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风,下课的你》来自www.wshlou.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夏天的风,下课的你 鹿尧 著 编辑推荐 当“话少人严纪律委员”黄逗逗遇到“话痨前校霸”白子牧,结果就是两败俱伤,一个被吵死,一个被憋死。 白子牧去找收保护费的男生算账时简直帅裂苍穹!原来他这么勇敢,她喜欢勇敢的人。 白子牧:“小姐姐,你是在偷看我吗?”只见黄逗逗的耳朵又又又红了,好可爱。 内容简介 为了行侠仗义而被迫转学的白子牧住到了姑姑家,为了不麻烦姑姑,他决定在新的学校伪装成听话的好学生,但是,他的同桌却是有史以来排行榜上众人最不想同桌的第一名,而且,还是班上的纪律委员…… /同桌时光无限好,那年夏天你很吵/ “哎呦,竟然还有人叫黄逗逗,生日和我只差一天,我是年初,她是年末,看着比我大一岁,占我便宜。” 身后的男生指了指旁边的女生:“她就是黄逗逗。” 白子牧顿时十分尴尬:“你,你就是黄逗逗啊,小姐姐,我觉得只有你才能配得上这么可爱的名字。” /有事小姐姐,无事小不点/ 白子牧:“小不点,我就知道……” 黄逗逗面无表情道:“给同学起外号要扣两分。” 白子牧的笑容消失在脸上:“小姐姐,我错了。” /你才不需要摘星,月亮都奔你而去/ “我说,”白子牧在黄逗逗的耳边道:“人间太吵了,来我心里住吧。” 黄逗逗瞬间愣住。 白子牧的眼神又亮了几分:“那里只藏有你一个人。” 第一章 黄逗逗也太搞笑了吧 “你可是警察,欺负弱小算什么,就凭你现在的行为,我都可以向组织申请逮捕你! “都已经是‘9012年’了,会不会文明地解决问题啊?你这么粗鲁的人注定要被时代优胜劣汰的,知道吗? “疼,你这个力度过分了啊! “喂,知道未成年人保护法吗?你要再不松手,信不信我大义灭亲,将你这身警服给扒了?” 随着耳朵上的那只手越来越用力,白子牧的声音也逐渐拔高,却又不得不顺着白父的力度走,嘴上倒是很硬气:“从小就开始拧我耳朵,十几年都过去了,你可以有点新意吗?” “对付你这一招就够了。”白父冷哼一声,在学校门口停下。他英气的眉头拧在一起,望着抗议声不断的白子牧,终于松开了手:“在这个学校好好学习,不要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高二的白子牧身高已经一米八,这么优良的基因大部分来自眼前这个将近一米九的男人。 因为在部队待过的缘故,加上身形魁梧,白父力气远大于还在发育期的白子牧,平时两人一言不合,他就喜欢亲自动手教白子牧如何做人。 耳朵一得到解放,白子牧便瞬间远离白父,纠正着白父的言辞,语气中全是不满:“我那是行侠仗义,你不支持就算了,还要阻止我。白警官,你对得起你穿的那身警服吗?” 白父是名正儿八经的警察,白子牧从小在他耳濡目染之下,总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还自称“行走的上帝”。 小学的时候,老师在苦口婆心地教育没完成作业的同学,路过的白子牧仰着小脑袋和老师讲道理,他还把老师的哭笑不得理解成不知悔改,甚至请来了校长主持公道。 初中的时候,白子牧的眼里更是容不得一点沙子。 到了高中,正处在叛逆期的白子牧变本加厉,直接打入“敌人”内部,成为学校举足轻重的大哥。 漫长的十几年的时光,白父没有等到白子牧的“浪子回头”。 而白子牧“持(大哥)证上岗”的唯一后果,就是他被老师请喝茶的概率呈直线上升趋势。 在白子牧成长的阶段,白父的神经随时紧绷着,只要手机一响就进入作战状态,有时连警服都没来得及脱就去学校领白子牧这个小祸害了。 人人都说时光是最温柔的东西,会抚平一切伤痕,带来良好的改变。 可白父从未得到这样的厚待,他每日祈祷的事情没有好转就算了,还呈现恶化的趋势,时光可真是会变着法子伤害他。 就比如,现在白子牧不是一个小祸害了,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已经不负众望地变成一个大祸害了。 