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任失忆后对我一见钟情》来自www.wshlou.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前任失忆后对我一见钟情》作者:槿淮 文案: 传闻盛景闲清心寡欲,身边常年没有女伴。身旁人都调侃“不敢在他旁边点火,怕被溅一身舍利子”。 没成想刚回榕城,他就对一个女人动了心。 辗转之下好友得知那个了不起的女人就是他的前女友,并且还拒绝了他的表白。 遂不可思议地问:“你这是准备在同一个坑里跌倒第二次?” 盛景闲沉默良久,缓缓开口:“嗯。” 跌的姿势他都已经想好了。 - 某次拍卖会上相遇,虞歌和男伴盛装出席,全程与之亲密无间。 盛景闲醋坛子打翻,一气之下挥霍上亿抢走了她想要的东西。 虞歌气恼:“这块宝石你又用不到,干嘛非要跟我抢?” 盛景闲气定神闲,“留着给我太太做聘礼。” 后来婚礼当晚,虞歌半睡半醒之际手里被塞进了一块冰凉的石头。 男人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现在它归你了。”顿了顿,“我也是。” tips: 1.男主真失忆。 2.涉及工作的内容含私设。 一句话简介:记忆忘了,依旧为你心动。 立意:世界如此美妙,不要那么暴躁。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豪门世家 破镜重圆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虞歌,盛景闲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01 你脸红什么? 《前任失忆后对我一见钟情》/槿淮 2021/3/15 榕城进入了多雨季节。最近天空总是阴沉沉的,像被墨染成了青灰色,隐隐透出几分压抑。 上午十点,一辆黑色迈巴赫轿车从一家顶级私人医院开了出来。 后车窗打开一半,没多久一只修长的手伸了出来,掌心向上停顿几秒后慢慢收了回去。 “好像又开始下雨了。”詹清岩搓着指尖上的不存在的雨水,转头看向身边安静的男人,“一定是老天听到了你的不配合,难过得哭了。” 盛景闲靠着靠背,黑色衬衫解开两颗扣子,领口柔软地垂着,凸出的喉结清晰可见。 他闭着眼,侧面看去鼻梁高挺,浓密的睫毛形成了一条细细的黑色线条,与冷白的肤色形成了鲜明对比。 似乎是被吵到,他睫毛轻轻颤了颤,而后漫不经心掀开眼皮瞧了詹清岩一眼,几秒后重新闭上。 同时还不忘把脸转向另一边。 “……”这嫌弃的模样,他是什么脏东西吗? “我的话你不信,心里医生说的话你也不相信?”詹清岩激动地挺直脊背,手撑在前方的椅背上,“陆医生是榕城最好的心理医生,他说你失眠是心里因素导致的。你就听他的用白噪音试试……” “你好吵。”盛景闲转过头,低沉的声音里夹杂着点无可奈何,“我今天如果失眠绝对是因为你。” 明明穿得那么素,怎么一啰嗦起来就像一只绿毛鹦鹉一样聒噪。 詹清岩被他不痛不痒的态度气笑了,“你搞清楚,我是在替你着急!失眠会导致严重脱发,你就不怕年纪轻轻变成地中海?” 话落,似想增加说服力,还不忘拉上专心开车的司机,“名扬,你说是不是?” 展名扬下意识看了一眼后视镜,詹清岩正对着他使眼色。 他顿了一顿,颇有求生欲道:“盛总发量够用。” “……” 这他妈……现在猪都会开车了?! “就、就算够用,这种情况也是需要缓解的啊!” 他气到舌头打结。心想如果不是老爷子千叮咛万嘱咐照顾好这家伙,他才不想趟这趟浑水。 “白噪音我试过。”盛景闲手撑着太阳穴,歪着头淡淡说,“没有用。” 詹清岩被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弄得语塞了。 说实话,他跟盛家这个在逃少爷也是近两年才建立起的革命友情。 虽然关系很好,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经历的原因,他总觉得盛景闲的性格隐藏了一部分。 看着漫不经心,但谁都探不到他的底。 詹清岩拿出手机飞快给陆医生发了信息,很快得到回复。 看完内容后他明显松了一口气,放下手机对盛景闲说:“陆医生说好的睡眠质量有助于你的记忆恢复。” 盛景闲眉梢微挑,“然后呢?” ……这漫不经心的语气怎么好像有问题的是别人? 詹清岩再懒得废话,当机立断:“我去给你弄几个音质高的黑胶唱片。这次还治不好你的失眠,我以后再也不会管了。我发誓!” 搞得谁想操这份心一样,他泡妞都没费这么多心思好吗! . 接下来一路无话。半路上詹清岩要去一趟银行,车子便停在了城市广场的停车场里。 熄火后,展名扬转头看向盛景闲,“盛总,你要下去走一走吗?” 广场的地面还残留着雨水的痕迹,湿漉漉的反着光亮。 盛景闲摇头拒绝,从椅背的口袋里拿出平板开始看股市。 见状,展名扬有分寸的不再打扰。 车内很静,前边窗户开了一半用来流通空气。展名扬沉默地看着广场上的人来人往,手指无声在方向盘上敲节奏。 没一会儿,后座传来一声闷响,平板被盛景闲扔到了座椅上。他低头看了一眼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还要多久?” 很显然,他已经开始不耐烦。 展名扬立刻拨通詹清岩的手机。问完后回复到:“詹先生说最多十分钟。” 车内恢复安静。盛景闲以手撑头,目光懒散地落在窗外。 七月中旬,闷热的天气并没有因为下雨而变得凉快。天色越来越沉,应该不用多久就会下一场瓢泼大雨。 今天凌晨四点多盛景闲就醒了,现在困意在安静的环境里卷土重来。他眼皮不受控制的往下垂,眼眸半开半合之际,一个不明物体从驾驶座的窗口飘了进来,划下一道模糊的白影。 …… “不好意思,小朋友的纸飞机不小心飞进来了。” 女人的声音很有特质。就像冬天的雪花,清冷中夹着一丝柔和。 “……没关系,我帮你捡起来。” 盛景闲懒洋洋的坐在驾驶位后座,视线略过椅背看着展名扬手忙脚乱的将纸飞机还回去。 “谢谢。” “没事没事不用客气……” 展名扬面红耳赤的摆摆手。 这没出息的样子惹得盛景闲朝外看了一眼。 女人杏眼水润脖颈修长,五官不施粉黛就很精致好看。弯唇一笑嘴角梨窝若隐若现,更加明艳了几分。身上穿着一条波西米亚风长裙,手工刺绣的粉色蔷薇错落嵌在裙摆的褶皱间,妩媚而灵动。 车窗贴了隐私膜,外面看不到车内景象。是以盛景闲的目光肆无忌惮的落在她身上。 小男孩接过纸飞机的时候不知道对她说了什么,她笑着揉了揉他的头。 与刚才的客气疏离不同,此刻她弯弯的眼眸里盈满了温柔。 莫名的,盛景闲感觉心脏猛然一缩。就像被什么扎了一下,泛起突兀而尖锐的疼。 他蹙眉,不适的往后靠了靠。连呼吸都慢了下来。 “盛总,你是不是不舒服?”展名扬紧张到。 窗外,女人牵着小男孩已经走远。 盛景闲靠着椅背缓了一会儿,凉凉觑他一眼:“你刚才脸红什么?” 展名扬一顿,而后不好意思的耙了耙头发,“没啊,哈哈……哪里红了。” 盛景闲冷哼:“你现在的样子像个退了毛的猪头。” 展名扬:“……” 这怎么忽然就开始不爽了呢?T T 这时车门打开,是詹清岩回来了,“等着急了?你姐知道你去检查,就多问了几句。” 车内诡异的对话也因此戛然而止。 回去的路上有些堵车,走走停停好一会儿路况才变好。 车载音响里飘荡着柔和的轻音乐,街边景象被慢慢拖拽到后面。 车子路过某处时,詹清岩忽然开口:“你看街边那家摄影室,你的杂志过两天就在这里拍。这家工作室的几个摄影师在业内很有名气,许多大腕约都约不到。” 盛景闲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见了招牌——漫音摄影工作室。 外面的台阶上摆放着花篮和展示架。 门口,高瘦的女人正走进去。轻纱裙摆随着脚步飘荡,惹得娇艳的蔷薇花肆意绽放。 玻璃门摇晃几下后缓缓关闭,隔绝了她的身影。 那种怪异的感觉随着摆动的门出现轻微起伏。 盛景闲微微眯起眼睛。 詹清岩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低头看了眼时间说:“对了,你以前住的地方找到了。我们下午过去。” - 帮表姐送完小奶娃后虞歌就去了工作室。时间尚早,影棚里还没开始拍摄。 办公桌上马克杯是空的,助理显然还没来。 虞歌放下包正要去倒水,门口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啊啊啊虞老师对不起,闹铃没响我睡过头了。”一进门,肖雨就苦着脸请罪。 虞歌往桌边一靠,捧着杯子漫不经心道:“去吧,已经给你准备好了。” “……啥?” “辣椒水啊。你上次不是说再迟到就把一整瓶辣椒水都喝掉吗?” 肖雨一听,脸立刻拧成了一团,“不喝行吗?” 虞歌假笑,“可以啊。那就扣工资吧。” “我可太惨了!!!” 不是拉窜稀就是变穷比,生活为何对她如此残忍! 见她一脸生不如死的表情,虞歌颇感愉悦:“痛苦吗?” “痛苦!” “所以你知道迟到代表什么吗?” 肖雨傻乎乎的摇头。 “迟到就是你追星路上的绊脚石。工资再扣下去,别说演唱会了,你连买周边的钱都要从口粮里挤出来。” 肖雨崩溃求饶:“祖宗你这次就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求你放我一马!” 虞歌没吭声,弹了弹手里的杯子,似乎在想如何处置。 下一刻马克杯就被抢了去。 “虞老师辛苦您还要亲自来上班,我这就去给您冲咖啡。中午有没有想吃的?我请客。”肖雨一脸谄媚。 虞歌被狗腿到了,没好气的摆摆手,“行了行了,下不为例。” 一晃到了十一点,要拍封面的女明星才姗姗来迟。整整比预约晚了一个小时。 一线明星的助理气焰嚣张,板着脸直接甩了一句“快点拍不要浪费时间”。 虞歌没多计较,径直带去A棚开拍。虽然拍摄过程很顺利,但这位大腕已经进了她心里的黑榜。 收工没多久,虞歌接到了好友的电话。 “城南的房子要拆迁,刚好三年的合同也到了,你找个时间回去看看那里的东西还要不要。” 虞歌怔了怔,许久才反应过来。 所谓城南的房子是没分手之前她和盛景闲的“家”。 因为是跟好朋友租,所以一口气签了三年。 “应该是没什么要的。” 陈轻笑了声:“你要是懒得去,我帮你处理也行。” 虞歌想了想:“算了,我过去看一眼吧。” 通话结束后虞歌坐在皮椅里发了会儿呆。回过神看了眼时间,交代几句便出了门。 房子比较远,开了一个多小时车才到。 虞歌抬头看着八楼的某个窗户,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自从三年前分手后,她就没再回过这里。当时气愤之下一走了之,许多东西都还没来得及收拾。 如果不是今天的电话,这个地方估计会一直淹没在她的脑海里。 虞歌输入指纹打开门,入眼的画面陌生又熟悉。 只是人去楼空,早已物是人非。 许久没人住,空气里有一股淡淡的霉味。架子上的花瓶里还残留着几支干枯的茎叶。 虞歌提步走进去。 皮质沙发表面铺了一层厚厚的灰,茶几上倒是有一小块面积一尘不染,看上去有些突兀。 虞歌转开视线,看到了放在边缘的烟灰缸。她想,应该是谁来时随手移动的。 东侧的书架上,几本书凌乱的摞在一起。其中有半截深蓝色的纸,细看是信封的一角。 虞歌绕开茶几走到书架前,眸子扫过那些杂七杂八的书,抬手去抽信封。 然而指尖还来不及触碰,就听吱嘎一声—— 主卧的房门开了。 第2章 02 别想了,你镇不住。 “你以前到底过的什么日子啊?这房子简直就是个蜗居啊……” 陌生的声音随着卧室门打开飘了出来,同时伴随着脚步声。 虞歌没想到房子里还有其他人,被这突兀的声响吓了一跳。 她匆忙转过身看向门口。手臂无意间扫到架子上的花瓶。 落地那一刻玻璃破碎的声音响彻室内,碎片飞溅,崩得到处都是。 四周蓦地安静下来。 三道目光在空中无声交汇。 “你是……”詹清岩一脸懵的瞧着凭空多出来的女人。 虞歌看着盛景闲的脸,心里早已出现波动。但转念想起自己现在在他眼里就是个陌生人,只一瞬间就恢复了平静。 她低头翻包,语气自然:“房东让我来的。” 詹清岩一听,只当是房东找的新住户。 他们还没决定怎么处置这房子,下家就已经找好了,这房东不讲武德啊! 盛景闲清冷的眸子扫过地上那一堆碎片,不着痕迹的顺着爬满蔷薇花的裙摆一点点向上挪,最后停留在她的脸上。 她低着头,不知道在包里找什么。眼眸微垂,卷长的睫毛像两把扇面。 过近的距离,让他看清了她左边眼尾下那一颗小小的泪痣。 即使没抬头,虞歌也能清晰的感觉到头顶火热的视线。嚣张的彰显着存在感,令人无法忽视。 终于,她在夹层里找到东西。嘴唇不自觉地抿了抿,朝他走过去。 “你的脸疼吗?” 他的眼尾下方被飞溅的碎片波及到,划出一道两厘米长的伤口。 血顺着伤口冒出来,滑过冷白色皮肤,画面有些触目惊心。 “OMG……”詹清岩看过去,一脸吓到的样子。 伤口已经有些红肿,在他白皙的脸上十分扎眼。 盛景闲后知后觉的察觉到脸上细微的刺疼。 他抬手用拇指蹭了蹭伤口,在看到指尖上的血迹后,眉梢轻轻一挑。 “你说呢?” 她当然不觉得疼。划到的又不是她。但是理亏在先,虞歌态度良好的把创可贴递了过去: “不好意思刚才没注意,我身上只有这个。” 盛景闲看着她手上那个海绵宝宝图案的创口贴,嫌弃爬上双眼。 黄不拉几的。 好丑。 虞歌读懂他眼里的意思,解释到:“这个是我外甥的,不过你要是嫌弃的话,也可以用水清洗伤口。” “看不到。” “什么?” 盛景闲望着她,目光幽深,“伤口,我看不到。” ——洗手间和房间里都有镜子。 话就要脱口而出,但不想引起多虑,到嘴边又被虞歌咽了回去。 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点开自带的照相机后举到他面前,“这样可以吗?” 盛景闲看她一眼。 他眼睛是典型的桃花眼。眼角下勾眼尾上挑,配上浓密的睫毛,随便一个眼神好像都带着钩子。 虞歌有点不自在,正想转身去找镜子,手腕突然被抓住。 她往前踉跄一步,脚顶到了他的皮鞋尖。 看着他,眼神充满讶异。 刺耳的铃声响起,但没人在意。 盛景闲弯下腰,炙热的目光落在她脸上,“高一点,我看不见。” 这个高度刚好可以跟虞歌平视。盛景闲平静地望着她,眼眸清澈幽深,清晰地映着她的倒影。 “还好是遇到我。” 虞歌看着他唇边的笑,眼皮一跳。 “要是遇到别人,可能就放过你了。” 他唇边勾出轻佻的弧度,语气一如既往的欠揍。 此情此景,完美复刻了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那时她不小心将咖啡洒到他衣服上,他也是这样略带痞气的说:“换成别人就让你赔钱了。我不一样,只让你赔衣服。” 最后他要了她的号码,却完全不提钱的事。 盛景闲左手牢牢握住虞歌的手腕,创口贴递到她跟前,“借一只手。” 虞歌明白过来,伸手撕开包装纸。盛景闲勾勾嘴角,对准手机将创口贴贴在自己的眼尾。 阳光让他们的影子变得暧昧不清。过近的距离,盛景闲可以清晰的闻到虞歌身上淡淡的花香。 那种莫名其妙的心悸再度来袭,盛景闲眼色沉了沉,缓缓松开她手腕。 “花瓶的钱你赔。” 虞歌点头,“这是自然。” 当初为了省钱,家里的摆件都是她淘来的。好看但不值几个钱。 不过这些盛景闲应该都不记得了。 虞歌顺口还想说医药费她也会赔。话被接电话回来的詹清岩打断了。 “呦海绵宝宝,跟你还挺搭。”他语气莫名兴奋。 盛景闲凉凉瞥他一眼,径自走到书架前。 书不多,只占了两排,但是成分却很鲜明。一类是摄影相关,另一类都是金融相关。 “怎么样,想起来什么了吗?”詹清岩跟了过来。 “没有。”盛景闲抽出一本摄影入门翻了几下,一张小票掉了出来。 詹清岩拾起来展开扫了眼,随后乐了,“想不起来不要紧,但你肯定糟蹋过女人。” 他把小票递给盛景闲,“不信你看,清单上都是些女孩会用到的东西。” 上面寥寥几样物品,从丝袜到卸妆棉无一不表明了这里曾有女人出现过的痕迹。 打印的字迹已经有些褪色,盛景闲仔细看了眼日期—— 2018年3月20日 三年前。 他将小票折好重新夹回书里,悠悠反问:“你怎么知道我不是被糟蹋的那个?” “糟蹋你?谁有那个本事啊……” 砰—— 抽屉被用力关上。 盛景闲抬眸,撞上了一双充满杀气的眼睛。 对视几秒后,站在一米之外的虞歌送了他一对翻上天际的白眼儿。 原来不论失忆与否,这个人不要脸的特性都没有改变。 盛景闲一脸无辜的表情让虞歌胸口闷得难受。房间里的空气好像也变得越来越稀薄。 她舒了口气准备来个眼不见为净。刚抬起脚就听到一声惊叫—— “小强!有小强啊啊啊——”詹清岩像触了电般,炸着毛缩到了盛景闲身后。吓得就差嘤嘤嘤起来。 小强是从抽屉里钻出来的,大概是被刚才那一下震的不得安生。 虞歌被吵得太阳穴突突跳,随手抄起一本书,咚咚几下干掉了敌军。 “能闭嘴了吗?”她磨牙。 詹清岩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发现小强全被歼灭后重重的吐出口气:“能了能了,感激不尽。” 虞歌用纸巾擦干净,包好小强扔进垃圾桶。整个过程面行云流水,面无表情的像个莫得感情的杀手。 盛景闲目光落在她背影上,眼里多了点意味不明的兴味。 虞歌洗了手回来,掏出几张红票子扔到茶几上,“花瓶钱和医药费。”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随着门哐当一声响,客厅里安静了几秒。 “这小妞儿有点性格啊!”詹清岩摸着下巴想,应该要个微信的。 “别想了,你镇不住。” “你怎么知道我镇不住?”詹清岩不服,“万一她还就吃我这套呢!” “她又不瞎。”盛景闲伸手抽出了夹在书里的信封,看也没看那些钱。 — 虞歌并没有走远。下楼后就冷静下来,这么远再跑一趟不值当,决定等他们离开再过去。 她依着记忆去了附近的一家咖啡店。到了才发现以前经常来的地方不知何时已经被甜品店取代。 虞歌在窗边落座,点了一块黑森林。吃完玩了一会游戏,输得意兴阑珊,开始翻看工作行程。 几天后要去上海给某个当红.歌手拍专封。短行程,两天就可以回来。 虞歌正想问助理机票有没有订好,那边恰巧发来信息。 肖雨:【虞老师,十二点五十的航班可以吗?】 虞歌回了一个“OK”的手势。 没多久,航班信息就进来了。 虞歌截图存到图库,退出时随意一扫,忽然发现里面多出一张照片。 那是一双好看的眉眼。眉毛漆黑凌厉,下面的桃花眼形状微弯。清澈的眼底映着光,似含着温柔的笑意。 宛若冰冻的湖面融化后露出了它温和的那一面。 虞歌望着照片,心莫名一晃。刚才盛景闲明明是一副生人勿近的冰冷模样,怎么可能会露出这种眼神。 这双眼曾经在看着她的时候温柔缱绻,璀璨得像有星河坠入。虞歌曾经以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最幸福的人。 定了两秒,指尖长按照片选择了删除。 夕阳斜落,余晖穿透玻璃窗落在桌角。 虞歌敛神,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精致的女表,觉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买单离开。 . 回到小区楼下,虞歌向四周扫了扫,发现刚才停在这里的豪车已经不见了。 那两个人应该走了。 心里一松,利落的上了楼。 并没注意到不远处有个男人倚在大树旁,嘴里咬着一支没点燃的烟,目光幽深的望着这边。 盛景闲姿态懒散,一手插着口袋,一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摁着打火机。 火苗明灭交替,他眼中的光亮也忽明忽暗。 突兀的喇叭声响起。詹清岩从车窗里伸出手:“想什么呢?快上车!” 盛景闲回神,拿下嘴里的烟弹进垃圾桶,拉开副驾驶的门坐进去。 詹清岩看着他系好安全带,随口问:“我摁了两声喇叭你都没听到,思春呢?” 盛景闲扭头看他,忽然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你有过一天里连续遇到同个陌生人三次的情况吗?” “我说……”詹清岩小心翼翼地凑过去,刻意压低声音,“你不是有什么变态癖好吧?比如跟踪狂之类的。” 盛景闲:“……” 憨批。 第3章 03 看够了吗? 天色渐黑,路灯昏黄的光越过窗口落进来,随着车的移动忽明忽灭。 绿灯变红,詹清岩踩下刹车,忽然想起来后座上还放了样东西。 “看我这记性,黑胶唱片给你弄好了,今晚你就拿回去听,看看失眠有没有缓解。” “谢了。” 詹清岩觉得自己这两年被严重PUA了。这么简单的两个字居然让他体会到了满满的成就感。 “你以前住的地方可离市中心够远的。幸亏没白来,好歹知道你曾经有个女朋友。” 盛景闲懒散的撑着头,望着前方没有尽头的路。不知为何,脑海中闪过那双水润的杏核眼。 笑时眼眸弯成一轮新月,像是淬了光,温柔又清澈。发脾气时又凌厉无比,宛若一只炸了毛的小野猫,随时准备伸出利爪挠人。 “不过她三年里都没联系过你一次……啧啧,你肯定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红灯结束,詹清岩重新发动车子。 盛景闲撩起眼皮睇了他一眼,慢悠悠道:“我也可以做点对不起你的事。” 比如从这辆车上把你丢下去。 詹清岩头皮一紧,顿时收起了幸灾乐祸的表情。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谁让他接下了特助的工作。 他忍。 “不仅是她,这三年里没有任何一个‘老朋友’联系过我。”盛景闲自嘲地扯扯嘴角,“这么说来,我对不起的可能是全世界。” 盛景闲平时总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很少展露情绪。此刻语气虽然一如既往的无所谓,但细听却有那么点唏嘘的成分。 将心比心去想倒也是。记忆空白了三年,紧接着又回到了没什么感情的家里。饶是再没心没肺,偶尔也会感到迷茫吧。 詹清岩认真道:“对不起就对不起,那样的人就不能算朋友。” 某些原因导致盛景闲跟盛家一直有矛盾,是如非必要绝对不会踏进家门的地步。 事情的转机就发生在三年前。盛景闲出车祸抢救了一天一夜,等盛家接到消息时他已经住进了ICU。 后来盛景闲失忆,出院后顺势被接回盛家,等他身体恢复得差不多又立刻被送出了国。 以前的事盛家人都三箴其口,再加上盛景闲也想不起来,就这么一直到了现在。 这样看来,盛家大概是有意让他跟以前的生活划清界限。 车子在独栋别墅前停下。下车前,盛景闲忽然递过来一样东西。 “看看能不能修好。” 手机屏幕碎成了蜘蛛网,机身到处都是擦伤的痕迹,不知道曾经遭遇过什么。詹清岩接过旧手机,试着摁开机键,没有任何反应。 “你什么时候拿的?我怎么没看到。” “在你对着蟑螂呜嗷乱叫的时候。” 詹清岩一噎。 他就这么点软肋好吧? “我找个时间拿去修。”说着将手机放进了储物柜里。 盛景闲打开车门,想到什么转过头来:“联系房东,这房子不退。” 詹清岩一怔:“没必要吧?让人把有用的东西搬出来就行了。” 那么远谁有事没事经常跑过去啊。 “什么都不用动。” 盛景闲径自下了车。 詹清岩看着他劲瘦的背影,嘟囔到:“真是搞不懂在想什么……” — 虞歌回到房子里随意转了一圈。 在衣柜里找到几件当年没带走的衣服,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物件。 倒是盛景闲的东西收拾得很干净。如果不是书架上那几本金融书真实存在,他仿佛根本没有在这里出现过。 虞歌随手抽出一个软皮笔记本,一张照片跟着掉了下来。 捡起一看,只有盛景闲的那一边。被剪掉的那部分不做他想,肯定是她自己。 虞歌看着手里的半张照片,忽然有些出神。 三年前的盛景闲留着毛寸头,穿着几十块钱的衣服也掩盖不住出众的气质。明亮的眼神和嘴角轻勾的笑容还带着显而易见的轻狂。 那时的他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冲劲儿,天不怕地不怕,肆意张狂。 时过境迁,三年后的盛景闲处处内敛。虽然骨子里依旧桀骜,但已经懂得将锋芒隐藏在皮囊之下。 虞歌回神,将照片和笔记放了回去。 看到这个她想起来,当初离开时虽然留下了一些东西,但是和盛景闲有关的全都被她清理掉了。 这里承载着他们所有美好的记忆。可如今那些回忆就像打碎的花瓶碎片,已经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她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特意跑这一趟,明明也没什么可要的东西。她想,也许是因为当初没有好好的道别,如今,终于可以正式的为这一段时光画下句点。 虞歌拍掉手上的尘埃,决定打道回府。来到门前,余光瞥到鞋柜上多出个深蓝色的信封。 她一顿,又看向书架,那里果然没有了。 她眼眸轻垂,打开信封,里面装着几张红票子。数了数不多不少,正是她刚才留下的那五百块钱。 城府就是深。这是算准了她还会回来。 虞歌抿了抿唇,把钱装回去,想把信封放回原位。 可看到背面用黑色签字笔写着的“亲启”两个字时,动作瞬间停住。 她一眼就认出了这是盛景闲的字。 他的字非常有风骨,一笔一划都透着棱角与锋利。都说字如其人,能写出这种笔锋骨子里一定骄傲难驯。 事实证明他的性格也是如此。曾经一度,虞歌为盛景闲身上自然流露的荷尔蒙深深着迷。 所以至今,她对分手时闹得那么难堪仍旧耿耿于怀。 那时他们摩擦不断,她一气之下搬出了这里。后来冷静下来想跟盛景闲谈谈时,才发现早已人去楼空。 虞歌抿着唇,捏紧信封。 她还清晰的记得在床头柜上找到这封信时的心情。 或许,连信都算不上。 一张A4纸,上面只写了八个字:万事遂顺,后会无期。 而盛景闲,从此杳无音信。 - 华灯初上,夜晚的风带了一点淡淡的土腥味。 已经过了饭点,虞歌没有着急回去,而是到以前常去的米粉店吃了一碗米粉。 这家店开了几十年,老夫妻手艺特别好,经常高朋满座。 虞歌点了碗牛腩粉,送上来时老板看到她微微一怔,语气有些不敢确定:“姑娘你以前是不是来过啊?怎么看着面熟。” 虞歌用筷子挑起米粉:“可能我是大众脸。” “嗨,大众脸是我这样的。你是明星脸还差不多。” 老板已经年近六十,慈眉善目的样子像在看自己家闺女。 虞歌回以一笑:“老板,您可真会夸人。” 米粉还是那个味道,虞歌很快吃完。吃饱喝足,好像连心情都好了不少。 上车后她想了想,还是给陈轻打了个电话。 “东西你不用管了,有人会处理。” 陈轻:“你这么快就找好人了?” 虞歌犹豫几秒:“我今天在房子里遇到盛景闲了。” 陈轻怔了怔:“他回来了?竟然还去了我的房子?!” 当时不是走的很潇洒吗,怎么还觍着脸故地重游上了。 其实虞歌也奇怪盛景闲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不过无所谓,那些都与她无关。 她沉默片刻,“陈轻,我想拜托你件事儿。” . 第二天日上三竿虞歌才起床。她做了一晚上的梦,过电影一般梦见了跟盛景闲相识到分手的过程。 梦里他们吵得昏天暗地,最后她因为没吵过被气醒了。 睁开眼,虞歌心里的气还没有消散。她瞪着天花板,胸口极速起伏。末了,腾地坐起来,对着团成一团的薄毯就是一顿蹂.躏。 竟然说他是被糟蹋的那个!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她欺凌无辜的对象的时候,电话忽然响了。 虞歌停住,无声做了几个深呼吸。而后拿起床头柜上的电话,若无其事的开口:“喂。” “虞小姐,你的相机修好了。” 虞歌忍着还没缓下来的心跳,平静到:“我一会儿过去拿。” 她今天休假,再加上没睡好本来想在家窝一天。但是现在,她改了主意。 决定拿完相机去工作室转转。 虞歌趿拉拖鞋去了洗手间,半个小时后化好了精致的妆容,换上一条及膝A字裙优雅的出了门。 天色依旧灰蒙蒙的,地面积攒的水洼说明了昨天夜里又下了一场雨。空气里也都是沙尘的味道。 她的心情因此又阴郁了几分。 二十分钟后,车在一个老旧的门市前停下。虞歌锁了车走过去,不小心踩到翘起的石板,几滴泥点子崩到了小腿上。 靠…… 她黑着脸从包里翻出纸巾,将那些乌漆嘛黑的东西擦掉。 擦完随手将纸巾扔进垃圾桶,推门走进去。 店面虽然不大,但是很整洁。此时柜台后面空荡荡的,没有人在。 虞歌熟门熟路沿着柜台拐进去,抬手敲了敲房间的门。 “华子,我来了——” 没说完的话随着打开的房门夏然而止。 落地窗的一边被百叶帘挡住。暗淡的光线中,一道挺拔的身影立在床边。 他正在脱身上的T恤,拱起的背部肌肉紧绷,漂亮的肱二头肌蓄满了力量。 肌肉不是大到吓人,但是身体的线条流畅又漂亮。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那一种身材。 华子不像这么有料啊! 虞歌吓了一跳,刚准备什么也没发生的退出去。那男人忽然转过身来。 盛景闲眼眸漆黑,脸庞白皙,下巴上青青的胡茬都清晰可见。宽肩细腰的身材更是一览无遗。 “看够了吗?” 虞歌懵了一瞬,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但她没空细想怎么回事。立刻整理好情绪,懒洋洋往门边一靠。 盘起双臂,目光自上而下在他身上唐突一番,随后轻蔑地笑了声: “哪只够了,那是够够的了。” 看更多好文关注vx工种号:小 绵 推 文 第4章 04 你怎么好的不学学坏的? 倘若换成以前虞歌说出类似这种挑衅的话,必然会被盛景闲抓过去收拾一番。 非要弄到她全身酸软低声求饶才肯罢休。 可他们现在是“陌生人”,盛景闲绝对不会使出那些羞耻的手法来折腾她。 虞歌看准了这点,眼神也跟着有恃无恐起来。 果然,盛景闲只是没什么表情的看了她一眼。而后慢条斯理的拿起搭在床沿的另一件衬衫套上。 侧面看去,弯腰的动作让他的腹肌线条更加清晰。说归说,他的身材一如既往的无可挑剔。 虞歌转开脸,知趣的准备出去,想到什么脚步又顿住:“华子……就是店主去哪了?” “……” 石头扔进水里还能听个响,她的问出的话却没得到半点回应。 盛景闲低着头,旁若无人地将纽扣从下到上一颗一颗系好。系到倒数第二颗才停了下来。接着修长的手指开始系袖扣。 他的动作气定神闲,两只耳朵仿佛自动屏蔽了她的话。 虞歌哂笑。 原来不仅脑袋坏了还变成了聋的传人。 她转身就走。 “这是你的东西吗?”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虞歌转过头,看到盛景闲捡起了掉在门口的粉色单据。 “相机维修单。”他垂眸扫了眼。 虞歌一摸裙子口袋,里面空空如也。 “这单子是我的。” 她伸手去接,指尖刚擦到个边儿就被闪开了。 虞歌拧眉,压着火气给自己做了个心里建设。可谢谢两个字还没出口,就见盛景闲举起手臂向上轻盈一跳—— 他把单据放到了柜子最顶上。 “……” 虞歌瞪他,“你干什么?!” 盛景闲双手插兜,淡漠地觑着她。黑衬衫衣摆松散地耷拉着,无形之中增添了他身上的痞气。 “你不是喜欢够吗。”他扯唇,朝衣柜抬抬下巴,“让你够个够。” 说完,在她充满怒火的目光中泰然自若地走了出去。 “喂……” 虞歌几乎要把他的后背盯出两个窟窿。怒火中烧之际没注意到盛景闲嘴角越抬越高的弧度。 高大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四周也跟着安静下来。 虞歌做了个深呼吸,在心里默念了三遍“杀人是犯法的”,才遏制住打死他的冲动。 她抬头看向衣柜上面,伸手试了一下,至少有个二三十公分的差距。 ……没事做这么高的柜子干什么! 目光在房间内转了一圈,虞歌不情不愿的将电脑椅拖了过来。 摆好位置,她脱掉高跟鞋踩上去。抓瞎一样在上面乱摸。 “……” 这个混蛋到底把东西放哪了?! 等找到后她一定要把手上的灰扇到那狗男人脸上! 虞歌丝毫没有察觉,自己这气鼓鼓的模样尽数落进了去而复返的男人眼里。 盛景闲没骨头似的靠在门框,目光幽幽地看着面前这条美丽的小河豚。 她的脚很白,脚趾圆润,脚背上没什么肉,趾骨清晰可见。因为踮着脚,小腿肌肉紧绷,线条纤细而漂亮。 再往上…… 盛景闲收回视线,淡淡开口:“不要找了。” 虞歌动作一顿,继续摸索,连眼神都懒得给。 “东西在我这。”他两指夹着单据悠哉的晃了晃。 她转头,果然看见东西在他手里。立刻反应过来自己被他虚晃一招给骗了,憋着的火瞬间冲到天灵盖。 “你是不是有病?” 她冷着脸跳下来。一时忘了椅子是带滑轮的,刚一动椅子往就后滑,身体重心不稳不由向前栽去。 虞歌心一惊。 落地的瞬间被盛景闲稳稳接住。 “是有点。” 他虚揽着虞歌的腰,胸膛贴着她脸颊。说话时胸腔共振,三个字清晰的传进了她耳朵里。 虞歌像被烫到,一把将他推开。太用力导致自己也往后退了一步,腿撞到了身后的床头柜。 盛景闲反应极快的拉住她手腕,同时另一只手擦过她的腰侧,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台灯。 “施华洛世奇,再打碎就不是几百块钱能打发的了。” 盛景闲声音低沉。两人距离过近,虞歌几乎能感觉到他灼热的呼吸。 她抬眸,凉凉睇他一眼。本想讥讽一句“还不是拜你所赐”,想了想又觉得没意思。 她跟个陌生人较什么劲儿。 虞歌用力甩开盛景闲的手,利落抽回单据。淡定地掖了下耳边的头发,接着拎起地上的高跟鞋扬长而去。 . 盛景闲来到正厅时,虞歌正优雅的坐在柜台前,认真仔细的检查手里的相机。 高跟鞋完美无缺地穿在脚上,炸起的毛也全部收拢。 “你刚才干什么去了?”她语气随意也柔和。 华子坐在对面,不好意思的笑了声:“楼下怀疑我家里漏水,趁店里有人看我就回去看一眼。” 虞歌挑眉。 看来是跟盛景闲很熟了,不然心不可能这么大。 她用清洁布擦拭相机,没再说什么。 “哎闲哥你弄好了?”看到盛景闲,华子立刻歉然到,“真不好意思,把机油蹭了你一身,你的衣服……” “让人送来了。”盛景闲目光从虞歌的侧脸略过时微微一顿,“先走了,东西麻烦你。” “不麻烦不麻烦,詹哥的朋友就是我朋友。”华子起身送他,“手机修好了我立刻联系你。” “嗯。” 等玻璃门关上,虞歌才抬头看了一眼。天气依旧阴沉,外面早已不见盛景闲的身影。 “你跟那个人认识?”她边扫二维码付钱,边漫不经心的问。 华子回到柜台,帮她将相机装好:“就见过一两回。我朋友是他助理,本来今天是我那朋友过来,听说是有事了才换他来的。” 虞歌没仔细听后面他说了什么,重点全放在了其他地方。 看来这几年盛景闲混得不错,连助理都有了。 想当初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因为家里不同意她做摄影师断了她的经济来源,很长一段时间都过得苦哈哈。 所以才迫不得已租了陈轻的老房子。 盛景闲知道后直接付了三年的房租,用这种方式让她安心。 那时候他正在自己做项目,虽然靠股票期货赚了不少,但是投入更大。比她好不到哪去。 看来他当初一意孤行决定出国是正确的。守着榕城这一亩三分地,指不定混成什么样。 虞歌忽然有些庆幸,自己不用背负一个耽误人大好前途的罪名。 …… 从店里出来后虞歌感觉有点饿了。她低头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索性吃完午饭再去工作室。 脚下一拐往停车场走,突然一辆跑车从面前急驰而过。 车轮碾压到地面的积水,虞歌被毫无防备地溅了一身。车子却没有半分停留,直接扬长而去。 她僵硬的低下头,看着衣服上分布不均的黑点子,脸色也跟着黑了下去。 今天是什么世界末日吗?找事的都赶到一起了。 低声骂了一句,她拿出湿巾去擦被弄脏的地方。黑点多分布广,清理了好一会才弄好。 将湿巾扔进垃圾桶,提步要走时,前方忽然响起一声惨叫。 “我.操怎么开车的?没长眼睛啊!” 不远处,一辆黑色迈巴赫极速开过,路边穿着一身白的男人被脏水从头泼到脚。 …… 车里,盛景闲欣赏完那人气急败坏的模样,撑着头凉凉反问:“你怎么好的不学专门学坏的?” 展名扬握着方向盘欲哭无泪:“不、不是您让我在这里加速的吗?” 他挑眉,“我有吗?” “……” 行吧。老板说没有那就一定没有。 刚才上车时,他们眼看着那男的开车溅了人家美女一身水。展名扬还想着车开过来的时候要注意行人,转头就听到盛景闲命令他加速。 他来不及反应,下意识踩紧油门。随后就感觉泥点子在窗外飞舞。 虽然他有点点感到抱歉,但心里还是觉得那男的活该。 开个车牛逼的,犹入无人之境。 盛景闲看着后视镜里那道纤细的身影越来越远,最后慢慢变成了一个小点。 他收回目光,心情忽然变好了一些:“詹清岩还在店里?” “明天会所开业,他从昨晚一直忙到现在。”展名扬能屈能伸,抗下所有,“他让您明天务必早些到场。” “再说。” 一听这两个字,他就明白了盛景闲的打算。但他只负责把话带到,老板的决定他管不了,只要尊重就行。 毕竟这次回来,开会所只是小事,重要还是坐镇公司。 开了一会儿车,展名扬忽然想起来詹特助交代的另一件事。 “出来前詹特助说他联系过房东,城南那一片住宅都要拆迁,所以房子不能租了。问你要不要把东西都搬出来。” “拆迁?” “据说前不久才下的批文。”顿了顿又到,“那个、詹特助说他特意问了房东认不认识你的前女友。” 盛景闲眼眸一动,“怎么说?” 展名扬努力回想詹清岩的原话:我只问了一句那个房东有没有见过住这里的女人,她劈拉吧啦怼了我五分钟。我差点以为自己问的她家祖坟在哪这种缺德问题。 展名扬轻咳一声:“……房东说没印象。” 盛景闲撑着头没说话。手指在腿上有节奏的轻点,不知在想什么。 十来分钟后车子开进盛世产业的地下停车场。 电梯叮一声停在十八楼。走进办公室,展名扬汇报了明天的行程。 看到最后一项时,微微一顿:“明天上午九点要去摄影棚为公司的宣传手册拍海报。直接去家里接您还是?” 盛景闲微顿,不甚在意道,“随便。” 第5章 05 保护。 吃过午饭,虞歌径自去了工作室。 明天要去上海出差,她准备跟总监打声招呼。 午休时间人都出去吃饭了,也只有这个时刻工作室里格外闲静。 虞歌穿过走廊走向最里面。还没到总监办公室,就听到气急败坏的声音传了出来。 “凭什么一线大咖的活都给她,我就只能拍一些不入流的十八线?!从上个月到现在她已经从我手里抢走三四个资源了!你好歹是我表姐,就放纵她这么欺负我?!” 这声音语气,用脚趾头听都知道是谁。虞歌凉薄地扯扯嘴角,步伐不减。 “虞歌技术好有名气,那些人指名要找她,我还能拦着吗?”苏总监风轻云淡,耐心劝导,“再说明天盛总的海报不是已经划给你了吗?” 一个公司内部宣传画册而已,跟被抢走的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她就是不服。凭什么好资源都可虞歌先来,别人只能捡一些残羹冷炙。 韩嫣讥讽的哼了一声:“她‘技术’确实好,不然星图的许总怎么会把好资源都给她!” 这话说得不免下三路了。苏漫蹙了蹙眉,没等开口敲门声响起。 她一顿,立刻摆摆手:“行了,我还有事你先出去。” 韩嫣不服气,还想继续说什么,斜眼瞥到旁边多了一道身影。 她呲了声,剜了虞歌一眼,趾高气扬的踩着高跟鞋离开。 办公室静了一瞬,苏漫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别站着,坐啊。” 虞歌从善如流坐了下来。 “你今天不是休假吗?” “刚好路过,就过来看看。” 苏漫笑笑:“明天几点走?” 虞歌:“十点出发。” 两人一问一答,自然得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苏漫点点头,“早上星图的人打来电话,下周五想约你拍杂志封面。如果你档期不够……” 虞歌笑着打断:“我没问题。人家点名找我,也不能拂了面子。” 这个圈子的现状就是谁红谁是“资源咖”。就像爆红的演员本子接到手软,虞歌的名气使得找她掌镜的趋之若鹜。 韩嫣不服气也没办法。这不单单是抢来一个资源就能解决的问题。 苏漫一顿,“是这样,我看跟星图合作的也挺愉快,你要不要试试跟许总谈谈,让星图直接跟工作室签合同,这样对双方都有好处。” 星图娱乐在国内数一数二,资源强不说,旗下艺人在圈内的名声都响当当。 工作室允许摄影师单独接活,但如果能把星图这种大型娱乐公司拿下,就相当于吞了一块巨饼。 “我之前问过星图。”虞歌靠着椅背,右腿搭在左腿上,“他们从来都是按照喜欢的风格签摄影师。” 苏漫听完,弯了下嘴角。 说起来苏漫当初算是虞歌的伯乐,在她名不见经传的时候签到了工作室,给了她一个容身之处。 三年的时间换回虞歌的飞速成长。斩获了大大小小的奖项同时,也将自己和工作室的名声带了起来。 但职场里从来是利益至上的。苏漫知道以虞歌的名气不可能一直委身于她,早就开始不动声色的拉拢人脉分散资源。 现在试图借虞歌的关系抓住星图,也不过是在变相转化自己的利益。 她以为做得密不透风,但虞歌一句话就点醒她——其实她什么都知道。 “行,那这事就以后再说。”苏漫低头看了一眼时间,笑着说,“我还有点事,明天工作顺利。” 虞歌心照不宣的起身,“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回办公室,虞歌将要带的相机和一些资料整理好。出门后接到了许念白的电话,想约她晚上一块吃饭。 昨晚睡得不好,状态有些差。虞歌拉开车门坐进去,“不了,我明天要去上海。” 许念白顿了顿,忽然轻笑一声:“这么巧,我明天也去机场。你几点的飞机?我看看方不方便带你。” “快十二点。”她想了想,“要不算了吧,我明天早上还得去一趟工作室。” “时间刚好。”许念白拍板到,“明天我去接你。” . 隔天九点虞歌就到了工作室。办公室里空无一人,只有她的商务型行李箱立在一旁。 她没在意,去茶水间泡了杯咖啡。喝完又仔细把工作行程看完。 揉揉酸疼的脖子,她垂眸去瞧腕表,才发现已经九点四十了。 肖雨这丫头是跑到哪里去了? 虞歌蹙眉,拿起电话。通是通了,可一直没人接。 她起身走出去,在走廊里遇到了跟肖雨关系不错的小姑娘,“看见肖雨了吗?” 小姑娘四下看了看,确定没人才小小声说:“她刚来连饭都没吃上就被韩老师叫去干活了。” “韩嫣自己的助理呢?” “也在那。” 虞歌挑眉,似笑非笑,“在几号棚?” “B棚。”小姑娘一脸为难,“虞老师……你可千万别说我说的啊!” 虞歌温柔地拍拍她肩膀,“谢了,你去忙。” 说完气势凛然地朝那边走去。 摄影棚里工作人员正在做拍摄前的准备,人声有些嘈杂。椅子上坐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肩线利落,双腿修长。 韩嫣站在他面前比比划划不知道在说什么,虞歌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置于腿上那双好看的手。 似乎谈得十分融洽,韩嫣杠铃般的笑声充斥四周。虞歌目光上移,也就是这一瞬间的功夫,碍事的人退开,她的目光在不经意间与盛景闲撞到了一起。 化了妆的关系,他的五官更加鲜明立体。再加上镁光灯的修饰,眉骨到鼻梁的轮廓变得深邃了许多。 不得不承认,时光终究是善待他的。经过时间的沉淀和洗礼,这男人的气质愈发成熟稳重。举手投足间透出的从容不迫也更加迷人。 盛景闲似乎早就知道会在这里遇到她,并没有意外的表情。只是泰然自若地坐在椅子上,轻轻挑了挑眉头。 虞歌视若无睹的转开脸,扫了一圈才看到在角落里苦哈哈举着打光板的小助理。 “肖雨!”虞歌抱起手臂眉梢一扬,“你知道我马上就要走了吗?” “虞老师……”肖雨一脸吃了生苦瓜的表情放下打光板,“我马上过来。” “举好!不知道在调光吗?”韩嫣瞥过来一眼,“虞姐这么小气啊,借个人都不行。” 工作室里每个人都知道这两人不对付。此刻都噤若寒蝉,安静的看着这一幕。 虞歌连个眼神都没给,径自走过去从肖雨手里抽走打光板。 哐啷—— “虞歌!”韩嫣看着地上的打光板气得横眉立目,嗓音立时拔高了好几度,“我在工作!你成心的是不是?!” “我马上去上海,有事要交代她。”虞歌睇她一眼,“你有工作,我也有工作。” 工作室里的几个摄影师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借人不是不行,前提是不能当误别人。 抢了人还这样理直气壮,不知道的还以为受了多大委屈。 “虞老师,我……”肖雨有苦难言。 助理这个称呼听起来好听,只不过是食物链的最低端而已。平时忙帮打打杂再正常不过,打声招呼用也就用了。 大家都按规矩来,除了韩嫣。她性格嚣张又是老板的亲属,旁人都要忌惮三分,只有虞歌不怕她。 “发什么呆,走了。” 没管韩嫣气到变色的脸,虞歌抬手拨了拨头发,脚下高跟鞋踩得哒哒响。 被解救出来的肖雨一声不敢吭,像个小鸡仔一样悄咪咪跟在她身后。 对于韩嫣,虞歌惹得起她可惹不起。能做的只是谨小慎微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快走到门口时,肖雨还在心惊胆战,没注意绊到了地上凌乱的电线。 她脚下一个趔趄,再一抬眼,被电线牵连的工作梯轰然砸向虞歌。 “虞老师!”肖雨早已吓得脸色惨白。 虞歌闻声转头,只看到一个巨大的黑影袭来。她眼神一缩,风驰电掣之间一双手稳稳的扶住了梯.子。 “……” 影棚里静得可怕。 “谁来挪开它。” 盛景闲开口,工作人员缓过神来,冲过去七手八脚把梯.子移到角落。 虞歌吊到嗓子眼儿的那口气这才得以舒缓。 “你刚才的气势呢?”盛景闲走过来,垂眸看她。 虞歌心有余悸,没闲工夫与他拌嘴。更何况他的手正在出血。 “你……”她抿抿唇,“手受伤了。” 盛景闲抬起手,似乎才注意虎口处划了一道口子,“按这个规律,下次可能该轮到脚了。” “……”从没见过这样诅咒自己的。 算了,谁让她理亏。 “我办公室有医药箱,你跟我去上药吧。”说完想起还在拍摄,虞歌改了主意,“要不,我叫人把药箱送过来……” “走吧。” “?” 盛景闲理所当然,“伤是为你受的,不要推给别人。” 谁想推卸责任了? 这个人就是能把好听的话说成气死人。 “我只是不想耽误你时间。” “已经耽误,不差这一会儿。” 盛景闲率先走到门口,韩嫣尖锐的声音紧跟着响起:“盛总你去哪?还要拍照!” 盛景闲看了一眼腕表,“延后十分钟。” 韩嫣冷着脸,态度强硬:“我等下还有其他工作,没法延后。耽误十分钟这照就没法拍了。” 场面陷入尴尬。影棚里安静得针落可闻。 “这样。” 盛景闲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他的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摄影师换掉,今天不拍了。” 第6章 06 梦里的女人。 差点酿成大祸,肖雨犹如惊弓之鸟。蔫巴巴的找出医药箱放到桌上后,识趣地退了出去。 办公室内还残留着淡淡的咖啡香。虞歌打开医药箱,拿出碘伏后看了眼盛景闲,“过来。” 盛景闲目光正停留在墙面的海报上。 虞歌身穿高定礼服坐在红木椅上。纤细手腕随意搭着扶手,手撑下颚,交叠的双腿在高开叉的裙摆里若隐若现。镜头里下巴轻抬,眼神干练,嘴角的弧度自信张扬。 海报的右下方黑色字体写着——知名摄影师虞歌。 盛景闲定定望着“虞歌”两个字,唇间无意识的呢喃。心里莫名涌上似是而非的感觉。 “盛景闲——”虞歌声音明显高了一个度。 他转过头,笔直的望着她,目光沉沉,“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虞歌被问得一噎,随即若无其事的说:“盛总可以问问,工作室里现在每个人对你的名字都如雷贯耳。” 盛景闲轻轻扬眉。走过去,把手伸到她面前。 虞歌松了口气,将碘伏擦到伤口上。 “叫的那么顺口,不像第一次。” 他说话时,始终看着她的侧脸。目光直白锐利,让人无所遁形。 就算不抬头也能感觉到如芒在背。虞歌手微微一顿,转身将棉花丢进垃圾桶。 “那你倒是说说,我叫过多少次?” “什么叫过多少次?” “盛景闲。” 仿若小把戏得逞,他唇角一弯,“这是今天的第二次。” 这个笑蔓延进了眼底,映得他漆黑眼眸生辉,冷硬的线条也柔和不少。 虞歌眼皮蓦地一跳。 手机铃响打破了诡异的气氛。她长呼口气,来到桌边接通电话,寥寥几字后便挂断。 “盛总,我要出发去机场了。” 您该去哪就去哪吧。 盛景闲看了眼虎口上的小黄人创可贴,将手插进裤袋。 抬起头,隔着长长的办公桌看向她。 “那下次见了。”他薄唇轻启,唤出两个字,“虞歌。” 门缓缓阖上,咔哒一声。 这声微响就像一颗石子在心里敲开一道缝。“虞歌”二字仿若有了回音,久久不散。 虞歌抿了抿唇,瞪着紧闭的大门冷哼:“谁要跟你下次见!” . 走到外面詹清岩刚好打来电话。对他忽然“罢工”埋怨了两句,又问什么时候出来,他已经在停车场了。 “两分钟。” 盛景闲挂断电话推开大门,与进来的男人打了个照面。 眸子淡淡一扫,径直走远。丝毫没注意身后那道凌厉的视线。 许念白盯着盛景闲的背影,唇角的笑意顷刻间凝结住。忍不住眯起眼眸,几乎要怀疑看错人。 “看什么呢?” 许念白回神。虞歌正拉着行李箱走向他。 他连忙敛起思绪,对她笑了笑:“正想进去找你。” 边说边聊来到车边,许念白将行李箱放好,跟虞歌一左一右上了车。 詹清岩看着前面的车子扬长而去,手指敲了敲方向盘,“这不是在出租房遇到的那个美女吗,她是漫音的人?” 他扭头看盛景闲,“她认出你没?” 问完也不等回答,自说自话到:“看来她男朋友的类型跟我挺像的啊!” 有点后悔了,说不定那天真的可以要到微信。 盛景闲冷冰冰瞥他一眼,“我去帮你查查户口?” 语气凉得犹如寒风过境,詹清岩直接打了一个哆嗦。 “你就当我在放屁。” 他就是随口一说,这么凶干什么。 — 虞歌一上车就睡了过去,快要到机场才醒。迷迷糊糊睁开眼,正撞上许念白的视线。 “快到了吗?”她坐直身体,看了眼窗外。 “快了。” 虞歌点点头,抬手拢了拢头发,“你今天飞哪啊?” 许念白目光在她娇艳的红唇上停留片刻,随手打开储物箱,“京市有个项目,我过去看看。” 他拧开广泉水递过去,“润一润,嘴唇干了。” 虞歌接过去,“确实渴了,谢谢。” “你跟我客气什么。”许念白笑,手指在腿上轻敲,“我方才遇到盛景闲了……那是他吧?我应该没有认错。” 虞歌捏着水瓶,“嗯。” “你们……和好了?” 车子已经下了高架,正往航站楼开。细碎的光映进来又转瞬即逝。 轿厢里悄然沉默下来。 一秒、两秒…… 随着时间的流逝,许念白的虚拢的手慢慢收紧。绷得手背青筋毕现。 “你觉得可能吗?”虞歌好像听到什么笑话。 膨胀的气球在即将炸开的瞬间松了气。 许念白锤在身侧的手缓缓松开,也跟着扯扯嘴角,“看来他还没有想起你。” 是,盛景闲彻底忘了她。 这是她早就知道的事实。可当被人这样轻描淡写的说出来时,依然会感到无所适从。似乎一直以来,只有她还停留在原地。 那感觉就像她被人戳着天灵盖嘲笑:看,你就是个小丑! 过去的事虞歌不欲多谈。刚好车也停了下来。 她打开车门,对许念白道谢,“我先进去了,今天麻烦你。” 虞歌利落的从后备箱拿出行李。刚迈出一步手腕就被拉住。 “你生气了?” 她将手抽出来,“我没生气,时间快到了。” 许念白逡巡她神色。陈年的酸涩再度涌上心头。但说多错多,更何况虞歌很明显不喜欢聊这些事。 他咽了咽嗓子,轻声问:“什么时候回来,我接你。” “再说吧。”虞歌摆摆手,“我走了,你也注意点时间。” 她拉着行李走进旋转门。 直到身影完全消失,许念白收回目光,沉着脸回到车里。 砰—— 车门被狠狠甩上。 他冷声交代司机,“回去。” . 华灯初上。 詹清岩坐在办公室里,晃着红酒杯,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直播。 “你们看到我身后这个豪华的宫廷风建筑了吗?”屏幕前帅气的男主播将镜头对准后方,边走边解说,“没错了,这就是即将开业的缪斯会所。听说今天榕城的富二代来了一大半,等会儿我带你们看看有钱人都怎么玩。” 画面正在移动,男主播口若悬河地介绍缪斯的大致情况。 “听说这里入个会都要七位数起步……” “展名扬那小子平时看着呆,做事还真靠谱。” 主播找的不错,这才开播没没多久人气就登顶了。 手机声响,是盛景闲发来的信息:【晚点到。】 今天会所开业,这人却依旧没心没肺。 詹清岩忽然感觉酒劲开始上头,垮着一张脸回复:【尽量早点。】 他没想到,这一晚是直到所有仪式结束,酒会开始了,盛景闲才姗姗来迟。 他刚回榕城不久,几乎没怎么在圈里子露过面。本来詹清岩打算借这个机会让更多人认识他,可没成想盛景闲压根就懒得应付。 “你这样,别人会以为这里只有我一个老板。” 盛景闲撩起眼皮看他一眼,“挺好的。” “你别搞得像身份拿不出手一样行吗?” “麻烦。以后这里就挂你的名。” 詹清岩趁机要挟,“要不你叫声表哥,这事儿我就担了。” 他和盛景闲同年同月生,前后差不了几天。如今又做了人家特助,想占便宜都无从下手。 结果不出所料,这句话被忽略个彻底。 会场里,光鲜亮丽的男男女女推杯换盏,盛景闲躲在角落里转魔方。 他的手指十分灵活,速度快得令人眼花缭乱。骨节分明的手指修长又白皙,完美得像个艺术品。 詹清岩晃着酒杯不解地问:“人家都在那里嗨,跟美女调情,你在这玩魔方有什么意思?” 这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可以防止老年痴呆。”又快速转动两圈后,盛景闲把复原的魔方放到桌上。 詹清岩完全get不到这个四四方方的东西有什么乐趣,他喝了一口酒,目光在会场内来回穿梭,而后忽然定住。 “你看坐在吧台边穿条纹丝绸衬衫的男人。他叫虞听澜,是虞家大少,跟他搞好关系以后会方便跟多。” 盛景闲手指一顿,抬头看过去,视线停留几秒便转开了。 他站起身来,就在詹清岩以为是要过去打招呼的时候,忽然听他说到:“我困了,先回去了。这里你看着吧。” 詹清岩:“……” 他上辈子大概是个琴师吧,弹给牛听的那种。 “你回去那么早干什么?!反正你也睡不着!” 盛景闲停下脚步,转身走了回来。在他的注视下拿走了魔方。 詹清岩眼角一抽,“这破玩意你倒是重视。” 盛景闲将魔方揣进兜里,不紧不慢的解释:“也不是重视。只是放你面前有点侮辱你。” 詹清岩:“……滚!” 盛景闲不住在盛家,毕竟那么多年没有接触,跟家里人的感情不深,有时候还会尴尬。 盛家也体谅他的处境,没强迫他回去,贴心的置办了一处宅子给他住。 他睡眠不好,所以这栋别墅选在了半山腰的一个楼盘。独院独栋,四周特别安静。 大概四十分钟左右,车子停在院子里。展名扬拔掉车钥匙,忽然听到盛景闲问:“出租房的东西都清理好了?” “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詹先生做主都扔掉了。” 盛景闲垂眸,看着魔方上的图案,手指轻抚过去,“你为他工作?” “……为您。” 后座响起关车门的声音。 展名扬咽了咽干涩的喉咙,缓缓吐出一口气。 . 月凉如水。 凌晨,盛景闲从梦中惊醒。 视线之内一片漆黑,他喘着粗气,胸膛上下起伏,任由额头上的汗慢慢滑落。 缓了一会儿,等头脑逐渐回复清明,他才起身下床。 洗完澡时间还不到六点,但盛景闲已经毫无睡意。他换上家居服去书房拼乐高打发时间。 灯光柔和,影子斜斜落在桌旁。他看着说明书,思绪忽然开始神游。 又做了同样的梦,依旧看不清那女人的长相。 在梦里,她与他抵死缠绵,一声一声叫着他的名字,声音婉转动人。 她的汗水滚烫,两条纤细的手臂水蛇一样,长长的指甲在他身上留下一道道抓痕,清浅呢喃从红唇里溢出。 在最后的那一刻似乎承受不住,眼角被泪水沾湿。 “阿闲……” 她有气无力的喊着他的名字。 盛景闲垂下眼眸,喉结轻轻滚动。 这声音不知为何,让他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像是在哪里听到过。 第7章 07 你准备怎么负责? 虞歌结束上海的工作,两天后飞回榕城。在家休息一天接着又去工作室给星图的艺人拍杂志封面。 早上进棚时迎面遇到韩嫣团队。她趾高气昂的走在最前面,擦肩而过时以一副炫耀的口气到:“感谢你弄掉了盛总的公司内部杂志,让我有时间给苏锦航掌镜。” 苏锦航,演了一个改编IP近期在内娱爆火的小鲜肉。 虞歌认识他是因为肖雨是“航母”。天天着魔一样对着视频鸡叫:苏锦航妈妈爱你! “是吗,恭喜啊。” “别担心,以后我有不要的资源也会分给你。” 虞歌将头发掖到耳后,“不用了,我怕忙不过来。” 这在韩嫣看来就是怂的表现。死鸭子嘴硬不过如此。 “听说今天虞老师拍人物访谈啊,是谁来着……”韩嫣点着额头做苦恼状,“名气太小想不起来了。不过好歹是个工作,有的拍就不错了。加油哦!” 虞歌似笑非笑,客气到:“韩老师也一样。” “呵。”韩嫣讥讽地撇撇嘴,高傲地带着一行人离开。 进了摄影棚,肖雨见虞歌始终一脸风轻云淡,心有不甘的问:“虞老师,你难道不生气吗?” 那女的嚣张个屁啊,拽得跟二五八万一样。真是范进中举! 虞歌正在调机器,闻言疑惑的看了她一眼,“我为什么要生气?” 肖雨张了张嘴。 也是。 按照韩嫣那种作妖的程度,跟她生气估计迟早要被气死。 她就是意难平。 “为什么我崽的杂志不是您拍。” 以韩嫣爱精修的程度,艺人的特质和灵魂都被模糊了。只剩下死气沉沉的假。 虞歌调侃她:“我拍的不满意你还不得在背后骂我啊。” “怎么可能!你拍的风格我可太喜欢了!” 一想到苏锦航即将落入韩嫣之手,肖雨就有一种自家白菜被猪供了的恶心感。 “行了。”虞歌放下相机,“以后韩嫣能不能再拍他还两说。” “……什么意思?” “我问你,苏锦航是哪个娱乐公司的?” 提起这个肖雨立刻来了精神,答案张口就来:“红灿啊!” 虞歌撑着椅背点点头,“那你知不知道红灿即将被盛世收购?” 混这个圈子,职业敏感度是多么重要的东西。可韩嫣的精力只知道放在没用的地方。 盛世…… 肖雨瞪大眼睛,恍然大悟:“那不是盛总——” “所以,”虞歌伸出食指戳她脑门儿,“做好你的本职工作就行,肖助理。” …… 忙了一天,收工后虞歌回到办公室选片,椅子还没坐热乎,苏漫找来了。 她放开鼠标,揉了揉酸疼的太阳穴,同她开玩笑:“苏总监不是来监工的吧?” 苏漫拉开椅子在对面坐下,瞧着她脸上的倦容,手肘随意搭在桌边,“听说今天这个拍了很久。” “这不才收工。” 虞歌之前没有接触过这人,只看过他改编的电视剧。只能说幕后和幕前的人在表现力上确实存在差距。 苏漫听出她的无奈,笑着扔下了另一枚炸.弹,“你近期应该是没办法休息了。” “为什么?我有假。” “你也知道上次盛总过来出了乌龙,杂志没拍成……” “等会儿!”虞歌盘起双臂,手肘撑在桌面身体向前倾,“您不会又要甩锅给我吧?” 她不容置喙到:“我已经给韩嫣善后好几次了。我又不是她妈。” “不是我甩锅。”