛，想桓总了？没关系，吃完了饭，我们帮你牵线搭桥！”
    初羽还要辩解什么，包厢门突然开了，之前见过的友商，还有些陌生脸孔，三三两两地走进来，有些还带着女伴。
    初羽一个犹豫，就被邓总按在了座位上。
    -
    晚上8点半。
    小唐开车前往酒店，手机开着蓝牙：“桓总，您确定是这家酒店吗？”
    对面的男声懒懒的：“是这家没错，她说了很多遍。”
    “但是现在还没回来，不代表她就一定还在那里，说不定在堵车？”
    最近F市修地铁，还有旧城改造，市区交通堵得人分分钟爆发路怒症。小唐还特意绕远路，挑了条不那么堵的路线，还是被堵在了酒店两个路口外。
    小唐最近加班多，心情不好，还被堵在这儿，忍不住拍了一把方向盘。
    对面的嗓音沉沉：“听说我弟弟今晚要回东海。”
    桓凌当了那么多年的龙王，自有消息来源。东海翻起一点浪，都别想逃开他的眼睛。
    小唐一怔，立刻抓紧了方向盘。
    初羽现在明面上还是“桓凌”的人，应该两人一起应酬。
    然而桓白今晚回东海，让初羽单刀赴会？
    这可太危险了。
    初羽的房间内，桓凌揉搓着花花的肚皮，表情有点冷。
    如果他早点收到消息，不管用什么方法，他都会阻止初羽赴约。
    应该来得及。
    红灯转绿，小唐挂断电话，一马当先地冲了出去。
    -
    小唐很熟悉这个酒店，以前应酬常来，没多久就找到了初羽的包厢。
    一推开包厢的门，浓烈的酒味烟味扑面而来。
    小唐轻轻皱眉。
    包厢里的说笑声停了下来，各种各样的目光聚集在他脸上。
    他是风锐桓总的助理。认识他的人，比他认识的多得多。
    片刻安静之后，有人说：“这不是唐总吗？您今天也在这活动？来来，给唐总空个位置。”
    他身边的女伴让开餐椅，抬眼对小唐笑了笑。
    小唐眉头突地一跳。
    他什么场面没见过，一眼就看出了这是什么人。
    桓白都给初羽拉了什么资源啊。
    真是个废物。
    小唐礼貌地笑笑，却没入座。
    目光游移，很快锁定在初羽身上。
    她就坐在邓总身边，表情乖乖的，眼神有些迷蒙。
    被灌酒了。
    小唐飞快判断出来。
    他站着不动，有人迟疑地问：“唐总？”
    小唐疏离地笑笑：“不好意思，今天喝不了了，时间不早，桓总让我送林小姐回家。”
    满座讶然，不约而同地看向邓总。
    不是说这姑娘和桓总没关系吗？为什么小唐来带人？
    老邓不会老糊涂了吧？
    邓总脸色也不好看，显然灌醉初羽有他一份“功劳”。
    当着这么多人被打脸，他没法见人了。
    老邓眯着眼：“我听说唐总调职了？不是早就没跟桓总了吗？是不是听错了？”
    小唐不怕他，稍稍举起手里的衣服。
    一件属于桓凌的西装外套。常在F市商场混迹的人都认识。
    小唐保持礼貌的笑意：“桓总在等林小姐回去。外面有点小雨，他让我带件衣服，别让林小姐着凉。”
    邓总脸色唰地白了。
    见过接人的，没见过这么接人的。
    带外套没什么，却特意带了桓凌的衣服。
    疯狂暗示啊，太秀了。
    而其他人想的是另一个问题。
    桓凌特意让小唐带他的衣服，是不是说明，他知道邓总在搞什么鬼？
    敢肖想桓总的人？
    老邓混了这么久，这点眼力见都没有，不会要凉了吧？
    所有人发怔的时候，小唐已经缓步走到初羽身边，给她披上了外套，扶她站起来。
    “林小姐，桓总让我带您回家。”
    -
    初羽仅剩的意识在自我反省。
    她没有应付这类场合的经验，一发现情况不对，就完全乱了分寸。
    仅仅一杯酒，就让她晕成这样。
    很可能，酒也是有问题的。
    她迷蒙中听见小唐的声音，下意识跟着他走。刚刚下车，就忍不住干呕起来。
    然而她一杯就醉，之前也没吃什么，现在只能生理性地干呕。
    很不舒服。
    “初羽小姐，到家了……哎哎哎你站稳点，扶一下墙，我打个电话……诶？桓……”
    桓凌在家门口等候多时，一听见动静就开门。
    桓？是桓凌吗？
    初羽扶着门框，喃喃：“桓凌那个变态……”
    她认准了是桓凌害她这么惨，毫不避讳。
    桓凌面无表情。
    “进来吧。”
    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客厅里只有一张破沙发，他们扶着初羽，她踉跄着倒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我去车上拿点解酒药。”
    小唐是个优秀的助理，车上不仅有桓凌的多件外套，还有很多必备物品，以防不时之需。
    客厅里就剩下他俩，花花听见初羽的声音，担心地跟出来，两只爪子搭在沙发上，舔舔她鼻尖。
    “花花别闹，让她好好休息。”
    桓凌毫不客气，把它关在房里。花花气得直挠门，喵喵乱叫。
    小唐拿药上来，两人合力喂她吃下去。
    初羽喝了点水，总算舒服了些，眉头舒缓下来。
    桓凌一手揉着她太阳穴，帮她放松，一边漫不经心地说：“今天是邓总的主意吧。”
    如此笃定，没有怀疑。
    “是。”
    “我回去之前，你多盯着他，别让他过得太舒坦了。”
    小唐点头，“好的桓总，那桓总您什么时候回去？”
    桓白回东海找长老们，一是挨骂，二是制定新计划，桓凌越早回去越好，省得夜长梦多。
    而且他也受够了每天在底下加班的日子，还是做桓凌的助理划算。
    “等我消息。”
    “好。”
    他们低声聊天时，初羽猛地惊醒了。
    桓凌二话不说，立刻化为龙形，蹲在初羽身边，同时眼神示意小唐离开。
    初羽其实还没恢复意识，只是胃里翻江倒海，躺着难受，她睁开眼，第一个动作就是冲向卫生间，蹲在马桶边干呕。
    喝醉的感觉太难受了。
    吐完以后，她靠在墙边喘气，渐渐有些困了。
    墙壁冰冰凉凉，好舒服。
    然而紧接着，有更加冰凉舒适的东西贴上了额头。初羽勉强睁眼，看见两根漂浮的龙须，便揉揉小白龙的脑袋：“让你担心啦，小可爱。”
    小白龙：……
    他可爱个鬼，他明明是威武霸气的东海龙王。
    初羽把小白龙搂进怀里，似乎打算在这里睡一晚。
    小白龙叹气。
    真不让龙省心。
    初羽迷糊时，忽然觉得怀里冰凉的东西不见了，身体也腾空起来。
    她懵逼。
    难道这也是酒精造成的错觉？
    她意识混乱时，小白龙已经变成了人形。
    桓凌将她打横抱起，带回了房间。
    房门终于开了，花花还以为主人终于回来主持公道，却看见初羽躺在某个无聊的男人怀里。
    花花：？？？
    这是争宠的新方式吗？
    放开它的主人！
    花花张牙舞爪地扑上来，某人轻轻抬脚，脚板正好印在猫脸上。
    于是整只猫的动作都僵硬了。
    僵硬的花花被关在了房门外，桓凌给她盖好被子，再次变成小白龙，也钻进了被子里，雪白柔软的龙尾巴拍拍她的脸。
    睡吧，睡一觉就没事了。
    第18章 披着桓凌的外套
    喝醉的感觉太痛苦了。
    初羽像一条失去梦想的咸鱼，静静地趴在啵啵床上，一动不动。
    冰凉的小爪尖戳戳她的脸，初羽抬头，摸摸龙脑壳，接过水杯。
    “谢谢小可爱。”
    “……”
    小白龙尽量无视这个称呼，卷起尾巴端坐在枕头上，看着她喝水。
    “好点了吗？”
    小白龙说话的声音清清凉凉，少年感十足。
    “好多了，让我再睡一下……”
    初羽打了个滚，就要继续睡觉。
    小白龙瞅瞅时间，“你下周还有直播吧，桃花饼做完了吗？”
    都睡一整天了，还不起床？
    那款醒酒药的效果很好，不至于这样。
    话音未落，就看见初羽猛地坐起来。
    小白龙转身，刚把她的外套叼过来，就被扯住了龙尾巴。
    “？！”
    一股酸爽的痛感，酥酥麻麻地烧到头顶。
    小白龙一个哆嗦，刚刚叼起来的衣服掉到地上。
    下一秒，它就被初羽抓着龙尾巴，拖了过去。
    小白龙拼死抓着床沿，又不敢抓破被套。
    “你不要工作吗快点放手！”
    柔软的尾巴毛都要被她薅光了！
    它垂死挣扎时，柔软的手指头伸到它下巴，轻轻地拨弄着。
    没两分钟就把小白龙rua得没脾气。
    它秒松爪子，就被拽进了被窝。
    它这会儿完全不把自己当东海龙王。
    手指头带着海龙珠的气息，试过都说好。
    这饱满的灵气啊。
    ……嗝。
    它幸福地打了个饱嗝。
    “喵……喵……”
    一人一龙都快睡着了，枕头边冷不防有猫叫。
    初羽惊醒，看见花花蹲在枕头边，耳朵耷拉着，眼神很伤心。
    怀里抱着新欢，枕边蹲着旧爱。
    小孩子才做选择。
    初羽把花花也拖进了被窝，开开心心地睡着了。
    她是睡了，被窝里的两个可没睡。
    龙爪对猫爪，大战一触即发。
    然而这是在她被窝里。
    双方对峙良久，各自一扭头，找了个合适的位置睡觉去了。
    -
    桃花饼试验成功，初羽做了个成品预告图，扔上微博，再给小唐快递了一份。
    不管怎么说，人家千里迢迢来救命，她得懂得感恩。
    她这份桃花饼，说白了就是一份简单的薄饼。只是在进烤箱之前，会点缀一些花瓣。
    为了做出这种效果，她快把某宝卖花的商家找了个遍，在一大堆快递中，找出了最适合做薄饼的那款。
    小白龙看着她打包，下单还写了小唐的名字。
    它还抱着一丝期望：“不给桓总寄一份吗？”
    怎么说也是合作伙伴嘛，对吧？
    初羽抱着简洁秀气的包装盒，皮笑肉不笑。
    “唐助理收到了，不就等于桓总收到了嘛。我给桓总寄，指不定有人要多想呢？”
    “……”
    桓白那个蠢货，顶着他的名字，尽干蠢事。
    小白龙鼻孔喷气，已经默默地把这笔账记在了桓白头上。
    她对“桓凌”的印象这么差，小白龙莫名有些难过。
    虽然只是名义上的合作伙伴，但它真想给初羽留个好印象。
    不止是为了她的厨艺。
    初羽这么可爱，就喜欢看她开心，看她笑。
    然而别说桃花饼了，连个好印象都没有。
    小白龙的龙须都耷拉下来了。
    “张嘴。”
    它昂着脑袋，冷不防被塞了一嘴的饼。
    又香又脆，还有花瓣的清甜。
    小白龙慢慢嚼着饼，浑身舒爽，连眼睛都变成了金黄色。
    “咦，你眼睛会变色吗？”
    龙眼睛平时是碧蓝色，这会儿突然变色，初羽忍不住把小白龙薅进怀里，掰着龙头仔细看。
    虽然一人一龙每天都睡一起，但和她这样面对面，还挨这么近，小白龙浑身不自在。
    它在怀里拼命扭，初羽会错了意。
    她又掰了块饼，塞到龙嘴里。
    于是威武霸气的东海龙王很快又屈服了。
    真香。
    初羽捏捏龙角，又摸龙下巴，再从脑壳rua到尾巴，玩得不亦乐乎。
    小白龙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选择张嘴，咬住了下一块桃花饼。
    -
    新款桃花饼扔上微博后，不少人都留言，求初羽开个网店。
    有些菜只能现场吃，但桃花饼这样的，可以开网购嘛。
    这些留言，初羽只能表示遗憾。
    如果她不用照顾哥哥，也有现成的收入来源，倒是可以考虑。
    可惜她真的没时间。
    桓总那边帮她找的护工并不是免费的，还有一大笔开销等她出。美食节也快来了，风锐工作人员开始和她联系，要敲定美食节的主打菜品。
    满满的都是事儿啊。
    初羽只说放出食谱和制作过程，其他提议都是以“谢谢支持”收尾。
    评论还在飞速增长，有些不和谐的评论又开始了。
    初羽只当他们放屁。
    【姐姐做桃花饼就是为了求桃花吗？效果很棒对不对？有人上钩了哦】
    她瞥到了这条似有所指的评论，皱眉。
    什么求桃花？
    她觉得ID眼熟，点进去一翻，才发现这人上次还说过她和桓总的八卦。
    初羽无语。
    她现在居然有这么铁杆的黑粉了？
    评论里不出意外地又盖起了楼，初羽想了很久，手指停在【删除】边，最终觉得懒得和他一般见识。
    然而这人紧接着开始贴图。
    初羽一看就惊呆了。
    这这……这不是邓总在酒店大厅和她说话吗？！
    这视角，是偷拍？
    初羽终于意识到，这人不是个简单的黑粉。
    仅仅思考了半分钟，初羽就拨了小唐的电话。
    自从她被小唐拯救后，小唐在她心中的地位就直线上升。
    然而小唐没接。
    初羽很急，只得找了风锐和她对接的工作人员。那边的答复很官方，就说会保持关注，让她别担心。
    小白龙倒是知道小唐干嘛去了。
    然而现在他只是一条可爱的白龙，不能说出来。
    于是它继续嚼桃花饼，只是金灿灿的眼睛一直看着她。
    邓总并不是很有名，所以粉丝和吃瓜群众只把他当做有钱的路人甲。
    【这是桃花？这桃花太烂了吧】
    【别瞎说，万一是合作商呢，姐姐不是要去美食节了吗】
    【真没见识，没看姐姐穿小礼服啊，明显是去应酬嘛】
    【你见对象穿这样？别搞笑了亲】
    【之前传桓凌现在传老男人，有完没完？举报不谢】
    初羽稍微松了口气。
    她的粉丝还是挺聪明的，没被开局一张图编上天。
    初羽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一直在刷新，看这人还有什么要说的。
    这人果然没有辜负她的期望。
    再刷新，新图出来了。
    第一张，是小唐拿着件男式西装外套，出现在酒店大厅。
    第二张视角比较奇特，小唐扶着个人站在电梯里，这人披着那件外套，似乎喝醉了。
    熟悉初羽的人一眼就看出来了。
    这……这不就是初羽吗？！
    第19章 一个都不要放过
    初羽看见照片就惊呆了。
    这张照片拍摄角度很刁钻，从外往电梯里拍，应该是坐在酒店大堂某个位置拍的。
    如果酒店监控还在，应该能找到拍摄的人。
    可是图都爆出来了。
    粉丝和吃瓜群众纷纷挤到这张图底下，仔细辨认。
    没错啊，应该是他们初羽小姐姐。
    旁边这个是谁？她对象吗？
    F市的人可以不认识初羽，但谁都认识桓凌和小唐。
    很快，吃瓜群众都知道小唐是谁。
    还有初羽披着的外套，品牌款型都被扒出来了。
    尤其在有心人引导下，这些消息爆得更快。
    初羽抓狂。
    “怎么办怎么办！”
    她不是没遇到过类似情况。
    之前开店的时候，她红得特别快，回头客很多，所以很多人窥视她的生活。
    来店里捣乱的，网上黑她的，她见过很多。
    然而今天这种情况？？？
    要怎么解释？还是不解释？
    小白龙冰冰凉凉的爪子搭在她手臂上。初羽揉它脑壳，拨了桓总的电话。
    其实怎么传她都没关系，反正都是捕风捉影，她还得谢谢流量。
    关键是，八卦对象是桓总。
    是她现在的重要合作对象。
    桓总千万别误会，美食节的合作千万不能弄砸了！
    亲口解释会好一点吧！
    这次电话很快接通。
    “哪位？”
    桓总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低沉沙哑，还有一点点不耐烦。
    吵到他睡觉了？
    初羽一愣，看了眼时间。
    下午四点。
    在睡午觉？
    初羽有点尴尬，“桓总您好，我是林初羽。”
    对面低沉地嗯一声，有衣物窸窣，“什么事？”
    是她的错觉吗，感觉桓总没有之前那么不耐烦？
    “桓总，是这样，上次很感谢您派唐助理送我回家。”
    对面忽然没了声音。
    小白龙眯起眼睛，下意识收紧爪子。
    “可能这件事……网上有些不太好的评论，可能会给您造成困扰。真的很抱歉，又麻烦您了……”
    初羽吞吞吐吐地解释，已经做好了挨批的准备。
    她一个小网红，和风锐桓总传八卦？
    这事怎么看怎么像她碰瓷。
    虽然她在网上的流量很高，但现实里的身份绝对是桓凌高，毫无疑问。
    初羽可不想现在就得罪人。
    虽然之前邓总那事，让她很不舒服。
    对面沉默了很久，初羽有点慌。
    桓总不会要砍掉这份合作吧？
    “举手之劳，不用放在心上。”
    初羽松了口气。
    “至于网上舆论，风锐会有对策，不用担心。你安心做好美食节的准备，不要让我失望。”
    初羽立刻淡定下来，深出一口气。
    “好的！”
    -
    挂断了电话，桓白倚坐在床上，一手揉着微微凌乱的头发，一手翻开微博，点进初羽底下的评论。
    那张照片的转发量很高。
    桓凌是F市的大人物。他深居简出，除了正经应酬场合，几乎没有让媒体八卦他的机会。
    他的八卦少到令人发指，所以外界猜测很多。
    要么，觉得桓凌有门当户对的对象，为了避嫌才这么做。要么，干脆往下三路猜，什么恶意的揣测都有。
    桓白却很清楚。
    他这个哥哥，唯一的缺点就是懒。
    特别懒。
    只是因为他懒得传绯闻，所以媒体没有任何八卦的机会。
    别说八卦了，很多时候，他们甚至找不到桓凌在哪。
    除了东海龙王的分内职责，那些不得不做的，其他的，他一丝一毫都不会多做。就算长老们软磨硬泡，也别想他动摇半分。
    所以，桓凌其实算不上懒。
    他只是没有那么鞠躬尽瘁而已。不像他们的父亲。
    要不然，长老们不会把桓凌视为眼中钉，转而和他这个“影子”暗中往来，扶他上位。
    初羽披着桓凌的外套，这照片可不得了。
    媒体们就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纷纷盯了过来。
    桓白却看得直想笑。
    他还以为哥哥有多淡定，吃个饭而已，连小唐都派出去了？
    有意思。
    “桓先生，您醒了吗？”
    老蓝敲敲门进来了，见他坐在昏黑的房间里刷手机，便顺手打开了灯。
    “桓先生，风锐来人了。有点突发情况需要您出面。”
    “是不是网上在传八卦？”
    老蓝有些意外，“桓先生，您知道？”
    风锐的反应速度堪称业内一绝，当事人的反应速度还要更快？
    这么多年管家不是白当的，“林小姐打电话给您了？”
    桓白短促地笑了一声，“目前看来，她还是把我当桓凌。”
    老蓝知道他一直担心初羽识破自己，便点头不说话。
    “听说，我哥已经可以恢复人形了。”桓白平静地问，“老蓝，你会不会觉得，我该把位置还给他了？”
    老蓝垂眼，“桓先生，我没有这么想过。这是你们兄弟之间的事。”
    他歪门邪道上位，自然要多一分猜忌。
    老蓝很清楚这一点。
    桓白微笑：“我也这么觉得，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
    他们是双生兄弟，长相一样，出身一样，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桓白从不甘心只做一个影子。
    他低眼，随手往下刷评论，漫不经心：“我不爽他理所当然的样子很久了，凭什么一切都是他的？事实上，顶了这个身份，我能做得比他更好。就像是，明明是他保护了林初羽，林初羽却来感谢我。你猜猜，这时候他在想什么？”
    在风锐狂加班的小唐打了个喷嚏。
    抱着初羽的胳膊，狂吃桃花饼的小白龙也打了个喷嚏。
    老蓝眉头突地一跳。
    这语气可不太妙。
    “我还是头一次看到我哥这么上心，真难得。”
    “……桓先生？”
    “把林初羽加到名单里。让外面的人等一阵，我马上下来。”
    他没有别的吩咐，老蓝躬身离开房间。
    桓白静静地坐了会儿，关掉微博，拨出了很久没联系的某个号码。
    “是我。”
    桓白一边穿衣服，一边打电话。
    “之前布阵的东西还有吗？”
    他走进卫生间，打开水龙头。
    “不够的话，再去找一些，这次范围更大……是，我要在海上布天雷阵。”
    他接起冷水，冲了一把脸。
    “东海现在只听我的，不用担心这些。你只要做到一件事，尽可能的，让阵法的威力发挥到最大。”
    桓白静静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关掉了卫生间的灯。
    “林初羽和我哥，一个都不要放过。”
    第20章 不行，他一定要跟过去……
    有了桓总的话，初羽干起活来丝毫不慌，就连开直播，也敢直面这次的八卦。
    刚刚摆盘的桃花饼冒着腾腾的热气，初羽拈起一块细细地嚼，慢慢给粉丝掰：
    “只是人家助理小哥好心送我回家而已，应酬喝醉了啦……”
    “你们在想什么？脑子里污污的东西。”
    “一件衣服嘛，外面在下雨哎。”
    “哎呀真的只是一件衣服，别说了别说了，助理小哥要扣工资了。”
    粉丝们一想，好像是这么个理？
    初羽只是披了件衣服，八卦的正主都不在镜头里。
    大概真的是他们多想了吧。
    而在这边，初羽直播前一个小时，收到了风锐的消息。
    拍照片的是同行。所谓同行是冤家。
    大概是最近太火了，惹得某些人眼红。
    后续的追责工作，风锐都会处理。因为他们桓总也是受害者之一。
    躺赢的初羽表示很开心。
    她慢慢地吃着桃花饼，看到弹幕开始皮：
    【吃了姐姐的桃花饼，好像真的会有桃花运哎】
    【hhhh好像是哦，一个接一个传绯闻】
    然后立刻遭到了初羽无情的吐槽：“你们就皮吧。”
    她才不要这样传绯闻。
    还以为桓总会把这笔账记在她头上，简直快吓死她了。
    【姐姐的吉祥物怎么只剩下一只了】
    【只有花花在，白鲤鱼呢】
    初羽吃饼的动作一滞。
    糟糕，她好像忘了这回事。
    实在是白鲤鱼当吉祥物的时间太短了，她开直播的时候完全没想起来。
    她悄悄低眼，看见在镜头死角里吃桃花饼的小白龙。便不动声色地，把镜头偏过去一点，以免照到不停晃动的龙尾巴。
    她哈哈一笑：“那条白鲤鱼啊，被我放生了。”
    本来想说送人，但想到粉丝可能会追问送给谁，她干脆把话说死，半点想象空间都没留。
    不过还得稳定一下喜欢白鲤鱼的粉丝。
    “那天晚上做了个梦。”初羽开始睁眼说瞎话，“梦到白鲤鱼变成了一条白龙，要去跳龙门了，特意来求我放生它。所以第二天我就把它放了。”
    弹幕里刷满了一片惊叹。
    小白龙本来吃得欢，听见她瞎扯，立刻呛住了。
    明明是变回鲤鱼时被抓包了好吗。
    粉丝们可是很敏感的。
    【谁在直播间】
    【卧槽好像听见有人咳嗽？】
    【咦，难道姐姐真的有桃花了？】
    【所以桓总不是正桃花对吗，好可怜嘤嘤嘤】
    【恭喜姐姐脱单】
    感觉弹幕再发展下去，她都要有孙子了。
    初羽满脸黑线，瞟了小白龙一眼，轻轻用脚背把它推远点。
    不准再咳嗽了！初羽眼神示意。
    小白龙知道自己做错了，叼着盘子坐在餐椅上继续吃，龙尾巴悄悄蒙着头，假装自己不在。
    初羽端起胖乎乎毛绒绒的花花，掐掐它的大肥脸。
    “花花最近感冒了，你们听见的应该是它的声音。”
    猫也会咳嗽？
    粉丝们众脸懵逼。
    花花张开血盆大口，嗷呜两下，居然真的打了两个喷嚏。
    粉丝们：？？？
    虽然但是，四舍五入一下，这猫真的会咳嗽……吧？
    小白龙面无表情地看了花花一眼。
    花花一摆尾巴，懒懒地喵了一声。
    小白龙：……
    还嘚瑟上了。
    直播要结束时，她把这次桃花饼的制作过程传到网上，公布了地址。
    看见vlog疯狂飙升的播放量，初羽松了口气。
    第一步算是迈出去了。
    -
    F市这次的美食节与众不同。
    其他美食节有许多猫腻，挂羊头卖狗肉，趁机捞一笔就跑。
    但风锐这次的预热和排场做得很足，大有把美食节办成品牌的架势。
    这对F市的旅游业很有好处。
    美食节选在了琴山下的南湖风景区，离市中心不远，而南湖连接着穿城流过的明江，往西南边流入东海。
    光是选址，就给足了面子。这可不是一般的活动能拿到的场地。
    美食节开始前一周，初羽收到了风锐给的流程册。
    稍稍一翻名单，如雷贯耳的名字就震住了初羽。
    这么多大佬！
    她当初苦学厨艺时，还看过这些大佬的教程。
    真不愧是风锐，嘉宾分量十足。
    风锐还请了不少国内知名的餐饮企业。美食节的精品宣传靠大佬们，但面向游客的活动，还得让餐饮企业挑大梁。
    这是双赢的局面，餐饮企业撑场面时，也可以在本地打开知名度。
    初羽粗粗看了一眼，就找到不少向往已久的主打菜。
    她很早以前就想尝尝了，奈何一直没空去外地。这是个好机会。
    “诶，这是什么？”
    翻到最后，流程册里掉出一份请柬。初羽拿起来一看，居然是美食节最后一天的游轮活动。
    她有些吃惊。
    这个游轮活动相当于大佬们的庆功宴，本来轮不到她。可她的名字清清楚楚地写在请柬上。
    为什么？这也是桓总给的资源吗？
    初羽的心怦怦直跳。
    这时候打电话给桓总询问，会不会显得她不够稳重？
    初羽深呼吸，尽量抑制住兴奋之情，捧着请柬看了好多遍。
    小白龙吃完了糖醋带鱼，见她这么兴奋，爬到她肩膀上。
    “小可爱！这是游轮请柬哦，游轮诶！是这次美食节的庆功宴！”
    柔软的龙尾巴拂过请柬上她的名字，小白龙眼睛变成金色。
    它没有初羽想象中那么兴奋。
    初羽以为它不懂，“这应该是桓总给我的资源哦，游轮上应该有很多大佬，我要抓住这个机会！”
    她对自己的水平很有自信，不至于一鸣惊人，但至少不会让桓总丢脸。
    初羽深呼吸，把小白龙放到一边，让它和花花去玩，自己钻进厨房研究新菜。
    “喵……”
    花花日常挑衅小白龙，气势汹汹地走过来。
    小白龙瞥它一眼，龙尾巴往它跟前一扫，花花就飞机耳，滴溜溜躲一边去了。
    游轮活动？
    美食节活动是他经手的，他记得具体的活动环节。
    这个游轮，不是说不能请初羽，而更像风锐的“老熟人见面会”。和风锐关系好的财团公司掌舵人，才会收到邀请。大家边聊边嗨，加深感情。
    初羽不知道风锐的各项往来，只看到了美食界大佬的名字，这情有可原。
    可桓白没理由不知道。
    ……是故意的吗？
    小白龙揣爪爪，伏在沙发上思考良久，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
    桓白之前没管初羽的死活，却突然顶了他派小唐英雄救美的功劳，还把初羽加进了游轮名单？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桓白一定要对初羽做些什么。
    不行，他一定要跟过去。
    第21章 嫉妒使他面目全非
    为了美食节，初羽鸽了这周的直播，但是微博的更新变多了。
    粉丝们看见她发的预告图，口水哗哗流。不少F市本地粉丝已经预定了美食节行程，准备来个周末增肥游。
    美食节活动的前一天晚上。
    初羽试了两件礼服，一边试衣服，一边试图把白龙的爪子掰开。
    “听话，小可爱，真的不能带你去。”
    初羽很不解，小白龙为什么一定要跟过去。之前没看出来对美食节这么感兴趣啊。
    它长得又不像猫猫狗狗，能随身带。别人看到了，她要怎么解释？