想到这儿,白父气急败坏地望了一眼身高和自己都快不相上下的白子牧,刚刚平复下去的情绪再次涌上来。 白父自小就是别人家孩子学习的榜样,在他们羡慕的目光中长大,始终是同龄人里的佼佼者。可是白子牧这个小兔崽子的出现摧毁了他有生以来所有的优越感,让他多次觉得抬不起这张老脸。偏偏当事人白子牧一点悔意都没有,该犯的错误一次也没落下,别说面子不存在了,就连里子也全然丢尽了! 白父在被老师第十次请到办公室喝茶之后,红着一张脸从学校出来,终于下定决心不再管这个小兔崽子的破事儿,当即就给白子牧转了学,准备让他去自个儿姑姑家自生自灭。他就不信,白子牧还敢让他姑姑跑去学校丢脸? “你那是行侠仗义?”想起白子牧之前的种种恶行,白父更加恼怒,脑门上的青筋凸显,上手就要揪起白子牧的耳朵,“你说说你做了什么好事?” 由于从小在白父的武力“照顾”下长大,白子牧的反应力自然超于常人。他快速地闪了一下身子,成功躲过白父的袭击,嚼了两下口香糖:“就算是结果不怎么好,那也不可以否定我行侠仗义的那份赤子之心。” “赤子之心?我看你是狼子野心!”白父瞥了一眼白子牧,深呼一口气,“你倒是解释解释老师说你是学校大哥的事?” “这是战术,我这就只是纯粹的卧薪尝胆。”虽然武力值不及白父,但是白子牧嘴皮子上的功夫可是甩了白父好几条街,“你都不知道,自从我当大哥之后,学校的风气明显比以前好了很多。” “你……”白父眼睁睁地看着白子牧将黑的说成白的,却无计可施。 白子牧眼睛一挑,朝着白父露出一个无害的笑容。 “在上学之前你住在你姑姑家,如果你好意思麻烦你姑姑来学校接受教育,就继续闯祸。”白父望了眼白子牧,冷哼一声,“最好,收起你那一身的流氓痞气。” “我哪里流氓了?”白子牧耸耸肩,对白父的说法相当不满,“作为一个人民警察,你应该为我这个行侠仗义的好儿子感到自豪。” “请你先长一个正常的脑子,我才可能为你感到自豪。”白父瞪了一眼白子牧,轻哼一声。 瞅见白父那副不耐烦的样子,白子牧道:“你这是在讽刺我吗?” 白父保持了警察查案时优良的作风:“你有什么证据?”说完也不管白子牧什么反应,反正他已经下定决心不再跨进学校的大门了,“自己去报到,我可不送你。” 望着白父离开的背影,白子牧耸了耸肩,无所谓地说道:“自己去就自己去,我还用你陪?” 在白子牧将要跨进校门的一瞬间,一双苍老的手拦在了他的面前。哦,原来是门卫大爷! 门卫大爷和善地笑着:“学生证。” “呃?”白子牧歪了一下脑袋,一脸的疑惑,仿佛不太理解大爷的意思。 要知道他在之前的学校那可是响当当的大人物,大家讨好都来不及的对象,进出校门从来都是登记个名字就放行了,哪里用得着拿什么学生证来证明身份的。 转身望了一眼,白父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视线范围内,没办法了,白子牧只好靠自己,朝着门卫大爷露出一个纯真的微笑,耐心地解释:“大爷,你好!我是新来的转校生,今天是来报到的。” “好的。”门卫大爷一脸认真地点点头表示了解。 那就好!果然小爷的魅力不减当年哪!白子牧臭美了一把,抬起脚就想跨入学校的大门。 结果下一秒,又被门卫大爷伸手拦住,门卫大爷再次认真地重复道:“拿出学生证。” “啊?”白子牧还以为自己出现幻听,莫非……大爷在逗我?可看着门卫大爷的表情完全没有开玩笑的迹象。 他皱着眉头,再次重复道:“大爷,我今天来报到,没有学生证。” “请假条也可以。” 白子牧彻底无语,决定换一个战术:“大爷,我是新同学,没有学生证,没有班级,也没有请假条。” 白子牧摊摊手,一副“虽然我是三无人员,但是你得让我进去”的无赖样子。 门卫大爷也是过来人,并没有被白子牧牵着鼻子走,摇摇头:“不能进去,除非你能证明你是学校的学生。” 看着门卫大爷一脸波澜不惊的样子,白子牧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有点想笑。 “您让我进去,我办了学生证,就可以证明我是学校的学生了。”白子牧僵硬地笑着,做着最后的挣扎。 “顺序反了。”门卫大爷摇了摇食指,一本正经道,“是你先证明你是学生,我才能让你进去。” 