苏漫安抚她即将暴走的情绪,“我本来是跟那边的人协商重新拍一次。结果人家说重拍可以,但是不要韩嫣。” 虞歌秀眉一挑。 “盛总指名要你拍。” “……我要是不呢?” 这个回答倒是令苏漫感到意外。毕竟在以往的工作中虞歌从来没有带过个人情绪,在圈内也是出了名的敬业。 莫非这其中有什么私人恩怨? 苏漫打住八卦的念头,索性明明白白的告诉她:“盛世投资的电影马上要开拍了。” 本来让韩嫣拍盛景闲也是因为有后续的资源置换。当时只是少说了这一句话,没想到韩嫣能蠢到去得罪人。 虞歌当然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思量片刻,松口到:“行,我拍。” — 两天后,虞歌在工作室第二次见到了盛景闲。 一早她在影棚里做准备,九点整盛景闲带着助理准时到达。 一身纯手工西装尽显身材挺拔,宽肩细腰长腿活脱脱的衣架子。 虞歌目光从他身上收回,转头交代化妆师上妆。 没多会儿,肖雨面露难色的回到影棚,“盛总拒绝化妆。” 虞歌正在调相机,闻声抬起头,“为什么?” “……没敢问。” “……” 她胸口起伏明显,半晌挥挥手,“算了,你去给他冲杯咖啡。” 顿了顿,提醒:“多加糖。” 肖雨踌躇到,“盛总喜欢特别甜的吗?” “为什么要让他喜欢?” “那……” 虞歌冷笑,“上一个喝这么甜的人,被齁得一句废话也说不出来。” 肖雨:“……” 嘴炮归嘴炮,最后虞歌还是妥协了。不仅因为盛景闲是甲方爸爸,更因为她清楚他的脾气。 他要是不想,化妆师绝对近不了他的身。 等人回到摄影棚,虞歌淡淡瞥了他一眼,指着旁边的皮质沙发说:“坐过去。” 盛景闲迈动长腿走过去,双手自然地解开西装纽扣,坐在上面。 虞歌举起相机对准,几秒后放下。 她踩着高跟鞋走到盛景闲面前,睫毛轻垂,刚好对上他乌黑眼眸。 “别动。” 她伸手为他调整领带和西装领口。 盛景闲眼睛半阖,视线落在她纤细的手臂上。 白皙,光滑,沾染着清淡的香气。 喉结轻轻滚动,脖颈间微微发痒。 “为什么不化妆?” 盛景闲抬眼,“那天回去我洗了三遍脸都没有洗净。” “……” 虞歌轻咳一声:“要用卸妆水。” 盛景闲挑挑眉梢。 一脸“你看我像有那东西的样子吗?”的表情。 “拍完我帮你卸妆。疤要遮一下。” 盛景闲往后靠了靠,“这疤要是掉不了我算毁容吧?你准备怎么办?” 这语气怎么像要讹人? 虞歌沉思几秒:“……真掉不了我会负责。” 她看了眼时间,不再给他废话的机会,朝化妆师伸手,“遮暇和粉底液。” 想起刚才盛景闲那个冷冷的表情,化妆师有点想劝虞歌放弃这个想法。 但美妆蛋已经摁在了盛景闲脸上。 而方才那个一脸抗拒的男人此刻老老实实坐在沙发上,宛若一个任人摆布的木偶,一动也不动。 化妆师:“……” 妈的,泪了。 工作人员各执其责,嘈杂的声音仿佛被屏蔽在外。 虞歌聚精会神的为他上妆。 盛景闲的脸上除了那道疤没有什么可挑剔的地方。位置太显眼,多了些匪气。遮住是为了不破坏原本的气质。 时间一分一秒走过,他出乎意料的配合,虞歌不由自主看了一眼。 盛景闲低着头,睫毛垂落。这个角度可以看到他头顶上圆圆的旋儿。 她忽然就想起,以前要摸他头顶总要跳起来。他每次都笑着躲开,在快要惹毛她的时候,又乖顺地弯下腰,像只听话的大金毛任由她弄乱他的头发rua个够。 毛寸短发乌黑,质感看上去不是很柔软。头顶一道狰狞的疤痕横在上面。 心头没由来一抽。 美妆蛋不小心戳到了他眼角。 “我还不想瞎。”他抬眼。 虞歌回过神,低声道:“抱歉。” 她放下手里的东西,帮盛景闲摆好姿势,走回去重新拿起相机。 “头抬一点。” “目光再锐利一些。” “很好!” “……” 拍完片,化妆师带盛景闲去卸妆。虞歌回到电脑前看成片。 她点着鼠标,“等盛总卸完妆让他过来选片。” 展名扬点头:“好的。” 虞歌将照片挨个过了一遍,盛景闲那张俊美的脸以不同角度在她眼前出现。 黑色皮质沙发上,男人眼神充斥着掠夺。完美的光影衬得面庞棱角分明,手肘随意搭在沙发扶手,银色袖扣闪烁光芒,长腿交叠,体态舒展。搭配上偏暗的色调,内敛的野性跃然纸上。 虞歌没有想到,盛景闲的气质在她的镜头下达到了近乎完美的释放。 不知何时头顶出现一片阴影。虞歌抬头,盛景闲正目不转睛的看着电脑屏幕。 卸完妆,冷白皮重现。清清爽爽中隐约透着一股病态的脆弱。 虞歌抬抬下巴,“照片都在这里,你觉得怎么样?” 盛景闲看着电脑屏幕。 一秒,两秒—— 时间慢慢走过。 “还行。” 虞歌磨了磨牙。 这大概是她听过最勉强的回答。 很快选好成片。 虞歌将两人送到门口。 “加个微信吧。有问题方便联系。”说着点开二维码递到展名扬面前,“照片到时候会发过去。” 展名扬一愣,下意识看了眼盛景闲。他目光沉静乌黑,抿着唇站在一旁,情绪难辨。 “好……” 于是在炙热的目光中,展名扬硬着头皮加了虞歌的微信。心里忍不住想,是不是她还记得“纸飞机”的偶遇。 脸腾的就热了。 虞歌满意地抬抬嘴角,看向盛景闲。 他单手插在口袋里,已经做好了掏手机的动作。 虞歌却在他满是期待的目光中冷淡的点点头:“盛总再见。” …… “呵。” 盛景闲冷笑一声,推开门走了出去。 . 虞歌累瘫,回到办公室肖雨贴心的送上了奶茶。 “还是你最懂事。” 她插上吸管喝了一大口,刚坐到椅子上,就收到了展名扬发来的信息。 【你准备怎么负责?】 这话莫名其妙还带着歧义,虞歌差点呛到。 虞歌:【?】 展名扬:【脸上的疤。】 虞歌这才反应过来跟自己说话的人是盛景闲。 她想了想,以公事公办的语气回复到:【实在不行就去做医美。费用我承担。】 盛景闲:【这就是你说的负责。】 虞歌:【不然呢?】 难道还要以身相许不成? 换作以前没准她真的会考虑。可是上过一次当了,她不会再被美色迷惑。 大约半分钟过去,盛景闲回了个表情:【[微笑]】 有够阴阳怪气的。 虞歌抿了抿唇,决定速战速决:【有需要随时可以找我。】 “虞老师,我去总监办一趟!” 虞歌拿起奶茶,挥挥手,“去吧去吧。” 一杯全部喝完,盛景闲没再回复。 她没有在意。 趁着闲暇刷了会儿微博打发时间。没多久,忽然想起有份资料顺便让肖雨带回来。 点开微信,无意瞥到了界面最上方跟展名扬的聊天记录。 虞歌:【有需要随时可以搞我。】 “……” 这特么……什么玩意?! 第8章 08 有别的想法。 虞歌差点被嘴里的奶茶呛死。她剧烈咳嗽几声,连忙放下杯子抓起电话。 “……” 这是什么大型社会死亡现场??? 她明明打的是“随时找我”。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才能把“找”打成“搞”?简直尴尬到布达拉宫在眼前轰然而起。 虞歌手忙脚乱立刻撤回了这条消息。 好在还没超过两分钟,撤销成功。 脸上火烧火燎,她纠结半天是装死还是解释一下。 -半天没回信息,应该是没看到吧? 她侥幸地想。 -可万一是看到了不知道怎么回呢? 心瞬间变得七上八下。 虞歌抓抓头发,懊恼地在屏幕上打下一行字:【我刚才是说,有问题随时可以找——】 电话叮一声响。却犹如擂鼓震荡着虞歌弱小的心灵。 她硬着头皮抬眼,看见了盛景闲发来的消息: 【原来虞老师有其他想法。】 “……”撤了个寂寞。 虞歌磨了磨牙,心中暗暗骂盛景闲不要脸。表面摆出风轻云淡的架势:【我打错字了。】 盛景闲:【嗯~~我信。】 短短三个字透露出深深的怀疑。仿佛后面加上“了你的邪”才是完整的句子。 越看,虞歌越气恼。 嗯就嗯,还带两条波浪线是什么意思?怕别人不知道你划船不用桨? “老板,苏总监让你把这几天的行程发过去。”门口,肖雨探头进来。 虞歌扔开手机,将脸埋进胳膊里,宛若一只头埋进沙堆的鸵鸟。 “别叫我,我死了!” 摆席吧,十人一桌的那种! . 这件社死事件让虞歌耿耿于怀到第二天。以至于跟盛氏的交接都丢给了肖雨去处理。 临下班前,虞歌坐在电脑前修图,办公室门忽然被敲响。 见到来人她微微一怔,随即放开鼠标往椅背一靠。 “真是稀罕,你竟然大驾光临。” 虞听澜拉开椅子坐下,皱起眉头,“你不会好好说话?” 虞歌撑着下巴,懒洋洋地看着他,“你还真是一如既往啊,张嘴就是教训人。” 虞听澜看着她阴阳怪气的样子,眉间沟壑渐深。差点又把老生常谈搬出来。 但这两年他正极力修复他们的兄妹关系,没必要一见面就惹她生气。 “晚上回家吃饭。” “没时间。” “爸交代的。” 虞歌一僵,而后若无其事地伸了个懒腰,“那就更没有时间了。” 虞听澜眼皮一跳,沉默少顷:“你和许念白怎么回事?” “我和他怎么回事你不清楚吗?”虞歌走到冷柜前拿出两瓶饮料,一瓶放在桌上,然后打开另一瓶喝了一口,“就是普通朋友。” 自从三年前她和盛景闲分手,家里为她的婚姻大事操碎了心。 安排了几次相亲都没成,最后竟然把目光对准了许念白。他们认识了二十几年,能在一起早就在一起了。 虞听澜见她一副不痛不痒的样子,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 “谁会对普通朋友照顾的无微不至?” 虞歌听笑了。她放下饮料,抬起头直勾勾地看着虞听澜,“你这话说的,我目前跟他接触都是因为工作。不过看你这样……是不是联姻的事被许家拒绝了?” “他说尊重你的意见。” “干得漂亮啊!”虞歌对自家大哥挑挑眉,“虞家男人什么时候能学会这样尊重女人?” 虞听澜沉着脸不说话。 虽然这两年他跟虞歌的关系有所好转,可老爷子那边还是不对付。 “除了你的终身大事,爸有哪里不尊重你了?” “得了吧。有些事过去了不代表我忘了。你今天来找我估计也是老爷子让的吧?”按照他老人家嫁女心切的想法,拿不下许家肯定要继续寻找下家的。 虞歌笑了笑:“这次找的又是哪家豪门?” “只是想让你回去吃顿饭而已。” 一顿饭? 分明是鸿门宴。 虞歌撑着桌面,认真地看着虞听澜,“你和爸是不是都觉得豪门的草包比有能力的草根更好?” 虞听澜沉吟着。他知道这是虞歌的心结,但客观因素摆在那里,他只能实话实说。 “门当户对很重要。” 这一句话,终于点着了虞歌心里的怒火。 从始至终,在他们眼里她就是一个待价而沽的商品。跟她在一起的人败絮其中不要紧,只要出身高贵。 甚至于,她的喜好完全不在考虑范围内。 “这么说的话,我看你们死了这条心吧。我这辈子是嫁不出去了。”虞歌弯起嘴角,轻飘飘吐出一句话,“因为我觉得没有人能配得上我这种高贵的仙女。” …… 肖雨抱着电脑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一个穿着一身西装的长腿大帅比走了出来。 她站在楼梯上目送他走远,心里激动的像蹦了两只兔子。 这背影杀……绝了! “虞老师,刚才那个帅哥是不是你那个传说中的哥哥?” 肖雨一进门就按捺不住自己的激动。 虞歌抬头瞥她一眼,态度冷淡:“劝你死了这条心。他得了绝症。” “啊?”肖雨一脸震惊,“不会吧!” “有什么不会。他就是一妥妥的直男癌。” 肖雨被吓飞的三魂七魄顿时归了位。她将电脑放到桌上,眨着星星眼说:“可是真的好帅哦。” “是么,没觉得。” “你可能是看惯了。” 虞歌嗤笑,淡定道:“大概是看过了极品,对这种水平的都免疫了。” 肖雨小心翼翼到:“可是你和他的眉眼长得很像哎。” “你没发现他也就眼睛好看点吗?” 肖雨:“……” 行吧,一开口就是老凡尔赛了。 — 晚上虞歌一个人去吃了日料。回家后直接去洗澡。 四十分钟后她吹完头发出来,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转身去厨房倒了一杯热水,然后进了卧室。 上床后,她从床头柜上拿起一本时尚杂志翻了翻,把介绍彩妆那一块仔细看完了。 看到遮暇的时候虞歌忽然想起什么,给陈轻打了个电话。 “今天刮什么风,你难得这个时间联系我。” 陈轻声音懒洋洋的,听起来有些疲倦。 “我不是怕打扰你工作吗。” 陈轻是个职业造型师,经常跟着各种剧组跑。半个月前才进了现在这个组,工作时间不固定,所以这期间虞歌很少打扰她。 “那你运气不错,我现在刚收工。” “回酒店了?” 陈轻嗯了个长音,“是啊,才进门。刚好有空招待你,说吧什么事儿?” 虞歌丢开书,抓起枕头抱在身前,“就是想问你什么东西祛疤好一点?” 陈轻蹬掉鞋子,像摊烂泥一样瘫在沙发上,听见这话忽然紧张起来,“祛疤?你受伤了?” “不是我。” 虞歌想了想,把事情简单讲了一遍。 陈轻本来已经开始打瞌睡,可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已经变成了精神小伙儿。 “没想到你和姓盛的居然还有后续。不会是准备旧情复燃吧?” “你跟组把脑子跟坏了?”虞歌靠着床头淡淡说,“只是不想欠他什么。” “我就说。” 按照虞歌的性格,怎么可能轻易放过盛景闲。 “所以他真的彻底把你忘了?” “除非他演技超群。” “西巴!这王八蛋可真没良心,渣得够彻底!” 三年前的事还历历在目。他把过去抹得一干二净,痛苦的却是有记忆的人。 虞歌抱着抱枕,“不是挺好的吗?” 好吗? 陈轻直捣黄龙,“你就不希望他想起你来?” 虞歌下巴抵着抱枕,忽然沉默。 一年前她去国外参加时装周,在会场偶遇盛景闲。当时只看到个背影,却在她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临近失态边缘时许念白将她送回酒店,并托关系要到了盛景闲的电话。 拨号之前许念白告诉她之前盛景闲出了车祸,有可能不记得她了。 虞歌以为自己做好了准备,可在听到那句冷冰冰的“你是谁?”从话筒里传过来时,几百个日夜建立起来的心里设防彻底崩塌。 盛景闲听不出她的声音。他真的忘了她。那个瞬间她好像听到了心里那团火被浇灭的“嗞嗞”声。 时至今日她还是形容不出来那一刻的心情。只是觉得打电话这个举动万分可笑。 虞歌回神,语气风轻云淡:“以前或许想。但现在……没必要了。” — 会所开业大半个月,盛景闲第一次露面。 詹清岩原本已经不抱希望,今天忽然听说他来了,还是小小的欣慰了一下。 看来还没死透,还是有救的。 他兴致勃勃地推开办公室的门,入眼的景象就是盛景闲坐在老板桌旁边,认认真真地研究着什么。 他点了点头。 孺子可教。 可等到走近了,詹清岩才发现自己有多天真。 盛景闲的面前摆着一摊乐高,电脑的两边分别放着两个看起来蠢蠢的魔方。 而此刻,他正认真地研究着纸箱里的什么东西。 “你看什么呢?”詹清岩好奇道。 盛景闲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重新拿起一个研究。 詹清岩挑挑眉头,没忍住凑过去,然后发现—— 纸盒里装了满满一堆的药膏。 “你干嘛?搞起代购了?” “别人送的。” 詹清岩随手拿起一个看了两眼,而后噗嗤笑了:“怎么还有去妊娠纹的,你生过孩子?” 盛景闲没理他的调侃,默默看着那张手写的小卡片。 【试试看。】 落款简单两个字母:YG。 盛景闲拉开抽屉,将卡片收好。 这举动惹得詹清岩更加好奇了,“这些到底哪来的?” 好端端弄一堆药膏,真够莫名其妙的。 盛景闲抢回他手里那支装回去,随口敷衍:“店家送的会员福利。” 店家? 奥,按摩店。 这些玩意儿也就拔火罐的地方才会给。 詹清岩目光瞬间暧昧起来:这家伙瞒着他去做大保健了? 看来技术不咋地。 他心想,避雷了。 第9章 09 星星之火。 虞歌得了两天休假,接着又要去京市拍广告宣传片。陈轻得知这个消息后,立马开心的让虞歌帮忙带些榕城的特产小零食过去。 “唉你都不知道我跟组这半个月的日子是怎么过的。这边的饭菜怎么都差点味道。”陈轻嘟嘟囔囔,“我这体重都跟着直线下降。” 行李箱摊在一旁,虞歌正低头叠衣服,“你不是刚好要减肥吗。” “减肥是放假的事,工作时必须要对自己的胃好一点!” “你要的那些东西能有什么营养?” 陈轻用手机怼脸,“我不管,我就要!” 于是起飞的前一天,虞歌特意去超市给这个累赘买了两大袋零食。 落地京市后虞歌马不停蹄的投入工作,忙了两天才有时间联系陈轻。 电话接通首先传来一阵□□,陈轻阴阳怪气的声音随之而来。 “今晚剧组聚餐,你也过来蹭饭吧。” 虞歌坐在椅子上揉揉酸痛的小腿,“我又不熟凑什么热闹。” “怎么就不熟了,我不是在呢吗。再说了,你反正也得找个时间给我送东西。” “我可以快递给你。” 陈轻呵了一声:“虞小歌恁是不是有病!要快递你还人肉背到京市来。不是,几十天没见你就不想我?” 虞歌忍着笑:“是不太想。你又不能跟我谈恋爱。” “我可以帮你谈啊!别废话了,来是不来?!” 这明晃晃的“不来你给我等着”的威胁口气,谁敢不从啊。 “行吧,你把定位给我发过来。” 下午没工作,虞歌在酒店睡了一小觉,起来洗了个澡,收拾一番去了影视城。 下车后按照陈轻发的定位走到饭店正门。四下一扫没看到人,虞歌正想打电话,身后忽然有人叫她名字。 “虞歌。” 她转头,一怔,“你怎么在这里?” 许念白走下台阶,不动声色的端详她,“跟你一样,出差。有时间顺便过来看看。” 这样一说虞歌才想起来,陈轻跟的剧组就是星图投资的。许念白在这里也不奇怪。 “所以我今天其实蹭的是你的饭?” 他轻笑,“也可以这么说。” 两人边说边走进酒店。大堂灯光璀璨,远远一个人影冲了过来。 “虞小歌——我想死你了!” 虞歌被陈轻抱了个满怀。脚下不由往后趔趄了一下。 “小心。” 许念白轻轻扶住她肩膀。虞歌道过谢,没好气地瞪了陈轻一眼,“你想压死我啊?” “我这不是control不了我寄几嘛。对了我的东西呢?” 原来这喜悦的情绪是另有所图。 虞歌翻了个白眼儿,“放心吧忘不了。寄存前台了。” 两人相携往前走,陈轻撞撞她肩膀,暧昧的说:“怎么样,我说帮你谈恋爱就说到做到吧?” “什么意思?” “还装,就许念白啊。” 虞歌反应过来,没好气儿的戳她额头,“我跟他不可能,你少给我乱点鸳鸯谱。惹急了小心我把你家里那十几盆多肉腌了做腊肉!” “得,我错了还不行吗。” “知错就改。” “那是必须的。”陈轻撇嘴,“我可不想看你辣手摧花。” …… 聚餐的人不多,只有组里几个重要人物来了。都知道虞歌和陈轻是盛景闲带来的,没人敢灌她们喝酒。 大概是许念白不怎么说话,一开始大家都比较+*+栀子整理严肃。酒过三巡后,话题渐渐多了,气氛也轻松了起来。 虞歌吃的不多,喝了点果汁,偶尔跟陈轻耳语几句。 屋内烟雾缭绕,呛的人快要喘不过气,虞歌忍了一会儿,起身,“我去洗手间。” “要不要陪你?”许念白问。 陈轻连忙到,“放心吧,有我呢。” 说着,拿上包包跟虞歌一起出了门。 桌上的交谈没有被这个小插曲影响到。 冯书维看着许念白兴致缺缺的样子,低声调侃:“你看得可够紧的,这么一会儿都舍不得?” 许念白看他,“关你屁事。” “不是我说你,喜欢就上啊。联姻这么好的机会送到你眼前你竟然不要。” 冯书维是这剧的导演,跟许念白好的穿一条裤子长大。自然对他的事比较清楚。 对他,许念白也不避讳:“这叫以退为进,懂吗?” 虞家生怕她有一天吃回头草,相亲之类的手段就没有断过。他太知道虞歌有多反感这种事了。 答应下来自己一定会被排斥,不如先拒绝了做个人情,顺势为自己拉一波好感。反正她现在对谁都没有兴趣。 冯书维倒是觉得他太有自信,“你就不怕自己错过良机?” 许念白胸有成竹,“我会让虞歌心甘情愿接受我。” 皇帝不急太监急。 话说到这份上旁人也不好再多嘴。只是交情摆在这,让他不由提醒一句:“别怪哥们儿没提醒你,姓盛的可回来了。” 虽然现在已经劳燕分飞,但当时虞歌差点为了盛景闲跟家里决裂可是历历在目。 如果不是出了那件事,现在两个人说不定怎么回事呢。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呐。” 仿佛被某些话扎中了肺管子,许念白手背上的青筋乍起。 他目光转凉,唇角的笑也隐约泛着一丝冷,“那就把火死死掐灭。” 盛景闲永远是他的手下败将。能赢他一次就可以赢第二次。 — 从洗手间出来后,虞歌和陈轻去花园里逛了一圈儿。 月色如水,晚上的风柔和凉快,吹到身上很是舒服。 在长椅上坐了一会儿,陈轻苦恼的跳了起来,“不行了不行了,我要被蚊子咬死了。” 夏季是蚊子盛行的季节,她简直就是移动的大血包。今天不巧穿的还是不过膝的短裙,没多一会儿腿上就被咬了好几口。 虞歌眼见好友化身猴哥到处抓痒,着实有些忍俊不禁。 “赶紧走,我怕你一会儿贫血。” 才吃了一个小时,饭局估计还要一会儿才能结束。把陈轻送到包房门口,虞歌对她说:“你先进去吧,我找个地方待一会。” 里面没几个熟人,他们说话她也没什么兴趣。不如找个安静的地方自己待一会儿。 陈轻知道她懒得应付,便说:“那我一会儿给你打电话。你明天什么时候的飞机?” “明天下午。” “行,我单方面决定你今晚给我侍寝。”陈轻给了个飞吻,推门进去。 走廊里人来人往,偶尔还有喝大的毫不顾忌的盯着她看。 虞歌目不斜视,顺着走廊往里走,在尽头找到一个没有人的包厢。 她推开门走进去。房间没开灯,只有淡淡的月色投进来。窗帘被风吹起了轻微的涟漪。 虞歌走到窗边,安静的望着璀璨的夜色。漆黑的光线下,身影几乎和窗帘融为一体。 这里是在京市的郊区,空气好了很多。更难得的是竟然可以看到几颗星星。 身边没带相机,虞歌从包里拿出手机,调出专业模式拍了几张夜景。 效果差强人意,不过好歹出自她的手。挑出几张满意的发到朋友圈。 收好手机,在包里摸到了一盒细烟,是陈轻放在她这里的。 很久没碰这东西,忽然有点想尝尝味道。虞歌将烟夹在指间,半天没翻到打火机。 一瞬间有些索然无味。 她准备离开这里,未料开门声忽然响起。 皮鞋踩在地毯上发出闷响,男人低沉的声音由远及近,渐渐变得清晰。 “手机修好了?” “……” “恢复内容还要多久?”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他眉间沟壑渐深,“意思是要等他从外地回来?” 虞歌紧紧捏着手机,绷得骨节发白。 从听到第一个字的时候,她就已经认出了盛景闲的声音。 最近怎么鬼打墙一样到哪里都能碰上他? 她不准备打招呼,打算就这样等他讲完电话离开。始终保持安静没出声。 没多久通话结束,接着响起一串脚步声。 虞歌松了口气,等到屋内完全安静后从窗帘里走了出来。 意外的撞上一双漆黑的眼眸。 盛景闲站在一米之外,一手拿电话一手插着口袋,姿态闲散,可投过来的目光直接又锐利。 仿若暗夜里伺机而动的野兽。 虞歌吓了一跳,“你不出声是想吓死谁?” 她扭开脸,没好气的拍着胸口。仿佛一口气上不来就要升天。 盛景闲眼中闪过似是而非的笑意,“偷听别人讲话不好。” 虞歌冷笑,理直气壮反驳:“我是光明正大的在听。” “你是理不直气也壮。” 他走到窗边在她身旁站住,清冷的目光落在外面,“你又出差?” “不然呢?” 盛景闲笑,“你是不是很喜欢吃辣的?” 虞歌戒备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说话很呛。” 虞歌想说呛不呛分人。忍了忍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盛景闲侧目,看见她漂亮的侧脸和绷直的嘴角,无声的弯了弯唇。 刚才的郁闷竟然莫名一扫而空。 他懒散地倚着窗台,抽出一支烟,“介意吗?” “我说介意你就不抽了?” 他没说话,把烟摁了回去。 这举动让虞歌感到几分别扭,“这不是我家开的,你想抽就抽。” “谢谢。” 他咬出一支烟点上,喉结滚动,朦胧的烟雾沾染着眉眼。 盛景闲平时给人的感觉矜贵气质卓然。此刻叼着烟的慵懒模样则更突显了痞气。 像电视剧里那种禁欲气质浓厚的斯文败类。 虞歌忽然喉咙发痒。捏了捏手里的细烟,放进嘴里。 “借个火。”她招招手。 盛景闲侧目,看着她眉目如画的脸。她咬着烟的模样,让他想起了旧挂历上穿着旗袍的老上海女人。 娇艳妩媚,细眉乌母,举手投足间万种风情。眼里都是撩人的钩子。 她眉眼生得极好。双眸剪水多情,眼波流转时泪痣跟着鲜活起来,一个不经意的眼神都透着别样风情。 盛景闲扯扯嘴角,忽然伸手扣住她的后脑勺,顺势低下头。 两支烟头连在一起,火星闪烁。烟雾中虞歌从盛景闲漆黑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看清楚了吗?” “什么?” “脸上的疤。” “嗯,没了。” “可惜了。”盛景闲勾勾嘴角,放开她,“我还挺想让你负责的。” 第10章 10 你可以是例外。 月色映着轻薄的烟雾,纱一样在空中飘荡。房间里一瞬间变得格外安静。 虞歌直起身,不着痕迹的拉开彼此的距离,“那一箱子药膏就是我负的责。怎么样,是不是很讲究?” 盛景闲将烟夹在指间,轻轻笑了一声,“虞老师确实是讲究人。” 行业形成的风气,圈内有点名气的就可以被称作“老师”。一开始虞歌还跟陈轻吐槽过,现在老师不值钱遍地都是,后来人人如此,她慢慢也就习惯了。 此刻这个词从盛景闲嘴里说出来,混着撩拨的轻笑,竟莫名生出了几分说不清的旖旎。 虞歌转开脸看向弯弯的月牙,将还剩半截的烟摁进烟灰缸。 “盛总忙,我还有事,失陪了。” 烟歪曲的躺在白瓷烟灰缸里。淡淡的光线下,烟嘴上那一抹红艳丽又娇媚。 盛景闲身形不动,目光缓慢上移,“再聊一会儿,有事问你。” “有车有房,不谈恋爱。” “……” 他忍俊不禁,撑着窗台低声笑出来。 夜色朦胧,他的剪影清晰好看。锋利的眉眼被光晕染,似乎都变得温柔了一些。 虞歌看着他弯弯的桃花眼,心里忽然产生了一丝不平衡。 还真是无忧无虑。 “你到底想问什么?” 她眼里的不耐烦显而易见。这不由让盛景闲反思,自己何时成了不招人待见的人物。 他不动声色,唇边还漾着上扬的弧度,“你那天为什么会出现在出租房里?” 本来以为她是下一个租客,可是既然房子要拆迁,就不可能继续出租了。 虞歌没有想到时隔多日他还会惦记这个问题。看来当时为了避免麻烦拜托陈轻不要透露他们的关系,这件事还是做对了。 她避重就轻:“房东是我朋友,人在外地,让我帮她过去看看房子。” “这样。” 这个说法听起来很正常。可是盛景闲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想,大概是同一天连续遇到三次让他多心了。 盛景闲沉默着,虞歌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这都不关她的事。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决定告辞。 “那再见……” “盛总——” 门外传来一道男声,听起来有些焦急,像只无头苍蝇。 事不关己。虞歌刚要提步—— 哗啦。 盛景闲一把拉上窗帘,同时向她逼近。 头顶被阴影笼罩,视线被挡了个彻底。在巨大的压迫感下,虞歌脚步不由自主的往后退。 一步。 两步。 直到后背贴上冰凉的墙壁。她退无可退。 “你……” 话音未落,门忽然被推开。 有人走了进来。 “嘘。”盛景闲伸出食指压在她柔软的红唇上。 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打在厚重的窗帘上。紧紧挨在一起,看似密不可分。就连彼此的呼吸也在黑夜里无声纠缠。 “这人跑哪去了……”窗帘后皮鞋声哒哒作响。 手机嗡嗡振动,虞歌条件反射的转头,红唇擦过粗厉的手指。 盛景闲呼吸微窒,握着她的手暗暗施力。 行动被控制,虞歌气恼不已。杏眼微掀欲控诉,恰巧与上方那双多情的桃花眼相撞。 暗流涌动。 夜风来袭,窗帘飞舞。影子也像乱了节奏随之晃动。 盛景闲垂着眼眸,浓密漆黑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情绪。手上不动声色的用力,将虞歌手腕轻轻扣在窗台上。 不知是谁的心跳开始慢慢失序。一声、两声渐渐混乱,在安静的空间里躁动不安。 手机屏幕持续亮起数秒,最后灭了下去。 开门声响,皮鞋声渐渐远去。 房间里安静了一瞬。虞歌抽回手,用力将面前的男人推开。 “你这个躲法,不说欠了一屁股债没人信。”她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揉揉手腕。 她皮肤白嫩不受力,这么一会儿手腕上就多了一圈红印。 盛景闲喉结动了动,不自觉地搓搓酥.麻的指尖,低声道:“抱歉。” 虞歌盘起双臂往后一靠,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一番,“你是不是抢了人家女人被追杀了?” “我用得着抢吗?” 虞歌撇嘴。可真自负。 虽然不想承认,他这个条件和长相确实不需要去抢。有点眼光的女人大概都看得上眼。 盛景闲将手插进口袋,随口解释:“我只是不想去喝酒。” “咋,酒里有毒?” 虞歌边吐槽边怀疑自己耳朵不好使。 以前的盛景闲,不说对酒来者不拒吧,那也算个千杯不醉的人物了。 难道……失忆把这个技能也带走了? “不想应酬。”盛景闲笑着解释,“但虞老师可以是例外。” 花言巧语,巧舌如簧。 “抱歉,我并不想当这个例外。”虞歌假笑,“我跟盛总一样,懒得应酬。” 还真是随时炸毛。 盛景闲垂眸,眼里笑意颇浓。 电话再次振动。虞歌接起,陈轻说饭局结束差不多要走了。 她道:“我马上回去。” 挂断电话,虞歌礼貌性的点点头,走向房门。 盛景闲站在原地看着她纤细的背影,忽然开口喊她名字:“虞歌。” 搭在门把上的手一顿,虞歌转头,挑挑眉梢。 “你手机屏保的图案是在哪找的?” “干什么?” 盛景闲微顿,“我有个魔方被手绘了跟这个很像的图案。” 遥远的记忆随着这句话汹涌而来,宛如急促的浪花争先恐后的挤进脑海。 以前虞歌特别喜欢自己手绘图案,衣服鞋子难逃毒手,有时候兴致来了没东西可画,就会找一些盛景闲的小玩意儿过瘾。 他说的那个魔方,是她画的最后一样物件。此后他们就一别两宽,而她再也没碰过手绘这东西。 虞歌心里掀起些微波澜,门把上的手越收越紧。只是多年练就的喜怒不形于色的本领让她看起来依旧风轻云淡。 “你说的手绘我不清楚。这个图片是我在网上随便找的。” . 虞歌疾步来到走廊,总觉得心里还憋着一股无从发泄的气。 这是一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如果对方是个正常人还好说,可盛景闲是个记忆残缺的人,对他冷嘲热讽只会显得她无理取闹。 她不想去扯皮那些已经没有意义的事,可他在寻找记忆的同时,何尝不是让她一点点捡起过去的碎片。 虞歌胡乱拢了拢头发。 所以这个人在外国待得好好的,干嘛还要回来给人添堵?! 胡思乱想之际,陈轻拍拍她肩膀,“发什么呆呢?叫你半天都没反应。” 虞歌回过神。抿了抿唇,随口到,“没事。” 陈轻想说什么,想了想又作罢。跟她要了一片卫生巾,说:“你在这里等一下,许念白一会就能过来。我去整理整理。” 虞歌点头,“好。” …… 大概是开在影视城附近,这个时间饭店里的客流量依旧不小。 虞歌懒散的靠着墙壁放空自己,耳边是吵吵嚷嚷的说话和音乐声。 “想什么这么出神?” 许念白一身白衣黑裤从那边走来。 虞歌忍着哈欠:“只是有点困了。” “刚才去哪了?我还担心你迷路了。” 许念白站在对面,将虞歌困在自己和墙壁之间。又保留了恰到好处的间距,不会引起她的反感。 “找了个没人的包厢坐了一会儿。” 她似乎是真的困了,眼色透着几分迷离。莹白的灯光落进眼底,一双杏眼看上去湿漉漉的。 许念白喉结微动,不着痕迹的上前一步。 低头嗅她身上的味道,微微一顿,“你抽烟了?” 虞歌身体一僵,慢慢抬眸看他一眼,头摇的像个拨浪鼓,“天地良心,这明明就是刚才在房间里沾上的味道。” 不是她不诚实,而是这件事真不能承认。 三年前她因为盛景闲的不告而别郁闷过一段时间。曾经借助过香烟排解,但时间很短,所以现在也是个半吊子。 可这件事在虞家起了不小的风波。家里人一致认为她这种烟酒不沾的人能碰这东西,大概是离自杀不远了。 曾经有一段时间,她到哪里都有保镖二十四小时贴身照顾。而这个仇自然记在了盛景闲头上。让他本就不被承认的身份雪上加霜。 虞歌不知道为什么身边的人都把她想的如此脆弱,好像她是个一碰即碎的瓷娃娃。 这件事的后果就是她再也没碰过烟这种东西。甚至连烟花都忌了。 许念白笑了声:“你急什么,我又没说不信。” 虞歌作势拢头发,实则松了一口气。思绪飘忽,没细听许念白后面的话。 此时走廊一端,展名扬随着前面的人停下脚步。他不明所以朝前面看了一眼,微微顿住。 “盛总,那不是……” “嗯。”盛景闲甚至没等他说完就提步走了过去。 “麻烦让让。” 正谈笑风生的两人闻声同时转头,表情却各有不同。 虞歌是惊讶的看着他。那表情好像在问“这么大的地方你干嘛非要走这里?” 而许念白的笑容在盛景闲出现的那一刻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眼神满是戒备。 盛景闲无视这两道视线,从容不迫地在他们之间穿过。颇有种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洒脱。 蓦地,他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从口袋里拿出一样东西递给虞歌。 她垂眸,眼皮一跳,“……干嘛?” “刚才在房间里,你落下的。” 几分钟前她还信誓旦旦的说没抽烟,这会儿承认烟是她的,那就是自打脸。 虞歌秀眉微动,冲他使眼色,“这不是我的,你认错人了。” 盛景闲笑笑,将烟放回口袋里,“嗯,可能是。” 虞歌这口气刚放下。 “对了……” 又提了上来。 “刚才忘记跟你说了,口红颜色不错。”盛景闲薄唇轻启,一字一句,“尤其是沾在烟蒂上的时候,更好看。” 第11章 11 要不要来我房间? 虞歌咬牙切齿的看着盛景闲走远。觉得他宽厚的背影似乎都带着作恶得逞的轻快。 许念白眯了眯眼,忍着妒火将她的注意力拉回来,“你刚在和他在一起?” 虞歌:“碰巧遇到。” “他不是忘记你了吗,怎么又联系上了?” “工作上有接触。” 那还真是巧了。 许念白心有不甘,“他也就是占了失忆的便宜。不然凭他那些所作所为……呵。” 虞歌眉头微皱,“我累了,想回去休息。” 这反应让许念白心中一沉。但即便再不甘心,她已经不高兴了,多说无益。 陈轻从洗手间出来,敏锐的察觉到气氛有点不对劲儿。正踌躇不前,虞歌转头看过来,“我还以为你掉里面了,走不走?” “啊……马上!” 在饭店门口分别,虞歌和陈轻打车回了酒店。 已经十点多,工作加应酬令她身心疲惫。本来以为可以睡一个好觉,可洗完澡后虞歌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她睁开眼睛对着漆黑的吊顶发呆。 咕噜—— 肚子发出了震天响声。 实在不想动,虞歌闭眼忍着。片刻后,发现越忍越饿。 白天忙工作,中午吃的不多。刚才对着一帮陌生人也没什么兴致吃饭。 虞歌摸了摸饿扁的肚皮,想问陈轻要不要一起去吃东西,转头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饥饿大闹五脏庙,她妥协了。轻手轻脚的下了床,在手机电筒微弱的光线中随便换上一条裙子,下了楼。 这个时间酒店里的餐厅基本都停了,虞歌去了一楼的廊吧。 深夜依旧有不少人在喝酒开轰趴,十分热闹。 夜晚的风有些凉,吹得裙摆荡漾。虞歌在角落找了一张台位,点了份龙虾拌面,又要了杯鸡尾酒。 台上驻唱歌手嗓音轻柔,不远处的位置上一群人闹闹哄哄玩游戏。 真是个热闹的夜晚。 只不过跟她都没有关系。 面上来,色香味俱全。食欲也被挑了起来,虞歌大快朵颐。 吧台边,盛景闲一身黑衣黑裤,长腿慵懒支地,幽深的目光落在某个方向。 电话声响,他放下酒杯接起。 “我就知道你还没睡。在干什么?”是詹清岩。 “喝酒。” 喝酒? 失忆后偶尔会头疼,盛景闲几乎很少碰这东西,怎么今天破戒了? 詹清岩忽然来了兴致,“要我说夜生活就该这么过。一个人孤单吗?要不兄弟再帮你安排点节目?” 盛景闲的注意力始终落在另一边。看到那人拉开椅子坐下后,眸子眯了眯。 “再说,我现在有事。” 错付的詹清岩,“喂——” 挂断电话,盛景闲冷冷瞧着那边。男人的笑容从辣眼到刺眼,他放下酒杯走过去。 而此时虞歌正在考虑要不要跟面前的男人翻脸。 本来食欲大开,哪想刚吃了一半忽然冒出个搭讪的。对她的拒绝充耳不闻,像只公鸭一直在那里叨逼叨。 就这么几分钟的功夫,虞歌已经知道他在京市有房有车还有产业。 什么都有,就是没脸。 她将餐巾丢到桌上,指着舞台上的麦克风,“建议你去那里说,不应该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你多厉害。” 那人将法拉利车钥匙放到台面上,“你是不是以为我在吹牛?你想多了,我就是想跟你交个朋友。” “你说笑了。”虞歌撩起眼皮,“什么时候有个跑车就能吹牛了?” 那人脸色顿时就有些不好看。这女人打扮简单又随意,说话倒是挺猖狂。 不过他懂,出来玩嘛,自然不会让自己显得好上。 男人摸摸下巴刚开口想说什么,头顶忽然出现一片阴影。 “吃完了吗?” 虞歌看见盛景闲,眼中有些讶异,但很快敛去,“嗯。” “那走吧。”盛景闲帮她拉开椅子,“早点休息,明天还要去岛上玩。” “什么岛?” “你忘了?你过生日不是想要个私人小岛做礼物。” 两人一问一答相当流畅,就像提前彩排过。 旁观的男人先是撇嘴,最后直接嗤笑出声:“美女原来你喜欢这种吹牛逼的方式?兄弟你怎么不去沙特买个金矿啊。” 盛景闲连个眼神都没给,十分自然的让虞歌挽住自己的手臂。 那男人却不依不饶,“兄弟,你那岛叫啥名字啊?说出来听听呗。” “盛总。”穿着制服的服务生走这时过来,双手奉上一把钥匙,“直升机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起飞。” “嗯。”盛景闲接过钥匙,对虞歌说,“停机坪在顶楼,走吧。” 顿了顿,转过头,“要顺便带你见识一下吗?” 那人直接抓起车钥匙,黑着脸走了。 进了电梯,虞歌松了口气。 “谢谢。” “嗯。” 电梯向上,轿厢内一阵安静。 她忽然有些好奇,“如果那人答应一起去,你怎么下台阶?” 盛景闲装逼太有段位了,如果不是没有这回事她差点就信了。 他看她一眼,目光带笑:“那我就开飞机把他晃到吐。” “……真的有飞机?” “你可以上去看看。” 原来不是装逼。 也对,现在是“盛总”了,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电梯马上到达十八楼,虞歌拒绝到,“飞机就算了。我到了,盛总再见。” “这个电梯不停其他楼层,直接去停机坪。” 说话间,数字已经从18变到了20。 “……” 虞歌不敢相信,“你不会大晚上真的要抽风吧?” 叮一声。 电梯停下,夜风涌动。 盛景闲径直走到直升机前。庞然大物近在咫尺,视觉上相当壮观。 “要不要坐?”他打开舱门。 虞歌摇头,“我刚吃完饭。” 她怕她会吐。 “只是坐一会儿。”盛景闲挑眉,“这也不敢?” 轻飘飘的四个字,带着戏谑还有点儿挑衅。 虞歌轻笑,这是看不起谁呢? “这有什么不敢的?难不成里面有豺狼虎豹?” “不会,只有我和你。” 话音被风吹散,落进了她耳中。 虞歌似没听到,仰头看着眼前的大东西。 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明明只是下来吃个饭,怎么一转眼就坐上了飞机。 一件西装外套递过来,她没动,“我不冷。” 盛景闲将衣服绕到她身后,“系腰上。” 虞歌忽然反应过来什么意思。低头将两条袖子打了个结。 下一秒,她就被盛景闲掐着腰举了起来。虞歌下意识抓住扶手用力一蹬,稳稳当当上去了。 她喘了口气,转过头,脸帖上了柔软的黑色布料。 “你在紧张?”头顶响起男人低沉的声音。 虞歌火速退后,拉开彼此的距离,“麻烦你抱人的时候能不能先打声招呼?” “行,下次一定。” 虞歌坐在位置上,不太自然的转开脸。 盛景闲看着她柔美的侧脸,轻轻的弯了弯嘴角。 月凉如水,漆黑的天空宛若一块华丽的丝绸笼罩在上空。 来京市这么多次,这是虞歌第一次正儿八经去看这座城市。 像打开了一个宝盒,夺目而耀眼。 心情瞬间开阔了不少。 风顺着半降的窗户涌进来,虞歌长发飘扬。顶楼风大,她手臂上起了细小的疙瘩。 “披上。” 盛景闲将刚才那件西装外套搭在她肩膀,然后打开储物箱。 虞歌拢拢衣服,看他变魔术一样拿出一瓶拉菲。 她挑眉,“你不是说不喝酒吗?” 盛景闲拔掉瓶塞,倒了一杯递给她,“我也说过,你可以是例外。” 虞歌扯扯嘴角,“你这嘴,骗过不少女人吧?” 盛景闲懒散地靠着椅背,轻轻与她碰酒杯,“我不骗女人,喜欢就大大方方追。” “是吗。”虞歌似乎没把这句话当回事,“可是我被人骗过。说起来,那人跟你还挺像的。” “哪里像?” “看着都挺衣冠禽兽的。” 他轻笑,忽然凑近。鼻尖几乎贴上她的,乌黑眼眸里藏着她的影子。 “衣冠禽兽不会只跟你喝酒。机震不是更刺激。” 他刻意压低声音,轻佻的语气多了几分暧昧。修长的手指轻轻摇晃酒杯,领口柔软的垂着,说话时性感的喉结上下滚动。 虞歌呼吸一窒,猛然直起身子拉开彼此的距离。 “看来盛总很有经验。” 盛景闲笑了笑,手臂支在方向盘上,目光浅浅,“听你口气,还在惦记骗你的人?” 夜色深沉,只有淡淡的月光散落下来。冷白的光线里她的眼神也带着些许凉薄。 “我惦记他什么?他的渣吗?”虞歌一口喝完红酒,将杯塞进他怀里,“从他不告而别那天起,我就当他已经死了。” 盛景闲沉沉看着她。 “桥归桥路归路,就算他再出现在我面前,也只配做个陌生人。” _ 坐电梯从顶楼下来,两人一路无话。 盛景闲站在后方,从钢化门的反光中默默注视虞歌。他似乎说错了什么话,惹得她生气了。 盛景闲慢慢回想这几天的相遇,得出的结论就是虞歌脾气不怎么好,甚至有些任性。 但诡异的是,他竟然会觉得可爱。 心头一悸,他不自在地蹙起眉头。这种感觉除了第一天在停车场遇到她后就没再出现过。 “你——” 电梯叮一声,停在十八楼。 “我到了。”虞歌礼貌性的点点头,也没管他想说什么,径直走了出去。 盛景闲捏捏鼻梁,轻笑一声,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走廊里很安静,厚实的地毯吸收掉脚步声。虞歌停在房门口,转头看到盛景闲正走过来。 她靠着房门,挑挑眉头,“你怎么还跟着?我可没有邀请你进来的打算。” 盛景闲见她一脸戒备,故意逗她,“你喝了我一杯子,就要还我一被子,虞老师是讲究人。” “你少道德绑架,关键时刻我可以不讲究。” 电梯里涌上来的那点烦闷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盛景闲低声笑,往前走了两步,弯下腰。 虞歌靠着门板,退无可退,只能近距离看着他那张过分好看的脸。 “晚安,虞歌。” 说着,他抬手揉揉她头发,温柔得像在RUA一只小猫咪。 虞歌刚要拍开他的爪子,他审视时度的收回手,转身走了。 虞歌磨了磨牙,不自在地耙耙头发,然后开门进屋。 “……” 找了半天发现竟然没带房卡。 陈轻睡觉习惯戴耳塞,电话调静音。她不敢保证自己敲门能把她敲醒。 另一边,盛景闲已经打开门正要进去。转头看见她站在门口不动,大概猜到了什么。 “喂。” 一筹莫展之际,虞歌看到盛景闲靠着门框,悠哉挑挑眉梢:“要不要来我房间?” 第12章 12 亲。 落地灯照出浅浅的光影。走廊里一时间有些安静。虞歌和盛景闲一头一尾遥遥对望。 许久没得到回应,盛景闲靠着门框盘起手臂,“你可以用我房间的座机打给客服。” 这是在告诉她不要误会,他并没有非分之想。 夜深人静,他方才的话太有歧义,难免让人多想。 虞歌眸子从上至下将他扫了一遍,“盛总还真是乐于助人。” 单单今天一天,他就已经帮了自己两次。 在盛景闲的记忆中,他们满打满算认识不过一个礼拜。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喜欢行善积德。 “关键时刻我是个讲究人。要还是不要,你看着办。”盛景闲伸出手指,开始倒计时,“三——” 虞歌不甘心,抬手开始敲门。 门板砰砰作响,可里面的人没有一丝反应。 她懊恼的将头抵在门上,其中还夹杂着吵醒好友的心虚。 “二——” 安静几秒。 “一。” 虞歌转头,只余盛景闲一个背影。 “等等!”她出声。 关一半的门停住。 虞歌客气的笑了笑,“那就借盛总房间的座机用用。” 相比再折腾一次电梯,她还是识时务的选择了近路。 盛景闲没应声,门内伸出一只修长的手逗猫一样招了两下。 虞歌仿佛听到了“嘬嘬嘬”的音效。 “……” 她揉了揉太阳穴,提步走过去。 本以为都在走廊的一侧,房间都大同小异。可走进房间后才知道这一间是个套房。 宽敞的会客厅里灯光明亮,舒适的皮沙发上放着一堆文件。 虞歌淡淡一扫便转开视线。走到边几旁拿起电话打给客服。 简单讲明情况,客服让稍等片刻,马上派人上来解决。 挂断电话,虞歌转身看到盛景闲坐在沙发上,聚精会神的看着手里的文件。 他低着头,侧脸轮廓深邃。毛寸头似乎长长了一些,光影中茸茸的,蓬松而柔软。莫名的,让她想起了盘桓头顶那道狰狞的疤。 很大可能是车祸造成的。 “看得清吗?”夜风来袭,盛景闲低沉的声音幽幽响起,“看不清你可以过来一点。” 虞歌抬眼,迎上他的目光。 她挑挑眉,双腿优雅的叠在一起,“确实看不清,太小了。” 盛景闲放下文件夹,眼神危险,“你倒是说说,什么太小了。” “电视的字幕啊。”虞歌抬抬下巴,“盛总以为我在说什么?” 盛景闲扯唇,从果盘里拿起一个橘子颠了颠,然后轻轻扔到了虞歌身边。 “灵牙嘴利的,渴不渴?” 虞歌剥开橘子皮,掰下一瓣放进嘴里,“很甜,谢了。” 敲门声响起,打破了颇为诡异的气氛。 虞歌将果皮扔进垃圾桶,拍拍手起身,“客服来了,多谢盛总帮忙。” 她脚步轻快的去开门,脸上的笑容在看到眼前花枝招展的女人后微微一滞。 “请问盛总在里面吗?” 说话声音又轻又柔,激得虞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转头看盛景闲,“找你的。” 识趣的把战场让给主角,同时内心实在控制不住的吐槽:脑子坏了审美也歪了。 找个网红的整容脸就算了,气质真是有够塑料的。 “你是谁?” 盛景闲并没有起身,只是抬起头淡淡看她一眼,又漫不经心的看起了文件。 “是詹先生让我来的。”女人主动关上门走进来,边说话边暗示性地提了提低得危险的衣领。 她穿着一件鹅黄色的包臀裙,扭腰摆臀的样子像一只行走的奶黄包。 詹清岩那个不着调的,原来说安排活动指的是这个。 盛景闲忍耐的磨了磨牙,声音染上了几分不悦,“不需要,你走吧。” “那个……盛总。”女人似乎有些不甘心放弃这笔不菲的生意,暗戳戳瞟了眼虞歌,“人多热闹,我不介意多人行——” 这年头有钱人哪个没点特殊癖好。再说这男人外形实在吸引人,怎么看她都不亏。 虞歌始终翘着腿支着下巴看好戏。说实话,豪门圈的腌臜事见多了,但是被拉皮条现场她还是第一次遇到。 她悠哉的等着看盛景闲反应,没想到火势竟然蔓延到自己这里。 “我说,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和他是那种关系了?” 虞歌起身走到奶黄包面前,流里流气的用拇指点了点身后,“况且,他看起来像是那么有精力的男人吗?” 盛景闲眯了眯眼。 “这……” 仔细看这男人脸色好像过于白了些,难不成是……精气不足? 奶黄包一脸好可惜的表情,“不会吧?” 果然越好看的事物越危险,没想到是个中看不中用的。 虞歌忍着笑,好言相劝,“妹妹,听过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这句话吗?” 说完她转头看盛景闲:“治疗方案我已经跟你说完了。既然你还要忙我就先走了。” 奶黄包被唬得一愣一愣的。 治疗?治疗什么? 不会是有那方面的疾病吧? “那什么,”奶黄包勉强扯出个笑,“既然盛总不愿意就算了。” 开门走人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快得仿佛脚下踩着风火轮。 虞歌挑挑眉梢。真是现实啊! 房间内倏然安静下来。 她靠着门板,对沙发上的男人耸耸肩膀,“这算是盛总收留我的回馈,就不用谢了。” 盛景闲垂眸解开袖扣,慢条斯理反问:“你的意思是,你坏我声誉我还得感谢你?” “但我帮你保住了清白啊!怎么看都是你划算。” 盛景闲轻声笑,悠悠抬眸,视线落在她身上。 她身穿一条玫瑰红的短裙,小露香肩,支在门板上的腿修长笔直。 明亮的光影中表情娇俏,眼中华彩难掩。宛若一朵张扬的野花。 “你说的对。” 他忽然起身,朝她走过来。 脚步不疾不徐,却莫名带来强烈的压迫感。 虞歌的警戒雷达响起,未等反应,人已经被盛景闲困住。 “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想要什么奖励?” 他微微弯腰,暧昧的气音厮磨着她的耳朵。 虞歌斜了眼撑在脸侧的手臂,假假的笑了笑:“不用了谢谢。” 她螃蟹一样挪着横步,欲从另一边躲开。盛景闲看穿了她的企图,另一手也阻断了她的去路。 “应该的,虞老师不必客气。” 清淡的薄荷香钻进鼻腔,虞歌鼻尖发痒,“你这样,我会以为你在恼羞成怒。如果盛总有需要可以把刚才那位叫回来。” “我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不是讲道理的人。” 虞歌:“……” 盛景闲倾身,向她逼近,“还有,我想听听虞老师的治疗方案。” 彼此间的距离在他的压迫下越来越短。虞歌几乎感觉到了他炙热的呼吸喷洒在耳边。 耳尖陡然变红,刺痒感开始蔓延。虞歌控制不住偏过脸,却意外蹭到了他结实的小臂。 手臂肌肉下意识绷紧,盛景闲眼色渐浓。 扣扣—— 敲门声再次响起,门外传来了客房的询问声。 虞歌灵机一动,反手拧开门锁。门打开,她随着门开始倒退。 盛景闲眼疾手快搂住她的腰往怀里带。 虞歌毫无防备跌进他怀里。柔软的唇印上坚毅的下巴。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 客房目瞪口呆的看着打得火热的两个人。慌乱的想找个遮挡物躲起来。 虞歌忍着气,一把推开盛景闲。手背用力地蹭了蹭嘴唇。 相较而言,盛景闲则是一派淡然,眼中甚至还盈着浅浅的笑意。 “去帮虞小姐去开门。” 客房低着头连忙道:“好的,盛总还有其他吩咐吗?” “没了。”他勾勾嘴角,目光不离她的脸,“虞小姐想占的便宜已经占到了。” …… 房门前,客服用万能卡打开门锁。临走前还意味深长的多看了虞歌几眼。 “……” 进了房间,虞歌轻手轻脚的关上门。站在玄关顺了顺气。 想起刚才盛景闲那个气焰嚣张的表情,刚压下去的火苗腾的又窜了起来。 谁想占他便宜了? 到底是哪来的脸这么大言不惭! 越想越气,虞歌对着空气抓狂。 陈轻恍恍惚惚睁开眼要去洗手间,刚坐起来就看到有个人在群魔乱舞。 “我去——” 她吓得尖叫。 虞歌被突来的叫声也吓得一颤。 “……虞小歌?”认出是谁,陈轻三魂七魄归位,“你想吓死我。” 虞歌拍拍胸脯,没好气儿道:“咱俩到底谁吓谁?” 打了个哈欠,陈轻掀被下床。走近了看到虞歌穿戴整齐,不由奇怪,“你又出门了?我靠不会背着我跟那个野男人去野了吧?” “你想什么呢?”虞歌翻了个白眼,“我就是饿了出去吃顿宵夜。” 十二点多了唉。 “吃到这个点儿?” “我没带房卡和手机,敲门也没把你叫醒,所以等了一会儿客房服务。” 说的通。 陈轻点点头,“那行。不早了,快睡吧。” 从洗手间出来,虞歌已经躺在了床上。陈轻试着闭了会儿眼,竟然睡不着了。 翻来覆去。 她侧过身,“虞歌,睡了吗?” “还没,怎么了。” “那什么,今天吃饭的时候跟你一起在包房的人是不是盛景闲?”陈轻闭着眼睛,“许念白见你一直没回来着急,我就出去找你,然后就在那个包房看到你跟一个男人聊天。” 光线太暗,她认出了虞歌,但是没认出男的,只是觉得眼熟。 直到上车前,她无意间在停车场看到盛景闲。 虞歌眼皮动了动,没有否认:“是他。” “你……和他摊牌了?” “没。没什么好摊牌的。我根本就没打算认他。” “可是盛景闲已经跟以前不一样了。你家里……” 虞歌抓紧被子,斩钉截铁,“不可能。他再有钱有势,在我爸眼里也比不过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豪门少爷。” “再说……”她缓缓睁开眼,语气低沉,“对我来说,他也不是以前的盛景闲了。” 昨日之日不可留。对方已经忘了她,曾经所有的一切都被抹去。 她何必给自己找不自在。 — 深夜凌晨。 昏暗的室内一片烟雾缭绕,茶几的烟灰缸里塞满了烟蒂。 许念白指间夹着烟,面无表情的听着电话里的声音。 “姓盛的失忆是真事儿,三年了都没有恢复,估计以后也难了。” “倒是你,担心这件事还不如想一想是不是把该做的都处理干净了。” 许念白蹙眉,“你什么意思?” 冯书维轻笑,“我只是提醒你小心驶得万年船。不要到时候赔了夫人又折兵。” 第13章 13 狗男人。 华灯初上。 榕城的夜晚总是格外热闹。闪耀成一片的霓虹灯将整座城市点缀得璀璨耀眼。 盛景闲从饭店出来,眸子有意无意地扫着停在路边的车。 一同吃饭的朋友顶着喝红的脸走过来,不厌其烦的重复着桌上的话:“回去好好跟她说,她那么喜欢你肯定能理解的。” “嗯。” “提前祝你一路平安。”好友笑着,醉醺醺的拍拍他肩膀。 嘀嘀—— 喇叭声响。 盛景闲寻声看去,他等的那人正坐在车里向他招手。 夜风吹乱她柔软的发丝,她唇边漾着恬静的笑,融进眼底温柔似水。 心忽然有些疼,像被一只手握着来回揉搓。渐渐的,酒桌上被粉饰太平的忐忑在这一刻极速汇集。 盛景闲勉强地勾了勾嘴角,走过去。 上了车,一阵甜甜的香气扑来。软玉在怀,温热的唇印在他的脸颊。 “你呀对我这个专属司机还满意吗?” 她的声音又软又绵,撒娇时娇媚诱人。他被勾得心驰荡漾,将她抱到了腿上。 “你好香。” “水蜜桃味的香水,喜欢吗?” “嗯。” 手穿进她丝滑的秀发,用力扣住后脑缩短彼此的距离。他阖眼迎上,急切的吻住那饱满的红唇。 街边霓虹闪烁,人来人往。车内温度攀升,火热而躁动。 他像个几日未进水的沙漠行者,终于找到了得以疏解的绿洲。 迫切的想跟她来一场纠缠,以排解体内的躁动不安。 “等等。”她一把抓住他作乱的手,胸口极速起伏,“我有事想问你。” 他眼里被欲.念填满,早已深不见底,“什么?” 声音哑得,像被砂纸打磨过。 她却忽然变了脸,从他身上退下去,严肃地看着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要出国的事?” 盛景闲心里凉透,猛地一个激灵,就像从噩梦中恍然惊醒。 “……我是打算找个时间跟你谈谈。” 其实这件事前几天才定下来,他一直拖到现在是因为不知道如何开口。 忽然跟她说要出国,还归期未定,她肯定接受不了。 她冷笑,“你下个星期就走了吧?我不问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我摊牌?” “我是你女朋友,可是你即将出国的消息却是从别人那里知道的。盛景闲你把我当什么?!” “XX……”恍惚中,他听到自己喊了一句什么。 她眼中泪光闪现,愤然打开车门,“既然这样你走好了,我们分手。” 他想去拉她的手,却被一把甩开。 “盛景闲,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 天蒙蒙亮。 盛景闲慢慢睁开眼。刚五点四十三分。 床头柜上的香薰已经燃尽,只剩一摊香灰堆在香托里。 太阳穴隐约发疼,他缓了缓掀被下床。这一动,就感觉到了下面的紧绷。 他喘了口气。 梦里的一切都那么真实,甜蜜,争吵,还有对那个女人的心动和反应。 可她的样子还是那样模糊不清。 冲动再度向某处聚集,盛景闲喉结滚了滚,脱掉被汗浸湿的衣服去了浴室。 — 从京市回来后虞歌又连着忙了两天。下午收工回到办公室,肖雨拿了个快递进来。 “虞老师,你的。”捏着薄薄的一层,肖雨说,“可能又是谁寄来的杂志,要不要我帮你拆开?” 虞歌捧着水杯不甚在意,“那就麻烦你了。” "哎呀,虞老师的事怎么能叫麻烦呢! 肖雨用壁纸刀划开包装,看到杂志封面后微微一愣。 “啊这……虞老师你要买房子吗?” 虞歌接过杂志,看到《盛世企业》四个字后挑挑眉头。 随便翻开看了看。 “盛总可真是个极品啊!”肖雨抻着脖子感叹。 “你见了谁都是极品。” “因为来咱们这拍杂志的都是大帅比啊!” 虞歌靠向椅背,弯了弯嘴角:“那我问你,我哥和盛总哪个帅?” 这怕不是个送命题。 肖雨纠结了一番,“我说实话你会不高兴吗?” 虞歌笑,“你说说看。” “那……我选盛总。” 还真是不给面子啊!虞听澜个不争气的。 “那盛景闲和苏锦航谁好看?” “那当然是我崽!纵观内娱还没有人比他帅比他苏的!尤其演戏的时候,那个脆弱感绝了!!!” 虞歌仿佛看到了一只尖叫鸡在自己面前幻化成人类形态,掐着脖子鸡叫。 追星女孩儿的快乐,她是真的不懂啊。 不过她并不承认这是一种代沟,毕竟她懂的东西肖雨也不懂。 嗯,暗自挽尊成功。 电话响了,是个没见过的号码。 接通,低沉的男声从话筒里传来,“东西收到了吗?” 是盛景闲。 虞歌靠着椅背,手指在杂志上轻点,“有劳盛总还记得我的份。” “之前的药膏,做为回礼。不知虞老师是否满意。” 回礼? 虞歌扯扯嘴角:“第一次听说用企业杂志当礼物的。” 盛景闲笑了声,低低沉沉的声音有些撩人,“既然这样,那就算是谢礼好了。” 谢礼?她可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好事。 “谢的是什么?” 电话那端安静了片刻,带着笑意的声音缓缓响起:“谢虞老师送的唇印之礼。” “……” 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狗男人! 虞歌磨了磨牙,啪的挂断电话。他是怎么大言不惭说出这些话的? 看来时光不仅历练了他的气质,还磨练了他的脸皮。 一年比一年厚! 在座位上缓了一会,虞歌将马克杯里的咖啡一饮而尽,接着把那本碍眼的杂志扔到了最底层的抽屉里。 做完这些,她起身背上包包对肖雨说,“我先走了,你没事也回去吧。” 今天总监不在,早下班。正好可以跟朋友去看电影。 肖雨雀跃地摆手:“虞老师万岁!” . 虞歌晚上回了虞宅。中午虞听澜打来电话说赵之意身体不舒服,让她有空回去看看。 虽然虞歌跟父亲闹得水火不容,可跟母亲的感情很好。再不愿意也要回家探望。 一进门,虞歌就直奔卧室。赵之意受了风寒有点发烧,刚吃完药睡着了。 虞歌在床边坐了一会儿,察觉母亲憔悴了很多。心里微堵,就一直默默坐在床边陪着。 直到饭点,虞听澜上来叫她吃饭。虞歌帮母亲掖好被子,随他下了楼。 餐厅里灯光明亮,虞怀川表情威严的坐在主位。看到虞歌时也只是淡淡一扫,态度冷淡。 虞歌不情不愿地叫了一声“爸”,用餐时几乎全程没有交谈。 这个她从小长到大的地方,可现在变得令她如坐针毡。 虞歌没吃多少就放下筷子。 “晚了怕路上堵车,我先回去了。” “你回个家是在赶集?”虞怀川将餐巾扔到桌上,虎着脸问她,“最近是不是没好好吃饭?