    不好意思我捡到了一条龙，将就将就养一段时间？
    啊呸。
    小白龙抱着她的胳膊，龙眼睛闪烁着晶莹的光芒：“带我去嘛，我可以变小，躲在你的手包里。”
    “憋死了怎么办？”
    “……”
    为了证明它真能躲进去，白龙尽可能变小，然后钻进了手包里。
    初羽看着鼓囊囊的手包，眉头直抽。
    这谁都能看出有问题吧？鬼知道里面有一坨什么东西。
    她费力地按着手包，拉紧拉链。然而最后一点点龙尾巴实在塞不进去了。
    “你能再小一点吗？”
    “……”
    看样子不行。
    初羽咬咬牙，尽力拉起拉链。龙尾巴露在外面，恰好卡在拉链里。
    “……！”
    拉链唰地迸开了，小白龙痛得直哆嗦，挣脱出来，趴在被子上直抽。
    “不哭不哭，乖乖的，痛痛飞。”
    初羽赶快抱起小白龙嘘寒问暖，揉揉它发红的龙尾巴。
    太可怜了，尾巴毛都被拉链削掉一半。
    小白龙趴在她怀里嘤嘤嘤，看见拉链里卡着一撮白毛，气得咬了一口手包。
    “小可爱！”
    初羽看见包上的一排牙印，目瞪口呆。
    还咬穿了！
    这是桓总特意送过来的礼服和手包，咬了个牙印，让她怎么还！
    初羽气得弹它的龙角。
    小白龙想的完全不同。
    一个包而已，等他拿回身份，要多少有多少。
    可是尾巴毛没有了！
    四舍五入，他秃了！
    小白龙委屈巴巴地舔着尾巴上的伤口，难受得嘤不出来。
    次日早上，它看见刚刚长出一半的尾巴毛，心碎了一地。
    别说偷偷跟去了，就算能光明正大地去，他也不想让桓白看到他秃了的样子。
    又疼又秃，这笔太亏了。
    初羽忙着化妆换衣服，完全没注意小白龙幽怨的心情。只是出门前丢了个手机给它，让它自己打发时间。
    能说话的龙当然可以玩手机了，要不然独自在家多寂寞。
    初羽离开后，瘫在床上的小白龙慢慢化成人形。
    桓凌站在穿衣镜前，看着自己缺了一小半头发的后脑勺，丧得要命。
    “喵~”
    他倏地眯眼，看着旁边的花花。
    花花看到了他的秃头，打了个哈欠，猫脸就写着一个大字：丑。
    猫眼睛里的嘲讽怎么都遮不住。
    丑东西变得更丑了，等主人回来发现，看你还怎么争宠。
    花花得意洋洋地抖抖自己靓丽的长毛，耀武扬威地走过他身边。
    他轻轻磨牙。
    嘚瑟？
    两根修长的手指拎住猫后颈，花花惊慌失措，想挣扎却挣扎不了，只能瞪大眼睛。
    丑东西要对它干什么！
    他拎着肥猫，走到空垃圾桶边，施施然把它放进去。
    于是整个垃圾桶被塞了个满满当当。
    花花一动，垃圾桶砰地翻倒，它才从垃圾桶挣脱出来。
    “喵！！”
    花花气得狂叫，他已经回了初羽的房间，把猫关在外面。
    -
    美食节不仅有现场的美食，还有不少大小明星现场造势，网上直播也少不了。
    桓凌躺在床上，无视猫爪挠门的声音，百无聊赖地看着直播。
    现在只是美食节第一天，暖场活动刚开始，桓白不至于这时候动手。
    他拨通了小唐的电话：“忙完了吗？”
    一朝天子一朝臣，桓白暗算他后，就把小唐调职，去的还是天天加班的部门。
    小唐那边复印机的咔嚓声没停过，“先生，您说呢？”
    小唐简直要气死了。
    他每天加班到半夜，这么久了，都没睡过个好觉，还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弟弟请她去游轮了。”
    简单的一句话，那边窸窸窣窣一会儿，小唐已经换了个地方说话：“去游轮？为什么？”
    小唐也知道内情，更震惊了。
    桓白这是想干啥？
    “今天你早点下班，扣多少钱我回头给你补。”桓凌抱着初羽的枕头，“这几天都跟着初羽，别让他钻空子。”
    “好。”
    小唐知道事关重大，一口答应。随即问桓凌：“那您知道东海那边有动静了吗？”
    “听到一点。”
    桓凌对弟弟的智商嗤之以鼻。
    已经用天雷阵暗算过他一次，还想用第二次？
    他以为自己天下第一聪明？
    真以为顶着“桓总”的名号，什么事都敢做了？
    小唐沉声说：“在海上布天雷阵，范围会更大，我怀疑……”
    他怀疑游轮就是个局。
    桓凌开始给初羽整理房间，做个尽心尽力的田螺姑娘……啊不，田螺龙王。
    也可以叫他田螺王。
    “他布阵这事，肯定没跟那帮老家伙商量。怎么说风锐也是东海在陆上的势力，游轮出了事，风锐会有多大的压力？风锐有事，老家伙们没得享受了，不得手撕了他？”
    说到这里，桓凌不由恶趣味了一把。
    要是把弟弟交给初羽，让她做一盘手撕龙肉干，初羽会配芥末还是酱油？
    桓凌把任务派给小唐就挂了电话，转而专心看起直播来。
    这会儿正好播到了初羽。
    她虽然只是个小嘉宾，没有背后舞台上的小明星们光彩照人。
    但桓凌怎么看她怎么可爱。
    他抱着初羽喜欢的草绿色枕头，轻轻闻了一下。
    好香啊，是她发间的清香。
    晚上睡觉时，小白龙最喜欢枕着她的发梢睡。
    这股清香，简直是催眠安神的第一利器。
    桓凌已经完全丧失了东海龙王的自觉，更完全忘记了自己能变成个大男人。
    等他把弟弟揍趴了，他就让初羽搬到桓家去住，还要睡一个房间。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官方直播主持人正在采访初羽，初羽做足了准备，在镜头前自信满满，笑容又甜，很快拉了一大票好感。
    不少观众已经在搜这个小姐姐叫什么名字了。桓凌抱着手机和枕头，开心地倒在床上。
    你们这群无知的人类，这就是他家小初羽！
    采访告一段落，双方友好道别。
    主持人看到不远处的人，惊讶：“哎呀，桓总来了。”
    初羽一呆。
    桓凌噌地坐直了，目不转睛盯着桓白的动作。
    这小子这时候来干啥？
    大boss来了，主持人受宠若惊，连忙问候。初羽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默默退到镜头角落里。
    直播间顿时多了很多凑热闹的人，主持人没想到能碰见桓总，惊喜之余，有些手足无措。
    “桓总来得这么早，有没有计划能和我们的观众透露一下呢？”
    桓总礼貌点头，转而看了初羽一眼，笑了笑。
    嗯？有情况？
    这回连主持人都呆住了。
    “也没什么，一来看看现场情况，二来看看林小姐的新菜怎么样了。上次她的私厨，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优秀的人不该被埋没。”
    桓总的回复很官方，然而敏感的人都嗅出了不一样的气息。
    要不是秉持着极高的职业素养，主持人真想问他，真是这样吗？
    虽然林小姐仍然一脸懵逼，但桓总的表情完全不是他说的那样啊！
    眼神里的倾慕都要流出来了啊！
    主持人感觉自己可能客串了一把狗仔，心里一片卧槽。
    看直播的桓凌心里也一片卧槽。
    主持人恍若梦游，又提了几个问题，然而她连自己问了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桓总一一回答，非常有礼貌，然后对她和直播间的观众们道别。
    “我们走吧。”
    他转身，揽着不知所措的初羽，离开了镜头。
    我们？？？
    桓凌满脸问号。
    谁给他的勇气说“我们”？顶了他的名号，桓白是飘了吧？
    然后，他注意到了桓白揽着初羽的腰。
    虽然只是虚揽着，但是……
    桓凌深吸一口气。
    不知名的情绪使他面目全非。
    “靠——！”
    第22章 弟弟们都出息了
    离开了镜头，初羽连忙离开桓总的“势力范围”。
    她总不好当着镜头给boss难堪。
    “那个，谢谢桓总，那边活动快要开始了，我得过去一下……”
    初羽看见不远处的本地美食播主，连忙笑着道别。
    “林小姐这么急，不想见到我吗？”
    初羽浑身哆嗦。
    难道她和桓总有什么亲密关系吗？别吓她啊。
    这儿人来人往的，不少眼睛都盯着他们。尤其是桓总这张脸，自带特写，八卦好不容易才沉下去，可别又惹起来了。
    初羽纠结的时候，桓白瞥了对面一眼。
    有几个八卦小报记者刚拍完照，对这边比了个手势。
    桓白笑了笑：“那我期待你的表现，别让我失望。”
    这才放过初羽，转身离开。
    初羽长出一口气，立刻小跑加入本地组织。
    F市近些年发展很好，本地美食播主有很多，初羽算是其中人气最高的那个。
    她刚过来，就有人开玩笑：“刚和桓总交流感情呢？”
    说话的是本地的大胃王播主，一个清秀的男生，大大咧咧的。
    他看着瘦弱，但胃口真不小。一次吃10个汉堡都算日常了。
    初羽失笑，“瞎说什么呢？”
    男生朝她挤挤眼，“苟富贵莫相忘啊姐姐。”
    意思是你抱上桓总大腿别忘了他们。
    “去你的。”
    做这行和娱乐圈差不多，时常有小伙伴爆红，所以平常心很重要。
    与其到处树立竞争对手，不如多抱两个大腿。
    有流量大家一起赚嘛。
    一片笑闹中，总有人分不清情况。
    “哎哟，初羽小姐姐最近可厉害了哈。”
    满场寂静，几乎所有人都无语了。
    现在气氛这么好，偏偏这时候阴阳怪气？
    这是什么语气，这是什么精神。
    然而一看到说话的人，大家就不意外了。
    这个博主姑娘叫茜茜，在粉丝那儿贴满了小清新标签。
    茜茜和初羽的风格重合。偏偏初羽做饭好吃又好看，眼光又准，直播和开店两手抓，茜茜过于依赖小清新后期，做什么都跌跌撞撞慢半拍，以至于流量越来越不行。
    这次茜茜来美食节，悲催地发现，很多本地美食播主都不认识她了。
    明明她以前才是F市扛把子。
    同行是冤家，眼前这个是冤家中的冤家。
    酒店的照片就是茜茜找人拍的。
    这是风锐给初羽的回复。
    因为涉及到桓总，风锐出手狠多了，直接截了茜茜的广告，还是她好不容易接下来的。
    至于初羽，她本来不想再计较。然而茜茜找上枪口来撞，能怪她记仇吗？
    初羽眯眼笑：“没有我们茜茜姐厉害哈，自己拍照技术不够好，请的人倒是技术一流。”
    一句话骂了两层。
    一是讽刺她连直播都不会找角度，成品视频没后期没法看。
    二是把她找人偷拍的事揭出来了。
    开什么玩笑，她初羽是受害者，还怕了不成？
    一时间，大大小小的目光都集中在茜茜身上。
    这下就难受了。
    做直播看命，也看资源，谁都有个应酬的时候。
    要是普通应酬也被人拍来拍去，这日子还能过？
    而且就算人家和桓总谈对象怎么了，你有本事也去谈一个？
    有些不成文的行规是不能捅破的。
    茜茜脸色青白交加，却始终没有离开现场。
    她知道，如果现在走了，那就别想再融入了。
    播主们抱团取暖的流量还是很可观的。
    这一下，看着她的目光就更直白了。
    毫不遮掩鄙视之情。
    初羽懒得理她，和其他播主讨论起了美食节的主打菜。
    他们作为网络美食分会场的扛把子，要在这几天合作，推出一桌传统与现代兼具的大餐。
    美食节的主题是“传统之美”。
    接到任务的播主们不知秃了多少头，翻了多少古代菜谱，苦苦思索夜不能寐。
    大家很自觉地把初羽看作负责人。
    因为不管是流量还是实力，还是背后的资源，初羽现在都能吊打他们。
    初羽看了几个菜式，把任务分派下去，尽可能让每个人都有出场机会。
    之前的大胃王男生问：“你只有一个菜啊？”
    他在初羽的资料上看到了好几个菜，才拿出一个来，太让人感动了吧。
    初羽不介意拉好感：“没有没有，只是几个设想而已，你们的都是成品了，当然让你们先上。而且我不是有个菜嘛。”
    大家感动得哗哗的，初羽却很镇定。
    不要误会，她只是发现大家的准备更加充分，所以留了几个菜，以免接下来几次直播绞尽脑汁地想。
    “哎呀，这不是我们初羽小妹妹嘛。”
    一个耳熟得不能再熟的声音传过来，初羽眉头一抽。
    他怎么会在这里。
    在大家激动的目光中，桓苏风骚无比地走过来，动作很自然地、把手搭在初羽肩上。
    大家又是一抽气。
    他们的关系这么好吗？明明之前“苏哥哥”只给初羽点评过一次。
    于是，初羽在大家心目中变成了金大腿，闪闪发光的那种。
    这下大家都不淡定了，纷纷拿菜品给苏哥哥看。
    就算不是夸奖，能得到苏哥哥一句吐槽，都是不得了的流量啊。
    桓苏今天心情非常好，挨个点评过去，居然没有半句吐槽。
    众人惊了。
    这还是那个不毒舌吐槽会死的苏哥哥吗？！
    有脑子的都知道，这是沾了初羽的光。脑子灵光的已经掏出手机留念了。
    一波白送的流量，不蹭白不蹭。
    犹豫就会败北。
    “那个，这是我的……”
    大家都让“苏哥哥”点评得差不多了，旁边才弱弱地伸过来一双手，捧着自己的平板，上面有几个菜品。
    桓苏忽然扯扯嘴角，不屑地撇开视线。
    茜茜捧着平板，尴尬了。
    初羽知道见好就收，不想痛打落水狗，拉拉桓苏的衣袖：“去看下那边的菜吧，我早就想吃了。”
    正主发话了，桓苏点点头，跟她走人。
    没想到那个平板又追过来了。
    初羽惊诧了。
    这是怎样执着的……不要脸的精神？
    桓苏没当场吐槽已经够给面子了，还要追上来找骂？
    理解不能。
    哪知桓苏猛地一矮身，躲过了平板，拉着初羽就跑。
    初羽：？？？
    “干嘛要跑啊？”
    桓苏一边跑一边吐槽：“我不跑，不管骂不骂都是给她流量吧？她也配？”
    “……”
    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直播镜头看这边热闹，恰好照到桓苏拉着初羽跑远，背后留着失魂落魄的茜茜。
    主持人很知趣，赶紧让人移开了镜头。
    然而该看到的人都看到了。
    桓凌捧着手机，静静思考人生。
    先是桓白，又来一个桓苏？
    他这些弟弟们，一个比一个出息啊。
    第23章 东海醋王
    美食节的第一天，在愉快的气氛中结束。
    F市本地美食播主们出尽了风头。
    他们在本地传统美食的基础上做了改良，拿出很多让人眼前一亮的方案。
    虽然第一天只有半成品，但相信成品一定不会让人失望。
    所有参与这桌大餐的播主，都在疯狂涨粉中。
    初羽拉了个群，看到里面在怒吼：
    【啊啊啊又涨粉了，开心】
    【转圈圈】
    【我也涨了】
    她没那么小心眼，拜托别人给茜茜发了个群邀请。
    然而他们聊得热火朝天，茜茜迟迟没进群。
    初羽耸肩。
    随便她吧。
    夜深了，初羽和小伙伴们道别，准备打个车回家。
    这时候散场不久，司机们生意火爆。单子挂出去，大半天没人接。
    “林小姐。”
    初羽抬头，看见小唐，“唐助理？你还没回家吗？”
    小唐摇摇头，然而看见另一头的来人，立刻闭嘴。
    初羽转头，看见缓步走来的桓总，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些人大晚上都不回家吗？
    而且都来找她干啥？
    小唐先一步动作：“林小姐，我送你回家。”
    初羽觉得小唐很有安全感，点点头，却听桓总说：“我人都来了，就不用你加班了，你先回去吧。”
    小唐默不作声。
    夹在两人中间，之前那种怪异的感觉又出来了。
    她总觉得小唐和桓总不对付，和她之前在店里见过的不一样。
    “那个，唐助理，我就先坐桓总的车了。”
    初羽觉得如果选了小唐的车，他明天会很惨，干脆选了桓总这边。
    小唐读懂了初羽的眼神，目送她上车，片刻之后才深深吸气，掏出手机。
    初羽小妹妹，你选了那边，他现在就会很惨。
    手机接通，那边十分期待：“接到了吗？”
    “让人截了。”
    “……”
    桓凌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是谁截胡，却没说什么，简单吩咐两句就挂了。
    桓白目前的身份太微妙，小唐没法和他正面冲突。
    可是他弟弟想干什么，对初羽这么殷勤？
    小唐在夜风中无言。
    一开始打电话让他接人，还催得那么紧。
    现在听起来，就像被人横刀夺爱一样。
    桓总，您这是吃醋了……吧。
    -
    令初羽意外的是，桓总车上没有司机。
    这让坐副驾驶的初羽很不安。
    让桓总给她开车？这玩笑开大发了。
    “我坐后座去吧。”
    初羽脑子转得快，然而桓白锁车门的动作更快。
    初羽：……
    然后一只胳膊横在她面前，初羽甚至能看清楚衣服的纹理。
    这是什么姿势？
    她有点混乱。
    旁边是桓总温和的声音：“林小姐，安全带可以系上了吗？”
    初羽二话不说，啪地扣紧了安全带。
    别开玩笑了，这还在会场附近，她可不想再经历一次八卦狗血事件。
    车子缓缓驶入道路，桓白打开了音乐，一首轻柔的小提琴曲。
    他注意到初羽的表情有异，“有什么疑问吗？”
    初羽欲言又止，“总觉得不像桓总的风格。”
    桓白轻轻看她一眼，似笑非笑，“那，林小姐觉得，我应该是什么风格？”
    这句话，隐藏了太多危险的意味。
    车子本就是密闭的空间，桓白有意释放一些龙族的威压。
    然而初羽丝毫不觉。
    桓白挑眉。
    他本来以为初羽只是个普通人，然而不是每个普通人都能扛住这种威压。
    或许她真的和桓凌恢复灵力有关？
    她摸摸下巴，“我觉得，风格应该更自由一点？个人看法哈。”
    这么轻柔舒缓的小提琴，画风不搭嘛。
    她刚刚说完，车速就变慢了一些。
    初羽：……
    糟糕，说错话了吗。
    初羽忐忑不安，只得将目光投向窗外，却听桓总淡淡地说：“你没说错，的确应该自由一点。”
    他调出一首俏皮的爵士乐。
    初羽：……
    虽然但是，感觉和桓总的气场更不配了。
    就像西装革履去蹦迪。
    为了避免更多尴尬，初羽一直避免再和桓总说话。
    要不是觉得不合适，她早开始玩手机了。
    桓白一直在侧眼打量她，试图观察出异状，却始终没个结果。
    他又看了一眼后视镜。之前约好的车一直跟着。
    桓白轻笑。
    他真期待桓凌看到这些照片的表情。
    刚到楼下，初羽立刻精神起来。
    “谢谢桓总，桓总明天见！”
    桓白沉默无言，打开了门锁，目送她进电梯。
    电梯门缓缓关上，桓白抬头，透过车窗，看到了初羽家里一双金灿灿的眼睛。
    他无声地笑了笑，调头离开。
    -
    一天的兴奋与劳累后，回到家里，初羽的第一感觉就是疲惫。
    尤其回家路上还要应付莫名殷勤的桓总，简直劳心劳肺。
    “我回来啦！”
    摸黑出门摸黑回家，她刚打开客厅的灯，花花就迈着小短腿，喵呜一声冲进她怀里。
    “花花！亲一口，mua！”
    软绵绵暖乎乎的花花最可爱。感觉一整天的疲累都被融化了。
    她在猫脸上连亲几口，花花超级满足，呜噜呜噜地叫。
    “怎么只有你啊，小可爱呢，为什么不出来迎接我？”
    她抱着一团猫往里走，刚刚推开房门，就看到床上盘着一条巨大的白龙。
    白龙双眼金光璀璨，不像之前那么小巧，反而有她的腰那么粗。柔软雪白的龙尾巴一摆一摆的，少了一分可爱，多了一分霸气。
    初羽卧槽一声，下意识关上了门。
    她看到了什么？
    她叫这条龙小可爱？脑子没问题吧？
    她目瞪口呆一会儿，才敢轻轻地再推开房门。
    “……小，小可爱？”
    白龙静静地注视着她，龙爪尖规律地敲击手机屏幕，似乎在等她解释什么。
    初羽觉得这手机不能用了，分分钟会被敲个对穿。
    听她叫自己小可爱，白龙轻轻喷气，撇过头去。
    初羽莫名心虚。
    总感觉让白龙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
    “你是不是……”初羽看着手机，欲言又止，“不小心点了奇怪的广告？”
    “……”
    桓凌简直要怄死了。
    现场应酬他不好说什么，他也不缺那几个愚蠢的弟弟，大不了等他回了东海，一个个按在海底暴打一顿，揪了龙须给初羽做真·龙须酥，剁了龙尾巴给初羽做龙肉刺身。
    他把家里收拾得整整齐齐，连厨房都擦得光可鉴人，算着她回家的时间，想给她一个惊喜。
    她坐桓白的车回来……就算了吧，但是，他没看错吧，桓白居然还对他炫耀地笑？？
    她看起来还很高兴的样子？？？
    还亲了那只猫？！
    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啊？？？！
    白龙看着她茫然无知的表情，心里憋着一股气，不知道怎么发泄，干脆变回手臂大小的小白龙，唰地钻进了被子里。
    “小可爱，你怎么啦？”
    可爱的小碎花被子拱起一团。初羽走近两步，被窝里唰地伸出两只龙爪，裹着被子，滴溜溜一滚，把自己裹成了老北京龙肉卷。
    “累了，睡觉！”
    第24章 他暗恋你啊
    小白龙裹在被子里，听见她出去洗漱的脚步声，莫名有些失望。
    居然没有来哄他？
    她可是进门就亲了那只蠢猫！
    他现在超生气，哄不好的那种！
    然而五分钟后。
    趁着初羽不在房里，小白龙悄悄探出头，却正好看见花花蹲在床上，以一种强者怜悯弱者的眼神看着他。
    看见龙脑壳，花花还打了个哈欠，露出血盆大口，又仿佛在笑。
    ——丑东西，失宠了吧？
    小白龙：……
    等他恢复，他一定要把这只蠢猫剃秃。
    小白龙刚伸出爪子，想挠花花，旁边冷不防伸来一只手。
    于是龙爪尖正好挠在她手上。
    “嘶……”
    初羽本来想哄哄小白龙，虽然不知道它和花花在家发生了什么。没想到刚过来就被挠了一道。
    龙的脾气比猫还大啊？
    不过，好像确实应该比猫还大？
    初羽一边涂药，一边按着盘在手臂上的小白龙，“你和花花在家打架吗，嗯？今天脾气这么大，被花花欺负了？”
    她只当家里宠物闹脾气，没太在意。小白龙欲言又止，金灿灿的双眼黯淡下来，变成碧蓝色。
    只是把初羽缠得更紧了。
    初羽洗漱之后，身上有一股清香。她坐在床上玩手机，在播主群里聊天，小白龙就趴在她肩头看。
    她在群里聊得那么开心，却没有和他说一句话。
    是不是生气了？
    小白龙看见她手指的伤，就乖乖地蹭她下巴。
    “哎呀……我的天，好痒，小可爱别闹哈哈哈……”
    初羽超级怕痒，被蹭得没法打字，笑个不停。
    小白龙似乎是为了赎罪，蹭个不停。初羽已经笑得丢开手机，眼泪都飞出来了，实在受不了，抱着小白龙亲了一口。
    “坏东西，让你皮！”
    小白龙浑身龙鳞一紧，刹那间恍惚起来。
    他是谁他在哪他在干什么……
    小白龙软乎乎地滚落下去。
    她刚刚还在群里聊得热火朝天，突然不见人，一堆@她的。
    初羽笑够了，感觉浑身乏力，抓着手机开语音：
    【家里宠物在撒娇啦】
    撒娇的某条龙不屑地喷气。
    然后底下一堆笑话她的：
    【你家花花不是高冷男神吗】
    【不，我完全无法想象花花撒娇的样子】
    【满身猫毛的初羽姐姐哈哈哈】
    小白龙一愣，看向花花。
    这是公猫？
    花花正在舔肉垫，忽然感觉到熟悉的杀气比以前更重了。
    初羽的关注点却在毛发上。
    猫毛？好像养龙的唯一好处就是从不掉毛，而且还冰冰凉凉的。
    现在已经是暮春了，四月底，她每天抱着小白龙睡觉，根本不用开空调，连凉席都用不上。
    可惜天底下养龙的仅此一家，养龙王的也别无分号。
    初羽一边聊天一边rua龙，小白龙乖乖趴在床上，一脸满足。
    她的手指头总是带着充沛的海龙珠的气息，rua得他浑身舒爽。
    聊了没多久就10点半了，该睡觉了，明天还有美食节活动呢，而且任务更重。
    初羽的日常，就是把两只宠物往被窝里塞。一龙一猫有各自的位置，相安无事。
    关了灯，她感到龙爪爪在拨弄头发，便戳戳龙脑壳，“别动啦，头发都让你戳变形了，明天还要面对镜头呢。”
    小白龙呜噜一声，收起爪子。
    初羽太累了，很快就睡熟。小白龙仍然睁着眼，过了好一会儿，才贴得近了些。
    她身上清甜的香味让他心旷神怡。
    还有海龙珠的气息。
    真是但愿长醉不复醒。
    小白龙贪婪地汲取着，却猛地闻到一些奇怪的味道。
    它眯着眼睛，仔细辨认了一会儿，突然意识到什么。
    这他妈的不是桓白那条黑龙的气息吗……
    他和桓白虽然是双生子，但兄弟俩一个是白龙，一个是黑龙，气息截然不同，很好分辨。
    小白龙仔细闻了一会儿，发现是桓白试图给初羽施加龙族的威压。
    这个弟弟还是有点智商的，知道试探初羽。
    然而桓白毕竟不是正宗的东海龙王，根本不知道海龙珠什么味道，所以即使初羽就在他面前，他也探不出端倪。
    虽然知道桓白留下这些气息，是故意膈应自己，小白龙还是一脸不爽。
    它思考片刻，挣脱出来，慢慢变大，大到能盘着半个床，然后将初羽圈住。
    花花睡得好好的，冷不防觉得背后发凉，回头一看，被冰凉的龙鳞吓坏了。再看见白龙的金瞳，更是吓得炸上了天，咻地落到地上，疯钻进床底下瑟瑟发抖。
    白龙轻轻喷气。
    还挺识时务。
    鲜红的龙舌伸出来，慢慢地舔着初羽受伤的手指头。
    白龙一边舔一边皱眉。
    早知道不让她涂药了，一股冲鼻的药味儿。
    -
    第二天早上起来，看见手指头已经好了，初羽也没在意。
    估计是小白龙的功劳吧。
    她出发前在龙脑壳上亲了两口，开开心心地出发了。
    花花一脸冷静，看着小白龙默默把自己卷起来，大概是开心得控制不住自己。
    花花不屑地喵了一声。
    被主人亲两口就变成这样，真是个十足的愣头青。
    初羽打车去会场，路上在刷手机。一打开群，就看到一群人私聊她。
    初羽：？
    啥情况？
    她一个个看过来，很快就清楚了。
    原来是她的粉丝和茜茜的粉丝掐起来了。
    现场的直播大家都看得很清楚，各家粉丝知道有喜欢的播主上镜，个个都守在直播前。
    所以该看到的，不该看到的，大家看得一清二楚。
    双方粉丝撕逼本来是常有的事，正主一般不下场。
    然而初羽却发现茜茜居然在打头阵。
    “……”
    无法直视。
    地铁老人看手机.jpg
    简直蠢得不可理喻。
    初羽没想到会有播主蠢成这样，摸着下巴思考对策。
    这算是狗急跳墙了？为了流量，先撕了再说？
    然而今天的情况不一般，网上舆论好像对她不利。
    她没急着回复，登上微博刷了一会儿，刷到了一些很奇怪的东西。
    她和桓总的那些图，居然还有连载的呐？
    连昨晚桓总送她回家都有跟拍？！
    初羽现在是满脸问号。
    理智告诉她，桓总知道怎么躲开八卦，大概是不小心。
    但第六感告诉她，桓总是故意的。
    要不然没理由每个照片的角度都这么好啊？
    可是桓总图什么？难道风锐也想进军美食界，所以刻意拉一个美食播主增加话题度？她只是刚好被拉进来的那个？