白子牧深呼一口气:“我说大爷,您今年得五十五岁了吧。” “不。”无关进学校的话题,门卫大爷脸上放松了一下,“我快六十了。” 得,三岁一代沟,他们之间有十四多道代沟。 白子牧知道自己是跨不过去这么大的代沟了。 早知道就应该让父亲把他送进学校,白子牧后悔不已。父亲有更年期提前的迹象,并且和老年人沟通无障碍,一定和门卫大爷没什么代沟,可以让自己顺利地进校。 “我……”白子牧看着敬职敬业的大爷,叹了口气,“大爷,那我明天再来看您啊。” 不让他进去,他还不乐意去呢,哈哈,这下连逃学的理由都省了。 正当白子牧打算打道回府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个不确定的声音:“白子牧?” 白子牧挑了挑眉头,哟,这学校竟然还有认识他的人。 他一转过身,就看见一个陌生女青年看一下手机之后再看一下白子牧,仔细辨认道:“是白子牧吗?” “是。”白子牧吞了一下口水。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人可能是个老师!准备逃学的他现在就像个被警察发现了的通缉犯! “我是你姑姑的同学,你可以叫我刘老师。”确定了身份,刘老师将手机装进了兜里,“跟我来吧。” “啊哈?好的,刘老师。”果不其然,逃学计划泡汤,白子牧低着头认命地跟上了刘老师的步伐。 门卫大爷也不要学生证了,马上给白子牧放行。 “大爷,”白子牧对着大爷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脸,“我叫白子牧,今天刚转学过来,还麻烦您老记住我的脸,以后您可别认不出我啊。” 白子牧这是提前做准备,作为一名走读生,他可没有每天带着学生证的准备。 办好入学手续之后,刘老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饶有耐心地说:“我带你去见你的班主任。” “好的。”也不知是不是要重新做人,白子牧现在一副乖宝宝的样子。 也许是两个人一直沉默着比较尴尬,也许是为了满足好奇心,刘老师望了一眼白子牧:“怎么转学了?” 现在是高二的下半学期,正处于高中最重要的时间段,一般人为了不影响高考,都不会选择这个时候转校。 “想换一下环境。”白子牧找了个普遍理由,总不能说他爸爸为了面子,不负责任地将他扔给姑姑吧。 虽然白子牧经常和白父窝里反,但是在外还是很维护白父的面子的,而且把白父不负责任的态度暴露出来,对他也没有任何好处。 “王老师,”刘老师把白子牧领到一个办公室,给一个年轻的女老师打了个招呼,“他叫白子牧,是我给你说的那个转学生。” “知道了。”王老师应了一声,朝着刘老师摆了摆手,看了眼白子牧,“你先等一下。” 白子牧站到一旁,视线全落在眼前的两个女生身上。 “老师,我实在受不了了。”一个女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 白子牧的眼神却停在另一个低着脑袋、不发一言站着的女生身上。 王老师拍了拍痛哭女生的肩膀,安慰似的说道:“慢慢说。” 刚还在痛哭的女生的情绪被慢慢安抚了下来,只是耸动的肩膀还在颤抖,仿佛受到天大的委屈一样。 而旁边那个一言不发的女生好像完全不在状态一样。白子牧仔细打量这个女生,她留着齐肩短发,刘海遮住了大半张脸,全身都处在一种放松的状态里,显然对现在的情况没有一点反应。 “她实在太难相处了。”痛哭的女生抽泣一声,又说了一句话,压下去的情绪面临失控,“老师!我要换个同桌,我再也受不了她了!” 要是以往有这样的情况,白子牧肯定早就给这个一言不发的短发女生定下了罪名,毕竟把女生惹哭在他的观念里可是大罪。 可看着在一旁一声不吭、低垂着脑袋的短发女生,白子牧心里却没多少反感。 短发女生的身高虽然和一般女生无异,却比大多数女生都要瘦弱,在宽大校服的衬托下显得非常娇小,就像个小不点一样。 作为学校大哥级重量地位的人,白子牧一点也没有闲着,经常被朋友们拉去主持各种争端的公道,见过女生哭得楚楚可怜的模样,甚至有幸见过男生哭得一脸委屈、梨花带雨的模样。