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这明显是有话要说。虞歌只好又坐了回去,“天热吃不下。倒是您,状态不错。” 虞怀川哼了一声,表情不动声色的缓和了些许,“你要是真关心我和你妈就搬回来住。” “我工作忙,这里太远不方便。”虞歌顿了顿,意有所指,“再说我搬回来您到时可就不会这样心宽体胖了。” “咳——”虞听澜打岔,“你们好好聊,刚吃完饭不宜动怒。” 说完起身,明智的远离了战场。 虞家父女,谈判的场面堪比原.子.弹爆炸。这场景三年前他有幸见识过,但没能幸免躲开,反而倒霉被牵连。 虞听澜承认自己失职,在这之前从来不知道自己妹妹的性格那么刚烈。 水牛都可以摁头喝水,但是没有人能强迫虞歌。她那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有时候伤了别人也伤了自己。 庆幸的是,那些都过去了。 “为什么不答应联姻?”说起这件事,虞怀川中气十足,似乎这样就占据了有理的一方。 虞歌漫不经心的将餐巾叠成了一只小兔子,然后摆到了他眼前。 “记得吗,这个还是您教我的。”提起过往,虞歌神情变得柔软,“小时候我学了好多东西,钢琴,击剑,滑雪,舞蹈……每天忙得连看动画片的时间都没有,但是我很开心。因为那些都是我自己喜欢的事情。” “后来我放弃了那些东西,不是因为我没有时间了,只是因为我不喜欢。你就算把它们镶了钻送到我面前我也不会多看一眼,因为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歪理邪说!”虞怀川差点被一堆喜欢不喜欢绕晕,“成年人不比小孩,哪有那么多喜欢不喜欢。” 虞歌说的话他一个字也不会相信,始终觉得她在钻牛角尖,“你拒绝相亲甚至是找男朋友是不是因为姓盛的回来了?” “跟他有什么关系?”虞歌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这么多年还惦记他,您老是得了盛景闲PTSD了?” “不是最好!别看他现在混得人模狗样,那也改变不了他的出身。”虞怀川虎着脸到,“既然他已经忘了你,我看你尽早收心。你暂时不找男朋友也行,但是绝对不能吃他这个回头草。” 虞歌心头一动,收起了玩世不恭的表情,“你怎么知道他忘记我了?” 这件事除了陈轻她从来没跟任何人提起过。莫非……是许念白? 虞怀川避重就轻:“这对我来说是难事吗?” 呵,也是。 虞老爷子爪牙众多,想知道什么都是易如反掌的事。 虞歌起身,忽然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您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我还记得怎么叠兔子吗?” 虞怀川拧眉,“因为闲得慌。” 虞歌笑着摇摇头。将那只“兔子”拿回来,用力抖开后丢到了桌上。 “这是唯一一件你亲自教给我,而不是硬塞给我的东西。” 第14章 14 前女友 大概是因为那天回家没有想象中的糟糕,虞歌这几天的心情都维持在不错的阶段。 不过事后她也想过被父亲PUA了。虽然他态度一贯的强硬,可自己依旧为他让出的一小步而感到欣慰。 这几年她的全部压力都来自于家里安排的相亲以及各种目的的联姻。现在这些都没了,她也可以好好的喘口气。 工作在愉快的气氛中收尾。虞歌回到办公室喝掉一杯花茶降火,敲门声响起。 “虞老师,这是你上周让我准备的礼物。”肖雨将东西放到桌上后离开。 虞歌呆滞了一会儿,放下马克杯抽出纸袋里面的卡片,终于想起来这是为苏漫准备的。 将卡片折好放回去,虞歌拿上纸袋去总监办公室。电话铃声恰巧响了。 “晚上去嗨,我请客。” 说曹操曹操到。 “我晚上有点事……” 聚会韩嫣肯定也会去,虞歌懒得去看她阴阳怪气的翻白眼,到时候吃喝都没胃口。 苏漫道:“我过生日,给点面子。” 说到这份上,虞歌也不好继续推辞,只好答应会去。 . 晚上七点,虞歌到了缪斯会所。迎宾将她引进去,卡座里人已经来得七七八八。 韩嫣正跟另外几个摄影师聊她的H家新款包包,瞥见虞歌来了,矫揉造作地轻咳一声,“虞老师来的有点晚啊!” 虞歌在另一边的沙发落座,没吭声。 韩嫣的目光扫了一眼她身侧的经典棋盘包,嫌弃地撇撇嘴:“不是我说啊,你好歹在圈内有点名气,最起码用点有档次的东西。苏总都说了,你可是我们工作室的门面。太寒酸了可不好。” 韩嫣比她小两岁,可虞歌总觉得这人的心里年龄不超过十岁。你说她坏,她把心思都摆在脸上。 虞歌翘起腿,手撑下巴与她闲聊,“新买包了?看着挺贵,得多少钱啊?” 韩嫣抬抬下巴,一脸风轻云淡,“啊呀就一般吧,也就二十多万。” “二十多万?” “很多吗?你也不用这么惊讶吧。” “是挺惊讶。他们家每次送过来的新品手册上都没有这种……”顿了几秒没找到恰当的形容词,只好隐晦到,“比较划算的价位。” 韩嫣脸色瞬间一僵,冷笑到:“吹牛也要打打草稿,有些人嘴上说的痛快,可能连奢侈品店门都找不到。” “也许吧。”虞歌浅笑,“不过送货上门的话不知道也无所谓了。” “原来还给送货啊?”另一个同事顺口问到。 “vip客户一般都有这种服务啊。” 炫耀不成反被怼,心里不爽到了极点。韩嫣正要发难,苏漫点完酒回来了。 她身穿一身小香风的职业套装,春光满面。察觉韩嫣脸色不对猜到估计又作妖了,故意将她忽略:“一会儿大家喝完了可以上楼接着嗨,都别跟我客气。” 这里是综合性的娱乐会所,楼上有泳池健身还有洗澡按摩的地方。饭吃的差不多,大家都开始跃跃欲试。 苏漫带着人上楼前,虞歌以来例假为借口拒绝了接下来的活动。 “那你回去好好休息。”苏漫喝得有点多,脸颊也染上了红晕,“过几天要去澳门吧?” “嗯,下周三。” 苏漫点点头,忽然感慨的抱住她,“小歌,这么多年真的谢谢你。以后不管你在哪里,希望我们还能维持住这份情谊。” 这番话似在告别,又像在挽留。但不管是哪一种,苏漫肯定都察觉到了什么。 虞歌垂眸,轻轻拍拍她,“生日快乐,玩得开心点。” 送走苏漫,虞歌去了一趟洗手间。出来时迎面跑来一个人,她闪躲不及,被狠狠撞了一下。 那人身形高大,体态健硕。肌肉硬得像块石头。 虞歌肩膀磕到墙壁上,撞得生疼,连带脚踝也跟着扭到。 她神情一凌,正面色俱厉的建议对方眼睛不用可以给有需要的人,听到那人不确定的喊了一声: “小虞姐?” 虞歌抬头,看见了一张跟陈轻八分像的脸。 “你是……陈卓?” 陈卓手足无措地摸摸后脑勺,“对不起啊小虞姐,撞疼你了吧?” 上一次见面还是两年前,虞歌跟着陈轻回老家玩。那时候陈卓没有现在高,也没有现在好看。 虞歌将他上下打量一番,火憋了回去,“怎么来榕城你姐也不告诉我一声。” 陈卓讪笑,“其实她也不知道我来,我刚来没几天,想给她一个惊喜。” “她现在在外地……” “小虞姐,我还有点事得先走了。等我姐回来,你帮我转交个东西给她行么?” 看他一脸焦急的样子,虞歌利落答应,“行啊,你给我吧。” 陈卓慌忙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塑料小盒塞进她手里,“这东西很重要,千万别弄丢了。” 接着又留了虞歌的电话,然后匆匆忙忙的跑了。 虞歌看了眼手里的东西,没多想,放进裤子口袋里。 沿着走廊往外走。尽头几个身穿黑西装的男人聚在一起不知道在做什么,声音有些嘈杂。 虞歌侧开身子让路,竟看见陈卓被扭着胳膊压了回来。她心头一跳,猛地注意到陈卓正冲自己使眼色。 虞歌反应过来,扭头要走。 “抱歉两位,”黑西装挡住去路,表情冷漠,“老板想跟你们谈谈。” — 詹清岩翘着二郎腿坐在老板椅上,指间烟雾升腾,他目光对准监视器,半晌,手指头点了点桌面。 “人带回来了,你去还是我去?” 沙发上盛景闲懒懒抬起眼眸,几秒后又重新看回文件,“你没看到我在忙吗?” “切,说得好像你闲着就会去处理一样。”詹清岩摁灭香烟缓缓起身,“敢来这里暗访,今天我就让那小子看看什么人不能惹。” “别闹大了。” “放心吧,弄不死他。”詹清岩走到门边,忽然停下脚步,“不过我倒是挺好奇怎么在哪里都能看到那个女人。” 盛景闲眸子扫过来,“哪个女人?” “就是虞什么来着?给你拍杂志的那个。” “虞歌。” “对,就是她!她不是摄影师吗,怎么跟那种不入流的狗仔混到一起了,兼职?” 盛景闲沉吟片刻,将文件夹放到沙发上,“一起去。” 边说边将西装纽扣系上。 呦,这是吹了什么风啊? 不对劲! 不过詹清岩求之不得,“难得你插手啊,那走吧。” 从办公室出来,两人一前一后走向会客室。 红木门紧闭,四周十分安静。詹清岩拉开门,女人严厉的声音清晰的传了出来。 “我今天倒是要看看你们谁敢碰我一下!” 盛景闲蹙眉,提步走进去。 会客厅内灯光明亮,没人说话,气氛在沉默中有些紧张。虞歌站在中央,脸色冷如寒冰,四个西装男围在她身边,看样子是准备搜身。 “让开。” 盛景闲走过去,将虞歌拉倒自己身边。 看到他的时候虞歌微微一怔,但很快反应过来这里是他的地盘。 莫名被挟持过来,又被无理要求搜身,虞歌这会儿像个高压锅,气蹭蹭往上冒。自然对盛景闲也没什么好脸色。 只是还没等她甩开他的手,盛景闲已经审视时度的放开了。 “怎么回事?” “那小子身上没有内存卡,刚看了监控他把东西给这女的了。”其中一个黑西装说。 盛景闲目光瞥过去。 一直安静如鸡的陈卓刚才还敢理直气壮的跟这些保镖对峙,可被盛景闲只看了这么一眼,就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往上涌。 “都是误、误会。我就是在拍舞池里的美女,你们怎么非要冤枉我在偷拍。” “你放屁!拍那些用得着隐藏摄像头?!” 不耐爬上眼底,盛景闲冷声到:“带出去。” 保镖应声而上,连拉带拽将陈卓拖了出去。 门轻轻关上,室内一阵寂静。 虞歌揉揉眉心,没想到会遇上这么个麻烦。陈卓给她的东西竟然是个烫手山芋。 不想被牵扯,虞歌索性装作不知道。 “喂。” 盛景闲转身,等着她开口。 他今天心情看起来不太好,面无表情的样子凶巴巴的有点不好惹。 虞歌清了清嗓子:“你把他带哪去了?” “担心他?你跟他什么关系?” “朋友的弟弟。所以你准备把他怎么办?” “不守规矩让他长点记性。” 他面无表情,眼神也又沉又静,整个人看上去冷得像一块冰。 虞歌忽然就有些害怕。 以前的盛景闲虽然脾气不好,但肯定不会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但现在的他变得太多,性格也阴晴不定的,多少让人有些不安心。 “那个……我把东西给你,你能放过他吗?” 不管了,人比较重要。这要是让陈轻知道她弟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受伤,还不得哭天抢地。 盛景闲抄着口袋,垂眸瞧她,口气几分戏谑:“虞老师,你的处境不方便跟我讲条件。” 意思是没得说喽? 虞歌轻笑一声:“那行,您请便吧。到时有什么不该发的发到网上,盛总可记得撤快一点。” 说完提步就走。 经过盛景闲面前的时候目不斜视,旁若无人的与他擦肩而过。就连脚腕上的疼痛都没让她露出一丝怯色。 距离门口两步之遥,手腕蓦地被攥住。 盛景闲用力一拉,将虞歌反手扣在了怀里。 “有些话,等走出这道门再说也不迟。” 他一手钳制着她,一手慢慢伸进她的裤兜里。男人胸膛坚硬宽厚,隔着轻薄的布料,虞歌几乎感觉到了稳健的心跳。 “盛景闲你放开我!”她越挣扎,腰上的手臂就收得越紧。是在警告,也是在无声威胁。 “别动,疼了可不管。”鼻尖盈满清淡的香气,盛景闲唇角微勾。 “我让你松手!”虞歌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从口袋里将内存卡拿走。 坚硬的手指隔着裤子剐蹭到她,让她忍不住身子一抖。 “依你。” 敲门声响,有人进来。盛景闲适时放开她。 “闲哥,手机拿回来了。”展名扬放下东西,没多打扰。 盛景闲看着虞歌气乎乎的模样,薄唇轻扯,“坐一会儿,等下送你回去。” 他打开盒子,拿出手机。 虞歌冷笑:“心领了。” “你刚才扭到脚了吧?还喝酒了,自己开不了车。”盛景闲承诺,“放心,不欺负你了。” 虞歌冷哼一声,不客气的坐到沙发上,随手拿起一本杂志看。 炸毛的小猫成功被安抚。 盛景闲无声轻笑,低头解锁屏幕。手机款式有点老,很卡。里面干干净净,查找了一圈没有收获。 盛景闲抿唇,点开了左上方的图库。 里面只有一张照片。 环境像是在餐厅里,女人穿着波西米亚风长裙,坐在欧式皮椅上,垂头看着手里的书。 乌黑长发挡住了她的脸,只隐约露出额头到鼻梁的线条。图片被虚化,有些看不清楚。 熟悉感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快得抓不住。顷刻间脑子里仿佛塞满了凌乱的线团,捋不清楚。 太阳穴突突跳,盛景闲抬头捏了捏鼻梁。 灯光倾泻,四周一片安静。 他睁开眼。 对面,以同样姿势坐在沙发上的虞歌落进了他的视野中。 第15章 15 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含入v通…… 那根可以通往出口的线头仿佛就要破茧而出,无奈的是此时却没办法捋清楚。像笼罩在四周的烟雾若有似无,伸出手却抓不住。 这感觉很糟糕,令人坐立难安。 胸腔渐渐开始鼓噪。盛景闲喉结滚动,盯着虞歌看了片刻,又将目光落在手机屏幕。 无论是场景还是可以看到的侧脸线条都太过相似,让他无法不多想。 盛景闲举起手机—— “你在干什么?”虞歌忽然抬头,扫了眼他手里的电话,“不会是在偷拍我吧?” 盛景闲凌厉的视线扫过她的眉眼,丝毫没有被抓包的窘迫,而是一脸淡定自若,“拍了你怎样?” “告你侵犯个人隐私。”她合上杂志放回茶几上,“所以趁我没有联系律师快点把照片删了。” 虞歌坐在沙发上,姿态慵懒得像一只猫。手撑着下巴闲闲的看过来,翘起的小腿悠哉的轻晃。 盛景闲忍着笑,点点头,“是个好主意。刚才你那位朋友,我就以侵犯个人隐私告他好了。” 虞歌一顿,收起玩世不恭的表情,“你这里真的有见不得人的?” “开门做生意,保护客人隐私是应该的。” 生意人就是冠冕堂皇。 虞歌撇嘴:“我也是你的客人,怎么就要软禁在这里?” 小猫开始舔爪子,为挠人做准备了。不满的样子似乎在告诉他,如果得不到一个满意的回答这事就别想过去。 可惜,这里没有猫粮也没有小鱼干。 盛景闲缓缓起身,到办公桌前拿好车钥匙,接着走到沙发旁朝虞歌伸出手,“你比其他客人有更好的待遇。” 虞歌瞧着眼前修长干净的手,挑挑眉,“比如?” “比如……”他倾下身,声音含着说不清的挑逗,“老板亲自送你回家。” . 夜色深沉。 那件事耽误了不少时间,从缪斯出来的时候已经十二点多。 榕城娱乐业发达,是有名的不夜城。虽然已过凌晨,但街道上仍然灯火通明。墨黑的天际下放眼放去皆是璀璨景象。 夜风来袭,吹散了轿厢内的沉默。几辆豪车飞驰而过,改装后的引擎呼啸轰鸣,响彻街道,几秒后只留下一串嚣张的尾气。 虞歌的困劲儿被吵散了不少。她打了个哈欠,撩起眼皮不动声色的瞥了眼盛景闲。 她今天开的mini,座位有点矮。他那双长腿缩在下面看起来有些委屈,小小的轿厢因为他的存在也变得逼仄了不少。 “盛总腿还好吗?” “有点酸。” 虞歌撑着太阳穴,“哦。” 盛景闲专注的望着前方道路,侧脸在忽明忽灭的光线下柔和了不少。 红灯,车停下。 他转过头,眼眸漆黑,“我以为你要为我按摩。” “想多了。”虞歌坐直身体,强行转开了话题,“你可以告诉我到底把陈卓带到哪里去了吗?” 真出什么事,不好给陈轻交代。 “陈卓是谁?” “你说呢?” 他反应过来,“放他走了。” “……真的?” 盛景闲撑着方向盘,语气颇淡:“骗你我有什么好处?” 虞歌想说,骗人不一定非要自己得到好处啊。 可没来得及回嘴,电话就响了。 陈卓在那边着急忙慌的解释刚才的事,不好意思将她牵连进来,一个劲儿的道歉。 虞歌眉头越蹙越紧。刚来榕城几天,连底细都没摸清楚就敢做这种事,不知道该夸他胆子大还是骂一句无知。 “今天的事我不会告诉你姐,以后不要再去缪斯了。那里的人不是你能惹得起的。” “小虞姐你没事吧?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陈卓一听这话就更加担心了。 “没事。就是被教育了一个多小时。” “他们打你了?!” 虞歌转过头,对上盛景闲乌黑的眼睛。沉静幽深,还含着些浅浅的戏谑。 好像在说:他不介意再有下一次。 虞歌瞥开目光,淡淡对着话筒说:“记住我的话,挂了。” 察觉到身边人还在盯着自己看,虞歌斜了一眼,“盛总,绿了。” 红灯转绿,盛景闲发动车子。 轻风拂动,缓缓将他的话吹进虞歌耳中,“你放心,我从来不打女人。” 他勾唇,眼底似有光在流转,“何况还这么漂亮。” “……” 油嘴滑舌。 车子驶入单行道,转个弯后开进了小区大门。 虞歌解开安全带,向盛景闲道谢。接着利落开门下车。 月色洒落,树影婆娑。 盛景闲将车钥匙递过去,状似无意的提起:“其实你长得很像我一个朋友。” 这种老土的搭讪话术,换成别人说,虞歌早就白眼翻上天了。 可换成盛景闲,她却不能不多想。 心头蓦地一劲,虞歌下意识攥紧钥匙,“这种话我听多了,不过相较而言还是别人说的比较好听。” 盛景闲抄着口袋,垂眸瞧她,“别人怎么说?” 虞歌神色自然,似真似假道:“别人说他女神长得像我。” 盛景闲一顿,而后淡笑着点头:“受教了。” “盛总不用套路我,我对你没兴趣。” 这已经不是虞歌第一次对他表现出排斥了。 盛景闲嘴角绷直,“你对什么类型的感兴趣?刚才的小伙?” 她还没饥渴到要吃窝边草的程度。但年下也不排斥就是了。 虞歌耸肩,坦然到:“也不是不可能,谁不喜欢年轻的□□。” 盛景闲抿着唇没吭声。 虞歌没注意他微妙的反应,时间太晚准备告辞了。 “姐?” 几米外传来一道不太确定的声音。 虞歌扭头看过去,表妹周若可哈欠连天的走了过来。 “你这么晚才回来?刚才去你家敲门还以为你睡了。”说着周若可无意扫了眼一旁的男人,怔愣过后一脸震惊的喊了出来,“姐——” “你姐脚扭到了,快点送我上楼。”虞歌冷声打断。 没来得及脱口的“夫”字就这样戛然而止了。 周若可费力的从盛景闲身上收回目光,不可思议的看向虞歌。 接收到她递过来的眼色,瞬间福至心灵的明白了暗示。周若可连忙客气的对盛景闲点点头,然后扶着虞歌往里走。 “你们怎么回事啊……”她用蚊子音问,眼神时不时往后瞟。 昏黄的路灯下,盛景闲身姿挺拔的站在那里,抄着口袋,目光胶着在虞歌身上。 那挺拔的身影跟三年前重合,分毫不差。 进了电梯,周若可虚脱的靠着墙壁。有种自己刚结束了一场间谍工作的错觉。 “我说你和他到底什么情况啊?” 虞歌摁下楼层,随口解释:“我和他分手的事你不是知道吗?” 周若可点头,“那你们现在……” “只是有业务往来。” “就这样?”周若可保持怀疑,她又不瞎,盛景闲看她的眼神透着满满的深意,根本骗不了人。 “不然呢?”虞歌靠着墙壁,淡淡说,“我爸的态度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不想再让他胡乱插手。” “那姐夫……”周若可顿了顿,连忙改口,“那盛景闲能同意?” 看他刚才那个样子,可不像那么简单。老情人相见,难道不上演一场旧情复燃的戏码? “他失忆把我忘了。”电梯门打开,虞歌走出去,“所以你就当做不认识他吧。” 周若可一怔,连忙跟了上去。想问问详细情况,踌躇几秒又放弃了。 结好的痂,谁愿意再揭开呢。 “我到了,你回去早点休息吧。” “那你赶快进去吧,我还得出去一趟。” 虞歌打开门,看她一眼,“都十二点多了,这么晚你去哪?” 周若可没好气儿的翻了个白眼,“许念白喝多了,司机不在榕城,让我过去接他。” 周若可在星图工作,算是许念白的秘书。有特殊情况也会兼职其他工作。 虞歌点头,“注意安全。” 下了楼,周若可拦了一辆出租车去了东城区的一家酒吧。 到地方时就看到许念白正靠着路边的一辆车抽烟。 脸色潮红,发丝凌乱。白衬衫上褶皱明显,这样子一看就没少喝。 “对不起,遇到点事来晚了。” 许念白睇她一眼,车钥匙抛过来,径自开门上车。 周若可喘了口气,坐进驾驶座。透过后视镜看到许念白在闭目养神。 车子缓缓发动。轿厢内一片安静。 “你最近有没有见过虞歌?” 周若可抓紧方向盘,抿了抿唇:“刚才出门时遇到了。她刚回来。” 许念白睁开眼,“干什么去了?” “不知道,不过……” “什么?” “是盛景闲送她回来的。”周若可从后视镜里观察他的脸色,“我觉得……你还是收收心吧,你跟虞歌不太可能。” 倘若真有戏,也不会拖这么多年还没在一起。 醉意从眼底消失,许念白脸色冷得犹如寒风过境。沉默半晌,忽然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 “你知道虞歌为什么会怕水吗?” 周若可摇头,“不知道。” “是我让她怕的。”许念白很轻的笑了一声,“就她那个性子会因为我怕水……你觉得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从小就有人告诉他强扭的瓜不甜。可是那又怎么样,他想要的只有瓜,甜不甜根本不重要。 车内恢复安静。 周若可敛住呼吸没再吭声,可身体却控制不住的打了个冷颤。 — 盛景闲在路边等了一会儿,詹清岩才开车过来。知道这么晚不会再回缪斯,直接开上了回别墅的路。 夜晚才是詹清岩的主场,现在这个时间对他来说一天才刚刚开始,所以精神得很。 “那几个黑胶唱片有作用吗?” “还行。” 他一脸“听我的准没错”的表情:“你看,就应该早点用这一招。” 身体状态骗不了人,盛景闲的脸色明显比之前好了不少。 盛景闲撑着下巴,“那小子怎么说?” “你问偷拍那个?就是某个不入流的杂志社想弄个劲爆的新闻。”詹清岩点了支烟,“那混蛋胆子也大,刚进杂志社没几天就单枪匹马的过来了。连设备都是自己贴钱买的。我扣了他的设备吓唬几句就把他放了。” “嗯。” 车开了一会儿,詹清岩想起什么,弹弹烟灰,“你那手机我看了一眼。里面连个电话号码都没有,卡槽也是空的,就一张模糊不清的照片根本认不出是谁。” 当初盛景闲答应回榕城,一是公司有事要处理,再一个就是多多少少因为这里是故地。 可大概是天意为之,找到的线索全都用不上。 “要我说,你就安安心心把现在的日子过好得了。以前的事又不影响什么,得过且过算了。” 盛景闲望着后退的景色,没有说话。 车子开上山路,过了几个比较急的弯路,最后停在别墅的院子里。 盛景闲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修长的腿迈出去,忽地顿住。 “你帮我去查一个人。” 詹清岩挑眉,“查谁?” 盛景闲沉默的看向控制台上的旧手机。 他以前也是这样认为的。海马体受伤,记忆缺失。所有人和事都被遗忘,他的大脑像被格式化变成了一片空白。 找不回来的,他欣然接受。就当从来没有过,好好生活去迎接所有新的人和事物。 但是现在,他渴望找回一些什么。 曾经可以坦然放弃,是因为他没有希望和幻想。现在见到了摸到了有可能属于他的,他只想重新占为己有。 不能放,不想放。 虞歌明艳的脸忽然窜进脑海,与照片上的侧脸完美重合。她身上的气味和声音仿佛在梦里出现过无数次。 软软的叫他名字,与他抵死缠绵。所有的一切都令他控制不住的血液沸腾。 盛景闲喉结滚了滚,沉声念出一个名字: “虞歌。” 错觉也好,误会也罢。 他要弄清楚,他的过去到底有没有她存在过。 第16章 16 掉马 虞歌坐在VIP候机室, 刚接完一通电话就被推送了近期最热门的话题——世纪婚礼嘉宾名单曝光。 所谓的世纪婚礼,就是榕城的金融巨贾和影后梁菲菲的婚宴。 名单里都是一些在金融圈和娱乐圈里响当当的人物。有趣的是这两个圈子看似不在一个level,实际上密不可分。 虞歌也在受邀名单中, 不过比较特殊的是她不仅是嘉宾,还担任摄影的工作。 除了工作, 虞歌对别的没什么兴趣。只潦草的看了眼名单, 在广播登机信息响起后利落的过去检票。 航班持续了三个多小时。 专车将她送到大澳酒店, 虞歌放下行李后马不停蹄的开始跟梁菲菲的助理做对接。 婚礼上她主要负责拍摄工作, 助理简明扼要的讲明了梁菲菲的要求。 这不是虞歌第一次跟梁菲菲接触,她的婚纱照就是出自她的手。 结束时助理客气的将她送回房间,虞歌洗完澡已经是晚上十点多, 喝了杯红酒,便早早睡去。 婚宴在第二天的上午十点五十八分举行。虞歌七点起床做准备,一直到下午三点婚宴结束, 开始私人聚会, 她的拍摄工作才告一段落。 “今天辛苦你了,一会儿泳池派对玩的开心。” 梁菲菲今年已经三十六岁, 但是保养得非常好。即使没有任何滤镜,那张脸也无可挑剔。 虞歌接过她递过来厚厚的大红包, 简单送上祝福。 梁菲菲笑着给她个眼色,“严公子已经向我打听你好几次了。” 多的话她没再继续说,但彼此都心照不宣。 虞歌眼神瞥过去,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端着红酒杯围在一起聊天。虽然个个看上去都人模人样, 但是能在这种场合找人搭线, 基本都是冲着一夜情去的。 虞歌不知道“严公子”是哪个,也没兴趣知道。又简单聊了两句,便告别梁菲菲回了房间。 晚上是泳池派对加自助, 她不准备参加派对,只想好好吃一顿饭,然后舒服的睡上一觉明天一早回榕城。 礼服穿了一天必须要换下来,束腰束胸的累死人。 虞歌在房间里休息到七点半,换上一条仙气飘飘的白纱裙去了会场。 虽然天色已晚,但宴会场内灯光璀璨。树影摇晃,池水碧蓝,摇滚音乐震天响。 比基尼,美酒,混着各种调笑和暧昧,这是一场纸醉金迷的盛宴。 虞歌穿过热闹的人群,径直走到餐桌前,选了些比较爱吃的东西,然后在远离泳池的地方找了个位置。 这里被梁菲菲夫妻包了下来,私人聚会杜绝了一切镜头。私密性好,许多伪装就脱了下去。 不远处有对男女在调情,女人看着眼生,但是男人经常出现在大荧屏上,并且早就结了婚。 这种事早就已怪不怪,更何况敢大庭广众之下搞暧昧,摆明了不怕人知道。 虞歌视若无睹的转开视线,用叉子卷起面条放进嘴里。 岸边,几个女人合力将男人推下水,渐起一片水花。嬉笑声接二连三响起。 “请问这里有人吗?” 虞歌抬眸,眼前的男人面容俊朗,笑意温和,全身上下只挂了一条沙滩裤。六块腹肌明晃晃的闪眼。 “有。” 对方勾勾嘴角,无视她的拒绝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一阵哄笑在不远处响起。 男人给那边递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这种聚会,一群富家子弟聚在一起,总是那些花花肠子。 虞歌自顾自的吃面,将对面的人当成空气。 “我叫严江北,想跟虞小姐交个朋友。” 严江北? 原来是本尊找上门了。 她放下叉子,拿起餐巾擦擦嘴:“久仰大名。” 严江北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等着她往下说。可虞歌继续淡定的开始吃面条,没了下文。 他只当她是故意吊胃口,“你是榕城人吧?严家在那边也有产业,我偶尔会过去玩几天。以后有机会我们可以一起出海。” 今天能来这种场合的人非富即贵,虞歌本来想给彼此留个颜面,万一以后换个场景再遇到,也不会显得尴尬。 可显然,对方听不懂她的言外之意。 虞歌放下叉子,喝了一口柠檬水,直言,“我和严先生不是一条路子,做朋友就免了吧。” 严江北单手搭着椅背,目光定在她脸上,“没关系,咱们来日方长。” 对严江北这种猎.艳高手来说,欲拒还迎和真的没有兴趣他一眼就可以看出来。 虞歌一看就属于很难搞的那一类,但越是这样越能激发他的征服欲。 “实际上是这样,你身后那一桌是我朋友,”他指指对面,“我刚才玩游戏输了,被他们惩罚请你喝杯酒,虞小姐可否给个面子?” 怕她不信又加了一句:“我真的没有恶意。” 不得不说这个赌约真的老套又无聊。 虞歌优雅的吃着面条,心里忍不住吐槽。 趁着她沉默的功夫,严江北叫来服务生,将其中一杯酒递给虞歌。 “做不成朋友,今天能见面也算有缘。” 这样说来,她跟路边每天都能遇到的流浪狗岂不是千里一线牵。 虞歌客气的笑笑,并没有接酒杯,“实在抱歉,我酒精过敏。” 说完起身,端着餐盘离开。 身后又响起起哄的声音,还夹杂着各种不入流的调侃。 虞歌并没有理会,更加不知道严江北一直注视着她。目光一点一点变阴沉,直到再也看不见。 虞歌换了个座位继续用餐。 安静的吃完饭,又看了一会儿舞台上的表演。半个小时后觉得消化得差不多,她准备回去睡觉。 明天一早还要赶飞机。 会场里开始跳起草裙舞,音乐声震耳发聩,鼓点一声一声慢慢的跟心跳融合在一起。 太阳穴被吵得突突跳,虞歌捂着耳朵绕开音响。泳池内波光粼粼,穿着草裙的舞者拉成长链载歌载舞。 鲜花红酒,树影摇晃。礼炮砰砰几声冲上天空,在高处炸开无比绚丽的火焰。 会场内的气氛瞬间达到顶点,男男女女穿着泳衣泳裤加入进去。 一片欢腾。 “虞小姐在泳池边。” “看见了。” 展名扬心想找到想找的人,这回可以安心了吧? 原本他还不清楚,为什么好端端的在深圳出差要跑到这里来。 来了才知道,原来澳门有佳人。 “盛总,这回您可以把药吃了吗?” 盛景闲扫了眼他手里的药瓶,眼里满是嫌弃。他咳嗽一声,推辞到:“一会儿再说。” “可是……” 盛景闲故意忽略下面的话,目光落在不远处。 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虞歌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视线里。 盛景闲眉间沟壑渐深,揉揉发胀的太阳穴,决定先回房间。 另一边,虞歌终于绕开舞群。正打算上楼,小腿忽然被砸了一下。 她低下头,是一个水球。 “虞小姐麻烦你帮忙捡一下——” 水池里,严江北笑容灿烂的朝她挥手。 举手之劳,不帮有点说不过去。虞歌弯腰捡起球扔进泳池。 “谢谢你啊美女。” 说话的是一个更年轻的男人,染了一头白毛,前胸和双臂刺满了纹身。 “不客气。” 虞歌点点头,转身要走。对方却一把抓住了她的脚踝。 白毛坏坏地笑了声:“都是朋友,就一起玩嘛。” 话落,用力一扯,虞歌猝不及防跌入水里。 哗啦—— 水花溅起。 眼前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虞歌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窒息了。 她六神无主的胡乱挥手妄图抓住什么,可慌乱之中只能听到依稀传来的嘲笑声。 “严哥人下来了,想怎么搞她?” “不喝酒那就让她多喝点水。” “她好像不会游泳,装的吧?” 严江北嗤笑,“那不正好,让她长点记性。” “……” 嘈杂的声音逐渐远去,耳边只剩下水流声。这里好黑,她什么也看不见。 身体好像变得越来重,她开始慢慢下沉。张开嘴想唤某个名字,可喉咙像被掐住发不出声音。 虞歌疲倦的闭上眼睛。 恍惚中感觉一只手臂勒在她的脖子上,不顾她的反抗带着她游向海底深处。 他力气太大,她挣脱不开。只能听见他阴森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不好吗,你为什么跟他出来? —让你怕了水,你以后是不是就不会跟别的男生一起游泳了? 水从指缝中流走,她什么也抓不住,只感觉自己在不断下沉。 肺里被积水撑得胀痛,她感觉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重。 —虞歌,死你也得死在我怀里。 浮动的水面出现一张模糊的人脸。 是谁呢? 她缓缓闭上眼睛,身体控制不住的发抖。冰冷的水将她包围,等待她的是深不见底的漩涡。 “虞歌!” 有人将漆黑的水面敲碎,温暖的光从缝隙里不断涌进来。 霎那间,拨云见日。 虞歌动了动眼皮,除此之外意识全无,宛若没有生命力的娃娃。 盛景闲托着她的身子飞快游向岸边,冷峻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到了岸边,展名扬帮忙把她拉上岸。刚想询问情况,就见盛景闲沉着脸对虞歌进行心肺复苏。 “虞歌醒醒!” 水不断从他脸上滑落。顺着眼窝鼻梁,模糊了他的视线,最后滴在她身上。 盛景闲双眸赤红,呼吸粗重,手上动作丝毫不敢停歇。 心肺复苏没起作用,他抹了把脸,抬起虞歌的下颚将唇印了上去。 展名扬蹲在一旁,清楚的听到了他不稳的呼吸声。 做完人工呼吸仍旧没反应。展名扬提议:“盛总,要不换我来吧。” 盛景闲恍若未闻,机械性的重复心肺复苏。 “醒醒……”他声音嘶哑。 “虞歌拜托你醒醒!”盛景闲努力按压她的胸口,声音微微颤抖。 “咳咳——” 虞歌咳嗦几声,吐出一口水。 盛景闲大喜过望,激动的搂住她,一下一下的抚摸头顶,“没事了没事了。” 虞歌脸色惨白,身子控制不住的发抖。浑浑噩噩间一把搂住盛景闲的脖子,宛若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冰冷的脸贴着他的,没有一丝温度。盛景闲喉结动了动,声音又柔和几分,“没事了,有我在。” 虞歌勉强睁开眼睛,嘴唇动了动,手一松,彻底昏睡过去。 盛景闲爱怜的亲了亲她湿透的头发,托住后背和双腿将她抱起来。 “你善后。” 不等展名扬应声,他抱着虞歌大步流星的走向酒店。 — 路上虞歌一直在昏睡。湿透的黑发贴在脸颊,衬得脸色更加苍白。紧皱的眉头看起来似乎不太.安稳。 回到房间,盛景闲接好洗澡水,直接将她抱进浴室。 宽敞的浴缸容纳两人富富有余。水面铺满了艳红的玫瑰花瓣,看上去旖旎又浪漫。 盛景闲抱着虞歌,稳稳的踏进水面。她呼吸平稳,轻微颠簸让她动了动眼皮,不过几秒又睡了过去。 水面缓缓上升,玫瑰花瓣轻轻飘荡。盛景闲背靠浴缸,将虞歌紧紧搂在怀里。 温热的水将他们包围,睡梦中虞歌身子无意识的颤抖。她眉头紧锁,死死抱着他手臂的反应仿佛抓到了求生工具。 盛景闲张开五指,将她的手攥进掌心。 身上的衣服早已经湿透。热气缓慢升腾,浴室内一片白雾缭绕。虞歌呼吸平稳,檀口微张。 他喉结滚动,垂下眼眸。 被水汽氲染,她脸上泛起红晕,菱唇也恢复血色变得嫣红。 这里很软。 他刚才十分清晰的感觉到了。 情愫慢慢在眼底胶着,盛景闲的拇指轻轻擦过虞歌的下嘴唇。 沾上水,顷刻间变得无比润泽。 怀里人不安的动了动,看上去好像做了什么不好的梦。盛景闲温柔的抚摸她湿透的发丝,放低声音轻哄。 扣扣扣—— 浴室外有人敲门:“盛先生您好。” 是客房服务。 盛景闲安抚性的摸摸虞歌脸颊,让她的头枕在浴缸边缘后径自起身。接着从衣架拿下浴袍穿好,打开门。 “帮她换好衣服。” 客房垂着眼眸不敢多看,点头到:“好的。” . 虞歌感觉自己像一叶扁舟漂浮在水面上。她控制不了方向,只能随波逐流。 慢慢的,水草蔓延过来,缠住她的手脚,用力将她拽进深渊。 “别踢了,醒醒……” 盛景闲忍着被踹疼的小腿,抓住她作乱的手。 她好像进入了梦靥,语噫不停,挣扎时双手力气大得惊人。 四周热得如同被火烧,太阳穴疼得一突一突的跳。盛景闲难受的喘了口气,翻身压了上去。 “再不老实,信不信弄哭你。” 她好像睡了很久很久,久到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脑袋阵阵发疼,喉咙里干涩难忍。虞歌感觉自己深陷火炉,被一片滚烫包围。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缓了片刻终于反应过来,压在身上的不是一座大山,而是一个人。 “喂……” 隐约记起掉进水里之前发生的事。虞歌眼神一凛,抬手就想去抓他头发。 盛景闲有所察觉,一把摁住她的手,“你今天……非要我死在床上吗?” 他懒洋洋抬起头,让她看清自己的脸。 “你……” 他怎么会在这里? 飘散的思绪顷刻间回笼。虞歌断断续续回忆起了刚才发生的事。 原来把她救上来的人是盛景闲。 盛景闲体力不支,没等她再说什么,重新倒了回去。 虞歌呼吸一滞,感受着热度的同时,也清晰的感觉到了明显的强硬。 “……你给我下去。” 他低声:“你说的是哪?” 看来病得不重啊,还有精神贫嘴。 虞歌磨了磨牙,腿不客气的缠上去借力使劲一翻。视线颠倒,位置互换,盛景闲变成了下面那个。 夜深人静,不知是谁的呼吸乱了,一声一声躁动不安。 虞歌胸口起伏,很快反应过来,翻身就要下去。 盛景闲搂住她的腰用力压向自己,“你喜欢在上面?” “我喜欢你大爷。”她掰开他的手,没好气的翻下去。 咳嗽声响起,伴随着男人嘶哑的笑声。 虞歌怒火中烧,正要翻脸,忽然注意到身上不知什么时候被换上了一条真丝浴袍。 经过几番挣扎,腰带已经松散。她蹙起眉头,边系边冷声道:“我劝你有病赶紧吃药。” 本来脑子就已经坏了,再烧下去估计就没法用了。 盛景闲眼睫微颤,目光慢慢往上移,最后停在那两片红唇上。 失神片刻。 “盛景闲,你有没有听到我在说什么?” +*+栀子整理 头疼得仿佛闯过千军万马,他忍耐的闭了闭眼,“没有药。” 虞歌磨了磨牙,折身去了客厅。翻箱倒柜一通,只在医药箱里找到了一支水银体温计,除此之外什么药都没有。 她用酒精湿巾将温度计消毒,然后给盛景闲测了体温。 38.5度,还不低。 “好好躺着吧,你发高骚了。” 盛景闲靠着床头,幽幽望着她。嘴角的笑略带了几分纵容。 虞歌别扭的转开脸,“看什么看,口误而已。” 盛景闲握拳咳嗦几声,“我又没说什么。” 生病的关系,他的脸色很苍白,衬得眼仁特别黑。毛寸头长长了不少,碎发搭在额前,增加了一丝脆弱感。 看上去比平时还要病娇。 虞歌不想跟他扯皮,省得被说欺负人。她走到客厅用座机给客房打了个电话。 对方听是高烧,连忙询问情况。虞歌下意识脱口而出:“头孢类有过敏史。” 挂断电话转过身,盛景闲站在两米之外看着她。 已经凌晨三点多,室内只点着一盏昏黄的壁灯。 他眼底的情绪太深,虞歌看不明白。她小小打了个哈欠,抹掉眼里的水花,随口问:“你怎么起来了?” “口渴。” “哦,一会儿客房会把药送上来。” “谢谢。” 虞歌一顿,摆摆手,“礼尚往来。” 如果不是今天被他救了,她大概还真没有闲工夫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刻伺候他。 思绪到这,虞歌忽然想起什么:“我的衣服是谁换的?” 盛景闲将玻璃杯放到五斗柜上,哑声反问,“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觉得是谁?” 虞歌:“……” 虽然但是,你也叫个人? 算了算了,命比较重要。她自我安慰到,不换衣服说不定体温38.5的人就变成了她。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明明婚宴名单上没有他的名字。 盛景闲轻咳一声,“我说是来找你的,你信吗?” 呵呵。 我信了你个鬼。 虞歌翻了个白眼走向浴室,在里面发现了烘干的白纱裙。 她搭在手臂上折身走回去,门铃正响。 盛景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躺了回去。虞歌认命去开门。 客房将退烧药和消炎药拿给她,还贴心的送上了一碗热气腾腾的南瓜粥。 “让病人吃药之前喝点粥,不会伤胃。” 虞歌道过谢,将药和粥拿进房间。真不知道为什么参加个婚礼会变成老妈子。 “先喝点粥再吃药。” 打开餐盒盖子,甜香的味道争先恐后的涌了出来。食欲被勾起,虞歌忍不住咽口水。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深更半夜的南瓜粥竟然这样美味。 盛景闲将她的馋猫样的表情尽收眼底。借着咳嗽的时候偷偷弯了弯嘴角。 “我不喜欢吃甜的。” “谁管你喜欢不喜欢,是让你拿来垫胃的。” 盛景闲拒绝,“我的胃我说了算。倒了吧。” 真是不知好歹。 虞歌没好气的将那两瓶药扔给他,“你确定这粥你不喝?” “嗯。” “不喝算了。”她坐到一旁填肚子。 盛景闲看她小猫偷腥的愉悦模样,闷笑一声,抠出两片药吃下去。 虞歌喝完粥感觉胃里暖暖的,再看盛景闲,闭着眼睛好像已经睡着了。 她收视好东西,轻手轻脚的准备离开。 “虞歌。” 门开了一半,身后响起盛景闲的声音,“你怎么知道我对头孢过敏?” 虞歌转过身,隔着几米的距离与他对视。黑暗中,他的面容模糊不清,但眼神却专注得灼人。 “我瞎猜的,身边有人对这种药过敏。” 房间里忽然安静。 “还有问题吗?” 盛景闲抿了抿唇,淡淡到:“没了。” _ 大概是药起了作用,盛景闲这一觉睡到九点多。他睡的很沉,也没有做梦,这很难得。 房间只有他自己,如果不是那两瓶药歪斜的放在床头柜上,他几乎要怀疑昨晚是又是一场梦。 洗完澡出来,展名扬已经将早餐送了过来。盛景闲边吃边听他汇报工作。 “昨天怎么处理的?” 展名扬一顿,“把那家伙弄晕了丢在汽艇上晾了一夜。” 还有一句话他没说:扒到只剩一条底裤。 盛景闲没应声,不过从表情可以看出对这个处理还算满意。 十点半,他穿戴整齐,准备亲自去找虞歌,约她一起吃午饭。 理由都已经想好了,感谢她昨天深夜的照顾。 到十楼,盛景闲走出电梯,忽然听到有人叫他名字。 “我以为自己看错了,真是你?” 男人穿着POLO衫西装裤,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框眼睛,看上去文质彬彬的模样。 盛景闲迟疑:“你是?” 对方微微一怔,随即笑了:“几年不见认不出我了?我是陈生啊!你出国之前我们还一起喝了酒。” 说到这,他朝四周看了看,“怎么就你自己啊,虞歌呢?” 盛景闲眼眸动了动,“在房间。” “你看,我就说你们肯定分不了。什么时候结婚通知我一声啊!”陈生看了眼时间,道:“我还有点事,要不咱们留个联系方式以后再联络?” 盛景闲暗暗记下了他的名字,又不动声色的多看了眼他的长相。随后神情自然的拿出电话,“为什么觉得我们会分手?” “你们那时候不是在闹矛盾嘛。不过现在看来也没必要提那些了。”陈生边输入边嘀咕,“原来你换电话了,我就说怎么打之前的号码都打不通。” 存完号码,他将手机放进裤兜,语气带着几分欣慰:“你们还在榕城吧?下次有时间我们聚一聚,一定要带上虞歌啊。跟她也好久没见过了。” 盛景闲脑子飞速运转,眼底闪过复杂的情绪,“好。” — 盛景闲定定的站在房门前。西装下胸腔极速起伏,下颚线紧绷,脖颈的动脉跳动几乎都清晰可见。 他敛神,毫不迟疑的抬手摁下门铃—— 片刻过去,没有得到丝毫回应。 盛景闲抿紧嘴唇,掏出电话打给虞歌。 对方关机。 他紧握电话,沉沉的吐出口气。经过这几分钟的沉淀,方才掀起的惊涛骇浪已经渐渐平稳。 “去查虞歌有没有退房。” 展名扬立刻应到:“好的。” 盛景闲回房间将工作收尾,没多久展名扬带回了消息。 “虞小姐早上七点半就退房了。我顺便查了航班信息,是飞回榕城了。” 室内静默一瞬,盛景闲挥挥手示意他出去。 “您有事叫我。” 门轻轻阖上,房间里静得针落可闻。 吧嗒。 盛景闲随手将钢笔扔到桌上,抬手捏了捏眉心。 这个小骗子,在他面前演了这么久的戏。就是那天送她回家时的试探,也被她四两拨千斤的绕开了。 盛景闲以手撑腮,慢慢回想这一个月来跟虞歌相处时的点点滴滴。 那晚在直升机上她说的话蓦地钻进脑海: “我惦记他什么?他的渣吗?” “从他不告而别那天起,我就当他已经死了。” “桥归桥路归路,就算他再出现在我面前,也只配做个陌生人。” 从“第一次见面”到昨天晚上,虞歌的所有反应都表明了她“不认识”他。 她是他的前女友,却完完全全把他当成了一个陌生人。这个认知,让盛景闲心里发堵,像塞了一团棉花不上不下。 虞歌不想认他一定是因为当年发生过不愉快的事,偶尔面对他的时候会忍不住露出利爪也说明了她心存芥蒂。 盛景闲双手成尖塔状搭在桌边,眉峰随着回忆起来的事渐渐拢起。 陈生说还以为他们会分手。 现在看来结果确实如同他所说的那样。可原因是什么? 莫名的,盛景闲总觉得这之间有什么事。 沉吟片刻,他拿起手机拨通展名扬的电话:“订最早的航班回榕城。”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有些事迟早要弄清楚。 _ 另一边虞歌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掉了马甲。 下飞机第一件事就是把被水淹死的手机拿去修。里面虽然没有什么重要的资料,但存了好多她喜欢的照片。 华子对手机能坏成这样啧啧称奇,他摇摇头,玩笑似的道:“感谢虞小姐撑起了我每年的业绩。” 虞歌没空与他贫嘴,只问:“手机什么时候能修好?” “你的单我可以加急,但最快也得明天下午。” “那我就有空再来拿吧。” 反正她这两天休假,也乐得清闲。告诉肖雨有什么事邮件联系后,虞歌轻快的回了家。 今天是赵之意过生日,她不喜欢太热闹,只想跟家里人简单的吃顿饭。 白天虞歌就在家里休息,看肖雨发来的工作邮件。下午时间差不多了,她精致的打扮一番,然后出了门。 吃饭的地点是榕城的一家五星级酒店,请了一些亲戚,满打满算也就两桌。 虞歌先开车去古董店拿生日礼物。 这是她提前几个月就订好的一只翡翠镯子,成色上好价值不菲,但是赵之意的心头好。 果然,虞歌拿出来后她笑得合不拢嘴。 “妈就是偏心,我送的项链可不比这差,也没见您这么开心。”虞听澜笑着揶揄。 “谁让人家虞歌从小就贴心,你这皮夹克能跟小棉袄比吗?” 说话的是他们的表姐周双双,姐夫出差,她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来的。 “妈妈我觉得皮夹克很酷。”接话的是哥哥,刚满四岁。 梳着妹妹头,眼睛又大又圆。穿着一身小西服,大大的领结挂在脖子前,分明就是个小绅士。 虞听澜心花怒放,疼爱的摸了摸外甥的脸蛋,“全家就奔奔跟我好。” “舅舅人缘臭,我们不理他。”虞歌将两岁半的外甥女抱到腿上,拆了支奶棒给她,“小朵朵你又重了呀。” 朵朵大眼睛忽闪忽闪,咬着奶棒含糊的喊了一声:“麻麻……” 意思是麻麻喂的。 奶里奶气的洋娃娃让虞歌心都化了,在她头顶亲了一口:“宝宝乖。” 虞怀川看她这模样,虎着脸道:“真喜欢你就快点结婚自己生一个。” 此话一出,桌上气氛立刻变得诡异起来。虞听澜怕下一刻就扫射到自己这里,摸摸鼻子,若无其事的喝了口茶。 虞歌更是装作没听到,继续逗孩子。可也许是父母投过来的目光太炙热,她莫名觉得被怀里的小朵朵压的喘不过气。 . 饭后虞听澜送父母回家,虞歌陪表姐去附近的百货公司给孩子买用品。 “奔奔你慢点跑,不要撞到人!”表姐无奈的扯扯嘴角,目光始终胶着在孩子身上,“我跟姨夫的意见正好相反,能晚婚就晚婚吧,你看我现在的日子就是每天围着两个孩子转。” 虞歌牵着朵朵,小家伙走路摇摇晃晃,像只小鸭子,为了配合,她脚步放的很慢。 听周双双说完,她露出个更无奈的表情,“那些话说的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我觉得老虞没有做红娘的本事,听了他的话不仅不想结婚反而想逃婚。” 周双双被这话逗笑,点头赞同,“深表同意。” 其实刚才在桌上她是有些担心的。她跟虞歌关系好,自然清楚那些事,当时她很怕虞歌翻脸。 可现在看来,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虞歌的心态比以前好了很多。 这三年中她生了二胎,虽然家里有两个保姆帮忙,但她们不可能照顾到方方面面,有些事还是需要她亲力亲为,所以相比之前跟虞歌的联系也变少了。 很久没有这样轻松的聊过天,周双双发现虞歌或多或少也有所改变。 好像棱角都收了起来,整个人柔和了许多。 走到童装店,周双双带着奔奔去试衣服,虞歌牵着朵朵在外面等了一会儿,扭头看到了不远处的泡泡池。 “朵朵,你想不想玩那个?” 小朵朵望着漂亮的城堡,兴奋的拍手手,“麻麻……玩……” “好,小姨带你去。” — 华灯初上。 盛景闲坐在车里沉默的看着窗外的街道。 即便是回来一月有余,他还是在这座城市里找不到一丝熟悉的感觉。 曾经在这里发生过什么,认识过什么人,他完全不得而知。 一路奔波让盛景闲疲倦的闭上眼睛,头疼从飞机起飞持续到现在,丝毫没有缓解。 电话铃声突响,他懒洋洋接通。 是心理医生的电话回访。 盛景闲与他说了大致情况,对方听到睡眠有所改善后很是欣慰,告诉他有时间再过去看看具体情况。 盛景闲敷衍应下,临挂电话前,陆医生犹豫一瞬,提出个建议:“条件允许的话,你去谈谈恋爱吧。” 盛景闲心头恍然一动,而后闲闲反问:“这也算你的治疗方案?” “人在谈恋爱的时候大脑会分泌多巴胺,在不可描述的时候会产苯.乙.胺。这都是能调节心情对身体有利的激素。”陆医生像在面对一个充满气的气球,就怕一个不小心引发爆炸,语气小心翼翼的,“不仅如此,谈恋爱还会带给你其他事无法替代的愉悦感,会让你觉得整个世界都是甜的。” “没有女朋友。” 所以才让你找呀。 陆医生叹口气,选了个折中的办法,“实在不行你可以试试露水姻缘嘛。” 性是个神奇的东西,有时候可以带来意想不到的欢愉。像盛景闲这种人本来心理上就有些问题,再加上清心寡欲久了,可不是什么好事。 可陆医生的用心良苦完全被当成了馊主意。盛景闲冷着脸,直接挂了电话。 后视镜里展名扬看好戏的眼神抓了个正着。 “你看什么?”声音也冷得像被冰冻过。 展名扬哈哈一笑,赶忙顾左右而言他:“没有啊,今晚的月亮真……”卧槽怎么是个月牙,“真扁啊哈哈。” 尴尬在慢慢滋生,车内诡异的静了片刻。手机叮一声响。 詹清岩发来一条信息:【你看我就说有缘吧,逛个街都能遇到。】 跟着的是一张照片。 儿童城堡外,虞歌坐在高脚椅上。长发披肩,侧脸线条柔美,目光落在某一点,嘴角笑容温柔。 两指放大照片,她的面容更加清晰,盛景闲心也跟着跳了两下。 他回复:【地点。】 詹清岩很快发来定位,又到:【你不会是要来找我吧?我跟妹子约会呢!】 盛景闲轻呲:【想太多。】 放下手机,他抬头吩咐司机:“调头去华城百货。” …… 有虞歌帮忙带孩子,周双双趁这机会彻底逛了一圈。朵朵玩的不亦乐乎,虞歌也乐得陪她。 一个小时后,周双双满载而归,给朵朵的电话手表来电,让他们下楼,自己实在走不动了。 虞歌将朵朵抱出来穿好鞋,笑着问她:“开心吗?下次还带你来好不好?” “好玩……”朵朵拍着小手。 小家伙玩了一身汗,虞歌擦完丢掉纸巾,抬头就看到朵朵跌跌撞撞的往前跑去。 “朵——” “啪啪,啪啪。” 小家伙认错了人,抱着男人的腿不撒手。 虞歌刚想告诉她那不是爸爸,抬头撞上了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 “麻麻,啪啪。”朵朵咿咿呀呀的叫着。 “这是你的孩子?”盛景闲低头,视线落在朵朵身上。 虞歌有些意外在这里遇到他,并且觉得这个问题有些无语,“有问题吗?” “啪啪抱。” 朵朵扬起小脑袋朝他伸手。 盛景闲勾勾嘴角,一把将她抱起来。小奶娃软乎乎的,身上透着淡淡奶香。 “啪啪……”小胖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盛景闲心头一软,仔细端详着朵朵,“她几岁了?” 虞歌微微一顿,“两岁多。” “两岁多……” 他眼眸动了动,慢慢走向她,“这孩子跟我有关吗?” 虞歌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一脸惊诧的看着他:“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盛景闲宠溺的摸摸朵朵的脑袋,而后瞬间敛起唇边笑意。目光笔直的望向虞歌,强势而凌厉。 “我们谈谈。” 虞歌眼皮一跳,慢慢收拢五指,“你想谈什么?” “三年前。你和我。” 第17章 17 情敌 盛景闲提起了三年前, 虞歌有一瞬间以为他是不是想起了什么。但很快又推翻了这个想法。 真记起什么,他刚才不会自作多情的以为朵朵是他的孩子。 想到这,虞歌忽然有点想笑。原来盛景闲以为她这么圣母吗?在他人都不知道飞到哪个外太空之后自己还会留着他的孩子? 不过当然, 这本来就是子虚乌有的事。 “没什么好说的。” 虞歌上前要抱回朵朵,没想到小家伙转身紧紧搂住盛景闲的脖子, 然后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她以为虞歌在跟自己玩游戏。 既然特意找来, 自然不会轻易被糊弄过去。盛景闲抓住虞歌手腕, 坚持道:“我们谈谈, 答应了孩子就还给你。” “你以为自己在干什么?” 他低头看了眼怀里胖乎乎的小脸蛋,神情柔软,“挟持人质。” 虞歌:“……” 看来今天不说清楚这家伙是不会善罢甘休了。她闭了闭眼, 吐出一口气,“好,谈就谈。我表姐在楼下等, 先让我把孩子送下去。” 盛景闲勾勾嘴角, “一起去。” 虞歌磨了磨牙,扭头走向电梯。 四楼到一楼, 不用几分钟的功夫,可是电梯里人很多。虞歌站在角落里, 后背已经抵在墙壁上。盛景闲面向她,一手抱朵朵一手撑在她身侧。高大的身体仿佛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将她们稳稳的保护起来。 小家伙玩累了,软软趴在盛景闲肩头。鼓起小脸巴打了个哈欠, 没一会就迷糊着了。 小手无意识地抓着他的领子, 粉嘟嘟的嘴巴发出啧啧的嘬奶声,睡得一脸香甜。 盛景闲眼底一片柔软,连带整个人的气场都温和了许多。 虞歌从没想过他做爸爸的样子, 但此时此刻,看上去却一点也不违和。 回过神去看楼层,不经意的装上盛景闲的目光。无声对视几秒,他挑挑眉头,冲她抬了抬嘴角。 虞歌猜不透是什么意思,但可以看出来他心情还不错。 抱的又不是自己孩子,美什么美! 电梯叮一声抵达一楼,走出去终于呼吸到新鲜空气。 表姐和奔奔站在必胜客前朝她挥手。虞歌扭头,“在那边。” 盛景闲点点头,脸色似乎有点奇怪。虞歌并没有注意,脑子里在想一会他要聊些什么。 表姐脚边放了一大堆战利品,都是给两个宝宝买的东西。 看见盛景闲时她有些惊讶,随即便笑了出来:“好久不见。” 盛景闲点头,“你好。” “你们有事就去忙,我带孩子回家了。” 虞歌扫了眼她脚下,“你自己能行吗?” 周双双将朵朵接过去,“若可马上就到。” 回到妈妈怀里,朵朵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半睡半醒的抱着脖子撒娇。 周双双拍拍她的小屁股,习惯性的摸摸尿布湿,抬眼便看到盛景闲胸前的痕迹。 “你的衬衫……” 虞歌扭头,这才注意到。 盛景闲宽慰说:“没关系,有备用的。” 周双双多少有些不好意思。想提出要不赔一件,但盛景闲没给她这个机会。 “不用在意,宝宝好像困了。” 恰巧这时候周若可打来电话说她已经到了门口,周双双只好带着两个小萝卜头先回去。 临走前不忘交代虞歌,“改天请你们吃饭。” 虞歌随意点头,心里却想:这顿饭估计请不出去。 送走他们,两人尴尬的站了片刻,虞歌轻咳一声:“你要不要先换件衣服?” 雪白的衬衫,斑驳的位置很明显,实在有些不太好看。再一想那是什么液体,就更…… 盛景闲倒是从头到尾没表示出嫌弃,低头看了眼时间,“那就走吧。” 虞歌一顿,“去哪?” 盛景闲一把抓住她手腕,大步往前走,“上楼。” 他脚步生风,腿长步伐大走得又快,虞歌得小跑才跟得上。 “喂——” 她受不了试图掰他手指,换回的是越来越紧的抓握。 “我不介意扛着你上去。”他偏过头,眼里满是威胁。 虞歌忍了忍,最终选择妥协。这人平时看着风轻云淡,脾气一上来还是很有威慑力的。 很快到了楼上的酒店。进门前虞歌的第一反应是盛景闲是不是没有家,怎么在哪里都有窝点。 “冰箱里有喝的,渴了自己拿。”他顺手将房门上锁,径自走向房间。 这个举动有些刺眼,虞歌挑眉,“你锁门干什么?” 盛景闲转过身,淡淡撂下一句:“怕你跑了。” 衬衫扣子已经解开一半,领口垂落露出漂亮的锁骨,一块块肌肉也隐约可见。 虞歌目光定在他脸上,十分想回一个冷笑:也不知道怂到逃跑的那个人是谁。 她盘起双臂,凉凉到:“你放心,我还没做过这么怂的事。” 盛景闲看她几秒,点点头,转身进了浴室。 房间内安静下来,虞歌站了一会儿,从冰箱里拿出一瓶鸡尾酒。 房间摆设很整洁,有点类似商务型公寓。房间书房客厅一应俱全。 喝了一口解渴,虞歌坐到沙发上,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外的夜色。 她知道自己的小马甲早晚会掉。盛景闲不认识别人,但不能保证有人认不出他。 只是刚才他说谈一谈的时候,那一瞬间她忽然有些语塞。因为不知道能对着一个记忆空白的人说些什么。 她想,如果是三年前,他就算不问,她也会竹筒倒豆子一样把事情一件一件说清楚。 可现在……那种委屈巴巴的心情早已烟消云散。以至于,也没有了倾诉的欲望。 一瓶鸡尾酒见底,虞歌将玻璃瓶放到茶几上,无意间注意到了旁边的旧手机。 她拿起来端详,手指被机身粗厉的划痕剐了一下。将手机翻过来看到满身伤痕的后盖,虞歌微微一顿。 然后她想起来,这是盛景闲离开时留下的。那时她回出租屋里找他,除了这个电话和那些书,有关他的所有东西都不见了。 而这个手机已经恢复了出厂设置,连电话卡都被拿走了。好像有意抹去他的痕迹,让她找不到他。 思绪放空之际,一道轻微的开门声拉回了虞歌的注意力。 盛景闲穿着浴袍走出来。他好像刮了胡子,濡湿的头发往下滴水,水珠沿着下颚线滑落,最后淹没在领口。 看见茶几上的玻璃瓶,他嘴角轻勾,走到冰箱前拿出一瓶苏打水,“酒还要吗?” 虞歌摇头,“喝够了。” 他关上冰箱门,拧开瓶盖仰头喝水。 修长的脖颈露出,喉结上下滑动。水渍未干,在灯光下微微反光。 喝完他走过来坐在了虞歌对面。翘起腿,手肘随意搭在沙发上,笔直的看向她。 空气安静,两人中间隔着一张矮桌,颇有几分谈判的架势。 “刚才那位是你表姐?” “怎么了。” 他用肯定的语气说:“她以前见过我。” 虞歌没有吭声,算是默认了。 何止见过,家里知道他们在一起的人,只有周家两姐妹是站在她这边的。 盛景闲不紧不慢的拿起旧手机,调出里面唯一一张照片后扔回桌上。 “手机是在城南的房子里找到的。”他抬抬下巴,“这个是你对吗?” 虞歌垂眸,目光落在那张不知何时偷拍的照片上。 “是我又怎么样?” 盛景闲眼色漆黑,手背上的青筋慢慢绷了起来,“为什么要假装不认识我?” 第一次在出租房里相遇的时候,她表现得那么自然,没有一点破绽。仿佛他真就是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他知道虞歌这样做肯定有自己的理由,但是这个认知让他的心不断往下沉。 他们之间,似乎有很多问题。 虞歌垂了垂眼眸,忽然轻笑一声:“你记得我吗?” 他沉默的看着她。 虞歌嘴角的笑很淡,带着些微嘲弄:“所以你想让我怎么认你?主动介绍自己是你的前女友?” “我出了车祸,海马体受损,医生说有可能永远想不起以前的事。” 他简短的解释自己不是有意忘了她。 