    初羽百思不得其解。
    八卦多了不压身，初羽反而冷静下来，一边享受流量，一边思考对策。
    因为她之前否认过和桓总的八卦，所以现在这么多“硬照”流出来，骂她的人反而更多了。
    谈恋爱就谈呗，有什么好遮掩的？
    所以这是现在吃瓜群众针对的焦点，都觉得她不够大气，故意用男朋友的人脉打压茜茜。
    然而初羽直想笑。
    当她什么人，这种小事，用得着借桓总的人脉？
    思来想去，初羽决定给桓总打个电话。
    现在争执和澄清是没用的，问题的关键在桓总身上。八卦双方总得对口供吧。
    她拨通了电话，没响两声，就有人接起来了。
    “喂……”
    没等她说完，那边就响起个更熟悉的声音：“喂，小初羽啊，是我。”
    居然是桓苏？
    初羽有些懵逼，啊了一声。
    他怎么会接电话？
    “你是想问网上的事吧？没关系没关系，看哥哥来帮你撕回去。”
    桓苏气势十足，初羽满脸黑线，“等一下，你等会儿，我是想问……”
    她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来找撕逼救兵啊。
    “你还看不出来嘛，我哥不好意思说，我帮他说了。”桓苏窸窸窣窣地折腾一会儿，“他暗恋你啊，你可别把我说出去啊。”
    “……哈？”
    初羽懵逼。
    远在初羽家里看直播的小白龙打了个喷嚏，吹飞了面前的花花。
    第25章 地主家的傻儿子
    初羽赶紧打开微博。
    晚了一步。
    【@苏哥哥：@茜茜爱美食[微笑.jpg]】
    初羽看得眉头直抽。
    “苏哥哥”一般不下场, 下场就是腥风血雨。
    一个蜜汁微笑，已经预示了很多东西。
    初羽不忍心往下看。
    苏哥哥什么战斗力，茜茜什么战斗力。她真怕茜茜被撕到隔着屏幕掉眼泪。
    眼看不是自己能收拾的局面, 初羽干脆眼不见心不烦, 关掉APP忙活去了。
    今天一整天，初羽都沉浸于工作, 假装没有看到其他播主诡异的眼神。
    初羽虽然没看微博战况，但他们看得很清楚。
    苏哥哥的战力不是白吹的, 太强悍了。
    完全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捏一把汗的同时，他们在初羽面前非常安静, 让干啥就干啥。
    直播镜头当然不会放过这个话题。
    今天镜头几乎跟着初羽转了一整天，直播间里的评论也很精彩。
    【厉害哎, 桓总没什么花边新闻的, 这是真的上心了吧】
    【长得一般般啊】
    【就你天仙就你美了】
    【粉丝滚啊】
    【大概是床上功夫好吧】
    也亏得初羽没看。否则肯定会被评论气炸。
    诸如此类的评论就这么刷了一天，双方粉丝从微博撕到直播，丝毫不见疲倦。
    桓凌躺在床上rua猫, 也看了一整天。
    他琢磨着，是时候给桓苏这小子松松骨了。
    瞎添乱。
    桓苏完全不知道自己被真大哥记了小本本，还因为帮忙表白沾沾自喜, 在网上战得不亦乐乎。
    他正在风锐，桓总的办公室。“桓凌”有事出去一阵子, 恰好电话进来，他看见来电显示“羽”就接了。
    他一边咬着华夫饼，一边敲手机, 嘀嘀咕咕的：
    “大爷我鉴婊专家，跟你战斗是抬举你。哪来的臭鱼烂虾，跟我未来嫂子过不去, 打死你打死你打死你……嚯！哈！嚯！哈！是谁！送你~来到~我身边~~再来一个！”
    战走一个又来一个，桓苏斗志昂扬，撕得不亦乐乎。
    桓白进来时，就看到桓苏坐在他办公桌上，脱了一只鞋，一脚悬空，一脚踩着桌面，在光亮的桌面熏出一个大脚丫子的形状。
    “……”
    他看到手机的位置，还没问，就听桓苏说：“哥，刚刚嫂子打电话来，我帮你接了。”
    嫂子？
    桓苏的确得叫他一声哥。
    桓白想了想，微笑。
    “好。”
    -
    漫长的一天结束了。
    初羽拖着疲累的身体，厚着脸皮，蹭了个小伙伴的车，辗转几趟才回了家。
    走在小区里，她接到了小唐的电话。
    “林小姐，你已经回家了吗？我还在会场，本来想送你回家……”
    “我已经到家了，谢谢你。”初羽停顿一下，“这几天我会自己回家，帮我谢谢桓总的好意。麻烦你了。再见。”
    小唐一愣，初羽已经挂了电话。
    听着电话那头的忙音，小唐觉得情况不是一般的棘手。
    他琢磨着给初羽发了条微信：
    【其实不是桓总让我多看着你……】
    想想觉得不对，撤回了。
    他琢磨着怎么说，初羽已经回了一个微笑的表情。
    ……意思是她都看见了对吗？
    小唐抓狂。
    虽然不是桓总让他照顾初羽，可的确是桓总让他照顾的啊！
    他都快被自己绕死了！
    -
    初羽今天不太开心的样子，小白龙和花花都没来腻歪。只是她洗澡时间太长，小白龙过来敲了敲门。
    花花不会说话，只得抱着她的小腿睡觉。聊天的工作就落在了小白龙身上。
    “有人欺负你了吗？”
    小白龙看似无意的问话，却隐藏着对小唐的灵魂拷问。
    他让小唐多照顾初羽，可不想听见有人欺负了她。
    如果有，小唐只能在欢声笑语中打出GG了。
    “说不上吧，只是碰到比较难处理的事。”初羽慢慢擦头发，“碰到一个比较……怎么说呢，追求者。”
    小白龙竖起耳朵——是真竖起来了。
    “今天有人告诉我，有人暗恋我。”初羽无奈地笑笑，“你猜是谁，是风锐的桓总哦。”
    当面被捅破内心秘密的桓凌满脸问号。
    这羞耻普雷得猝不及防？？？
    他下意识把锅安在了小唐头上。
    可转念一想，这小子不可能出卖他。
    所以是桓白做了什么？
    “其实我也不是傻子，能感觉出来，只是不想捅破这层窗户纸。但是现在网上传得这么疯……以后和他合作，会很尴尬吧。”
    初羽rua着小白龙的脑壳，干发巾罩着脑壳，仿佛鸵鸟把头埋进沙子。
    小白龙悄咪咪抬头看她：“你不想被桓总喜欢吗？”
    煎熬啊，悲催啊，羞耻啊。
    他一个当事人，假装吃瓜路问这种事情。
    他都快唾弃死自己了。
    然而他又很忐忑，像一个偷看少女漫的钢铁直男。
    多希望初羽喜欢桓总，又不想她喜欢桓总！
    他都快精分了！
    “不想。”
    玻璃心碎了一地。
    “其实我也不知道。”
    玻璃心飞快自动复原。
    初羽抱着小白龙，捏捏它的龙角。
    “我爸，其实是我师父，是个风水先生，我是被他收养的小孩，不知道父母是谁，而且小时候身体很差劲，好几次都快死掉。”
    她不说，小白龙完全感觉不出来。
    “后来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我不生病了，不过还是会怕。我怕我万一谈恋爱，谈着谈着就死掉了怎么办，那样伤心的人就更多了嘛。”
    初羽叹气。
    “虽然知道这样不好，但……习惯真的是个很可怕的东西。”
    换成任何一个正常姑娘，遇到桓总这么殷勤的示好，不可能没有一点点心动。
    然而她逃避成了习惯，下意识地不希望别人打破惯性。
    “我知道他人很好，被他喜欢的人应该很幸福吧？”
    小白龙连连点头。
    “但是！”
    初羽猛地坐直，小白龙聚精会神。
    “我感觉桓总居心不良。”
    小白龙：“……”
    怎么听起来怪怪的，像是在骂他。
    初羽仿佛找到了槽点，自顾自地说：“有时候他给人的感觉很难搞，奇怪得不像总裁，反而有点像地主家的傻儿子，有时候傻憨憨的……”
    小白龙惊呆了。
    难搞的，奇怪的，地主家的傻儿子，傻憨憨……
    这些标签，统统贴在他桓凌名下。
    他心里一万条敏感词不知当讲不当讲。
    初羽伸了个懒腰，摸摸小白龙。
    “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美食节过两天就要结束了。游轮那天我好好和他谈一下。”
    她关了灯，傻憨憨的小白龙呆呆地趴在枕边，不动了。
    第26章 要从颜值上压倒对方……
    F市美食播主和风锐桓总的八卦传得越来越厉害。
    这么多照片实锤, 很难否认啊。
    桓总八百年没传过八卦，突然冒出来一个，傻子媒体才会放过这个机会。
    于是, 很多信息都被扒出来了, 包括她有一个正在住院的哥哥。
    初羽看着网上爆出来的信息，真有骂人的冲动。
    这些傻叉, 为什么连这个都知道？！
    气到炸裂。
    然而现在的护工是桓总给她找的。
    真是百口莫辩。
    好事者还找到了之前的护工郑姐。郑姐是老江湖，没有透露什么。可媒体们也不是好搪塞的, 当即抓住了关键。
    郑姐之前做了两年，最近才换成桓总的人, 而且听郑姐的语气，初羽好像也没有让郑姐回去做的打算。
    用男友的资源用得这么顺手……这还说没在一起？！
    网上吵得沸沸扬扬, 初羽在美食节装鸵鸟。
    不管谁问这事, 一概回以无辜的微笑。
    ……但她是真的很无辜啊！
    初羽内心郁闷无比。
    -
    经过美食播主们几天的准备，传统美食大宴就绪。在美食节的最后一天，它将作为重头戏, 呈献给所有观众。
    敲定了最终效果后，初羽已经累得没个人形，回家倒头就睡。
    在漫天的八卦中, 这桌美食是她最后的慰藉了。
    然而，即便有这桌美食, 媒体们明天要采访她的话，可能还是会问她和桓总的八卦，完全不关注她的作品。
    心好累。
    次日清早。
    天气不错, 天际弥散着淡淡的云彩，气温正合适。
    初羽刚刚起床，在考虑化一个精神点的妆, 就接到了电话。
    “……喂？”
    这是桓总的电话。初羽现在对他感觉很微妙，但是为了维持合作，表面功夫还是得做的。
    虽然现在完全不想看到他……
    桓总的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林小姐，吃早饭了吗？我让人来接你吧。”
    “不用了谢谢我已经打车了。”初羽秒回，都不带停顿的。
    初羽每天除了干活，就是忙着躲他的接送，不知蹭过多少小伙伴的车了，怎么可能答应。
    桓总似乎不急，委婉地提示：“林小姐，你可能忘了今天有安排？”
    初羽回想了一下，大惊。
    那张游轮请柬上的日期好像就是今天？！
    啊啊啊啊！
    她居然把这个忘了！
    今天是美食节最后一天，大餐上桌的日子，也是风锐高层的庆功宴。游轮行摆在今天合情合理。
    虽然看不到自己亲手组织的传统宴席，有点小失望。
    有舍有得嘛，能接触到桓总亲自给她介绍的资源，这波不亏。
    为了资源，为了合作，忍了！
    “……那就麻烦桓总了！”
    “不客气。”桓总似乎在笑，“记得打车退单。”
    刚刚随口扯了个谎的初羽：“……”
    意识到今天要面对什么，初羽一下子紧张起来，重新化了个妆，按照桓总的指示挑了件礼服，摸摸两只小宠物，急匆匆出门去了。
    两只宠物被她从昨晚忽视到现在，花花略有不满，小白龙却很淡定，甚至巴不得她早点走。
    过了一会儿，有人来敲门。
    白光变幻后，穿着白衬衫白西裤的桓凌施施然给小唐开了门。
    “进来。”
    小唐带着几套西装上门。桓白有行动，他们也有。
    这是桓白给他们设计的日子，也是秋后算账的日子，不能在这方面露怯。
    首先，要从颜值上压倒对方。
    桓凌变成人形后，穿着最挑身材的全白色，依然修长挺拔，一个背影就能被不少妹子魂牵梦萦，否则没谁关注他的八卦。
    在这方面，他有足够的自信。
    小唐递给他一套纯黑的西装，还是手工定制款。
    然后他眼睁睁看着桓凌换衣服，又走到穿衣镜前看了一下。
    如此熟门熟路，仿佛这就是他的卧室。
    小唐摸摸鼻尖。
    “那个，凌先生……”
    小唐想起刚刚看到的那一幕，欲言又止。
    “有什么就直说。”桓凌今晚要暴打弟弟，心情不知道多舒畅。
    “嗯？”
    “白先生好像……和林小姐穿的……情侣装……”
    桓凌差点把衬衫扣子拽下来。
    他弟弟是真出息了，给点颜色能开染坊的那种。
    然而他不能对衣服发火，只能捞起花花，气势汹汹地rua着花花的肚皮。
    妈的，他不把桓白揍出原形，他就不是东海龙王。
    -
    车子开过热闹的美食节会场，直往港口而去。
    初羽留恋地看了一眼会场。
    她多想和那一桌美食大餐合影啊……
    今天的阳光灿烂却不刺眼。临近目的地，初羽稍稍摇下车窗，闻到浓重的海风味道。抬头看去，还有不少白色的海鸟悠悠展翅飞翔。
    游轮泊在比较偏僻的码头上，但现场气氛排场绝对不偏僻。初羽刚下车，就看到了不少经常在电视上露脸的人。
    桓家的车子刚出现，就引来了不少镜头。而八卦绯闻的两个主角先后下车时，闪光灯亮若白昼，连阳光都要暗了三分，初羽都快睁不开眼睛了。
    媒体们已经要疯了。
    天啊！同车出现！拍！
    要不是有保镖们挡着，镜头都能怼他们脸上拍。
    保镖们训练有素地将媒体们隔开，桓白带着初羽下车，向周围露出风度翩翩的微笑，然后缓步走向游轮。
    初羽深知这方面自己是小白，所以桓总怎么做她，就跟着做。所以桓总忽然在舷梯中部停下时，她有些茫然。
    “转头，跟媒体们打个招呼。”
    桓总轻轻地说，初羽打起精神，依言照做。
    两人先后转身，对媒体们微笑。
    可她没多久就发现不对。
    怎么感觉桓总的动作……有猫腻？
    然而没等她想明白，桓白已经结束了这个姿势，带着她继续往上走。
    当事人不知情，底下的媒体已经疯狂了。尤其是拍到正面的媒体，更是发疯得可以现场写稿，个个一蹦三尺高。
    这个姿势！天啊！
    这么完美的暧昧姿势，揽腰诶，比上次直播镜头里的更直接。
    不过，拍到侧位的记者发现了更多细节。
    桓总这个动作居然是借位？
    难道真的像传言说的，桓总在追林小姐，对方没答应？
    这个细节，比他俩的八卦劲爆多了。
    第27章 有很重要的事情
    这是一艘豪华游轮, 内部装修细致，很上档次。初羽刚刚走进去，就体会到了不一般的质感。
    游轮有四层, 他们要去的大宴会厅在一层。
    刚刚踏入宴会厅, 初羽感觉到有许多不一样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初羽以为，她和这些大佬们不在一个次元, 出现得太突兀，所以很低调地跟着桓总四处打招呼。
    然而其他人完全不是这么想的。
    桓总万年不带女伴, 跟在他身边的就是小唐助理。偶尔应酬需要，会和其他女性跳个舞什么的。
    是个未经同意、不慎碰到女伴的手, 都要说声抱歉的绅士。
    这次这么重大的场合，居然带了个女伴？还没带小唐？
    而且看容貌, 好像就是网上传的那位？
    桓总要认真了？
    卧槽。
    有些人看到他有女伴时, 已经后悔了。
    他们还以为桓总要悠闲地单到30多，而且桓总从不传八卦，所以他们没怎么在联姻这一块下功夫。
    风锐多年稳如磐石, 桓总身份地位摆在那里，他不喜欢的东西，谁都不敢算计他。
    怎么让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占了便宜呢？
    许多探寻的目光已经落向了初羽, 想探出她的底细。
    如果能撬动这位，那就再好不过了。
    众人各怀心思。
    汽笛长鸣, 游轮缓缓驶离港口。
    他们要在海上待一整天，次日才返航。
    桓总出场时，各路客人都到齐了。
    他刚进宴会厅, 欢快的乐曲就变得轻柔起来，小舞台上灯光点亮，似乎在等人出场。
    初羽不傻, 当然知道这是专属桓总的环节。
    她往旁让了一步，桓总上前，却忽然反手拉着她。
    初羽：？？？
    不是……大哥桓总boss您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合适吗？
    初羽轻轻一挣，桓白就松了手，朝她礼貌又温柔地微笑。
    这些小动作都被有心人看在眼里。
    在场的都是人精，拧不出半点水分的精明，这下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真是桓总主动追人家小姑娘啊？
    难怪之前桓总对别的女人兴致缺缺，原来喜欢这种青春朝气有活力的调调？
    所以是他们之前的方向就错了？
    于是，他们看向初羽的目光都复杂了不少。
    暗流涌动间，不少镜头已经对准了桓总。
    今天是风锐的主场，能上游轮的媒体都不会乱来。
    初羽乖乖地让开位置，站在黯淡的角落里，让他们尽情地拍。
    这场聚会不算太正式，所以桓白的讲话比较简单，两分钟就搞定，大家很快就该吃吃该喝喝去了，不少人已经在互相说笑，联络感情。
    桓白缓步走下舞台，有几个年轻人快步走向他，不知和他说什么。
    初羽乖乖站在旁边等，做个不出错的萌新。
    桓总不在，应该没人搭理她。
    她错了。
    那几人只和桓总说了一会儿，前后不超过五分钟。
    这么短短的时间内，初羽身边已经围了六七个人，其中有一个还是之前在桓家别墅见过的友商。
    这些人的态度都非常友好，友好到初羽觉得一定有诈。
    初羽感觉背后汗毛根根竖起，努力微笑，尽力周旋。
    等桓总过来时，她的脸都快笑僵了。
    主角过来，有人开口就夸：“桓总眼光真好。”
    “谢谢。”桓白微笑回应，半开玩笑地说，“大家把我女朋友围得这么紧，我都要吃醋了。”
    众人：？？？
    初羽更是满脸问号。
    她什么时候答应了？不说别的，桓总连个正式的告白都没有吧？！
    但，桓总是重要的合作伙伴。
    平心，静气，要忍耐，没关系，就当为流量献身了。
    初羽欲言又止，悄悄给他一个严肃的眼神，忍了。
    其他人可没那么淡定。
    亲口承认了？！
    这人有些诧异，反应也快，立刻对桓白举杯：“桓总这是要立业成家了，恭喜恭喜。”
    这句也是试探。
    女朋友？没关系，只要没结婚，一切都有可能。
    他们不少人已经查过了，初羽就是个小网红，没什么来头。说不定桓总一时兴起，只想玩玩。
    然而桓总微笑，回以举杯：“谢谢。”
    “……”
    试探的人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脸上的微笑立刻有些挂不住了。
    这……这他妈真不是开玩笑吗？！
    他还想说点什么，桓白却先开口：“说实话，小羽还没答应我。各位都是过来人，知道我在这方面没经验，不如教我两招？”
    一下子就把那人堵了回去。
    但这么一来，初羽更尴尬了。
    神特么小羽……她鸡皮疙瘩都要下来了。
    她还以为桓总要给她介绍资源，却来这一出？
    这不是把她架在火上烤吗？
    周围人礼节性的笑声中，初羽也礼节性地一笑，做出害羞的表情。
    太尴尬了，撑不下去。
    “不好意思，我，我失陪一下……”
    她快步离开，还能听到背后“害羞了”“追女人就要直接点”之类的调侃。
    初羽咬牙，走得更快了。
    -
    四月底，海上的风还是有些凉。
    这艘游轮相当于风锐做东，请各路大佬来聚一聚，聊聊天，所以大家都不愿浪费这个机会。客人们基本都留在宴会厅内，没人去客房，也没人来甲板。
    初羽走上甲板时，才发觉已经天黑了，只能借着雾蒙蒙的月色，看清船边起伏的波浪。
    她拿出手机，发现已经是晚上9点多了。
    这个时间，美食节应该要结束了吧，也不知道那桌传统美食大宴效果怎么样。
    早知道来游轮是这个结果，她就不来了。
    然而来不来由不得她。
    她试着打开直播，但海上信号不好，连文字都刷不出来。
    初羽感觉被桓总欺骗了，心下一阵烦躁，走到船栏边，望着海面发呆。
    一轮圆月高悬天穹，周围是一望无际的墨蓝色，游轮内的灯光像海面的孤灯，弥散在周围的暗色中。
    除了海浪拍击船体的声音，和轰鸣的发动机，什么都听不到。
    初羽想到小时候住在海边，家里很穷，哥哥常常带她来海边玩。
    几个贝壳，一串脚印，几乎是全部的童年回忆。
    彩色碎玻璃般的记忆中，有什么画面飞快掠过去了。
    初羽一怔，扶着栏杆发呆。
    是什么呢？
    “林小姐。”
    初羽回神，略感意外，“小唐？”
    她全程没看到他的身影，这是从哪冒出来的？
    小唐似乎是匆忙赶来的，气喘吁吁的，正对着初羽微笑：“不好意思林小姐，麻烦你跟我来一下，有很重要的事情，请你务必和我去一趟……”
    初羽却怔住了。
    某一瞬间，她似乎在小唐的眼里看到了璀璨的金光。
    错觉吗？
    “是桓总让你来的？”
    “……”
    小唐纠结了。
    是or不是，死亡选择题。
    初羽想到“桓总”的模样，有些犹豫：“可以晚点吗？我想在这里待一下，里面有点闷，我不太舒服。”
    “但是……”
    小唐很焦急地抬头看了一眼月亮。
    今天是阴历十五，最适合天雷阵的日子。
    他好不容易从海里跟过来，得赶快把初羽带到安全的地方去。
    “唐助理，在和小羽聊天吗？”
    初羽和小唐都一惊。
    小唐身后，衣冠楚楚的桓总微笑着。
    他身边站着四个壮实汉子，正面色不虞地看着小唐。
    第28章 巨大的白龙腾空而起
    “桓先生……”
    小唐缓缓转身, 神色凝重。
    桓白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
    “你可能离开助理位置太久了，离我女朋友位置这么近，不太好吧？”
    双方对视时, 小唐已经不动声色地、将初羽挡在身后。
    剑拔弩张, 一触即发。
    空气凝重得无法呼吸，初羽张嘴, 却发现无从开口。
    她该说什么，劝架吗？桓总和小唐助理有矛盾？
    可是她清楚地记得, 小唐说是桓总让他来的。
    莫非有两个桓总？这个桓总是假冒的？
    初羽一惊，后背凉凉的, 像针刺一样。
    她悄悄地看着桓总身后。
    甲板和宴会厅就隔着两道玻璃门，她能清楚地看见里面觥筹交错。
    能不能有人来阻止一下……
    许多人在走动, 有不少人的视线都投向这边。
    然而他们像是什么都看不见, 视线穿过了他们，落在远处的夜色上。
    初羽焦躁起来。
    “林小姐。”
    小唐像是察觉到她想喊人，轻声阻止了她。
    初羽一愣。
    “等下, 如果你有机会的话，请你一定要赶快离开。”
    这里会变得很危险。
    小唐停了一下。
    “你应该能认出凌先生。”
    初羽不懂他为什么会称呼桓总“凌先生”。
    她下意识想到了签合同那天，在她店里神色悠悠的男人。
    与此同时, 这个“桓总”给她的怪异感越来越重。
    ——有两个“桓凌”。
    这个认识越来越深刻。
    小唐神情凝重，桓白却视若无睹, 悠悠抬头，看着漆黑的天空。
    他笑了笑，“到了。”
    初羽听不懂, 小唐却惊呆了。
    他感到不可思议，“你居然……把船开到大阵里来？你疯了吗？！”
    七十二道天雷，能把白龙劈成奄奄一息的白鲤。
    游轮上都是普通人, 有谁能比东海龙王修为更高？七十二道天雷下来，会被劈得灰都不剩。
    这些人都是风锐多年的合作伙伴，不能有半点损失。
    就因为要把这些人拖下水，桓白才没和长老们商量吗……
    小唐心里拔凉的。
    初羽听不懂，只是当她看见有人来推玻璃门时，她终于高兴起来。
    终于有人能打破这个困局了。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眼睁睁看着那人和同伴说说笑笑，像游戏穿模一样，穿过了“桓总”身边的保镖。
    他们在说话，初羽努力想听清，却像隔着厚厚的墙壁，什么都听不清楚。
    太危险了，要赶快离开。
    她浑身的第六感都在疯狂吼叫，可是腿脚发软，动弹不了。她想对小唐说话，喉咙却在颤抖，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头顶忽然有些凉意。
    下雨了？
    初羽错愕地抬头，发觉圆月不知何时隐去，头顶阴云密布，开始刮风了。
    她今天穿着礼服，被风一吹，冻得瑟瑟发抖。
    这还没完。
    亮得骇人的闪电从头顶滚过，闷雷仿佛压在头顶。
    初羽吓坏了，下意识蹲下，豆大的雨点已经落了下来。
    游轮的发动机仍然在轰鸣，初羽却觉得船身仿佛静止了，没有再移动过。
    雨越来越大，风也在呼呼地刮。两个路人没多久就回宴会厅去了，里面依旧一片太平。
    她忽然觉得眼前一闪，一阵剧烈的失重感后，她已经换了个位置。
    好像是在四层的走廊上？
    “……小唐？”
    初羽惊讶地瞪大眼睛。脱离了“桓总”附近，她总算能正常开口说话了。
    可是一眨眼跑这么远，瞬移吗？
    初羽觉得自己还是少问两句比较好。
    小唐忽然在她眉心轻按一下。初羽一恍神，感觉眉心烫烫的。
    “林小姐，请你不要离开这里，除非凌先生亲自过来。”小唐停顿一下，“你应该能认出他，对吗？”
    初羽慎重点头。
    众多大片告诉她，这时候就该原地不动，不要到处乱跑作死。
    而且这么大个游轮，她能跑去哪里。
    小唐笑了笑，眨眼就不见了。初羽扶着栏杆，手有些抖，听到底下甲板上传来若有若无的打斗声。
    初羽深呼吸，双手合十。
    不管是什么神仙，请保佑她安全回家。哥哥还没醒，她不能挂在这里……
    风浪越来越大，她浑身湿透，被风一吹就哆嗦。然而这时候没法跑动，她也不知该去哪里休息，只能坐在地上，靠着栏杆，抱着双膝瑟瑟发抖。
    “林小姐。”
    身后陡然有桓总的声音，初羽回神，看到来人的第一眼，就判断出这是刚刚那个有打算的“桓总”。
    她下意识想跑，可理智告诉她跑了更糟糕。
    她僵住了，看着桓白越走越近。
    桓白一手钳着她的胳膊，像提溜小猫似的，把她拎起来，与他平视。
    船体在风浪中起伏，初羽站不稳，惊恐地看着他。
    他他……他要做什么？！
    桓白一改之前的温柔，露出让她陌生的表情。
    他上下打量初羽，像是看一个毫无生命的洋娃娃。
    “我很不懂我哥，天上地下，要什么样的没有，偏偏看上你这种……人类。”
    初羽一怒，下意识要反驳，钳着胳膊的手忽然换了位置，捏着她的脖子。
    “你放……手……”
    初羽想踢他，桓白却冷笑着，轻而易举捏着她，让她双脚离地。
    浑身重量压在脖子上，初羽呼吸困难，使劲拍打他的手。
    她怎么都没想到，桓总居然是个大变态。
    “上次七十二道天雷没劈死他，我很想知道，这次一百零八道，能不能把他劈碎。”桓白静静地看着她，“他难得喜欢什么，就是不知道有没有那么喜欢你……”
    初羽涨红了脸，眼睁睁看着他把自己提溜出栏杆，悬空在外。
    然后，松手。
    她甚至来不及尖叫，就在风雨里坠落下去。
    桓白冷眼看着。
    她脸上什么表情都有，不可置信，恐惧，挣扎……
    桓白闭眼转身，听到身后沉闷的落水声。
    然后，他看到走廊的另一端，站着另一个他。