这些哭得厉害的人一定是受委屈比较多的人吗?不一定。 毕竟谁都知道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在老师安抚着痛哭的女生时,白子牧斜靠在桌角上,目光慢慢扫过沉默不语的短发女生。 王老师微微弯着腰,望着不发一言的小不点,放轻了声音,似乎怕吓到小不点一样:“可以吗?” “嗯。”一道低低的声音浸入空气中,小不点轻点着头,弧度都很小。 真是声如其人。白子牧若有所思地想。 “沈云坐到中间空出来的位置吧。”王老师思索了一下,冲两人说,“你们先回去上课吧。” 名叫沈云的女生终于止住了眼泪,望了一眼白子牧,看见白子牧探究的目光,慌忙移开了眼神。 白子牧的注意力显然在小不点的身上。小不点经过他面前时,仍然垂着脑袋,不过一缕好闻的肥皂味飘进了空气中。 小不点这样的性格在男生堆里绝对是要被欺负的类型。白子牧的视线跟着小不点,按照小不点沉默寡言的性格,在女生堆里也不太会受欢迎。 不过到底谁对谁错,就无从而知了,毕竟眼睛也是会骗人的。 白子牧看着小不点的身影消失在办公室的转角,才慢慢收回目光。 王老师的目光这才移到白子牧的身上:“白子牧同学?” 白子牧应了声。 王老师推了推眼镜,在这个关键时期转校的学生一般只有两种,一种是因为意外而转学的学生,另一种便是在原来的学校闯祸了的学生。 上下打量了白子牧一下,根据白子牧的穿着和那不羁的性格,王老师很快将白子牧分到第二种类型。 “高二是关键时期,老师希望你能在这里定下心。”王老师提前打预防针。 虽然是陌生的地方,但是白子牧一点陌生感都没有,之前他就是办公室的常客,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氛围。为了给班主任留下一个良好的印象,他这会儿已经拿出以往认错的态度,乖巧地点了点头:“好的,老师。” 看着白子牧乖巧的样子,王老师还以为错怪了他,很快便转移了话题:“那你对座位有什么要求吗?” “没有。”白子牧无所谓地摇摇头。无论哪个位置他都吃得开,保准三天就和周围的同学聊得火热,只要周围有人,他就可以创造出一个江湖。 “好。”王老师思索了一下,点点头,“教室里还剩下一个座位,你先坐在那里吧。” 白子牧应了声:“好。” 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样,王老师又安排着:“同桌是刚才那个短发女生,她不喜欢说话,尽量不要打扰她。” 闻言,白子牧眼睛亮了几分,刚才的小不点? 这就是传说中的缘分吗? 现在正处于上课期间,白子牧也不想影响到上课,准确地说是还想放飞下自己,所以出了办公室,他随意张望了学校一眼。 还是先熟悉一下学校吧。 大抵是学校领导考虑到不想让学校在冬天变得光秃秃,所以学校里随处可见的植物便是松树,白子牧草草地溜达了一圈,就有些兴味索然。 要是花花草草搭配起来才好看,全是绿色有什么看头,可是大多数学校都以绿色的树木为主,花却很少,完全没有一点自己的特色。 虽说绿色是生命的颜色,可是将近十年都被松树的绿给包围,很容易产生视觉疲劳的好吧。 白子牧耸了一下肩,从兜里掏出一片口香糖,塞进嘴巴,嚼了几下便熟练地吹出一个泡泡。 为了不让姑姑来学校做客,从今天开始他要全面伪装,做一个好学生了! 下课铃声刚响起,在校园转悠半天的白子牧打了个响指,便朝着教室走去。 不知看到同桌是他,小不点会有什么反应呢?这个想法刚一成形,白子牧便觉得有趣,这还是他第一次和女生做同桌。他挑了挑眉头,想想还是有些小兴奋呢。 课间十分钟算是教室的狂欢时间,那些在上课时昏昏欲睡的灵魂,全都被铃声叫醒,此刻正处于嗨翻天的状态。 十二班? 白子牧抬头确定一下,踏过门槛,向“新世界”迈出了一只脚。 全班的学生都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只有白子牧穿着张扬的红色外套,一瞬间成为最瞩目的色彩。 白子牧成功接收了那么多关注的视线,但他一点儿也不怯场,还向新的同学挥了挥高举着的右手。 “大家好,我是转学生白子牧。”