虞歌领悟到这个意思,淡淡说:“以前的事忘了就忘了吧,没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 这件事盛景闲不去争论,只淡淡问:“能不能告诉我,我们是怎么在一起的?” 虞歌一顿,措辞到:“因为一杯咖啡。” “咖啡?” “简单来说就是一个误会。” 盛景闲觉得她漏了一个定语,应该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他手指动了动,“那分手是因为什么?” “你要出国。”虞歌想起当时的情况,神情变得淡漠,“严格来说也可以算是一个误会。” 毕竟分开前他也没把话说清楚。现在脑袋空空,反而理直气壮起来。 盛景闲意味深长:“你一会是不是要告诉我,我们的感情也是个误会?” 他语气含着浅浅的怀疑,似乎不信她说的话。 虞歌撩起眼皮,摇了摇头,“不是误会。” 盛景闲下颚微抬,示意她往下说。 “我们之间的感情,更像一场错觉。” 私以为的海誓山盟其实只是一场海市蜃楼。雾散了,一切都变成了过眼云烟。 这个说法令盛景闲眉头紧紧蹙了起来。他现在几乎可以断定,虞歌对自己的意见很大。 他甚至开始怀疑过去的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出国又不是去了外星,怎么会因为这种小事就不告而别。 “那天在澳门我遇到了陈生。他说我们感情很好,还问我们什么时候结婚。”盛景闲直言,“你的说法跟他有出入。” 虞歌想了一下陈生是谁。而后反应过来,当初盛景闲要出国还是她通过陈生知道的。 男朋友还有几天就出国,她是最后知道消息,还是通过别人之口。 “我们分开的不是很愉快,不过你可能不记得了,后会无期这句话是你亲口说的。” 盛景闲笃定:“不可能。” 这是想赖账了? 虞歌冷呲:“我还不至于造这种谣。” 盛景闲指着心口说:“我这里一直对你有感觉。” 即便记忆忘了,但身体的反应骗不了人。 “虞歌,我能感觉到自己在为你心动。” —— 跟盛景闲在一起的那几年,虞歌最大的感受就是他是一个行动派,是“做的比说的好”的男人。 两人最如胶似漆的时候,盛景闲也很少说那些露骨和肉麻的话。 虞歌最开始会用“钢铁直男”形容他。但后来,她发现盛景闲会做到所有承诺过的事,会不动声色的存钱买来她看上的新款相机,会因为她喜欢吃一道菜去学习怎么做,也会在温存时刻细心周到的顾及她的感受。 他的温柔就像白开水,平常到经常会被忽略,但仔细想想却覆盖到了任何地方。 虞歌承认,自己因为他刚才的那句话心里有了起伏。像被针扎到一样,酸疼,也坐立难安。 可无论她收到的信息还是那封告别信都不是假的。不可能因为他忘记了就当作没有存在过。 “你想知道的我都已经说了。”虞歌释然的扯扯嘴角,“我觉得我们都不比拘泥于过去。你现在看起来不错,我呢也不赖,这就够了。” 毕竟他当初出国就是因为想要一个美好的未来。现在有了,那就可以了。 盛景闲没有做声。 虞歌从头到尾始终平静淡然,像是彻底看开过去,同时也跟他割裂开来。 这不禁让他想起在哪里看到的一句话——回忆是最没有用的东西。 那些不知占据在脑海哪个角落里的碎片,也许偶尔会闪现。可等到正儿八经翻出来准备好好说道说道的时候,恍然发现其实早就已经褪色了。 甚至于有些耿耿于怀的事,或许还与想象中有些偏差。 该说的已经说完,虞歌起身告辞。 盛景闲将她送到门口,表情有些深沉。此刻他的头发已经完全干了,盈盈灯光下,杂乱的短发有些毛茸茸,莫名加深了他身上的脆弱感。 “除了最初的一两个月,我从来没有因为失忆而觉得痛苦和苦恼。”盛景闲握着门把,目光幽深的望着她,“现在想找回什么是因为重新遇到了你。” 在城市广场第一眼见到虞歌,那种心悸和心痛的感觉杂糅在一起,疼得他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他捂着心口慢慢呼吸,十分清楚隐藏在底下的是病态般的兴奋感。那一刻所有细胞都在叫嚣,混着沸腾的血液在身体里乱闯。 现在他明白了,虽然脑子忘了她,但是身体有自己的记忆。那是一种条件反射,下意识的,完全不经过思考的。只想靠近和占有。 虞歌并不是对这句话完全无动于衷。心里有些酸涩,还有点点刺疼。可也仅仅只有这些了。 “盛景闲,希望你以后万事遂顺,远离磨难。” 虞歌忽然觉得,这一次或许才是他们真正在道别。没有争吵和争执,一切在时间的洗礼下都归于平静。 “你忘了我,我也收回了我的心。”她淡淡说,“我们扯平了。” 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就各自安好吧。 …… 在睡眠状况得到改善的一个月后,盛景闲再度失眠了。 凌晨三点,他望着窗外的点点星光,慢慢喝下一口红酒。表情沉静又有点严肃,让人猜不透在想些什么。 而同一时间,电话铃声将詹清岩从梦中惊醒。 他在床上吓得一激灵,动作之大连床垫都跟着震了一下。 黑暗中他眉头紧皱,抓瞎一样摸到手机,火大的骂到:“凌晨打电话,让我去参加葬礼啊?!” 电话那边沉默片刻,展名扬才呐呐开口:“詹先生,是我。” 得,这个时间这个人物,打电话准没有好事。 詹清岩抹了把脸,忍着火气翻了个身,“说吧,那家伙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闲哥在拼乐高。” ……无语凝噎。 “又在玩那堆破玩具?” 展名扬低声:“从晚上十点一直拼到现在。” 虞歌走后他眼看着盛景闲回了房间,这才安心去洗澡。结果洗完出来就发现房间亮着灯,推开门就看到他坐在地毯上聚精会神地研究那一堆五颜六色的碎片。 他陪到十二点,被盛景闲赶去睡觉。结果刚才起来上洗手间,顺便去书房看一眼,发现他竟然还坐在那里。 “这家伙真的是……”詹清岩捏捏鼻梁,“他情绪怎么样?” “一般。不说话也不理人。” 詹清岩默了默。明明之前的情况已经有所好转了啊。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今天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吗?” 展名扬想了想:“晚上盛总见过虞小姐。” 虞小姐? “虞歌?” “嗯。他们不知道聊了什么,等人离开后盛总就变成这副样子了。” 詹清岩打了个哈欠,然后揉了把脸,“行我知道了。你去给他泡杯牛奶,实在不行放片安眠药进去。” 展名扬踌躇:“这……” 擅自给他用药,保不准这人醒过闷儿来发脾气。 “算了算了。”詹清岩烦躁的说了句,“明天我把调查报告送过去,他一准儿就好了。” “什么调查报告?”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你老板是为情所困呢!”詹清岩摸着下巴调侃,“不过我看他这追妻路估计有点悬。” — 其实不止盛景闲,虞歌这一晚上睡得也不怎么安稳。做了一晚上光怪陆离的梦,起床后眼睛都是水肿的。冷敷了十来分钟才消散了一些。 去工作室之前虞歌先去华子那里把手机拿回来。修好是修好了,只是用着比以前卡了很多。 如果不是因为里面有想要的照片,这玩意她根本不会修。卡了两秒才退出图库,简直忍无可忍,她决定找个时间把这老古董换掉。 电话一开机,各种信息和未接电话蹦了出来。 陈轻在三人小群里说工作结束了,昨天已经到了榕城。紧接着许念白就回复今晚请客吃饭。 陈轻欣然接受,艾特了虞歌无数遍。隔着屏幕虞歌都觉得自己被吵的闹眼睛。 为了防止陈轻的继续轰炸,赶紧回了一句:【跟着组织走。】 许念白秒回了时间和地点。 陈轻发了个干饭人的表情包:【我今天要把许老板吃破产。】 晚上下班后,虞歌直接去了粤食府。这里是她们的老根据地,虞歌和陈轻格外钟意这里的小点心。 等菜期间三人聊了会儿工作,陈轻的一堆吐槽碍于许念白也都咽回了肚子里。 虽然有干饭人的关系,可怎么着人家也是甲方爸爸。总不能大咧咧的掀人家面子。 菜上来,陈轻满眼都是吃。虞歌不怎么饿,但是一笼笼小点心也勾起了她的食欲。 “陈卓联系你了吗?”食量有限,她举着筷子犹豫先吃哪一个。 “给我打了个电话,说遇到你了。我还惊讶这小子怎么没说一声就跑来了,结果一问说来玩两天早就回去了。” 虞歌心想,确实应该回去,再呆几天还不知道能闹出多大的事。 许念白边听边转动桌子,将水晶虾饺转到虞歌眼前,明晃晃的偏心:“最后一个归你了。” 虞歌不客气的夹到碗里。皮薄大馅又鲜又甜,好吃极了。 见她心情愉悦,许念白趁机提了一件事,“过两天有个游轮拍卖会,你有时间的话可以跟我一起去吗?” 虞歌挑眉,“我去做什么?” “老爷子下个月过大寿,我想挑几件礼物送他。”许念白语气自然,“你不是也喜欢古董吗?说不定也有你看上的。” 她有点心动,“星期几?” “这周四。” 虞歌放下筷子查看工作行程,“真会选日子。那天我没安排。” 许念白笑,“那就说好了。” “行啊,我回头跟老头子说一声,让他老人家给我出资。” 陈轻忽然感叹:“我觉得自己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这里。” 拍卖会啊,有钱人玩的地方。她这个打工人顿时羡慕得丢了打工魂。 虞歌好笑,将最后一块芋头排骨夹到她碗里,“抚慰你的小心灵。” 爱你。” 饭局临近尾声,陈轻接到电话,有个朋友出了点小状况让她过去帮忙。 “饭友们,回见。”她咽下嘴里的烧卖,抓起包急匆匆的走了。 “你小心点别噎到了!”虞歌提醒。 她挥挥手比了个心,一溜烟跑了。 陈轻一走,瞬间安静了不少。许念白看着虞歌小仓鼠一样吃着虾饺,喉结动了动。 “你跟虞伯伯最近怎么样?” “强了点。”虞歌眼底轻松,“最起码不强迫我去相亲了。” 这话挺意外,不过许念白也因此而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他老人家竟然让步了。”他似笑非笑的调侃,“原来战壕里就只剩我了。” “家里逼你结婚了?” “那到没有。只是我妈天天在我耳边念叨让我带女朋友回家。” 虞歌露出了同情的目光,以过来人的姿态拍拍他肩膀,“加油吧,同志。” 许念白弯弯嘴角,眼色深沉:“放心,我已经想好怎么追了……” 未说完的话被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打断。 虞歌擦擦手接起,听盛景闲在对面问:“你在哪里?” “有事吗?” 那边顿了几秒,“你的耳钉落在我这里,要还是不要?” 虞歌一怔,她说怎么找了半天也找不到。 “我现在在南淮路的粤食府。” “我就在附近,到了联系你。” 电话挂断。 许念白倒了一杯茶,若无其事到:“喝点,消消食。” 虞歌捧着茶杯,想了想说:“我要等人给我送个东西,你要是有事就先……” “没关系,我陪你等。” 大概十五分钟后,手机进来一条信息,盛景闲的车到了外面。 虞歌起身时许念白也跟着站了起来,手背不小心碰倒油碟,洒了虞歌一身。 “没事吧?”他懊恼的皱起眉头,抓起餐巾去擦。 白衬衫顷刻间变得五颜六色,还带着酸酸甜甜的味道。 越擦面积越大,虞歌挡开他的手,“算了,擦不掉的。” “要不你去洗手间处理一下?” 虞歌看了眼时间,“可是……” 许念白嘴角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自然道:“东西我去帮你拿。” 第18章 18 吃醋 虞歌去洗手间清理衣服, 包房空空荡荡。许念白慢悠悠点了一支烟,不疾不徐走到窗边。 天色漆黑,饭店后面的停车场里一辆车打着双闪。忽明忽暗, 橙黄色灯光引人注意却又格外刺眼。 许念白看着看着,忽然笑了一声。很冷, 还带浓浓的讥讽。 “过去这么久还能重新黏上来, 可真是块狗皮膏药。” 他眯了眯眼, 将抽剩半截的烟摁灭, 敛神走了出去。 路灯微弱的光洒下来,零碎的落进了昏暗的车厢。 后座里,盛景闲正随手翻看詹清岩送来的资料。里面详细列出了虞歌的身世背景, 也提到了他们在一起的事实。 与那天的谈话内容相差不远。最后他们的关系断在了他出国前。 盛景闲指尖轻点,眉峰因为沉思而微微聚拢。他始终不太相信,他会因为这种看上去不是那么严重的事主动提出分手。 他随手将文件扔到一旁, 疲倦的捏了捏鼻梁。失眠卷土重来, 从昨晚到现在他一直没得到好的休息。代价就是头痛愈发明显。 盛景闲靠着椅背闭上眼睛,手指缓慢摩挲着那枚镶满了碎钻的宇宙小耳钉。 越用力越硌手, 他却像自虐一样越疼就捏得更紧。 扣扣扣—— 展名扬听见有人在敲车窗,立刻降下玻璃, “老板,虞小姐到了。” 盛景闲睁开眼,缓缓下降的玻璃窗外,站着一个男人。 许念白面无表情, 视线落进来。两道目光在空中无声碰撞。 展名扬放轻呼吸, 忽然感觉气氛变得诡异而紧张。 “虞歌的东西呢?”许念白道。 大脑飞速运转,盛景闲很快认出了眼前这个男人。眼色一沉,手指猛然使力。 钻心的疼冲进了大脑皮层。 “她人在哪?” 许念白抄着口袋, 嗤笑:“她说,不想见你。” 这话一落,展名扬心都提了起来。他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后视镜,盛景闲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可是那个眼神让他后背汗毛都竖起来了。 “告诉她,什么时候想见了再来拿。” 许念白无所谓的笑了笑,“那就算了。我再给她买也一样。” “开车。”盛景闲下颚紧绷,伸手去关车窗。 可许念白先他一步,将手臂撑在了上面。他弯下腰,嘴角笑容意味不明,可说出的话却充满了占有欲: “多谢盛先生在澳门照顾我家虞歌。” 路灯的光落在许念白身后,让他的脸藏在了阴影里。目光笔直锐利,透着显而易见的敌意。 “不客气。”盛景闲勾勾嘴角,“告诉她,昨晚落在我那里的耳钉就当作是报酬了。” 许念白眼神蓦地冷下去,直勾勾的盯着盛景闲。眼神像一只在战斗状态中的狼。 “你们做了什么?” “与你无关。”盛景闲随手将耳钉放进西装里怀,淡淡吩咐,“开车。” 车子启动,缓缓开向大门。明亮的车灯照亮了连号的车牌,还有后座里男人宽阔的肩背。 许念白面色森冷,攥紧拳头,手背青筋乍起。 — 九月是杂志的黄金月份。各种时尚新品纷纷上线,虞歌忙到分身乏术。 这天拍完封面,回到办公室刚喝了口咖啡,肖雨风风火火的推门进来了。 “大消息大消息……”她兴奋的跑过来,双手撑在桌面上。 “怎么,看到你崽了?” “那倒也不是。”肖雨弯腰半趴在桌子上,“就是听了点八卦。” 问一句说一句,虞歌睇她一眼,“你在这挤牙膏呢?” 知她不耐烦,肖雨赶忙说出所谓的劲爆消息:“虞老师你真是料事如神,韩嫣被盛世咔嚓了。” 边说,边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做为新晋顶流,苏锦航的杂志销量相当可观。在同期中几乎是断层的存在。 杂志销量喜人,韩嫣也因此扬眉吐气了一把,那段时间挺胸抬头的,走路都带着风。 天晴了雨停了,韩嫣觉得她行了,开始心里没数的磨苏漫替她去盛世谈签约的事情。满心以为自己凭借此次可以飞上枝头变凤凰,可没想昨天盛世那边婉拒了,不仅如此还把下一个艺人的拍摄资源给了工作室里的另外一个摄影师。 肖雨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我路过她办公室的时候听见里面哐当哐当的,很可能是在发脾气。” 虞歌见她这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好笑道:“你就那么高兴?” “她活该!给我崽都拍成什么样了!不让她认清现实,还真以为销量是靠她的PS技术啊?” 韩嫣应该认清楚,说穿了杂志销量是粉丝垒起来的,她们心甘情愿给喜欢的明星花钱,跟她可没有一毛钱关系。 肖雨被韩嫣压迫过几次,虞歌多少能理解她看戏的心态,不过她的点到是在另一边。 提起盛世很难不让她想起盛景闲,思绪一扯,转而又想起了那枚耳钉。 那天许念白两手空空的回来,一脸无奈的告诉她:“他让我滚远点,骂完直接开车走了。” 她当时听了有点气,还个东西骂人还摆谱,架子可真够大的。 …… 很快到了周四,下午虞歌去造型室做完造型,拒绝了许念白来接的提议,直接让家里的司机送她去码头。 她自欺欺人的想,即便让虞怀川看到跟许念白一同出现在拍卖会上,她也可以狡辩是碰巧遇到。不然万一今天真拍了什么回去,老虞当真把这东西当了她的嫁妆,想想就令人窒息啊。 他内心刚掐断让两家联姻的小火苗,可不能因为一时疏忽就让死灰复燃。 傍晚,霞光坠在天边,淡淡的红光落进车里。四周景色飞快后退,车子下了高速开进码头,行驶没多久,忽然猛烈的颠了一下。 虞歌差点被颠飞,下意识抓住上方扶手。 “怎么回事?” 司机打了几次火都没有用,也有点慌了,“我下去看看。” 虞歌低头看了眼时间,坐在车里等。没多久司机苦着脸坐进来,“小姐,你可能得下车了。” 她蹙眉,“什么情况?” “有个坑我没看到,轮胎卡在里面了。” 虞歌:“……”这都什么事儿? 她提着裙摆打开车门,高跟鞋落地,走到车头看了一眼。 右前轮稳稳当当卡在了坑里。 这个时间码头基本看不到什么行人,都是一辆接一辆的豪车呼啸而过。怎么看,虞歌都有点倒霉。 司机提议:“要不我送您走过去,再来处理车子?” 虞歌伸手做了一个打住的姿势,“算了,你留在这吧。” 一辆辆车经过,卷起的风吹动她长长的裙摆。 这种时候她一个人丢脸也就算了,两个人只会加大丢脸的目标。 虞歌抱着裙摆往前走了十来米,左右扫了一圈,终于看到停靠在码头的游轮。 天色擦黑,游轮上亮着灯。只要上去她就脱离了目前的窘境。 虞歌目测了一下彼此的距离,忽然两眼一黑。 按照路程和走路的速度来算,她的窘境最起码还要持续二十多分钟。 虞歌笑不出来,自娱自乐的想: 不知道一会儿风大的时候她甩开裙摆,在路边摆上一个妖娆的姿势,会不会有人怜香惜玉的停下车。 脑海中浮现玛丽莲梦露的经典姿势,虞歌将自己的脸替换上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滴滴—— 身后忽然响起喇叭声。 虞歌以为自己挡了别人道,自觉往旁边挪过去。 后方安静下来。 虞歌停在路边,动了动走的酸疼的脚踝。看着依旧离得很远的游轮,默默的叹了口气。 余光里,一辆黑色的车缓缓停下。车窗慢慢下降,露出男人的半张脸。 灯光暗淡,虞歌没仔细看。 本来在脑海里计划的挺好,可现实里真有人停了车,她反倒打了退堂鼓。 陌生的男人,陌生的车。还是算了。 她扭过脸往前走。 后方响起关车门的声音,随后她的手腕被拉住。 虞歌脚下踉跄,跌进了一个坚实的怀抱里。 她抬起头刚要发飙,在看见盛景闲的脸后把话尽数咽了回去。 “脚是不是很疼?” 虞歌回神,点了点头。 盛景闲打开车门,声音低沉,“那就不要再走了。” 虞歌对于他的出现有些诧异。她看了看盛景闲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又渴望的瞧了眼敞开的车门。 最后脚踝的酸痛战胜了一切。关键时刻,面子那些东西就当作没有吧。 “谢谢。”她委身钻进车里。 车子继续行驶。 “喝水吗?” 盛景闲忽然出声,将她一直落在后视镜的目光拉回来。 他将手里的依云递过来。 他不说还不觉得,一说真的好像有些口渴。虞歌舔了舔嘴唇,发现已经干得起了皮。 “谢谢。” 她接过矿泉水,拧开喝了几口。游走的视线被他西装领口上某个物件吸引。 “这不是……” 虞歌下意识伸出手,快要碰到时被包进了温热的掌心。 “会掉。” “这是我的耳钉。” 现在别在他的西装领口上成了装饰品。小小的宇宙在夜色中闪着微光,意外的贴合。 盛景闲目光扫过她妆容精致的脸,嘴角轻轻勾起,“虞老师大方点,借我用一用。” 离得近,虞歌闻到了淡淡的檀木香。眼皮动了动,她抽回自己的手,“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还?” “看心情。” 想起他的劣迹,虞歌撇嘴,“没见过拿人家东西还理直气壮的。” 她看着窗外,耳根没由来的发热。自己的东西被他佩戴在身上,这事儿想想就觉得别扭。 盛景闲转头,只看到她修长的脖颈。长发蓬松挽起,几缕故意落下的发丝垂在肩膀,娇软又妩媚。 喉结微微动了动,夜色中他嗓音沙哑:“你不理我,我只好睹物思人。” —— 那晚谈话过后,盛景闲的言行举止似乎更加放荡……不羁了。说一些暧昧不清的话简直信手拈来,脸不红心不跳的。 好一个“睹物思人”。 曾几何时她也有过这番心境,每每看到跟他有关的东西就会下意识联想到他,然后就恨不得将他撕碎。 虞歌暗自腹诽,没注意盛景闲的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更加没看到他嘴角那抹温柔的弧度。 没多久,车子停下。盛景闲下车,虞歌这边则是展名扬为她开门。 她温和一笑,冲他点头,“谢谢。” 游轮停靠在岸边,庞大的一眼望不到头。璀璨灯光从里面倾泻出来,甲板上已经穿着光鲜亮丽的客人在走动。 虞歌稳稳踩在红毯上,即便红底鞋磨得脚踝快要起泡,她依然面色不改。 “欢迎光临,先生女士请出示请柬。”服务生欠身,伸出戴着白手套的手。 虞歌忽而想起,自己忘记跟许念白拿回请柬了。 “不好意思,我的请柬在我男伴那里。” 服务生明白过来,笑容客气的看着盛景闲。 “呃……他不是我的男伴。” “这……” 服务生脸上的笑容出现裂痕。看看虞歌,又看看盛景闲,眼里溢出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他尴尬的咳嗽一声,扶正了自己的绿色领结。 “那您看是……” 盛景闲下颚线紧绷,面无表情的交出了自己那份邀请函。检查无误后径自走了进去。 虞歌看着他宽厚的背影,只觉得这人情绪转变可真突兀,说风就是雨。 她也不能一直被晾在这里,鞋跟真的高,她也真的很累。 正准备掏出手机给许念白打电话,盛景闲竟然去而复返。 他扫了眼她手里的电话,凉凉转开视线,从西装里怀又变出一张请柬。 “她的在这里。” 服务生也被这操作搞的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两人可能是在闹别扭,摸摸鼻子当做什么也没看见。 验证完毕,虞歌成功过关。 盛景闲径自走在前面,那两条大长腿跟袋鼠似的,迈一步恨不得两米远。 虞歌提着裙摆小心翼翼追上去,走到身侧看了看他,“那张请柬是哪来的?” 盛景闲垂眸兜她一眼。 夜风来袭,她颈边的发丝轻轻飘动,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好奇的模样像一只瞪大了眼睛的猫。 不爽的情绪忽然被冲散,他喉结动了动,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展名扬的。” 小展同志骚凹瑞~ 虞歌内心有愧:“那他一会儿怎么进来?” “让他自己想办法。” 看来为盛景闲做事,要学会自生自灭这个技能啊! 虞歌过意不去,想着等下把自己那张要过来给他送下去。 盛景闲似知她所想,淡淡道:“不用担心,他进的来。” 虞歌:“真的不用我送请柬?” 果然。 关心别人倒是尽心尽力。 吃一个不相干的醋太过于奇葩,盛景闲无奈的说到:“这里有人认识他。” “没想到展先生人脉还挺广。” 说到这,不禁让虞歌想起一件事。 来之前她看了眼拍卖会的简章,这艘游轮是盛家所有,当然此次拍卖会的举办方也是盛家。 虞歌不动声色的扫了眼盛景闲。盛世企业和盛氏集团,如果自己不是知道这人的老底,真的会误以为他跟那个盛家有什么关系。 这脑洞连她自己都觉得好笑。如果盛景闲真是榕城那个盛家的人,就不会被虞怀川各种挑刺了。并且说不定马上将联姻提上日程。 走完长长的红毯,接着就是颇为陡峭的楼梯。 海风徐徐,楼梯虽有围栏护着,可下面就是波涛汹涌的海面。 虞歌呼吸一紧,死死抓住扶手,放慢脚步沿阶而上。 空气里涌动着浓浓的海腥味。海浪声由远及近,立体环绕在四周。 手腕上忽然传来淡淡的温度。虞歌垂眸,男人修长的手指正轻轻握着她的手。 “上面有晕船药。” 虞歌抿唇,点点头。 终于登上甲板,虞歌暗自松了口气。无意转头才发现,长长的裙摆始终被他提在手里。 “谢谢。” “嗯。”盛景闲适时放开。 裙摆飘落地面,虞歌的心好像也随之沉淀下来。 莫名的,她有一种相当诡异的感觉。 “想什么?” 瞧她那滴溜溜乱转的眼神就知道没想好事。 “没什么,就是觉得有一种在被你遛……的感觉。” 盛景闲愣了一瞬,忽而闷笑一声。清冷目光扫过她,语气调侃:“你要是,也属于宠物那一类。” “……” 说谁是狗呢? 他唇角弧度未收,看了眼腕表,“你自己小心一些,我有点事要办。” 虞歌弹弹手指,抬起下巴,“放心有人陪我。你可以退下了。” 盛景闲随手从花篮里抽出一朵蓝色玫瑰塞进她手里,“拿着。” “做什么?” “别人一看就知道,你的追求者也在这里。” 说完撩了撩她颈边的发丝,心情愉悦的走了。 虞歌耳根发热,手指捏了捏花瓣,到底也没扔进垃圾桶里。 花样真是越来越多。 找地方休息了一会儿,虞歌去前台做登记,服务员发了手环和房卡。她顺势要了一片晕船药。 拍卖会之后是酒会,宴会厅金碧辉煌,男男女女穿着光鲜亮丽来回穿梭,推杯换盏。 “怎么来了没联系我?” 虞歌正在欣赏墙壁上的一副名画,闻声转过身,看到了一身白西装的许念白。 他面容俊逸,一手抄兜一手端着高脚杯,将玉树临风的气质拿捏得妥妥的。 虞歌摊手,“这不是遇到了。” 她穿了条香槟金的抹胸礼服,脖颈修长,一字锁骨延伸到光滑的肩膀,手臂纤细雪白。细腰不盈一握,高开叉裙摆里笔直长腿若隐若现。 许念白眼色渐深,掩饰性的喝了一口酒:“裙子很漂亮。” 她高傲的弯起嘴角,“你也不看看谁挑的。” 晚上八点,拍卖会准时开始。许念白有事处理,虞歌自己先过去了。 会场里人来人往,喧嚣中有人在她身侧说了一句:“虞小姐,又见面了。” 虞歌转过头,看到了一个陌生男人。 严江北扯着唇嗤笑:“澳门一别,虞小姐别来无恙?” 提起澳门,她终于想起来这人是何方神圣。 虞歌轻飘飘掠了他一眼,语气冷淡,“我们很熟吗?” 说完没再理他,径自走进会场。 这样一耽误,她入座有些晚,别人早已经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虞歌按照椅背上的名字坐下,安静的等待拍卖会开始。因为好奇今天都有什么好物,身旁人在窃窃私语。四周窗户紧紧关着,会场内有些沉闷。 没多久,许念白回来,在她身边坐下。 虞歌没忘记今天的任务,遂问:“今天封顶多少?” “看心情。” 这就相当于没有准了。 司仪开始讲话,四周安静下来。虞歌的位置在第二排,前面有个座位始终是空的。 做完了简短的介绍,拍卖会正式开始。如同吃饭一样,先上的几样都是开胃小菜。 连续三单过去,许念白还没有看上眼的。 直到第四样上来了一个清代的珐琅彩花瓶。底价五千三百万。 许念白举起手里的牌子。 司仪声音兴奋起来:“五千八百万!” “六千三百万!” “七千万!” 激烈的竞争中,一道高瘦的身影走了进来,在众人的目光中缓缓坐在第一排的空位上。 喧嚣四起,他却犹如置身事外般疏离清冷。 虞歌看着盛景闲的侧脸微微一怔,对方似乎有所感应,忽然转过头。 目光在空中相撞,他眼色很淡,不着痕迹的扫了眼她身旁的人,淡漠的转开脸。 “看上哪个了?” “没有。”她回神,目光落在台上。 许念白眯了眯眼,握紧了手里的牌子。 接下来两件拍卖品是一副世界着名画家的真迹和一套缅甸天然翡翠配钻石的首饰。 开价分别是三千一百万和五百八十万。经过几轮竞争都被许念白收入囊中。 虞歌估算了一下,觉得应该差不多了,“够本了吧?” 今天拍的哪一件都可以挑出来当做寿宴的礼物了。 相比之下,盛景闲举牌就显得随意和潦草。虞歌怀疑这人大概是压根不想来,来了也就是走个过场充充数。 许念白斜了眼前方,颇春风得意,“看心情。” 虞歌就懒得管了。省得坏了别人心情。 拍卖会进行到下半场,许念白又收获了两件宝贝。 盛景闲撑着下颚正在听旁边人讲话,不知对方说了什么,他散漫的点了下头,也不知听进去多少。 没多会儿,司仪推了最后一件拍卖品上来。 一块天然蓝宝石,被命名为“Lover''s tears”,重量为13.14克拉。全身晶莹剔透毫无瑕疵,一出场就引起了所有人的瞩目。 当然做为“镇会之宝”,价值也不可小觑。底价就一亿三千万起步。 “感觉怎么样?” “很漂亮。”虞歌捏着下巴同许念白开玩笑,“如果老虞用这个给我做嫁妆,我可能真的会犹豫一下。” 应该没有女人不喜欢闪闪的珠宝首饰,更何况是这种难得一见的极品。 说怦然心动也不为过。 众人开始交头接耳,有人缓缓举起牌子,加了一千万。 斜前方,始终沉默的盛景闲缓缓开口:“一点六。” 许念白笑了声,也跟着举起牌子,“一点八。” “……” 经过几轮叫价,已经到达了两亿六千万。这个价格筛选掉了大部分的人,跟价的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两个人你来我往。 许念白:“三亿!” 价格一出,众生哗然。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盛景闲,看他是跟到底还是临阵脱逃。 虞歌的心也跟着莫名提了起来。身在现场,仿佛参加了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盛先生举牌了!三亿两千万!”他每举一次就多加两千万,司仪自动报出了价格。 许念白脸色微沉,之前拍了不少,已经差不多到了临界线。 转头看到虞歌专注前方的目光,不甘心的再次加价:“三亿五千万!” 司仪夸张的惊呼出声,看戏的人也跟着节节攀升的价格沸腾起来。 嘈杂声中,盛景闲镇定的晃了晃手里的牌子。 “三亿七千万!!!这个价格已经是今天所有物品里的最高价——” “打断一下。”他不知从哪变出一个麦克风,清冷的声音在会场里响起,“请问你刚才看到我举牌了吗?” 司仪被问的一愣,紧张的咽了咽口水,说话都有点结巴,“我、我看到您晃了几下手里的牌子啊!” 啊这……不会不认账吧? 盛景闲笑了声,清润的声音透过音响传出来格外的苏。 “所以我加的不是两千万。” “那、那是……” “我出价四亿五千万。” 哄—— 众人的惊呼声掀破房顶,所有目光都聚集在第一排座位上,每个人都想知道买者是何方神圣。 议论声此起彼伏,拍卖会达到了今晚的最高潮。 “……” 许念白紧紧握着手牌,沉着脸看着盛景闲将这件蓝宝石收入囊中。 拍卖会结束时,盛景闲起身整整衣领,临走前朝这边看了一眼。 那表情好像在说:承让了。 第19章 19 招惹 拍卖会结束后就是酒会。 宴会厅里灯火通明, 大气的欧式装修处处透着精致与金碧辉煌。穿着华丽的男男女女在会场内推杯换盏,相谈甚欢。 许念白始终维持着面无表情,端着杯子喝闷酒。似乎还没脱离错失心仪之物的郁闷。 虞歌劝到:“别喝多了, 吃点东西垫垫吧。” 在她看来钱能解决的都不是问题,一个珠宝而已, 以后说不定会遇到更喜欢的。 很显然她没有往别的地方想。让许念白郁闷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情人之泪”, 而是男人之间的明争暗斗。 输了一次, 里子面子都挂不住。 许念白放下酒杯, 深深看她一眼:“我喝多了你会照顾我吗?” “我会把你丢在这里让人看笑话。” “你可真没良心。”嘴上揶揄,但是他的心情却好了不少。 不禁心想,那东西让他抢去了又怎么样, 人最起码还在自己身边。 没多久,有人过来找许念白说话。虞歌打了声招呼,便准备自己到处走走。 “别走远了。” 私心里许念白并不想让虞歌离开自己的视线。他不想让她跟那个人有过多的接触。 可来人是市税务局局长的千金, 身不由己, 他没法不给面子。 “少担心我。”虞歌给他一个好好把握的眼神,识时务的将空间留给他们。 会场里已经开始翩翩起舞, 交响乐贯穿四周。成双成对的男女在舞池里姿态优雅的迈着舞步。彼此看似亲近,姿态却略显僵硬, 当然表情也不是很自然。 空气有些窒闷,虞歌想去甲板透透气。 也许是那片晕船药太给力,她今天状态很好。甚至在喝了酒的情况下头脑也始终保持着清醒。 “虞小姐。”门口有人叫住了她。 虞歌转头,看见来人后眉头微微蹙起。 “有没有兴趣一起喝一杯?”严江北笑容轻佻, 朝她举起手里的酒杯。 在澳门他也是这样客气的邀请自己喝酒, 可转头就把她拽进了泳池里。 表里不一且相当虚伪。 “没兴趣。”虞歌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严江北嗤了一声,仰头一饮而尽, “没兴趣没关系,不妨碍有笔帐要算一算。” 他放下酒杯,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查一下虞歌住哪个房间。” …… 从船舱出来,咸湿的海风迎面吹来。裙摆翻飞,虞歌下意识搓了搓手臂。 甲板上并没有其他人,远远可以看到灯塔的葳蕤光芒。 虞歌迎着海风走到船头,深黑的海面泛着冷光,波涛翻涌下仿佛有什么巨物在伺机而动。 她咽了咽口水,缓缓伸出手,想隔空感受一下肉丝当年迎风飞翔的感觉。 船头转向,她跟着一动,高跟鞋踩滑导致身子撞到了围栏上。 “小心。”一只手轻轻揽住她的腰,适当的力气将她牢牢扶稳。 虞歌抬头,盛景闲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YOU JUMP I JUMP?” 这人属猫的吗?走路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 她从他怀里撤出来,“你自己跳吧,我想好好活着。” 盛景闲笑着摇头,眼里的光温温柔柔,“小没良心儿。” 这话听着有点耳熟。可明明是同样的意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莫名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旖旎。 “我怎么就没良心了?”莫须有的罪名她可不背,“非要跟你一起死才行?” 看看,小猫又开始炸毛了。 盛景闲懒散的靠着围栏,领口的宇宙耳钉闪着微光。手肘随意搭着围栏,姿态迷人又慵懒。 “美女不应该把死不死挂在嘴边,就当你童言无忌好了。” 他语气很淡,甚至带着一些调侃。却让虞歌心里不免一悸。 说到底,盛景闲才是那个经历过生死边缘的人。头上那道长长的疤痕足以说明那场车祸的严重程度。 惨烈的画面忽然具象化,猝不及防的钻进脑海。虞歌一时觉得自己的口没遮拦犯了忌讳。 她轻咳一声,淡淡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盛景闲转身,目光落在翻涌的海面上,“其实人看起来很脆弱,但是面临危险的时候会激发想象不到的求生意识。” 那感觉就像腰上栓了一根绳子,有一只强大的手不断的收紧手里的绳索,一点一点将你拉进深渊。你无力挣扎无法抵抗,认命的被拖拽。可每每到了洞口,总会生出一种奇怪的力量,死死抓着洞口边缘不撒手。 这种话虞歌之前只在影视作品里听到过。可此时此刻,亲耳听到盛景闲聊这些,忽然有种感慨万千的复杂情绪在心底滋生。 也许这人是在卖惨,但她的确动了恻隐之心。 游轮踽踽前行,海面荡起层层波浪。虞歌手臂撑在栏杆上,目光远眺:“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盛景闲没有立刻回答。他面色沉静,似乎是在思考。虞歌也不去催促,就这样安静的等待。 良久,他忽然转过头笔直的望向她,眼神认真且直白,“舍不得。” “嗯?”她似懂非懂。 “大脑陷入深度昏迷,可潜意识里总感觉有放不下的,想要留恋的。” 虞歌眼眸动了动,声音嘶哑:“这可真深奥。” 盛景闲也觉得话题好像有些沉重了,换了轻松的语气道:“简单来说,就是脑子想走了,可身体却告诉它,‘兄弟等等,我还想继续游戏人间’。” 虞歌很给面子的点点头,“明白了。” 你我皆凡人,饶是活得再洒脱,到弥留之际也难免会产生出贪欲吧。 贪恋亲情,爱情,甚至每日因为柴米油盐发生的琐碎口角。那种感染人的烟火气,只有活着的人才能感受得到。 毕竟这人世间很美好,生命则是一场天赐的馈赠。 “懂就懂了,但我不希望你感同身受。”盛景闲抬起手,勾起她唇边一缕发丝,“虞歌,我希望你无缘伤痛,百岁无忧。” 三年的时间,一千多个日夜的轮转,此时此刻,虞歌深切的认识到,她和盛景闲,他们都变了。 在一起时虽然不算“闪恋”,但是性格使然,他们仅仅用了两个月就确定了关系。 此后热恋,上床,谈未来,一切看似水到渠成,实则在当时他们都明显忽略了一些问题,并且更偏向以自我为中心。 很明显的例子就是出国的事。盛景闲不知如何开口,所以一拖再拖。而她,十分介意自己成为最后一个得知消息的人,一怒之下不听劝阻搬离了他们共同的“家”。 盛怒之下逞口舌之快是最好的发泄方式。但也有可能最伤人。 虞歌的情绪有些跳跃,不耻被这样轻易的牵着鼻子走。 她拍掉盛景闲的手,冷哼一声:“盛总想多了,我并不能感同身受。” 她从来不相信世上会有这种虚幻的感觉。别人的喜怒哀乐说到底都是别人的,而你做为一个旁观者,所有的情绪都是肤浅的。 就像你看了一场悲剧电影,可能当时会被感染得泪如雨下。然而不过两天,你的朋友询问电影内容的时候,你只会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复述。 盛景闲笑笑:“那再好不过。” 吹海风时间长了有些冷,虞歌准备回房间休息了。与盛景闲告别后,去宴会厅吃了点东西。 经验告诉她,饥饿状态下更容易晕船。 盛景闲没急着进去,而是站在船头点了一支烟。 海风将烟雾吹乱,他微微眯起眼睛。没多久,展名扬走过来,提醒他该进去休息了。 “风吹多了当心头疼。” “你真是越来越像老妈子了。” 展名扬心想,但凡您身体争气点,我也不用如此。 他安静的陪盛景闲抽完这支烟,才缓缓说到:“盛董刚才打来电话,已经知道您拍了那块蓝宝石。” “嗯。” 将近花了五个亿,他会问是正常的事。 “该说的你就说。” 这话乍听很稀疏平常,但展名扬敏锐的get到了引申的那句话—— 不该说的,你就闭嘴。 盛景闲掐灭烟,举步走向舱门。展名扬跟在后面,纠结了半天,“盛董想知道您拍那块蓝宝石的原因。” 他没敢说,老爷子的原话其实是这样说的:搞得这样兴师动众,那小子是不是看上了哪个女人? 盛景闲脚步一顿,半晌,嘴角掀起一个弧度:“你告诉他,留着以后做聘礼用。” — 回到休息区,展名扬还在亦步亦趋的跟着。盛景闲挑眉,“你没有自己的房间吗?” 展名扬委屈,“我先送你回去。” “不用,我又不是三岁。” 盛景闲不耐的扯扯领带,信步走向里面的房间。 似乎觉得有点烦了,他脸色都变淡了几分。展名扬不敢忤逆,只好目送他回房间。 盛景闲走过两个房间后,脚步忽然停下。侧过身,直勾勾的盯着面前的门板。 “盛总……”你的房间不是这间。 没等开口,就听盛景闲阴沉的说了句:“给我打开。” 展名扬心都一跳,赶忙跑过去刷万能卡。 房间里隐约传出激烈的争吵声,女人的声音听着有几分耳熟。 哗啦—— 盛景闲用力拽开门。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一缩。 地上躺着一个男人,虞歌发丝凌乱,肩膀处礼服摇摇欲坠。面色红得有些不正常,水润的眼眸看上去带着迷离,像喝醉了一样。 “你怎么了……” 话音刚落,娇软的身体毫无防备的扑进怀中。 盛景闲搂住虞歌软泥一样的身体,耳边听她气若游丝的呢喃,“我扎到脚了……” 刚刚她好像踢了一根“金针菇”。 —— 虞歌在宴会厅用完餐就回了房间。因为渴她随手拧开一瓶水喝,没过多久就开始觉得身体乏力,还莫名的燥热。 她感觉到不对劲,慢慢摸到电话正想向人求救,这时候房门忽然打开了。 虞歌眼色迷离,费力瞥向门口。看到严江北懒洋洋的靠着门板时,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你现在是不是很不舒服啊?” 虞歌呼吸粗重,强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可身体软成一摊泥,无法动弹。 “你到底想干什么?”她偷偷用指纹解锁手机。 严江北笑了一声,走过来抢走电话,甩手扔到一旁。 “我劝你不要挣扎,因为你等下连叫的力气估计都使不上。” 严江北弯下腰,目光轻佻的流连过她的脸庞,纤细的脖颈,最后停留在妩媚漂亮的锁骨上。 呼吸抑制不住的有些紊乱。他挑唇撩开虞歌脸颊旁的发丝,声音轻到令人起鸡皮疙瘩,“不过在那之前,我们先算一笔账。” 他就站在床边,虞歌可以闻到他身上烟酒和古龙水混合在一起的味道,腻得令人作呕。 她厌恶的别开脸,身旁的手不动声色的抓紧了冰凉的矿泉水玻璃瓶。 “把我拽下泳池的是你,要算……也是我跟你算……” “那件事是我不对。”严江北轻笑着凑过去,“但你找人把我打晕了再报复,是不是更过分啊?” 把他全身上下扒到只剩一条底裤,画了一身王八丢在泳池里晾了一晚上,还被看笑话的人拍下来发到短视频上。 闹得满城风雨,丢尽了脸。 “……” 虞歌强忍着脑中的混沌,用力回想那日在澳门酒店所发生的事。可思来想去,仅有的记忆就是在清醒后遇到了盛景闲。 完全不知道他还替自己报复了回去。 虞歌幸灾乐祸的弯起嘴角,轻轻的嗫嚅几句。严江北听不清晰,蹙眉凑过去,“你说什么?” 离得近了,虞歌身上淡淡的香味变成了催化剂,令他心猿意马。 “我说……”她咬紧牙关,“你活该——” 话一落地,虞歌用尽全力将玻璃瓶掼到严江北头上。 玻璃碎裂的声音响彻室内,严江北闷哼一声,捂着头栽到一旁。 掌心被划破的疼痛让虞歌清醒了一些。她推开严江北,用力补了一记断子绝孙脚。 对方呜嗷嚎叫,同时变成了捂脸派和捂裆派传人。 虞歌自顾不暇,没心思欣赏他的惨状,跌跌撞撞跑到门口。 没等碰到门把,门哗啦一声被拉开。她第一反应不会是这王八蛋在外面安插了眼线吧? 可等到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悬着的心瞬间落了地。她自动收起了身上所有的刺,摇摇欲坠的跌入盛景闲怀中。 盛景闲看出虞歌脸上漾着异常的绯红,再加上躺在地上嚎叫的男人,脸色瞬间冷得犹如万年冰川。 他脱掉西装外套披到虞歌身上,接着将她打横抱起来。眼底翻涌着浓烈的怒火,“不管他是谁,给我扔到海里。” 展名扬下意识直起身板,连大气都不敢出,连忙应到,“知道了,盛总。” 回到房间,盛景闲将虞歌放到床上。她身体滚烫,皮肤泛着不正常的红,呼吸拉风匣似的一下比一下粗重。 盛景闲大约猜到是被人下了药。他脸色森冷,脖颈动脉绷得凸起,骨节泛白的手彰显着无从发泄的怒气。 “好热……”虞歌难耐的翻过身,下意识撕扯身上的衣服。 盛景闲眼皮痉挛似的一跳,握住她不安分的手,“乖,一会就好了。” 他爱怜的在她额头亲下一吻,起身将薄毯盖到她身上,找到遥控器将空调打开。 冷气呼呼吹出来,房间内的温度迅速降低。这个方法以肉眼可见的有效果,虞歌安静下来。盛景闲也清晰的感觉到体内的躁动减轻了不少。 他放下遥控器重新回到床边,虞歌眉头浅皱,呼吸平稳,看样子已经睡着了。 昏黄光线下,她红唇微启,脸色如同含苞待放的花一般娇羞,身上的礼服被撕扯的凌乱不堪。 此情此景,处处透着魅惑与引.诱。 盛景闲喉结动了动,转身走出房间。没多久去而复返,手里拎着一个小药箱。 他沾了碘伏小心翼翼的擦到虞歌的手掌上。疼痛让她的身子一颤,眉头也跟着紧紧拧了起来。 盛景闲动作顿了顿,弯下腰轻轻的吹了吹伤口,似乎这样就可以缓解她的不适。 慢慢的她眉头松开,安稳下来。浅浅的呼吸声带着魔力,一声一声钻进耳中。 盛景闲僵直的站在黑暗中望着她的睡颜,良久转身离开房间。 …… 虞歌醒来时眼前一片漆黑。她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而后低声喘了口气。 她感觉自己像魂穿到了孙悟空身上,被太上老君放在炼丹炉里烤。身体燥热难耐,可深处却是无尽的空虚。 虞歌慢慢掀开被子下床,赤着脚走过去打开房门。客厅里亮着壁灯,光刺得她眯了眯眼睛,她伸手挡光,茫然的有些不知所措。 想了半天,想起这应该是盛景闲的房间。 思绪刚落,对面的房门打开,高大的身影走了出来。 “怎么醒了?”他身穿藏蓝色丝绒浴袍,眼神深邃而清醒。 虞歌的目光被他领口露出那一片吸引,困难的咽了咽嗓子,“我好热。” 一开口,她被自己喑哑的声音吓到。这嗓音,没有三十年烟龄都出不来。 “空调开了很低。” “还是难受。我想洗澡。” 她看上去有些憔悴,濡湿的头发贴在脸颊,礼服也因为出汗半干不湿的粘在身上。 盛景闲牵起她的手,将她带到浴室门前,“浴袍在里面。” 顿了顿,“一个人行吗?” 虞歌点点头,“就冲一下。” “嗯,我就在客厅。” 很快,浴室里传出淅沥沥的水声。盛景闲眼睫颤了颤,走到酒柜前开了一瓶酒。 凌晨两点多,天色黑得望不到边际。海面波光粼粼,暗流涌动。 这一晚似乎格外难熬。 第二杯酒见底,虞歌走了出来。身上穿着同款浴袍,长卷发吹干披在身后。 “好点了吗?” 她点点头。发尾飘荡,淡淡的香气溢过来。 盛景闲转开脸,下颚紧绷,“那就去睡吧。” “……你在喝酒?” “睡不着。” 虞歌舔舔嘴角,“给我也来一点吧。” 说不定喝了酒会睡得安稳一些。 盛景闲抓住她伸过来的手,反手扣在怀中,“别惹事。” 男人胸膛坚硬,热意源源不断传过来。虞歌忽然觉得有些口渴,体内的火好像又烧了起来。 “不给算了,小气吧啦。” 她离开他的怀抱,头也不回的走进房间。 门轻轻阖上,四周恢复安静。 盛景闲放下酒杯,径自坐到了沙发上。 忍了片刻,呼吸才恢复规律。精力需要分散,他随手拿起一份文件翻看。 按照这个状态,虞歌这一晚应该都不会好过。药效很有可能还会反复。 一个小时后,盛景闲放下文件,揉了揉酸疼的脖子,起身走过去。 他轻轻打开房间门,凉气扑面而来。客厅的光投进来,让他看清楚了房间内的景象。 被子被踢到了床沿,一边搭床上一边落到地面。浴袍衣摆掀起,风光一览无遗。 今天不断被这种画面冲击,盛景闲闭眼揉了揉发胀的额头。 他从来没有如此佩服自己,凌迟刑罚不过如此。 原地做了个深呼吸,他拿起遥控器调高温度,再这样下去,她离生病就不远了。 睡梦中虞歌似有察觉,不安的翻了个身。衣摆落到腰间,轻薄蕾丝招摇惹眼。 盛景闲飞快拾起薄毯盖在她身上。手背擦过她手臂,引得她身子一颤。 下一刻,盛景闲的手指被牢牢握住,“……盛景闲?” 她闭着眼,像在语噫,又像在询问和确定。 “是我。” 她眼皮动了动,不再回应。只是手却没有放开。 在床边立了几秒,盛景闲试着抽回手。可刚一有动作,虞歌就下意识抓得更紧。 沉默片刻,他认命的坐到了床上。床垫下榻,她用脸颊蹭了蹭枕头。盛景闲就这么盯着她的睡颜看了一会儿,悄悄躺了下来。 两人各据一方,中间大概空了一个人的位置,从头到脚只有牵在一起的手碰触到了对方。 可仅仅是这样,盛景闲体内也燃起了不可言说的小火苗。 天时地利人和,没有歪念简直就不是个正常男人。可他目前正在试图修复跟虞歌的关系,深知万万不可轻举妄动。 为了分散注意力,盛景闲开始脑内建模转魔方。没多久困意席卷而来,他慢慢闭上眼睛。 也不知睡了多长时间,一双手臂缓慢的爬上他的腰际。接着是藤蔓一般的长腿。 “好凉。”虞歌梦中语噫,在他耳边吐气如兰。 盛景闲太阳穴突突跳。 他瞪着天花板,咬了咬牙,以威胁的语气警告,“再撩我,后果自负。” 半晌没等到回应。盛景闲挫败的抹了把脸,小心翼翼拿下腰间的手下了床。 虞歌被惊醒,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到他后怔了怔,呐呐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 盛景闲黑着脸,转身就走。 她打了个哈欠,一脸茫然:“你要去哪里?” 盛景闲真怀疑她是不是故意的。让他仰卧起坐了好几次目的是不是要报复。 他磨了磨牙,戾气毕现:“开、船!” “……开什么船?” 盛景闲垂眸看了眼,磨牙到:“开我自己的私人游艇!” 说完砰一声摔上门。 “……” 浴室里,盛景闲靠着冰冷的墙壁喘了口气。 私人游艇早已蓄势待发,今晚不开,发动机恐怕都要憋坏。 他沉着脸打开花洒。 热气氲染,他抬起头。 早晚有一天,他要把今晚的所受的一切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第20章 20 嫉妒 虞歌从来没有睡过这么累的觉。第二天醒来时全身上下都酸痛无比, 她简直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梦游去跑了一趟马拉松。 她抻了个懒腰,伸了伸胳膊腿,接着做了几个深呼吸, 懒洋洋掀开被子下床。 脚在地毯上摸索几秒找到了拖鞋,意外发现床边竟然还多出一双大码的。 她怔了怔, 继而又瞥见了身上的藏蓝色丝绒浴袍。 “……”昨晚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琐碎的片段一闪而过, 太阳穴嗡嗡的疼。虞歌蹙眉想了半天, 昨天半夜她好像迷迷糊糊洗了个澡。 可是她的礼服呢? 盛景闲应该是进了她的房间。怎么离开的时候还把拖鞋落在这了? 虞歌巡视一圈, 在床尾发现了一套叠得整齐的运动服。 浅粉色的连帽卫衣和同色系长裤,洋溢着无限的青春气息。 盛景闲的衣品一直不错,但这套有些差强人意。不过一想到是在游轮上条件没有那么充分, 有得换已经很不错了。 虞歌换上衣服,简单洗漱完,直接去了客厅。 窗外阳光明媚, 涌动的海面亮得刺眼。盛景闲正坐在窗边喝咖啡看文件。 他换了一身英伦风西装, 白衬衫搭配浅灰色西装裤,同色系马甲衬得腰线流畅。刘海梳到后面露出饱满的额头, 眉眼在阳光下深邃立体。 虞歌有些恍惚,以为看到了哪个从电视里走出来的贵族。 “欣赏够了就过来吃早饭。”盛景闲目光不离文件, 嘴角却极淡的勾起了一个弧度。 虞歌趿拉着拖鞋走过去,在他对面落座。灵动的眸子不安分的扫了一眼他手里的东西。 “……” 盛景闲看的哪是什么文件,竟然是一本找茬大全。 美轮美奂的场景配上这本满是图画的书……可真是太割裂了。 “……一大早看这个不累眼睛?” “可以提神。”他合上书放到一旁,视线落在她身上。 清晨的光落进他眼底, 将瞳仁映成了琥珀色。眼色变淡, 让他多了几分疏离感。 虞歌被这样专注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眼神开始飘忽。 注意到他眼底轻微的乌青,她轻咳一声, 不太确定的问:“你昨晚……没睡好?” 盛景闲挑挑眉头,似笑非笑,“你觉得呢?” “……” 虞歌假笑一声,心不在焉的喝了口咖啡。看样子,是睡得不咋地。 “想起来了?” 她飞快摇头:“没。” 有些事,就算想起来了她也不会承认。只要她不尴尬,那么尴尬的就是别人。 盛景闲轻笑一声,慢条斯理解开袖扣,“没关系,我可以帮你回忆。” 袖子被他一折一折挽上去,露出了结实的小臂,同时那几道新鲜的抓痕也一览无遗。 从手肘蔓延到手腕,几处都破了皮,状况惨烈。 虞歌猝不及防,有些傻眼。她放下咖啡杯,一脸怀疑的问:“这……是我抓的?” 虞歌半信半疑,手在桌下偷偷扣了扣指甲,明明也没有多长,怎么会抓的这么狠。 “是昨晚不知从哪跑进来的小野猫。爪子利得很。” 昨天的细节她记不太清了,只知道自己误喝了被放了药的矿泉水,没想到后续还有这么多事。 “咳,除了这些,没有……再发生什么了吧?” 盛景闲一脸“意味深长”的表情。 虞歌被这表情内涵得不舒服,心想真有什么那也算宠幸你。 “你确实是想,但被我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呵呵,莫非您就是传说中那位上床还要念一遍八荣八耻的人才?” 盛景闲不怒反笑,将点心推到她面前,“那时候我的嘴应该没空做这些。” 虞歌假装没听懂,端起杯喝了一口橙汁。 早饭她不怎么喜欢吃西餐,再加上没什么胃口,只意思意思啃了一片土司,燕麦倒是一口没碰。 盛景闲喝着咖啡,不动声色的记下了她的口味。他想,自己以前肯定对这些都了如指掌,不过忘记也没关系,他再一点一点捡起来。 记忆找不回来,最起码他找回了眼前的人。 “你可以再去休息一会儿,十点会准时靠岸。” 虞歌也正有此意,放下刀叉,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在澳门的时候你收拾了严江北?” 盛景闲起身,双手抄着口袋踱步过来,“看来是那次下手太轻了。是我疏忽了,不会再有下次。” …… 虞歌前脚刚回房间,外面就响起了敲门声。 许念白看着盛景闲,脸色相当难看。 “虞歌呢?” 这个时间估计游艇还在转悠,他听到风声找过来也不奇怪。只不过很影响心情。 “在房间休息。”盛景闲波澜不惊,“昨天折腾一晚上累了。” 许念白眼底火苗摇曳,“折腾什么?” 盛景闲盘起双臂,悠哉的往门框上一靠,薄唇缓缓吐出一个字,暧昧至极,“我。” 许念白眼色蓦地冷了下去。面色阴沉得犹如寒风过境,“盛景闲我警告你,少打虞歌主意。她不是你能碰的。” 乞丐穿得再光鲜亮丽也是个到处要饭的。本质永远改变不了。 “是吗?可我已经碰了。”盛景闲扯扯嘴角,砰的摔上门。 声音之大,连在房间里的虞歌都跟着震了震。 她走出来,发现盛景闲脸色不太好,遂问:“有人来找你?” “推销员。” “……可这不是vip间吗?” 按理来说,这里连普通舱的人都进不来,更何况是卖东西的。 盛景闲淡淡道:“不知道怎么混进来的。” 她好奇,“卖什么的啊?” 他一顿,半晌凉凉吐出几个字:“狗皮膏药。” “……?” 虞歌倒也没纠结这个问题。距离到码头还有一段时间,盛景闲去办公,她只好又回了房间。 进屋后电话正响。 是许念白打来的,她不知出于什么心里没接。最后思来想去,给他回了一条信息,告诉他下船不用等,司机会来接她。 不知道许念白有没有看到,一直没回复。虞歌觉得有些奇怪,却又莫名的松了一口气。 如果让家里知道昨晚跟盛景闲共度一夜,估计要闹得鸡飞狗跳。 . 十点整,游轮准时靠岸。虞歌没有立刻下船,而是等人走得差不多,才拖拖拉拉从房间里出来。 客房服务已经开始打扫房间。虞歌下了船,瞥见码头旁边停着一艘汽艇,严江北全身湿透,有气无力的从上面爬上了岸,双腕还绑着绳子。 看到虞歌,他眼神一缩。嗫嚅两句最终什么也没说,被人带上了一辆私家车。 他抖着身子看过来,脸色一变,紧忙嘱咐司机开车。 虞歌转身,黑色宾利停在眼前。后座车窗缓缓降下,盛景闲转头看她,“上车。” 虞歌看了眼时间。开门坐了上去。 系好安全带,车子缓缓行驶。没人注意后面跟上来一辆黑色奔驰。 . 回到市内已经临近中午。肚子咕噜噜响,虞歌早上没吃什么,这会儿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 她看了眼盛景闲,“我请你吃午饭吧。” 麻烦他这么多次,怎么也要回报一下。 盛景闲似乎有些意外,还有些受宠若惊。一时间没有回过神。 “你要是不方便就算……” “我没事。”他打断虞歌的话,阻止她的出尔反尔,“想吃什么?” “请你,你定。” “客随主便。” “那就吃点清淡的吧。”虞歌试着问,“砂锅粥怎么样?” 想着那个味道,她都要忍不住咽口水。 盛景闲目光落在她唇边的小梨涡上,随后转开视线,“好。” 没多久到了粤食府。下车时虞歌不忘叫上展名扬。对方看了眼盛景闲,识时务的婉拒:“谢谢虞小姐,不过我还有事要去处理。” 没办法,只能作罢。 因为提前打过电话,菜很快就上来了。虾蟹粥鲜香软糯,好吃得恨不得连舌头都吞下去。 “尝一尝,我平时很喜欢来这里吃。” 盛景闲闲聊似的问:“一般会跟谁一起来?” 虞歌一顿,只说了陈轻的名字。 仿佛冥冥中注定,被故意忽略的人打来了电话。 看见许念白的号码,虞歌犹豫一瞬,接了起来。 “到家了吗?” 她放下汤匙,正对上盛景闲调侃的目光。心一晃,淡淡转开视线,“嗯,到了。” 那边静默一瞬,许念白忽然笑了一声:“到了就好,你好好休息吧,有空联系。” “好。” 许念白紧紧握着手机,听着里面传来的嘟嘟声。忽然脸色一变,哐当一声手机砸到了车门上。 包房里,从挂断电话后始终维持着安静。 “是你那个朋友?” 虞歌一顿,点点头。 盛景闲嘴角绷直,告诉她:“上午他来房间找过你。” “他怎么知道我在你这里?” “问了别人吧。”盛景闲理所当然,“毕竟认识我的人不少。” 虞歌:“……” “不过你放心,你昨晚对我的所作所为我一个字也没说。那些事我自己知道就行了。” “我又没对你做什么。”干嘛说的好像她霸王硬上弓一样。 盛景闲笑着点头,“对,只不过在我身上落下了几个印记而已。” 那几道疤,她是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不过证据明晃的在这,她好像没法反驳。 但是至于这样说来说去的嘛? “你心情很好就多吃点。”她假笑道,“就当是迟来的散伙饭。” 笑意在嘴角凝结,盛景闲幽幽到:“我不想散伙,当做你为我接风洗尘好了。” 哗啦—— 门外响起碗碟破碎的声音。 “哎呀怎么这么不小心——”服务员的惊呼随之而来,“碎都碎了还捡什么,赶紧去拿扫把。” 房间内,两道视线在空中相撞,一片寂静。 虞歌若有似无的弯了弯嘴角:“听见了吗?” 盛景闲沉默着。 “有些东西碎了就是碎了,不是你想拼就能拼得回来的。” 比如那个白瓷碗,比如你和我。 —— 房间内安静了下来,虞歌淡定自若的继续喝粥,没再看盛景闲是什么表情。 一只茶杯被慢慢推到眼前,茶香四溢,热气袅袅。 “我知道你是在告诉我破镜难圆。”盛景闲端起茶壶,慢悠悠给自己也倒上一杯。浅浅的水流声中,他抬起眼眸,“可是虞歌,我并不想圆。” 那敢情是她自做多情了? 虞歌放掉汤匙,眉眼冷淡:“这样说是我误会你的意思了?” 很明显,摆在面前的是一道送命题。如果答错,呵呵。盛景闲享年二十八岁。 他正襟危坐,仔细的观察她的神色,眼底轻微的跳动都没有放过。他掌心微拢,就连公司上市敲钟时也没有如此紧张。 “你说破镜难圆,可现在在我眼里这些都是不存在的。” 虞歌点头,“失忆真好不是吗?” 这句话明显是在讥讽,可却让盛景闲心里一松。 他不怕虞歌生气,只怕她对什么都不在乎。 “不好,它让我忘了你。”盛景闲放低姿态,语气柔和,“以前我们相处的点点滴滴在我脑海里都变成了一片空白,我很遗憾。缺的这一块可能永远都圆不回来了。所以虞歌,我希望的不是回到过去,而是从头开始。” 虞歌一时间没说话。 要问她跟盛景闲在一起快不快乐,答案是肯定的。他们就像两块磁铁互相吸引,格外契合。 可不同的是除了三年的空白,还有许多问题横亘在他们之间。那些问题就像海底的石子,平时看不见,可一不小心踩到就会引起钻心的疼。 现在想来,如果当时盛景闲敞开心扉好好跟她聊,或者自己没有在一气之下搬走不给他解释的机会,或许情况会很不一样。 