    隔着这么远，他都能感受到哥哥浓重的怒气。
    桓白扯扯唇角，耸肩，“你来晚了。”
    普通人从这么高的地方落水，大概率会摔晕过去。
    也好，就这样晕死在水中，永远沉下去，感受不到痛苦。
    桓凌没有说话，慢慢朝他走来。
    桓白看了一眼时间，听到头顶缓慢堆积起来的雷声，“还有一分钟，你来不及了。”
    桓凌恰好走近，他看见哥哥的眼神，霎时失语。
    ——像是在看傻子。
    “你大概是和枫长老他们待太久，脑子都老化了，不好用。”桓凌嗤笑，“你不会真以为能成功吧？”
    “你懂个屁！”
    在哥哥面前，桓白温柔冷静的面具终于产生了裂痕。
    桓凌懒得和弟弟辩论。
    他捋起衣袖，明明穿得人模狗样的，偏偏做出这种不修边幅的动作。
    而且还很好看。
    桓白不得不承认，哥哥的气场收放自如。
    他做不到。
    他一个恍神，哥哥的拳头已经到了。
    而且专门往脸上招呼。
    巨大的力道直接将他击飞出去，游轮栏杆都被打穿了。
    桓白堪堪停在半空中，抹着嘴角的血，眼神阴鸷。
    桓凌缓步从栏杆缺口走出来，在半空中闲庭信步，完全没把头顶的天雷当回事。
    “我看你这张脸不顺眼很久了。”
    他甩甩拳头，觉得弟弟的脸太硬了，手感不好。
    “明明是个废物，就爱顶着我的脸，什么都抢我的。你是不是有病？”
    “你……”
    桓白只来得及说一个字，下一个拳头又到了。
    他这才意识到，他真的低估了哥哥。上次能暗算成功，真的是走了狗屎运。
    哥哥的动作快得根本看不清，他只有挨打的份。
    桓凌不光在打他，还在算打了他多少拳。
    离被暗算过去了多少天，他就还了弟弟多少拳。
    没把他当场打成一条黑鱼，桓凌已经够给东海龙族列祖列宗面子了。
    桓白被揍得像一块破抹布，在半空中甩来甩去的。
    他想反抗，可是他连哥哥的影子都看不清。
    哥哥的实力有这么恐怖？不可能吧。
    桓白下意识想到了初羽，可是初羽已经落海，问不到理由了。
    “……！”
    又一个走神，他的腹部挨了重重一拳，被打得更高了。
    “哎呀。”桓凌微笑着，露出恶劣的微笑，“时间到了。”
    不好！
    桓白悚然，终于想起了头顶还有个天雷阵。
    他想逃跑，可是亮若白昼的雷比他更快。
    惊雷像一条银白色的巨龙，气势汹汹从天而降，精准地打在了桓白头上。
    桓凌很不正经地轻吹口哨。
    他把弟弟打到阵法中心，弟弟居然全程都没发现，真是个废物。
    不过，只要不劈在他头上，保持近距离吃瓜围观，这天雷还挺好看的。
    天雷还在隆隆地响，雷光接连落下。被天雷包裹的人形渐渐化出黑龙的形状，在天雷里痛苦地扭动。
    桓凌虽然没有感化弟弟的圣母心，但是他也没有变态到全程围观。
    片刻后，巨大的白龙腾空而起，在空中盘旋两周，倏地扎进了海里。
    第29章 我是东海龙王
    初羽觉得, 她好像做了个悠长的梦。
    梦里她什么都听不见，只身走在漫漫白光中。
    她记得自己好像落水了？
    可是，水呢？
    不知在梦境里挣扎了多久, 她迷迷糊糊醒来, 感觉自己躺在房间里。
    不是自家卧室，可能是游轮的客房吧。
    半梦半醒时, 她好像看到小白龙趴在枕边。
    初羽眨眨眼，没多想, 又睡了过去。
    迷蒙中，花花似乎在耳边叫唤。
    她闭着眼摸索一会儿, 把花花塞进怀里，继续睡觉。
    好累啊……
    忙活这么久, 桓总居然是个大变态。
    心真累。
    “她还在睡, 别让人打扰她。”
    “好的，凌先生。还有……您昨晚……没在那边卧室休息吗？”
    年轻男声轻咳。
    “把白用过的东西都扔了，什么时候收拾完, 什么时候我再住回去。”
    房门没有关，有两个人低声交谈。
    初羽听着听着就醒了，只是还迷糊着, 睁不开眼睛。索性一边闭着眼一边rua花花。
    可是，谁把花花送来的？
    她还在懵逼, 模糊地看见一个年轻男人进来了。
    好像是桓总？！
    初羽一瞬间吓醒了，却不敢动。
    她没睁眼。对方走到床边，把花花从她怀里拎出来。
    ……放过她的猫！
    初羽在心里呐喊。
    在她紧张的注视下, 年轻男人掀开了被子一角。
    然后，小心翼翼地坐在床沿。
    初羽内心一万头草泥马狂奔呼啸。
    离她远点啊臭男人！！！
    在她紧张的注视下，年轻男人身体泛出白光。
    渐渐地, 变成一条眼熟的小白龙。
    还往她怀里钻。
    初羽：……嗝？
    卧槽？
    她猛地睁大眼，恰好和满脸无辜的小白龙对上视线。
    小白龙：？？？
    双方对视三秒。
    小白龙唰地蹿出被窝，拧身就跑。
    初羽不知哪来的力气，用力扑上去，掐住小白龙的脖子。
    一人一龙，一齐滚落在地板上。
    房间里铺了柔软的地毯，摔下来不疼。
    初羽眯眼，看着小白龙：“装死？”
    小白龙不动。
    初羽往手心哈气，把小白龙按在地上，“我只刮过鱼鳞，还没刮过龙鳞，让我找找看……”
    小白龙感受到了来自厨师的杀气。
    “……我死了！”
    还是不动。
    初羽露出蜜汁微笑：“是吗？——有人吗，外面有人吗，有没有菜刀啊！有人吗——”
    小白龙：？
    还有这样出牌的？
    它磨蹭半天，不情不愿地变回人形。
    桓凌无辜地眨眼，似笑非笑。
    初羽愣住了，缓慢低头，看了看两人的姿势。
    好像有哪里不对。
    “林小姐……凌先生？”
    有人敲两下门，门开了。
    老蓝捧着一把菜刀，看着房里姿势诡异的两人，微微张嘴。
    “菜刀来了……？”
    -
    家庭医生很快到位，做了个复查，确定初羽只是落水后有些着凉，外加受到惊吓，休息两天就能活蹦乱跳了。
    桓凌摸摸脖子。
    他照过镜子。不得不说海龙珠的灵力就是生猛，掐痕一时半会消不掉。
    什么叫过两天，他觉得初羽现在就很活蹦乱跳。
    意识到小白龙就是真·桓总后，初羽自闭了。
    医生一走，初羽就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只留着个小口子。
    花花使劲扒拉，想钻进去。被子里倏地伸出一双手，把花花拖进去。
    一人一猫在线自闭。
    她现在脑子很混乱。
    其实捡到一条龙，没什么。
    和这条龙同吃同睡，也没什么。
    问题在于，这条龙明明可以变成人身，为什么不告诉她？！
    想到自己做过什么……
    初羽就恨不得狂奔回两个月前，掐死自己拉倒。
    她一片混乱时，听见有人进来，床边微微陷落，应该是坐在她身边。
    “出来吧，里面热。”
    初羽听见这个声音，感觉脸更热。
    “我不出来！”
    花花也跟着喵了一声。
    对方轻咳，“那好吧，我就这样说，你听着就行。”
    被子里没人说话。
    “签合同以后，到游轮为止，你见到的都是我的双胞胎弟弟。”
    难怪和本尊的感觉不太一样。
    “我变成鱼的事……也请你不要说出去。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如果传出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初羽轻轻地嗯了一声。
    她懂的，豪门秘辛嘛。
    “我弟弟给你带来了很多困扰，这些我来处理，你放心吧。”
    其实桓凌完全不想处理。
    处理个毛线啊，他看见“自己”和初羽的八卦都乐得嘿嘿嘿不停。
    “还有，你哥哥的事。”
    说到哥哥，裹成一团球的被子里终于探出个小脑壳。
    初羽像个警惕的小松鼠，紧张地看着他。因为长时间闷在被子里，脸蛋红扑扑的，特别可爱。
    刚才说了那么多，她都没反应，说到哥哥就这么上心。
    虽然名义上是兄妹，可毕竟没有血缘关系。
    桓凌心里不知什么滋味。
    “……作为补偿之一，你哥哥的医药费，由我全部承担。”
    他说的是“我”，不是风锐。
    初羽显然也意识到这一点，轻声说了句“谢谢”。
    “那，有什么条件吗？”初羽轻声问道。
    虽然他是龙，可他也是万恶的资本家。
    她可不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我的真实身份，和两个‘桓总’，是关系到整个家族的大秘密，你得明白，我暂时不会放你走。”
    风锐的桓总居然是条白龙。
    其实说了也没人信吧。
    初羽内心槽点满满。
    “那，要多久？”
    “起码三五年——这几年，就辛苦你在我家做私厨。我会给你高薪，就算你接下来一辈子不工作，也足够了。”
    桓凌要留她，不止是这两个原因。
    他还想知道海龙珠的下落。
    只是初羽现在情绪不好，他得另找个合适的时候。
    而且要做桓家的私厨，就要适当减少直播。
    要放下打拼这么久的事业，她很难受吧。所以他想尽可能补偿一下。
    其实初羽没有他想的那么难受。
    哥哥的医药费有着落了，还有出手阔绰的雇主，她高兴都来不及。
    “凌先生。”
    管家老蓝在外面等，桓凌犹豫片刻，轻轻拍她脑壳。
    “我等会就来。”
    “桓、桓凌。”
    头一次这么叫他，初羽有些结巴。
    “有事？”
    “你到底是谁？”初羽看向外面，“他们都和你一样吗？”
    难道整个桓家都是龙？
    桓凌笑了笑，“我是东海龙王。”
    然后看着初羽呆滞的表情，窃喜。
    他等初羽问这个问题等很久了！终于问出来了！
    快为他倾倒吧！小初羽！
    “我没别的意思，就想问，”初羽对手指，“你是龙王的话，我吃海鲜是不是特别方便？”
    桓凌：？？？
    第30章 林小姐的哥哥醒了
    闹钟准时响起。
    初羽迷糊着坐起来, 摸摸枕边的花花，下意识还想摸白龙，却摸了个空。
    她忽然想起来白龙的真实身份, 猛地缩回手。
    习惯真可怕。
    她拉开窗帘, 看着不远处秀丽的海景出神。
    桓家别墅的位置真好，近处就能看到海湾, 沿着若隐若现的海岸公路看去，还能看见星罗棋布的小海岛。
    考虑到这是东海龙王在陆地上的住宅, 这个选址就不奇怪了……
    她这间客房在三楼，有她家客厅那么大, 铺着松软的地毯。初羽赤脚在房里走动，心情非常舒畅。
    她昏睡的这两天, 桓凌已经把她的衣服全送过来了, 还额外买了一批。
    连花花的猫粮都考虑到了。她甚至还收到了全新的猫爬架。
    初羽感动得眼泪哗哗。
    大方的雇主就是不一样。
    考虑到今天是第一天上班，初羽特意穿得简单干练，还带了个朝气的妆。
    现在早上六点半。她特意问过管家蓝叔, 桓凌一般七点半吃早饭。
    一个小时，足够准备营养又丰盛的早餐。
    她摸摸花花的猫头，刚出房门, 就看到管家老蓝站在不远处，正对她微笑。
    “……蓝叔？”
    -
    桓凌这几天忙着处理弟弟的烂摊子, 心累。
    光是解释为什么游轮会遇到突如其来的雷暴，就让他头秃。
    好在是解释过去了。
    他最近起得早，每天六点准时起床。
    认真算起来, 还是在初羽家养成的习惯。
    “桓总，这是所有白先生处理过的，请过目。”
    小唐也起得早。桓凌看文件时, 他偷偷打了个哈欠。
    真桓凌回来了，小唐官复原职。
    这段时间堆积的工作让人爆炸。他昨晚就没睡。
    小唐给他做总结：“白先生还没伤到风锐的根基，大概一个月内可以调整过来。”
    他突然调离，搞得风锐高层人心浮动。
    桓凌快速翻完。
    风锐高层虽然都是人类，却不是吃素的。这些问题他看看就行，不用亲自出手。
    小唐点头，“只是，还有一个问题……”
    “契书。”桓凌目光沉沉。
    龙王契书被桓白拿走，就再也不见踪影。
    小唐搜过，逼问过，桓白打死不说。
    龙王契书就像房产证。虽然天庭那儿知道桓凌才是东海龙王，但契书丢了，就让人忍不住怀疑，桓白拿它干了坏事。
    桓凌沉吟，“没事，过几天我去看看他。”
    桓白被关在地下室，困龙桩把他压得严严实实的，一根手指头都别想动。
    小唐抬头，“还有最关键的。”
    海龙珠。
    小唐在初羽眉心留下了一个小法术，压制了海龙珠的气息。
    虽说把她留在眼皮底下最安全，但桓家别墅时常有龙族来往。
    桓白不认识海龙珠，龙族长老们认识。
    小唐说：“今天早上，我收到雀长老的消息，问我海龙珠的下落。”
    桓凌眉头一跳。
    营救初羽前，保险起见，他悄悄回了趟东海，说动部分长老与他合作，一齐削弱天雷阵的威力。
    他开的条件很诱人。
    ——他找到了海龙珠的线索。
    所以有两位长老当场就答应了。
    只是，他不敢确定初羽和海龙珠的关系，所以隐瞒了初羽的存在。
    在外人看来，她就是桓总追求的姑娘，仅此而已。
    这样，初羽才安全。
    “桓总，该怎么回复？”
    桓凌回神。
    “就说，在查。有消息会告诉她。”
    “是。”
    有人敲响了书房的门。
    “桓先生。”
    “蓝叔，有什么事吗？”
    老蓝没反抗桓白的事，他没追究。
    因为老蓝只忠于东海龙族，只是个管家。谁做龙王，和老蓝无关。
    老蓝微微躬身，“桓先生，您还是去厨房看看吧……”
    “初羽有事找我？”
    “林小姐好像有心事。”
    -
    桓凌答应的海鲜，昨天晚上就送到了。今天拿出来，还是活蹦乱跳的。
    初羽心不在焉，手里的刀却很准，鱼肉薄如蝉翼。
    桓家正经的大厨刚刚离开，早餐摆了满桌子，连她的份都准备好了。
    ——所以桓凌让她留下来做私厨就是骗人的对吧！
    她来的时候，大厨叔叔刚刚收工。
    她只说自己来练习刀工。大厨还好心地给她留了趁手的菜刀，帮她配好新鲜的食材。
    她一边切鱼一边想，她不干活还拿工资，在桓家白吃白住，哥哥还靠桓凌养着，这算什么呢？
    桓凌还真成了她的“金主”了……
    初羽有些无语。
    她把切好的鱼片装盘，就看见桓凌带着小唐和蓝叔下楼来了。
    在她面前是萌萌哒小白龙，现在一副冷淡霸总的模样。
    啧，人模狗样。
    “初羽，在练习吗？”
    “嗯。”初羽不轻不重地应，又不想连累大叔丢工作，“在练切鱼。”
    她刻意咬重了“鱼”字。
    见她拿起一条鱼，桓凌莫名觉得后背发凉。
    “桓先生喜欢吃什么菜，鱼丸怎么样？”
    初羽笑眯眯，冷不丁反手把鱼摔晕在砧板上，发出“砰”的一声。
    “都、都行……”
    桓凌忍不住摸头顶。
    感觉她意有所指……？
    “那就鱼丸吧。我们先把鱼处理干净。”
    她笑眯眯地刮鱼鳞，剖鱼取内脏。
    菜刀刀光横飞，桓凌莫名心惊胆战。
    她用冷水冲洗鱼身，很感慨：“小鱼鱼，等下你就变成鱼丸啦。”
    一抬手，一刀斩掉了鱼头。
    干净利落。
    桓凌干笑。
    三两下取出鱼骨，鱼肉切段，初羽捋起袖子，开始快刀剁泥。
    没两分钟，一条完整的鱼就变成了一堆肉泥。
    桓凌：……
    总感觉她想剁的不是鱼……
    他摸着凉飕飕的脖子。
    “那个……我们先吃早饭吧，我跟明叔说了，他做了你最爱吃的白灼虾。”
    桓凌已经猜到她为什么不爽。
    他没蠢到撞枪口，先换个话题，灭火再说。
    初羽点头，放下菜刀，“桓总，这边工具我不太顺手，待会儿我回去一趟吧。”
    桓凌飞速回她：“你要什么写个单子，我让人去拿。”
    看这个表情，她不爽到爆炸。这一回去，肯定不会再来。
    他好不容易才把人带过来，绝对不能放走。
    “就是想回去拿东西……”
    初羽叹气，手上的动作也慢了。
    桓凌看她这副表情，怎么都狠不下心拒绝她。
    “桓总。”
    小唐接了个电话，表情很奇特。
    桓凌松了口气。
    总算跳过了这个话题。先把人哄好了再说。
    “什么事？”
    “医院那边来电话，林小姐的哥哥……醒了。”
    初羽眼神一亮。
    桓凌刚刚松了的气，又重新提了起来。
    第31章 缘，妙不可言
    林静和的病房一直有媒体盯着。
    桓家的车一出现, 媒体就骚动起来。
    桓凌和初羽刚刚下车，就有媒体跟过来。在保镖的护卫下，他们好不容易才进了电梯。
    初羽捂着胸口直叹气。
    太热情了, 她的死忠粉都没这么凶猛。
    桓凌一直悄悄地看她。
    听说哥哥苏醒, 初羽就没正眼看过他。
    噗。
    心里的酸泡泡炸裂了。
    “嗯哼。”
    旁边的小唐轻声提醒。
    电梯壁光亮如镜，桓总的表情, 他看得清清楚楚。
    桓总大概习惯了做一条快乐的小白龙，在初羽面前, 几乎不掩饰情绪。
    小唐叹气。
    这是着魔了吧。
    他站在桓凌身后，恰巧看到桓凌脑后, 有一小块头发像是刚长出来。
    这是被拉链削掉的一撮毛。
    然而他不知道，所以满脸问号。
    难道桓总被初羽暴力过？
    桓总有他不知道的特殊癖好？
    小唐内心的弹幕快溢出来了。
    桓凌早就给林静和换了个安静的病房。
    没想到才过两天, 人就醒了, 正好方便他们走动。
    推开病房门，初羽看到坐在病床上的林静和，一下子情绪就控制不住了。
    林静和刚醒, 摸摸扑到身边的小脑壳，声音虚弱：“小羽，辛苦了。”
    初羽整张脸都埋在被子里, 身体一抽抽的，似乎在哭。
    林静和垂眼看着, 让她哭个够。
    他刚醒来的时候，看到日期，先是一懵, 然后马上想到了初羽。
    两年多。
    他不知道初羽怎么熬过来的。
    太难了。
    等初羽平静下来，他才弹她额头，“哭成个小花猫。”
    “……嗝。”
    哭到话都说不完整。
    林静和对她微笑, 然后缓缓抬眼，看向了她身后的人。
    初羽释放情绪的时候，这几人很绅士地没有阻止。
    初羽擦眼泪，“哥，这是我现在的……老板，和他助理。”
    桓凌也哽住了。
    被“老板”这个词堵得没话说。
    有没有比老板更进一步的关系啊？
    “小羽，你先出去一下，我和你老板有话说。”
    初羽相当信任林静和，没问理由转身就走。
    噗。
    某人心里的酸泡泡又炸了一个。
    初羽走了，桓凌才开始认真审视林静和。
    很有风水先生的范儿，清瘦高冷，但气质很温和，是很容易招女孩子喜欢的类型。
    不看户口本，只看两人这么亲密，会以为他和初羽是一对。
    桓凌不知不觉又开始酸了。
    “辛苦你们照顾小羽了。”
    林静和温柔地笑。
    桓凌紧张起来。
    他很怕接下来听到“你要多少钱才愿意离开我妹妹”。
    给多少钱他都不走！
    老子有的是钱，穷得就剩钱！
    桓总内心的小白龙开始挠墙。
    “不知怎么称呼？我很久没和龙族打交道，您是东海龙族，还是南海？现在还在用桓姓吗？”
    桓凌正琢磨着怎么开口。
    听到后面，他愣了。
    小唐警惕地上前一步。
    能一眼看穿龙族真身，不简单。
    “别紧张。”林静和笑笑，“我开过天眼，能看出来。”
    天眼能辨鬼神。面前这位，真身是白龙，另一个真身是虬龙。
    都是修为高深的角色。
    小唐：“林先生，你让初羽出去，不只是为了说这些吧？”
    林静和点头。
    “你们认识初羽，不止是因为喜欢她做的菜吧。感受到了海龙珠？”
    连这个都知道？
    小唐愈发警惕了。
    “不止是因为海龙珠。”桓凌沉声说。
    林静和略显意外。
    然而双方都是男人，一个对视，林静和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认真地看着桓凌，从他眼中看到某些不一样的意味，才移开视线。
    “她海龙珠的气息被压制过了，是你们做的吧。”
    林静和闭眼。
    “是。”
    林静和沉吟。
    “她小时候身体很差。以前她常对我说，如果她死了，就把她扔到海里。被鱼吃掉，也好过被火烧掉。她不喜欢火。”
    桓凌心底一恸。
    那时候初羽还是个孩子吧，居然说出这样的话。
    “师父是旧时候玄学宗派的传人，手里留了些宝贝。小羽病得厉害，师父实在不忍心，就挑了个宝贝，磨成粉，和在粥里，让她喝下去了。”
    林静和微笑着，等他俩的反应。
    桓凌愣住了。
    几乎是明示了，那个宝贝就是海龙珠。
    和龙族的传说一样，海龙珠被人类夺走，再也没有回过东海。
    然而……
    磨成粉……
    磨成粉？！
    桓凌抓狂了。
    他以为这是珍珠吗！磨成粉吞下去，延年益寿长生不老！
    小唐也哽着一口老血。
    他们找了这么多年的海龙珠，就这样？！
    桓凌深吸气。
    他觉得自己这个龙王当到头了……收拾收拾去昆仑山陪亲爹养老吧……
    “我出事和海龙珠的下落有关。虽然我师父藏得很严，但还是有人找上门了。”
    桓凌瞬间冷静，“是谁？”
    林静和笑着耸肩，“那得问你们龙族了。”
    桓凌沉默。
    东海龙族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比人类有过之而无不及。
    大概是几个长老的手笔。
    在这方面，小唐没有发言权。他最关心海龙珠。
    ——怎么办？
    他朝桓凌投去眼神。
    真后悔知道了这个消息。
    海龙珠被磨成粉，喂给人类吃……这还不如不知道呢！
    太糟心了！
    林静和静静地看着桓凌。
    “我知道你不会害小羽，才放心告诉你。如果是别的龙族知道了这个消息，会对初羽怎样？”
    桓凌沉默许久，声音有些干涩。
    “东海的海荒，有个深渊……那里有万古不灭的真火……”
    罪不可赦的龙族会被投进真火。
    真火烧不死龙族，却能让他们饱受炙烤之苦。站在深渊边，就能听见渊底痛苦的龙鸣，令所有龙族胆寒。
    同时，真火也可以炼化一切。连坚硬的龙鳞都害怕真火。
    如果别的龙族知道，为了立功，大概会把初羽投进去，炼化出一颗崭新的海龙珠。
    桓凌不敢想下去。
    终于说出了这个秘密，林静和似乎放松下来，显出一些疲惫。
    “其实，师父本来不想这么干。但师父抓过很多小妖怪，想炖汤给初羽补身体，都被初羽放了。什么蛊雕，孰湖，冉遗鱼啊，还抓过会说话的白鲤鱼，都放了，哎……”
    桓凌：？
    他忽然想起来，十多年前，他和大妖怪打架受了伤，龙困浅滩，变成一条白鲤鱼，还惨兮兮地被人类抓回家了。
    因为这段经历太过耻辱，他从未对别人提起，只说是出去散心。
    似乎，好像，当时放走他的，是个瘦得皮包骨的小姑娘？
    他好像还花言巧语对小姑娘嘤嘤嘤来着，就为了骗她放自己走？
    好像有哪里不对？
    东海龙王眼高于顶，从来不记普通人的相貌。这时候犯了难。
    他不记得小姑娘长什么样了。
    不会就是初羽吧……
    桓凌半晌无言。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从她师父到初羽，见到他的第一面，都想炖了他。
    缘，妙不可言。
    第32章 凌先生，您会追女孩子吗……
    林静和刚苏醒, 需要静养。
    初羽挥别了哥哥，心情不知道多愉快，转头却看见桓凌用奇怪的眼神盯着她。
    初羽：？
    两人保持这种诡异的气氛走进电梯。
    电梯门关上。
    桓凌忽然轻轻握着她肩膀。
    初羽像竖起耳朵的小兔子, “你干什么？你再过来我喊人了啊我警告你不准乱动……”
    桓凌的关注点却是她的相貌。
    仔细看, 好像确实和小时候那个姑娘差不多。
    他耳畔响着林静和的叮嘱：
    “她从不知道这件事，所以请你对她保密, 还有，保护好她……”
    面对神妖, 一个风水先生的能力太单薄了。
    有东海龙王做靠山更安全。
    可是……
    怎么保护？
    东海龙王凌先生，像个手捧黄金的小朋友, 完全不知道怎么下手。
    弱小，可怜, 又无助。
    他看着初羽软萌的脸, 忽然凑近了闻，没闻到海龙珠的气息。
    这个法术禁制下得好。
    他冷不防离自己这么近，初羽吓一跳, 顿时红了脸，想都没想，一巴掌拍过去。
    “咚。”
    “……桓总！”
    地下停车场到了。
    保镖们在外面等, 小唐确认媒体已经被赶走了，才扶着桓总走出来。
    虽然气味闻不到了, 但是海龙珠灵力还在。
    一巴掌下来，桓总的脑袋差点把电梯砸个坑。
    桓凌下巴差点撞歪了，走路姿势诡异, 手都在哆嗦。
    初羽懵逼地看着自己的手。
    她什么时候天生神力了？
    桓凌托着下巴，痛得直抖的同时，确认了一件事。
    海龙珠不是盖的。真有人找麻烦, 她一巴掌就是一个，绝对没问题。
    回家路上，桓凌疼得说不出话。
    初羽连连道歉，桓凌挥挥手，表示不在意。
    可初羽看他这样，内疚得很。
    晚上给他做点心吧。
    管家老蓝早就带着家庭医生在等。见他这副惨样，也是吓一跳。
    处理完撞伤，桓凌托着不甚美观的冰袋，咸鱼一样躺平在椅子上。
    “帮我把这两天的安排都推了。”
    棒极了，终于有偷懒的借口。
    小唐面无表情地掏出手机发消息。
    冰袋让桓总好了伤疤忘了疼。
    他又开始回想，初羽一巴掌挥过来时，通红的小脸特别可爱。
    人类怎么能可爱到这个份上！
    痛一点，没关系的。
    啊，多么美妙……
    他可以。
    小唐觉得他表情有问题，“桓总，您在想什么？”
    桓凌正色：“在想怎么帮她圆过去。”
    压制气息，只是权宜之计。
    怎么彻底解决呢？
    “这还用想，追她呗。”小唐面瘫脸，“把人娶回东海，不就相当于找回了海龙珠？”
    还拿海荒深渊吓唬林静和，真是昏招。
    桓凌眯眼，“小唐，我怎么以前没发现你这么聪明？”
    他是东海龙王，东海他说了算。
    他要娶一个人还是一条龙，谁都管不到他头上。
    真是个好主意。
    “谢谢桓总夸奖。”小唐面瘫得更厉害了，“但是，桓总，您确定林小姐喜欢您吗？”
    “……”
    “在她心中，您现在的形象大概就是个诈骗犯。”
    “……停。”
    “咱们龙族关起门说话，您每天用原身和她睡一起，这太过分了。”
    “……闭嘴。”
    “她知不知道，龙族化成原形，相当于人类没穿衣服。”
    “……你要是敢告诉她……”
    “您现在的地位，可能还不如那只猫。”
    桓凌掩面。
    小唐继续发消息，帮桓总推掉安排。
    桓凌良久无言，忽然一拍桌子。
    “我一定会追到她！”
    小唐放下手机，表情不可思议。
    “凌先生，您会追女孩子吗？”
    “……”
    小唐继续发出灵魂追问。
    “除了用原身装可爱卖萌骗骗小姑娘，您还会别的招数吗？”
    “……”
    “现在外界的八卦，都是白先生用您的身份炒上去的。”
    “……”
    “您应该庆幸白先生被困龙桩压着，否则面对一样的脸，您，洗洗睡吧。”