白子牧一边说着话,一边眼睛也在班级扫了一圈,终于在最后一组的第一个座位处找到了目标人物小不点,眉头挑了一下,“接下来的时间请大家多多关照。” 一句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介绍,却得到了热烈的掌声,女生望着白子牧的眼睛里全是光亮。 白子牧的颜值一直在线,小学全员投票选举校草,他以绝对的优势占据榜首,那时他就对自己的脸有了新的认识。 可白子牧并没有充分利用自己的颜值,整日忙于自己的“事业”,和一帮大男生沉迷游戏篮球中,做着属于自己的英雄梦,所有爱慕的目光都被他阻绝到视线之外。 说起来,小不点还是第一个近他身的女生。 白子牧微微弯了一下腰,就朝着第一排走去,顺手拉了拉外套的下摆,和女生交际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当然是随时随地保持帅气。 所有的目光都追随着白子牧的身影,同学们看着白子牧的去处微张着嘴巴,就连男生都不禁有些同情白子牧。 要知道,白子牧的同桌可是有史以来众人最不想做同桌的,看着白子牧那一脸期待的表情,估计以后有得后悔了。 白子牧为了表示善意,刚一坐下就朝着新同桌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可是持续了好几秒,笑容都快要僵掉了,小不点仍没有给他一个眼神。 这就很尴尬了! 白子牧轻咳一声,还是没有得到小不点的任何反馈,只见她遨游在知识的海洋中,眼睛里没有任何他的影子。 白子牧作为一个成熟的大孩子,早就已经学会如何缓解尴尬的气氛了,于是轻咳一声便转了身。 课间十分钟转瞬即逝,老师已经站在了讲台上,开始这一节课的内容。 在以前的学校,课本对于白子牧来说一直是可有可无的东西,毕竟最后一排实在是考验老师视力的位置,他也从没意识到课本的重要性。 可现在的情况很尴尬,毕竟来到了一个新的学校,面对新的老师,白子牧看着空无一物的桌面,总觉得老师的视线在自己头上来回打转,头上时不时有股凉风刮过。 “那个……”白子牧将头扭向小不点,胳膊肘子朝里面靠了半分,“我没课本。” 下一秒,课本朝着中间移动半分,白子牧抬头望了一眼,小不点的视线像是长在了课本上,连余光都没舍得施舍给他。 哟,这么排斥他是怎么回事?白子牧挑了挑眉头,小不点对他漠视的态度,瞬间就激起他的好奇心。 老师还在讲台上滔滔不绝,白子牧扭了扭身子,相比于听课来说,他显然对小不点的兴趣更浓厚一点。 “我叫白子牧,很高兴和你成为同桌。”白子牧压低声音,在老师的眼皮子底下顶风作案,“你叫什么?” 总不能当着她的面叫小不点,毕竟他们还没认识多久,这关系还不适合取外号。 白子牧的视线落在小不点的眼睫毛上,长而密的眼睫毛低垂着,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一样。 白子牧还以为自己的分贝没有达到标准,再次自我介绍道:“我叫白子牧……” “我知道你叫白子牧了。”从讲台上传出阴森森的话,老师望着自我介绍的白子牧,眼神变得越发凌厉,“要不要我把讲台让给你?” “不用。”白子牧一抬头就看见老师紧盯着自己,讪笑一声,摇摇头,“老师您太客气了。” “那现在可以闭嘴了吗?”老师继续问。 白子牧将自己的头低了半分,极力降低着存在感:“当然。” “同学们需要填写一份联系方式,从第一排往下传。”自习课上,班长将一份表格交给入门第一排的学生。 这是学校的惯例,为了防止家长的联系方式变更,每隔一段时间都要更新一下联系方式,以便及时联系到家长。 根据地理位置,白子牧张望一眼,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应该是最后填写的。 不急。 白子牧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上,转学的第一天,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无聊。 