他们面对自己时都是成熟的个体,可在感情里他们都是幼稚的,莽撞的新手。 虞歌目光沉静,“这几年家里给我安排了不少相亲,也不是每一个都没有感觉。有那么一两个也曾让我产生‘就是他吧’这样的想法。” 盛景闲嘴角绷直,喉结动了动,“然后呢?” “后来都不了了之了。因为我发现试图跟那些人交往时,考虑的不仅仅是我喜不喜欢这个人,更多的是他合不合适我。” 谈恋爱很耗费精力,尤其是当你全身心都投入进去的时候,带来的快乐与痛苦都是猛烈而尖锐的。 恢复过程也很漫长,总会在你以为自己已经痊愈的时候,被一句话或者一件小事猝不及防的扎心。 二十八岁的她已经不再天真,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横冲直撞。她学会了及时止损,在察觉到不合适的时候迅速抽身。 虞歌从未像此刻一样心平气和,不带半点心结的对他说:“飞蛾一辈子只能扑一次火。盛景闲,我已经扑过了。” — 也许是在游轮上被冷气和冷水澡折腾到,虞歌有点小感冒。 第二天没去工作室,在家窝了一天。睡到中午才起床。 窗外阳光明媚,洗漱完虞歌还是觉得困的睁不开眼。但她不能再躺回床上了,白白浪费一天不说,胃也饿得受不了。 于是她换上了一套轻便的休闲装,拿上钥匙出了门。 不远处的街道里有一家很好吃的面馆,她不想做饭的时候就会来吃上一碗。 正是中午时分,小店里人满为患。几平米大的地方几乎要下不去脚。 打包回去又怕面坨了不好吃,虞歌就一边沐浴阳光,一边等着叫号。 “二十五号面好了!” 终于轮到她,虞歌走进去坐在空位上,刚拆开筷子,对面有人坐了下来。 “帮我加一碗一样的。” 她抬眼,看到了盛景闲。 西装笔挺,头发理得一丝不苟。出现在这里散发着浓烈的违和感。 虞歌放下醋瓶子,挑挑眉梢,“你怎么来了?” 他言简意赅:“吃饭。” 废话,难不成是来抬杠的?虞歌翻了个白眼儿。 “之前偶然路过一次,没想到味道还不错。” “那还挺巧。” “放心,真没跟踪你。” 虞歌心说我又没说什么。真是有本事把天聊死。 没多久,盛景闲的面也上来了。他往里面加了酱油和醋,又把香菜全部挑了出来。 虞歌下意识问:“你不放辣椒?” 难道失忆了口味也变了? “火气大,医生建议我少吃辣椒。” 虞歌觉得自己最近嗓子疼嘴干可能也是这个原因。 她抿了抿唇,又问:“除了不吃辣还要注意什么?” 盛景闲想了想,眼底涌上一丝笑意:“不需要注意什么,医生给了我最好的去火方式。” “是什么?” “谈恋爱。”盛景闲慢条斯理挑起面条,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做运动可以败火。” “……” 在海上开船,陆地上开车。全部信手拈来,够可以的啊! 聊天在这诡异的对话里终结。 下午一点,日光浓烈。九月初榕城已经进入秋季,天气渐渐转凉,这个时候的阳光是大自然的滋补品。 时间尚早,虞歌不想回家,索性沿着步行街散散饭气。 她扭头看了眼一直跟着的盛景闲,有些好奇:“你没事做吗?” 盛景闲一脸认真,“我在散步。” “那为什么跟着我?” “怕你自己无聊。” 虞歌:“……” 怎么没怕死你。 周末,步行街很热闹。人来人往带着夏末的喧嚣。 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打破了彼此的安静,虞歌接起,是赵之意。 闲聊几句,忽然提起了拍卖会的事。 “我看到照片了,你和小许看上去很登对。” 虞歌几乎猜到她下一句是什么。看来老虞贼心不死,还是想按头让她找对象。 “那您知道照片为什么叫照片吗?因为那都是骗人的!” 赵之意不受她糊弄,“呿,我又不是没看过你们在一起的样子。” 虞歌头疼的捏了捏眉心,“那以您的慧眼应该早就看出来我跟他一点西皮感都没有。” 听到关键字眼,盛景闲看了她一眼,依旧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但是两只狗耳朵敏感的竖了起来。 “那就找一个跟你有西瓜皮感的!你张叔叔的儿子上个从国外回来了,要不找个机会你们见见面。” 西瓜皮什么鬼…… “小心——” 虞歌只顾着怎么搪塞赵之意,没注意前面停着的摩托车。幸好盛景闲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拉了过来。 虞歌感激的看他一眼。 “你身边有人啊?”赵之意耳尖,听到了男人的声音。 “妈,我跟朋友在外面有点事。” “男的?” 盛景闲目光跟X光一样照过来,虞歌咽了咽嗓子,说不出假话。 再怎么也是亲自验证过的。 “嗯,男的。” “你倒是早说啊!那你赶紧忙吧,有时间再聊。” 赵之意利落的挂了电话。 虞歌:“……” 按照她母亲这个急切的程度,就算她此刻在溜一只公狗,她可能都会立刻给她创造独处的时间。 虞歌不知道是否到了年龄后所有父母都这样恨嫁,但自己家的肯定是催婚界的扛把子。 盛景闲什么也没问,只是安静的陪她走了一路。虞歌忽然觉得他说的没错,有些时候有个人陪着的感觉其实真的不赖。 这条街长得似乎没有尽头,日落余晖,虞歌感觉到脚掌微微发酸,一看时间惊讶的发现居然走了这么久。 她看了眼盛景闲,他还是那样冷冷清清,脸上不见一丝疲态。状态好得如同没有感觉的智能AI。 不行,她要找个地方歇一歇。 四下环顾,虞歌蓦地眼睛一亮,“盛景闲,我请你玩那个吧。” 于是两个人慢悠悠穿过马路到了对面。 “老板,这怎么玩?” “一百块五十个圈。” 虞歌爽快的付了钱,分了一半给盛景闲,“盛总,有没有加餐就看你的本事了。” 场地里,大鹅摇摇晃晃,嘎嘎嘎的叫。盛景闲看着手里的圈圈,一时间有些迷惑。 套活的?现在都玩的这么高端了? “全军覆没,看你的了。” 就这么一两分钟的功夫,虞歌已经两手空空。 这特么……闭眼扔的吧。 盛景闲似笑非笑看她一眼,拿好一个圈,摆好姿势瞄准目标。 嗖—— 毫无意外的套空了。 一百块钱就这样打了水漂。老板乐得合不拢嘴,盛景闲再买的时候,他明晃晃一副看傻子的表情。 这一次虞歌没参战,盛景闲比她靠点边,最起码扔中过围栏的柱子。 圈圈所剩无几,老板乐得见牙不见眼。 盛景闲面无表情,对准一只缩在角落的大白鹅扔出去。 “嘎嘎……” 大鹅忽扇翅膀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跑。 老板揉了揉眼睛,笑容僵在脸上。 虞歌更是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啊啊啊套中了!” 她高兴的抱住盛景闲手臂像个小孩子一样撒欢儿,愉悦之情溢于言表。 盛景闲勾勾嘴角。总算是不虚此行。 游戏结束,老板面如死灰的抓了两只大鹅出来。眼里满是不舍。 虞歌嘻嘻笑,“放心吧,我会好好吃它们的。” 说是这样说,大鹅扑棱翅膀就给她吓了一跳,赶紧躲到了边上。 无奈之下,只好盛景闲亲自上阵。 夕阳西下,天边一抹红彤彤的晚霞。余晖之下盛景闲独自站在路边。 一身定制西装,意大利手工皮鞋一尘不染。身材挺拔又舒展,侧脸轮廓在光影中美好得如同炭笔勾勒。 “嘎嘎嘎嘎——” 被命运扼住喉咙的大鹅不安分的扑棱几下,意境全无。 虞歌看着这画面,忍不住笑了出来。 第21章 21 一更 展名扬下车后看到盛景闲泰然自若的拎着两只大鹅, 任家禽疯狂挣扎可他依旧岿然不动,气场简直两米八。 嘴角跟得了帕金森一样不受控制的抖动,展名扬忍耐许久, 连眼角都开始抽搐。 +*+栀子整理 怎么最近流行乡村爱情风吗? 咳。 “盛总,把它们给我吧。”颤音明显, 还有些走调。 盛景闲看他一眼, 面无表情的把两只嘎嘎叫的大鹅递过去。 展名扬打小练武, 天不怕地不怕, 可面对这种攻击性强大的东西也不免有几分胆寒。 小时候被大白鹅追着咬的场景是他一辈子的阴影。 打开后备箱,展名扬用绳子将嘎嘎绑好,还特别细心的留了条缝隙便于呼吸。 估计回去就要上餐桌了。这对苦命的鸳……大白鹅。 车子匀速行驶, 盛景闲绷直的嘴角放松,抬手扯开领带,无声松了口气。 这险象环生的模样仿佛刚从战场里逃出来。 虞歌似笑非笑, “你是不是害怕了?” 盛景闲僵住, 随后给她一个开什么玩笑的眼神,“你觉得可能吗?” “我就是随口问一句。” 印象中, 他好像还真没什么害怕的东西。而且宽阔的肩背总给人浓厚的安全感。 虞歌不动声色的看了看他的侧脸,轮廓清晰好看, 睫毛鸦羽一般。 老天真的很偏心。 “看什么?”清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虞歌垂下眼眸,眼珠转了转了,欲言又止道:“你的皮鞋……好像粘上了鹅便便。” 车内气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滞下来。 前面,展名扬甚至打了一个激灵。 盛景闲神色明显僵住, 诡异的表情让他看起来像一尊做工精良的蜡像。 他敛了敛神, 像个发条生锈的机器人,极为缓慢的低下头。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画面一样,目光一点一点下移, 最后视死如归的落在自己的皮鞋上。 左脚光亮如新,他眼皮动了动,鼓起勇气将视线挪到右脚上。 “……” 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咚。 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噗……” 盛景闲眼皮一跳,抬起头。 虞歌窝在座椅里笑得前仰后合。 “竟然真的信了……你的反应真的太好笑了哈哈哈……” 轿厢里充斥着她欢快的笑声。傍晚的霞光落进来,她笑颜如花的模样格外好看。 笑声可以传染,前方展名扬也不由自主的弯起了嘴角。他没胆子明目张胆的笑,只敢偷偷的跟着蹭。 可即便这样,还是被抓了个正着。 后视镜里,盛景闲的目光充满了警告,仿佛再不收敛就会把他丢下车。 展名扬心头一跳,立刻低眉顺目专心开车。 呜,老板还真是有异性没人性。 “这么好笑?”盛景闲慢条斯理,解开了西装纽扣。 虞歌揩掉眼角的泪花,不知死活的点点头,“你刚才的反应……有种世界末日到来的绝望……” 她从来没见过盛景闲这种失控的表情,竟然有种意外的呆萌。不行了,她想再笑一会儿,可是肚子好痛。 虞歌捏了捏笑得酸疼的脸颊,正在反思自己会不会有点过分,手腕忽然被一把抓住。 盛景闲不知何时压了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阴森森的扯扯嘴角,“那就一起绝望吧。” 他眼里噙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修长的手轻轻抚摸虞歌白嫩的脸颊。 似挑逗似撩拨,又像恶魔在考虑从哪里对这美味的食物下口。 指尖轻抚过眉眼,缓慢延伸到嘴角轻轻摩挲几下,最后两根手指捏住了她尖尖的下巴。 隐私挡板不知何时升了起来,此刻后座完全是一个私密空间。 虞歌后背汗毛竖起,酥酥麻麻的感觉从脊椎开始蔓延。 她咽了咽嗓子,死死贴着车门,“盛景闲你冷静点……” 一个玩笑而已,不至于受这么大刺激吧? 红唇轻轻开合,娇艳诱人。 盛景闲灼热的目光落在上面,几秒后转开。倾下身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我刚刚抓完鹅还没洗手。” ??? 虞歌:“……” 这下轮到她僵住。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好像闻到了那种属于家禽特有的难闻气味。 “你给我滚开!” 她脸色微变,一把挥开他的手。 啪—— 力气太大,不小心抓掉了他的一枚袖扣。 虞歌看着掌心里黑色钻石纽扣,眉头狠狠一跳。 这都什么事。十几万一套的西装也这么脆弱? “喜欢就送你了。”盛景闲老神在在,将她尴尬的神色尽收眼底,嘴角弧度上扬,“用这个做情定信物也不错。” 虞歌将扣子丢给他,冷冷一笑:“呸。” 谁稀罕。 — 当晚虞歌做了一个梦,梦里两只大鹅追着她满街跑,因为她没收它们主人的定情信物。 早上醒来,虞歌满脑子都嘎嘎叫的声音。 简直要命。 上午有一个杂志内页的工作。苏锦航到的时候肖雨三魂七魄都飞到了他身上,好在工作还算认真,没有因为花痴而耽误拍摄。 忙到中午,终于有了喘息时间。虞歌去茶水间泡了杯咖啡,回到办公室刚喝了两口,手机就响了。 盛景闲发了三张图片过来。一张是红烧鹅肉,一张是醉鹅,最后一张的烧鹅晶莹剔透,看上去特别有食欲。 这是干嘛?向她炫耀吗。 虞歌回了一个问号的表情。 没多久,盛景闲问:【喜欢怎么吃?】 虞歌没当回事,随意回到:【第三个看起来不错。】 盛景闲:【好。】 然后就没了下文。 虞歌放下手机,一杯咖啡见底,那边仍然没有动静。 神经病。 下午继续把剩下几组片子拍完。今天的工作圆满收工。 有同事提议聚餐,虞歌不太想去便拒绝了。 外面天色已沉,夕阳在天边苟延残喘,将她的影子映出几分寂寥。 虞歌考虑着晚饭如何解决,一两黑色商务车停在面前。 展名扬走过来,客气的对她说:“虞小姐,盛总有情。” 虞歌挑挑眉,随即想起什么:“吃大鹅?” “咳……应该是。” 虞歌想起那个诱人的照片,痛快地上了车。 两人谁也没注意,后面紧紧跟着一辆黑色奔驰。 工作室离缪斯会所并不远,开车不到二十分钟的路程。 街景慢慢后退,枝丫光秃,路上铺满了落叶,榕城进入了秋季的萧瑟。 虞歌收回视线,调整了一下坐姿,闲聊般开口:“展先生跟在盛景闲身边多久了?” 展名扬看了眼后视镜,憨厚的笑了笑,“叫我小展就行。我跟着盛总大概两年半了。” “那是从国外一起回来的?” “是啊。三年前盛总出车祸后被送到国外养病。我就是那个时候时候调到他身边的。后来公司转移到榕城,盛总回来管理公司,我自然也就跟着回来了。” 虞歌眉头轻轻拧起来,“他车祸是在榕城出的?” 她心头一跳,“具体是什么时候?” 展名扬摇摇头,“我不太清楚。盛总养病养了大半年,康复后我才开始当他的司机。” 虞歌抿着嘴唇。 她一直以为盛景闲是在国外出的事,但是听展名扬的表述居然是出了事后才送出国的。 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快得她抓不住。 虞歌沉思之际,车子在缪斯正门停下。展名扬让门童去泊车,径自带她去找盛景闲。 乘电梯到了二十楼,踩着厚实的地毯走到最里面。展名扬敲开门,“虞小姐请进。” 办公室内入眼就是一片敞亮的落地窗。窗前摆着一张奢华的办公桌,那人正在俯首看文件。 天边云卷云舒,恍惚中虞歌有种不真实的错觉。 “在罚站吗?过来坐。”盛景闲放下钢笔,起身走过来,“怎么脸色不太好看?” 虞歌甩开那些有的没的,似真似假到:“做梦被那两只大鹅追了一晚上。” 盛景闲忍俊不禁,轻笑出声。 他自然而然的拉起虞歌手,将人带到办公桌边,“坐在这里看看景色。” “不怕我偷窥你的文件?” “你又看不懂。” “……”这是瞧不起谁呢? 不得不说,盛景闲确实很会享受。老板椅一坐,放眼望去整个榕城的美景都尽收眼底。 虞老头的办公室也在高层,不过面向南边湖景多,看到的是另一番景象。 虞歌不贪心,享受一会儿就把座位还给主人。盛景闲笑问:“怕高?” 她摇头,“没有,就是看够了。” 盛景闲随意倚在桌边,“不怕高但是怕水?” 虞歌一顿,想说我以前告诉过你。 “高中的暑假跟同学去海边玩,被海草缠住脚,差点出事。” 那时她惊吓过度什么也记不清楚,这都是许念白救她上来后告诉她的。 她说不像水草,明明感觉是有人故意将她往下拽,被他笑吓出毛病了。 办公室门被敲响,服务人员将餐车推了进来。一只油汁茂盛,金黄色的烧鹅被端上桌。 服务生用餐刀切开烧鹅的肚子,掏出了里面鲜嫩多汁的鲍鱼。 虞歌食欲瞬间被勾了起来。 “这不是昨天套的鹅吧?” 据她所知,这种烧鹅需要精挑细选的。不然成色不会这么漂亮。 “嗯。” “那你把他们怎么处理了?” “养在院子里。”盛景闲勾勾嘴角,“展名扬负责。” 虞歌想起昨天的画面,没忍住笑了出来。 小展同志辛苦了。 缪斯外面,黑色奔驰一直守在那里。车内烟雾缭绕,烟灰缸里满是烟头。 最后一支烟抽完,许念白面色扭曲的捏扁烟盒,愤愤扔到一旁。 深深的喘了口气,他眼色森冷的拿起手机打了一通电话。 “给我找几个人。” —— 华灯初上。 晚上八点,正值夜晚最黄金的时间。虽然秋风萧瑟,街道上依旧人潮涌动。 形形色色的男女老少来回穿梭,街灯一路延伸,仿佛与天际接了轨。 虞歌坐在副驾驶,慵懒的瞥了一眼盛景闲。她喝了点红酒,眼神微醺,脸颊也染上了淡淡的绯红。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 “你回榕城只是因为要管理公司吗?” 盛景闲握着方向盘,偏头看她一眼,“一开始是。现在决定长期留在这是因为其他原因。” 虞歌点点头,没有继续深问。似乎是对“其他原因”没有什么兴趣。 “那你回来之后,有去哪里玩过吗?”她凭着自己的记忆说出两个本地人都知道的景区。 “没有。基本上除了缪斯就是去盛世。” “那还真是无趣。” 盛景闲很享受与她这样悠闲自在的聊天,嘴角始终噙着淡淡的笑,“那也不见得。因为还会见到你。” 突如其来的花言巧语令虞歌猝不及防。她不自在的眨了眨眼,脸偏到了另一边。 “刚才吃得很饱,迷魂汤就免了吧。” 盛景闲察觉到她的不自在,眼底涌上愉悦。那样子像偷到腥的猫。 “没关系,反正二四小时免费供应。” 本以为年纪长了几岁,应该更务实才对。没想到听好听的话还是会心花怒放。 虞歌不禁用过去来做对比,然后发现明明是盛景闲变虚伪了。从前的他可是不会张口就来这种甜言蜜语。 她轻咳一声,忽然感叹,“你在国外是不是吃甜的吃多了?” 车子转弯,下了高架桥。 虽然意思隐晦,但盛景闲明白这是在说他变了。难得有人提起过往,他颇有兴趣,“跟我说说,我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虞歌认真回想了片刻,忽然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其实是实话实说怕他飘起来。 “很纯粹,有目标。”虽然嘴直,但是很讨女孩喜欢。 盛景闲挑眉,“听起来很现实。也许并没有什么差别,最起码,看人的眼光没有改变。” 虞歌哪里听不懂他的潜台词。或许如他所说,盛景闲还是盛景闲,可她最直观的感受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以前的盛景闲有着对未来充满憧憬的积极性。有实力有拼劲,但却是稚嫩的。 可现在,那些都随着梦想落了地。扎根在土里,变得更加扎实,也埋的更深。 纯粹变成了实际,这大概就是区别吧。 不过话说回来,时间在不停的走动,人就在不断的成长。谁又不会改变呢?如果盛景闲还记得以前的她,不能保证他不会感叹一句:你怎么跟从前不一样了? 不久,车停在小区门前。虞歌道了谢,解开安全带时忽然想起一件事:“今天展名扬接我去缪斯的时候,我们两个聊了一会儿。你……车祸是什么时候的事?” 盛景闲意外她会关心这种问题,可惜的事他并不清楚答案,“没人告诉过我具体时间。” 当时他正处在面对失忆的迷茫期,脑子里很乱,关心最多的就是能不能康复。至于那场车祸有人处理,他也就没再过问具体情况。 “那之后是怎么解决的?” “意外事故。”盛景闲顿了顿,眼底漾起淡淡笑意,“我可以理解成你是在关系我吗?” 虞歌呲了声,开门下车:“那你的理解能力有些堪忧。” 门砰一声关上,隔绝了车内愉悦的笑声。 盛景闲降下车窗,一直目送虞歌进了单元,才发动车子。 . 夜色漆黑,只有前车灯照着崎岖的山路。平时回山顶的别墅都是展名扬开车,盛景闲有些手生,为了安全起见特意放慢了速度。 前方的车主估计也是这种情况,跑的也不算快。 时间有些晚,整条山路就这两辆车一前一后行驶。连续转了两个弯后进入直道,才稍微好走了一些。 路灯坏了几盏,很长一段路都融进了黑暗之中。 前方车的司机打开车窗扔出个矿泉水瓶。然后忽然减速,盛景闲心一提,下意识跟着踩刹车。 车轮摩擦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惯性使然盛景闲往前冲了一下。再抬眼,那辆车已经加速开走了。 他深吸一口气,重新发动车子。车身颠簸了几下,开出去几米后就更加不对劲,因为奇怪的声音越来越响。 盛景闲解开安全带下了车。他打开手机自带电筒,发现前后车胎都被钉板扎穿了。 正常的道路上是不会有这种东西的。难道有人在这拦生意?这样一看,路灯坏了不排除跟这个有关系。 不过无论怎么样,这种情况车子都没法继续开了。 盛景闲正要联系展名扬过来处理,路边草丛里忽然冒出几个戴着面具的男人。 “还愣着干什么,给我上!” 盛景闲眼神一凛,飞快拨通电话放到车顶,歪头躲过一棒子。 “你们想要什么,都好商量。” 为首的男人嗤笑一声,眼珠子在面具后眯了眯,“不好意思,没得商量。” 第22章 22 二更 不知道是不是睡眠不太好, 虞歌这两天总觉得心神不宁。 上午工作结束,回到办公室后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赵之意心情不错,说了两句又提起相亲的事。 虞歌便知道家里应该是一片和谐。 看来是她多疑了。 中午吃完饭, 她起身送餐盘时不小心将手机摔到地上。 屏幕碎成了蜘蛛网,磕一下恨不得往下掉渣, 基本上回天乏术了。 虞歌捡起寿终正寝的电话, 那种诡异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她抬手, 揉揉发胀的太阳穴。并且在心里发誓, 从今天开始一定不会再熬夜了。 回办公室又忙了一会儿,下班后,虞歌去附近的专卖店买了个最新款的手机。 售货员将电话卡插好后还给她, 虞歌道谢准备离开,扭头看到展名扬推门而入。 他微微一怔,随即一脸好巧啊的表情, “虞小姐你也来买手机啊?” 虞歌点点头, “之前的坏了。” 展名扬在心里说声“我了个去”,抬手摸摸后脑勺, “那还真是巧了,我来帮盛总买手机, 他的也坏了。” 提前定了货,展名扬报完名字店员就把新手机拿给他。跟虞歌那款一样,就是颜色不同。 出门,两人一同往停车场走, 展名扬接了个电话, 然后一脸为难。 “虞小姐,能麻烦你帮个忙吗?” “怎么了?” “我得去办件急事,能不能麻烦你帮我给盛总送一下手机。他急着用。” 虞歌看了眼时间, 点头,“行,那你给我吧。” 展名扬道过谢,将详细地址告诉她。 虞歌开车门的动作一顿,“他生病了吗,为什么会住院?” 展名扬犹豫一瞬,“这……前天晚上出了点事。” …… 虞歌径直开车去了医院。展名扬讲得绘声绘色,仿佛让她看了一场惊险刺激的武打电影。盛景闲被描述得有如神助,仿若李小龙在世。 虞歌看着缓缓上升的电梯数字,心里忍不住吐槽:真那么厉害怎么住院的不是别人? 下了电梯,她马不停蹄的走到病房。四周很安静,让她误以为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简直滑稽。 虞歌抬手敲门。 “进。” 一个字简短,却铿锵有力。 她吐了口气,推门而入。 阳光洒落,淡淡的消毒水味进入鼻腔。盛景闲倚着床头正专注的看文件。 除了额头上那块碍眼的纱布,看上去并没有大碍。 “你怎么样?” 盛景闲倏然抬头,目光落在她身上,有片刻的迟疑:“你是……” 虞歌身子明显僵住。目不转睛的望着他,手指骨节绷得发白,“你不认识我?” 四周仿佛被抽离到真空,静得可怕。盛景闲淡淡在她身上逡巡,好像在找能证明她是谁的证据。 “你觉得呢?” 虞歌抿了抿唇,喉咙被堵住似的不上不下。随即走过来,居高临下的望着他,“我是你的债主。说吧,欠我的钱什么时候还?” 盛景闲放下文件,做回想状。半晌悠悠道:“我只记得自己欠了你的情债。” “你不是把我忘了吗?” “我可没说。”盛景闲忽然轻轻笑了出来,“我只是问你是不是遇到展名扬了。” 虞歌冷哼,随手将手机盒到床上,“盛景闲,你真的很无聊。” 她拉开门就要走。 盛景闲心一慌,立刻下床从后面拉住她,连拖鞋都没来得及穿。 “你别生气,我开玩笑的。” “你配让我生气吗?”这人力气大得跟钳子似的,虞歌去掰他的手,“你放开我,我要回家。” 很明显,这要是让她走了,他就直接凉了。盛景闲化身考拉死死搂住她的肩膀,“我真没想骗你,就是因为你来太高兴了。” 虞歌一个字也不信,用力拐了他一胳膊肘。 “嘶——” 盛景闲疼得闷哼一声,扯下领口让她看身上的淤青,“先忍忍,等我好了你再打。” 身上像个调色盘一样青青紫紫的。虞歌别开脸,没好气的说:“活该。” 明显语气软了下来。 盛景闲勾勾嘴角,“我活着是挺应该的——” 门忽然被推开。 话音戛然而止。 进来的女人看看盛景闲又看看虞歌,眉梢轻轻一挑,“看来你的情况需要的不是医生啊。” 盛景闲看她一眼,脸色很淡:“你怎么又来了?” “你这话说的就有点没良心了吧?” 两人你来我往,虞歌插不进话。东西带到她就准备告辞了。 “我还有事,先走了。” 虞歌对他们点点头,走出病房。 电梯前,她一脸深思,总觉得刚才那个女人有些眼熟。 清脆的脚步声响起,在虞歌身边停住。 盛韵竹不动声色的往旁边看了一眼。 电梯到达,两人一同走进去。静默片刻,虞歌听到对方开口:“虞小姐,有时间聊几句吗?” —— 舒缓的钢琴曲在咖啡厅里缓缓流淌。一张四方餐桌,两人相对而坐。 虞歌慢条斯理端起咖啡杯,顺势抬眸瞧了一眼对面的女人。 一身高定职业装,明眸善睐气质优雅,漂亮的桃花眼和盛景闲如出一辙。不同的是她眼底蕴含着果决和干练。一看就是在商场上杀伐果决的女强人。 “还没有做正式介绍,我是盛景闲的姐姐。”盛韵竹红唇微勾,“唐突打扰虞小姐了。” 虞歌点头,“你好。” 简单做完自我介绍,尴尬的气氛也没有随之缓解。不过两人都是见过场面的人,表情都十分自然。 “说来有趣,你跟阿闲认识这么久,我们却是第一次见面。不过见了面也明白了他为什么会对你着迷。” 一个不相熟的人主动找你说要聊一聊,绝对不可能仅仅是想要恭维你。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先礼后兵。 虞歌直言,“我相信盛小姐的时间很宝贵,有什么话您不妨直说。” 盛韵竹一顿,似乎是没想到对方会抛来一个直球,再看虞歌时目光添了些审视。 她扯唇,轻轻放下搅拌勺,优雅的靠了靠椅背,“其实阿闲之前跟家里闹矛盾,从来没提过和你在一起的事。” 虞歌心说真巧,他也没说过他有个姐姐。 “但我一直都知道你,也清楚你的家庭对阿闲的看法。” “那是我和家里的问题。” 虞歌一直认为,家里人对另一半有偏见,身为当事人她有相应的责任。 没有跟家人进行适当的沟通,在听到反对意见的时候选择了硬碰硬,一心偏向盛景闲这一边。 其实想想,当时的想法也过于天真,总认为逃离虞家就可以跟盛景闲双宿双飞,岂不知这些做法只会加深家人对他的厌恶。 盛韵竹眼色忽然柔和了几分,“实不相瞒,在这之前我对你的印象其实是个娇纵的富家小家。” 虞歌不甚在意,“你我并不认识,无所谓。” 这是在变相告诉对方,你怎么看我一点都不重要。 盛韵竹垂下眼眸,指尖在手背上轻轻点了几下,“今天找虞小姐聊天没有别的目的,只是想知道令尊令堂对阿闲的态度有所转变吗?如果你们在一起,他们会不会支持?” “我和盛景闲没有在一起。” 盛韵竹轻笑:“所以我说的是如果。” 虞歌脸色变淡,语气不冷不热:“这种问题,假设完全没有意义。” “我明白了。”盛韵竹眼底浮着客气的笑意,声音柔和却透出一股强势,“既然阿闲在虞家还是不受待见,而虞小姐也没办法扭转这个局势,那么我希望你能远离他,不要再给他不切实际的幻想。” 先礼后兵。剑终于出窍了。 虞歌觉得有些可笑,毕竟她现在跟盛景闲并没有在一起,她也没有有意接近盛景闲。可过去他确实被她的父母看轻,受了不少委屈。 虽然他总会佯装不在意,还反过来安慰她以后一定会达到岳母岳母的要求。但那时候他的心里一定很不好受。 就像此刻的她。 虞歌感觉心里像堵了一团棉花透不过气。可因为此前的种种,她无法说出不好听的话。 她紧紧抿了抿唇,语气有些僵硬:“这些话你应该跟你弟弟说。” “这个就不劳你操心了。”盛韵竹抬手叫来服务生买单,边拿钱包边说到,“我猜盛景闲从来没跟你提过家里的事。” 虞歌绷着脸,没说话。 “虞小姐应该想想他为什么不对你说这些。”盛韵竹起身,对她笑了笑,“其实你并不了解他,而他也远远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 华灯初上,街边霓虹闪烁。杯里的咖啡已经凉透,虞歌一直坐到了咖啡店打烊。 直到服务员过来提醒店要关门了,她才回过神起身离开。 开车漫无目的的逛了两圈,方向盘一转,去了陈轻家。 到的时候陈轻正在整理行李箱,看到虞歌站在门外愣了一下,随后一把将人拉进来。 “你怎么了?怎么看着不太高兴啊?” 虞歌摇摇头摊到沙发上,瞥见地上摊开的行李箱问:“又要进组了?” “两天后,你看你来的多是时候。”陈轻倒了一杯柠檬水给她,将行李箱随意扣上,“吃了吗,要不要我给你弄点吃的?” “吃了,不用麻烦。我就是忽然想来找你待一会儿。” 起初虞歌说不清是什么心情,有点乱,但又很平静。有一种“终于反噬遭报应”了的报复心理。 苍天绕过谁,即便被报复的人是她自己,而她对盛韵竹的做法没有好感,却非常能理解。毕竟当年自己父母对盛景闲的做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果把这种矛盾的想法跟别人说,对方大概会以为她疯了。 果然,陈轻听完来龙去脉,声音都高了八度:“这你忍了?当年不地道的可是她那个宝贝弟弟,现在凭什么来这么说你?!” 要出国的是他,不告而别的也是他。现在回来了,又舔个脸来求复合。 陈轻气愤到:“怎么有个失忆就成免死金牌了?” 他忘了他的所作所为,别人可都记着呢! 虞歌见好友比自己还激动,心情反而平静下来。她蹭到陈轻身边,笑着抱抱她,“实话跟你说,其实本来我都有点动摇了。” 一起喝粥那天,盛景闲说想要从头开始。她不知道这种感情是一直储藏在了他的脑海里,还是这个新的他又喜欢上了自己。 那天她虽然拒绝了,可心里却有一瞬间产生了动摇。 她并不迟钝,可以感觉到自从重逢以来,盛景闲的所作所为明显透露出是对她有好感的。 这段时间,她几乎要忘了分开时的不愉快,再次沉溺在盛景闲的温柔里。 盛韵竹的出现,让她惊醒过来。并且清醒的认识到:其实他们之间,一点都没有改变。三年前没有解决的问题现在依旧没有得到解决。 陈轻拉拉被子,犹豫的问:“那你现在的想法是?” 虞歌平躺在床上,失神的望着黑黢黢的天花板,似在回答,又像在自我告诫:“人最蠢的就是重蹈覆辙。” 之前她对盛景闲说“不要拘泥于过去”,其实仔细想想,那个一直对过去耿耿于怀的人是她才对。 他们分开已经是既定事实。盛景闲已经有了新的人生,她想,她的新生活也应该扬帆起航。 — 两天后,盛韵竹再次去了医院。进门时詹清岩正拿着一摞文件要离开。 “怎么,见我来了就要走?” “表姐您这说哪的话?我这不是要去办事吗。”说着,詹清岩递了个眼色,声音压的很低,“这两天心情都不太好。” 盛韵竹嗯一声:“行了,我有分寸。” 盛景闲靠着床头正捧着一本书看,可没隔几分钟就要瞄一下手机。 盛韵竹装作没看到,径自坐到床边的椅子上,“这几天感觉怎么样?” “还是那样,偶尔会头疼。” “检查结果都出来了吧,医生怎么说?” 盛景闲点开微信界面,他发了几条消息过去,虞歌那边却始终安安静静。 “血块散了一点,但是还在原来的位置。”说着,他把电话扔到一旁。 盛韵竹看破不说破,只道:“还是不建议做手术?” “嗯。” 开颅风险太大,而且也没有严重到这个地步。目前只建议保守治疗。 盛韵竹点点头,状似不经意的问起:“那天的女孩这两天又过来了吗?” 盛景闲抬起头,眼神满是警惕:“怎么了?” “能怎么,看你对人家不一般就随口问问。”盛韵竹自然的转开话题,“爸过几天回国,估计会跟你谈接管公司的事。” “让他死了这条心。” 当时就说好不会插手他的公司,更何况他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盛韵竹难得的叹了口气:“你们两个真是两头牛,谁都说服不了谁。算了,我也不参合了,你们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又聊了一会,盛韵竹准备离开。她起身,想起来,“对了,那几个人抓到了,口供一致说只想捞点好处。” “嗯。” 晚霞铺满天边,瑟瑟秋风卷起了一地落叶。窗外景色萧索又苍凉。 盛景闲收回目光,犹豫几秒拿起电话。点开对话框僵了片刻,又扔开。 反复几次,他磨了磨牙,直接打了电话过去。 嘟嘟声传进耳中,心跳声似乎一声比一声大。在自动挂断前,电话终于被人接通。 “喂。” “在做什么?” 虞歌握紧手机,呼吸微微一窒,“我在出差。” 盛景闲轻轻笑了一下,声音柔和:“原来你在忙。你一直没回我信息,我以为你发生什么事了。” “我工作的地方信号不好。”虞歌坐在沙发上,电视被调了静音。她看着,眼神有些放空,“找我有什么事?” 盛景闲一顿,“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你无不无聊?”她嘴上调侃,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随手一扔,遥控器落在了沙发上精美的礼服上面,“你怎么越来越粘人了?” “想亲近喜欢的人不是正常的吗?” 虞歌咽了咽嗓子,声音嘶哑:“我还要忙,没事就挂了吧。” 正要挂断,听筒里传来盛景闲的声音,“虞歌……” 他顿了顿,听筒里也跟着安静下来。 “我想你了。” 虞歌手一抖,直接挂断了电话。 她深吸口气,用力眨了眨眼,似乎这样就能眨掉那股莫名涌上来的热意。 第23章 23 一更 “你这是想开了还是疯了?竟然真答应了家里安排的相亲?!” 这会儿陈轻已经进了组, 虞歌前两天的状态让她有些放心不下,趁着休息的空挡关心关心。没想到就获得了这样一个惊天大消息。 虞歌放下口红,轻轻抿了抿唇, “我不答应他们会一直唠叨,为了耳根清净索性就试一试呗。” 她起身走向衣柜, 拿下挂在里面那套鹅黄色的高定礼服。 每个月G家都会固定将新款送过来, 这几套礼服昨天才挂进衣帽间, 今天就派上用场了。 虞歌脱掉身上的睡衣随手搭在椅背上, 修长的腿伸进礼服,拉上腰侧的拉链。 她绵长的吐出一口气。礼服是收腰款,注定了今晚不能吃多少东西。即便她的细腰已经不盈一握, 可稍微饱一点点小腹就会凸显出来。 美是要付出代价的,但许多人依然甘之如饴。 “你这是向命运低头了吗姐妹?”陈轻看着打扮得像公主一样的好友,不禁感叹, “我以为事关终身, 你是不会轻易妥协的。” 虞歌冲着手机屏幕禁了下鼻子,然后拿起卷发棒将头顶的杂毛压服帖。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漂亮自信,妆容明艳, 却有一种自己都陌生的沉寂。 回过神,虞歌淡淡笑了一声:“我只是去吃一顿饭而已,又不是直接订婚了。这算哪门子的向现实低头?” “我只是觉得,这不是你会做的事。” 当年虞父介意盛景闲出身平庸, 想尽办法拆散他们。甚至为了逼虞歌回家, 手段强硬的断了她的经济来源,以至于去找工作都没人敢收她。 可那时候的她总是意气风发的,脾气倔得像一头小狮子, 吃了多少苦都没服软。 当时陈轻觉得虞歌活的很潇洒,可以不被束缚。她羡慕虞歌任意妄为的活着。 “我只是审视时度而已,现在老虞再下杀手,我估计半点资源都捞不到了。” 虞歌放下卷发棒拿起手机,对陈轻说,“前天我抽空回家了一趟,傍晚老虞在院子里打太极拳,我和我妈就坐着看了一会。然后我发现,似乎许久家里都没有这样温馨过了。” 虞歌轻声道:“你说我向现实低头,其实不是的。我只是心里的疙瘩解开了。” 她在意盛景闲的不告而别,在意他忘了自己。这些年故意不去提起,有时候连自己都以为过去了。可假的就是假的,三年后再见到这个人,所有的不甘和愤慨一并冒了出来。 就像是那种明明很小气却又装作很大方的样子,其实一直在斤斤计较。 “你和盛景闲的感情我不懂,作为朋友我只希望你过的快乐。”陈轻说,“如果去相亲是你自己的方法,我也是支持的。” 虞歌对着屏幕比了个心,“这次没人逼我,真的。” 人的成长就是一个懂得妥协的过程。她已经过了遇事非要赌气的年纪,现在的她学会了平衡自己。 再说,她又不是什么贞洁烈女,何必为了一棵树放弃整座森林。 陈轻心领神会,安心的说了句:“那就祝你相亲顺利吧。” — 晚上六点,黑色迈巴赫从缪斯的停车场开出来,径直驶向榕城酒店。 盛景闲一路面无表情,詹清岩握着方向盘,不由自主的观察他的神色。然后就开始在心里打鼓。 “咳,老爷子这次回来准备留多久?” “不清楚。” “那他的身体状况……” 盛景闲淡淡瞥他一眼,“你可以去问他。” 行吧。 詹清岩闭了嘴。 三年前盛景闲回到盛家,跟老爷子的关系一直很稳定—— 稳定得如履薄冰。 说起来这都是盛老爷子早年欠下的债。 当时他已经娶妻生子,却管不住男人的劣根性在外风流。他已婚的事实情人始终被蒙在鼓里,怀孕后想要身份时才知道自己被骗,一怒之下带球跑路。 后来情人因为患抑郁症自杀,盛明哲才知道自己还有个儿子流落在外。 此时原配也已经离世,只剩个女儿陪在身边。盛老爷子就想把儿子接回盛家。 可时隔多年,事情的发展跟他预料的完全不一样。当年被抛弃的儿子根本就不想认他。对他开出的一切条件和诱惑都视若无睹。 如果不是三年前那场意外让盛景闲把一切都忘了,盛明哲估计入土那天都等不到他踏进家门一步。 车子在正门停下,盛景闲系上西装纽扣举步走进去。 盛家人丁稀少,盛明哲的至亲也只剩下盛韵竹和盛景闲姐弟。一个人住大房子太寂寞,所以他习惯了长时间下榻酒店。 电梯停下,盛景闲走出去。走廊一路延伸,他在尽头的门前停下脚步。 扣了两声门,不过须臾一个身穿白大褂的中年男人打开了门。 “刚测完血压,偏高。跟他说话的时候注意点。” 盛景闲颔首,走进书房。 灯光葳蕤,盛明哲正垂首翻阅文件。即便已经头发花白,但周身的气场丝毫不显羸弱。 听见脚步声,他抬起头。逡巡片刻,摘掉眼镜放到桌面上,“我记得我让你五点过来。” 盛景闲在他对面落座,语气不甚热络,“有些事耽误了。” 盛明哲强势惯了,什么事都要在自己的掌握范围内。可盛景闲自从出现那天起就超过了这个范围,以至于他的一切行为举止都是不可控的。 “这是我在国外的检查结果。”盛明哲将检查报告扔到他面前,“医生建议我手术静养。” 盛景闲随手翻看两眼,而后挑了挑眉头,“所以呢?” “公司需要人管。” 这件事已经谈了两年,人人都趋之若鹜的位置到他这里反倒变成了烫手山芋。盛明哲简直要呕出几十两血。 “我恐怕无法分身乏术。” 盛明哲咳嗽两声,缓了缓呼吸,“就为了你那个破公司?还是因为你的时间都浪费在莫名其妙的女人身上了。” 啪—— 盛景闲将体检报告扔到桌上,面无表情的起身,“该说的我已经说完了,告辞。” “有志气的男人不会在同一个女人身上摔两次跤。”盛明哲捂着心口脸色不济,“那是蠢货才会干的事。” 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收拢,下颚线因为用力而紧紧绷了起来。 “你何必找一个蠢货来帮你?” 话落,盛景闲冷着脸走了出去。 . 从房间出来后,盛景闲去了二楼的餐厅。 盛韵竹一看他脸色就知道谈话十分不顺利。她优雅的切着牛排,揶揄,“这么久了,你就不能顺着他点。” 那副烂身体大概也没多少年好活了。 盛景闲油盐不进,“不如你干脆辞了行长的位置回来管公司。” 盛韵竹假笑一声,翻了个白眼。这么多年才爬上这个位置,说不干就不干她又不是疯了。 “算了,让老头子找代理总裁吧。” 可惜了,这烫手山芋没人想要。 “对了。”盛韵竹想起一件事,“筱琳回国了,经常旁敲侧击的跟我打听你的情况。” 盛景闲撩起眼皮,“她是谁?” “……” 盛韵竹扶额,“唐家千金,唐筱琳啊!当时你住院的时候人家可是跑前跑后的。” “忘了。”盛景闲看了一眼腕表,决定结束这场没营养的对话,“红娘的工作不适合你,你只适合拉钢丝。” 盛韵竹瞪了一眼他的背影,“竟然这么说我,小犊子。” “……” 餐厅里环境雅致,每座宾客的交谈都是轻声细语的。盛韵竹的吐槽十分清晰的钻进了盛景闲耳朵里。 他无奈的扯扯嘴角,目光寻找电梯,却意外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虞歌笑容明艳的在与对方交谈,礼服奢华妆容精致,一看就是精心打扮过的。 男方不知说了什么,她点了点头。对方缓缓起身离场,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 手机铃响,陈轻发信息询问相亲情况。 虞歌想了想,回复:【人还不错,长得也挺帅的。】 陈轻:【但是?】 果然是最了解她的人。 虞歌:【他给我讲了一晚上怎样研究眼球再生技术,人的腐肉还有没有存活细胞,我感觉自己生活在末世。】 陈轻:【竖大拇指牛逼.JPG】 虞歌:【妈的泪了.JPG】 眼前忽然出现一双光亮的皮鞋。虞歌放下手机,变脸一样换上职业假笑,抬头却发现面前站着的根本不是相亲对象。 盛景闲笔直的看着她:“你在做什么?” 虞歌挑挑眉梢,“在餐厅除了吃饭还能做什么?” “刚刚坐在这里的男人是什么人?” 她哦了一声:“今晚的相亲对象。” 至于为什么要加个定语,那是因为如果失败了还有明晚的,后天晚上的,下个月的。 她的人生阅历有多丰富,一部分要取决于看了多少个男人。 盛景闲眼皮痉挛似的一跳。薄唇绷直,指骨微微泛白,“不喜欢就不要勉强。” 虞歌冷淡反问:“谁告诉你我不喜欢了?” “你的表情。笑容很假,难看得要命。或许你应该去照照镜子。” 这些话每个字都足够冒犯一个女人了。心头火气上涌,虞歌冷下脸,“那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样子吗?活像被戴了绿帽子来捉奸的。” “没错,我就是在吃醋。”盛景闲看着她,一字一句,“刚才你对着那个男人笑的时候,我恨不得将他扔到外面去。” 虞歌目不转睛与他对视,呼吸因为这句话加重了几分。 他说:“虞歌,我嫉妒每一个可以靠近你的男人。” …… 舒缓的钢琴曲忽然变得湍急,如同虞歌忽然失去平静的心跳。 只不过是这样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可盛景闲总是有本事影响她的心情。 虞歌端起酒杯浅啜一口,余光瞥见正走过来的相亲对象。此刻她心乱如麻,也不是时候跟盛景闲说太多。 只能快刀斩乱麻,“我的男伴回来了。” 话刚落,一个文质彬彬的男人在位置上坐了下来。他用中指和拇指托了一下眼镜,疑惑的看了眼盛景闲,“这位是……” “工作上有过接触。”虞歌敷衍到。 “哦哦。”张川礼貌性的问,“那要不要一起用餐?” “不用了。”虞歌飞快瞥了一眼盛景闲,“他还有事。” 盛景闲眼色沉沉,满身的低气压。拳头握拢几秒才又缓缓松开。 “我刚才说的话字字属实。再有一次我不见得还能控制住不破坏气氛。” 虞歌似乎在他眼里捕捉到了受伤的情绪,心头蓦地一跳。 盛景闲垂眸,视线在桌上停留两秒,继而又落在她脸上。 “不喜欢吃五分熟就点七分熟。肉进自己嘴里,好不好吃只有你自己清楚。” 说完,深深看了虞歌一眼,举步离开。 …… 桌上诡异的安静了片刻。 张川看了眼虞歌面前还剩一大半的牛排,尴尬的轻咳一声:“不好意思啊,不知道你不喜欢吃半熟的。不过你放心,下次我不会擅自做主帮你点餐了。” 虞歌有些心不在焉,敷衍到,“没关系,我已经吃饱了。” 这么一点小事,一般人都不会太在意。张川觉得虞歌给足了自己面子,好感度顿时攀升。就连一开始觉得她太漂亮会招蜂引蝶也不是那么在意了。 “其实我也觉得那个男人有些小题大做。”张川摆出一副经验十足的模样,意有所指,“你说和他在工作上面有接触?我了解过面相,像他那种长相一看桃花运就特别旺盛。” 说到这,他轻咳一声:“我看他好像对你有意思。小心点可别被他占了便宜。有些男人其实很人面兽心的。而且他刚才看你的眼神那么下流……” 哐啷。 虞歌将刀叉放到盘子上。面无表情的看向他。 吃西餐最忌讳发出这种声音,张川刚拧起眉头准备科普餐桌礼仪,虞歌已经拿着包起身了。 “不好意思张先生,我觉得我们不太合适。今天就到这里吧。饭钱我会付自己那一份,再见。” 张川微微一怔,人已经走远了才回过神来。 自己竟然被拒绝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起身不甘心的追了上去。 “我想问一问我们哪里不合适?”电梯前,张川面色不济,“虽然虞家在榕城上流圈颇有地位,但是张家也不逊色吧?而且我还是个科研人员,虞小姐的工作是个摄影师?” 虞歌耐心差不多告罄,“摄影师怎么了?” “倒是没什么,只是跟我的工作相比你不能不承认存在差距吧?”张川眸子将她从头扫到脚,“你别怪我说话直,一个二十八岁还要出来相亲的女人,已经符合剩女的条件了。希望你能认清楚自己的行情,你没条件去挑别人,只能被别人挑了。” 随着电梯楼层的缓缓变化,虞歌的忍耐也达到了极限。 科研人员值得尊敬,但是眼前这种直男癌重度患者只值得被浸猪笼。 “你刚才问我哪里不合适。” 叮—— 电梯到达,门缓缓打开。 虞歌讥讽地扔给他一句话:“因为你跟那块五分熟的牛排一样让我倒胃口。” 细细的高跟用力踩在张川的脚上。他闷哼一声,抬眼想说什么,虞歌已经走进电梯里。 钢化门缓缓阖上,她不紧不慢的抬手对他竖起中指—— 给爷爬!!! …… 夜色深沉。刚进入初秋,明明还没有多冷,展名扬已经开始瑟瑟发抖。 从酒店里出来后,盛景闲就维持着冷柜人设。温度之低让车厢里犹如提早进入冬季。 展名扬偷偷看了眼后视镜,没遇上眼神飞刀让他松了一口气,抖抖嗖嗖打开车载音响,想依靠音乐调节一下冷到北极的气氛。 "I wonder how,I wonder why.(我不知所措,我不明所以) …… And all that I can see is just a yellow lemon tree.(但是我所看见的只有一株黄色的柠檬树)" 这是一首欢快的歌,展名扬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节奏。 莫名感到背后升起一阵凉意。他下意识抬眼,在后视镜中跟盛景闲的视线撞个正着。 冷箭一般,咻咻咻朝他飞过来。 心一突,强烈的求生欲让他切了歌。 “哦,软弱的灵魂,已陷入太深。为什么你背着我爱别人~~” 男歌手撕心裂肺的嘶吼,伤心程度没被甩个十次八次的都达不到这种效果。 好听是好听,就是比上一首英文那个还糟心。 盛景闲眼皮一跳,声音凉得像是夹着冰雹:“关了。不然让你跟车跑。” 展名扬:“……” T T 失恋的人惹不起。 第24章 24 二更 到了别墅, 车停稳,盛景闲下车。 院子里灯光昏黄,枝丫摇晃, 落在地面的树影婆娑。喷泉水流声潺潺,伴随着隐隐约约的嘎嘎叫。 盛景闲脚步顿住, 目光穿透夜色落在围栏里面。两只被圈养起来的大鹅好像认出了主人, 激动的扑棱着翅膀。 “找时间给它们打扮一下。” 展名扬一开始还没听懂说的是“谁们”。顺着盛景闲的目光看过去, 好半晌才回过神。 “打、打扮它们是要……”端上桌吗? 不得不说, 经过这半个月的相处,鹅男鹅之间多少产生了点感情。尤其是每次喂食的时候,他都有一种被众星捧月的感觉。 现在听闻“噩耗”, 展名扬心底涌上几分说不清的伤感。 盛景闲理了理袖口,抬脚走进去,“送人。” — 无论相亲成功与否, 虞歌是真的换来了片刻的宁静。 这几天她过得无比安静, 除了去工作室就是在家刷电影,真真是幸福的废人生活。 这天一早, 虞歌到工作室没多久,就接到了一个同城快递的电话。 快递员将纸盒送进办公室, 签收后就离开了。 虞歌经常网购,以为是自己买的什么东西,也没太在意。 拿好相机准备去影棚拍摄,纸箱里忽然传来咚咚咚的声音。 虞歌吓了一跳。小心翼翼放下相机, 眼睛对准纸箱上方的小洞看进去。 里面的大鹅似乎感应到了, 用嘴敲纸箱的频率越来越快。 虞歌:“……” 一大早送来这种东西,谁这么有病? 白眼要翻上天际,她用壁纸刀划开箱子, 大白鹅的头跟着伸了出来。 四目相对,大眼瞪小眼。 “……” “嘎嘎嘎……” 空间有限,只能意思意思的挥动几下翅膀。 纸箱里的一张卡片被扇了起来,虞歌打开,看到上面用钢笔写着一行字: 【养不起两只,帮个忙。】 虽然没有落款,但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干的好事。 可真是信了你的邪! 虞歌没好气的将卡片丢回纸箱,大鹅弯脖子啄了几下。 她这才注意到,大鹅的脖子上还打着漂亮的红色领结,头上一顶黑色小礼帽,像个鹅绅士。 嗯……或许是公主。 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该怎么处理这家伙。 虞歌正犯愁,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推开。 “虞老师,艺人已经进棚了。” “行我知道了。”她眼眸一转,冲肖雨勾勾手,“肖助理,交给你个任务,很简单,一定要确保完成。” “行啊,虞老师你说吧。” 回答的这么痛快,真讨人喜欢。 虞歌朝纸箱抬抬下巴,“帮它找个地方老老实实呆着。再准备点食物和水,别饿死就行。” 肖雨看清是什么东西后表情呆了呆。现在送礼都流行送家禽了吗? 交出烫手山芋,虞歌径直去了影棚。 一忙就是一整天,回到办公室后她已经累得腿脚发酸。 她脱掉高跟鞋换上小羊皮公主鞋,休息了一会才缓过来。 喝完咖啡刚好到了下班时间。走出工作室,虞歌才察觉自己似乎忘了点什么。 从包里拿出电话打给肖雨,“那只大白鹅放到哪里去了?” “……” 挂断电话虞歌去了工作室的后院。 眼眸扫了一圈儿,最后在角落的笼子里找到了小家伙。 看到她来,绿豆眼卡巴卡巴。脖子上的领结早就掉了,被它的鹅掌踩得脏兮兮的。头顶的小帽子也歪了,耷拉着有些滑稽。笼子下面没垫东西,羽毛也不如之前的雪白。 虞歌扫了眼用矿泉水瓶底装着的水和几粒米,忽然有些心酸。 是绅士公主还是小可怜,看来是要跟谁生活在一起。 虞歌四下扫了一圈,在丢弃的纸箱里找到了一团打包绳。 她打开笼子将大鹅放出来,然后将打包绳松松的系在它的脖子上。 “能活多久就看你造化了。” 她攥紧绳子站起来,看着大鹅懒洋洋的蹲下,用鞋尖顶了顶它肥肥的身子。 “别躺了回家了。” 话落,牵着绳子慢慢走出院子。 夕阳西下,女人纤细的身影被拉长。她脚步轻松缓慢,肩头的卷发轻盈跳跃。 身后一只大白鹅扑棱着翅膀,摇摇晃晃,亦步亦趋的跟着。 “嘎嘎……” “你真的好吵。” “嘎嘎嘎……” “行了行了知道了。” “嘎嘎嘎嘎……” “我骗你的,其实我根本听不懂。所以快点闭嘴吧!” “……” —— 虞歌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为了一只鹅操碎了心。明明非亲非故,却要对它的鹅生负责。 家住高层,这又不是宠物,放在家里到处跑实在夸张。于是思来想去,虞歌将这个烫手山芋带回了虞家。 赵之意听闻她要回来特别高兴,看见她下车后牵着只家禽,神情一懵。 这是回来之前去逛了一圈菜市场吗? “你这是……” 虞歌将手里的绳子交给管家,解释到:“没地方放,让它在院子里跑吧。” 顿了顿,强调:“别给炖了,这是别人送的。就……当宠物养着吧。” 赵之意:“……” 搞不懂现在小年轻的都什么想法,怎么还送个家禽当礼物。 客厅里,虞听澜坐在沙发上看邮件。抬头瞥了一眼,关掉网页,将电脑随手扔到一旁。 “今天是刮了那门子风把你吹回来了?” “人来疯。” 虞听澜喝了口茶,身子懒散的往后一靠,“我昨天见到张川了。” 虞歌在剥橘子,不甚在意,“张川是谁?” 这一看就是没上心,连人家名字都没记住。 赵之意扶额,“你张伯伯的儿子,你不是才跟人家相过亲。” “哦,他怎么了?” 虞听澜看她,“他跟我聊了会儿你,想知道他是怎么形容你的吗?” 那天闹得那么不愉快,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那家伙会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我为什么要在意他怎么说?”虞歌将果皮扔进垃圾桶,抽出湿巾擦手,“他当面就说过我二十八岁还出来相亲行情不行,只能被别人挑轮不到我挑别人。” 赵之意顿时脸色就不好看了。这个张川看上去知识渊博一表人才,怎么说话如同莽夫一样肤浅。 “他真这么说你?思想这么陈旧书都读到哪去了?” “有文化又不代表有素质。”虞歌问虞听澜,“所以你还要接着说吗?” 说个几把。 虞听澜举气手做投降状,“我很后悔当时没有给他一拳。” 张川当时的原话是:“你妹妹挺有个性,看不上我就算了,临走时还对我比中指。” 他了解虞歌的性格,这种事确实是她能做出来的,所以也没有特意反驳。现在看来,那个垃圾分明就是暗戳戳的在贬低虞歌没教养。 这件事到此为止,虞歌不想再提倒胃口的人。只是有句话她已经憋了很久了。 “妈,这是你和老虞精心给我挑的相亲对象。无论是家世还是背景都是你们考察过的。你们觉得怎么样?” 赵之意哪能不明白她的意思,沉默片刻,松口道:“你放心,我会给你爸爸好好谈一谈。” 儿女大了不由人,有时候他们或许真的管得太多了。 — 翌日没有工作,虞歌睡到自然醒。起来眼睛有些浮肿,她洗完脸贴了一片面膜。 半躺在沙发上边啃苹果边看电视的时候,手机连续响了十来声。 肯定是哪个群又炸锅了。 拿起一看果不其然。“塑料姐妹花”里周游世界大半个月的两个作精昨天刚回来,今天就要组局。 另外五个人已经激情约定好晚上八点不见不散。队伍里不允许有一个漏网之鱼,所以每个人分别艾特了虞歌一次。 留言都一模一样:【少装死,别逼老娘去家里逮你。】 这几个作精都是榕城名流圈里的小妖精,也算是她的发小。任性又爱胡作非为,一张口就是天凉王破那种。 虞歌咽下最后一口苹果,飞快回了信息:【谁怕谁,都洗干净脖子给我等着!】 …… 晚上八点整,一辆粉色玛萨拉蒂超跑停在缪斯会所正门前。 刹车声划破夜空,地面上甚至留下了浅浅的车辙。 虞歌下车,潇洒的将车钥匙抛给泊车小弟,径自踩着三寸高跟鞋走进去。 头顶水晶吊灯璀璨,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高跟鞋踩在上面发出清脆的响声。大厅里有人的视线被吸引过来。 既然出来玩,自然要打扮火辣一些。黑色短裙紧紧包裹着凹凸有致的身材,长卷发披肩,一字肩完美展露,锁骨纤细妩媚。一双笔直纤细的长腿,走起路来真真是摇曳生姿。 盛景闲站在电梯前,遥遥望着她明艳靓丽的妆容,还有那风情万种的打扮,眼皮狠狠跳了一下。 “盛总,那不是虞小姐吗?”展名扬眼珠子差点掉下来。这跟印象中差的太多了,虽然平时虞歌也很漂亮,但今天这打扮活脱脱一个魅人的小妖精啊! 盛景闲正要抬腿走过去,忽然又冒出来两个女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但是从杂乱的聊天中,盛景闲清晰的听到了最关键的信息。 “听说这里的少爷质量很高,一会儿姐叫几个让姐妹们品一品。” “虞歌你可别想逃。” 她挎着小香包,抬手拢了下长发,妖冶的红唇一挑,“我会怕这个?” 三道身影渐渐消失在走廊里。盛景闲嘴角绷直,脸色冷得吓人。 他烦躁的扯了扯领带,说话的声音里好像都夹着冰碴子,“去看看她们在哪个房间。” 展名扬立刻会意,“明白。” 群里的姐妹淘人不多,只有六个。但是为了玩得尽兴,特意开了个豪华大套房。 虞歌在靠门的沙发上落座,指间意思意思的夹了根烟,边烧边聊天。 听她们讲出国买了多少奢侈品,遇到的几段艳遇。还讳莫如深的对对方的活好不好进行了精准点评。 烟即将烧完,虞歌咬在嘴里吸了一口,用力摁进烟灰缸。 许久没有在一块疯,忽然觉得这种纸醉金迷的生活真是惬意又放松。 没多久,服务生推门进来,送来两瓶拉菲和两瓶马爹利,还有一些吃食。 “来来来,都满上,今天一个也别想给我直着走出去。” 虞歌喝的是拉菲,入口酒味醇香又浓厚,堪称味觉盛宴。不由让她想起在直升机里望着京市的灯火辉煌,鼻腔里是熟悉又陌生的男性味道。 “我说你,在娱乐圈混这么久了,就没泡上个男明星?” 说话的是今天组局的人,叫CC。也是里面最能玩的,每天不是夜场就是轰趴,特意买了套别墅用来组局。 虞歌跟她关系不错,笑了声,有些不正经,“没有看对眼的。” CC拿眼白她,“一个炮友而已,长得帅活好就行,其他的都不重要。” 每个圈子有每个圈子的规则,所以相对的,每个阶层的三观也不同。 圈子里有浪荡的男人,自然也有开放的女人。这些事对他们来说再稀疏平常不过。 虞歌是个例外,但也见怪不怪,“那也得下得去嘴吧。” 正说着,门忽然被敲响。随后五个身着白衬衫黑西裤,人高马大的男人走了进来。 领头一一介绍了他们的花名,然后欠了欠身,“祝各位今晚玩得开心。” 包房里有一瞬间的安静。几个少爷身高相当,目测都在一米八五以上,白色衬衫下胸肌隆起,估计底下更有料。 CC满意的弯了弯嘴角,对中间那位勾勾指头,“你,过来。” 剩下四位则自动坐在了其他人身边。 这时才有人发现问题,“不是叫了六位吗?怎么就只来了五个?” 虞歌身边的位置还是空的。 坐在CC身边的男人有意无意的看了眼虞歌,想起刚才领班特意交代的,所有人都自动远离了这位。 “不好意思,还有一位等下就过来。” 虞歌不甚在意,甚至有些希望那个人拉肚子不要过来。玩归玩,但一整晚都要跟个陌生男人在一起,多少让她感到不自在。 “没关系,我不着急。”她开玩笑到,“说不定等会来的是个极品。” CC调侃,“行行行,那你就赚了。” 大家一起玩了几轮游戏,场子渐渐热了起来。虞歌输了两把,被罚了两杯酒。胃里火烧火燎,她借口去洗手间避避风头。 门一关,噪音隔绝,立刻安静下来。 她洗完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弯了弯嘴角,原本高冷的样子立刻变得生动起来。 回到套房,游戏还在继续进行。 虞歌回到自己的座位,后知后觉发现多了一个男人。 一身笔挺的藏蓝色西装,白衬衫领口松散。长腿随意伸展,低着头在看手机。 虞歌落座,两人之间留了些距离。她并不想跟他交谈,就自顾的端起酒杯浅啜了一口。 忽然身边传来“啪嗒”一声。男人将手机放到大理石桌面上,侧过脸看向她,“你想怎么玩?” 手一抖酒差点洒出来。虞歌扭头,盛景闲正不冷不热的看着她。 “……怎么是你?” “你上次来说待遇不好。”他勾勾嘴角,眼底却没有半分笑意,“这次我会做到让你宾至如归。” 虞歌心想:我看你是想让我驾鹤西归。 “我不需要。” “付过钱了。” 虞歌忍了忍:“那我要求换人。” 盛景闲脸色淡定,“没人了。” 简直睁眼睛说瞎话。 不知道是酒精上头还是被气的,虞歌忽然有些头疼。