    “……够了……”
    小唐还要追问，桓凌抬手制止。
    心累。
    “好了，别说了。”
    其实小唐还有一句想说。
    如果他的对手是亲弟弟，桓总真的半点胜算都没有。
    钢铁直男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能被喜欢的女孩子一巴掌拍成这样。
    可怜，可怜。
    小唐摇摇头，恨铁不成钢，继续发消息。
    桓凌在椅子上挺尸，冷不丁坐直，眼神直勾勾的，吓得小唐差点把手机扔他脸上。
    “……桓总？”
    “我决定了，我要和初羽培养感情！”
    “？”
    “蓝叔，蓝叔！”
    桓凌一溜烟冲了出去，徒留小唐风中凌乱。
    他摇摇头，帮桓凌整理桌面。
    爱情来了，挡都挡不住。
    -
    老蓝是过来人，看得出桓凌虽然懵懵懂懂的，却是真心喜欢初羽，便一直关注初羽的动向。
    桓凌得知初羽还在厨房准备点心，立刻颠颠地跟过去。
    初羽坐在中岛前，似乎抱着个西瓜。
    初夏，西瓜刚上市，翠绿的皮，小巧的个头，很讨人喜欢。
    桓凌走近，才发现她在做西瓜雕花。
    一把小巧的刀，在西瓜上雕出栩栩如生的龙，而且细节很逼真。
    桓凌不敢打扰她，就坐在她背后认真地看。
    没看一会儿，他就惊喜地发现，初羽似乎以他为原型，雕了条龙。
    桓总膨胀了。
    看，初羽还是喜欢他的。
    桓凌美滋滋，不想打扰她，又悄咪咪溜走了。
    过了一会儿，初羽放下小刀，松了一口气。
    这条西瓜小龙总算雕好了。
    但是配色有点歪，龙脑壳有点绿……
    初羽轻咳。
    才这么一点点，他应该看不到的。
    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她有点累，站起来伸个懒腰，顺手刷刷手机。
    却收到一条陌生的APP提示。
    初羽愣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这是私厨APP的订单信息。
    看到订单信息，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这这……
    这么大的大佬，居然也会订她的私厨吗？！
    初羽兴奋得要跳起来了。
    桓凌还在遐想点心，她就来敲门了。
    他瞬间坐直，“什么事？”
    “桓总，跟您请个假。”初羽掩饰不住高兴，“我晚上有个私厨单子，就不和你一起吃饭啦。”
    桓凌：？
    第33章 没脑壳的西瓜龙
    桓凌表情淡然, 目送初羽离开。
    然后更淡定地转头吃晚饭。
    桓凌看着满桌子美食，沉默了。
    龙凤腿，龙眼凤尾虾……连点心都是西瓜雕龙和龙须酥。
    怎么一桌子都是龙啊！
    色香味俱全, 可他莫名丧失了食欲。
    他静静地坐在餐桌前不动, 别的东西动了。
    “喵。”
    花花不知什么时候跑下楼了，三两下蹿上桌, 蹲在他身边摇尾巴。
    它环顾四周，没看到初羽。喵了几声, 就看向面前的菜。
    这些菜比丑东西好看多了……喵？
    它看到了头顶瓜皮绿的西瓜雕龙，蹲了好久。
    桓凌还以为花花只是好奇, 没想到花花一探头，咬住龙脑壳就跑。
    “！”
    桓凌立刻去抓, 花花扭动着跑了。
    徒留桓凌看着一只没脑壳的西瓜龙发呆。
    连猫都在骂他没脑子吗？
    桓凌丧丧的。
    老蓝关心地上前：“桓总, 要撤掉吗？”
    桓凌倏地拿起筷子。
    “不撤！”
    初羽的爱心晚饭，他要全吃掉！
    桓凌眼含热泪，拿起西瓜龙, 一口咬了下去。
    -
    桓家司机送她去目的地。
    初羽抱着手机，来来回回看订单，激动得说不出话。
    订她私厨的是一个名震F市美食界的大佬, 许辰。
    F市本地菜系很有名，还有几个传承很久的大家族, 许辰就是其中之一的继承人。
    初羽刚进军美食界时，就听过本市许家的大名。
    那时候，许辰已经接手家族事业了。
    业内传说, 许辰不仅家世优渥，还是个久经锤炼的大厨，专业技术过硬。
    她做梦都想不到, 能和这种业界大佬产生交集。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初羽兴奋之余，陷入了纠结的漩涡。
    万一许辰觉得她技术太烂怎么办，她毕竟不是科班出身，完全是野路子摸索出来的……
    订单地址在本市市区内有名的大酒店。初羽前脚刚走进酒店，后脚就跟来了好几个媒体，都被保安拦住了。
    初羽：？？？
    她现在人气有这么高吗？
    陪酒事件后，初羽对这类大酒店有点犯怵。
    当自称许总助理的年轻男人过来接她时，她更是心里直打鼓。
    助理带她去四楼宴会厅。电梯一开，门外悦耳低沉的男声就传入耳中：
    “我以为做美食靠的是食物的味道，和厨师的技术。即使不是老饕，也懂得好吃的店家才值得再来。至于厨师本人的出身，我想各位都听过一句话，英雄不问出处？”
    说得好。
    说到初羽心坎里了。
    一句话给了她莫大的信心。
    霎时间，莫名泛起的忐忑就沉淀下去。
    初羽深深吸气，走出了电梯。
    离电梯不远处，正摆着一桌子美食。
    桌边人分成两派，一派穿着厨师服，都沉默着，有的低头，有的在看中间说话的男人。
    另一派西装革履，年龄偏大，对中间的男人投去复杂而不屑的眼神。
    初羽看向站在正中间，将两派人一分为二的男人。
    许辰。
    他把休闲服穿出了正装的感觉，虽然表情平易近人，气场却很强。
    他转头看初羽时，恰好放下了筷子。
    “您好，我是初羽……”
    初羽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了，迎着众多千奇百怪的视线走上前。
    “我接到了这边的私厨订单。许先生，请问，订单是您下的吗？需要现在开始？”
    言下之意很明显，这边气氛有点不适合。
    许辰笑了笑，还没说话，旁边的几个中年西装男纷纷嗤之以鼻。
    有一个开了口：“小辰，你叫多少个过来，我们都是那个话，你不用再叫了，让这姑娘回去吧。”
    不仅觉得和许辰争论没必要，更没把初羽当回事。显然不想和小姑娘一般见识。
    初羽眉头跳了跳。
    要不是这种场合，她能把菜刀怼他脸上。
    许辰没搭理，先微笑着和初羽解释：
    “我们想做个新项目，要和本地美食网红合作。但是这边几位有看法。”
    初羽懂了。
    大概是许辰想开拓年轻市场，但老一辈不同意。
    旁边这几个灰头土脸的，大概就是刚被怼的美食网红。
    她无语了。
    难道她是被许辰叫来做论据的吗？
    不过换个角度想，这是好事，起码别人想到F市美食网红时，能先想到她。
    这个“别人”还是大佬许辰。
    那中年男人还想反驳什么，许辰不紧不慢地开口了：
    “蒋叔，您别急。手下见真章。”
    那人悻悻闭嘴。
    那边暂时按下去了，这边许辰总算得空。
    他声音很好听：
    “抱歉让你看笑话了。没有别的意思，我很佩服你的技艺，尤其是美食节那一桌传统大菜，让人大开眼界。”
    许辰有家学渊源，行家看门道，一眼就看出那一桌菜花了多少心血。
    初羽连连摆手：“只有一个菜是我的，还有很多人的功劳……”
    许辰又笑，“我知道是你组织的。美食节许家也有份，你应该记得。”
    风锐搞这种活动，肯定不会漏掉本地的大佬们。
    初羽想想，好像有这么回事。只是她一直在忙，忙晕了。
    许辰说：“你也看到了，我这边有点小麻烦，那桌菜应该能起作用。你应该很熟悉每道菜品的细节——对了，你来我这，桓总不会吃醋吧？”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桓总的事早在F市传遍了。
    许家是风锐的合作伙伴之一，肯定不会漏掉这个细节。
    初羽一愣，想到出门前桓凌淡定的表情。
    “应该……不会吧？”
    第34章 尴尬的气氛
    美食节过去不久, 初羽记得全部细节。
    要说服许家长辈，不需要太复杂的菜式。
    初羽报了几个菜名，许辰略微思索, 就敲定了三个, 回头一招呼，大家都忙活起来了。
    她拿起半只鸭子, 一只手却从旁边伸来，按住。
    她诧异脸, “许先生？”
    许辰笑笑，“可别小看我, 我也是专业的。这个我来，你去监工。”
    于是, 她又做了一次总策划, 还有幸让许辰给她打了下手。
    认可感来得太突然……
    许辰定了三道菜，猪骨清羹，素蒸鸭, 蜜饯樱桃。
    许家这边准备充分，要啥有啥。
    在许辰微笑的目光中，初羽深吸一口气, 准备开工。
    -
    桓凌等到半夜零点。
    他在书房迷糊又醒来，初羽还是没回家。
    “桓先生, 该休息了。”
    桓凌作息规律，老蓝难得陪他这么晚。
    见他在书房里傻傻地等，老蓝少见地心疼了。
    这几百年, 他没见过桓凌这么上心。
    “我不睡，你先去休息吧蓝叔。”
    桓凌看似满不在乎地挥手。
    其实在他心里，酸得像是初羽跟别人领证了。
    扎心了。
    半夜一点。
    桓凌迷迷糊糊的, 似乎听见了汽车开过来的声音。
    他猛地惊醒，三两步奔到窗边，看到了似曾相识的车牌号。
    桓凌想了想，卧槽一声。
    许家的？！
    许家自己就是大厨，订什么私厨单子，搞事啊？
    还想不想在F市混了！
    老蓝在给他温牛奶，听见他噔噔噔地下楼，还赶在佣人之前打开了门。
    -
    初羽其实很困了。
    今天的菜不复杂，但是要迎合年轻人的口味，她的经验至关重要。
    如何宣传，怎么抓住菜品的亮点，初羽讲得口干舌燥。
    市中心到桓家别墅很远，她一上车就有点晕车。许辰亲自送她回家，怕她不适应，开得很慢。
    以至于这时候才到。
    初羽迷迷糊糊的，许辰轻敲车窗，她才惊醒。
    她赶紧下车，不忘道谢：“麻烦您了许先生，这么远的路，您回家路上开慢点。”
    “太客气了，今天你帮了大忙，改天请林小姐务必赏光。”
    初羽干笑，“哪里哪里……”
    外面静悄悄的，偶尔听见一丝轻微的虫鸣。头顶是漫天星光，不远处是涛声起伏的大海。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微笑着，都有点不知所措。
    这时候应该请许辰离开吗？不太好吧，这里是桓家别墅哎……
    她越来越尴尬了。
    许辰果然还有话要说：
    “林小姐，介意留个联系方式吗？以后可以多多合作……”
    初羽新手上路，暂时没名片，只得报手机号码。
    几秒后，微信提示，许辰把她微信加上了。
    初羽：？
    走向是不是有点奇怪。
    许辰还要说什么，桓家别墅的门倏地开了。
    看到桓凌亲自开门，许辰惊讶，笑容凝固在脸上：“桓总？”
    这么晚还没睡，莫非在等初羽？
    桓凌穿着皱巴巴的白衬衫，头发也很乱，表情很不爽。
    许辰头一次见他如此不在意形象。
    他面无表情地扫视许辰和初羽，轻声问：“回来了？都这么晚了。”
    “许先生，我先走了，今天谢谢您。”
    尴尬的气氛越来越浓，初羽赶紧往里溜。
    桓凌空出半边身子让她进去，凉凉的目光落在许辰身上。
    两人对视片刻。
    出于对风锐大佬的尊敬，许辰刚想开口打招呼，桓凌就冷着脸转身，把门关上了。
    许辰怔了一会儿，失笑，轻拍自己脑门。
    自己真是想得太远了……
    -
    桓凌关上门，转身一看，初羽早就溜去楼上了。
    桓凌：……
    真以为能跑掉吗？
    老蓝端着两杯牛奶出来，桓凌挑眉，顺手接过托盘，一脸不爽地跟上楼。
    老蓝略显诧异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他们凌先生……的确是不一样了。
    卧室没人，隔壁卫生间还亮着灯。门没关，初羽正在卸妆。
    这么短的时间，居然就换好衣服了。
    桓凌觉得自己牙有点松动。
    可能是酸掉了。
    改天抓两只妖怪来补牙。
    初羽在镜子里看到了背后无声的注视，莫名觉得后背发凉。
    为啥总觉得自己做了亏心事……
    初羽轻咳，“桓先生有、有事吗？”
    显然怂了。
    半夜一点才到家，谁试谁怂。
    桓凌幽怨：“你都没想我吗？”
    初羽被这句惊到了，顶着满脸泡沫发呆。
    桓凌今晚食物中毒？
    “我当然想你啊。”初羽一边卸妆一边哄他，“想你时你在闹海嘛。”
    从不闹海规矩守法的东海龙王大人：……
    他看见初羽呆呆的样子就生气。
    超生气，哄不好。
    初羽弯腰洗脸，桓凌气上了头，手指勾起来。
    她打开了水龙头，却没水。
    初羽：？？？
    下一秒，水就旋转着迸出来，打湿了她的头发，和衣服。
    初羽看着镜子里湿淋淋的自己，惊呆了。
    半夜一点，还要洗澡吹头发。
    这句话足以激怒任何女性。
    然而这是她现在的boss。
    初羽超生气，又不好发作，只得气呼呼地走到门边，砰地把门关上了。
    刚想清楚自己干了什么蠢事的东海龙王：……
    他默默地喝掉了两杯牛奶。
    明明是想给她送牛奶暖胃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快被自己蠢死了。
    -
    隔天早上，两人无言对坐吃早饭。
    初羽吃完饭就上楼，研究新菜谱。眼底下一圈青黑，显然没睡好。
    了解到昨晚发生了什么惨剧的小唐：……
    他被桓总的骚操作闪断了腰。
    是不是龙族在海里生活太久，脑子进了水？
    小唐满脸恨铁不成钢。
    第35章 半点节操都没有
    桓凌翘班一周。
    不过他向来行踪诡秘, 公司都习惯了。
    老蓝送咖啡上楼，看见小唐面无表情地站在书房外。
    “凌先生还在睡觉？”
    小唐摇头。
    老蓝端着咖啡，不知该不该敲门。
    “大概半小时前, 桓总订的花到了。一大束玫瑰。”
    老蓝点头。还知道订花, 没蠢到家。
    “他把花带回书房，就再也没出来过。”
    老蓝：？
    他看了看厨房的方向, 听见规律而急促的切菜声。
    初羽在厨房，凌先生抱着花躲在书房？这像什么话？
    老蓝：“需要我提醒一下凌先生吗？”
    他算半个长辈。如果小唐不方便开口, 他可以代劳。
    小唐表情沉痛，摇头。
    “蓝叔, 您看了……就知道了。”
    一副“等死吧没救了告辞”的表情。
    老蓝思考片刻，敲响了门, “凌先生, 咖啡来了。”
    “进来……”声音有气无力。
    老蓝推门，看到满地玫瑰花瓣。
    “林小姐还在生气？”
    满地花瓣，像桓凌残落的少男心。
    再一看, 刚刚送来的玫瑰花束，已经秃了一半。
    “……凌先生，要不我帮您再订一束？”
    虽然他年纪大了, 不过，追人类女孩子嘛, 要耐心，脸皮厚。
    她们可不像天庭小仙女们，那么奔放。
    老蓝就怕他被仙女们吓出后遗症。
    桓凌缓慢摇头, 表情失落，抽出一支玫瑰花。
    撕一片。
    “她爱我。”
    再撕一片。
    “她不爱我。”
    再再撕一片。
    “她爱我。”
    老蓝转头看小唐，小唐面瘫脸。
    “可能和林小姐拿错剧本了。”
    -
    拿错剧本的初羽正在厨房直播。
    她好久没开直播, 粉丝们很想念她，还以为她被八卦影响，要淡出退圈了。
    所以，她开播的时候，粉丝们像是过大年，奔走相告，纷纷涌入直播间。
    第一眼，粉丝们就发现了不同。
    这……好像不是之前的直播间？难道她这段时间搞装修去了？
    有弹幕提醒装修污染，初羽一边切菜一边解释：“没关系啦，这边不是新装修的，我最近签了个新公司，换了场地而已。”
    勉强可以解释她最近的动向。
    粉丝们恍然。
    然而还是有人不解。
    初羽一向喜欢单干，因为这样拿钱多，还不被合约方约束，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为啥突然签约？
    不过，新场地透着简约的豪奢气息，一看来头就不小。
    于是又有戏精开始脑补了，在弹幕里小心翼翼地问：
    【姐姐，你是自愿的吗】
    【真的没有欠钱？】
    【姐姐加油！】
    初羽瞟到弹幕，喉头一哽，差点切到手。
    要是两个月以前，她真的缺钱。
    但现在哥哥醒了，恢复得不错。紧巴巴的日子一下子就宽松起来。
    虽然现在不爽桓凌，但……毕竟是各种意义上的救命恩人，桓凌还帮她把直播器材搬到这边，她睁只眼闭只眼，默许了。
    就这么相安无事地过下去。
    过几年，风头过了，或者哥哥完全恢复了，再找机会搬出去。
    她今天做的是梅花汤饼，从名字到味道都很有韵味的菜。
    炉子上煨着鸡汤，初羽处理完梅花，转头来擀面，却看见弹幕炸了锅。
    难道步骤有什么问题吗？
    她定睛一看，弹幕看起来密集，其实都在刷一个名字。
    桓凌。
    初羽满脸黑线，唰地扭头，只见桓凌扭头就跑的背影，椅子上放了一束鲜亮的红玫瑰，正对镜头。
    她抚额。
    真的洗不清了。
    如她所料，弹幕神展开了。
    【所以姐姐的新老板是桓总吗】
    【金主？】
    【呸，明明是爱慕，是追求者吧】
    【喜欢你就要和你签约带你飞，桓总追人的方式都与众不同】
    【只有土豪玩得起这么追人】
    初羽摇摇头，继续擀面。
    追人？谁追人会三更半夜把人淋成落汤鸡？她吹头发都吹了大半天。
    粉丝们看见初羽一边无奈地摇头，一边露出神秘微笑。
    他们顿时懵逼了。
    这……这难道不是追人，是真的已经在一起了吗？
    姐姐笑得这——么甜！
    初羽用模具压出小梅花面饼，看见弹幕里吵得叽里呱啦的，也懵逼了。
    她什么时候笑了，她才没有笑！
    她手足无措地解释，弹幕反而笑得更厉害了。
    没关系，不用这么害羞，他们都能理解。
    初羽只好放弃解释，继续干活。
    水烧开了，初羽轻快地放入花瓣和面饼，看着花瓣在汤里舒展开。
    再加入刚刚炖好的鸡汤，就是一碗新鲜出炉的梅花汤饼。
    这碗菜很清淡素雅，粉丝们截屏的同时，也没忘提醒初羽，该开动了。
    他们姐姐的厨艺和吃货力都爆表。
    然而，初羽拿个勺子的工夫，弹幕的风向就变了。
    【换个人来吃嘛】
    【要看姐姐喂桓总吃东西】
    【喂喂喂！】
    【我也想看，想看QUQ】
    初羽：？？？
    忽然觉得这碗梅花汤饼烫手？
    然而弹幕刷得太热情，初羽为难片刻，点点头答应了。
    当着这么多粉丝的面，总不能不给桓总面子吧。
    -
    有了玫瑰花的铺垫，初羽看到满地花瓣时，表情十分淡定。
    然而对桓凌来说，这真是个大大的惊喜。
    初羽这几天和他说话不超过十句，现在居然主动要求请他做吃播？
    桓凌轻咳：“会不会影响形象？”
    他在外可是高冷神秘的男神人设。
    初羽礼貌地笑了笑。
    “桓总，在我面前，您……还有形象吗？”
    她和这条龙同床共枕两个月，还有什么形象不形象的。
    在初羽面前，桓凌就像是一条冰冷的食材龙。
    可以切片，么得感情。
    桓凌重咳几声，假装无事发生，跟她下楼。
    他出现在镜头里的时候，弹幕先刷了一片省略号。
    桓凌：？
    几个意思，不欢迎他？
    短暂的震惊后，弹幕就变成了尖叫和感叹号的海洋。
    居然！真的！请过来了！
    初羽面无表情地端起碗，舀起一勺，送到他嘴边。
    桓凌眨眨眼，乖顺地张嘴，吞下去。
    虽然有点烫吧，不过只要是她喂的，他什么都能吃……
    粉丝们乐疯了，赶紧录屏。只有男友粉痛哭流涕。
    两人离这么近，初羽一边喂他，看见水蒸气在他长睫毛上凝结，变成颗颗晶莹剔透的小水珠。
    他眼神深邃，眼瞳像深海的黑珍珠。注视她时，黑珍珠泛着阳光的明亮色泽，竟有几分波光潋滟的味道。
    初羽出神了。
    明明是条龙，变成人还这么帅，还有没有天理了？
    偏偏龙族的眼睛又大，被热气一熏，雾气缭绕，眉眼灵动得要命。
    见她发愣，桓凌又眨眨眼，一边在心里唾弃自己。
    他真是堕落了，沦落到靠美色/诱惑对方了……
    两人本来是站着的，她一边喂，一边觉得桓凌是不是越靠越近了？
    又一勺汤饼送过去，额头上传来温热的触感。
    初羽猛地回神，才发现他的额头都抵过来了。
    桓凌见她发愣，暗暗高兴，却没想到初羽心里想的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她在脑补龙族变成人的过程。
    如果她没记错，小白龙上次好像被刮掉一撮尾巴毛？龙族都不会秃的吗？
    一碗梅花汤饼很快见底。
    “还有吗？”
    他刻意压低声音，眼神发亮，满脸期待地看着初羽。
    好歹给点眼神啊，给点反应行不行，你是女人吗会脸红吗？！
    低音炮轰炸，弹幕awsl一片，怎么初羽就没个反应的！
    初羽完全出神了，呆呆地伸手，在他头上摸了一把。
    软软的，是小白龙尾巴毛的感觉。
    桓凌：？？？
    震惊到表情凝固。
    然而镜头对着他俩，他啥都不能说，只能暗暗地生气。
    “我还要吃！”
    初羽无奈地摇头，又给他盛了一碗，却把碗放到他手里。
    “要喂。”
    “……你几岁了！”
    “五……！”
    五百岁差点脱口而出，桓凌暗叫好险，一脸幽怨。
    然而弹幕已经笑炸了。
    为了让初羽喂他，桓总不惜变身五岁小朋友，半点节操都没有。
    他这么卖萌，明天风锐的股价会不会跳水啊哈哈哈。
    初羽被镜头逼得很无奈，只好又端起碗。
    “张嘴！”
    初羽很不高兴，桓凌眼神亮晶晶的。
    他心里已经嗨上了天。
    这样的直播，他不介意多来几次。
    门外有刺耳的刹车声，桓凌抬眼看去，只见桓苏大咧咧地闯进来，一边走一边嚷嚷：“小初羽！初羽！听说你……呃？”
    桓苏本来听说许家和初羽要合作了，特意过来求证一下。
    没想到进门就看到这么火爆的场面。
    初羽也没想到他突然过来，手没端稳，热气腾腾的汤饼翻倒了，泼了桓凌满身。
    一瞬间，桓苏接收到了死亡的注视。
    桓苏倒抽一口冷气。
    ……完了。
    第36章 吃哪门子飞醋
    “我……”
    明亮的书房里, 桓苏紧张地抬头，看大哥一眼，赶紧低头。
    “我不是故意的……”
    桓凌已经换了衣服, 静静地看着他, 手指规律地敲击桌面。
    静静地看你表演.jpg
    桓苏瑟瑟发抖。
    上次桓白顶替桓苏的事情爆出来，他就知道糟糕了。这段时间没有出现, 就为了躲风头，免得被大哥秋后算账。
    没想到今天死亡操作……
    桓苏笑得比哭还难看。
    他的声音细如蚊子：“哥, 你是认真的？”
    桓凌冷笑一声。
    桓苏咽了口唾沫，“那个, 不是我煞风景啊，初羽是人类吧？你, 你能说服那些老不死……？”
    他生性跳脱, 比大哥更讨厌龙族长老们。
    桓凌仍然冷冷地看着他。
    桓苏懵逼了。
    是打是罚，给个准数啊？
    “说什么蠢话。”桓凌眼神凉凉，“她的名字是你能叫的？”
    桓苏：？
    要不是桓凌是他大哥, 他能当场吐血。
    吃的哪门子飞醋！
    然而小命要紧。
    “……哥，你和嫂子是认真的？表白了？确定关系了？都见过家长了？啥时候结婚啊？您是龙王，要结婚得去天庭登记吧？记得带契书……”
    桓苏罗里吧嗦, 忽然再次收到了死亡注视。
    桓苏：？？？？？
    他今天要把小命交待在这了吗？！
    桓凌这才意识到一个大问题。
    结婚没问题，大不了□□加坑蒙拐骗, 上天庭登记以后，还怕人跑了不成。
    但是……
    他的龙王契书还没找回来！
    大哥的脸都黑了。
    桓苏万念俱灰。
    完了完了，真要被做成手撕龙肉干了……
    大哥起身朝他走来, 桓苏完全不敢动。
    怎么办现在留遗书还来得及吗……
    桓凌拍他肩膀，桓苏一个激灵，快炸毛了。
    “事成之后, 请你吃饭。”
    就把桓苏单独留在书房里，走了。
    桓苏：？
    他到底错过了什么？
    -
    直播后，初羽还在厨房沉思。
    桓凌远远看她一眼，悄无声息地绕过楼梯，消失在墙壁后。
    穿过这面墙，底下是幽暗的楼道，昏黄的壁灯像忘川河灯，直往地底蔓延。
    第一道楼梯还是平整的，再往下走，就是粗糙的岩石。
    五分钟后，桓凌下到最深处的房间，示意两个看守开门。
    房里空荡荡的，只有正中间悬着一根花纹繁复的石柱，一条黑龙静静地趴在地上。
    见他进来，黑龙瞥他一眼，又转过视线。
    桓凌勾起手指，石柱稍稍抬起。
    黑龙能开口了，嗤笑，“你来看笑话？”
    “你的笑话，不都是你自找的？”
    黑龙的声音死气沉沉。
    “虽然是双生子，但，我没有你命好……从出生起，什么都是你的。我只能做你的影子，这难道是我的错？”
    “是。”
    黑龙的目光陡然发冷。
    “别装无辜了。”桓凌冷笑，“影子都是自愿的，没谁强迫你。当年父亲和长老都给过你机会，连其他影子都找好了，这是你自己选的路。”
    虽然双生子是完美的替代品，前龙王不忍心让桓白吃亏，让他自己选择。
    桓白毫不犹豫地做了影子。
    “从小到大你都觉得，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从你手里抢过来的，所以你要抢回去。”
    黑龙默然。
    “我不和你废话，契书呢？”
    黑龙似是了然，“你今天来，就是为了这个？”
    桓凌挑眉。
    黑龙移开视线，“我忘记放哪了。”
    桓凌额头青筋一跳，却不能逼得太紧。
    如果让桓白知道他的目的，他就失去主动了。
    慢慢来，千万不能暴露。
    “我只是来告诉你，你留着也没用。什么时候想好了，就让守卫告诉我一声。”
    黑龙闭目养神，不理他。
    桓凌走了以后，黑龙开始出神。
    抢哥哥的东西？他只是觉得做影子好玩而已。
    人族有命，龙族也有。他命不好，无话可说。可是看见哥哥过得那么风光，就忍不住想踩他几脚。
    如果哥哥一不小心被影子踩死，就更好了。
    黑龙眼神幽幽，仍在思考哥哥今天的目的。
    闲得无聊？
    他很了解哥哥，知道哥哥从不做这么无聊的事。
    他被关了这么久，桓凌没露过面，今天一出现就问契书。
    要契书做什么？
    -
    桓凌刚刚回到别墅，老蓝就奔过来告诉他一个不幸的消息。
    “凌先生，枫长老和雀长老马上就到。”
    桓凌皱眉。
    偏偏挑在今天。
    老蓝找了个借口，把初羽送回房间。
    五分钟后，两位长老就到了。