周围都是沙沙的写字声,白子牧烦躁地揉了一把头发,大概是因为环境陌生,导致他一点儿睡意都没有。 不知翻转了多少次,白子牧的脑袋终于离开了桌面,四处张望一眼后耸了耸肩,视线不经意间又落在了小不点的身上,他现在总算知道沈云换座位的原因了。 大好时光,谁愿意热脸贴凉屁股,而且小不点对待人的态度连冷暴力都算不上,直接采取哑巴战术,这一般人哪受得了。 他撩了两把头发,眼神朝后一瞥,后面两个男生正在贴着桌面说悄悄话,已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白子牧收回视线,当初白父给他转学的时候,他可是很潇洒地告别了一圈好友,现在的他难免有些失落,新的同学都有自己的圈子,他还融不进去。果然姜还是老的辣,白父费尽心思给他转学还是有一定的原因的。 现在,对于这个班级,他就是个外来人员。 所有人都对他抱着考察的态度,完全没有人主动和他做朋友。 而他也不是主动的性格。 看样子,他还是太乐观了点儿。 不知怎的,视线再次落到了小不点的身上,白子牧也知道这样并不太礼貌,可坐在第一排的他面前是黑板,就算小不点没什么反应,那好歹也是个活物。 在目光第二次从小不点的身上扫过时,白子牧发现她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眉头,他一挑眉头,以为小不点是因为他对她的打扰而不开心了,正想面对小不点的责难时,却发现小不点早已经回归到面无表情,仿佛刚刚只是他的错觉一般。 只见小不点不慌不忙地从文具盒里抽出一支笔,完全没有给他任何眼神。 白子牧再一次感受到尴尬,好像是他自作多情了。 果不其然,临近下课的时候,表格才传到两人的座位上。 小不点接过后面男生递过来的表格,就开始填写自己的信息。 白子牧不经意间靠近半分,奈何字太小,根本看不出任何有用的东西,为了避免自己有窥探别人信息的嫌疑,他坐直了几分,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正人君子的气息。 填好了自己的信息,小不点将表格放到白子牧的桌子上之后,抬头打量了一眼白子牧。 接收到这个意外的眼神,白子牧神经一紧,正想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就看见小不点将手里的水笔放在表格上,一秒之后再次屏蔽周围的世界。 白子牧嘴巴微张,最后还是接受了被忽视的命运,拿起小不点好心施舍自己的水笔,才收回视线。 在表格中扫了一眼,名单上还没将他的名字录入,他需要手写自己的名字。 只是轻轻一扫,“黄逗逗”三个字就像镶了钻一般绚烂,瞬间夺去了他的所有视线。 “哎哟,竟然还有人叫黄逗逗。”白子牧嘟囔了一声,像是被这个名字戳中笑点一般,脸上的笑容没有添加任何伪装地显露出来,而愉悦的心情甚至让他忘记身处何方,还扑哧笑出了声,“好可爱的名字。” 在白子牧没看见的地方,小不点写字的手顿了一下。 白子牧的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突兀,他仅凭一句话就成为全班的焦点,所有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打转,无奈白子牧已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对周围的一切浑然不觉。 下课铃声响起,白子牧看完黄逗逗的信息,眼睛朝着小不点一瞥,别有用意道:“竟然还是个女生。” 白子牧的暗示已经明晃晃地写在脸上了,就差直接对着小不点说“你快理我”。 “生日和我只差一天!” “我是年初,她是年末,赢在了起跑线上。” “看着比我大一岁,占我便宜。” 即使将自己需要人搭讪的小心思昭告天下,白子牧还是没得到小不点的回复,自言自语了几声便无趣地降低了声音,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有人可以把他漠视到这个程度。 正当白子牧安静下来的时候,忽然肩膀上搭上一只手,是后座男生李朗搭过来的。 