她没好气的瞪他一眼,“盛景闲,你能不能不要再来招惹我了?” 他没说话,拿起刀叉,慢条斯理的将刚煎好的牛排切成块。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动作十分优雅。 全部切完,他将盘子放到虞歌面前,“七分熟,尝尝。” 虞歌抿了抿唇,没有动。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对不起。” “什么意思?” 盛景闲淡淡说:“这就是我的回答。” 相比这边冷冷清清,另一边嗨得早就开了锅。CC从盛景闲进门起就一直在注意他。没想到真给虞歌说对了,最后来的是个极品。 本以为好友会喜欢,可看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不说来电吧,虞歌甚至有点排斥。 “喂那边那个!”CC用手指指向盛景闲,“你跟他换一下,过来陪我。” 坐在她身边的少爷忽然坐立不安,忐忑的看着盛景闲。 虞歌太阳穴一跳,忍了忍最终没有吭声。 今天已经很玄幻了,不差都毁灭了,她想着。 “不好意思。”盛景闲眼色冷淡,声音也有点凉,“我是她的专属,不陪其他人。” 第25章 25 一更 凌晨, party结束。 临走前,CC还不忘多看了几眼盛景闲,在虞歌耳边偷偷支招:“这种极品, 能上就上可不要浪费了。” 虞歌朝门口瞥了一眼。 浓重的夜色下,盛景闲只身站在那里, 卡其色风衣衬得身高腿长, 路灯的光浅浅落在身上, 他眉眼柔和, 指间的烟雾如薄纱翻飞飘散。 虞歌收回视线,揶揄:“你一天除了这种事就不能想想别的。” “我怎么没想,我倒是想泡他, 但是人家不给我机会啊。”CC妖娆的抿了下红唇,“要不他这样的,我一晚上能吃八次。” 她也算阅人无数, 第一眼就get到了这男人身上特殊的气质。看上去斯文矜贵, 可眼神野得很。尤其是在看感兴趣的东西时,眼里□□的欲念性感得不行。 话题越聊越偏, 虞歌适时打住:“行了行了,你赶紧去你的第二摊吧, 我回去睡觉了。” “那拜了,改天见。”CC下了楼梯,经过盛景闲的时候挑逗的给他一个飞吻,然后坐上超跑绝尘而去。 盛景闲视若无睹, 掐灭烟扔掉, 转身虞歌走了过来。 “如果没喝够,我办公室还有酒。” 这话怎么听都阴阳怪气的。 “你觉得我会傻到羊入虎口吗?” 盛景闲轻声笑,心情似乎好了以一些。 “还你一样东西。” “什么?” “你朋友临走前让我转交给你的。” 她怎么不知道有谁做了这种事?虞歌正奇怪, 就看到盛景闲轻轻亲吻自己的大拇指,而后印到了她的额头上。 “晚安吻。” 虞歌一怔,手下意识摸上去。而后眉头微皱,“无聊。” 说着扭头走向停车场。 盛景闲勾勾嘴角,抄着裤兜慢悠悠跟了上去。 到了车边,虞歌正要打电话叫代驾,手机被一只手抽走。 “这里有现成的。” “代驾也很方便。” 盛景闲似没听到,将她的手机顺势放进风衣口袋,“现在这个时间,让代驾送你我不放心。” 虞歌嗤笑:“我看你比代驾危险。” “要看哪方面。”盛景闲直言,“最起码挨揍肯定是我单方面的。” “不好意思,我没有暴力倾向。”她打开车门坐进副驾驶。 很明显,这个举动已经是在让步了。 愉悦的情绪涌上眼底,盛景闲绕到另一边坐进去,似真似假到:“早知道刚才就不用拇指代替。” 这话九转十八弯,虞歌半天才反应过来。将车钥匙抛到他身上,“你敢。” “小野猫。” 深夜,马路上看不到几辆车。街景一帧一帧掠过,初秋的凉风顺着窗缝丝丝柔柔吹进来。 轿厢里很安静,虞歌揉揉眼睛,无声打了个哈欠。 “你干嘛给我一直鹅?” 不想睡,她没话找话。 盛景闲望着前方的路,侧脸英挺,“希望你能睹物思人。” “……” 这意思是看到鹅就想起他? “鹅想你,不是挺好懂的?” 虞歌:“抱歉,我的脑回路跟你不在一条道上。” 王建国,这盛世如你所愿。如今这男人不仅学会了谐音,还特么是方言版的。 “没关系,下次我可以直白一点。” 虞歌心想,你还是饶了我吧。 轿厢里又恢复安静。 盛景闲专心的开车,虞歌眨巴着眼睛望着路边光秃秃的树接二连三往后退。 没一会,她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身旁人呼吸变得绵长,盛景闲将两边的玻璃升上去,侧目视线落在虞歌精致的脸上。 这一觉虞歌睡得很沉,只是在梦里总觉得脸上有丝丝缕缕的轻痒。那感觉,就像有人在温柔至极的抚摸她。 虞歌在停车后五分钟醒了过来。她揉揉眼睛,看见了熟悉的高楼。 盛景闲正安静的坐在驾驶座,嘴上咬着一支没点燃的香烟。光线昏暗,他的五官深邃而立体。 “到了怎么不叫醒我。” 思绪从冥想抽离,他转过头,眼里浸着点夜色的凉。 已经凌晨两点多,这个时间不太好叫车。虞歌问:“你怎么回去?” “司机来接。” 她点点头,道谢下车。 盛景闲目送她进了单元楼,大门关闭,声控灯逐渐熄灭。他垂眸,轻轻的摩挲指尖,蓦地,薄唇挑起若有似无的弧度。 _ 一夜好梦。 第二天一早虞歌刚到工作室,就被苏漫叫了过去。 咖啡香气在空中缭绕,闲聊几句后,苏漫将话慢慢引到了正题上。 “你也知道我姐夫在市医院做副院长,昨天他跟我商量了一件事,我思来想去这事儿只能拜托你我才放心。” 虞歌手指点着桌上的小招财猫,问道:“都让你用到拜托这个词儿了,到底什么事儿啊?” “这不过两天市医院准备去边远贫困地区做义诊,想找个专业摄影师取点素材,回来做成宣传手册和宣传片。”苏漫把话挑明,“你也知道他们每年都有这种任务,不光实际工作要做到位,表面功夫也不能拖后腿。工作室里就你技术最好,所以我想这件事就麻烦你了。” 这低声下气的求人姿态,一时间还真不好让人直接拒绝。 虞歌笑了声:“可韩嫣跟你们的关系应该更近,都是亲戚,找她帮忙不是更稳妥。” 听到这个名字苏漫就皱起了眉头,“我昨天就问过她了,她这几天都有工作,而且就她那个性格……去了说不好是帮忙还是拖后腿。” 苏漫应该是算好了她的工作行程。今天拍完一个专辑封面后,其他工作都积攒在了下周。 一开始虞歌是想回绝的,因为这并不是她份内的工作,不去正常,顶多是驳了苏漫的面子。可转念一想,这段时间有点糟心,出去走一走采采风也不错。 只不过…… 帮忙归忙帮,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我听说黄影帝的电影要开机了?主题海报的拍摄工作签给我们工作室了吧?” 苏漫表情立时有几分不自然。签是签了,只不过韩嫣那边正在跟对方磨,特别想接下这个工作。 如果把这么好的机会给虞歌,韩嫣知道肯定又要闹。不过一码归一码,韩嫣连个忙都不肯帮,工作室也没必要把她供起来。 “这样吧,我跟对方联系一下,明天之前给你回复。” 等虞歌离开,苏漫疲倦的捏了捏眉心,让后打内线电话把韩嫣叫来了。 她穿着露脐短T,低腰破洞牛仔裤,高跟鞋踩在地面哒哒响,嚼着口香糖的嘴还时不时蠕动几下。 简直没有一处不让人心烦。 苏漫也懒得跟她废话,直接开门见山:“我再问你一遍,拍公益片你到底去不去?” 韩嫣摸着自己新做的指甲,不耐烦到:“不是告诉你八百遍了吗?我不去!” 谁好端端的大城市不呆,想不开跑那种鸡不拉屎年不生蛋的地方去。 苏漫闭了闭眼,“行,你不去算了。我让虞歌去。” “切,她倒是懂得讨好你。” “韩嫣,你知道为什么自己在圈子里混不开吗?因为你的眼界永远只有那么一点。” 在任何地方,目光短浅只注重眼前的利益最致命。 “是是是,她目光长远,混的开。”韩嫣讥讽到,“谁不知道她的资源是睡出来的?!别人凭的是本事,她凭的是床上功夫……” “你够了。”苏漫呵斥到,“说你废还不承认。来公司一年多了还没弄清楚虞歌姓的是哪个虞?实话跟你说,她要是想跟你一般见识,你在榕城根本混不下去!” 到底是表亲,苏漫还是留了情面。她没说的是你不是也睡了不少小开,最后除了换来几个包包还有什么? “你根本就是偏心!什么事你都站在虞歌那边欺负我!” 苏漫气的手抖,长长的舒了口气:“既然你这么说,我把黄宗的电影海报交给虞歌拍你应该也没意见。” “不行!”韩嫣腾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有没有搞错?帮她截胡我?!我是你表妹!” “虞歌帮我忙,我给她资源,这就是利益互惠。”苏漫见她气急败坏的样子,心里陡然涌上一股快感,“以后你的资源都要靠自己争取了,毕竟我是个歪屁股的人。” …… 刚过五点,天色就渐渐暗了下去。 盛景闲坐在后座,神色平静的听詹清岩说话:“机票是明天上午十点的。下了飞机有人接你回去。本来……姨夫也想一起去的,但是他的身体经不起折腾。” “我回盛家三年多了。”盛景闲讥讽的扯扯嘴角,“每年一到这个时候他都出状况,多巧。” 詹清岩噎了噎嗓子,无从辩驳。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所以说老爷子到现在也不得盛景闲的心是有原因的。 “你预备在那边停留几天?” “看心情。” 每次都是这种回答,可真够任性的。 行驶了一段距离,盛景闲目光从窗外收回,低头看了一眼时间,“停车。” 吱—— 车子停下, 他转过头,“你下车。” 詹清岩一怔,“干什么?” “先不回家,我要去其他地方。” 僵持片刻,詹清岩心不甘情不愿的解开安全带,嘟囔到:“你要去哪我送你啊,把我孤零零的丢在路边还是不是人?” 盛景闲兜他一眼,“你太亮了。” …… 另一边,虞歌的车开到小区大门,抬眼就看到盛景闲靠在车边低头看时间。 日落的余晖在他身后,霞光中他的表情分外柔和。 虞歌想了想,将车停在一旁走过去。 “你怎么又来了?” 盛景闲抬眸,看见她后倏然一笑。 “我要出几天远门。” “所以?”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怕得相思病,走之前来服个解药。” …… 虞歌失眠了。 早上五点她就醒了过来,脑子浑浑噩噩,可是却怎么也睡不着。 盯着时钟的秒针一圈一圈的转,慢慢的思绪就开始神游。 昨天晚上盛景闲离开前给了她一包麦芽糖。是榕城老字号章记纯手工制作,小时候虞怀川哄她的时候经常买来吃。 后来随着时间的更迭,章记店铺早就淹没在她的脑海里。可没想到,这份回忆在昨晚被续上了。 虞歌眨了眨眼,自己都忘了的东西,盛景闲是怎么知道她喜欢的? 想不通,索性起床收拾东西。 这次跟拍医疗团队肖雨也会跟着去,八点虞歌到达机场跟她汇合,九点半飞机准时起飞。 三个小时后飞机落地,两人上了医疗队派来的商务车。 穷乡僻壤条件有限,公益医疗队住在县里准备好的招待所,虞歌跟肖雨不在招待范围内,只能住院方给找的小旅馆。 一进屋,肖雨就累瘫了,直接扑到了床铺上。 “靠——这床怎么这么硬,硌得我胸都疼。” 虞歌从包里拿出洗漱用具,淡淡说:“关键还是胸小。” 肖雨不服气,看了一眼虞歌的,顿时偃旗息鼓,“好吧,我是A我有罪。” 虞歌弯弯嘴角,用束发带甩她肩膀,“没事就早点睡,明天六点半就要起来。” “啊啊啊啊——”肖雨绝望的捂着脸,“回去我要找老板加工资!” 第二天七点整,虞歌和肖雨坐上医疗团队的大巴一起去了义诊点。 松县是偏西南的一个贫困山区,黄土高坡,日头火辣。 居民多数都是老人和孩子,青年基本都外出打工去了。 诊疗队伍排得老长,虞歌架起三脚架,摆好相机开始选景。 肖雨站在一旁,身上背着设备,一边扇风一边嘟囔:“我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多看不起病的老人,希望医疗队是真的在做事,而不是随便摆摆样子。” “真摆样子就不会跑这么远。”说话的是一个高瘦的女人,身穿白大褂,气质有几分冷清,“每天医院里的人不比这少。” 吐槽被抓包,肖雨有些不好意思。她一脸懊恼,正想解释自己并没有恶意,不远处有人叫了一句:“叶医生,那边台子搭好了!” 叶凉对她们点点头,抬步走过去。 “我是不是命犯太岁啊……”本来就是来帮忙的,结果还没落好。 虞歌睇她一眼,“你不是命犯太岁,是嘴太碎。少说话多做事,没人会当你是哑巴。” . 日落黄昏,医疗队第一天的工作圆满结束。虞歌一张一张确认好相片,关机收好相机。 “虞小姐。”医疗队的领队走过来,笑了笑,“今天辛苦你了。” 虞歌背上双肩包,“明天还来这里吗?” “不是了,明天要换下一个地方。”领队告诉她,“今天县里想表达感谢,晚上一起去吃顿饭吧。” “我又没做什么……” “怎么没有。回去你拍的照片往出去一发,不是也变相的为松县做了宣传。” 虞歌一顿,“那行。” 跟随医疗队的大巴返程,回去后虞歌先打水简单的清理了一下。在外跑一天,洗完水都变混浊了。 肖雨照着镜子哭唧唧,“完蛋了,就这么一天我就晒黑了。” 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对美的要求是最苛刻的。晒黑简直无敌致命。 虞歌抬头看她一眼,找了一会儿,将一瓶还没拆封的防晒拿给她,“明天早点起,出门前把会露出来的地方都涂上。” 肖雨简直感激涕零,“虞老师你真是我的救命恩人!不过给我了你还有用的吗?” “我还有,再说我也不像你那么容易晒黑。” 忽然感觉膝盖中了一箭。 肖雨转过身,下巴搭在椅背上,“那你晒黑以后怎么能快点白回来啊?” 虞歌对着镜子,将长卷发扎成丸子头,一边熟练的绑皮筋一边插刀,“等着啊。我恢复的很快。” 肖雨:“……” 妈的,凡尔赛本赛。 — 吃饭的地方在县里最好的饭店。顶多十分钟的路程,也不用费事开车。 松县领导十分热情,怕他们误会还特意做了解释:“今天的饭局其实算是私人饭局。我们县最大的开发商听说有医疗队过来义诊,就想好好招待大家一下。” 这话刚落,包厢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他轻轻点头,算是跟大家打过招呼。然后在空位上落座。 “那不是……” 肖雨话还没说完,对方的视线笔直落了过来,而后微微一怔。 “虞小姐你怎么也在这?” 虞歌言简意赅:“过来工作。” 展名扬恍然大悟。跟县领导和医疗队的人简单聊了几句,起身出去了。 十几分钟后,门再度被打开。包间内倏然一静,视线都落在了门口。 “不好意思,来晚了。” 盛景闲一身笔挺的西装,手臂搭着风衣,气质清冷。 眸子淡淡扫了一圈,在虞歌身上定了几秒,而后不动声色的转开。 第26章 26 二更 虞歌身边的椅子被拉开, 盛景闲落座,清淡的檀木香钻进鼻腔。 “盛总您怎么来了?”县领导既意外又惊喜,“要不让厨房再加几个您爱吃的菜?” “不必。” 虞歌偏头看他, 这才注意到他脸色白得有些不正常。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仅仅两天没见, 就感觉他好像瘦了。 她倒了一杯茶, 慢慢挪到他面前, “你看起来好像不太舒服?” 盛景闲目光落在她葱白的指尖上, 喉结滚了滚,“我没事。” 本来还想说这里坐着好多医生,多方便的资源。但既然没事, 虞歌也就不好再说些什么。 松县菜偏咸口味重,虞歌没吃多少。而盛景闲基本上就没怎么动筷子,只是偶尔那几个本地人主动CUE他的时候, 会搭几句腔。 虞歌低声跟肖雨打了声招呼, 起身去洗手间。 这个饭店应该很有年头了,楼体还是那种外走廊的设计。明月高悬, 凉风袭来,空气里夹着些土腥味。 几米之外, 盛景闲只身靠着围栏,指间的香烟烟雾升腾,他望着远处,目光空落落的。 虞歌走过去, 在半米之外停了下来。 “不舒服还抽烟?” 盛景闲回神, 眼中的疏离退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极淡的笑意,“反正也睡不着, 不如提提神。” 这是什么歪理邪说。 虞歌看着对面整排整排高高低低的自建房。这里不比城市,晚上九点多就已经是一片漆黑了。星星点点的光亮只能靠住户院子里传来的灯光。 “听那人说,你是这里最大的开发商。怎么会想到来这里投资?” “这里是我长大的地方。”他抬起手指着某个方向,“看见那栋最矮最破的方子了吗?我小时候就住在那里。” 他手上的烟已经烧到了尽头。火星了无生趣的一点点熄灭,烟灰簌簌落下,虞歌在朦胧的烟雾中看到了那处荒凉的房子。 心蓦地一纠,有种说不上来的憋闷在生根发芽。忽然就想起那日盛韵竹的话。 不论是在这里的生活,还是莫名其妙多出来的姐姐,盛景闲从来没有提起过一个字。 她抿了抿唇,问:“你回来是因为医疗队要来义诊?” “这些事不归我管。”他垂了垂眼眸,“我回来扫墓。” 虞歌紧紧抓着栏杆。 “明天是我母亲的忌日。” “抱歉我不知道。这些以前都没听你讲过。” 盛景闲转过身,幽深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我想那大概是因为我每次回来心情都不是很好。” 这三年,每一次他回到这里心里都会变得莫名沉重,还隐约有一些排斥。 如果一个地方真正让你感到舒适是不会这样的,比如榕城。 他想,松县一定有着令他不快的回忆。 “但是这次不一样了。” 虞歌恍然抬头,捕捉到了他眼里丝丝缕缕的温柔。 心一跳,她转开目光,“咳,可以确定,你是真的不难受。” 盛景闲轻笑。 电话响起,他接通后低声应了两句。 “我有事要先走,要不要送你?” 虞歌摇头,“不用了,估计肖雨还没吃完。” 盛景闲嗯一声,“有什么事联系我。” 商务车停在楼下,他走过去打开门,忽然抬头看过来。幽深的目光划破黑夜笔直落在她身上,炽热得宛如一团火。 虞歌几乎可以感觉到他眼里的温度,心头微微一颤。 几秒后只见他大步流星走了回来。楼梯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虞歌下意识转身,忽然被抱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夜风轻柔,云层遮住了月亮的大半张脸。光线变得更加暗淡,四周好像也更静谧了。 “抱歉,有点失控。”他紧紧抱着她,声音低沉,“我昨天就想这么做了。” 虞歌抓着他的衣服,耳边是不知道属于谁的狂乱心跳。 “虞歌,我很开心你能来我生长过的地方。”这就好像那些空白的记忆有了她的参与,都变得色彩缤纷起来。 即便是因为其他原因,也足够了。 —— 饭局在半个小后才结束。还没下楼,肖雨就捂着肚子喊疼。虞歌只好跟医疗队的人道别,一个人等她。 她站在之前的位置,回想起盛景闲离开前的话,心里一时五味杂陈。 二十分钟后,肖雨双腿发软,一步一步挪了出来。 “不行不行脚麻了,你说盛总怎么不捐几个马桶啊?”都是蹲便,真是蹲死人了。 虞歌凉凉兜她一眼,“在工作室的时候我怎么没发现你有这么多事儿啊?” 肖雨心一提,立刻噤声了。 回去的路上安静多了,一个是顾忌虞歌的脸色,再一个就是路太暗,她走得心惊胆战,连大声喘气都不太敢了。 肖雨用手机照亮,沉默的爬着坡。从没感觉十分钟的路有这样漫长。 忽然,树林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肖雨身子一抖,下意识看了眼虞歌。见她没有反应,忍了忍选择把嘴闭上了。 又走了两分钟,树林里一直在响。肖雨咽了咽口水,胆突突的将手电筒照过去—— 深夜里冒出一双泛着绿光的大眼睛。 “啊啊啊狼啊——” 肖雨拔腿就跑,慌忙中不小心绊到了自己,踉踉跄跄的朝前扑去。 虞歌猝不及防被狠狠推了一把,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直接摔到了坡下面。 肖雨吓懵了,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 草丛里忽然又传来声响,随即一只通身黝黑的猫窜了出来。绿眼睛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咻的跑开了。 肖雨抖着呼吸拍拍胸口,三魂七魄终于归位,连忙冲到坡下。 “虞老师你没事吧……” 虞歌有些狼狈的坐在地上,发丝凌乱,脸色有些苍白。她没好气的瞪了肖雨一眼,忍着痛说:“我可能是扭到脚了,你有医疗队的联系电话吗?” 肖雨瞥着她额头上破的地方,吸了吸鼻子,“我、我没留。” 虞歌绝望的闭了闭眼。慢吞吞的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在联系人里翻了半天,指尖悬在上方良久。 “我打电话找人帮忙,你上去等他过来。” “好,好的。”肖雨赶忙擦掉眼泪,站起来,“我这就过去。虞老师,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虞歌看她一双眼红得跟兔子似的,把苛责的话咽回了肚子里,“算了。如果这几天我走不了,拍照的事就得靠你了。” “没问题应该的。” 虞歌摆摆手。 等肖雨走了,她解锁电话拨出去一个号码。 “喂,你……方便来接我一下吗?” . 等了没到十分钟,一声尖锐的刹车声划破黑夜。坡上肖雨紧张过度,前言不搭后语的解释诗经的经过。几句潦草的对话后,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至近。 光亮的皮鞋进入眼帘,随后是剪裁精良的西装裤,再往上,她看到了一双神情慌乱的眼睛。 盛景闲眸子扫过她额头的擦伤,手背上刺目的血迹,胸口极速起伏,脖颈的青筋都绷了起来。 他蹲下身,检查一般逡巡她脸色,声音嘶哑难当,“我抱你起来,我们去医院。” “好。” 盛景闲冷着脸,仿佛面对的是一块易碎的珍宝,小心翼翼的托住她的双腿和后背将她抱了起来。 “虞老师……” 肖雨想过来帮忙扶着,却被盛景闲躲开,“不麻烦你了,我带她去医院。” 肖雨的手僵在半空中,随即勉强的笑了笑:“那就麻烦你了,盛总。” 回应她的是一道巨大的关门声。 道路两旁没有路灯,车内光线暗淡。虞歌转过头,盛景闲薄唇紧抿,一言不发的望着前方。 此刻他身上的气压很低,眼神也是冷的,侧脸线条看上去也锋利了很多。 虞歌舔了舔干涩的唇,低声说:“肖雨平时是鲁莽了点,但刚才并不是有意的。她以为那只黑猫是头狼。” “这里没有狼。也没有其他能吃人的动物。”盛景闲不冷不热,“只有愚蠢的人类。” “喂……怎么还带扫射的?” 盛景闲握着方向盘,手骨骨节绷得泛白,“只扫射你那个小助理。” 虽然她一开始也气得不行,但此刻看见他嘴毒的样子,忽然就觉得有些好笑。 嘴角不自觉上扬,下一刻不小心看到后视镜里擦伤的额头,笑容凝结在嘴边。 ……西巴。 “担心留疤?” 虞歌扭过后视镜,仔仔细细看了看伤口,“能不担心吗,留疤就等于毁容了。” 肖雨也别惦记着涨工资了,想的美。 盛景闲此刻心情反倒放松下来,“那一箱祛疤的药膏我还留着呢。” 虞歌嘴角耷拉下去,“你说我这是不是现世报?” “不会留疤。就算有也不影响你的美貌。” “花言巧语。” 盛景闲勾勾嘴角,反问:“那你觉得那条疤让我变丑了吗?” 虞歌顿了顿,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他的脸。那道伤已经淡到看不见了,不过确实也没影响颜值,反而多了一丝痞痞的斯文败类味道。 “看来你并不是很介意啊。那为什么要找我负责?” “不是很明显吗?”他左打方向盘,眼神淡淡瞥过来,“想接近你。” 虞歌:“……” “从第一眼在城市广场看到你我就想了。” “想什么,接近我?”原来那时候就起了贼心。 “想把你占为己有。” “……”脸一热,她把脸转到窗外。 很快到了县医院。 停好车,盛景闲将虞歌抱进急诊,挂了号去做检查。 小医院设备有限,不过还好虞歌的伤情不严重。除了扭到脚,还有几处软组织挫伤。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医生还是建议住院几天。 办好手续,虞歌被送进了病房。没一会儿,护士推车进来,准备清洗伤口。 虞歌坐在床边,看着护士夹起碘伏往她额头上擦。那感觉有点凉,还有点蛰,她身体下意识一僵。 “轻点。”盛景闲哑声道。 小护士笑了笑,普通话里带着浓重的乡音,“太轻了洗不干净,不用紧张哈,一会儿就好了。” 包扎好额头,就是身上的伤。膝盖和手肘都有不同程度的擦伤。处理完这些,护士道:“掀开衣服我看看后背。” 虞歌一顿,抬头给盛景闲递了个眼色。他淡淡瞥她一眼,心领神会的走了出去。 小护士换了一团新棉花,笑说:“跟男朋友还不好意思呢?” 虞歌掀开衣服,脸埋进膝盖,说话声发闷,“他不是我男朋友。就是个见义勇为的好心人。” “这么帅的好心人,是个可持续发展对象。” 肩膀有点擦伤,除此之外后背只有几处淤青,不需要处理。打上破伤风针,交代她脚不要乱动好好休息,护士推车出去了。 房间里安静下来,虞歌闭着眼,也许是环境陌生,心里总感觉不踏实。 门打开,她睁开眼看过去。 盛景闲手上搭着外套走进来,将一旁的凳子轻轻挪到床边,“睡吧,我在这。” 虞歌蜷缩在被子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你在这里睡晚上会冷。” “不如你把床借我一半?” “……” 虞歌闭上嘴,翻了个身。 忙了一天累极,不过须臾她就沉沉睡了过去。 盛景闲看着她羸弱的脊背,嘴角绷了绷,发了一条信息出去。 …… 天边泛起鱼肚白,盛景闲缓缓睁开眼。床上的人还在熟睡,白皙的小脸还压出来褶痕。 电话嗡嗡震动,盛景闲垂眸看了一眼,挂断起身。 他走到病床前又仔细看了看虞歌,弯下腰,在她额头上落下虔诚一吻。 门轻轻阖上,睡梦中,虞歌轻轻弯起了嘴角。 …… 车子上了错综陡峭的山路,行驶四十分钟才停下。 清晨落了小雨,湿气浓重。盛景闲撑起黑伞,徒步走进树林。 郁郁葱葱的树丛中,立着一块石碑。看上去年代久远,刻的字有些已经褪色了。 盛景闲掏出手帕,一点一点将灰烬擦干净,而后长身而立,望着黑白相片上端庄美丽的女人。 展名扬将祭品和花束放好,安静的退了下去。 雨滴滴答答落在伞面,清脆的声音错落起伏。 “好久不见,过得好吗?”他孤零零的站在那里,握着伞柄的手骨节突出,“我依然没想起来你以前的样子。” 雨滴越来越细密,林间几只鸟叽叽喳喳叫了几声,展翅飞走。 “好好休息,下次再来看你。” 盛景闲神色平静,眼中似乎浸染了水汽。他抓紧手帕,转身走出去。 枝丫被踩踏发出了清脆的声音,走出几米他忽然停下脚步,又转过身来。 半晌,将手帕放进口袋,拿出手机。 此时虞歌正躺在病床上修图。这种情况工作是没法继续了,早上她让肖雨把电脑带过来,也算能打发打发时间。 肖雨贴心的带了早餐,一脸内疚的跟她道了歉。虞歌知道昨天盛景闲的举动让她不好受,不过她莽撞的毛病确实需要改改,除了谢谢也没说什么。 吃过早饭刚打开电脑,盛景闲的视频就发过来了。 虞歌犹豫几秒,选择了挂断。 虞歌:【就这么说吧,我不想视频。】 盛景闲发来的是一条语音:【为什么?】 虞歌:【不好看。头上的纱布像顶着一个馒头。】 盛景闲看着这条信息,轻轻勾了勾嘴角,拨了语音通话。 “我身边没其他人。” 虞歌心想跟你这样视频也够别扭的啊,“找我有什么事?” “吃了早饭吗?” “肖雨送来的。把电脑一起给我带来了,你打电话前我正准备修图。” “嗯。”他低头看了眼时间,“中午想吃什么?我带过去。” 虞歌想了想,“红烧鱼,糖醋排骨,昨天吃的那个清蒸芋头也不错。” “好。” 门被推开,护士走了进来。 虞歌知道是准备换药了,对着话筒说:“先不聊了,护士要给我换药了。” 正要挂断电话,盛景闲忽然叫住她,“虞歌。” “嗯?” “不用怕,我一会儿就过去。” 昨晚那个小护士在一旁低头偷笑。虞歌脸颊发热,“我又不是小孩儿。” 说完直接挂断电话。 “看来那位先生是见义勇为的‘熟人’啊!” 虞歌:“……” 这小护士怕不是把她当连续剧看了。 . 雨不知何时停了。 盛景闲收起伞立在脚边,墓碑上泛黄的黑白照片上女人笑容温柔。 他看着,神色也柔和下来。 “刚才跟我说话的女人名字叫虞歌。”他垂了垂眼眸,嘴角漾起一丝浅笑,“我以前一定跟你提起过她。” 那些虽然都忘记了,但是直觉告诉他,自己肯定这样做过。 “她说话的声音是不是很好听?”他弯腰,摆正那束百合花,“希望下一次我能说服她一起来看你。” 第27章 27 一更 带着情绪工作总是会产生各种想象不到的后果。比如肖雨, 对虞歌内心充满了愧疚,所以干活的时候格外认真,就怕出差错。 虞歌看着她发过来的照片, 心想还算过得去,比平时在工作室拍的水平高。 修了两个多小时图, 眼看就要到中午。肚子开始咕噜噜的叫。 虞歌收好电脑, 活动活动酸痛的肩膀。那一处纱布好像掉了。 她扯下衣领看了一眼, 胶带开了。 门突然被推开, 盛景闲提着餐盒走了进来。目光落在虞歌洁白的肩头,脚步微微一顿。 “你进来的都不敲门的?” 虞歌若无其事的拉好衣领,说完便转开了视线。 盛景闲抬起手, 在门板上随意扣了三下,而后泰然自若的走进来。 “伤口疼?” 虞歌摇头,“是胶带开了。” 盛景闲将餐盒放到桌上, “我帮你。” “叫护士就行。” “贴胶带又不是扎针, 你以为护士很闲?” 这么一想,确实…… 虞歌轻咳一声, 用后背对着他,“就是肩甲骨这里。” 边说, 边把衣领拉了下去。 肩膀线条流畅,单薄得好像一捏就会碎。无瑕的肌肤雪白如瓷,引人想一探究竟。 盛景闲将胶带重新贴上去,指腹不小心擦过她的皮肤, 细腻的触感让他喉结滚了滚。 “好了。”声音含着一丝刚才没有的嘶哑。 虞歌系好纽扣, 转头看见餐盒,忽略掉脸上莫名的燥热,问他:“你吃了吗?” 盛景闲摇头。 “那一起吃?” “好。” 早上她点的菜都有, 另外多了一份乌鸡汤。虞歌吃了一口红烧鱼,发现比昨天在饭店里好吃多了。 “这菜是在哪里买的?” 盛景闲扯扯嘴角,“好吃吗?” “比县里的饭店好吃多了。” “嗯。” “嗯什么,你还没说在哪里打包的。” “我自己做的。” 虞歌微微一怔,“你会做饭?” 以前的盛景闲可是基本上不进厨房的。那时候工作很辛苦根本没有时间做这些,所以每次做饭他顶多就是帮忙洗洗菜这些最基础的。 她忽然就想到那条新闻——男子结婚八年从未做过一顿饭,后来被妻子发现是大厨。 盛景闲并不知道这在虞歌心中已经上升到了欺骗的地步。将挑好的鱼肉放到她碗里,淡淡说:“在国外吃不习惯。” 他并不愿意盛家的人跟着自己,展名扬都是磨了好久才勉强同意的。那时候他抗拒开车,这是没有办法的。 虞歌咬着筷子,心想这水平不开公司开饭店也够了。 盛景闲似乎看懂了她的想法,嘴角勾起一抹笑:“喜欢吃可以在我这里订餐。” 顿了顿,“一对一服务。” 她垂眸,喝了一口汤,“谢了,我不想再住一次院了。” “没关系,我可以上.门.服.务。” “你以为我会傻到引狼入室?” 他放下筷子,手指轻轻擦掉她嘴角的汤汁,“狼饿得越久就会越凶猛。” 虞歌心头一动,“你这是在威胁我?” “你想多了。”盛景闲声音很轻,“我哪里舍得。” …… 吃过饭,虞歌躺在床上看短视频,盛景闲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查阅邮件。 晌午的光清透明亮,无声落在他肩头,空气里的轻尘欢快跳跃。 脑子里都是他刚才暧昧不清的那句话。 “你可以大大方方的看我。” 虞歌思绪回笼,没好气地白他一眼,“谁想看你了。” 盛景闲滑动平板,声音风轻云淡,“我想你看我。喜欢你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 虞歌感觉刚才吃的不是饭,而是一顿迷魂汤。她捏紧被子,心脏砰砰乱跳。 对这样密集的情话有些无从招架。 这之际,敲门声响,是展名扬来了。 跟虞歌打了声招呼,将一篮水果放到柜子上,而后低声跟盛景闲耳语了几句。 虞歌无意偷听,只是发现盛景闲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有些不对劲。 病房里寂静片刻,盛景闲站起身,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望着她。 展名扬适时退了出去。 门声轻响,她心头一跳,“你是不是有事?” 盛景闲喉结动了动,“我现在需要赶回榕城。” 都用“赶回”了,那就说明是急事。 “你去忙吧,我这里没什么大碍,估计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盛景闲默了默,“让助理照顾好你。” “嗯。” 他忍了忍,温柔且短暂的将她的手包进掌心,而后转身走了出去。 房间里一阵寂静,虞歌抿着唇,心不在焉的捻了捻指尖。 _ 两天后,义诊工作结束,虞歌飞回榕城。 落地后刚开机就接到了赵之意的电话。说出差辛苦,晚上做了好吃的让她回家吃饭。 虞歌不疑有他,利落答应下来。 结束通话后,赵之意叹了口气,忐忑的走进书房。 “小歌答应了晚上回来,你有话跟她好好说,她那么大了,不要说一说就扯个嗓子吵起来。” 上次相亲的事弄成那样,她心里还残存着愧疚。明明已经商量好了,给虞歌留个呼吸的空间,可这人说变卦就变卦。早上收到几张匿名发来的照片,火噌的就上来了。 虞怀川虎着脸拍了拍桌面,巴掌正好压在那几张照片上,“什么叫我跟她吵?她不惹我我就谢天谢地了。” 上次明明正气凛然的说不会吃回头草,看看这都是什么! 越想,虞怀川越气,“我倒是要看看晚上她怎么解释!” 赵之意瞄了一眼照片,其实这个男人看上去也明明是一表人才,气质比那些富家子弟还要好。 “其实……小歌吴如果真的喜欢……” “不行!”虞怀川吹胡子瞪眼,“你要跟她一起造反是不是?!” 赵之意拧巴劲也上来了,“那你倒是说说,这个姓盛的除了身世哪一点配不上小歌?” 虞怀川耷拉着眼皮瞥了一眼照片,冷哼:“你看双双还看不出来门当户对有多重要吗?” 明明什么也不差,偏偏嫁了个凤凰男。一分钱都要算得清清楚楚,还总是用激烈的言辞掩饰自己自卑的心理。 说穿了都是自尊心作祟。而心理的形成跟生长环境脱不开关系。 赵之意不吭声了。 . 晚上,虞歌进门的时候菜已经摆上了桌。几天没吃榕城菜,这熟悉的香味给她馋得不行。 赵之意关心的嘘寒问暖,虞怀川全程拉着马脸一副被人欠了钱的样子。不过倒是没开尊口,虞歌只当他更年期又到了。 吃完饭,虞听澜回来了。身上带着浓重的酒气,被虞怀川骂了一顿。 他晕晕乎乎一脸懵逼,最后摸摸鼻子上楼了。虞歌怕被波及到,也准备顺势开溜,没想被叫住了。 “你要上楼?” 她一顿,点点头。 虞怀川起身,“正好,来我书房一趟。” 赵之意看着父女俩上楼,连忙泡了一壶茶跟上去。 书房里,两人隔着宽大的书桌相对而坐。谈话还没开始,虞歌在玩玉石纸镇。 赵之意放下茶壶,给了虞怀川一个“有话好好说”的眼神。 虞怀川冷着脸看了一眼门口,示意她快点出去。 “小歌,普洱茶养胃,多喝点。”说完,这才不情愿的走了出去。 房间内一阵安静,虞歌倒好茶,将其中一杯放到虞怀川面前。 “您老人家今天这么郑重其事,是想跟我说什么呀?” 虞怀川虽然已近花甲,眼神却是好的很,一眼就看到了她手上的伤痕。 “跟谁打架了?” 虞歌下意识看了眼手背,“您就不能盼我点好?这是出差时不小心蹭到的。” “哼,那你就不能小心一点?” 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经验告诉虞歌,少说少错,不说不错。 安静的喝了会茶,虞怀川问:“听你妈说,你跟张家那个孩子闹得很不愉快?” “他嫌我年纪大。” 虞怀川脸色一沉:“二十八岁花一样的年纪,哪里大了?” “是啊,所以你们干嘛总逼我去相亲呢?” 虞歌觉得,在她的感情道路上,老虞比她自己还要钻牛角尖。本想趁着他今天心平气和的把这个擀面杖说通,没想到却听他冷冷一哼。 “你年纪是不大,就是冥顽不灵。” 说着,随手将一叠照片丢到她面前。 虞歌起初不以为意,可看清楚后脸色顿时就变了。这都是她和盛景闲相处时被偷拍下来的。 有一起吃饭的时候,有他送自己回家的时候,还有在松县他抱着她去医院的照片。 虞歌不敢置信的抬起头,声音极冷:“你派人跟踪我?” “你觉得我有那么闲?而且上次是谁告诉我不会吃回头草的,我信了你的话可你看看自己都在干什么?!” 虞歌紧紧捏着照片,用力的手指骨节都泛了白,“那这些都是谁拍的?” 虞怀川沉着脸到:“谁拍的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重要。今天找你来,只是想告诉你放弃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我碾死他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虞歌呼吸变重,眼底怒意翻腾:“你为什么要这样针对盛景闲?以前他是没钱,可现在他已经不一样……” 她一点也不想把盛景闲跟金钱扯上关系。可是除了她,身边似乎每个人都嫌弃他是个穷鬼。 “鸡站得再高也变不成凤凰。我知道他在拍卖会上拍走了价值五亿多的珠宝,可那天去的人谁都买得起。”虞怀川丝毫不留情面,“再有钱,他也只是个暴发户。” 出身贫寒,大学都没毕业,装模作样弄个破公司,身边比他强的人一抓一大把。 虞歌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强忍着喷薄而出的怒火:“说到底,你就是看不起他。” 所以无论他坐到什么地步,都不可能得到认可。 “你知道就好。”虞怀川强硬到,“如果不想重蹈覆辙,你自己看着办。” 虞歌一个字也不想多听,转身就走。 “虞歌。” 她看着门板,胸口极速起伏。 “我是你父亲,到什么时候都不会害你。” 多么冠冕堂皇的说词。 “呵。”她垂下眼眸,不屑地扯扯嘴角,“这句话是父母绑架子女最卑劣的借口。” …… 虞歌砰一声摔上车门,用力扯过安全带系上。转动车钥匙发动车子,胸口起伏越来越明显。 那股火汇集在心里越烧越旺,烧得她五脏俱痛。虞歌闭眼忍了忍,随即泄愤似的连按几下喇叭。 赵之意开门走了出来,虞歌头也没回,一脚油门踩下去。整栋别墅顷刻间被远远甩在后面。 车子极速奔驰,音响里摇滚音乐震耳欲聋。虞歌目不斜视望着前面,眼色又冷又静。 电话声响,她关掉音乐点开蓝牙。陈轻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哪呢?” “你回来了?” 陈轻笑:“是呗,想我没有?” 虞歌深吸口气,“出来喝酒吧。” 附近有一家清吧是她们经常光顾的地方。虞歌先到,点了杯马爹利一饮而尽。 烈酒穿过喉咙引起一片火辣,却让她的头脑格外清醒。 陈轻来的时候她已经喝了好一会儿。脸颊有些红,眼神却很清明。 “她喝多少了?”陈轻用嘴型问服务生。 对方偷偷对她比了一个“三”。 这么猛,今天这是怎么了? 点了杯鸡尾酒,陈轻在旁边落座,杯子轻轻碰上她的,“不是才出差回来吗,谁惹你了这是?” 虞歌手撑着头倚在吧台上,发丝垂落,醉眼朦胧,“谁也没惹我,我就是心情不好。” 这不还是有事吗。 陈轻缓缓摸了摸她的头发,招手叫来服务生,“也别一杯一杯的倒了,直接给来一瓶。” 这种时候不需要问太多,怎么高兴怎么来就是。不过陈轻心里多少猜到一些,能让虞歌这样失态的除了盛景闲就是她那个爹。 按照现在这种情况来看,后者嫌疑多一些。 酒下去半瓶,虞歌将醉未醉,陈轻却不打算让她继续喝了。这样下去明天头会疼得炸裂。 她不动声色看了眼时间,而后低声在虞歌耳边说:“你老老实实坐在这里,我去一趟洗手间。” 虞歌正在玩杯里的冰块,不甚在意的点点头:“你去吧。” 冰块碰撞玻璃发出清脆的声响,世界被割裂了好多块。 如同她的生活,有光鲜亮丽的一面,也有破败不堪的一面。 有人发来信息,虞歌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随手放下酒杯拿起电话。 盛景闲:【回来了?】 虞歌看着这个名字发了会儿呆。忽然就想起那个突来的拥抱。 三年过去,这个怀抱让她觉得陌生,却有一种谁都无法给予的安全感。 那天窝在盛景闲身前,她才清晰的明白过来,时至今日,这个男人依旧是她贪恋的,无法替代的。 虞歌眼底发热,逃避现实的只当酒劲发作。挣扎良久,将这条信息删除了。 …… 此时盛景闲刚从ICU探病出来。主治医生讲明情况后匆匆离去,盛韵竹从长椅上站了起来。 “情况怎么样?” “明天会转到普通病房。” 她点点头,松了口气:“爸这段时间就是太操劳了。心脏病最怕休息不好。” 盛景闲看了眼时间,没吭声。 “你……真不考虑帮帮他?” “你考虑过吗?” “你跟我不一样。”盛韵竹理直气壮,“你是长子。” 盛景闲讥讽的扯扯嘴角,“被遗弃二十多年的长子?” 车祸后盛家有意隔绝以前的事,一定是想隐瞒什么。可纸包不住火,机缘巧合之下还是被他知道了来龙去脉。 将近三十年来,盛家给他的只有这一副皮囊,仅此而已。 “还有事,先走了。” …… 夜色深沉,车子稳速行驶在宽敞的道路上。 轿厢内一片安静,虞歌望着窗外,一言不发。 陈轻看了她一眼,忐忑的扣了扣指甲。她们两个都喝了酒,又这么晚,所以趁着上洗手间的功夫她擅自把许念白叫过来了。 以前三个人也经常聚在一起吃饭,可这次不知道为什么,虞歌意外的有些不高兴。 许念白似乎也察觉到,一路上的气氛始终诡异的僵持着。 终于到了家,虞歌道谢下车,许念白眼色沉沉,打开车门跟了上去。 “你今天怎么了?” 虞歌转身,从他手里抽回自己的手腕,“没怎么,我就是想休息了。” 许念白稍微放下心来,“我还以为自己哪里惹到你生气了。” 虞歌抿了抿唇,轻笑:“你又没做什么亏心事,怕什么。” 第28章 28 二更 今天已经很乱套了, 本来只是想单纯的发泄一下,没想到会变成这么多人。 就觉得很心烦意乱。 许念白眸光一闪。弯弯嘴角:“怕你不理我呗。” 一道刺眼的光从马路对面照射过来。 说话的两人同时转头,看到了停在路边的黑色轿车。 风衣衣摆随风飘荡, 盛景闲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目不转睛的望着虞歌。 他的眼神混着深夜, 又沉又冷, 虞歌心里莫名一拧, 像被无形的手抓了一把。 她飞快眨了眨眼, 别开脸,“陈轻,我们进去吧。” 这场景看上去怎么都有几分火葬场的味道。陈轻下意识想问“你不怕他们打起来吗?” 但随即一想, 盛景闲早就应该被教训一顿。遂挽着虞歌的手臂,头也不回的走了进去。 夜风来袭,卷起了一地落叶, 带着丝丝凉意。 盛景闲望着渐渐远去的背影, 眼里的光一点一点灭了下去。 许念白冷笑一声,开门上车。车子调头, 吱一声停在盛景闲面前。 “知道她为什么不理你吗?”他透过车窗,嘴角挂着浓重的嘲讽, “她永远都不会是你的。” 咻—— 车子疾驶而过,地面落叶翻飞。 盛景闲眼皮痉挛似的跳了一下,拿出手机:【伤都好了吗?】 圆圈转了几圈,最后变成了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他被拉黑了。 盛景闲赫然抬头, 看向某扇窗户。 灯光熄灭, 里面也是一片漆黑。 _ 虞歌跟虞怀川的抗争,就像行走在一条昏暗悠长的隧道中。 没有光亮,别无选择, 郁闷又窒息。 心里有事自然就睡不好觉。第二天虞歌很早就醒来了。 看一眼时间,才六点半。头有些轻微的疼,她揉揉太阳穴下了地,却发现陈轻比自己醒的还要早。 “我刚煮上粥,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睡不着了。” 陈轻点点头,摘下围裙走过来,“你跟许念白闹别扭了?” “没。”虞歌犹豫几秒,“我昨天晚上回了家。有人拍了我和盛景闲的照片发给了老虞。” 陈轻一惊,“他找人跟踪你?” “我不知道。但我的直觉是没有。”虞歌垂着眼眸,“我就是觉得这件事儿很蹊跷。” “那你是……怀疑许念白?” “他跟老虞和虞听澜都走得很近。” 而且昨晚去接她们的时候,许念白说的一句话是“怎么,又跟伯父闹别扭了?” 而且又是澳门,又是拍卖会,只有他清楚她去过这些地方。 陈轻摸着下巴,“其实我早就觉得许念白对你有意思。” 虞歌眼皮动了动,“那他为什么会拒绝联姻?” 这……也是。 心烦意乱,不想再去琢磨这些。虞歌去洗漱准备吃早饭。 从洗手间出来后,就听陈轻扬声喊她,“虞小歌你快点过来看看。” 虞歌挑眉,“什么东西这么大惊小怪的?” “你看看楼下那个是不是盛景闲?”陈轻指着站在车旁的男人,“我去,他不会是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没回去吧!” 虽然离的远,但虞歌一眼就认出了站在车旁的人是盛景闲。甚至可以确定他还穿着昨天那件风衣。 天色碧蓝,阳光躲在厚重的云彩后面不敢露脸。秋风瑟瑟,夹着冻人的凉。 虞歌抓紧手里的发带,眼眶忽然没由来的发热。 “你先吃饭,我下去一趟。” 虞歌头脑发昏,到了楼下被风一吹,猛然清醒过来。 她敛了敛神,走到马路对面。 清晨,车来车往,四处喧嚣。 盛景闲正要点烟,看见她时动作一顿,把烟放了回去。 四目相对,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他脱掉风衣,走过去披到她身上。 虞歌拒绝,被他扯住衣领困在身前。 “身上的伤都好了?” “嗯,在松县的时候谢谢你了。” 两人站得很近,虞歌可以清晰的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檀木香气。 熟悉又蛊惑人。 她眨了眨眼,“你在这里呆了一夜?” 指尖勾开她嘴角的发丝,他说,“你把我的微信和电话都拉黑了。” “是。” 他眼色沉沉,下颚线紧紧绷了起来,“为什么?” 虞歌缩在风衣里,几乎能感觉到还带着他的体温。明+*+栀子整理明很温暖,她的身子却控制不住的发抖。 她深深舒了口气,五指收拢,指甲在掌心留下清晰的印记。 “你上次说想跟我从头开始,我考虑好了。”她抬起头,露出一个淡然的笑,“我不想跟你在一起,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我可以问问原因吗?” “你出身松县,家境一贫如洗。”虞歌眼神嘲弄,“虞家在榕城是什么地位相信你清楚。” 她咽了咽嗓子,强忍着不让声音颤抖,“跟你在一起,会……会拉低我的身份。” 四周顷刻间仿佛被抽离成了真空,万籁俱寂。 盛景闲眼色沉沉,“这是你真实的想法?” “……对。” 太阳缓缓冒出了头,金灿灿的阳光洒落下来。这一方天地似乎被遗忘,留在了阴影里。 盛景闲喉结滚动,双眸赤红,“好,我听你的。” 车门声响,车子没有一丝停留从眼前开走。 虞歌站在原地,胸口闷得仿佛缺氧般喘不过气。 她噎了噎喉咙。 清淡的檀木香钻进鼻腔,她无意识的拢了拢衣领。 这风衣可真长,直接盖到了她的脚踝。 肯定衬得她像个小矮人一样。 她低下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眼泪滴落,在风衣上划下一道长长的痕迹。 — 时间一晃到了十月初。国庆期间虞歌找一天时间回了家,全家人难得一起吃了顿团圆饭。 期间另外三人时不时聊上几句,虞歌全程不搭腔,默默吃着碗里的饭。 虞怀川见她这副没精打采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虎着脸叨叨了几句。 虞歌碗一放,起身拿上衣服就走。再多呆一秒,她都感觉要窒息了。 “你怎么气性越来越大了?”上车前虞听澜追了出来,似笑非笑,对她的脾气好像有些无奈。 虞歌扶着车门,强忍着不耐烦:“没事你能不能让让?” “老头年纪大了,你就让他念几句。左耳进右耳出,犯不上跟他置气。” 事不关己的时候什么都犯不上。 “你知道我上次为什么会同意去相亲吗?我不是没让步,可换来的是什么结果?” 虞歌像一只充气过量的气球,终于因为这几句不痛不痒的话炸开了。 “爸妈,包括你在内都任意妄为的操控我的人生。在你们眼中我的婚姻根本不是为了自己选择丈夫,而是为你们选择顺眼的女婿和妹夫。”她深吸口气,强忍着眼中的涌上来的热意,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们都是一帮自私鬼,妄想操控我的人生,却没有一个人能负责。” 虞听澜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想反驳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语言在事实面前总是苍白的。 他不动声色的端详她神色,轻咳一声,想拍拍她肩膀表示安慰,却一下被躲开。 手尴尬的僵在半空中几秒,虞听澜若无其事的收回,“你这说的什么话。好了,别生气了,我一会儿回去帮你说几句软话。” “用不着。”虞歌冷着脸上车,“他们问你就说我这辈子都不会结婚,让他们再也不用担心我找来一个他们不喜欢的女婿。” 说完砰一声摔上车门扬长而去。 虞听澜看着消失的车,无奈的叹了口气。 三年前和三年后情况一模一样,丝毫没有改变。 父女俩这是大牛撞上小牛,倔到一起去了。 — 这段时间天气开始变凉,再加上虞歌一直没怎么休息好,结果就是她光荣的加入了感冒大军。 这天她坚持完上午的拍摄工作,到了下午就有些扛不住了。 发冷冒虚汗,头疼得像快要裂开。 肖雨见她脸色惨白,手心碰了碰她额头,“虞老师,你发烧了!” 虞歌吸了吸鼻子,囔声到:“我知道,我又不傻。” 一般只要她开始感到喉咙又干又疼,那就是离生病不远了。 虞歌吃了点消炎药,提前回家睡了一觉。醒来天已经黑了,马上就要七点。 她爬起来给自己煮了碗面条,实在没有食欲只吃了两口。然后量了下温度——38.2。 高烧。 明后两天都有工作,没法耽误。她慢吞吞的换上衣服,认命的去了医院。 这个时间只能挂急诊了。医生检查完确认是上呼吸道感染,需要开药挂水。 “有人陪你来吗?” 虞歌摇头。 医生多看她一眼。这么漂亮的小姑娘怎么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 “那你去交钱吧,然后去找护士打针。” 输液大厅里人满为患,还开着电视,混着说话的声音很是嘈杂。 虞歌推了个支架直接坐在了走廊偏里面的位置。 药一滴一滴滴下来,她眼皮开始打架,没一会儿,歪着头睡着了。 走廊另一端电梯门打开,展名扬跟着盛景闲从病房下来正要回去。 走出两步,盛景闲脚步陡然停住。展名扬抬眼,看到了前方孤零零坐在长排椅子上的虞歌。 手上挂着吊瓶,不怎么舒服的歪着身子,睡觉缩成了一团。 盛景闲眼睫一颤,有什么情绪淡淡流淌过。他提步泰然自若的走过去。 展名扬以为他会停留,可没想到竟然目不斜视的越了过去。 “……”他动了动嘴巴,最终还是没有吭声。 到了正门,盛景闲垂了垂眼眸,脚步一顿,“你去车上拿条毯子过来。” 展名扬应了一声,立刻往停车场飞奔。没用两分钟就回来了,将毯子递给盛景闲。 “你在车上等我。” 他走回去,脚步比刚才稍微快了一些。 急诊室人来人往,走廊最里面相对安静一些。大概是累极,虞歌睡得很熟,头敲鼓似的一点一点也没有醒的迹象。 几天不见她瘦了好多,也憔悴了不少。本来脸上就没什么肉,现在只剩下一个巴掌大。 盛景闲喉结动了动,将毯子轻轻盖到她身上。犹豫几秒在旁边的椅子坐下来。 虞歌似乎感到暖和,蹙起的眉峰缓缓松开,不自觉的往上扯了扯毯子。 盛景闲小心翼翼的看着她,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了。 直到她又睡过去,他才慢慢的一点一点挨过去,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上。 找到舒服的姿势,虞歌睡得更沉了。耳边是她绵长的呼吸声,盛景闲心里一片宁静。 “你是她男朋友?” 盛景闲抬头,医生正饶有兴味的盯着他瞧,“刚才这小姑娘说是自己来的。” “就算吵架也不能让女朋友大晚上一个人来挂急诊啊。”医生调了调滴速,“看着点,不用二十分钟就能挂完。” “麻烦了。” 盛景闲将滑下去的毯子拉好,顿了顿,指尖轻轻撩开遮挡脸颊的发丝。 头发柔软又丝滑,飞快从他手中溜走,这莫名带来一丝恐慌。 盛景闲垂眸,视线落在她脸上,挣扎片刻,指尖轻轻落了上去。 …… 这一觉虞歌睡得很沉,在梦里好像被人抱在怀中,格外的有安全感。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才发现针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拔掉了,身上还多了一条薄毯。 “急诊待遇这么好了?” 虞歌起身,正要将毯子还回去,却见迎面急匆匆走来一个人。 “虞小姐你睡醒了?” 虞歌微微一怔,“你怎么……” 展名扬神色自若到:“我探病下来看见你坐在这里睡着了,就多呆了一会儿。” 所以……毯子和针头都是他做的。 虞歌把薄毯还给他,若无其事的问:“就你一个人吗?” “呃……对,哈哈就我自己。” “哦。” “那什么,我现在要回去了,顺路送你吧?” 虞歌缓缓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将近十点,街道上还是一片灯火通明。国庆都在休假,所以比平时还要热闹一些。 车里却十分安静,展名扬贴心的想病人肯定不喜欢吵闹的声音,所以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 “你刚才说你来探病,是?” “哦,是盛总的父亲。上次从松县赶回来就是因为盛董突发心脏病。” 虞歌微怔。脑海里瞬间闪过那日盛景闲来找她时那张憔悴的脸。 当时她以为是因为熬了一夜,现在想来,应该是几天没好好休息造成的。 心像被刺了一下,猛地一缩,“现在怎么样了?” 展名扬到:“需要静养,马上就可以出院了。” 车内沉默下来。 虞歌抠着手指头,低声问:“那……盛景闲这段时间过的还好吗?” 展名扬没立刻回答,而是回忆了一下刚才盛总离开时交代的话。 再三确定自己没理解错后,他笑了声:“好的不得了。每天不是忙工作就是去缪斯,前几天还被一个经常来的客人表白了。” 虞歌眼皮一跳,别开脸,“那确实挺好的。” 这语气怎么听不出来是喜是忧。展名扬侧头看了她一眼。 “虞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还不舒服?” “没有,我只是饿了。”虞歌面无表情,“我请你吃饭吧,就当谢谢你的照顾。” . 书房内光线昏黄。盛景闲放下钢笔,捏了捏鼻梁,第三次看向时钟。 十一点半。 怎么送个人要这么久? 拿起手机,正犹豫着要不要打个电话过去。敲门声响了。 展名扬神采奕奕的走进来汇报:“已经把虞小姐安全送到家了。” 盛景闲放下手机,状似随意:“怎么这么晚?” 展名扬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虞小姐饿了,顺便请我吃了顿宵夜。” “嗯。”盛景闲瞥他一眼,清了清嗓子,“她有没有说什么?” “虞小姐问我去探谁的病,还问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他低着头随手翻了一页文件,两只耳朵都竖了起来,“你怎么说的?” 展名扬一脸求表扬,“盛总你放心,我一点没敢透露你也在医院的事。还让虞小姐放心,你过得特别好,每天忙得跟陀螺一样根本没心思想别的事。” 盛景闲眼皮一跳,恍然抬头,“还有吗?” 展名扬被这目光看的一颗心不上不下,差点把话吓忘了。 “还、还有你被一个常去缪斯的女客人看上了。” “虞歌什么反应?” 展名扬努力回想了片刻,眼睛灯泡似的亮了起来,“她说挺好的。” 啪嗒。 盛景闲将钢笔扔到桌上,眼神冷冷的瞟了眼门口,“滚出去。” 展名扬一呆,“啊?” 盛景闲扯唇,笑容仿佛来自阴曹地府,“展助理恭喜你,本年最后一季度的奖金泡、汤、了。” 第29章 29 在一起 国庆节一过, 时间就如同长了翅膀,转瞬即逝。 陈轻难得有了休假,打算回老家呆几天。虞歌窝在沙发上看她如数家珍的要带回去什么, 心里忽然有些羡慕。 以前她跟陈轻去玩过几次,虽然她的家乡是个小城镇, 可家里人都很好。特别是一家人相处的时候, 自然又温馨。 “回去帮我问叔叔阿姨好。” 陈轻应了一声, 转而想到:“你这两天不是也有假期吗, 要不跟我一起回去算了。” 自从那天下楼找了盛景闲后,虞歌就变得蔫巴巴的。虽然不知道都谈了些什么,但看这反应总归不是好事。 虞歌懒洋洋的抻了个懒腰:“我最近又能吃又不爱动, 不太想挪地方。” 陈轻心一惊,脸凑近屏幕,仔仔细细端详了虞歌片刻, “我说亲爱的, 你……不是有了吧?” 这都什么跟什么? 虞歌好气又好笑,“你以为我能无性繁殖?” 别说如果真有, 她绝对立刻弄个孩子出来转移注意力。 哦,原来还没有恢复到这个阶段。不过这样一闹, 陈轻是打定了主意拽着虞歌跟自己回去。 换个地方换种心情,总比她一个人在榕城郁郁寡欢要好。 磨了虞歌一晚上,于是第二天一早,两人就搭上了回去的高铁。 陈轻的老家在同省的另一个市。高铁坐四个小时就能到。 上车后虞歌看了会儿电影, 眼睛累了又对着窗外极速后退的景色发了会儿呆。 陈轻递给她一瓶水, 看她情绪不错,状似无意的问了句:“你跟盛景闲现在什么情况了?” 虞歌眼皮动了动,握着瓶身的手指不自觉收紧, “我和他三年前不就分手了吗。” 这意思,是没戏了。 虞歌睡了一路,临下车前半个小时才醒过来。缓了缓神,喝点水吃点东西,到站后精神饱满的跟着陈轻下车。 去别人家做客,自然要高高兴兴的。拉个脸谁愿意看你。 陈轻家开了个小饭店,她们到的时候刚好赶上饭点,店里人满为患。 陈家父母知道虞歌要来,一早就准备好了食材,没多会儿就上了满满一桌菜。 吃饱喝足,晚上虞歌跟陈轻出门遛了会儿弯,简单洗了个澡就早早睡下。 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早,陈轻带着虞歌去了附近的集市。其实没什么想买的,就是想感觉一下这种纯朴热闹的氛围。 “怎么没看见陈卓?”虞歌随口问到。 陈轻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谁知道又去哪里野了。” 两人在一家卖猫崽的摊位前停下,笼子里有一只漂亮的布偶,那对蓝宝石一样的眼睛简直绝了。 虞歌心痒痒,掏出手机没忍住给它拍了一张赶集风的写真。稍微调了滤镜后发到了朋友圈。 陈轻探头过来,“你干什么呢?” 虞歌让她看手机,“看,是不是很女王?” 明明是一只再普通不过的猫,经过行家一润色顿时变得贵气又冷艳十足。 “唉,忽然感觉颜值不如一只猫。” 虞歌笑:“等有时间我给你拍一组,比它还高贵冷艳。” 陈轻撇撇嘴:“我不要高冷,不好找男朋友。” “那行吧。”虞歌收好手机,搂住她的脖子,“咱就拍个性感可爱风。” “这个我看行。到时候性感可爱有了,记得再给我P一个帅炸天的男朋友。” …… — 另一边,盛景闲带着展名扬刚从考察的工地里出来。合作方一脸讨好的想做东请吃晚饭,被盛景闲拒绝了。 上了车,展名扬一口气喝光了一瓶矿泉水。