    他们刚刚进门，就看到桓凌坐在客厅里，似笑非笑。
    两人齐齐皱眉。
    他们这种身份，桓凌往常都在书房迎接，为什么今天坐在客厅。
    像是不欢迎他们？
    桓家别墅没有外人，两位长老不废话，坐下就直奔主题。
    “什么时候能把海龙珠的线索告诉我们？”枫长老皱眉。
    桓凌温文尔雅地冷笑：“时候不到。枫长老大概是年纪大了，眼神不太好，把我和白弄混了。”
    “你……”
    枫长老脾气暴躁，差点被他一句话气晕过去。
    桓凌虽然看起来不着调，但枫长老背后给桓白出了多少力，他一清二楚。
    这是讽刺枫长老别把他当成桓白那个废物，在龙王面前，说话要注意分寸。
    枫长老气得没话说，雀长老温柔地笑了笑。
    “你别气，枫只是想知道海龙珠的下落。这是全族大事，也是你父亲的心病，就算是为了他老人家，你也得多上点心。”
    桓凌微笑不答。
    父亲就是被这份责任压得受不了，只做了几百年龙王，就上昆仑山养老去了。
    他桓凌是年轻，但想拿这个来压他？当他傻？
    前后几句，雀长老看出来，桓凌今天就没打算好好说话。
    于是她换了个话题：“听说你有女朋友了？是个人类？”
    龙王不是份好工作，底下盘根错节的关系太多，类似于被贵族们架空的皇帝。
    锅是他背，福是别人享。
    不过，这不妨碍长老们想和龙王亲上加亲。
    谁不想给傀儡加几根线？
    人类女子想占他们的好处？没门。
    桓凌微笑：“您消息真快。”
    这是怼她多管闲事。
    雀长老不死心。
    然而无论她问什么，桓凌一概打太极。
    两个长老自讨没趣。没过多久，雀长老找个借口，拉着枫长老走了。
    -
    坐在回海滨的车上，枫长老抱怨：“你就不该拦着我，凌这小子像什么话，对长辈什么态度？他才五百岁，我们当他爷爷都足够！”
    雀长老示意他别说了。
    “你要以为他是白，就大错特错了。”
    枫长老立刻闭嘴。
    兄弟俩虽然是双生子，他们却只能操控白，无法控制凌。
    大概，这才是前龙王让凌继任的原因。
    这样的龙王才不会受长老们操控。
    枫长老恨得牙痒痒，雀长老喝住：“海龙珠的事不着急，丢了这么多年，不在乎几个月——凌喜欢的人族姑娘，我倒是很有兴趣。”
    他们今天过来，也的确为了打探初羽的来历。
    桓凌一直杜绝绯闻，就是为了堵长老们的嘴，省得他们往身边塞人。怎么遇到个人族姑娘，他就这么主动？
    不管桓凌是动心了，还是别有所图，都值得好好打探。
    手下坐在副驾驶，手机刚刚收到关于初羽的消息，就拿给他们看。
    枫长老瞥一眼，“没什么特别的，人类而已，直接掐死吧。”
    他们人手众多，找的资料很详细。
    初羽的资料没什么看头，雀长老往后翻，看到了林静和的照片。
    “这小子？好像有点眼熟？”
    第37章 桓总大资本家
    雀长老很快拿到了林静和的资料。
    看到“车祸”两个字后, 她的表情有一瞬的不自然。
    老地方下车。枫长老骂骂咧咧的，一头扎进海里。只见龙尾巴在海面一闪而过。
    雀长老没急着回海里。
    她对手下人说了什么，目送他离开, 才慢慢走进水中。
    -
    初羽现在略烦躁。
    每次点开微博, 发个状态，“苏哥哥”就转发评论点赞一套流。
    还要配一串红心！
    想装看不到都难……
    她现在做好了vlog, 把链接往微博一扔就跑，完全不敢看消息。
    不知道桓凌说了什么, 桓苏现在看到她，就像看到救命恩人, 恨不得跪在她面前山呼万岁。
    而且直播也不敢开了。
    因为她的粉丝都在问，能不能再把桓总拉出来遛遛！
    你们想遛的是东海龙王, 一巴掌能拍碎台风的那种。
    初羽内心有一万句吐槽。
    她现在只好闲得无聊研究菜谱。
    要是哥哥能早点康复就好了, 她就能找个借口，搬出桓家。
    “林小姐，是我, 蓝叔。”
    “请进。”
    下午茶时间，蓝叔照例送来甜点。
    她掐了一把胳膊上的肉。
    虽然很想吃，但……负罪感深重……
    老蓝察言观色, “林小姐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没有……”她连忙否认，看见蓝叔关切的目光, 又不好意思搪塞，“桓先生在吗？”
    她问完就后悔了。
    问桓凌干啥！蓝叔的表情都不对劲了！
    她百口莫辩，蓝叔很善解人意地笑笑：“凌先生最近有点忙, 不过今晚他不加班，大概7点钟到家。我听小唐说，凌先生订了个很不错的餐厅。”
    初羽：？
    进度条拉得太快了吧？桓凌如果有安排, 一定会提前告诉她。
    蓝叔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啊林小姐，蓝叔有点老糊涂了，忘了告诉你。还有，今天到了一些衣服，是您上次提过的牌子。”
    初羽咋舌。
    是最近网上很热的轻奢。她不过刷微博看到，顺口提了一句，桓凌就买回来了吗？
    老蓝把点心和衣服送到，转身就给小唐打电话。
    小唐大概在开会，说话声小小的：“蓝叔有事吗？”
    “赶紧给凌先生订个位置，要最新最好的店。”老蓝言简意赅。
    小唐秒懂。
    “好的蓝叔没问题蓝叔！”
    于是，初羽整个下午都过得很煎熬。
    换个衣服化个妆，才五点多。
    她无聊地在房里翻滚。
    这个等待约会的感觉……
    不行，要主动。
    她立刻翻身起来，拨了个电话。
    才响了一声，她就懵逼了。
    打电话干啥？去你的主动权啊！
    她手忙脚乱想挂电话，提示已接通。
    初羽：……
    人生好艰难。
    “喂？”
    那边静悄悄的，初羽欲言又止，“是我……”
    “小唐都和我说了，你等我来接你，我尽量6点赶回家，在家要乖哦。”
    啪地挂断了。
    初羽：？？？
    在家要乖什么鬼！
    桓凌正在风锐开会，众目睽睽之下，忽然把笔扔到地上，同时弯腰下去，假装捡笔，喂了一声。
    参会人员都默了。
    这一声喂得……满会议室都能听见。
    桓总你偷接电话能不能低调一点！
    然后大家被迫偷听了全程。
    虽然通话只有十几秒，但内容很劲爆。
    桓总起身之前，大家互相交换暧昧的神色，同时将八卦目光投向了小唐。
    进展这么快，都住一起了？
    还什么“在家要乖”？噫，好肉麻。
    小唐假装没看到，轻咳一声。
    “刚刚副总说的问题，我们再来仔细分析……”
    -
    傍晚6点，桓凌如期到家。
    初羽坐在客厅玩手机，看见桓凌微喘着进门，大概是小跑过来的。
    看着神采飞扬的桓凌，不知为什么，她心里有了点不一样的感觉。
    桓凌跳脱起来没个正形，衬衫领扣都松开了，把西装外套往沙发一扔，就对初羽敞开笑容：“来吧！”
    初羽像只机警的兔子，默默地，后退一步。
    ——我跟你很熟吗！
    老蓝在旁清嗓子：“凌先生……”
    热情是好事，但不要这样如/狼/似/虎。
    感情要慢慢培养嘛。
    初羽默默地先出去了，桓凌茫然。
    “蓝叔，我哪里做得不对吗？”
    “哪里都好，就是您的衣服有点乱。”
    桓凌今晚格外注重形象，连忙奔去洗手间。
    他一照镜子，懂了。
    刚才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消失。镜子里的他，像个诱拐小姑娘的怪男人。
    难怪初羽那副表情……
    -
    小唐今晚被桓总无情地留下来加班。
    同事们委婉地刺探八卦，他一概报以蜜汁微笑。
    8点半，他终于搞定了最后一个文档，关电脑的动作有点恶狠狠的。
    对加班来说，这时间还挺早的。
    一起加班的同事招呼着：“吃夜宵吗唐总？”
    他们只是问一句，没想到小唐今天爽快地答应了。
    他面无表情地走进电梯。
    就准桓总这个大资本家吃饭，不准他可怜的上班族吃夜宵吗。
    桓总吃豪华餐厅，他吃路边摊。
    吃，必须得吃！
    “阿嚏！”
    资本家桓总在驾驶座上打了个喷嚏。
    他看了一眼时间。
    8点40分了。
    他们还困在入城高架上。
    初羽已经在副驾驶睡了一觉又醒了，见车子只不过挪动了一点点，顿时很绝望。
    好饿啊。
    桓凌更绝望。
    好不容易蓝叔神助攻一次，眼看着过了晚饭时间，他恨不得直接化出原身带初羽飞走。
    车里放着轻缓俏皮的爵士乐，他照顾初羽睡觉，特意调小了声音。
    “醒了？”
    桓凌从没觉得车这么难开，更从没像今天这么觉得桓家别墅太偏僻。
    他盯着前方，手指急促地敲着方向盘。
    车子好不容易往前开了一段，而且还越来越快，桓凌总算看到了希望。
    然而，离他越来越近的是临时出口。
    因为一辆货车上的猪跑得满高速都是，半个交警队都拉来抓猪了。
    被猪堵回家的桓总心情非常糟糕，恋恋不舍地调头离开。
    “要不回家去，我来做饭吧。”初羽善解人意地提议。
    桓凌飞速摇头。
    不行！好不容易有一次约会，绝对不可以！
    否则他还不如一头撞在猪上！
    调头以后，他开了一段距离，随便找了个路口下高速，把车往旁一停。
    初羽看着周围的荒野，黑漆漆的一个人都没有，一脸茫然。
    他他他要干啥？？！
    桓凌拨了个电话给小唐。
    “桓总，怎么了，店不行吗？”
    小唐那边很热闹，大概是在吃大排档。初羽饿了一晚上，听见那边油脂爆裂的声音就开始饿。
    “我车在这个位置，你过来开回桓家。我先走了。”
    迅速挂断。
    小唐咬着一片海带，再次懵逼了。
    “唐总，不会是桓总又要你加班吧？”
    小唐镇定地放下签子，看着还没来得及吃的麻辣烫，笑得有点咬牙切齿。
    他刚买完单，都没来得及吃……
    “不好意思，我先走了……”
    第38章 少了一扇车门
    桓凌打了电话, 就把手机扔回座位。
    然后下车，脱衣服。
    初羽：？？？？？？？？？？
    桓凌把自己衣服裤子都扒了，转头来开副驾驶车门。
    初羽紧张兮兮, 死死抓着车门和安全带。
    “车门被我焊死了！我不下车！我就不下车！”
    桓凌心急, 猛地一用力，把车门拽下来了。
    两人齐齐懵逼。
    初羽抓着安全带瑟瑟发抖。
    “你你您要干什么！”
    好好说话, 脱什么衣服！
    桓凌背对她，半蹲下。
    “上来, 我带你飞过去。”
    初羽这才想起来，这是一条白龙, 和她同床共枕两个月的那种。还曾经被她从头rua到脚。
    他身上哪个地方没被她rua过，怕什么？
    初羽这才小心翼翼地解开安全带, 趴在他背上。
    桓凌的肩背宽厚可靠, 初羽环住他的脖子，很担心：“飞过去吃饭，你不用带衣服吗？而且换衣服也是个问题啊。”
    他刚准备幻化, 顿时停住了。
    好像……是这么回事？
    初羽想了想，“这里离海不远，我们去海边烧烤怎么样？”
    “好！”
    这是个好主意。桓凌答应得很干脆。
    “所以问题来了。”
    “？”
    “你会抓鱼吗？”
    桓凌想想自己的龙爪子, “会。”
    他不止会抓鱼，一爪子下去, 鲸鱼都能给你抓上来，只要你敢烤。
    “第二个问题，你会生火吗？”
    “……会。”
    有几个生火的小法术, 可以用上。
    但是，海边烧烤用龙火？有点奢侈。
    算了算了，她喜欢就好。
    “最后一个问题, 你变来变去的，会不会被人看到。”
    桓凌笑了笑。
    知道关心他，真棒。
    “不会，放心吧——有别的问题吗？没有就起飞了？”
    初羽小小地应了一声，抱紧了他的脖子，同时在内心祈祷。
    千万，千万不要掉下去啊！
    桓凌慢慢被白光包裹起来，几乎是一个眨眼，初羽就觉得浑身一轻，风声扑面而来。抬眼一看，天穹的月色和云彩离自己越来越近，等她回过神时，已经身处云海之上了。
    出乎意料的是，云顶的风并没有带来压迫感，白龙周身仿佛有无形的遮罩。云层拂过脸颊，带来湿润的感觉。
    这里的月光比地面的更明亮，更皎洁。白龙在月光下泛着粼粼的夺目光彩，初羽目不转睛，忍不住摸摸白龙头顶的鬃毛。
    好漂亮的龙啊……不愧是东海龙王。
    太美了。
    这时候，初羽才真正服他人形的颜值。
    以前她只把白龙当傻兮兮的宠物看，长得再漂亮，在她心里和花花没两样。
    原身这么美，变成人类不美才没天理好不好。
    白龙化形很有分寸，没有变成最大码，只是方便她坐在龙背上。初羽甚至可以稳稳地侧坐着，就像坐在自行车后座那样。
    等等……
    他为什么要把自己比作自行车？
    桓家别墅附近有一处偏僻的沙滩，因为交通不便，向来人迹罕至。不过砂质细腻，地形开阔，风景好，桓凌不假思索地落在这里。
    只是降落的时候比较隐蔽，以免被蓝叔看到。
    浪费蓝叔的一片苦心太可耻了。
    他把初羽留在沙滩上，往她手心塞了个东西。
    “这儿很安全，没人来。如果真的有情况，就捏这个，我马上就能回来。”
    初羽一看，是一片银白色的龙鳞。
    他转身往海水走，初羽抓着他的手，“你去哪里？”
    周围黑漆漆的，她有点怕。
    “去抓鱼。”
    瞥见她的神色，桓凌了然，说了句“很快就好”，就一头扎进海里不见了。
    头顶只有朦胧的月光，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初羽有点害怕。
    过了一会儿，她隐约看见海面翻起一个人影，朝她走来，还一边朝她挥手。
    那人越走越近，手心似乎有温热的亮光。
    “桓凌？”
    她轻轻地叫了一声，桓凌头发还湿漉漉的，翻开掌心给她看。
    “喜欢吗？”
    这是一颗浅红色的珠子，有鸡蛋那么大，晶莹剔透的，亮度足够做一个小壁灯。拿在手里也很暖和。
    初羽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颗珠子，爱不释手。
    桓凌目光带着淡淡笑意：“东海还有很多，你喜欢的话，都是你的。”
    初羽：？
    他刚才……说了什么？
    在初羽脸红之前，桓凌已经再次扎进了海里。
    有了发光的珠子，初羽就没那么怕了。独自坐在沙滩上，吹海风，听涛声。如果不是肚子饿，真的别有一番趣味。
    桓凌快去快回，不仅带回了十几条鱼，还带了一些贝类，一块薄石板。
    石头灶架起来，龙火点上，十几条鱼处理干净，在烧热的石板上冒出诱人的香味。
    初羽忙着给烤鱼翻面，馋得直想流口水。
    她挑选一番，递给桓凌一条，却看他在低头忙活。
    她吹着烤鱼的热气：“在忙什么？再不吃鱼就烤焦了。”
    “好了。”
    就烤鱼的短短时间，他居然做了一串手链？
    手链上全是润白的珍珠，个头都很大，不知拿什么线串起来的。中间夹着两片雪白的龙鳞，比珍珠的光泽更加夺目。
    他把手链给初羽戴上，对她的表情充满期待。
    “好看吗？”
    初羽点头，知道这是东海龙王才拿得到的好东西。
    “谢谢你，不过……”她有些犹豫，“你拔龙鳞和我拔头发相比，哪个更痛？”
    桓凌简直要热泪盈眶了。
    不容易啊，都知道关心他了！
    这几片龙鳞拔得太值了！
    虽然伤口有点疼，但为了这句关心，不亏！
    他慷慨地摇头：“真的不痛。”
    “那就好。”初羽点头，“那你可以再变一次龙，让我亲手拔一片吗？”
    桓凌：？
    他微微张嘴，还没来得及震惊，就看见初羽扑哧一笑，把烤鱼塞进他嘴里。
    “逗你玩啦，吃鱼！”
    桓凌发呆片刻，才一口咬住烤鱼。
    真香。
    -
    晚上11点。
    小唐在通往桓家别墅的路上，被交警堵下了。
    因为他的车居然少了一扇车门。
    “交警同志，请听我解释，这是我老板的车，我也不知道他遭遇了什么……”
    小唐努力维持着微笑，内心已经把桓总吐槽了好多遍。
    车门给你拽了，门把手都捏变形了。
    火急火燎的想干嘛啊？啊！
    第39章 不会是出问题了吧
    半夜零点。
    石板烤得滚烫, 旁边散落着不少鱼骨头。
    火已经灭了，两人闲着无聊，躺在沙滩上看月亮。
    虽然今天打扮得很淑女风, 但和他一起躺在这里, 很奇异地，居然没有任何违和感。
    “你们有龙宫吗？”
    “有。”
    “龙族有多少人……呸, 多少龙？”
    “很多很多吧，有几百条。”
    “都生活在海里吗？”
    “看心情, 开心的话，可以像我这样, 上百年都不回去。”
    初羽抓住了重点，“你到底多少岁了？”
    五百岁小龙王桓凌轻咳, “太久了, 我忘了。”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初羽问了很多东海和龙族的事，似乎对海底很感兴趣。
    “我能去海底看看吗？”
    可以啊！和他领证就行啊！
    桓凌在心底呐喊。
    “可以，不过暂时不行。”
    她就是海龙珠, 为了避免被其他龙族发现，暂时不能去。
    “为什么？”
    桓凌表情严肃，“龙宫在装修。”
    初羽：？
    “不早了, 该回家了。”
    初羽在沙滩上打个滚，“我不回去嘛, 这里好舒服。”
    虽然满头都是沙子，但这里的海风太温柔了。
    连月光都那么美，美得很不真实。
    “熬夜伤身, 上镜不好看。”
    一句话就击败了初羽。
    她满脸恋恋不舍，桓凌只得哄她：“这里很近，你喜欢的话, 我可以每天陪你来啊。”
    “那怎么行。”
    让堂堂东海龙王每天陪她玩，东海几百条龙不要吃饭啦？
    还有个风锐等他打理呢。
    “走吧，带我飞回家！”
    她轻快起身，蹦到他怀里，紧紧抱着他的脖子。
    初羽眼神亮晶晶的，桓凌愣住了。
    等她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
    然而没等她跳下来，白光之后，漂亮的白龙已经带她飞上了天。
    -
    凌晨一点半，他俩回到别墅。
    老蓝迎上来，看见桓凌湿淋淋的头发，就知道他化过原形。
    桓凌接过干毛巾，“辛苦您了。”
    “应该的。”老蓝微笑，“林小姐好像很开心。”
    “当然了。”
    桓凌没好意思说海边烧烤的事。
    白费了蓝叔一片心意，还是瞒着吧。
    老蓝：“小唐已经帮您把车开回来了。他半小时前刚回去。凌先生，这车怎么处理？”
    “修不好就报废吧，换一辆。”
    老蓝点头，“那就送到您之前说的地方去修一下。”
    桓凌点头，可随即刹住脚步。
    “哪个地方？”
    老蓝愣了一下，“您之前说……”
    “……什么时候说的？”
    老蓝完全愣住了。
    “就刚才，晚上11点多的时候。您还告诉我那家餐厅不错……”
    桓凌深呼吸。
    “我那时候还在海边。”
    -
    初羽刚洗完澡，听见别墅里有不一样的动静。
    “林小姐，您睡了吗？”
    她赶紧开门，“蓝叔？怎么了？”
    走廊末端站着两个保镖模样的人，她顿时懵了。
    这么大阵仗？
    老蓝笑笑：“林小姐，今晚有点事，还请您暂时等待一下，凌先生等会儿就来找您。”
    “……好。”
    她惴惴不安时，桓凌已经带人站在了地下室内。
    困龙桩四分五裂，满房间的宝器碎屑。黑龙已经不见踪影，门外的两个守卫昏迷不醒，早被打晕了。
    桓凌双瞳泛出金光。
    周围的人看他很不爽，个个大气不敢喘。
    桓白就关在眼皮子底下，这都能被人劫走。
    还是当着蓝叔的面，顶着和他一模一样的脸，堂而皇之地走出去的。
    简直是奇耻大辱。
    桓凌用脚都能想到是谁干的。
    除了东海那几个长老，谁敢和他对着干？
    白龙抑制不住威压，地下室的空气像是凝结了。在场许多人都撑不住了，脸色发白。
    “凌先生。”
    桓凌没回头，“查到了吗？”
    老蓝走过来，他的威压才收敛一些。周围人才勉强喘过气来。
    老蓝点头，“那边有些动静，有人看到‘您’在那边出入。”
    这个“您”，显然是桓白。那边，就是几位长老的地盘。
    桓凌冷笑一声，“照之前说的，去吧。”
    “是。”
    一群人眨眼散了个干净。桓凌静立片刻，也向上走。
    他得赶快把初羽稳住，千万不能让她暴露在其他龙族的视线内。
    -
    天边的月色皎洁明亮。
    桓白抬头看了好久，才收回视线。
    他被困龙桩压在地下太久，对时间的感知有些模糊了。
    “白先生，考虑好了吗？”
    身后传来雀长老皮笑肉不笑的声音。
    桓白回头，表情平淡，“你觉得呢？”
    雀长老微笑：“我觉得，你没有选择。”
    妄图谋害龙王，还是他的亲生哥哥，简直是不可饶恕的大罪。
    没有其他龙族会接纳他，甚至不会允许他亮出龙族的身份。
    除非东海龙族只剩下他能做龙王。
    否则他只能一直活在阴暗的角落里，连做影子的资格都没有了。
    桓白悠悠一笑。
    “是啊，我没有选择，你说得对。”
    他回答得这么平静，雀长老有些不甘心。
    她欲言又止，想到桓白现在随她掌控，便冷哼一声要走。
    “其实，雀长老，你也没有选择。”
    雀长老一惊，回头。
    桓白依旧看着窗外月色，“以前林静和遭遇的车祸，是你的手笔吧。”
    雀长老阴沉着脸，没有否认。
    “龙族无法容忍我，也无法容忍一个怀有异心的长老，我说的对吗？”桓白稍稍侧头，“你甚至不敢告诉枫长老。”
    雀长老依旧沉默。
    桓白挥动手上的资料，“你们长老之间的矛盾也不小。你追查海龙珠的下落，不就是为了在长老会里更有话语权？”
    被他戳破心事，雀长老也懒得维持表面和平了。
    “少说那么多，事成以后，你做你的龙王，我拿走海龙珠，继续做我的长老。”她冷笑，“林初羽就是海龙珠，你知道该怎么办。别搞花样，否则你只会比现在更惨。”
    雀长老离开后，桓白看着手头的资料，有些恍惚。
    初羽就是海龙珠吗？
    想到雀长老提到的海荒深渊，桓白沉默了。
    真的要那样做吗？
    第40章 啧，好重的醋味
    桓凌最近忙得不见人影。
    初羽本来试了几个新菜, 想找他尝尝，然而老见不到人，只得作罢。
    这天桓凌又不在, 听蓝叔说, 好像昨晚就没回来。
    她闲得无聊，在啵啵床上翻滚了第一百八十遍时, 手机响了。
    “桓凌你终于……呃，许先生？”
    没看来电张口就来, 就是这么尴尬。
    那边显然也沉默了一下。
    初羽讪笑着，绞尽脑汁想转移话题。许辰在那边温柔地笑了笑：“林小姐, 今天有空吗？”
    似乎刚才的尴尬没发生过。
    初羽松了口气，稍稍聊了两句, 才知道许辰也研究了几个新菜谱, 想请她过去商讨一下。
    能收到这种业界大佬的邀请，还是专业问题，初羽非常激动, 忙不迭换衣服化妆，找蓝叔安排她出门。
    然而蓝叔十分抱歉地拒绝了她。
    “为什么？”初羽十分惊讶。
    蓝叔委婉地解释：“是凌先生的意思，最近外面不太平, 安全起见，林小姐还是待在桓家比较好。”
    初羽一脸懵逼, 只得又给许辰打了个电话。
    听懂了初羽的难处后，许辰有点诧异。
    桓家把她护得这么严实？桓总这是要走霸总路线，霸道总裁爱上美食播主之给我一个吃你的机会？
    不过, 他向来很有诚意，就给初羽支招。
    听到许辰的话，初羽凌乱了。
    “许先生你……说什么？”
    许辰很是耐心：“我是说, 你出不来没关系，我可以去桓家找你。”
    初羽挂了电话，迟缓地，啊了一声。
    她听到了什么，许先生上门找她？
    怎么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样子？
    -
    许辰好歹是F市未来的大佬，许家的接班人。他亲自上门，就算不是冲着桓凌来的，也足够桓家别墅好一阵忙了。
    一个半小时后，许辰的车子准时开到了别墅外。
    “许先生。”
    桓凌不在，她这个客人来招待许辰，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等一下？
    初羽终于知道怪异的原因了。
    她为什么要坐主位啊！这背后的意蕴太大了！
    初羽悄悄地脸红了一下。
    果不其然，许辰一边端着热茶，探寻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半开玩笑地问：“和桓总进展这么快？”
    初羽如坐针毡，尴尬地笑：“他这几天很忙，好像没怎么回家，所以我……”
    情急之下，话比脑子快。等到她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时，恨不得找块石头把自己嘴巴堵上。
    越描越黑了……
    初羽索性轻咳一声，跳过这个话题。
    “许先生刚刚说的，研究了几个新菜式？是怎样的菜式？”
    言归正传，许辰开了一个多小时车，不是来找她唠家常的。
    许辰拎得清，当即拿出几分资料请她看。
    “都是我们本地的传统菜式，你上次在美食节的想法，给了我很大启发。我打算把这些传统菜式改成年轻人喜欢的小甜品。”
    初羽粗粗看了一遍，委婉评价：“魔改。”
    既吸引不了喜欢小菜点心的顾客，也留不住观念传统的老顾客，非常鸡肋。
    许辰苦笑：“连你都这么说，那看来是真的不行了。”
    他知道这种改动太大了，很难被人接受。要是能推广出去还好，万一砸手里，他会被里里外外嘲个遍。
    这条路果然行不通吗。
    初羽在桓家这么久，桓凌不在家，她就经常和蓝叔聊天，加上之前的人脉积累，早就把F市的人情关系摸了个七七八八。
    许辰这么低落，显然是因为这些改动很关键，直接影响到他的未来，和许家的走向。
    她安慰许辰：“没关系，新菜式没那么容易改出来的，有时候想了好久都没结果，洗澡的时候唱首歌，灵感就来了。”
    初羽钻研古菜谱的时候就这样，经常是半个月想不出一个菜，一怒之下去冲澡，灵感就宛如圣光降临，笼罩她全身。
    许辰一怔，知道她是安慰自己，心里暖暖的：“你说得对——嗯，这是？”
    他注意到初羽的手链。莹润的珍珠，中间夹着两片亮白的物体，衬得她皮肤光洁，十分好看。
    这珍珠成色极好，他们这样的海滨城市，都多少年没见过这样的珍珠了。
    初羽注意到他的目光，赶紧收手的同时，愣了一下。
    一条手链而已，有什么好遮掩的。
    许辰眼神微动，“桓总眼光不错，很适合你。”
    原本是一具试探，他想听到别的答案。
    令他失望的是，初羽呆萌地笑：“是啊是啊，我也觉得很好看。”
    还真是桓凌送的。
    许辰心里一刺，沉默下去。
    两人尴尬地沉默着，初羽找不到话题，有点着急，蓝叔在旁边递了个眼色，示意挂钟。
    初羽赶紧救场：“许先生，差不多到饭点了，留下来吃个饭吧？我最近正好有点心得，应该能帮到你。”