白子牧还沉浸在小不点对他的打击中,刚一转身,竟看见身旁的小不点看向自己。 看来,也不是完全没有效果! 白子牧还以为自己成功地引起了小不点的注意,嘴角不经意地翘起,望向身后的男生:“怎么了?” 李朗绷着脸,忍着笑意,指了指旁边的小不点:“她就是黄逗逗。” 气氛一下如死寂一般令人窒息,空气中飘散着一个名为尴尬的词。 白子牧是有些想引起小不点的注意,但是也没想用这种方式。 在黄逗逗的审视之下,白子牧干笑两声,只觉得耳尖发烫,他也是第一次和女生有这样长时间近距离的对视。 更重要的是,还是在如此尴尬的氛围下! 良久,白子牧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就是黄逗逗啊!” 白子牧忐忑不安地望着小不点,哦,黄逗逗。白子牧打算随时接受命运的惩罚。 可是,黄逗逗却撤回了眼神,依旧没有和他说话。 虽然从小是个调皮王,但是白子牧对待女生还是格外有绅士风度的,知道方才的话有些失礼,酝酿两三秒便准备道歉。 “小不……”紧张之下,白子牧脱口而出,却又想到年龄,收住了话,朝着黄逗逗靠近一分,表情是从未有过的谄媚,“小姐姐,我觉得也只有你能配得上这样可爱的名字。” 要不要这么衰,怕什么来什么! 在男生堆里成长的白子牧缺乏和女生相处的经历,这会儿嘴角已经抽动,但还是奋力维持着微笑的表情。 好在,黄逗逗已经彻底地屏蔽了他。 身边坐了一座冰山,白子牧无疑老实了很多,恹恹地趴在空荡荡的课桌上消磨着时间。 时间似乎也放慢了脚步,在白子牧好不容易煎熬到尽头时,才发现分针仅仅走了一个刻度。 他切身体会到了一个成语——度日如年。 夜色终于深了起来,白子牧捂着嘴巴打了个哈欠,眼睛里已经泛起了泪花,望了眼钟,还有最后五分钟。 “叮叮叮……” 悦耳的铃声响起,白子牧捶了两下僵直的腰,他终于熬过去了。 在起身的瞬间,衣角突然被一股未知的力量拉住。 白子牧垂下视线,便看见一只白嫩的手拉住了他的外套衣角,顺着那双手,他看见了黄逗逗的脸。 这是什么情况? 在白子牧发蒙的时候,一道细小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等一下。” 黄逗逗没有看白子牧,低着头从抽屉里翻找着东西。 “不,不会是那什么信吧?也太突然了!” 虽然收到过不少,但是当面给他的毕竟还是少数,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忽视他一天之后的黄逗逗,突然对他放了个这样的大招。 白子牧双手搓着,根本不知道是当接还是不当接。 “这是班规。”黄逗逗将一份装订成册的文档放在书桌上,看了眼呆滞的白子牧,又加了一句话,“看不懂的可以问我。” 短短几个字就让他所有旖旎的幻想全部破灭,白子牧后知后觉地问:“你是班长?” 黄逗逗轻摇了下脑袋,惜字如金:“纪律委员。” “哦……”白子牧整张脸上的肌肉已经出现几分僵硬,干笑两声,“失敬失敬。” 黄逗逗已经收回视线,收拾着书桌上的课本。 作为大错不犯、小错不断的学生,白子牧最讨厌和最害怕的莫过于班级里掌握大权的班干部,毕竟稍有得罪,他就要面对请家长的问题。 大致回顾一天的过程,白子牧确定除了名字的乌龙,其余的动作都被黄逗逗无视了,这时心里才稍稍得到安慰。 “我先走了。”白子牧站起身,临走之前拿起班规,企图在黄逗逗面前挽回最后的好印象,朝着她保证,“这个,我一定会好好拜读。” 白子牧已经在新学校度过了一周,虽然是一名走读生,他却已和班上的男同学混熟了,同时也老实地将之前的流氓痞气全都藏起,和过往的他大相径庭。 白父这个算盘是打准了,他确实不想给姑姑添麻烦。 以往下课就呼朋唤友的白子牧变成了一个安静的美男子,就连课间十分钟,他的活动范围都在座位上。 而经过上一次的乌龙之后,李朗和同桌王明梁非常敏锐地发现了白子牧身上的逗霸气质,将白子牧拉到两人的关系圈内。 “新出的装备怎么样?” “我觉得很一般。” 一个个字全都飘进黄逗逗的耳朵中,以前她都可以屏蔽外界信息,可白子牧的声音像是有魔力一样,只要他一开口,她的耳朵会全盘接收。 在上课四十五分钟期间,白子牧经常正大光明地跑神,为课间十分钟养精蓄锐。