然后胡乱抹了把脸。这地方乌烟瘴气,也不知道能有什么大的商机。 “盛总,您说盛董看上这里什么了?” 盛景闲看了一眼时间,随口到:“以后这里会规划到发开区。老头子看的是前景。” “那您真的决定接他的位置了?” 盛景闲抬头,眼色颇凉,“开你的车。” 活久见,居然没有一口拒绝。展名扬心里琢磨这事儿估计八九不离十。可就是没想明白,本来坚决不同意,怎么忽然就改了想法。 傍晚,霞光铺满天边。车子行驶了半个小时左右,才看到一家像样的小饭店。 “盛总,这里可以吗?” 盛景闲目光落在窗外,“陈家菜馆”的招牌映入眼帘。看上去普普通通没什么特别,可窗明几净就感觉很干净。 “就这里。”盛景闲开门下了车。 早上一落地直到现在才有饭吃,展名扬已经饿得饥肠辘辘。 落座后等人点餐的功夫,展名扬刷了会儿手机,而后有意无意的看了眼盛景闲。 “我脸上有菜单?” “不是。”展名扬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我是想说,虞小姐好像也在这里。” 盛景闲倒茶的手一顿,撩起眼皮,“你怎么知道?” “她发的朋友圈有定位。”展名扬正想拿出证据,却听见一道凉凉的声音传了过来。 “她在哪里跟我有关系吗?” 呃…… 行吧。 他收好手机,脑子里还在研究老板的态度。明明在医院的时候还对人家嘘寒问暖,怎么转眼就翻脸不认人了。 没多久风铃响了,玻璃门打开,有人走进店里。 “小虞姐你歇会儿,我去帮你倒杯水。” “没关系,你不用管我。” “没事没事,你找个地方坐着。” 盛景闲赫然抬头,猝不及防的看到了坐在隔壁的虞歌。 她穿着休闲的卫衣背带裤,头发扎成丸子头,未染粉黛的模样像个青春靓丽的大学生。 虞歌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两个人也有些意外,眼底的惊讶一闪而过,正想若无其事的打声招呼,盛景闲已经转开了脸。 气氛陡然间变得有些尴尬。展名扬轻咳一声,笑着说到:“虞小姐这么巧,你怎么也在这里?” “过来玩几天。” 说话间,陈卓从里面走出来,将水煮牛肉端上桌。 “谢谢。”说完,展名扬抬头,微微一怔,“你不是……”那个去缪斯偷拍的记者吗? “我不是,你认错人了。”陈卓飞快看了眼盛景闲,心脏砰砰乱跳几下,转身进了后厨。 展名扬撇嘴,“这也太此地无银三百两了,我就是随口问问,又不会吃了你。” 盛景闲全程无动于衷,安静的用餐。也再没给虞歌一个多余的目光。 只是他的气场强大,气压又莫名的低沉,光是坐在那里,就让人难以忽视。 虞歌分散注意力,给陈轻发信息问她什么时候过来。 陈轻回:【你在店里吃完给我带回来,我肚子好疼不想动了。】 大姨妈造访,老毛病。 虞歌:【好。】 放下手机的同时,陈卓端着一碗香喷喷的牛肉面走出来。 “不要香菜不要醋,少加辣多加葱花,没错吧?” 香气扑鼻,食欲顿时冒了出来。虞歌一边拆筷子,一边弯起嘴角,“你怎么记得那么清楚?” “我记性好呗。”陈卓在她身边坐下,似真似假到,“再说你说的我当然要记在心里。” 从集市回来后陈轻不舒服,便让陈卓过去接虞歌。见面后得知之前的事虞歌对谁也没说,陈卓又是感激又是抱歉的,感谢了虞歌一路。也不像之前那么生分了。 虞歌知道他指的是那些劝导他的话,顿时欣慰的笑了笑,有模有样的拍拍他肩膀,“孺子可教。” 陈卓小小声在她耳边说:“不管怎么样都要感谢你没告诉我姐,不然我非得被她扒掉一层皮。” 说完,做了个滑稽的鬼脸。 虞歌一个没忍住,被逗笑。 玻璃破碎的声音随着她的笑声同时响起。 “盛总,你的手——” 虞歌转过头,看到盛景闲冷着脸起身,“我吃完了,在车上等你。” 展名扬赶忙放下筷子起身结账,跑着追了出去。 四周一阵寂静,陈卓小声嘀咕:“上次在缪斯我就觉得那个人很可怕……” 眼神冷得,能冻死人。 虞歌没搭腔,目光落在桌上破碎的玻璃杯上。如果没看错,上面还沾着鲜红的血。 . 虞歌给陈轻打包了一碗牛肉面,回去的时候她还躺在沙发上挺尸。 他们一家四口住在一间八十平米的小房子里。昨天陈卓没在,虞歌住的是陈轻房间,今天怕是不太方便了。 “我刚才在附近的宾馆开了一间房,我晚上去那里住。” 陈轻一听立刻坐了起来,“你干嘛啊,让陈卓滚出去就行了。我爸妈起早贪黑的你又碰不上,怕什么。” “哎呀我已经开好了,你明天去那里找我就行。” 陪陈轻吃完饭,虞歌就回去了。小镇虽然不大,但好在八点多街道上还算热闹,她一个人走也不怕。 路过一家药店的时候,虞歌停下脚步,犹豫几秒给展名扬发了一条信息。 【盛景闲的手还好吗?】 发完她慢悠悠往宾馆走,到了正门才收到回复:【被玻璃杯划伤了,已经处理过,无大碍。】 虞歌将这条信息来来回回看了几遍,又打下一行字:【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大约一两分钟后,那边回复到:【老板看上一个姑娘,来追人。】 啪—— 房卡掉到了地上。 虞歌回神,收好手机捡起房卡,面无表情的刷开房门走进去。 砰一声关上门。 —— 车里一片寂静。已经过去了十多分钟,可手机没有再响过。盛景闲抿了抿唇,面无表情的将手机还给展名扬。 “盛总,那您先上去休息,要是没事的话……我想去见个朋友。” 车子已经停在酒店楼下,盛景闲看他一眼,似欲言又止。但最后什么也没说,开门下了车。 展名扬觉得他刚才的眼神有些奇怪,想了半天拿起手机,看见对话框的内容后恍然大悟。 原来老板是借着他的壳在跟虞小姐谈情说爱。不过看那反应貌似不太顺利? 他就说怎么提起虞歌盛总的态度变得那么奇怪,刚才还诡异的捏碎的一个玻璃杯。 原来都是嫉妒闹的。 展名扬灵机一动,将酒店的定位发了过去:【我们就住在这里。】 老板,我只能帮你到这了。至于人家会不会来找你,就要看造化了。 . 虞歌心情有些糟糕,热水器坏了导致她没有洗上澡。从洗手间出来又收到了一条莫名其妙的定位。 永新酒店。 怎么着,追妹子还让她去现场看直播吗? 虞歌腹诽着将手机扔到床上。 毫无睡意,电视里声音嗡嗡响。她刷了会儿手机,眼皮慢慢开始打架。 咚咚咚。 突来的敲门声吓得虞歌瞬间睁开眼睛。她披上外套走过去开门,是客房服务。 “有事吗?” “您刚才不是打电话说热水器坏了?现在空出来另一间房,您要不要换过去?” “好。” 虞歌回房间拿好东西,随客房去了新房间。 刺耳的消防警报声从外面传来,有人从房间里探头出来,顶着鸡窝头问:“怎么回事,着火了?” 客房解释到:“放心不是我们店里。是前面一条街的酒店。” 说完刷开房门,将房卡给虞歌,“还有什么需要可以告诉我们。” 虞歌点头,随口问到:“你说的着火的酒店是哪一家啊?” “好像是永新。具体我也不太清楚。” 永新? 怎么好像有点耳熟。 脑子里闪现展名扬发来的定位。 虞歌疾步走进去,随手将包放在椅子上,掏出手机给盛景闲打电话。 嘟嘟声持续钻进耳中,越发闹得她心神不宁。 虞歌拧着眉头来回踱步,电话没通,她深吸口气转而打给展名扬。 “虞小姐?” “你和盛景闲是住在永新酒店吗?” 展名扬:“盛总在那里,我在外面办事还没有回去。” 虞歌心头泛起凉意,握紧手机,“听说酒店着火了,我打他电话没人接。” “着火了?!”展名扬立刻紧张起来,“盛总这段时间严重失眠,经常靠安眠药才能睡着。” 如果真是吃了药的话…… 虞歌尽量不往坏的那一面想,当机立断,“我过去看看,你如果办完事情马上回来吧。” 挂断电话,她夺门而出。 街道上人来人往,浓烈的烟雾直冲云霄,消防警笛响彻整条街。 虞歌心突突跳,冷意顺着脚底往上涌,让她险些腿软。 她慌不择路,却只能勉强自己冷静下来。现在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希望盛景闲没有出事。 什么家庭背景都给她统统去死吧!想起他早些时候手还受了伤,虞歌眼底阵阵发热。 飞快跑到永新酒店,五层高的楼火势在上面三层疯狂蔓延。 虞歌喘了口气,抖着手拿出手机再次给盛景闲打过去。可依旧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快快快让开!” 有人被救了出来,伤势很重,被送上了救护车。 虞歌从人群挤进去,焦急的开始寻找盛景闲的身影。 “里面太危险了,请你离远一些。” 虞歌转头看见消防员,紧张的问:“请问里面的人都救出来了吗?” “五楼火势太大,还有几个人被困在里面。不过你放心,我们会想办法将他们都救出来。” 虞歌抬起头,大火如猛兽一般将五楼吞没。滚滚浓烟四处飘散,楼体都已经看不清楚。 虞歌做了个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万一盛景闲已经被救出来了呢。 她抱着侥幸的心理问展名扬:【盛景闲住在几楼?】 展名扬:【五楼,我刚给盛总打电话也没打通。】 这句话如同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让虞歌失去理智。 她无头苍蝇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一条被扔在角落的湿棉被。 她不想让盛景闲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他配不上自己。她想告诉他,那天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假的。 她咽了咽嗓子,鼓足勇气就要往里面冲。可刚抬起腿,就被人从后面一把拽住了。 “你想干什么?” 虞歌身子一颤,不敢置信的慢慢转过身。 那个她担心了半天的人,此刻正完好无损的站在自己面前。 清俊的面容背对光亮,透着一股沉静的温柔。 热意控制不住的涌上眼底。她慌乱的看看他又指指酒店,有些语无伦次,“你、你不是……你的电话一直打不通,我以为、以为……” 你死在里面了。 “我出来买烟,手机忘记带出来了。”盛景闲看着她通红的兔子眼,被棉被打湿后脏兮兮的衣服,眼也不眨,“你来做什么?” “展名扬说你住在这里……” 巨大的恐慌过去,身体里的力气好像全部被抽离,虞歌腿脚发软,手也控制不住的颤抖,转开头抹了把脸,“既然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她走得很慢,脚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此刻喧嚣仿佛全部远离,盛景闲看着她羸弱的背影,心底五味杂陈。 他喉结滚了滚,追上去拉住她手臂。 “虞歌。” “嗯?” “我没地方住了。” 是啊,都烧没了。 她眼眸一动,轻轻抿了抿唇,犹犹豫豫的抓住他的手。 真实的触感让她几近虚脱,“那……你跟我回去吧。” _ 盛景闲此时全身上下只有一包烟和一张房卡,手机证件行李都留在了酒店,能不能救回来还是未知数。 开不了房,虞歌只能把他带回自己的房间。现在十分庆幸换来的是一间双人标间,他们不至于挤在一张单人床上。 房间内灯光昏暗,两人无声站在床边。电视机传出小小的声响,有什么在悄悄萌芽。 虞歌清了清嗓子,从衣柜里拿出一条浴袍,“你要不要去洗个澡?” 盛景闲眼色沉了沉,接过来,声音透着几分说不清的嘶哑,“好。” 浴室门轻轻关上,没多久传来水流声。虞歌松了口气,拧开矿泉水喝了几口,终于彻底放松下来。 这才想起来要给展名扬打个电话,“盛景闲没事,酒店不能住了,他在我这里。” 展名扬不疑有他,也放心下来,“我正愁怎么联系盛总,火扑灭了,他的钱包和手机找了回来,没了几件衣服。” “那你先休息吧,明天再送过来。” “好。” 挂断电话,盛景闲也洗完澡出来了。宾馆的浴袍他穿着有点短,衣摆只到膝盖,露出了修长笔直的小腿。水珠顺着发梢滴落,途径脖子隐没在领口。 虞歌拿起毛巾递过去,声音自然:“展名扬说你的手机和证件救回来了,明天一早会送过来。” “他知道我在你这里?” “那不然呢。” 他勾勾嘴角,轻轻“嗯”了一声。 像带着电流钻进耳朵眼儿,激得半边身子都麻了。 虞歌转过身,从包里拿出换洗衣服,“你待着吧,我去洗澡了。” 盛景闲看着她急匆匆的背影,眼底涌上一抹极淡的笑意。 房间很小,床也不大,两个洁白的枕头挨在一起,被子凌乱的散开。 夜深人静,到处都仿佛透着暧昧。 盛景闲提起落在地上的被角,一块黑色蕾丝布料掉在床垫上。在白色的衬托下格外扎眼。 这应该是她慌乱之中落下的。 盛景闲喉结动了动,拿起来走到浴室门前。沉默几秒,抬手敲门。 隔着门板,她说话的声音有些闷,“……干什么?” “你的东西忘记拿进去了。” 安静片刻,门开了一道缝隙,纤细白皙的手臂慢慢伸了出来。 盛景闲唇畔轻弯,将内裤挂到了她的手指上。 …… 虞歌洗完澡出来,盛景闲正靠着床头看晚间新闻。 听见声响,他关掉电视,朝她招手,“过来。” 虞歌定了定神,走到床边坐下,“干什么?” 盛景闲拿起搭在椅背的毛巾帮她轻轻擦头发。 浴室的玻璃门映着两人的倒影,身后是熟悉又温柔的味道。 虞歌沉溺在这种岁月静好中,而后想起一件事:“我听说你是来追人的。” 盛景闲将毛巾放在一旁,动作轻柔的用指尖顺了顺她的发丝,“我来办事,顺便追人。那你呢,为什么要去救我?” 房间里安静下来。 虞歌慢慢转过身,水润的杏核眼映着他的倒影,“我不知道。等我反应过来,人已经在那里了。” 刚才事情紧急,根本没有时间让她考虑太多。一切动作和想法全凭下意识。 可直到看见他安然无恙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她才明白自己想要的就是这样。 “你不知道?”他沉沉望着她,轻声问,“是真的不知道还是不敢告诉我?” 虞歌身子一僵,“没什么不敢。” 盛景闲喉结动了动,“我再问一遍,你为什么想救我。” 他步步紧逼,似乎不再打算让她蒙混过关。 虞歌节节退败,深吸一口气,凑过去在他唇上落下一吻,“因为我不想你死,我想跟你在一起。” 轻而易举的一个动作就将他点燃。 盛景闲眼神滚烫,掐住她的腰将她摁在床上,“那就在一起。其他的都交给我,包括你。” 第30章 30 太阳.jpg 天边泛起鱼肚白, 虞歌悠悠转醒。她迷迷糊糊掀被下床,忽然感觉腰上一沉。 转头,看见了盛景闲的脸。 他似乎也才醒, 睡眼惺忪,凌乱的发丝搭在额前, 深邃的眼神分外魅惑。 身体的酸痛让她想起昨晚激烈的战况。如果不是求饶, 估计这男人一晚上都不会放过她。 “你……”什么时候醒的? 可是刚说了一个字她就闭了嘴, 这个嘶哑的声音都拜昨晚所赐。 盛景闲挑挑眉头, 手臂收紧,将她用力搂在怀里,“怎么, 一夜过去了想不认账?” 虞歌戳着他手臂上的肌肉,“我要是真不认呢?” 盛景闲冷哼一声,翻身将她困在身下, “那就继续。” 做到你认为止。 虞歌秒怂, “我开玩笑的。” 她双手搂住他的脖颈,在他脸上轻轻亲了一口, “早安。” 声音嘶哑语气轻柔,听起来像撒娇。 盛景闲喉结一滚, 低头在她脖子上咬了一口。 清晨,是最危险的时候。很快就有了感觉。虞歌也察觉到,用尽吃奶的力气将他推开,“下次吧, 下次。” 讨饶声里带着点卑微还有点点不耐烦, 盛景闲眼里浸着笑意,没忍住在她嘴角啄了一口。 厮磨半个多小时,虞歌终于离开床垫。 地上椅子上到处都是凌乱的衣物。虞歌抓着浴袍前襟, 目光扫了一圈。 “在桌角。”盛景闲以手撑头躺在床上,看戏一样说的慢悠悠。被角只遮挡住了不可描述的地方,漂亮的肌理线条一览无遗。 虞歌忽然有些口干舌燥,咽了咽嗓子,神色自若的转开脸,一把扯下挂在桌角的蕾丝布料。 “不在这里穿?”他坐起来,被子跟着滑了下去。 此时此刻,虞歌终于知道单身久了有什么坏处。活.色.生.香摆在眼前,能坐怀不乱的都是圣人。 她板着身子,头也不敢回,“我顺便洗脸。” 顿了顿,“你也赶紧穿好衣服,天冷。” 说完径直走进洗手间。 房间里静了几秒,忽而响起一声好听的轻笑声。 洗漱完,虞歌给陈轻发了条信息,简明扼要的说清楚,并告诉她今天不过去找她了。 早餐是点的外卖,吃完没多久展名扬就过来送东西了。 盛景闲一直有在车上放备用衣服的习惯,他以前就说过,不管衣服贵贱,穿自己的最舒服。 换好衣服,盛景闲又交代了几句,虞歌隐约听到他们下午要回榕城。 打发走展名扬,盛景闲看了一眼腕表,“你今天有什么计划?” 虞歌摇摇头,“你们下午回去?” “嗯,有些事要回去处理。” 还有几个小时的空闲,虞歌拉起他的手,“那我们在附近逛一逛吧。” 附近有个人民公园,今天阳光很好,公园里人来人往。 走了一会儿,虞歌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道:“我们坐船吧?” 盛景闲攥着她的手,“你不是怕水吗?” 上次在澳门直接晕了过去。 “我是怕水,所以从来不游泳。但这是坐船啊,再说不是有你呢。”虞歌理所当然说到,“你那么厉害,就算我掉下去也肯定能把我救上来。” 也不知道是哪一句话取悦了盛景闲,他干脆利落的买了票。 虞歌选了一艘脚动的船,称比电动的有趣。 蓝天白云,阳光洒在湖面,波光粼粼的有些刺眼。清风拂面,夹着一丝淡淡的花香,温和又沁人心脾。 蹬了一会儿,船到了桥下,便任它随波逐流。 桥上有商贩在卖花环,虞歌抬手遮住阳光,瞧了片刻指着其中一个,“我要那个。” 商贩耳尖,立刻用带着乡音的普通话问:“美女看看喜欢哪个。” “粉色的。” 老板将桃花的花环挂在钩子上,然后用长长的棍子送下来。 盛景闲顺势扫二维码付好钱。转头虞歌已经把花环戴到了头上。 “好看吗?”阳光下,她笑颜如花。 “嗯。”盛景闲抬起手,将花环扶正,顺势低头在她唇上轻轻吻了一下。 他抬起头,虞歌轻轻抿了抿唇,想说的话还没说出口,眼前的人又压了下来。 微风徐徐,云影浮动。盛景闲手抵在栏杆上,小心翼翼的护着她的背。 不知是谁的呼吸先乱了,心跳似乎也开始渐渐失序。 纠缠良久,虞歌率先投降。下巴抵在盛景闲肩膀上调整呼吸。 他眉眼温柔,轻抚她后背,“好些了吗?” “你还敢问。”她声音里带着一丝喑哑。 盛景闲愉悦的笑了声:“你要体谅一个素了三年的男人。” 虞歌翻了个白眼,说得好像她这几年吃过肉一样。 “不过我猜,我以前一定也特别喜欢吻你。” 虞歌缓了过来,重新开始蹬船,“怎么猜的?” “因为亲完你,我的嘴里和心里都是甜的。” 虞歌耳朵一热,脚下打了个滑。 盛景闲佯装没看到,悄悄将她的手攥在掌心。 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陆医生会建议他去谈恋爱,真的是个好主意。 对身心有益的事确实适合多“做”。 上岸后,两人离开公园,准备在附近找一家店吃午饭。 进了门点好菜,虞歌的手机响了。 她疑惑,周若可忙得团团转,怎么会突然找她。 “姐,你是出差了吗?” “没出差,我在陈轻老家。” 那边安静几秒,语气忽然严肃起来,“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有件事必须当面跟你说。” 虞歌一怔,“很急吗?” “我……找了一段+*+栀子整理录像,好像是盛景闲出车祸时候的。” 虞歌没有反应过来,周若可的反应为什么会这么奇怪。 下意识问:“在哪里找到的?” 周若可犹豫再三,道:“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反正这件事儿跟你说的有出入。” 虞歌心一沉,立刻说:“我回去找你。” “怎么了?”盛景闲看到她神色忽然变得严肃起来。 虞歌心不在焉的摇摇头,一时间思绪有些飘散,“你让展名扬帮我加一张票吧,我下午跟你们一起回去。” 盛景闲仔细端详她神色,“是发生什么事了?” “都说了没有,我就想跟你一起回去不行吗?” 他笑了声:“当然没问题。我让他买票。” 吃过饭,虞歌回宾馆收拾好东西,而后告诉陈轻自己有事要先回去。 回程的航班人满为患,展名扬只抢到了一张经济舱,登机后相当有自知之明的主动滚了过去。 虞歌有些不好意思,给他一个抱歉的眼神。 身后锐利的目光让展名扬如芒在背,连忙摆手,“没事没事,应该的。” 话落马不停蹄的往后走去。 航程只要一个小时左右。起飞后虞歌看了会杂志,便靠着盛景闲的肩膀睡觉。 “你怎么这么高啊,再矮点。” 盛景闲好笑,“下次给你弄个可以变形的AI好了。” 虞歌打了个哈欠,“可以啊,AI我也要男生的,肩膀宽,靠着舒服。” 盛景闲脑补出那个画面,顿时就有些不开心了。阴阳怪气的哼了一声:“你倒是不挑。” 虞歌抬眼,视线顺着他坚毅的下颚一点一点向上挪,最后对上他深海一般的双眸。 “你不会连这个醋都吃吧?” 盛景闲拨开她脸颊的发丝,理直气壮,“不行吗?我三年多都没尝过醋的味道了。” 遇到你这两个月全都补了回来。 这话不管是真是假,都引起了虞歌内心的极度舒适。她有时候甚至怀疑,这一撞是不是把盛景闲隐藏在深处的功能给开发出来了。 比如甜言蜜语这一项。 她抬手摸摸他下巴上淡淡的胡茬,眼里是隐藏不住的笑意,“长了三岁你反到变幼稚了。” 不过,她很喜欢。 . 晚上六点,飞机准时在榕城机场落地。 虞歌睡了一路才醒,收拾收拾准备下飞机。 “睡够了?” 她点点头,很香。 随即眼尖的发现盛景闲边笑边不动声色的捏手臂。 “怎么了?” 他勾唇,“有点麻了。” 也是。虽说她的脑袋瓜子没有多重,好歹也是压了一个多小时。 虞歌轻轻锤了几下,葱白的手指一下一下捏着他的手臂。 她用劲不大,像猫在抓。刺痒感控制不住的顺着脊椎蔓延到了全身。 盛景闲喉结动了动,抓住她的手,“好了。” “真的?” “嗯。” 比起这个他宁愿麻下去。 …… 下机后是詹清岩来接。本来吊儿郎当的靠着车在嚼口香糖,看到多了个人后扒下墨镜,痞里痞气的吹了声口哨。 “呦,怎么还带了个人回来。” 虞歌奇怪的看他一眼,“为什么大晚上还要戴墨镜?” “因为怕别人不知道他瞎。”说完,盛景闲将虞歌拽上车。 詹清岩,“……靠。” 有异性没人性。 路上詹清岩说了些公司的事情,除此之外就没再有什么多余的交谈。 虞歌还惦记着周若可的话,思来想去给她发了条信息,说自己一会儿过去找她。 没多久,车子停在楼下。盛景闲跟着下车帮她拿好行李,虞歌兜了眼车上的两个大块头,节制的摆了摆手。 盛景闲却将她的手一握,“送你进去。” 就两三分钟的路程,一眨眼就到了。 盛景闲放下行李箱,用力一扯将她扯进了自己怀里。 “我最近可能很忙,电话联系。” “好。”虞歌抓着他的衣摆,考虑半天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盛景闲。” “嗯。” 她抿了抿唇:“我们在一起的事,可不可以先不要让别人知道?” ——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沉默良久,盛景闲才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起伏,“我能问问原因吗?” 他表情有点淡,虽然掩饰得很好但虞歌敏锐的察觉到他在介意。 仔细想想也是,前几天自己才口无遮拦的说过那些话,现在又提出这种要求,换作谁心里都会不舒服。 她上前一步,抱住他的腰,脸颊眷恋地在他衬衫上蹭了蹭,“其实之前我们在一起,我家里就是反对的。你也为我受了不少委屈。” 说着,她无意识的收紧手臂,盛景闲十分清晰的感觉到了她的紧张和不安。 “所以我希望你能给我点时间,让我好好跟家里谈一谈。” 不管虞怀川对此事的态度多么离谱,但有一点他说的没有错。 凭他的手腕,想对盛景闲出手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盛景闲心头一软,伸手轻轻抱住她,“对不起。” 一直以来,都让你为难了。 虞歌身子一震,抬起头看向他,艰涩道:“你道什么歉你又没错,谁也不能改变自己的原生家庭,明明是我父母用有色眼镜看你。” 盛景闲神色平静,“我要是有你这么漂亮的女儿,一定也日夜防备着外面的狼。” “那我们以后就生两个好了,一儿一女,让哥哥去保护妹妹。” 盛景闲轻笑,“好,什么时候?” 她没跟上节奏,傻乎乎反问:“什么什么时候?” “生孩子。” 她脸一热,伸手戳他,“你想得美,我才不要生那么早。” “好,听你的。” 虞歌的负面情绪因为盛景闲的几句话被治愈。亲吻告别后她上了楼,进门后她脸上的笑容荡然无存。 虽是跟盛景闲做了承诺,可是她并没有把握能说服虞怀川。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的态度一如三年前那样强硬,硬拼是不可能的,必须要有一个什么契机能让他对盛景闲改变看法。 虞歌有些头疼。 洗完澡换了套舒适的家居服,虞歌便去楼上找周若可。 她的话就像一根钉子一样扎在心里。 门打开,周若可十分惊讶,“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她以为至少要等到明天的。 虞歌脱了鞋走进去,疲倦的往沙发上一瘫,“你都那么说了,我能不回来吗。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周若可沉默片刻,扭头去了厨房,将一杯柠檬水放到茶几上,又一脸纠结的拿出一个U盘。 虞歌顿了顿,拿起来看了一眼,“这就是你说的录像?怎么找到的?” “许念白出差,让我到办公室考个文件给他。”周若可坐在单人沙发上,手指无意识的抠着抱枕拉链,“我拿错了U盘,一打开就看到了里面的东西。” 话落,室内开始死寂一般的沉默。虞歌面无表情,似乎还在一点一点消化这巨大的信息量。 “你……你的意思是,当年撞盛景闲的人是许念白?” 虞歌眼神有些茫然,甚至带着一些不可置信。 一年前在国外偶遇盛景闲,还是许念白帮她找到的联系方式。 怎么可能是他?! 周若可欲言又止,“你等我一下。” 她顾不上穿拖鞋,小跑着回了卧室。没一会儿拿着笔记本电脑走了出来。 将电脑放到虞歌面前,调出她考进来的视频,点下播放。 黑天,光线暗淡距离又远,但可以清晰的看出一辆车翻在马路上。四周荒无人烟,血混着汽油淌了一地。 视频角度十分隐蔽,像是偷拍的。昏暗的画面处处透着令人窒息的压抑。 忽然一道清晰的男声响起,似乎还带着一丝笑意,“见死不救,等你的小青梅回来之后还不得跟你哭唧唧。” 这道声音很熟悉,可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是他自作自受,缠人的苍蝇。” 虞歌身体狠狠一震。许念白的声音她听了二十几年,不可能认不出来。 “恭喜你,这下可以把虞歌占为己有了。啧啧啧……这么痴情可真是惊天地泣鬼神。” 此时视频上移,对准了他们的脸。许念白的侧脸清晰的出现在镜头内,而另外一个正对着镜头的,是他的好朋友冯书维。 短短十几秒的视频嘎然而止。 客厅里在这一瞬间安静到了极致。 虞歌忍着从心底窜上来的冷意,问:“……许念白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周若可看着她直愣愣的眼神有些担心,一把拉住她的手,“姐,要不跟表哥商量看看吧。” 在许念白身边工作几年,一直以为他是个性格温和的人。直到那天听他说虞歌怕水的事,现在响起后背还发凉。 虞歌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讥讽地笑了声:“你觉得我家哪个人会管盛景闲的事?” 不过他们不管没关系,反正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 回到家,虞歌的头脑已经冷静下来。这个视频不能算直接证据,何况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记得盛景闲曾说过这件事以意外事故做处理了。 最重要的是许念白毫发无伤,那就只能说明许家找了替罪羊。 相识二十多年,她不知道该说一句许念白的戏好还是自己眼瞎,从来没有看明白他过。 虞歌冷笑着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虞歌?” 听语气,许念白既惊喜又意外。可进了虞歌耳朵里都参杂着一股假假的味道。 “明天回来吗,想约你一起吃饭。” 许念白立刻到:“我明天下午三点到,晚上七点见可以吗?” “好。” …… 有心事就容易做梦。这一晚上虞歌睡得分外不踏实,一颗心总像被吊了起来一样晃晃悠悠的。 好不容易到天亮,她食不知味的吃完早饭,看了眼时间给盛景闲发了视频过去。 接通的一瞬间光有些刺眼,随即就暗淡下来。画面轻微晃动,但他的脸格外好看。 “你已经出发了?”看样子是坐在车里。 盛景闲眉眼温和,嘴角挂着清浅的笑意,“早上有个会。你今天要去工作室吗?” 虞歌摇头,“我的假期还没完。” 她懒猫一样趴在桌面,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盯着屏幕,“盛景闲,我想你了。” 试问一大早哪个男人能禁得起这样的诱惑。女朋友化身小野猫,隔着屏幕各种释放魅力。 盛景闲喉结动了动,“我让展名扬去接你?” “你工作我去做什么。”虞歌眼眸清亮,笑容狡黠,“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你想做昏君呐?” “有何不可?”他眼底也荡起笑意,“我可以抱着你吃饭看文件。” 顿了顿,似乎有些苦恼,“但是开会的时候可能不行。” 虞歌心想就算你行我也不行啊,你不要脸我可是还要的。 下巴垫着手臂滚了滚,她心满意足到:“你是不是快到了?那挂了哦。” “晚上接你吃饭。” “今天不行,我约了人。” 他眼皮动了动,“陈轻?” “nonono,”虞歌摆了摆食指,“是男人。” 说完不再给他追问的机会,当机立断挂了电话。 几乎是立刻,信息追了过来:【不准。】 短短两个字,却比任何情话都要甜蜜。虞歌笑颜如花的回复到:【我就要去。】 盛景闲:【太阳.jpg】 虞歌没有领会精神:【?】 盛景闲:【太阳到你不敢为止。】 她愣了片刻,一把扔开手机,好气又好笑,“臭流氓!” . 虞歌故意比约定时间晚了半个小时到的饭店。 许念白脸上丝毫没有不耐烦的神色,一如既往的优雅温和,眼中的欣喜却令虞歌分外不适。 “不好意思,有点事耽误了。” “没关系,我也才到没多久。”说着,许念白招手让服务员开始上菜。 虞歌放下手包,在椅子上落座,看着精美的菜肴被一样样端上来,却没有一点食欲。 “听说你又出差了。” “临市有个项目,我过去看看。” 虞歌点头,慢条斯理的开始切牛排,随口问到:“若可表现得还行吗?” 周若可跟在他身边不到四年,工作尽心尽力,就是有时候未免管得有点多。 比如他的私人感情方面。 “你表妹的工作能力你还有质疑吗?” 虞歌笑了笑。 安静的吃了一会儿,许念白目光不动声色的在她身上流连,虞歌有所察觉,他又飞快收回视线。 “听说你去了陈轻老家?你们可有点不够意思,怎么不带我一起去。” “就是临时起意。”虞歌喝了一口红酒,“对了,我记得你有个朋友叫冯书维,好像很久没看到他了,你们还有联系吗?” 许念白眼神变了变,“怎么想起来问他了?” “就是随口一说。” 他端详着虞歌脸色,淡淡提醒,“你可能忘了,上次去探陈轻的班,饭局上就有他。” “是么,大概他变得太多我没有认出来。” 许念白总觉得虞歌今天跟往常有些不一样。说不清是哪里变了,好像疏离又淡漠,明明近在咫尺的距离,他们之间好像隔着一层屏障。 许念白舔了下嘴唇,问得小心翼翼,“小歌,你……今天是不是不开心?” 虞歌沉默几秒,撩起眼皮看他,而后慢慢放下刀叉,“其实我今天找你,是想弄清楚一件事。” “你说。” 身体靠向椅背,坐成双腿交叠的姿势,眼眸一瞬不瞬的盯着他,“你老实告诉我,盛景闲出车祸那天,你在哪里?” 第31章 31 小盛总 餐厅里流淌着舒缓的萨克斯风曲, 靠窗的桌边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 许念白喉头滚了滚,手在桌下慢慢握成拳,“好端端的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了。何况都三年多了, 这么久谁还记得那么清楚。” 虞歌唇边笑意敛起,眼色沉了沉, “你怎么知道盛景闲是什么时候出的车祸?我刚才并没有说过。” “虞歌, 你到底想说什么?” 看来问是问不出什么结果了。也许她就不应该抱着侥幸心理。 虞歌拿出手机点开那段视频, 然后放到了许念白眼前, “这个你应该不会忘吧?” 许念白沉默片刻,脸色冷了下去,“你从哪里拿到的?” 虞歌冷硬道:“看来是没忘记, 你不准备对我说点什么吗?” 这件事她用了一整晚才接受,不敢相信相处了二十多年的朋友会背着自己做出这样的事。 原来她和盛景闲的分手不仅仅是他们双方的原因,还有可能参杂了一些不确定的因素。 许念白沉默了片刻, 忽然释然的笑了笑, “没什么好解释的。” 有些事有些人,看不顺眼想做就做了。出国几年回国后得知虞歌交了男朋友, 他嫉妒得发狂。无数次在心里想过如何让对方消失。 那天晚上他和朋友赛车,刚好在路上遇到盛景闲。前后夹击胡乱变道, 最后迫使他与大货车相撞翻了车。 当时他有一种变态般的快感。 盛景闲消失他就会少一个竞争者,即便结果不尽人意,但他也没有什么损失。 心一瞬间沉入海底。虞歌攥了攥掌心,强忍着怒火, “那封分手信是怎么回事?” 许念白短暂的回忆了一下她说的信, 而后自负的笑了声:“很简单啊,找个人模仿他的笔记又不是什么难事。” “你把盛景闲害成这样,是不是从来没有后悔过?” “我为什么要后悔?为了得到你, 我所做的一切都不后悔。”许念白看着她,眼中浸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痴迷,“不怕告诉你,上一次姓盛的住院也是我搞的。” 可惜那帮人太废物,几个打一个都没有占到便宜。 “我唯一后悔的事,就是为了品尝毁灭他这种快感,把这段视频留下来。” 拍这段视频的是其中一个朋友带来的女人,两人分手后那女人把主意打到了他身上。他花了大价钱买下来,最后却没有选择删除。 因为每次看到这段视频,都能让他尝到胜利者的美妙滋味。 此时此刻,虞歌看着坐在对面的许念白,从心底涌上一股骇人的凉意。 仿佛这些年她看到的只是一个面具,从来没有真正看清楚过他。 虞歌腾地站了起来,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她胸口极速起伏,一瞬间全身血液好像都冲到了脑子里。 她冷着脸走到许念白面前,双眸赤红,隐隐泛着水光。 许念白感觉心被狠狠拧了一下,有点疼,但更多的是麻木。 “这么多年,你终于肯用正眼看我了。”他笑着,眼底却一片凄凉,“值了。” 啪—— 巴掌用力甩到了许念白脸上,他被打得偏过头去。 邻桌的客人听见声响,纷纷看了过来。 许念白却只是笑笑,用舌尖顶了顶麻掉的嘴角。 “心里舒服点了吗……” 啪—— 话没说完,虞歌反手又甩了他一巴掌。 她用尽了全力,手心疼得阵阵发麻。 “这是你欠我和盛景闲的。许念白,我们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刚才的话我都录了音,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算了。” 即便脸上火辣辣,他还是笑得如沐春风。他抬起头,眼眸依然清亮,可只剩一片荒芜的死寂。 “没用的。当年我会没事,现在还是会没事。” 虞歌一个字都不想再多听,冷着脸,决绝的走了出去。 - 十月末,榕城的天气已经开始转凉。夜晚的风吹在脸上更是像刀子一样。 虞歌思绪混乱,开车漫无目的的晃。脑子里还残留着许念白最后那个嚣张又变态的表情。 牙一咬紧紧踩下油门,车子在街道上风驰电掣。 许久,等回过神她才反应过来,不知不觉把车子开到了缪斯。 虞歌看着灯火辉煌的大门,深深吐出一口气,疲倦的趴在方向盘上。 心里说不出是内疚亦或是心疼。本以为当年盛景闲为了出国不告而别,这件事在心里梗了三年,重逢后还对他疾言厉色。 可等水落石出,才知道他所承受的一切都起源与她。 虞歌眨了眨眼,鼻腔发酸。 扣扣扣。 玻璃窗被人敲响。她缓了缓神抬起头,看见了盛景闲的脸。 委屈的情绪来得迅猛又突然。即将决堤之前,虞歌飞快整理好心情,缓缓打开车门。 “怎么来了不进去?”盛景闲弯下腰,拇指轻轻蹭掉她眼角的水花,“你哭了?” 他眉头皱得死紧,眼里是浓浓的探究和关心。 虞歌清了清嗓子,勉强扯出一抹笑,“哭什么,我只是刚才打了个哈欠。” 她解开安全带下车,葱白指尖抓住他的领带,“你忙完了吗?” “嗯。” “那我能跟你回家吗?” …… 盛景闲带虞歌回了山上的别墅。这一路上她分外安静,表情也淡淡的,不由让他多想,是不是跟家里的交涉没有做好。 “你……” 刚要开口,转过头却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看来是真的困了。 盛景闲关掉车载音响,又将玻璃都升了上去。虞歌动了动,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车开进院子,大鹅嘎嘎叫的声音传了过来。盛景闲怕它吵醒虞歌,眼神锐利的看过去,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那家伙扑棱翅膀扑棱得更欢了。 他眼皮一跳,倾身解开安全带将虞歌抱进怀里。 经过大厅去楼梯的途中,虞歌悠悠转醒。睡眼惺忪的看着盛景闲的下巴,先是懵了一瞬,而后亲昵的吻了一下。 “我饿了。” 他喉结动了动,脚步一顿,“哪里饿?” 脸颊在他胸膛蹭了蹭,她笑得狡黠,“当然是胃啊。” “……嗯。” 在楼梯口迟疑片刻,抱着她转身往回走。 将虞歌放到沙发上,盛景闲留下一句“等着”,便只身走进厨房。 虞歌静坐了片刻。不知道是被饭香馋的还是因为他身上勾人的味道,让她有些口干舌燥。 她四下环顾,而后起身走到饮水机旁给自己接了一杯水。 喝完放下杯子,就看见一份色香味俱全的虾仁意大利面摆到了餐桌上。 “好了?” “嗯。” 虞歌坐下尝了一口,好吃的让她眼睛都亮了几度。她让盛景闲坐在身边,用叉子卷起面条送到他嘴边。 “啊——” “我吃过了。” 虞歌不依,“你确定不吃我喂的?” 这简直就是一个送命题。 盛景闲唯命是从,张嘴将面条吃掉。 也许有时候女人说饿了,只是想尝尝味道。因为最后这份意大利面百分之八十都进了他的嘴里。 饭后,盛景闲主动去洗碗。 虞歌大爷一样翘腿坐在沙发上,撑着下巴细细品味他的极品背影。 肩膀宽厚一看就特别有安全感。细腰翘臀,那双大长腿呦……啧啧啧,真是人间精品。 虞歌控制不住花痴的想法,走过去从背后搂住他的腰。 盛景闲明显身子一僵,那柔软的触感不说,温热的呼吸穿透衬衫落在脊背,轻易触发了他最敏感的神经。 “今天这么粘人?” “怎么了,你不喜欢?” 他眼眸带笑,十分故意的点点头,“是有点。” 虞歌却信以为真,嘴角一耷拉,松开手转身就走。 盛景闲心一慌,连忙拉住她手臂,“我开玩笑的。” 虞歌撇开脸不吭声。 盛景闲弯腰去看她的脸,可虞歌的眼睛滴溜溜乱转,就是不给他眼神。 他弯弯嘴角,在她唇上吮了一下,“你赖着我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不喜欢。” “不要脸,谁赖着你了?” “好,是我赖着你。”他低声商量,“上去休息好不好?” 虞歌一脸“哀家宠幸你”的表情,朝他伸出双臂,“不想走。” 他闷笑一声,亲昵的刮了下她的鼻尖,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我帮你走。” 虞歌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同时还不忘摆架子,“走稳点,别把我摔了。” 盛景闲脚步稳健的走上楼梯,轻松的像托着一团羽毛。虞歌搂着他的脖子,还不忘对这次服务进行评价。 可等进了房间门,她被结结实实的压在床垫上后,就再也嚣张不起来了。 “你好重……” 盛景闲故意逗她,“我好什么?” 虞歌困难的喘了口气,“你好……烦人。” “……” 他低头堵住了她的嘴。 夜色浓重,意乱情迷之际,虞歌看着起身去拿套套的盛景闲忽然笑了出来。 “你的围裙还没脱……” 那上面是个卡通的奥特曼,这不禁让她想起在某十八禁网站上看到的某个奇奇怪怪的片子。 盛景闲拿好东西折身回来,重新覆了上去。 虞歌耳垂又痒又痛,听他急促嘶哑的声音:“我的职责就是喂饱你。” 月光如水,昏黄的光将影子映在墙上。 昏昏沉沉之际,虞歌脑子里想的只有刚才就不应该让他吃那么多。 让他有使不完的力气来折腾自己。 —— 过度放纵后,虞歌累到极致沉沉睡去。盛景闲勾开她脸颊汗湿的头发,轻轻落下一吻。 床头柜上手机震动,来电人显示“老虞”。盛景闲眼眸沉了沉,将手机扣了过去。 起身,拿上换洗衣服去洗澡。洗完出来倒上一杯红酒,给詹清岩打电话。 这个时间他还在缪斯看场子,杂音很大。盛景闲拿着电话去阳台,说几句后引到了重点。 “你前两天说盛家要办私人酒会。” “对啊,老爷子还希望你能去露个脸。”詹清岩叼着烟卷,“你不是没兴趣吗,怎么又想起来问我了。” 夜风吹动额前的碎发,也吹散了一些埋在心底的焦虑。 盛景闲沉默片刻,慢慢开口:“我可以去,但是有个条件。” 詹清岩一怔,激动的摁灭烟头,“真的假的?你可别骗我。” 能去的话别说一个条件,就是一百个条件老爷子估计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你明天替我去办一件事。” …… 第二天一早吃过饭,盛景闲送虞歌去工作室。下车前递过来一张邀请卡。 “这是什么?”她翻开一看,是酒会邀请函。 “詹清岩给的,我没有女伴,你陪我去吧。” “我……” 这种场合一起露面一定会碰到熟人。她有所顾忌,所以有些犹豫。 盛景闲看出她的意思,故意到:“你不陪我去,那我就只能找别的女伴了。” “你敢!” 虞歌抓着领带将他拉到面前,在他薄唇上咬了一口,“敢给我拈花惹草试试。” 盛景闲回味的舔了下嘴唇,眼中带笑,“小野猫。” 走进办公室,虞歌脸上的笑容顷刻间消失不见。坐着发了会儿呆,她拿起手机给陈轻打了个电话。 “你把你那个律师朋友的联系方式给我一下。” 陈轻连忙问:“发生什么事了?” 虞歌避重就轻,“没有,就是想了解一点法律知识。” 她想看看,许念白的事到底还能不能追究。 — 一眨眼就到了周末。今晚的酒会据说相当隆重,一定会有许多知名人士到场。 虞歌仍旧有些担心,这毕竟不是三年前了,她不可能再凭借一腔热血去反抗虞怀川。 因为早就看透,再怎么样她父亲会对她手下留情,但是面对盛景闲依旧会不留情面。 况且经过这么多事,她真的不想让盛景闲再因为自己多受一点委屈。 虞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美艳端庄,身上香槟色的高定礼服奢华又引人注目。 再三思量,她换了一条普通的定制礼服。心想如果真的遇到认识的人,到时候再随机应变吧。 半个小时后,盛景闲的车到了楼下。虞歌上车后直奔会场。 盛景闲坐在后座,身穿三件套的英式西装,领带系得严丝合缝,背头理得一丝不苟。 这个发型将他饱满的额头露了出来,显得他的五官更加深邃立体。 再加上本身矜贵的气质,看上去风度翩翩十分迷人。 “你看什么,没见过啊?”明明是她一直在盯着人家看,却甩锅甩得理直气壮。 盛景闲将她的手攥在掌心,一根一根轻轻揉捏她的手指,“是,没见过仙女下凡。” 虞歌强忍笑意,凑过去压低声音,“你这嘴,说吧,在国外吃了多少蜜糖?” “记不清了。不过很甜,你可以尝尝。”说着,薄唇压了上去。 隔板不知何时挡了起来。后座完全形成了一个私密的空间。 虞歌被撩拨得意乱情迷,慢慢有了感觉。最后一丝理智断裂前,她用尽全力推开了盛景闲。 “你这个……”她呼吸不稳,重重的喘了口气,“这个妖孽。” 盛景闲眼色浓得化不开,炽热得仿佛烧了一团火,“再妖也逃不出你的五指山。” 此时此刻,分泌过剩的多巴胺让虞歌觉得,这句话就是世界上最动听的情话。 谁觉得不好听,那一定是耳朵聋了。 . 很快到了会场。盛景闲嘱咐司机让他先送虞歌进去。 她不解,正要开口却无意间瞥到了某个地方。心砰砰乱跳,她脸颊发烫,“你怎么还没好……” 她以为会很快平静的。 盛景闲似笑非笑,“我快了你还能幸福吗?” 虞歌:“……” 行吧,那您慢慢消消乐。 不过走进会场看到自己亲爱的爸爸和大哥后,虞歌十分庆幸盛景闲有个持久的能力。 呃……这个想法虽然听起来怪怪的,可事实摆在眼前,她逃过了一劫。 “你怎么也来了?”虞听澜挑眉。 虞歌随手从托盘里端起一杯香槟,施施然走过去,“这话说的,为什么你们能来我就不能来?” “我们是来交际,你是来干什么?” “来猎艳喽。” 虞怀川虎着脸,“说话也不分场合。你跟谁一起来的?” 虞歌刚要回答,会场入口引起一阵骚动。是盛景闲跟盛韵竹一同走了进来。 虞怀川眼色沉了沉,转开视线,“真是晦气。” 虞歌眼皮一跳,当即就想问怎么只准你来不准别人来? 但理智告诉她不要再添油加醋,自己要做的是让家里人接纳盛景闲,与他和解,不是再增添隔阂。 挣扎一番,最终把话咽了回去。 “刚才进来的那个女人不就是盛韵竹吗。” 虞歌一顿,问虞听澜,“你认识她?” 虞听澜喝了一口酒,压低声音告诉她,“她是榕城银行的行长。最近公司在做一个大项目,在跟银行谈贷款。” 几十亿的流动资金如果全部投入很容易腹背受敌,所以这个时候只能寄托于银行。 果然盛韵竹一到场,许多有头有脸的人都纷纷上前打招呼。 反观盛景闲,或许是没人知道他,干脆被晾在了一旁。 “看明白了吗?”虞怀川对虞歌说,“这个圈子的人都是一样的。” 有权有势,就被捧上天。无名之辈连个眼神都不配得到。不是他想势利眼,而是所有人都如此。 虞歌不以为然,“按照您划分的等级来看,盛景闲应该处于食物链最底端。可是他今天已经出现在这里了。” “门口的保安也在这里。只不过别人狂欢,他们站班。” 虞歌气恼的握紧高脚杯,“说穿了你就是对盛景闲有偏见。” 虞怀川冷哼:“你知道就收起心思。” 心思是肯定收不起了。但她也不想再来一次鱼死网破。虞歌静了静,抱着试试看的态度问:“你怎么样才可以接受他?” 真是贼心不死。 虞怀川讥讽地扯扯嘴角,“只要他能达到你哥的高度,谁见了都尊称一声‘虞总’。而不是你们在一起后,别人提起他都用虞家小女儿的男朋友来形容。” 虞歌不说话了,心想那不如我带你去盛世溜达一圈。圈子里的人也许都不认识盛景闲,但是盛世员工肯定都会尊称他一声“盛总”。 “虞小姐,又见面了。” 盛韵竹一身奢华的高定礼服,笑容温婉又客气。 “盛小姐。”虞歌点头。 “您是虞董吧?听说虞公子最近跟我们行有接触。” 虞怀川也知道贷款的事,面对盛韵竹时脸色恢复正常,言语之间皆是疏离与客气,“原来是盛行长。” 盛韵竹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时间还早,我们有时间可以慢慢谈。” 话落低头看了一眼时间,“我马上要陪弟弟上台致辞,先失陪了。” 对于盛家多出来的另一个孩子,知情者都讳莫如深。至今没人见过本尊,但都猜测是盛老爷子欠的风流债。 不过这种事在他们看来已经是常态,谁家还没有点秘密,根本不算新鲜事。 也有人猜到,这次盛家举办这个酒会的目的就想让“盛公子”正式露面,光明正大的给个身份。 “你等下可以看看,同样姓盛,盛韵竹的弟弟和你那个前男友的差距。” 虞歌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感觉自己被什么绕了进去。 难怪第一次见盛韵竹会觉得眼熟,原来她就是盛家那个鼎鼎有名,才貌兼备的长女。 可上次她说自己是盛景闲的姐姐。如果是这样,那不就…… 思绪凌乱之际,之间盛韵竹挽着盛景闲缓缓走上台。 会场内一阵安静,盛韵竹笑着走上前,对准麦克风说到:“欢迎大家赏光光临本次酒会,家父身体抱恙,所以嘱托我代他宣布一件事——” 台下光鲜亮丽的男男女女都安静的望着上面的人,侧耳倾听。 “由于身体原因,他老人家不再掌管公司各项事宜,总裁位置全权交给盛家长子,盛景闲先生。” 此话一出,众生哗然。会场内此起彼伏的探讨声不断。 虞歌看着盛景闲,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他怎么会摇身一变成了堂堂盛家的人。 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她低头喝了一口香槟。抬眸无意间看见虞怀川,一口酒差点喷出来。 二十八年来,这还是她头一次看见泰山压顶也岿然不动的父亲出现了这样色彩纷呈的表情。 三年以来,终于出了一口恶气。 小盛总,可真有你的。 第32章 32 没有奖励吗? 会场里觥筹交错, 许多有头有脸的人聚集在这里低声交谈推杯换盏。 虞歌看着盛景闲忙碌的身影,不禁感叹今天到底有多少人被打肿了脸。 从一开始的无人问津,到公布身份后的趋之若鹜, 这其中参杂了多少虚情假意,想想都让人膈应。 名利场从来就是这样现实。只是不知道自己家人有没有包含在里面。这样一想, 忽然觉得十分倒胃口。虞歌放下酒杯, 径自去了阳台。 夜晚的风带着一股沁人的凉意, 窗口只开了个小缝, 角落一隅盛韵竹正倚着窗台吞云吐雾。 她没什么表情的看了虞歌一眼,红唇用力吸了一口,白色烟雾升腾, 眼前变得一片模糊。 “第一次见面就觉得你眼熟。”虞歌坦然到,“只是没和盛家联系到一起。” “思维定式。那家伙在你们眼里一直都是穷小子,我敢打赌, 就算现在还是有人不相信。” “你之前说我不了解的事, 就是指盛景闲的身世吧?” 盛韵竹扯扯嘴角,眯着眼看她, “是不是觉得被他骗了?如果早点让你知道,你们虞家是不是就不会这么为难他了?” 这是第一次有人站在盛景闲的立场上问出这个问题, 尖锐又直白,兴许还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姿态。 虞歌心情复杂,同时又觉得狠狠出了一口气。即便被打脸的人包括自己的父亲和哥哥,她却是从心里觉得痛快。 “或许吧。”手臂搭在窗台上, 虞歌望着外面的莹莹灯火, “就像你说的如果早一点知道盛景闲是盛家人,可能我们之间的阻碍会少一些。毕竟这个身份真的很好用。” 盛韵竹摁灭烟头,嘴角勾出类似讥讽的弧度。 “你还真是一点不徇私啊。” “有必要吗。”虞歌理所当然, “事实就是我家人狗眼看人低。但是无论别人怎么看,我对盛景闲的感情是不会改变的。” “呵。你还挺有自信。”盛韵竹到,“事已至此,你就不怕你和盛景闲的地位反过来?” 按势力来说,盛家和虞家不相上下。可目前虞家有求于人,自然就矮了一截。 “这应该不是用怕不怕来形容。”虞歌坦诚到,“如果盛小姐指的是贷款的事,我诚心希望您竭尽全力卡住虞家。” 盛韵竹细细品味虞歌的表情,随即哂笑一声:“虞小姐倒也不用故意这么说。以退为进弄不好反到弄巧成拙。” 虞歌以为自己说的已经够真诚了。不过想想也是,天底下有哪个傻子会胳膊肘往外拐,帮助别人欺负自家人呢。 她或许是个白眼狼,将仅有的心疼都放在了那一个人身上。 “您想多了。我只是觉得,盛景闲这么多年的委屈不能白受。”虞歌转头,毫无城府的冲她笑了笑,“前几年他太苦了。” 即便那些事都已经过去,时至今日她依旧忘不了虞怀川第一次见他时,那个居高临下趾高气昂的眼神。 其实到现在,她也搞不清楚虞怀川到底是不想她“下嫁”,还是为了维护自己的面子。 所以死死咬定“出身”这个点来阻碍他们在一起。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这张王牌成了最强的反噬利器。 盛韵竹微微一顿,忽然沉默下来。目光从疏离冷淡变成了若有所思。 该说的都已经说清楚,虞歌知趣的准备离开。盛景闲却在这时拉开阳台门走了进来。 “你们怎么躲到这里来了?” “抽烟你也要管?”盛韵竹白他一眼,优雅的端起自己的酒杯,“挤死了,你们待着吧。” 玻璃门呼扇两下后关上。阳台里倏然一静。 盛景闲走过去,轻轻搂住虞歌的腰,把人往怀里带,“聊什么呢?” 虞歌抬眸,妖媚地看他一眼,手指不安分的玩弄他的领带,“小盛总这么能干,不妨猜一猜。” 盛景闲垂眼,目光落在她娇艳的红唇上,喉结隐忍的动了动。 “猜不到。不过能干倒是真的。” 其中某两个字被他咬出了重音,虞歌立刻听出了引申意思。 脸颊一热,她佯装恼怒的掐了一下他的腰,“你天天脑子里都想什么呢?” 他顺势倾身,在她耳边轻轻表白,“想你啊。” 炽热的呼吸沾染到耳边,酥麻感势不可挡的蔓延到了脊椎。 虞歌身子一颤,两只胳膊紧紧搂住他的腰。 月色如银,这一方天地格外静谧。 . 酒会散场,虞歌跟着虞家父子上了车。临走前,她朝盛景闲晃了晃手里的电话,然后趁没人注意的时候偷偷比了个小爱心。 虞怀川全程扑克脸,好像刚才备受打击的那个人不是他。倒是虞听澜一如既往,临走前对盛景闲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车灯亮起,须臾,车子便开了出去。 盛景闲目光落在远处,“盛家贷款的事该怎么办就怎办,希望你不要为难他们。” “我在你眼里是这么公私不分的人吗?”盛韵竹拿眼斜他,“不是我说你们怎么回事儿啊?你那个女朋友可是让我竭尽全力卡住她自己家的贷款。” “她为什么提这种要求?” “还能为什么?人家觉得你受了委屈。” 顿了顿,盛韵竹呲了一声:“就她家的做派,本来我对她还挺有意见的。现在嘛……” 说着,拍拍盛景闲肩膀,“只能说你小子好福气。” 让人家痴痴等了三年不说,难得的是在大是大非面前不犯糊涂。 “好好工作,多存点老婆本吧。” . 虞家三人各怀心事,回去的路上始终保持着安静。 直到虞歌先下了车,她打开车门迈出一只脚,而后想起什么,又转回头,“爸爸。” 虞怀川眼皮一跳,“干什么?” “虽然某些事情上我们之间出现过分歧,但您应该知道我一直很尊敬您吧?” “你想说什么,少废话。” 虞歌勾勾嘴角,忽然正色起来,“在酒会上您说的话应该还记得吧?” 虞听澜抬头看了眼后视镜,老头子的脸色跟吃了土一样灰。肯定是做了什么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事。 猜了个大概,他转开脸轻轻咳嗦一声。 “您金口玉言,现在人人都要叫盛景闲一声盛总。”虞歌俏皮的眨了眨眼,“希望您也要信守承诺哦。” “你下车!”虞怀川冷着脸,横眉立目地冲虞听澜到,“开车!” — 上楼后,虞歌顾不上卸妆,第一件事就是给陈轻打电话。 她又进组了,这会儿刚躺床上准备睡觉。话筒里的兴奋又激动的声音将瞌睡虫都赶跑了。 “不是,我怎么觉着按照虞伯伯的脾气,他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啊。” “我以前最怕的就是他用盛景闲来威胁我。”就像他说的那样,动他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现在不一样了,他动盛景闲得罪的就是盛家整个家族。” 老头子虽然势利眼,但不会干糊涂事。他最在意的问题已经解决,不可能再大动干戈。现在拉不下脸,很大可能是面子上的问题。 顽症终于解决,陈轻也为虞歌感到高兴。又继续聊了一会儿,虞歌忽然说要挂断电话。 “我这正在兴头上呢!” “可是盛景闲说他在楼下等我。”虞歌一脸甜蜜,“抱歉了哈姐妹儿。” 说要,毫不留情的结束通话。 随便抓了一件外套,拿上钥匙就下了楼。 车停在院子里,盛景闲长身而立,手里拎着一个袋子。 虞歌小步跑过去,从后面一把搂住他劲瘦的腰肢。 盛景闲从车玻璃看到她像只欢快的小兔子,薄唇轻勾,“你怎么这么喜欢从后面抱我?” “因为你后背很宽,很有安全感。”虞歌探出头,水润的眼睛望着他,“还可以顺便让你感受到我的心跳。” 盛景闲转身将她搂在怀里,温柔的摸摸她的头顶,“男人的后背很敏感,一般先感受到的从来不是你的心跳。” 虞歌秒懂,一本正经的教育他,“天色已晚,不宜开车上高速。” 盛景闲轻笑,将袋子拿给她,“看你晚上没吃什么,上去吃一点。” 虞歌打开瞄了一眼,是粤食府的砂锅粥。她咽了咽口水,“那你走吧,我上去喝粥。” 话落转身就走。 “……” 小没良心。 盛景闲一把拉住她手臂,“没有奖励吗?” 虞歌归心似箭,敷衍的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就这?” “再这么磨蹭粥都要凉了。”她心一横,“要不你跟我上去睡吧。” 盛景闲眼色沉了沉。 虞歌察觉到他情绪的转变,到:“不过只能睡素的。我来大姨妈了。” 再说今天折腾这么久她也累了。 盛景闲失笑,无奈的捏了捏她脸颊,“算了,你上去好好休息吧。” “你不跟我上去?真的?” “改天吧。我怕忍不住。就算来了也可以用其他方法折腾。” 虞歌脸一热,手指戳他手臂,“我早就发现你变坏了。” “那要改吗?” “不要。”她忍着笑,“我喜欢坏坏的。” 盛景闲眼里浸着笑意,在她唇上落下一吻,“我这叫食髓知味。才两次,咱们还有好多账要补回来。” 第33章 33 sos 几天后。 虞歌结束拍摄工作, 回到办公室刚坐到位置上就接到了虞听澜的电话。 他语气轻松,似乎心情很好,“晚上回来吃饭。” 虞歌心情却不是那么美妙, “有事吗?没事就算了,太累了懒得动。” “爸说的。”顿了顿, 虞听澜状似无意的提到, “公司的贷款办下来了。” 虞歌自然而然的将这两件事联系起来。以为是虞怀川心情好才有了这么一出。 可等到晚上回了家, 吃完晚饭, 虞怀川也没给她一个好脸。 虞歌麻木也心烦,不想再无意义的扯皮。反正现在事实摆在眼前,老头子愿意耗就耗吧, 她也不是耗不起。 虞歌没再久留,跟赵之意聊了会儿天就离开了。 大门刚关上,赵之意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将茶杯往茶几上一放, “就这么点破事我看你要闹到什么时候。让人家回来又给人家脸色,我看以后虞歌要是孤独终老, 你是第一个笑出声的人。” “你胡说什么!”虞怀川横眉立目,“我今天说她一个字了吗?” 反了天了, 什么屎盆子都往他身上扣。 “你那脸色相个框都能直接挂墙上了,还用得着说什么?”赵之意受够了,站起身来,“我告诉你虞怀川, 以后小歌找什么样的男朋友我都没有意见。女儿的幸福比什么都强。你那些陈词滥调再不收一收, 我看你这辈子都别想抱孙子!” 说完脸一沉,噔噔噔的上了楼。 虞歌完全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车开进了小区的地下停车场,下车后遇到了一位不速之客。 “你来干什么?”虞歌面无表情的看着许念白。 “我来看看你。”许念白看上去有些憔悴, 黑眼圈明显,脸上也没有什么血色。他偏头咳嗦一声,才悠悠开口,“盛景闲的事我听说了。看来你们之间最大的障碍也没有了,伯父伯母这次总应该松口了吧?” “跟你有关系吗?”