    许辰眼神一亮，还没来得及答应，就听见门口响起个冷冷的声音：“许先生，不好意思，她今晚和我有约。大概是记性不好，她又忘了。”
    桓凌找不到桓白的下落，正是烦躁的时候，却得到了蓝叔的消息：他的情敌居然上他家来挖墙脚。
    这特么能忍？
    桓凌立刻赶回家，打开家门看见初羽和情敌坐一块儿，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唯一让他感到欣慰的，大概是初羽坐在了主位。
    东海龙王略显得意地轻哼一声。
    还算是个有良心的。
    正主回家，许辰不想自讨没趣，“我这边也有事，先回去了，下次再同林小姐探讨一下。”
    “好。”初羽礼貌地微笑。
    送许辰离开，初羽转头却看见桓凌黑如锅底的脸色，“怎么了？”
    桓凌忍了半天，低声说：“你对他笑那么开心？”
    初羽愣了，扑哧一声笑出来：“龙王大大，你几岁了，跟一个凡人醋这个？那我是不是要……”
    她本来想说桓凌应酬多，不知对多少异性笑过，难道她也要一个个揪着不放？
    初羽还想笑话他，然而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捂嘴巴已经晚了。
    桓凌慢条斯理地问：“我醋什么？”
    吃醋嘛，总得有个前提。
    她开窍开得挺是时候，搞不好他还得感谢许辰送了个助攻。
    初羽深呼吸。
    面对桓凌隐隐含笑的眼神，她拍在桓凌肩上，一把将他推开，扭头就跑上楼。
    “醋你个头啊，厨房里有醋你要吃多少有多少——”
    当晚初羽主动下厨，做了个白灼虾给他吃。桓凌蘸了蘸料，往嘴里一送，差点没酸倒牙。
    啧，好重的醋味。
    第41章 他们说你死了
    深夜。
    “又有什么事？”
    枫长老大晚上被喊过来, 心情很糟糕。
    他看着坐在对面的雀长老，皱眉。
    和她相处越久，越觉得她心机深沉。
    枫长老脾气暴躁, 直来直去, 越发不喜欢她。
    深夜相约，雀长老甚至准备了两杯红酒。
    “凌那小子, 已经找到这里了。”
    枫长老皱眉，放下了刚刚拿起的酒杯, “没让他得逞吧？”
    向来闲散的龙王近来十分凶残，快把海底掀过来了。东海传得沸沸扬扬, 有几个长老冒犯了王族，要被龙王斩草除根。
    “当然没有。但这里不能再待了, 明天早上就得走。”雀长老眼神一动, “他来这么快……”
    她欲言又止，枫长老紧紧拧眉，“你怀疑我的人？所以才这么晚叫我来？”
    雀长老但笑不语。
    他气得放了酒杯, “这样轻易怀疑我，你当初何必找我合作？明早等我消息，但不能动我的人！”
    枫长老威胁两句, 就匆匆离开了。雀长老看着剩下的半杯红酒，笑得很神秘。
    枫长老气冲冲离开, 往海边走去。
    四下无人，他迅速化了龙形，却觉得自己有些不一样。
    他看着白色的龙爪发愣。
    他什么时候成了一条白龙？
    枫这个名字, 还是因略微泛红的龙鳞起的。
    脚底海浪冷冽地扑打，他愣了几秒，很快反应过来。
    是雀！那杯红酒有问题！
    事没成, 凌还在找他们的麻烦，他怎么都想不到雀这时候下手。
    他试了几次，却发现自己没法变成人形，灵力还在汩汩流逝。
    要赶快逃！
    白龙仓皇地飞往海上，待到只剩一个小点了，却被烁目的雷光笼罩。
    片刻后，一条浑身是血的白龙坠入海中。
    -
    对桓凌来说，应该是又一个单调而朴实的早晨。
    在初羽炸毛的边缘反复跳跃，撩一撩逗一逗，再搞定风锐的事，再去找弟弟和两位长老的下落。
    多惬意啊。
    两人刚刚坐在餐桌边，就有个年轻人慌慌张张地跑进来。
    初羽认识他，他有时候会给桓凌跑腿，却很低调，至今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化成龙形可不可爱。
    初羽满足地喝了一口咖啡。
    “凌先生，他们说，说……”年轻人罕见地慌了，“说您死了。”
    卟——
    初羽毫不客气地喷了满桌咖啡。
    桓凌淡定地擦干净脸，转头问他：“我死了？你确定？”
    年轻人愣愣的，猛摇头。
    “慢慢说。”
    “东海来人了，说是找到了凌先生的尸首，正闹着要找白先生出来，主持局面。”
    初羽怔住。
    桓凌神色一冷，顿时没了吃饭的心情。
    白龙很罕见，整个东海，也就他一条白龙。
    之前李代桃僵的事，没多少人知道。这时候东海突然漂起来一条白龙，大部分龙族都会认为是他死了。
    他这个哥哥没了，当然由弟弟继位。
    算盘打得真响。
    考虑对策的同时，他还在想另一个问题。
    龙族假冒不了。虽然看上去是他，可死的到底是哪条龙？
    “桓凌……”
    初羽隐约觉得不简单，很担心地看着他。
    桓凌回了个安心的眼神，放了筷子，带着年轻人往外走去。
    时间紧急，他叮嘱蓝叔，安排了家里所有的事，转头刚想对初羽说两句，没注意她跟在身后，她就咚地撞在了背上。
    她撞得鼻头通红，疼的皱眉。桓凌叹气，摸摸小脑袋，“我会回来的，别担心。”
    然后趁她不注意，在她脑门上亲了一口。
    初羽都没回过神来。
    蓝叔早就知趣地避开了目光。她闷了半天，气呼呼地嘟囔：“你到底是龙是狗啊……”
    桓凌笑，“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你这条流氓龙！大流氓！”
    桓凌又笑。
    事态紧急，桓凌留了蓝叔和几个人保护她，就带着手下一头扎回了东海。
    初羽站在窗边，看着雪白的龙尾在海面上一闪即逝，几道流星似的光芒也跟着扎下去。海天交际之处，有十几道紫色闪电隐隐闪烁。
    风雨欲来。
    -
    一周后。
    苏哥哥来初羽的直播间做活动。初羽准备了几个本地传统菜给他品尝，也是借着这个机会，给F市做波宣传，算是系列活动的预热。
    这之后，还有许家新菜品新门店的推广，许辰可能也会露面。到时候就是本地美食网红的又一次大合作。F市对此十分支持，后续还会有别的大项目。
    粉丝在弹幕调侃她成了F市旅游大使，初羽美滋滋的。
    这是她的家乡，能为家乡出力，她荣幸都来不及。
    而且，能从一个分享美食的小播主走到今天，初羽很为自己感到骄傲。
    直播结束后，初羽给哥哥打了个电话，哥哥却没有接。多打几个，却关机了。
    奇怪。
    有桓凌帮忙，哥哥出院后恢复得很快，最近还接了几个单子。
    手机没电了？不可能吧，常年在外奔波的人，最忌讳这个。
    初羽正在犹豫，听桓苏叫她：“初羽，快来看看我给你带的好东西！”
    他上次把大哥得罪狠了，这次带了好东西来贿赂准嫂子，以免被手撕。
    初羽一看，嚯，好大两箱子海鲜，个个活蹦乱跳的。
    她眼神发亮：“都是给我的吗？”
    “当然。”桓苏表情有点狗腿子，“等大哥回来，还请嫂子帮我美言两句？”
    初羽眯眼，“那要看你表现了。”
    “哈哈哈，一定，一定……”
    大哥叫他来，就是让他将功折罪。他能帮初羽做事，还能保护她，是个合适的工具龙。
    初羽在清点海鲜，桓苏看着她手腕上的龙鳞手串，咋舌。
    都保护到这份上了，大哥还在担心什么。龙族又不能对同族下手。
    想到这里，桓苏跃跃欲试。
    “要不要出去玩玩？”
    初羽诧异，“但他说过……”
    不能随便走动，只能留在家里。有事找蓝叔，或者小越。
    小越就是常常给桓凌跑腿的年轻人。初羽直到昨天才知道他的名字。
    “我是南海家的老二，你放心，在这儿没人敢动我。”桓苏拍胸脯保证，“我带你飞上天玩玩，还没飞过吧？”
    然而看初羽的表情，他意识到不对。
    这是飞过的意思？
    桓苏微微张嘴。
    天啊，要是让那些老骨头知道，一个凡人乘着龙王上天玩耍，不得气得把整个海底翻过来？
    然而一想到他们气得七窍生烟的样子，桓苏就默默地给大哥点了个赞。
    想想就解气，太爽了。
    他不讲那么多规矩，在这儿关了几天，难受得不行。
    半小时后，一条小黑龙腾空而起，只留下矫健游走的背影。
    “怎么跑出去了？”
    虽说对南海的这位有心理准备，但二话不说带人就跑，这场面真没见过。
    蓝叔看着天际的黑龙发怔。回头看小越，他也是一摊手，爱莫能助。
    小越发现的时候，苏二少早跑了。
    留下的几个人面面相觑，蓝叔轻咳，“散了吧，苏二少玩累了，胃口会大很多，赶紧去准备着。”
    众人散了，小越也去清理厨房，却老觉得有人在看他。
    “蓝叔？”
    小越四下环顾，却没看到什么。
    他刚刚转头，颈后就挨了一下。
    片刻后，有人拎着一条晕过去的巴掌大的黑龙，把它扔进了海里。
    第42章 我，也不是不行…………
    桓苏不愧“南海最能玩”的称号, 带初羽疯到半夜才回来。
    初羽在天上飞了满身水气，刚刚落地，就发觉衣服都能拧出水来。
    好在天气不凉, 冲个澡就完事儿。
    桓苏目送她进房间, 转头缠着蓝叔：“叔，我饿了——”
    撒娇的本事也是一等一的强。
    蓝叔摇头, 先递了杯牛奶。
    这不是废话么，疯了一天能不饿。
    蓝叔作为龙王的管家, 手艺虽然比不上大厨，却也不差。
    这时候厨师已经下班了, 他按桓苏的要求做了几个小菜，先端给桓苏解馋。
    “蓝叔辛苦！”
    其实, 初羽的手艺才合他胃口。
    但他哪敢让初羽下厨？十有八九, 以后见面得乖乖叫句嫂子好。
    一想到以后只有蹭饭才能尝到她手艺，桓苏就满面幽怨。
    初羽其实也饿了。她刚刚试水温，若有若无的饭菜香气就钻进浴室, 勾得她馋虫大动。
    桓苏还在楼下叫：“我全都吃完啦，不给你留啦——”
    初羽气笑。
    龙族怎么一个比一个幼稚鬼。
    他吃完了，她不会自己做吗？
    她哪知道桓苏打着蹭她手艺的想法, 心里吐槽桓苏，一边慢慢地往身上泼水。
    热水一蒸腾, 浑身毛孔都舒展开了。
    真舒服。
    她揉开洗面奶，认认真真地清洗面部。
    被海空的风吹了整整一天，得好好做保养才行。
    珍珠龙鳞手串有些硌脸, 她解开手串，仔细揉搓按压双颊。
    热水在脸上冲刷，她闭着眼。浴室温黄的灯光下, 手串微红的光很不起眼。
    初羽洗着洗着，一怔。
    这水……是不是越来越烫了？
    -
    幼稚鬼桓苏已经吃光了自己那份，在桌边等得心焦。
    怎么这么慢，人类女孩子洗澡都这么慢的么？
    桓苏虽然跳脱叛逆，看上去放得开，但他龙族身份摆在这里，即使是谈恋爱玩玩，也不敢找人类女孩子，生怕哪天一不小心喝大了，泄露了身份，引来麻烦。
    给人类消除记忆不是个轻松活儿。
    所以他对人类女孩子的作息完全没概念。
    他等得百无聊赖时，忽然见蓝叔猛地站起。
    桓苏一愣，却好像也听到了什么，脑子里似乎绷断了一根弦。
    好像有什么极其纤细的东西破裂了。
    桓苏猛地惊醒：“我哥留了个结界？”
    蓝叔点头，神色凝重：“是有，但……”
    跟桓苏偷跑出去没关系，结界刚被打破。
    看见蓝叔的表情，桓苏稍稍安心。
    只要不是他闯的祸就好。这样，他从大哥手里幸存下来的可能性就高一点。
    蓝叔召集所有人手，“有什么异常吗？”
    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摇头。
    蓝叔表情一凝，“小越呢？”
    有人说：“下午还看到他了，在海边发呆。我还以为他想家了……”
    不是每个龙族都喜欢陆地，像桓凌这样，以陆地为家的龙族，是奇葩中的奇葩。
    小越年纪小，前几年才挑选出来，跟在桓凌身边。虽然经验不足，但胜在机灵，很受桓凌看重。
    年纪小的龙族，望海思乡，就像人类望月思乡一样，没什么大不了。
    蓝叔沉声：“找！”
    手下呼啦散开，去找人。蓝叔对桓苏说：“麻烦苏二少跟我来，我们去看看林小姐。”
    桓苏如遭雷劈，“她在洗澡？！”
    太作孽了，他会被大哥手撕。
    蓝叔懒得和他搭戏，快步上楼。桓苏雷劈了一秒，还是跟了过去。
    “林小姐，你在吗？”
    蓝叔敲敲门，里面悄无声息的，什么回应都没有。
    他犹豫两秒，又敲门，“林小姐，有急事，林小姐？”
    门反锁了，打不开。
    “叔你让让，我来撞门。”
    蓝叔愕然，“你刚刚不是说……”
    “肯定出事了。”桓苏皱眉，“再怎么没回应，她在洗澡，总该有水声吧！”
    桓苏飞起一脚，门应声而开。
    浴室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只剩下珍珠龙鳞手串放在洗漱台上，红光亮得可怕。
    -
    初羽的记忆，停留在水温上升的那一刻。
    尔后，她就像是进入了一个炙热的梦境，被裹在柔软的水流中。
    朦胧中，她像是随波逐流的花瓣，意识渐渐流淌向昏暗的深处……
    “哗啦——！”
    似乎水球被刺破了，她随着翻腾的水流齐齐跌落，却落入一双臂弯。
    是……谁？
    桓凌？
    初羽刚刚苏醒的神智，就提醒了她情况不对。
    不，不是桓凌！
    虽然很像，但绝对不是他！
    很像桓凌——绝不是什么好的形容。
    她猛地挣扎，让对方措手不及。
    于是她就这么摔在了地上，疼得半天爬不起来。
    不像浴室平整的地面，这里凹凸不平，地面也很粗糙。初羽哆嗦一会儿，揉着摔痛的手肘，抱紧了自己，同时抬头——
    “桓白？！”
    初羽有些慌。
    首先，她意识到自己处境糟糕。
    其次，她只穿了一件浴袍。
    虽然这里不冷，但在桓白面前，她还是忍不住一个哆嗦。
    桓白带她来了哪里？
    桓白没有说话，只是幽幽地看着她。初羽神经紧绷，忽地听见身后有细碎的泡沫咕嘟声。
    回头一看，差点没吓哭。
    她背后不远处，就是望不见边际的深渊。深渊底下，火红的岩浆冒着泡泡，像极了她给桓凌炖的粥。
    她刚醒来时，头发还湿漉漉的。没过一会儿，已经被身后的滚滚热浪烘干了。
    这里到底是哪？桓白带她来火山口？
    初羽十分紧张，目光不经意间掠过头顶，顿时怔住。
    头顶这粼粼的波光，暗沉如墨的天色……
    她现在，是在水里？
    桓白把她带到海底了？！
    可是她怎么能正常呼吸呢？
    “即使是东海海渊，也是龙族的势力范围。你在这里，可以正常呼吸。”
    相比之前，桓白的声音略显沙哑。
    初羽不敢说话，生怕一个说不好就激怒他。只是抱着腿，紧张兮兮地看着他。
    桓白目光一动，缓缓伸手，在她头顶拍了拍，却什么都没说。
    他能感觉到初羽被他拍得浑身僵硬。低眼一看，她脸色苍白，眼神慌乱，却强忍着惶恐，不和他说话。
    小小的一只，像极了受惊的小动物。
    他看见初羽悄悄地摸手腕。
    “他不知道你在这里，你死心吧。”
    桓白当然知道她的手串。
    惊讶于哥哥的大方，也有些别的情绪。
    酸涩的，嫉妒的，不甘的。
    “如果你没摘下手串，我没法带你走。”桓白笑了两声，“你看。”
    话音刚落，他的黑眸忽然泛起金光。白皙的皮肤隐隐透出龙鳞的形状，连手指也长成了利爪，似是处在人形和龙形之间。
    初羽以为他要化形了，没想到他伸着玄黑色的利爪，指着自己颈边的龙鳞。
    “他连这几片龙鳞都舍得给你。”
    初羽一怔，“什么？”
    她还以为桓白要玩什么自残的把戏，却是指了个位置？
    “我，也不是不行啊……”
    他这一句说得极轻微，似是叹息，在海底暗沉的水流中，很快就听不清了。
    初羽当然没听清楚，只是看他放下手，又渐渐稳定回人形。
    桓白似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撇开视线就走。
    “哎，你等等……”
    这里寸草不生，遍地荒芜，除了背后咕嘟咕嘟的岩浆，连个会动的东西都没有。
    他难道就要把自己扔在这里？
    她还没追出去两步，就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一堵透明的墙上。
    初羽四处摸索，才发觉自己被关在了一个透明的罩子里，大概是龙族的结界。
    不远处，桓白的身影越来越远，很快就一闪，不见了。
    第43章 他的潜移默化
    没有了太阳, 初羽只能依靠第六感判断时间。
    海底的幽光缓缓荡漾，她时不时抬头看，勉强能从光线变化, 判断出海面是平静还是波涛汹涌。
    大概是第三天了, 是清早？桓凌还没找过来。
    初羽不敢睡太死，也不敢不睡, 整个人又累又怕。尤其是有一次醒来，发现自己在睡梦中滚到了高崖边缘, 差点没把自己吓死。
    桓白再次出现时，就看见她对着深渊底下的岩浆发呆。
    “在看什么？”
    “数泡泡。”初羽面无表情。
    她已经无聊到数泡泡玩了, 心理调节能力非一般的强大。
    初羽转头，才看见他端着个餐盘, 丝丝香味刺激她脆弱的嗅觉。
    初羽惊觉自己好几天没吃饭了, 居然不觉得饿。
    然而此时，肚子不争气地叫了几声。
    桓白刚刚放下餐盘，初羽瞅他两眼, 拿起筷子，悠悠地吃起来。
    她如此坦然，桓白意外：“你不怕里面有东西？”
    “你千辛万苦把我绑到海底, 不是为了给我下毒吧。”初羽很想翻白眼，“就算死, 也不能做饿死鬼啊。”
    桓白无言以对。
    初羽乐观地吃完了饭，甚至还有心情问他吃了没。
    “找我来到底什么事？”
    初羽懒得和他兜圈子，单刀直入。
    桓白看她一眼, 忽然抬手，按住了她头顶。
    “……！”
    一股强大而无形的力量兜头冲下来，初羽只觉眼前黑了一下, 想拍开他的手，桓白却按得很紧。
    她现出痛苦的神色，桓白却专注在她体内搜寻。
    这方法不行？
    他想强行把海龙珠从她体内拔出来，然而搜寻半天，却没有找到任何痕迹。
    仿佛初羽整个人就是海龙珠，他的力量像是陷入了茫茫的白色沙海。
    好痛苦……
    龙族的力量不是谁都能承受的。即使是初羽，这么久已经是极限了。
    慌乱之中，她开始拼命挣扎，冷不防打了桓白一巴掌。
    一股莫名的力道忽然从她掌心涌出来，狠狠地击在桓白身上。
    桓白完全没防备，被打个正好，顿时飞出去十几米远，扬起一片尘土。
    初羽：？
    她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心。
    她什么时候有这么强的力量了？对方可是一条龙啊……
    桓白被她一巴掌打得吐血，好半天才站起来。
    初羽本来想问他有没有事，然而想想彼此的关系，还是选择闭紧嘴巴。
    “海龙珠的力量，名不虚传……”
    桓白没有见过海龙珠，更没有这样感受过海龙珠的力量。看向初羽的眼神十分复杂。
    大概是面临生死关头，无意识中运用了海龙珠吧。
    真是个可怕又不自知的小姑娘。
    “海龙珠是什么？”初羽懵懂地问。
    桓白一愣：“你不知道？”
    初羽诚恳地摇头。
    她如果知道自己能把龙族打吐血，早就在海底横行霸道了，还用得着桓白提醒。
    桓白的表情更复杂了，刚要解释，话头突然一转：“我哥找你，就为了你体内的海龙珠，你不知道吗？”
    给人类小姑娘解释海龙珠的由来，能拍一百八十集大型连续剧。
    来历不是重点。
    他只是想看到初羽这时候的表情。
    只是想让初羽意识到，桓凌对她好，并不是真的喜欢她。
    至于这么说的原因……
    他扬起视线，仔细端详初羽的表情。
    她先是一愣，懵了几秒，之后像是听不懂，又像不在意。再然后稍稍低头，抿着唇，不说话。
    “你……”
    桓白声音低沉，目光幽幽，似乎想补上什么话。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是这个人类小姑娘的关注么？像注视着他哥那样，温暖地注视着自己。
    桓白脑中闪过了很多个画面。纷繁复杂，像大水冲散的碎玻璃，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芒。
    ——哦。
    他想起来了。
    他是想听到那一句话。
    “你不是桓凌。”
    作为龙王的影子，他的脸上，从来都罩着哥哥的面具。
    即使是现在，雀长老见到他后，还会迟疑几秒，思考他到底是不是桓凌。
    只有这个人类小姑娘的双眼，拨开了那层面具，看到了他，知道他是桓白。
    是海龙珠的作用，让她有了一双火眼金睛？
    “我哥是龙王，他的使命就是找回海龙珠，带回东海。你一个普通人类，千万别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想法。这是为你好。”
    胸腔里酝酿着酸涩的情绪，桓白抹掉嘴角的血，似是诱哄地说了许多。
    比如龙王的职责，比如龙族的身份。
    身份尊贵的东海龙王，怎么可能和一个普通的人类小姑娘在一起。
    然后他忽然说不下去了。
    他看到了初羽眼角的泪花。
    虽然一闪而过，可瞒不过龙族的眼睛。
    他猛地住口。
    “我不管，我等他来告诉我。”
    过了很久，初羽哑着嗓子，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他不会来的，这里太危险了。
    明知是个局，龙王犯不着为了人类冒险。
    然而看着初羽的表情，桓白怎么都说不出这句话。最后只是扔下了一句“那你慢慢等吧”，便消失了踪影。
    海渊边，岩浆翻腾的声音此起彼伏。不知过了多久，透明的结界里，才有了一声轻微的抽泣。
    初羽斜靠在岩石上，看着远处的水草发呆。
    类似的想法，她不是没有过。然而桓凌对她这么好，她看在眼里，就不愿想太多。
    当下开心就好了，想那么长远的事情，有意义么？
    桓白的话有理有据，她想不出反驳的话。
    道理她都懂。
    然而她就是想相信桓凌。
    虽然她只是个小小的人类，但弱小的第六感告诉她，桓凌一定会来找她。
    初羽自嘲地笑了笑。
    自己这样想，是出于怎样的自信。明明在不久以前，她连自己能活多久都不清楚，却在这时对未来有了期待。
    初羽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期待？
    大概，这就是桓凌给自己带来的变化吧。
    做一个对未来有期待的姑娘，对今后的生活充满憧憬和幻想。
    桓凌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她，就是她信心的来源。只要她坚持下去，桓凌一定会来找她，将她安然无恙地带回岸上。
    一切都很美好，除了男朋友的来头太大……
    这个问题有点头疼。
    初羽揉揉太阳穴。
    桓凌，你在哪呢……
    第44章 我这不是来了嘛
    东海龙族的地盘保持着千年以前的风貌, 像沉眠海底的水乡小城。只是边角装饰的玳瑁珊瑚，珍珠贝壳，才显露龙族的奢华气息。
    桓白没有走大路, 挑了个偏僻小道, 推开一家小院的木门。
    里面的人对他颔首：“白先生。”
    桓白微微点头。
    这是雀长老的一间别院。近来风声紧，雀长老不敢顶风作案, 桓白现在身份尴尬，更不能在别的龙族面前露面。所以日常会面地点改在了这里。
    走到后院, 桓白看见房里有白光一闪一闪的。
    “你在做什么？”
    见他来了，雀长老对他招手：“你来看看。”
    她手里躺着一枚莹白的珠子, 足有苹果那么大，光芒柔软舒适, 似是随着水流缓缓荡漾。
    桓白挑眉, “海龙珠？你带来这里干什么？”
    他又看了一眼龙宫的方向。那里很平静，什么事都没发生。
    “桓凌连东海都不回了，你不觉得该给他加点猛药吗？”
    桓凌似乎知道他们抓走初羽的目的, 所以按兵不动，至今还在岸上。
    至少看上去是这样。
    仅剩的海龙珠丢了，龙王不可能不回东海。
    只要回了海里, 就由不得他置身事外装无辜了。
    “所以你就自己偷海龙珠？你真以为能把自己摘干净？”桓白嗤笑，“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 你也愿意？”
    一旦龙宫发现海龙珠丢了，很快就会封锁整个东海，一寸寸地搜索, 迟早会找到这里。
    桓白不觉得她能脱身。
    雀长老笑了。
    “这可是镇海之宝。虽然两颗都丢了，但，他有之前那颗的线索……你说, 其他同族会不会要求他尽快找到有线索的那颗？”
    桓白心里突地一跳。
    “可是，那颗在我们这儿。你觉得，他这个龙王当得合不合格？”
    桓白沉声：“我今天试过了，没法把海龙珠从她体内分离出来。”
    “用法术不行，就直接炼化吧。”雀长老轻飘飘地说。
    只要桓白先把林初羽炼化成海龙珠，桓白就比哥哥多了几分话语权。
    丢了海龙珠的哥哥，平日里懒懒散散，和找回海龙珠的弟弟，沉稳内敛。
    明眼人都知道该选谁。
    “炼化是……”
    桓白的声音有些干涩。
    雀长老奇怪地看他一眼：“我没告诉过你？把她扔进海渊底下的真火，就能炼化出海龙珠了。”
    她以为桓白不知道这个法术。
    桓白的思绪却完全不是这个方向。
    把她扔进海渊底下？
    他嘴唇一动。
    她坐在海渊边上都瑟瑟发抖，还扔进海渊？她该多害怕啊……
    雀长老的声音像是从天边传来：“我们等两天。他要是不回东海，你就带着两颗海龙珠回龙宫——对了，龙王契书，还在你手上吧？”
    话音未落，水波荡漾的远处，沉闷的钟声撞响，震得水波都颤了一秒。
    龙宫发现海龙珠不见了。
    雀长老抬眼，欣慰地笑了笑。
    “好戏开场了。”
    -
    初羽也听见了钟声。
    然而海渊离龙族领地太远了，她只知道发生了大事。
    “出什么事了吗？”
    桓白来给她送饭，初羽问他。
    桓白却没回答，静静地收起餐具离开了，徒留初羽坐在原地发呆。
    一晃神两天就过去了。
    期间初羽试过自救，尽力回想被桓白按住头顶的感觉，然后一巴掌拍在了结界上。
    结界倒是碎了，可是没走两步，她又撞在了透明的结界上。而且不远处还有黑影一闪而过，似乎有人在盯着她。
    水波上荡漾的天光又变亮了，又是新的一天。
    初羽半睡半醒，听见地底有动荡声，而且还朝自己逼近，立刻惊醒了。
    什么情况？
    她眯眼朝远处看去，只见一片黑压压的影子朝这边逼来，速度还不慢。等黑影近了，她才发现，是一群人类。
    普通人能在海底生活？
    不过很快就想明白了，大概是海底龙族，为了方便行动，才化作人形。毕竟龙形原身太大了，一齐涌过来，能掀起滔天巨浪。
    看着他们不善的神情，初羽暗叫糟糕。
    该不会是冲她来的吧？
    不消片刻，这群人就在不远处围成半圆，圆心便是她。
    “桓白？”
    初羽在人群中看到了他。他就站在最前方，只是脸色不太好看。
    这种场面，让她不安起来。
    怎么感觉，这群龙族像是要把她处决？
    “当年我族丢失海龙珠，至今没有寻回，真真奇耻大辱。”
    初羽悚然抬头，只见桓白不远处站着个女人，声音很耳熟，但很面生。
    海龙珠，是说她吗？
    她猛地站起，却冷不防磕到了头，疼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现在，另一颗海龙珠也下落不明，而我们的王，还在岸上逍遥快活。”
    人群中起了小声的议论，不过，反应都还算平静。
    初羽却心里一沉。
    这么久了，桓凌为什么还没出现呢……
    不管他会不会来救，海里出了这么大的事，龙王怎么都该有点反应。
    那女人猛地回头，指着初羽。初羽一个激灵，还没说话，就听见头顶飘来个冰凉的声音：“雀长老，你在指哪儿呢？”
    所有人齐齐一惊，抬头看去，就连初羽也惊住了，以至于抬头的动作有些迟缓。
    这个声音？
    头顶的水波激荡起来，初羽只能隐约看见金光包裹的人形。那人形却急遽下坠，落在她面前，将她和众人隔开。
    他一落地，水波像是受到了冲击，猛地往外一荡。离得近的龙族，有些没站稳，就被水波冲倒在地，顿时东倒西歪一片。
    她面前的人依旧是那么高大，多日不见，又似乎瘦了一些。
    “桓凌……”
    她忽然觉得眼眶有些热，还没来得及发表感想，他稍稍侧身，手指在她脸上捏了两把。
    “回头再跟你算账。”
    初羽迷惑：“我有什么账要算？”
    从天而降的东海龙王大人白发金瞳，裹着一身及地长袍。亏得颜值高，否则肯定被初羽当做非主流。
    他挑眉：“你不听话，和小苏跑出去玩，让白找到机会钻进结界。”
    ……糟糕。
    初羽懵逼了一会儿，突然想起这件事，咳了几声：“这个锅嘛，不能让我一个人背不是？”
    龙王大人的眉头挑得更高了。
    他得到初羽不见的消息，立刻赶回来，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找到被扔在海角的小越，也就知道弟弟钻了什么空子，才能从他的结界里把人劫走。
    桓凌还要教训她两句，就听她说：“那你也没和我解释海龙珠是怎么回事啊……”
    桓凌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去，假装没有听见。
    他扬眸，刚刚盯上雀长老，一只小手就从后面慢慢地摸过来，钻进衣袖，抓住他的手指晃了晃。
    “你不和我解释，又拖到现在才来，知道我有多怕吗？”
    雀长老都做好了对峙的准备，却见龙王一愣，忽然转头，摸摸身后人类小姑娘的脑袋。
    “我这不是来了嘛。”
    第45章 坠入海渊的流星
    桓凌的动作十分自然, 刺痛了某些龙族的眼睛。
    他头一次在同族面前这样动作，对象居然还是个人类小姑娘？
    以龙族的骄傲，这能忍？
    “你居然……”
    雀长老刚说了三个字, 一道凉风从她头顶上倏地飞过去, 削掉了她一大截头发。
    看到头发落下时，雀长老快疯了。
    人形的发型变了, 这没什么，关键是龙族的头发都是鬃毛变的。
    这让她怎么变回龙形！丑死了！
    “我做事, 什么时候轮到你指手画脚。给你几分面子，真当自己是东海之主了？”
    初羽完全没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 只知道感觉桓凌气息一变，雀长老就叫了起来。
    她探脑袋出去, 桓凌却挡住了, “别看了，太丑，辣眼睛。”
    “哦。”
    大概是桓凌头一次发这么大的火, 其他龙族刚刚还有些浮动的表情，这时都寂静下来，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们。
    龙王和长老们打架, 他们还是吃瓜围观吧。至于海龙珠什么的，只要日子能过, 那就凑合过呗……
    他们只是听说，这边有海龙珠的线索，所以被长老带过来了。
    却怎么都没想到, 是这么一出戏。
    忽视了暴跳如雷的雀长老，桓凌目光一转，看向了桓白。
    “我记得已经废了你东海龙族的身份, 你还敢回来？白，你的胆子真不小。”
    所有龙族齐刷刷看向桓白。
    也有龙族壮着胆子问桓凌：“王上，这事我们真不知道……？”
    一直以来，东海龙族只知道龙王有个双胞胎影子。
    前不久有白龙坠海而死，他们都以为是桓凌出事了，龙宫却什么都没说。
    他们有桓白这个备用方案，还看到他和雀长老在一起，这才信服地跟过来。
    现在桓凌却说，他已经废了桓白的身份？！
    怎么从没听龙宫宣布过？！
    桓凌倒是三言两语说清楚了：“我和白是亲兄弟，不想断他后路，希望他好自为之而已。只是，我一片好心，成了得寸进尺的资本。”
    现在桓凌就在眼前，之前坠海的白龙肯定不是桓凌。至于是谁，并不重要。
    有聪明的龙族，已经想到了雀和白身上。
    该不会是他俩联手，刻意做了个局吧。
    “我只是不忍心看东海在你手上堕落。”
    雀长老正在气头上，反而是桓白先开了口。
    他抬头，平静地看向桓凌。
    “你成天不务正业，海龙珠丢了这么久就算了，你口口声声说有线索，却被我们先找到。哥哥，你这个龙王，是不是当得有点太失职了？”桓白瞥了初羽一眼，“而且，你身为龙王，还和人类恋爱？你疯了吗？”
    如果说海龙珠都是内部扯皮，那谈恋爱这事，简直触了所有龙族的逆鳞。
    刚刚还平静的气氛顿时烧灼起来。
    初羽紧紧贴着桓凌，猝不及防。
    好奇的目光都变成气愤和不解，像一道道利箭，将初羽扎了个透心凉。
    一道水帘无声无息地笼罩下来，隔开了龙族的目光。
    桓凌捏了捏还藏在他衣袖里的小手，示意她不用担心。
    “你不用这么冠冕堂皇。”桓凌似笑非笑，像是看透了他，“你偷走我的龙王契书，不也是因为，你喜欢她么？凭什么拉着全族给你撑腰？”
    这下子连初羽都惊呆了。
    全族哗然。
    两人喜欢同一个人类姑娘？这能忍？
    不会是骗他们的吧？
    被当众戳破心事，桓白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你，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清楚得很。”桓凌脸色一沉，“你才让东海蒙羞。”
    看桓白阴晴不定的表情，明显是说中了心事。
    这瓜来得太突然，全体龙族齐齐懵逼。
    两兄弟谁都没开口，反倒是在旁发疯的雀长老先笑了两声。
    “你们真不愧是兄弟俩，眼光真是太一致了，呵呵……”
    桓凌斜她一眼，目光里写着明明白白的几个字：疯婆子。
    等他收拾了弟弟，再来处理这些自视甚高的长老们。
    雀长老似乎毫不在意他的目光，吃吃地笑：“我说他怎么婆婆妈妈，跟个女人似的，不愿对这小姑娘下手，原来还有这么个原因，是我看走眼了。但是，和人类搞上关系，怎么有资格做龙王？”
    她手心忽然亮出一颗光华流转的珠子。
    桓凌眼神一厉，“居然真的是你。”
    雀长老比他预想的还要胆大一些。
    “是我。”雀长老眯眼，“既然你们都不适合做龙王，只有我来送你们一程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桓凌和桓白同时抬手，甩下一道结界。
    双胞胎的默契，不言而喻。
    然而。
    雀长老视线一挪，桓凌一惊，暗叫不好。
    初羽一直躲在桓凌身后，忽然觉得双腿发软。
    她很奇怪。难道她几天没吃饭，站都站不住了？
    可是她怎么离桓凌越来越远了？
    “初羽——！”
    桓凌回手去抓，只感觉到她的手在衣袖里滑过，眼看着她整个人随着半壁山崖，直直坠入炙热的海渊中去。
    雀长老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断了半边山崖，惊得龙族们纷纷化出原身，在水波中徘徊游走，星星两两地落在远处。
    桓白虽然被废了身份，但龙族的力量还在，便圈了个结界，浮在水波中，冷眼看着山崖崩塌。
    耳边还响着雀长老的大笑：“海龙珠，丢失的海龙珠就要炼化了，哈哈哈——”
    初羽已经远成小小的黑点，用人形去追，肯定追不上。
    “哥哥。”
    见他要化原身，桓白鬼使神差，忽然叫了一声。
    他有很久没这么叫桓凌了。
    见他要扑下去，可能是出于最后的一丝血脉亲情，他才叫了一句。
    桓凌停了一瞬，却没有回头看，下一刻已经化出了惊天彻地的龙形，身姿矫健，扭头便扎下了烧红得滴血的海渊，直奔那小小的一点而去。
    清透的龙吟响彻东海，震得水族纷纷游走回避。
    桓白却似乎听见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叹息。
    海底浪潮汹涌，他的结界在海潮中起伏，听见龙吟离他越来越远，就像坠入海渊的流星。
    眼前似乎浮动起初羽的脸。
    桓白闭了闭眼。
    第46章 上去了再抱抱
    “啊——”
    坠落时, 失重感让初羽忍不住尖叫出声。
    然而底下的岩浆发出沸腾的声响，很快就把她的尖叫掩盖了。
    初羽没想到，在海里她也掉得这么快。
    几秒后, 她就看清楚, 底下的岩浆不是岩浆，而是粘稠到有实形的火焰。
    如果哥哥在这里, 一定能一眼认出这些火焰的来历。
    这是连龙族都害怕的真火。
    龙鳞坚固无比，能摧毁龙鳞的不多, 真火就是其中一种。
    初羽只往下看了一眼，就被扑面而来的热浪熏得窒息。与此同时, 对火焰的恐惧也侵占了她的思维。
    好热啊……
    不会真要死在这里了吧……
    初羽难受地捂住脸颊。
    头顶似乎有巨大的白影朝她扑下来。她一怔，还没反应过来, 巨大的白影就掠过她身边, 像触底的浪花，轻柔地向上一卷，瞬间化作了人形, 将她紧紧地拥住，隔绝了外界的热浪。
    下坠的势头终于止住，有人轻声呼唤：
    “初羽。”
    桓凌摸摸她的脸, 驱赶真火的热浪，见她眼神呆呆的, 还以为她被烤傻了。
    他又忍不住拨开她头发，怕她刚才磕到了头。
    没想到初羽缓过神，猛地扑进他怀里, 抱着他的脖子嗷嗷地哭：“我以为今天要被烤熟了呜呜呜……”
    桓凌捞起她的头发，看见发尾被熏成波浪卷，顿时没忍住, 笑出来了。
    初羽怒：“你还笑，你看看自己的非主流发型！”
    在海渊的上空，桓凌没有多余的灵力维持日常造型，便保持着刚才的白发金瞳款式，甚至连手都变出了鳞爪。因此他的动作非常小心，生怕爪尖刮伤了她。
    初羽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
    两人悬在海渊上空，桓凌不着急上去，便趁着这几分钟，给她讲清楚了海龙珠的来由。
    初羽恍然：“难怪要把我扔下来。”
    “所以让你别乱跑。”桓凌拍拍她的小脑袋，“好些了没？”
    “嗯……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桓凌身为龙王，没有海龙珠无法交差，就这样上去也不是个事儿。即使抓住了雀长老，让她交出另一颗，这边也没法交待。
    桓凌笑眯眯：“怕了？”
    “我才不怕。”初羽的觉悟大得很，“我是担心你嘛。”
    桓凌心里一暖，冷不防贴上去吻她额头，被她一巴掌拍开。
    她怒：“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你就想这些！”
    “好好好。”桓凌举手投降，“我有个办法，既可以解决海龙珠的事，也能让他们不敢反对我们。”
    “什么？”
    “信不信我？”
    初羽疑惑，“卖什么关子，我什么时候不信你了？”
    都到这个时候了，她有不信的理由吗？
    “好，那你抓稳了。”
    初羽以为他要飞上去，抱紧了他的脖子。没想到桓凌一手揽着她的腰，倏地往下飞去。
    “啊啊啊啊桓凌你混蛋你个大骗子——”
    初羽尖叫着，被他带进了真火里。
    好热，热得无法呼吸。
    这是第一感觉。
    如此具有压迫性的热浪奔涌而来，初羽却发现，她的肉体凡胎没受半点伤害。
    初羽一怔，看向桓凌，“你……”
    “嘘，别说话，听我的。”他抓着她两只手，分别握住，“相信我。”
    他用结界将两人圈了起来。然而火浪舔舐下，他脸上露出繁密的龙鳞形状，像上古时期留下的妖异花纹，表情看似镇定，却很不稳定。
    在真火里维持人形，需要很强的实力和耐力。
    一股熟悉的力道从他掌心涌出，无声无息地潜入她血脉中。
    初羽惊异地发现，自己像是在发光。
    像极了几个月前的梦境。
    很快，初羽就觉得更热了。
    外有真火熏烤，自己体内似乎又蕴藏着一股力量，不停地盘旋飞舞，蒸腾出一股热气。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初羽咬着牙，看见他额头上满是汗珠，一双金瞳却越发的亮，对她做了个唇形：
    很快就好。
    他手上蓦地燃起一朵白色火焰，沿着手腕，朝她这边烧来。初羽手一抖，差点松开，却感觉这火冰冰凉凉的，很是舒服。
    初羽懵逼。
    这不是那天他海边烧烤用的火吗？
    东海龙王现在没有余力吐槽：“你现在知道那顿烧烤有多奢侈了吗？”
    用龙火烧烤的海鲜，说不定早就得道成仙了。
    龙火一来，体内那股盘旋的力量很快有了方向，在龙火的逼迫下慢慢成形。
    初羽觉得这力量似乎在上浮，沿着两只手臂游走，停在了她的手腕上。
    尔后，那股力量似乎要撕开血肉，蒸腾出来。初羽忍着疼，眼看着两只手腕上泛起白光，过了许久才凝结出形状，竟是两只晶莹剔透的玉镯子。
    初羽并不笨，马上想到了：“这是海龙珠？”
    “好看吗？”
    桓凌的声音有些沙哑虚弱，大概是刚刚动用了太多力量，消耗过度了。
    虽然很喜欢这对镯子，初羽还有疑问：“为什么不把海龙珠化成原形？”
    “可以是可以，但你从此就和海龙珠没有半点关系了。”桓凌平静地说道。
    初羽一怔，摸摸玉镯，感觉镯子几乎完全贴着手腕，没什么空隙，根本拿不下来，就懂了他的潜台词。
    如果把海龙珠完全炼化出去，她从此就和东海龙族无缘了，桓凌也就没有任何理由和她维持关系。
    只有这样，将她和海龙珠捆在一起，才能堵住其他龙族的嘴，桓凌也能交差。
    她刚刚还在浮动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我们是不是要赶紧上去了？”
    初羽注意到他嘴唇发白，知道这里不该久留。没想到桓凌忽然朝她肩上倒下来，低声说：“我没力气了，要抱抱才上得去。”
    “……上去了再抱抱，乖。”
    “抱了再上去，我需要海龙珠的力量。”
    怎么感觉他突然开始撒娇了？
    初羽欲言又止。
    “龙王大人，我是你的人形自走充电宝吗？”
    “……”
    第47章 什么申请书
    之后的事情都变得顺理成章。
    桓凌带初羽浮上去, 平定了龙族们慌乱的心情。
    前任龙王撂挑子，去昆仑山养老，留下了年轻的现任龙王。这回可千万不能再出什么岔子了。
    桓凌将她放回地面上, “勾勾手指头试试。”
    初羽依言照做。
    两只镯子亮起幽幽的光芒, 小手指一勾，就听见一声尖叫, 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她勾过来了。
    桓凌笑得风轻云淡：“雀长老，这才多久, 你跑得可真够快的。”
    雀长老一看，她这颗海龙珠和初羽的手镯系在一起,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你是故意的！”
    她刚刚还在奇怪，为什么桓凌没让手下来抓她, 原来是知道海龙珠炼化出来以后, 她根本跑不掉。
    雀长老气得要咬碎一口牙。
    桓凌笑容一淡。
    “你可能记错了一件事。我是不太想管事，并不是管不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海渊。
    “之前父亲就想过这件事，但他老人家去了昆仑山养老, 没来得及实行。我这个做儿子的，好不容易有个孝顺长辈的机会，还得感谢雀长老。”
    雀长老心里忽然涌上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我一直觉得禁闭重地, 放在城里不太合适，风水不好。现在我看海渊很顺眼, 不如就把禁闭放在这里吧。至于那些重犯，”桓凌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可以丢到海渊底下自生自灭嘛。”
    雀长老吓得魂飞天外, 再也没法维持表情。
    “我是长老，你、你不能……”
    她四处环顾，企图勾起同族们的同情心。
    然而她忘了, 长老们只是掣肘龙王的工具，龙王真正发起火来，谁敢阻拦？
    “我不能，我凭什么不能？”桓凌反问，“你的罪状，足够我现在就把你扔下去。”
    雀长老霎时面无血色。
    “不……”
    桓凌恍若未闻，“身为龙族，不该插手人族的事，你却为了一己私欲，肆意残害人族，连初羽的哥哥出车祸都是你的手笔。”
    初羽不可置信地扭头看他，桓凌朝她稍稍点头。
    她顿觉有一股怒火燃烧起来，要不是桓凌一直拉着她，她现在就能冲上去爆锤雀长老。
    这老太婆的心思也太坏了吧！
    她这两年过得容易吗？！
    桓凌不轻不重地捏着她的手掌，慢慢安抚她，仍然盯着雀长老，“你还唆使白，私自将他救出来，还让他和我作对。你为了斩除异己，杀了枫长老，还刻意做出我重伤坠海的假象。试问哪一条不够把你扔下去？”
    他每说一条，龙族议论的声浪就高一层，到最后，已经哗然一片。
    这么心狠手辣，居然还做长老？！
    雀长老抖如筛糠。
    完了。
    一切都完了。
    她知道，如果不是桓凌站在这里，愤怒的同族真的会一齐扑过来，把她扔进海渊真火里去。
    ……等等？
    不如……
    初羽只觉人影一闪，眨眨眼，才发觉雀长老居然扭头扑向海渊。
    雀长老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
    她身败名裂，落在桓凌手里，生不如死。倒不如跳进海渊里，以她的法力，说不定还能博得一线生机。
    桓凌身形未动，没有阻拦。雀长老还没跨出悬崖，两道人影就拦住了她的去路。一个是蓝叔，另一个居然是小越。
    小越被暗算受了伤，这会儿正气得咬牙切齿呢，眼神恨不得在雀长老脸上挖出两个洞。
    桓凌对雀长老礼貌微笑。
    “雀长老——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了。你这么喜欢海渊，我很高兴，毕竟你以后的日子，都要在底下过了。”
    -
    三个月后。
    F市机场内，初羽看着大厅信息牌的“起飞”，顿时气得捶了桓凌一拳。
    “都怪你！”
    桓凌哪敢躲闪，只得赔笑：“好好好都怪我，来让我亲亲补偿一下……”
    初羽眼睛一瞪，“你敢？！”
    桓凌连连摇头，一脸乖巧。
    初羽今天要去国外，参加一个美食大赛，行程是早就订好的。没想到桓凌觉得她出门一周太久了，硬是缠着她做了一桌丰盛的早餐，美其名曰践行宴，这才误了航班。
    初羽现在是F市美食界冉冉升起的新星，和许辰合作，更是进一步打开了她的知名度。
    她现在比桓凌还要忙事业，否则她的行程不会这么拥挤，连机票都是掐点订的。
    桓凌拉着她的小手和行李往外走，“没关系，我带你飞过去就好了？买什么机票嘛。”
    桓凌的算盘打得噼啪响。
    一来二去，他可以和初羽多相处两天。
    虽然大局已定，但雄性生物对情敌这玩意儿十分警惕。虽然许辰早就表态只是商务合作，但谁知道他会不会萌生点别的想法。
    之前许辰耍花招，和初羽套近乎，他可是见证了全过程的。
    桓凌思来想去，觉得还是早点把初羽带去领证比较好。
    龙王契书已经回到他手上了。
    那天在海底，桓凌解决了雀长老，正想找弟弟好好谈谈，却半个人影都没找到，只在一个小院里发现一只盒子，里面装着龙王契书，也就是他在天庭的就职证明。
    这玩意儿非常重要，桓白这么坦然地交出来，着实让他意外。
    尔后，他扩大了搜索范围，从东海搜到其他三海，没发现桓白的线索。
    竟然就这样销声匿迹了。
    桓凌本来还想向天庭求援兵，没想到某天桓苏神秘兮兮地找上门，吞吞吐吐地说，拜托他别继续找了，桓白不会再回来了。
    “可他终究是条龙。”桓凌不太赞同。
    上次心软放过他，带来了多大的麻烦，桓凌印象深刻。
    桓苏挠挠头：“但是离开了四海的龙族，已经算不上龙族了吧……”
    桓凌无言。
    好好的一条龙，硬是活成了一条孤狼。
    没过多久，就撤了追查令。三个多月过去，桓凌最后一次听到弟弟的消息，是他去了极寒之地。
    跑得倒挺远，也挺决绝。
    看来是真的死心了。
    初羽的行李挺重的，一个大箱子，不过相对于他的白龙原身来说，小意思而已。
    白龙翱翔于天际，初羽趴在龙背上，抓着毛绒绒的鬃毛，美美地睡了一觉。
    这可比飞机舒服多了。
    她软绵绵又乖巧的呼吸声就像魔咒，白龙想入非非，冷不防没托住箱子，大行李箱就唰地掉了下去，里面的东西很快飞得漫天都是。
    白龙刚刚才惹她不开心，没想到这下子又捅了娄子，赶紧一爪子捞过去，把箱子和大部分行李都捞起来了。
    只是这下子动作有些大，初羽惊醒，迷迷糊糊地问：“怎么啦，是不是快到了？”
    白龙十分镇定：“气流颠簸。”
    初羽大概是睡迷糊了，完全没意识到一条呼风唤雨的白龙为什么会在气流里颠簸，倒头又睡。
    把她哄睡了，白龙才松了一口气。巨大的金瞳瞥了一眼龙爪。
    希望没落下什么东西。
    然而打开的行李箱，和乱七八糟的东西，又怎么瞒得过她。
    初羽虽然心疼那些随风飘走的衣物，但那些都无关紧要。
    见她唉声叹气的，桓凌紧张：“是不是丢了什么？”
    初羽点头，表情凝重。
    “那我现在回去帮你找？”
    “不用了，再写一份就是。”初羽一脸漫不经心。
    桓凌愧疚感上来了，“是食谱还是什么，我马上就找回来。”
    那些都是她的心血，真要丢了可不好搞。
    “一份申请书而已，我刚问蓝叔要来的，大不了回去再填吧。”
    桓凌愣了一下，“什么……申请书？”
    初羽不自然地扭头，“当然是你们龙族向天庭登记结婚的申请书啊。”
    “啊？！”
    桓凌一个鲤鱼……不，白龙打挺，跳了起来，眼中盛满了亮晶晶的光。
    第48章 番外 桓白番外
    两个龙子一同诞生的那天, 东海龙王就愁坏了。
    按照龙族的规矩，一个龙子要做下任龙王，另一个要做影子。
    倘若是两兄弟, 彼此有个先来后到, 谁都无话可说。
    然而双生子，就不一样了。
    两条小龙, 一玄一白，趴在东海龙王怀里嗷嗷待哺的模样, 让他心都碎了。
    都是亲骨肉，让谁做下任龙王, 让谁做下任的影子，实在是太难抉择。不管牺牲哪个, 都是剜他的心头肉。
    龙王做不了抉择, 长老们便为了这事吵翻了天，最终决定，让白龙做下任龙王, 玄龙做他的影子。
    理由其实很简单，白为祥瑞之色，西狩获麟便是白麟, 图个好兆头。龙族的原身大多是浅色，玄龙不多见。
    换句话说, 龙族也是要形象的。
    龙王一咬牙，准了。
    ……
    桓白从小就知道，他只是大哥的影子。倘若大哥有个三长两短, 他才能肩负起龙王之责——即便如此，他甚至不能用自己的身份，只能代替大哥的身份活下去。
    他很小的时候悄悄问过长辈, 为什么他明明是黑龙，却取了个“白”的名字？
    长辈一脸怜悯地告诉他，是为了给他补偿。
    ——兄长生来是条白龙，便好运地成了下任龙王。倘若他来世还是一条龙，最好别再生作玄色，命不好。白，是对他的祝愿，和讽刺。
    桓白怔了很久，仿佛懂了什么。
    龙族对继任者和影子的培养没有太大的区别，每天都是魔鬼训练。而大哥性子很好，不难相处。没有外人的时候，兄弟俩相处得还算不错。每当夜晚来临，兄弟俩总会说些悄悄话，仿佛没有继任者和影子的区别。
    直至他们的父亲，卸了龙王的任，去昆仑山颐养天年。
    桓白有些懵，父亲明明还很年轻，再做一千年不成问题，为什么要走？
    桓凌只得语重心长地敲破了他的幻想。桓白这才知道，原来父亲和长老们斗得身心俱疲，已经不想再做龙王了，索性把担子撂给了他们。
    那时候，桓白突然觉得，龙王似乎也不是那么好做的。他在暗处做个影子，似乎也不错？
    直至桓凌继任。
    他才发现，原来以前的平等，都是谎言。
    桓凌受到的教导是他远远比不上的，桓凌在外的光鲜，也是他一辈子都不可能赶上的。
    可是龙族一辈子那么长。岁月漫漫，他这个影子，要怎么忍受这样漫长的煎熬？
    他们明明是双生子！
    直至桓凌成长起来，直至长老们终于忍受不了，找上了影子，打算把光影换个位置。
    他只犹豫了一天，就答应了。
    看见白龙被天雷绞杀，坠入大海时，他心中有微微的刺痛，但更多的是畅快淋漓。
    他终于站在了光的位置上。
    然而光明的喜悦并没有持续太久，他很快就发现，龙王并不好做。桓凌每日嬉笑怒骂，看似浑不在意，其实扛下了不少压力。
    往日对他笑脸相对的长老们，变成了施压的恶鬼。平时还要处理那么多事，更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恍恍惚惚地明白过来，原来他一直放不下的，是执念。
    可是，事已至此，要怎么收场呢？
    桓凌不在，他也不能恢复自己该有的身份，即使站在日光下，他仍然是个影子。
    真的太累了。
    很快，桓凌没死的消息传来，他摇摇欲坠的执念重新坚定。
    他想站在日光下，太想太想了。
    大哥比他想象的还难对付，他绞尽脑汁，只能重新倒向他厌恶至极的长老们，借助他们的力量。甚至大哥身边出现的人族女孩，都让他心生嫉恨。
    大哥落魄得连龙身都很难维持，却偏偏在这时候遇到了一个如此可爱的女孩。
    让他如何不恼怒？
    将她占为己有的想法在脑中疯狂滋长，原有的执念愈发根深蒂固。
    大哥已经拥有很多了，现在该轮到他了。
    更何况，这女孩似乎拥有海龙珠的力量，他作为现任东海龙王，理所当然地应该带走她，大哥已经没有资格了。
    可是，为什么他想狠下心来，却怕伤害了她？为什么他会不安？
    他有些不服输了，桓凌能做到的，他为什么不能？
    桓凌为了她，可以奋不顾身地一头扎下海渊。
    他终于意识到，他做不到。
    在他心中，最重要的永远是他自己。他顾影自怜，早已不知道该怎样爱人。
    可是，这能怪他吗？
    他只是个影子而已。这一生都注定是一个影子，只能站在暗处，没有光亮。
    多年的执念轰然倒塌。
    他最终放过了自己，决定远走他乡。
    离开了海的龙族，就再也称不上龙族了。这本该是件令人伤怀的事。可是当他看过了高山大川，流浪于山水之间，脱去了龙王之影的身份，才真正地站在了阳光下。
    名字中的“白”，终于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