虞歌转开脸,冷冷到,“如果上次没有说清楚那我就再说一遍。我对你从来没有别的想法,一直把你当成跟陈轻一样的朋友。不过,现在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许念白眼眸动了动,声音喑哑,“我错了,我为之前的事情道歉。对不起,虞歌。” 虞歌深吸了一口气,淡淡说:“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你对盛景闲做的那些事我没有办法原谅你。” “好。”许念白眼里满是苦涩,“只要你开心就好。” 也许是深受打击,说完这句话他就开始猛烈的咳嗽。那声音像是从肺里挤出来,十分痛苦。 他弯下腰,手撑着车头,咳得双目赤红,呼吸都开始不稳。 虞歌忍了忍,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 许念白惨淡的扯扯嘴角,哑着声音说:“你车上有水吗?我喉咙好痛。” 说完,小心翼翼的咽了咽嗓子。 “没有。” 他眼睛通红,十分卑微,“我真的很难受,喉咙像被火烧一样疼,拜托了。” 虞歌捏着车钥匙,沉默片刻冷冷道:“只是喉咙疼一下你就受不了了?” 她绕过他往前走,决绝又果断。二十多年的情谊早在他对盛景闲下手的时候就消失殆尽。 许念白脸上一片死寂,看着她纤细的身影,嘴角扬起瘆人的弧度。 虞歌快要走到电梯口,忽然被许念白从后面勒住脖子,而后一块手帕捂住了她的口鼻。 “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的。”他神情癫狂,着魔一样呢喃,“你们不可以在一起,我不同意,我不同意!!!” 虞歌从玻璃的倒影里看到了狰狞的脸。几秒后缓缓闭上眼,头一歪不省人事。 — 盛景闲心神不宁的放下手机。看了眼时间,虞歌应该已经到家了,可一直不接电话。 这二十分钟里他打了三通电话,都能打过去,可始终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这么早,虞歌难道是睡着了? 盛景闲捏捏鼻梁继续看文件。可十分钟过去依旧停留在同一页,他终于放弃,起身拿上外套下了楼。 刚坐进车里,手机进来一条实时定位,还有简短的三个字:【来救我!】 盛景闲心头猛地一跳,踩下油门就冲了出去。 …… 天色黢黑,墨黑的天际只挂着一个孤零零的月亮。 虞歌悠悠转醒,头脑还处在半睡半醒之间。车内光线昏暗,她抬眼看见了许念白的侧脸。 记忆回笼,想起刚才被下药的事情。多亏自己反应快,在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屏住了呼吸,减少了药剂的摄入,才提早醒了过来。 虞歌放轻呼吸,小心翼翼的动了动身体,而后发现自己的手和脚都被绳子绑住了。 许念白的精神状态明显异于常人,不知道他绑架自己是要做什么。可不论怎么样,这都让人毛骨悚然。 虞歌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朝前面瞄了一眼,而后小心又谨慎的摸向裤子口袋。 还好,手机还在。 她心惊胆战的咽了咽口水,手指夹住电话慢慢抽出来—— “我让你动!让你挤!不想死的都给我滚开!!!” 虞歌心头猛地一颤,被许念白忽然的暴跳如雷吓得几乎要尖叫出声。 手一软电话直接掉在了座位上,发出了轻微的声响。 心跳狂跳,她下意识闭上眼睛装睡,强忍住凌乱的呼吸。 超过那辆车,许念白冷冷一笑,扭头朝后座看了一眼。 虞歌睡得很熟,像只小虾米一样蜷缩在座椅上,一动不动。 “只有这个时候你才最老实。”他眼里满是痴迷,嘴角的笑容逐渐诡异,“不过没关系,我再也不会放你离开,你以后就是我的,每天都要听我的话。” 车子忽然加速,虞歌胸腔鼓噪,凉意抑制不住的从脚底往上窜。 轿厢里恢复安静,她慢慢睁开眼,摸到电话。一边观察许念白,一边小心翼翼的点开微信,给盛景闲发送了一条实时定位。 道路颠簸,窗外一片漆黑。虞歌生无可恋的望着外面,脑子里全都是如何脱身的计划。 刚才听许念白的意思,大概是想要将她软禁起来。可他能带自己去哪里? 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厦从眼前掠过,漆黑的夜里,大厦上写着MQ的招牌发出莹白光亮。 虞歌心头重重一跳。忽然想起许念白在郊区有一栋度假别墅,之前她和虞听澜一起去过。 车子转头上了高架桥,路标映入眼帘。虞歌心里终于确定下来。 她喘了口气,用指纹解锁屏幕,眼睛偷偷瞄着,缓慢打下一个地址:【来这里,报警。】 …… 盛景闲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顾不上其他,将车速开到最大追着实时定位。 这时虞歌又发来了信息,盛景闲点开看到报警两个字后,忽然开始感到深深地恐惧。 他双眸冷得犹如寒风过境,勉强控制着双手发抖将信息转发给了虞听澜。 那边立刻打来一个电话:“小歌应该是在许念白手里。” “许念白?” “嗯,这个地址是他的一个度假别墅。”虞听澜头疼的揉了揉眉心,“我也在往那边去,你放心,他喜欢小歌,应该暂时不会有危险。” 盛景闲脸色阴沉,“我怎么可能放心?!” 虞听澜沉默着。 “我先过去,你报警。”盛景闲脸色难看至极,“如果虞歌有什么事,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 车子一路颠簸,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停了下来。 虞歌听见了解安全带的声音,随后车门被关上了。 许念白下车了,她松了口气,趁这个机会连忙删除了发出去的信息,而后将手机塞进了靴子里。 有手机,她就还有逃出去的一线希望。做完这些她闭上眼,安静的等着。 没多久,后座门被打开,许念白冰凉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她的脸。 那感觉让人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就像一条蛇在身上游走。 虞歌身子一颤,随即听到上方嘶哑的笑声:“什么时候醒的?” 薄荷混着浓重的烟味钻进鼻腔,虞歌眉头微皱,正要开口,却听见许念白轻声说到:“你看见我就只会皱眉头。虞歌,我想看你对我笑。” 她呼吸窒了窒,“这里是哪里?” “度假别墅,你来过的,喜欢吗?” 她弯弯嘴角,点了点头,“挺好的,上次和我哥一起来的时候我就很喜欢。” 这副乖顺的模样似乎取悦了许念白。他满意的捏了下她的鼻尖,“那我们就一直住在这里好不好?” 不等她回答,许念白直接将她抱下了车。虞歌心中一沉,乖顺的窝在他肩头,柔声商量,“许念白,我好像晕车了有点想吐。” “忍一忍,马上就进去了。” 她可怜兮兮的摇头,声音里已经有了哭音儿,“你再不放我下来会吐到你身上。” 说完,连续呕了几声。 许念白身子一僵,无奈的将她放下,“真拿你没办法。” 虞歌蹲在地上干呕了几声,眼泪模糊了视线。她抬起头,可怜兮兮的问许念白,“我要喝水。” 这句话让他想起刚才的事,脸色瞬间一沉,“你是不是在拖延时间?” 虞歌眼神一闪,随即要哭不哭的吸了吸鼻子,“你用药迷晕我,脑袋又疼又晕,再加上晕车……我现在这么惨你还欺负我。” 一边问罪,一边眼泪哗哗流。 许念白叹口气,手指擦掉她的眼泪,“别哭了,车上有水。” 虞歌手脚上的绳子还没解开,谅她也跑不了。 许念白走到车库去拿水,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巨响。 一辆悍马越野车直接撞开大门,停在了院子里。 第34章 34 礼物 盛景闲下了车, 第一时间冲到虞歌身边。 “有没有事,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一见到他,虞歌刚憋回去的眼泪顷刻而出。只不过刚才是装的, 而现在是真的。 她摇摇头,声音哽咽, “许念白好像疯了。” 她从来没见过他如此癫狂的模样。就像电视剧里的心理变态, 言行举止都令人毛骨悚然。如若不是, 刚才根本不会掉以轻心相信他的鬼话。 盛景闲冷着脸将她抱上车, 顺手锁住车门。转过头一个拳头就砸了过来。 隔着挡风玻璃虞歌都要听见骨头相撞的声音。她惊呼一声,着急的扒着窗户。 只见盛景闲一脸阴沉的顶了顶被打的脸颊,拳头重重的落在了许念白鼻梁上。 外面两个男人扭打在一起, 盛景闲平时看着斯文,此刻像个被侵犯了领地的野兽,爆发力全开, 压着许念白每一拳都结结实实的落在他脸上。 虞歌怕盛景闲失去理智, 却又怕下去会碍事。情急之下拿起手机准备报警。 按下三个数字,忽然隐约听见警笛的声音。她一顿连忙降下车窗朝外面看, 虞听澜的车和警车先后开了进来。 几人合力将打架的两人拉开,警察简单询问几句, 将他们一并带回去录笔录。 虞听澜后怕的搂住虞歌,安抚性的拍拍她后背,“不要怕,其他事我会处理。” 虞歌点点头, 眼睛还有些红, “替我卖卖惨,爸妈那边要实话实说,记得添油加醋。” “你啊!”虞听澜无奈的笑了声, “都这时候了还惦记别的呢?” “让虞老头看看他选中的人都翻车了。”虞歌吸吸鼻子,委屈巴巴的说,“你以为我装的吗,我刚才有多无助你根本体会不到。” 虞听澜看她又要掉猫仔儿,连忙打住,“行了行了,我知道你害怕。放心吧,爸妈那边交给我,我是你亲哥,肯定站在你这边。” “嗯,要是能替盛景闲说几句话就更好了。贷款的事他也帮忙了的。” 别怪她趁火打劫,过了这个村下一个店就不知道要等什么时候了。卖惨是真,可害怕也是真的。 “行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放心吧啊。” 虞歌点点头,这才乖乖的上了警车。 …… 录完笔录已经将近凌晨。昏黄的路灯拉长了身影,虞歌抬起头心疼的看着盛景闲脸上的伤。 “好惨,跟个调色盘似的。” 盛景闲握住她的手,紧紧攥在掌心,极尽温柔的一遍一遍摩挲。 他手心都是汗,温度却很凉。虞歌恍然惊觉,原来害怕的不止她一个人。 她垂眸,抿了抿唇。再抬头时唇角挂着温柔的笑,“盛景闲,跟我回家吧。” . 回程一路无话,盛景闲始终面无表情的望着前方的路,侧脸线条看上去比平时冷硬了许多。 下车后,虞歌主动牵住他的手,盛景闲身子一僵,看她一眼但没有说话。 下了电梯,打开门的瞬间,虞歌的腰被紧紧搂住。 门砰的一声关上,她心头一跳,人已经被盛景闲托着臀抱了起来。 他双眸此刻仿若涌动的深海,深邃且波涛汹涌。 后背低着冰冷的墙壁,眼前是他炽热的呼吸。虞歌心神紊乱,咽了咽嗓子,轻声安抚:“我真的没事,除了不小心吸进去一些迷药,其他什么也没有。” 她轻轻摸着他有些硬的头发,轻声说:“你如果不放心,我们明天就去医……” 强势的吻落了下来,势如破竹一般猛烈。像是在确认她的安然无恙,又像是在宣示所有权。 虞歌双腿缠着他劲瘦的腰肢,心跳失序,脚趾蜷缩。热烈的回应他,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彼此。 光影中一双影子难分彼此,温度逐渐攀升。 盛景闲重重的喘了口气,随意蹬掉皮鞋,抱着虞歌大步走进房间。 …… 一夜放纵。 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虞歌腰酸背痛的躺在床上缓了一会儿,才发现盛景闲不在房间。 “不会顶着一脸伤去公司了吧?” 正准备抓件衣服起来看看,她转头就瞥见了盛景闲的手机。 于是放心下来,重新躺了回去。 陈轻在这个时候打来电话。还有两天就是虞歌生日,她工作回不来,只好网购了礼物给她。 虞歌缩在被子里,把昨天的事情跟她讲了一遍。陈轻听完直接震惊了。 “这许念白隐藏的也太好了。平时看着斯斯文文的,没想到是个心理有问题的。” “别说你,我都没看出来。”认识这么多年一直被蒙在鼓里,她大概是个睁眼瞎。 “那他现在……” “被扣在警局,剩下其他的虞听澜会处理。” 陈轻轻声安慰:“我看你实在不行回家住吧。” 自己一个人在外面,怎么看都是个隐患。 挂断电话,虞歌在思考可行性。但很快就被她否决了。 回家一个是不方便,再一个,她跟漫音的合同马上就要到期了,接下来会很忙。 盛景闲洗完澡回来,就看到虞歌靠着床头发呆。 他随手将毛巾放在床头柜上,在床边坐下,手指轻轻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 “想什么?” 虞歌回神,摇摇头。伸手在他濡湿的头发上拨弄两下,然后像只猫一样乖顺的靠在他身上。 “刚才跟陈轻打电话。” “说什么了?” “说我这二十多年大概是个睁眼瞎。”虞歌抬头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我明明看人挺准的,怎么会被许念白骗这么久?” 盛景闲眼眸微动,低头咬上她的嘴唇。看见她吃痛皱眉后,又轻轻舔了一下。 “如果一个人不想让你看清他,是可以伪装的。”他声音泛着嘶哑,“以后有我在,乱七八糟的人不应该在你脑子里留这么久。” 一大早,醋味满天飞。 虞歌忍着笑,故意问他:“那你在我面前有伪装吗?” “随时都可以坦诚相见。”他做脱衣状,“现在要吗?” 虞歌:“……” 越来越不要脸。 …… 吃早饭时虞歌发现盛景闲总在看时间。她放下果汁,随口道,“你如果有事就去忙吧,我今天不出门,就留在家里。” “我今天没事,公司有展名扬。” 虞歌狐疑,“那你为什么一直看表?” 盛景闲一顿,“没事。” 吃完饭,虞歌用仅剩的草莓和车厘子做个水果捞。她喂了盛景闲一口,顺势坐到他身边,“我把昨天的事告诉陈轻了,她建议我回家去住。” 盛景闲自然而然的搂着她肩膀,插起草莓喂进她嘴里,“你怎么想?” 虞歌叹口气,“不可行。我下个月跟漫音的合同到期,准备自己开工作室。” 到时候什么事都要亲自操办,根本没时间在路上折腾。 “地方选好了吗?” 虞歌嗯了一声,“离缪斯不远。” “缪斯?”盛景闲的眼神立刻变得玩味起来,“为什么选在那里?” “因为那里租金便宜。” “没了?”简短两个字,多少夹着失望。 “还有……”虞歌跨坐到他腿上,“离你近啊。想看你的时候过个马路就是了。” “嗯。”他眼里漾着淡淡笑意,“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就说。” 虞歌倚在他怀里,手指把玩他衣服上的纽扣,“那当然,我跟你还会客气吗?” 男人需要被女人需要。所以虞歌这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让盛景闲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满足和虚荣心。 总有那么一个人,可以让你什么都不做,只这样依偎着聊天,就可以让你感受到世界上最美好的瞬间。 虞歌就这样趴在盛景闲怀里又眯了一小觉。再醒过来是被门铃声吵醒的。 她睡眼惺忪的打了个哈欠,声音慵懒,“你去开门。” 盛景闲调笑着往她臀上拍了一巴掌,“我腿麻了。” 虞歌只好自己滚过去。 门打开,看到个穿着天蓝色工作服的男人。胸口印着星星闪送的字样。 “请问是虞小姐吗?” 虞歌懵着脸点点头。 男人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您的货物到了,请签收。” 虞歌以为是陈轻送的生日礼物,也没多想直接签了。可等到对方把牵引绳递过来后,直接傻眼。 那只雪白雪白的羊驼卡吧眼睛看她,嘴里还嚼着什么。 虞歌:“……” 她牵着羊驼回屋,一人一驼看起来都呆呆的。画面有些滑稽。 “怎么了?” 虞歌生无可恋的放开绳子,拿起电话,“我让陈轻把这东西拿回去。” 盛景闲忍着笑,挑挑眉头,“不喜欢?” “也不是不喜欢。”她一脸纠结,“就是……” 总觉得好沙雕。 “喜欢就留着吧。” 这语气,这姿态,虞歌恍然大悟,“你别告诉我,这玩意儿是你送的。” 前有大鹅后有羊驼,怎么着,这是想给她开个动物园? 盛景闲没有否认,“后天是你生日。” “所以你就送了这个?”虞歌掐着腰,伸手指向一脸无辜的羊驼,“盛景闲,你知道这东西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吗?” 她就想问问天底下谁过生日,男朋友会送一只草、泥、马!!! 第35章 35 同居 虞歌搬家了。 准确来说应该是跟盛景闲同居了。 起因是那天她收了一只憨呆憨呆的羊驼后, 随口说了一句“你想让我养在哪里?” 本来一个人住两室一厅的房子绰绰有余,一间卧室一间书房不知道有多惬意。现在多了这么个庞然大物,又不像猫狗似的还能搂上床, 虞歌当即就有些发愁。 盛景闲见她这副模样,淡定自若的说了句:“那再送你个能养的地方好了。” 于是一个星期后, 在展名扬的帮助下, 虞歌全部家当都被搬进了新房子。 新家位于榕城最好的别墅区, 环境雅致安静, 既不会偏僻又适合喜静的人居住。 而且这里离她即将开业的工作室更近了一些。虞歌便理所当然的住了下来。 转眼到了十一月中旬,冬天伊始,天气渐渐转凉。一早还飘了雪花。 盛景闲将虞歌送到漫音, 淡淡嘱咐:“谈好了给我打电话。” “知道了。”虞歌亲一口他脸颊,开门下车。 其实她一直没有续约的想法,苏漫心里就已经有了底。听虞歌说出要离开漫音, 倒也没有多么惊讶。 以她现在的能力的资源, 自立门户是必然的事。 “下次见面要叫你一声虞老板了。”苏漫笑着调侃,“欢迎随时回来看看。” 虞歌起身跟她拥抱, “这么多年谢谢你了,漫姐。” 虽然情谊是真, 但是在圈子里这么久她们彼此都知道,有些话就是客气客气。 在竞争如此激烈的行业里,一旦不是同伴,那么必然就变成了竞争对手。 回到办公室虞歌将自己的私人物品收拾妥当, 肖雨红着眼睛走了进来。 看着虞歌支支吾吾, 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留在这里好好学习。等你有一天想来找我,我也是欢迎的。”虞歌一脸严肃,“希望到时候可以让我看见一个不一样的你。” 从来到漫音肖雨就一直跟在自己身边。说不舍得是真的, 可是她不能自己走了还带着人走。 不地道。 肖雨吸了吸鼻子,哽咽到:“我会变得更好,虞老师一定要等我。” 电话忽然响了。肖雨不再打扰,抹了把脸转身走出去。 虞歌坐下接起电话,虞怀川苍老的声音从话筒里传了出来:“听说你换住处了。” “嗯。”现在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虞歌实话实说,“盛景闲怕我一个人住不安全,让我住在他那里。” 彼端沉默了好一会儿。压抑的呼吸声传过来。 “许念白不会再骚扰你。我跟许家已经打过招呼,再有下一次我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到此,虞歌明白了虞怀川打电话的目的。 心里莫名涌进一股暖流,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心平气和的说过话了。 “谢谢你,爸。” 虞怀川不自在的哼了一声,“没事了,挂了吧。” 虞歌弯弯嘴角,正要挂断,却听虞怀川猛地咳嗽一声:“那家伙对你好吗?” “那家伙是谁,盛景闲吗?” “除了他还有谁!” “哦。”虞歌靠着椅背,杏核眼里漾着明显的笑意,“他对我很好啊。差不多千依百顺了。” 除了在某些事情上面霸道□□,其他方面几乎是唯命是从。 用陈轻的话就是:“我看盛景闲早晚有一天把你宠上天。” “行了。”虞怀川佯装不耐,“改天带他回来吃饭。” 说完啪叽挂断电话。 当晚盛景闲来接人,就见虞歌脚步轻快的走出来,随手将纸箱放在台阶上,兴奋又激动的朝他跑过来。 满天雪花,她轻快的身影嵌入其中,美成了一幅画。 接住扑过来的身子,盛景闲往后踉跄了一步,背后倚在车上。 “光天化日的你就想扑倒我。” 虞歌搂住他的脖子,冰凉的手伸进衣领,趁他打哆嗦的时候吻上他带着胡茬的下巴。 “怎么,你不乐意?” “荣幸之至。” 虞歌傲娇的抬抬下巴,“那我再给你个荣幸。去,把纸盒给哀家拿过来。” 指挥人,她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盛景闲挂了一下她的鼻尖,无奈的走过去。 傍晚天色已经黑了下去。雪花在昏黄的路灯下翩翩飞舞,车里,虞歌在上霜的玻璃上写到: 【跟我回家见父母,好吗?】 很久很久以后,虞歌依旧清晰的记得,那一天白雪簌簌落下,盛景闲穿着卡其色羊绒大衣,手里捧着纸箱,望着她时眼眸通红,笑容里透着被认可的释然与激动。 仿佛跨过了万水千山,终于走到了她身边。她相信不仅是她,这个场景会一直留在盛景闲的脑海里。 — 第二天因为工作室开始施工,虞歌白天一直在盯梢,下午三点,盛景闲开车过来接她。 虞歌坐上副驾驶,扭头看到后座上放着几个礼盒,刚想问里面装了什么,就听到了鸟叫声。 她定睛一看,靠门的位置居然放着个不小的鸟笼,里面有两只色彩斑斓的小鸟。 她好笑,“你这是搬动物园去了?” 盛景闲长臂一伸替她系好安全带,胸有成竹的挑挑眉梢,“这叫投其所好。” 车子上路,虞歌好奇到:“你怎么知道我爸喜欢鸟?” “我还知道阿姨喜欢翡翠镯子。” “这你不会也准备了吧?” 看来是做足了功课,不过怎么看上去跟下聘礼一样。 盛景闲笑着卖关子,“不告诉你。” 一路轻松,车子开进前院,虞听澜开门走了出来。 先跟盛景闲握握手,看到那些礼物后轻笑:“不用这么客气,家常便饭而已。” “应该的。” 客厅里虞怀川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听到声音转头看了一眼,神色淡淡的。 盛景闲主动打招呼,而后将鸟笼放到他脚边,“听说叔叔喜欢鸟,我就托人弄了两只来。” 虞怀川本来随便一瞥,可看仔细了后连忙扶好老花镜,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两个小东西。 虞听澜闷声笑,递给虞歌一个“成了”的眼神。 “从哪弄的?” 盛景闲顺势坐到虞怀川身边,自然而然的聊了起来。 虞歌站在一旁,偷偷对他比了个大拇指。 干得漂亮! 千算万算,她从来没想过虞老头会栽在两只鸟手里。 …… 吃过饭,虞怀川借着下棋的名义把盛景闲叫到了书房。其他人都知道这是有话要说,有眼色的没去打扰。 只不过第一次来家里就要被一对一审讯,虞歌多少有些忐忑。 虞听澜看着她将开心果的壳留下,果仁都扔进垃圾桶,特别无语的叹了口气。 “我说老头子平时凶归凶,又不是会吃人,你至于担心成这样吗?” 虞歌回神,一不小心说了实话:“他不吃你是因为你是他亲生的。” 虞听澜被怼得哑口无言,同时竟然还觉得很有道理。 “放心吧,你爸爸有分寸。”赵之意柔声到,“既然把人叫到家里来,就说明已经认可他了。不会怎么为难的。” 虞歌心里轻松不少,顺势问:“妈,您觉得盛景闲好吗?” “挺好的。”赵之意拍拍她的手,“最重要的是你喜欢。” 经过这么多的事,她算是彻底看明白了。千好万好都不如虞歌觉得好。 她喜欢是最重要的。 等赵之意上楼,虞听澜忽然说:“其实许念白的事妈心里也不好受。” 他们算是看着许念白长大的,没想到最后落了个这样的结果。 “许家最近焦头烂额,许念白心里有问题,产生了自杀倾向,现在被关在牢里,二十四小时有人看守。盛家来交涉了好几次希望我们看在这么多年的交情上网开一面,被老头子疾言厉色的拒绝了。” 虞歌垂眸听着,没有吭声。 这个结果她说不上好坏,可是对比盛景闲所遭受的一切,还是觉得便宜他了。 . 虞歌心里有疙瘩,到家后才想起询问虞怀川都跟盛景闲说了什么。 盛景闲揉揉她脑袋,四两拨千斤到:“没什么,就是让我好好看着你。” 虞歌不相信,“就这样?” “就这样。”盛景闲一手牵起咩咩,一手拉住虞歌,“去散散步。” 榕城今年雪特别多,连续几天都在飘雪花。 八点多天已经黑透,小区里灯光明亮,可以看见成片成片的雪花在灯光下翻飞。 “我怎么觉得今年的雪景都特别漂亮。”虞歌仰起头,伸出戴手套的手去接。 盛景闲牵着咩咩走在后面,嘴角不自觉的上扬,“我也觉得。大概是因为一起看的人是你。” 虞歌被甜到,扭头去看他。 雪落在他的头顶,肩头,银光素裹的天地,他看上去冷冷清清,眼神却温柔到了极致。 她心头一动,掏出手机,“给你和咩咩拍个照吧。” 她走过去扶正了羊驼头上的礼帽,又整理了一下它身上的羽绒服。 咩咩激动的来回走了两步,小皮靴在雪地上留下几个脚印。 虞歌起身去看盛景闲。走到他面前踮起脚抚掉他头顶的雪花。 彼此呼出的白雾在空中交汇。虞歌正要退开,腰忽然被搂住。 “别拍照了。” 她抬头看他,“怎么了?” “忽然想吻你。” 他捧着她的脸,炽热的吻落了下来。 第36章 36 想你 与歌摄影工作室在元旦前一天开业了。圈内不少朋友过来捧场, 虞听澜还亲自送来了花篮,因为还有事稍坐一会儿就离开了。 临走前还给了虞歌一张卡,说是虞怀川给的储备金。 虞歌看着他手里的黑卡心里有些动容, 要知道一开始虞怀川是不支持她做这一行的。 如今能这样做,也算是变相表明了态度。 虞歌收下, 转头给虞怀川发了条致谢信息。没有太多矫情的文字, 只有简单三个字:【谢谢爸。】 虞怀川简言意赅:【好好干。】 虞歌忽然有些想笑, 他老人家在这跟她玩对仗呢。 没多久有人叫虞歌出去, 又有人送了花篮过来。虞歌签收完才发现落款是许念白的名字。 犹豫的空挡盛景闲从里面走了出来,“怎么在发呆?” 虞歌回神,摇摇头, “许念白送了花篮过来。” 盛景闲瞥了一眼,浩浩荡荡的差不多有十来个。 沉默间虞歌收到了他来发的信息:【听说你开工作室了,开业大吉。还有……我很想你。】 看来即便在里面, 许家也下足了功夫, 不会让他多受一分委屈。 虞歌忍着不适删除了信息,接着拉黑了他的新号。 “我没跟他提过这件事。” 自从那件事发生后, 她单方面断了一切跟许念白的联系。提起这些她忽然想起,事情发生到现在, 许家主动联系的几次都是替许念白求情,没有一次真情实感的表达过歉意。 盛景闲眼色沉沉,绷着嘴角没有吭声。 场面一时有些僵持,虞歌主动住他的手, 安抚性的捏了捏他的指尖。 “我找人把花篮处理了。” “算了。”虽然十分不爽, 可是大好的日子不应该被影响,盛景闲松口,“放着吧, 朋友还等着你招呼。” 他面色虽然还是有点僵硬,但能摆出态度就已经是不容易的事。 虞歌心底一软,垫脚在他嘴角亲了一下,“谢谢。” 盛景闲冷哼一声:“留着晚上好好谢。” . 自己的工作室凡事都要亲力亲为,虞歌比之前忙了很多。几乎天天早出晚归,大部分精力都用在了工作上。 这天她到家有点晚,楼上楼下找遍了都没找到盛景闲的人影。 瘫在沙发上正想给他打电话,忽然想起好像早上他曾经说过今天要出差。 虞歌一个激灵坐起来,思来想去试探的给盛景闲发了条信息:【你到了吗?】 盛景闲:【嗯,刚进酒店。】 虞歌看着这几个字,心里忽然感到内疚。她最近似乎太在意工作,从而忽略了男朋友。 虞歌:【对不起,最近太忙了,好像有点冷落了你。】 盛景闲:【没关系,等我回去你可以慢慢补偿。】 虞歌轻轻笑了一声:【好。】 隔了一会,盛景闲发来一条语音:“好好休息,想你。” 情人之间的谈话大抵如此。简简单单的言语像是浸泡在了蜜罐里,那种只有当事人能品尝到的甜蜜胜过世间万物。 虞歌抱着手机在沙发上打滚,嘴角挂着抑制不住的弧度。 等笑够了,她轻咳两声,佯装一本正经的回复到:“我也想你。” 说着,将手机拿近,对着听筒“mua~”了一声。 盛景闲走进房间,随手点开语音。听见那声清晰的亲吻声时喉结滚了滚,粗暴的扯掉领带,眼里浸着浓浓的想念和欲念。 - 本以为几天就能解决,却没想到事情比想象中的棘手,盛景闲足足在国外停留了半个月。 得知延迟回国的消息时,虞歌像个被霜打的茄子——蔫了。 心情比来大姨妈的时候还要暴躁。她每天数着秒过,简直度日如年,只能用工作来麻痹自己。 这天拍完一个爱豆的专封,对方经纪人套近乎想请她吃饭。虞歌毫不迟疑的拒绝了,她现在没有一点心思去应付不相干的人。 回到办公室喝了口咖啡,正准备询问助理下一个行程,这时电话响了。 盛景闲问她几点结束工作,要过来接。 虞歌先是一怔,随即忍着尖叫问:“你回来了?现在在哪?” “我在家。” “你不要动,我马上回去!” 挂断电话,虞歌拿上车钥匙就走。助理急忙到:“老板,明天下午的杂志封面……” “我管他疯不疯,明天再说!” 虞歌犹如离弦的箭冲回了家。车停在院子里,她看着房子里的灯光眼眶隐隐发热。 深吸口气,她开门下车。迫不及待的情绪全部隐藏起来,摆出端庄优雅的姿态走了进去。 狠心丢下她半个月,她倒是要看看谁更急。 大厅里灯火辉煌,虞歌换鞋走进去,饭菜的香气隐约飘了出来。 随手将包包丢在沙发上,她动了动鼻子,顺着香味走进餐厅。盛景闲正好将最后一盘红烧鱼端出来。 幸福感油然而生,桌上三菜一汤都是她喜欢吃的。 看到虞歌,他目光定了定,而后嘴角轻轻一勾,“洗手吃饭。” 话落便坐到了位置上。 “……哦。” 虞歌想像了好几个版本他们见面时的场景。或是他深情的对自己说“我好想你”,或是他激动的抱着自己转圈圈。 洗手吃饭是个什么鬼? 还能再冷漠一点吗! 烧了一天的柴火噗一声被浇灭。虞歌用力的拉开椅子,故意坐到了对面。 盛景闲看她一眼,将挑好刺的鱼肉放进她碗里,“多吃点。” 心里的火微微下去了一点点。虞歌将鱼肉吃下去,不由想,怎么出了一趟差多了说不清的爹味。 “你那边的事都处理好了吗?” “嗯,差不多了。” “怎么回来没说一声?” “太赶了,没来得及。” “……” 饭后,两人一起看了会儿电视。长长的沙发上各占一边,好像无形之中有一条分界线告诉他们不可逾矩。 虞歌嘎嘣嘎嘣嚼着开心果,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另一边。 盛景闲穿着藏蓝色丝绒睡衣,翘着腿,以手撑头慵懒的靠着沙发,聚精会神的盯着屏幕。 似乎电视才是那个好久不见让他想念的人,而她只是个摆件。 虞歌受够了,眼皮一耷拉,拍拍手起身上楼。 “不看了?”盛景闲握住她手腕,炽热的温度熨帖着她的肌肤。 虞歌态度冷淡,“困了。” 她抽回手要上楼,没想盛景闲忽然用力一扯,将她拉倒了自己怀里。 虞歌跌坐在他身上,亲昵的接触让她心脏砰砰乱跳。可想起这一晚上的被冷落,她冷哼一声偏过头去,“你想干什么?” 这个回答换来的是他的闷声笑,“你猜一猜。” 虞歌有些气恼,“不管你想干什么我都没兴趣。” 说着就要起来。 盛景闲一把搂住她的细腰,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四周忽然安静下来。眼前的光亮都被遮住,只剩他俊逸好看的脸。 “感觉到了吗?”他声音嘶哑,眼眸犹如海底的礁石,“我有多想你。” 此时此刻,虞歌只有一种感觉。眼前像悬着一把利剑,下一秒就能将她整个人都刺穿。 “你想我干嘛对我爱搭不理?” 盛景闲低头,鼻尖轻轻蹭蹭她的,“刚才有些不舒服。” 虞歌紧张起来,“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 他眼眸一弯,声音撩拨,“只是晕机而已。” “这样。”她咽了咽嗓子,手指轻轻抚摸他的眼睛,“你知道吗,第一次见面我就被你这双眼睛吸引了。” 丝丝缕缕的痒,让盛景闲喉结一下一下的滚动。 “你的眼睛像带着钩子,我就是那条上钩的小鱼儿。” 虞歌妖冶的红唇一弯,双手搂住盛景闲的脖子吻了上去。 夜深人静,最适合缠绵的时刻。 …… 凌晨四点多,盛景闲恍然惊醒。他隐忍的皱起眉头,下意识看了看熟睡的虞歌,小心翼翼的下了床。 在书房里找到药箱,拿出一片止痛药吃下去,缓了片刻又重新趟了回去。 七点多,虞歌在温暖的怀抱里醒了过来。她亲昵的亲了亲他的下巴,声音又软又甜,“早安。” “睡得好吗?” 虞歌点点头,在他耳边娇滴滴到:“就是腰酸腿疼。” 盛景闲轻笑:“看来以后要多运动。” 八点钟展名扬来接他们上班。虞歌敏锐的察觉到他有些不对劲,随口问到:“是公司有什么事吗?” 展名扬下意识看了眼盛景闲,摇摇头,“没事。” 二十分钟后到了与歌工作室,虞歌离开后车内诡异的安静下来。 “去公司。” 展名扬看了眼后视镜,不情不愿的发动车子。而盛景闲这一路上始终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车子进了地下停车场,盛景闲接到了一通电话。通话时间并不长,只简单的交谈两三句便结束了。 展名扬拔掉车钥匙,终于忍不住了,“是西蒙医生吗?” 出差这半个月,盛景闲时不时就头疼,某一次还因为出现了短暂失明中断了会议。 去医院做了检查,昨天收到结果。发现车祸造成的血块已经干扰到了视神经,医生建议他尽快做手术。 不然头疼事小,很可能会造成失明。 “他联系你了?” “昨天你手机关机,他就打到了我这里。”展名扬捏紧车钥匙,“盛总,西蒙建议你立刻住院做个全身检查,院方好安排手术方案。” “我知道了。”盛景闲眼色沉了沉,开门下车,“这件事先不要告诉虞歌。” 第37章 37 约会 转眼到了一月末, 还有不到半个月就要过年了。 这几天气温断崖式下跌,足足达到了零下二十五度。一早,虞歌就倍感不适, 吃完早饭忽然猛烈的咳嗦了一波。 盛景闲将羊绒大衣随手放下,连忙走过来, 手背贴上她额头。 “有点发烧, 怎么不吭声?” 虞歌喝水缓解喉咙的不适, 哑声说:“普通发烧, 吃点药就好了。” “你今天还要去工作室吗?” “今天没有工作。” 盛景闲犹豫一瞬,转身上楼。没多会儿拿着她的羽绒服下来,“我办公室有休息室, 走吧。” 虞歌像个听话的布娃娃,将两只胳膊都伸了进去。看着蹲下拉拉链的盛景闲,慢半拍反应过来, “你要带我去公司” “你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于是就这样, 虞歌穿着雪白的羽绒服,像个发面大馒头堂而皇之的跟着去了盛氏。 这是她第一次来, 唯一的感觉就是两百平的办公室气派程度一点不输虞老头的。 虞歌坐在沙发上逗了一会儿AI,秘书把退烧药送了进来。 盛景闲拧开盖子倒出一粒药, 将温水一同送到她嘴边,“吃完了就去睡一会儿。” 虞歌张嘴顺从的把药吃进去。盛景闲勾勾嘴角,温柔的摸摸她头顶,将她带到了休息室。 不知道是因为药效起了作用还是因为休息室里残留着盛景闲身上的味道, 虞歌很快就放松下来, 眼皮子开始打架。 “好好睡。”盛景闲帮她盖好被子,拿起遥控器关掉了窗帘。 屋内光线暗淡下来,盛景闲感觉到自己的手被轻轻握住。他眼眸动了动, 倾身在虞歌额头上印下一吻。 “我就在外面。” …… 这一觉虞歌睡得特别沉,好像进入了深度睡眠,消失了对外界的一切感知。 醒来时明显感觉到好了很多,头也不疼了鼻子也通气了,就是肚子饿得咕咕叫。 虞歌慢慢起身下了床,睡眼惺忪的打开门走出去。低低的交谈声隐约传过来,虞歌脚步一顿。 “你先出去吧,晚点再说。” 展名扬看了虞歌一眼,淡着脸色点点头,转身离开。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没有,该说的已经说完了。”盛景闲扯扯领带,冲她招手,“过来坐。” 虞歌走到办公桌前,想拉开对面的椅子,手腕被盛景闲一扯,直接坐到了他腿上。 “好些了吗?” 虞歌点头,“就是饿了。有吃的吗?” 盛景闲笑笑,拿过一旁的保温桶一一打开,“你最喜欢的砂锅粥。” 说着舀起一勺轻轻吹了吹,送到她嘴边。 虞歌张嘴吃下,窝在他怀里软声说:“好吃。” 盛景闲耐心十足,一勺一勺喂她吃完。最后还剩下一半进了他肚子。 虞歌抽纸巾帮他擦嘴,“我要被你养成一个废物了。” 盛景闲眼色沉沉,低头要亲她。虞歌条件反射捂住他的嘴,“不要,会传染。” 话刚落,就感到手心发痒。 虞歌面红耳赤的搓搓被他舔到手心,“你流氓啊。” 一声轻笑从喉咙滚出,盛景闲箍住她的腰,飞快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 — 一连两天,虞歌都像个挂件一样被盛景闲带去上班。她也从一开始的局促慢慢适应了。 下午盛景闲有个会,虞歌便独自在办公室里看电影。即将结束时,有人走了进来。 以为是盛景闲回来,虞歌没有特意分神给眼神。 “虞小姐。”展名扬蹙起眉头,试探的叫了一声。 虞歌这才回过神,摁下暂停键,“不好意思,我以为是盛景闲。找我有事吗?” 投影仪的光斑驳落在身上,展名扬眼里的情绪有些复杂,“盛总最近头疼的还严重吗?” 头疼? 虞歌微微一怔,“盛景闲怎么了?我从来没听他说过头疼的事。” “我就知道。”展名扬无奈的叹口气,“盛总应该是怕你担心,但是真的不能再耽误下去了。” 一种类似于恐慌的情绪逐渐在心里蔓延。虞歌正襟危坐,眼里满是警觉:“你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 盛景闲心细的发现虞歌这一晚上格外安静。问她怎么了,她也只是淡淡的回答有些累了。 房间里一片漆黑,虞歌好像已经睡着了。盛景闲小心翼翼的上了床,怀里就撞进了温热的躯体。 “还没睡?” “睡不着。”虞歌闭着眼,搂住他的腰,“给你个机会猜猜我为什么睡不着。” 盛景闲侧身拥着她,唇角无声弯起,“因为我不在。” “你怎么那么臭屁。”虽是吐槽,但手臂反而搂的更紧了,“我们好像还没有正经八百的约过会。” “好像是。” 每次除了公司就是家里,要么就是偶遇,好像还真的没有正式一起出去过。 “那你明晚有时间吗?我们去约会吧。” 他低头,在她的发丝上落下一吻,“好,去约会。” . 约会的最佳场所,电影院绝对可以排进前三名。虞歌也不能免俗的选择了这个地方。 取好电影票,盛景闲也买好了饮料爆米花。他们看的是最近刚上映的《哥斯拉大战金刚》。 虞歌对这种片子麻麻,但是感觉一般男人都应该会喜欢。 可是看到半路她就有些后悔了。买票的时候没注意买的是4D的。 椅子一会儿晃一下,一会捶她一下,那感觉就好像两个怪物联合起来在打她。 盛景闲见她灰头土脸的模样,忍不住闷声笑:“第一次约会是不是还挺难忘的?” 虞歌白他一眼,心想这辈子再也不要看4D的电影了。 吃过晚饭,两人手牵手在环球百货里闲逛。虞歌伸手一指,“我们吃那个好不好?” 麦当劳甜筒,买一送一。 盛景闲买了两个回来,又被虞歌拉去隔壁拍大头贴。 狭小的空间有些逼仄,刚好勉强能容纳两个人。虞歌选好图,让盛景闲负责拍。 按下去的一瞬间她转头亲上了他的脸颊。刚吃过冰淇淋的嘴唇泛着凉意,却又十分柔软。 盛景闲喉结一滚,扣住虞歌后脑勺用力亲了下去。 . 最后一站是一家威士忌酒吧。 虞歌挽着盛景闲走进去的时候刚好遇到老板要出去。 对方剃了个毛寸头,扎着耳钉。大冷天里就穿了件皮夹克,膨胀的胸肌呼之欲出。 “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老板扫了眼盛景闲,调侃,“还带着相好的?” 虞歌拿眼斜他,“你不是要出去吗,还不滚。” 对方笑笑,抽了个根烟咬嘴里,“看在你骂我的份上,让他们给你打个八折吧。” 说完摆摆手走了。 “真是个抖M。” “你认识他?”头顶传来一道凉凉的声音。 虞歌抬眸,看盛景闲似乎有些介意,便笑着解释:“苏漫的表弟,以前我们一起经常过来玩。” 在吧台落座,要了两杯酒。台上驻唱歌手嗓音嘶哑又柔和,唱着某短视频平台上最近火爆的歌曲。 虞歌将头发掖在耳后,举起酒杯,笑颜如花的看着盛景闲,“盛总,我们碰个杯吧。” 昏暗的光线下,她媚眼如丝,清澈的眼睛里满满都是他。 “不准多喝。” 他用酒杯轻轻碰了一下她的,然而虞歌却绕过他的手腕,对他挑了挑眉。 有什么情绪在眼底划过。盛景闲抿了抿唇,喝下了这杯“交杯酒”。 一曲结束,零散的掌声响起。虞歌起身指指台上,告诉盛景闲,“我过去一下。” 乐队和主场好像跟她都很熟悉。交涉了片刻,虞歌走上台握紧麦克风。视线隔着遥远的距离落在他身上。 “这首歌,我要送给我的爱人。希望他不要跟我客气,会一直宠我爱我。” 她语气轻松,一副调侃的表情。台下有人轻笑。 吉他声响起,前奏悠扬又直击人心。虞歌扶着立麦,红唇微启: “怎么会迷上你,我在问自己——” “我什么都能放弃,居然今天难离去——” 星星点点的光落在她身上,既近又遥远。好像要抓不住一样随时会烟消云散。 盛景闲握紧酒杯,心底莫名涌上一股恐慌。 口哨伴随着掌声响起。台下有人起哄“再来一首”。虞歌却只是笑了笑,跟乐队打了声招呼,摇曳生姿的走了过来。 “我唱歌是不是很好听?” “嗯。” 她笑了笑,堂而皇之的搂住他的脖子,“这首歌叫灰姑娘,我是替你唱的。虽然本小姐跟灰姑娘八竿子打不到边,但我知道你在为我神魂颠倒。” 盛景闲手指在她柔软的发梢打转,心中溢满柔情,“确实。” 神魂颠倒且无法自拔。 “那你今天开心吗?” “很开心。” 虞歌脸颊蹭了蹭他的,轻声在他耳边说:“今天拍的大头贴我很满意。以后会在想你的时候拿出来看。我爱你,也希望你的眼里能永远有我。” 似乎察觉到她想说什么,搂着她的手臂一点一点收紧。 虞歌眨掉眼里的水雾,轻声说:“希望我们到七老八十的时候还可以开车跑车到处走,还能分享买一送一的冰淇淋,一起用大头贴记录我们脸上的皱纹……盛景闲,我想一直跟你在一起,直到头发花白,牙齿掉光。” 她轻轻吸了吸鼻子,软声央求,“就算为了我,你也一定要好好的。” 灯光有些刺眼,他垂眸遮住眼里的水汽。喉头酸涩的滚了滚,他哑声开口:“好,我答应你。” 第38章 38 正文完结 行程很快定下来, 盛景闲将在一周后出发去治疗。虞歌一开始强行要跟着去,后来是盛景闲说服了她。 工作室才刚开没多久,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如果因为他的手术而耽误虞歌工作,他是万分不会允许的。 “还有就是, ”他唇角勾着淡淡的笑, 将她抱在怀里, “剃光头一定很丑, 我不想让你看到。” 可虞歌知道这些都是借口。盛景闲这样一个骄傲的人,介意的哪里是发型,而是不想让她看到脆弱而无助的样子。 虞歌呼吸一沉, 将喉咙里涌上来的酸涩感压了下去,“好,我答应你。但你也要答应我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每天打一个电话。” 至少让我知道你是平安的。 “好。” …… 剩下的日子过得如胶似漆, 时间明明过的很快, 却有一种相携度过漫长岁月的安逸和平淡。 临出发前第二天,虞歌回了一趟家。在饭桌上讲明了盛景闲的情况。 餐厅里安静了片刻, 另外三人互相对视一眼,虞听澜被推出来做了马前卒。 “你的意思的是他需要开颅?” “嗯。” 赵之意在心里叹气, 好不容易熬了过来,怎么又发生了这种事。 她不动声色的看了看虞歌,试探的说:“这种手术是有风险的,万一碰到哪根神经……” 手脚不听使唤是小事, 如果严重了说不定下半生都耽误了。 虞歌打断她的话:“无论哪种手术都存在风险。不管情况怎么样我都会陪着他。我说出来是觉得你们应该知道, 仅此而已。” 她和盛景闲一路走过来,遇到了太多阻碍。几乎没有人看好他们能走到最后。 可即便盛景闲已经将她完完全全忘记了,他们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所以之后无论发生什么事, 她都不会再退缩。盛景闲好的时候她要,以后她也一样会要,至于家里人支不支持都不能再左右她的想法。 虞怀川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你要跟他去?” 虞歌摇头,“工作室才开,我要留下搞事业。盛景闲那边,盛家会安排人跟着。” 虞怀川脸色稍缓,“你最好祈祷他回来后跟正常人一样。” 顿了顿又补充一句,“这样我才能放心把女儿交给他。” 最后这句话口气生硬语气冷淡,却让虞歌差点泪奔。 她本来以为父亲会是最大的阻碍。 坐上车,虞歌迫不及待的给盛景闲打电话。明明半个小时后就能见到他,可此时此刻却格外想听一听他的声音。 “你在干什么呢?” “刚到家。”也许是忙太久,他的声音有些哑,“你什么时候回来?” 虞歌扯过安全带,眼里透着笑意,“怎么,想我了?” “是啊,想你。” “那你老实在家待着,我很快就回去。”她语气轻柔,仿佛在哄小孩,“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给你带回去。” 昏暗的夜色中,盛景闲置于腿上的手紧紧握成拳,手背上的青筋一根根突了起来。 “没有。”他喉结滚了滚,“我只想你。” 她轻笑:“就你嘴甜。” 通话结束,房间里一片安静。盛景闲面无表情的坐在床沿,修长的手指将手机捏得发出声响。 静默片刻,他缓慢的伸出手,试着在眼前动了动。僵硬了片刻,垂下头,重重的喘了口气。 咣当—— 手机砸到了衣柜上。 时间一分一秒走过,似乎过去了很久很久,开门声响起。盛景闲受到惊吓般肩膀动了一下,慢慢转头茫然的望着房门。 虞歌走进房间,看到他孤零零的坐在床沿。身上的黑色衬衫几乎要和夜色融为一体。 “你想什么呢?”她坐过去,手顺势挽上他手臂。 “没什么。”他转过身抱住她,下巴轻轻在她脸颊上蹭了蹭,“感觉你的心情很不错。” 虞歌弯弯嘴角,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是啊。我跟家里说了你的情况。他们说……” 表情微微一僵,他问:“他们怎么说?” “说——希望你能平安回来,然后把我交给你。” “……是吗。” “怎么你不信啊?” 他抬起手,轻轻抚摸她脸颊,“我是怕自己照顾不好你。” 虞歌收紧手臂,忽然有些心酸,“没关系,我可以照顾你啊。” 这样安静的抱了一会儿,她不舍的从盛景闲怀里退出来。 “去洗澡吧,早点休息,明天还要收拾东西。” 说完起身要去拿换洗衣服,手却被紧紧拉住。 “虞歌。”盛景闲抿了抿唇,声音发哑,“我跟你说件事。” “怎么了?” 手上的力道忽然加重。安静几秒,盛景闲抬起眼眸,失焦的双眼空洞无神。 “我看不见了。”他嘴角微掀,语气轻松,“你不要害怕,之前也出现过这种情况,没多久就恢复了。” 虞歌一愣,像是并没有听懂他在说什么。她怔怔的举起手在他眼前晃了一下。 那双眼依旧明亮清澈,可却没有一丝反应。往日的神采不复存在,好似两个冷冰冰的玻璃。 巨大的恐慌在脑子里炸开,眼泪失去控制瞬间冒出来 虞歌撇开头,飞快擦干净。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语气听不出异常。 “你也不要怕,有我在呢。”她蹲下来,牵起他的双手,“明天先联系西蒙医生,把情况告诉他。” “好。” “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盛景闲摇头。 她咽了咽嗓子,轻声问:“那我帮你洗澡好不好?” 他喉结动了动,“我今天不想洗了。” “那我帮你换衣服吧。” “嗯。” 虞歌从衣柜里拿出睡衣,然后一颗一颗解开他的衬衫纽扣。 盛景闲全程都很安静,温顺得像个任人摆弄的布娃娃。 换好衣服后他躺了下来,虞歌在他唇上亲了一下,说:“我去洗衣服。” 他拉住她的手,“已经很晚了。” 虞歌看了一眼时间,刚过八点。她抖着手抱起衣服,勉强打起精神,“明天忙,怕没有时间。你先睡。” …… 洗手间里,虞歌将衣服一件一件放进去。倒好洗衣液,打开水龙头,按下开关。 洗衣机运作发出了嗡嗡响声。她低头看见那件刚换下来的衬衫被遗忘了。 弯腰捡起,柔软的布料上似乎还带着盛景闲的体温。 空洞的眼神猝不及防闯入脑海,虞歌残如危楼的理智仿佛被凶猛的洪水冲垮,瞬间破防。 她蹲下来紧紧抱着衣服,压抑的哭了出来。 衬衫被眼泪浸湿,上面还沾染着他身上的味道。虞歌从来没有这样恨过一个人,此时此刻她觉得坐牢都便宜许念白了,他这种变态根本死不足惜。 盛景闲靠着墙壁,他的眼前一片漆黑,听觉却变得格外敏感。 洗衣机的运作声夹着虞歌的低泣,让他湿了眼眶。 刚刚在房间里她强装镇定让他的心针扎一样疼。如果不是手掌被那滴滚烫的泪灼痛,差一点被骗过去。 盛景闲低下头眨了眨眼,慢慢转过身,靠摸索墙壁,小心翼翼的走回房间。 . 发泄过后,虞歌用凉水洗了把脸。然后拿出手机给展名扬打了个电话。 听到情况,那边足足沉默了半分钟。而后才艰涩的说了一句:“麻烦照顾好他。” 挂断电话,虞歌靠着洗手台发了会呆。转头在镜子里看到自己通红的双眼,丑不拉几的一副鬼样子。 她对着镜子勉强扯了扯嘴角,做了个深呼吸回到房间。 淡淡的月光顺着窗户洒进来,温柔的笼罩在盛景闲脸上。 虞歌按下开关,窗帘自动关闭。她脱下衣服,小心翼翼的上了床。 刚一躺下,就被身后人搂进怀里。她转过身,脸埋进他胸膛,轻声问:“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在等你。” “没想到你这么离不开我啊。” 盛景闲勾唇,温热的手掌哄小孩一样轻轻抚过她后背,“怎么你才知道吗?” “那你必须要记住我的样子。”虞歌牵起他的手慢慢描绘她脸上的轮廓,“这是眉毛,我最喜欢的眼睛,你看这样划下来我的鼻梁其实很笔挺对不对?” 细腻的肌肤引得他指尖酥麻,他的手一点一点向下,最后落在了最柔软的地方。 虞歌亲昵的吻了下他的手指,“这里是我的嘴唇。是不是很软?” 他呼吸微窒,喉结滚了滚,“还很甜。” 虞歌低声笑,“所以你不准忘记我长什么样知不知道?” “嗯。” “我刚才联系了展名扬,他打算提前一天带你过去。” 盛景闲蹙眉,“明天什么时候?” “大概是下午。” “……嗯。” 虞歌抱紧他,“对不起自作主张了。” 盛景闲拢了拢她的头发,“我知道你担心我。” “我会乖乖等你回来。虽然我很享受被你依靠的感觉,但更希望你能看到我穿婚纱的样子。” 她不想说那些晦气的话。可万一真的治不好,她也已经做好了准备。 如果他看不到她变老的样子,那么等到古来稀,她会牵着他的手一起去听雪落下的声音。到时希望自己能不顾别人的眼光,在漫天雪白里与他亲吻。 她说:“盛景闲,无论如何,你娶我是娶定了。劝你趁早觉悟。” 他眼底发热,紧紧让她额头靠在自己肩膀。 一滴泪落进枕头里。他轻轻笑了一声:“我知道。” —— 第二天,两人难得的睡到嗯自然醒。窗外艳阳高照,金灿灿的光落进来,在飘窗上打下一层金黄。 虞歌煮了瘦肉粥和千层饼,简简单单的中式早餐香气诱人,最重要的是方便进食。 盛景闲一勺一勺吃的很慢,眼眸微垂,长长的睫毛半遮住没有情绪的眼眸。 吃完,骨节分明的手在餐桌上摸索半天,仍旧没有找到纸巾。 虞歌忍了一晚上的情绪忽然因为这样一个小小的动作决堤。 她飞快眨掉眼里的水雾,不动声色的将纸巾盒推到了盛景闲手边。 “谢谢。”他声音温和,嘴角噙着清浅的笑。 “吃饱了吗?” “嗯。” “那我们去收拾行李好不好?” 虞歌如同往常一样挽着盛景闲的手臂,日常闲聊一样询问他早餐的味道。在听到夸奖后,扬言他回来后她的厨艺会比现在更好。 说话间进了卧室,虞歌让盛景闲坐在床边,打开行李箱,简单装了几件衣服,“就不拿太多了,有需要的再让展名扬去买吧。” “好。” 收拾好行李,虞歌再三检查好了需要带的证件和病历等资料。而后给盛景闲换好衣服。 系好最后一颗衬衫纽扣,正要退开时腰被紧紧搂住。 盛景闲仰起头“看”着她,眼神一如既往的温柔。可他们彼此都知道,此时此刻,他能看到的只剩下一片漆黑。 “照顾好自己,如果害怕就让陈轻搬过来一起住。” “你也是,照顾好自己。记得给我打电话,我的手机二十四小时对你开机。” 从前的虞歌可以坦然的面对分离,人生在世遇到的朋友、同学、亲人,形形色色的熟悉或是不熟悉的人都会经历这种场面。 每当在机场车站看到送行的人哭的泪眼汪汪,她最大的感觉就是哭得再厉害,该走的人照样会走。 可此时此刻,她被盛景闲拥在怀里,感受着他的体温,终于能体会到那些人的心情。 她捧着他的脸,弯下腰轻轻落下一吻:“我等你回来。” 下午一点,展名扬过来接人。随行的还有詹清岩。 放好行李,虞歌牵着盛景闲的手来到车边,努力弯起嘴角,“这么多人跟着,我就不去送你了。到了之后有什么需要的就联系我。” 盛景闲抬手想摸她的脸,半空中却被虞歌紧紧握住,“这么多人呢。再说时间也差不多了。” “好。”他喉结滚了滚,没再多留恋,委身上车。 “放心,会照顾好他的。” 车子缓缓驶离,隔着车窗盛景闲转过脸,下意识的在寻找。 天空碧蓝,阳光清澈得有些刺眼。虞歌低下头,飞快抹掉脸上的泪痕。 — 虞歌搬回了自己的房子。她每天努力过的充实,心情也一点一点开阔起来,可每当夜深人静独自面对硕大而空旷的房子时,总会被可怕的空虚侵蚀,然后就会很想哭。 盛景闲离开的一周后,虞歌得知了已经全部做完检查,结果还算乐观,只等第二天做手术。 结束通话后,她开始坐立难安。喝水时发现自己的手竟然控制不住的在颤抖。 手术过后就是漫长的恢复期。纱布还没拆,盛景闲只能躺在病床上,每天跟虞歌保持一通电话。 这天虞歌回家吃饭,虞怀川看到她瘦到风一吹就能飘起来的样子,当即板起脸,“瘦得像个鬼一样,你到底有没有好好吃饭?!” 赵之意和虞听澜对视一眼,正要打圆场,虞歌却笑了笑,用公筷给虞怀川夹了只虾,“别光说我,您也多吃点。” 虞怀川微微一怔,垂眸瞧了眼碗里的红烧大虾,到底没再吭声。 “最近工作还顺利吗?”赵之意关心到。 “忙的我脚不沾地。所以这段时间都没怎么回来。”虞歌淡淡嘱咐,“这几天好像还要降温,你们注意保暖。” 第二天还有工作,吃过饭虞歌就回去了。虞怀川正要上楼,却看见她去而复返。 “呃……我车钥匙忘记拿了。” “丢三落四。”虞怀川站在楼梯口哼了一声,“成天魂不守舍,想他就去看。” 虞歌很是惊讶他能说出这种话。笑着调侃:“我哪里魂不守舍了,您就会冤枉我。再说我才不去,我要等他主动回来找我。” 已经过去一个多月,大概用不了多久,盛景闲就能回来了。 这个信念从他离开后就一直支撑着她。每当这样想着,她就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 可现实永远比想象打击人。 回到家,虞歌停好车后接到了詹清岩的电话。 这个时间是那边的凌晨四点左右。虞歌看着来电显示眼皮跳了一下,心里莫名涌上来一股恐慌。 “回去的时间可能要延后了。” “……怎么回事?” 詹清岩似乎叹了口气,“阿闲出现了术后反应,也许是碰触到了哪里的神经,具体要再做检查。如果是,就需要进行康复训练。” 虞歌呼吸一窒,用力抿了抿唇,“那他的反应怎么样?” “还不错,心态挺好的。唯一不放心的就是怕你会着急。” “我没关系,你告诉他好好治疗,多久我都会等他。” 往往喜讯总会离你一步之遥的时候偏离原有的路线。没人希望意外发生,可一旦发生就只能坦然接受。 在此之前虞歌设想过了一万种可能,给自己做足了心里建设。可即便是这样,真当事实摆在眼前的时候,脑子还是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她愣愣的看着房门,站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开门。她摸了摸裤子口袋,又去翻找大衣兜,一无所获。 等到在包里也没有找到门钥匙后,心里忽然窜进一股愤怒又憋屈的情绪。 就连一串钥匙都欺负她! 为什么要让她摊上这种事! 眼泪一滴一滴砸在地面上,晕染开来。虞歌靠着门板颓然蹲下,脸埋进膝盖放声哭了出来。 …… 后来是陈轻赶过来送的钥匙。虞歌之前在她那里留了一把备用的,就怕出现这种情况。 陈轻跟虞歌相识十多年,在她眼里,好友一直是骄傲而光鲜亮丽的。从来没有一次如今天这样狼狈。 刚好她刚杀青有休假,当即就决定搬过来陪她住一段时间。 白天虞歌去工作室,晚上下班陈轻就做好了饭。有时候懒得做就出去吃,顺便看一场电影逛逛街。 G上了新货,虞歌买了好几件男款衬衫。陈轻看着她眼色不眨的刷了好几万,心里感叹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嘴上却老老实实承认:“你家那个是行走的衣架子,穿啥都好看。” 跟的组多了,看惯了人工的天然的帅哥,找男朋友都会无形提高要求。 算了,还是一直单身好了。 一眨眼到了四月初,盛景闲已经出国整整两个月。让虞歌欣慰的是他的康复训练进行的不错。 只是他依旧不愿意视频,因为他的头发还没有长出来。 这天一早,虞歌吃完早饭正准备出门,忽然一阵恶心。她扔下包包急忙冲到洗手间,将刚刚吃下去的牛奶和三明治全部吐了出来。 陈轻懵了懵,下意识问:“你上个月来例假了吗?” 猜到她在说什么,虞歌摇摇头,“好像没有。” 她月经一直不怎么准,上个月没来感觉跟情绪也有关系,并没有当回事。 “先别去工作室了。”陈轻拉住她手腕,“去医院。” 虞歌坐在副驾驶格外的沉默。脑子有点乱,心情也说不上来的复杂。 曾几何时她也幻想过她和盛景闲的孩子会是什么样。也开玩笑的说过想要生女儿。 可如今真要面对时,却没有那么轻松。或许是因为此刻的情况让她倍感忐忑,觉得来的不是时候。 可想一想那么粉嫩柔软的小东西,虞歌心都要化了。 到医院做了检查,结果只是肠胃炎。 虞歌松了口气的同时还有些失望。很矛盾。 松了一口气的还有陈轻,“还好不是。要是真有了伯父还不得扒了盛景闲的皮。” 虞歌脑补了她抱着奶娃娃回家的场景,胸有成竹地说:“应该不会吧,他们肯定稀罕的要命。” 陈轻心里腹诽:所以我说的是扒“盛景闲”的皮。 外孙再讨人喜欢,女婿也一样不招待见。 …… 冬去春来,转眼步入了五月份。 街边的树木开始冒出新芽,萧索场景别过,榕城的春天一片生机勃勃。 一早,肖雨走进办公室将泡好的咖啡放到办公桌上,接着将当□□程压在了键盘下面。 虞歌走进来脱下风衣挂到衣架上,“我定了几盆绿植,到了告诉我。” “好的。” 工作室有个后院,是忙碌之中可以放松心神的地方。 下午绿植送了过来,虞歌活动活动筋骨,起身走了出去。 春天的风又轻又软,吹在脸上温柔的像情人的吻。 虞歌沐浴在阳光中,抬眼看向花架。人们可以感受到季节在变暖,却不会在意冰冻的河水什么时候完全解冻。 就像她没有注意这些盛开的紫藤花是什么时候绽放的。 虞歌拾起掉落在椅子上的一朵,轻轻闻了一下。 “香吗?”身后有人问了一句。 她点点头,“当然香。” “那给我也闻闻好不好?” 男人的语气很温柔,像山谷中泉水流动的声音直击人心。 虞歌捏紧花瓣,猛然转身。 阳光穿透花架落下斑驳的光影。远处教堂的钟声回荡,他站在光影中,是那样的不真实。 他走下台阶,展开双臂,笑容柔和,“怎么,不认识了?” 虞歌眼眶陡然一热,冲上去死死抱住他的腰。 他后退两步,脊背抵在花架的柱子上。眼眸微微湿润。 “虞歌,我很想你。” =====================================Sweet整理独家文件,同行禁转本文档只用作读者试读欣赏!请二十四小时内删除,喜欢作者请支持正版!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