只要下课铃声一响,他的嘴巴就会一秒钟都不舍得合上。 真是烦人。黄逗逗轻皱着眉头,在书本上画了一个猪头。 直至上课铃声响起,三人才被迫结束对话,白子牧恋恋不舍地转过身。 英语老师是一名年轻的老师,没有采取死板的教学方法,比如现在就让同桌分段朗读课文,还让同桌纠正彼此的发音。 白子牧这下为难了,望了黄逗逗一眼,这些天他刻意隔离在黄逗逗的界限之外,就怕一不小心得罪了这尊活菩萨。 在白子牧进退两难的时候,黄逗逗把书一寸寸朝着中间移动,但是她的人像一座大山稳稳地坐在原地,连眼神都没移开半分。 “你要和我搭档?”之前备受黄逗逗冷漠对待的白子牧显然有几分讶异。 黄逗逗只给了白子牧一个眼神,不然她要抢别人的同桌吗? 白子牧的脑袋凑上去半分,他挑了挑眉头:“那我们谁先读?” “John Snow was a famous……” 黄逗逗用实际行动回答了白子牧的问题。 白子牧被黄逗逗的操作晃瞎了眼睛,直勾勾地看了黄逗逗三秒钟才移开视线。 黄逗逗的声音偏向娃娃音,却又不尖锐,反倒是说不出的柔和。 即使白子牧英语水平有限,他也知道黄逗逗的发音很标准,不知不觉中,他又将耳朵凑近了半分。 真是越听越好听。 有这样的声音却不说话真是糟蹋了,白子牧在心里默默评价道,不过他现在装成三好学生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的精力,这个特殊的阶段没有什么心思想别的事情。 等他将请家长的可能性变为零时,再在老虎嘴巴上拔毛也不是不可能。 “姑姑。”白子牧在姑姑家门口换了一双拖鞋,一抹小身影下一秒就扑进了他的怀里。 白子牧朝下看了眼,就望见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此时这人的小脑袋也抬起来,奶声奶气道:“表哥,你终于回来了。” 说话的正是白子牧的小表弟苏木卿,年仅十岁,是白子牧姑姑家的孩子,作为独生子女的他一直和孤单如影随形,在得知白子牧要来陪他时,简直要放鞭炮庆祝了。 即使白子牧每天八点半才能到家,苏木卿也要利用这个时间,和白子牧进行睡前交谈。 苏母看着两个身影,轻笑了一番,自从白子牧来了之后,苏木卿一直很活跃。 果然小孩子和小孩子有更多的话题。 “表哥,在新学校有没有好玩的事情?”苏木卿像是白子牧的小尾巴,跟着白子牧进了卧室。 黄逗逗的脸一瞬间浮现在他的脑海中,白子牧看着年幼的苏木卿,决定扯开话题:“还没有。” 和一个半大的孩子讨论女生,总感觉有种教坏小朋友的嫌疑。 “你呢?”白子牧看着苏木卿的样子,他在小表弟这个年纪还在小学里做着拯救众生的英雄梦,所以他首先想到的是这个问题,“有男孩子欺负你吗?” “男孩子?”苏木卿的语调轻扬,乖巧地回答着白子牧的问题,“我才不和男孩子玩。” 白子牧微张着嘴巴,又确定一遍:“嗯?你说什么?” “和男孩子有什么好玩的。”苏木卿一双大眼睛里全是诚恳。 这听起来好像真的没什么问题,可是…… 白子牧换了个容易理解的方式,又问道:“那你在学校干什么?” “我和同桌玩啊。”苏木卿的小脸上难得地冒出一抹羞涩,“她比所有人都可爱。” 白子牧从小就幻想着可以和成吉思汗一样,做一个拯救苍生的英雄,长大了更是一直混在男生堆里,不曾和女生有过太多接触。所以和女生打交道这道难题对白子牧来说已经严重超纲。 想起黄逗逗对自己的漠视,白子牧不甘心道:“你同桌是女生吗?” 现在的小学都是如此开放的吗?想当初他的同桌可是五大三粗的汉子,坐在第一排的他一下课就出去集合兄弟,玩游戏、打篮球,玩得不亦乐乎。那时白子牧心里完全没有女生的概念,对全班只有他的同桌是男生的事情更是毫不在乎。 对于像白子牧这样调皮的男生,老师可不敢轻易地安排女生坐在他旁边,目的是为了防止白子牧欺负女生,后来更是把全班最有力气的男生分配给了他,为的也是希望这个力气最大的男生可以镇住调皮大王白子牧。 可那时的白子牧心里只有自己的游戏“事业”,根本没有体会到老师的用心良苦。 “嗯。”苏木卿应了声。 白子牧的心片刻碎成渣渣。 苏木卿对白子牧的内心世界一无所知,还娇羞地添加说明:“她是我们班最可爱的女孩子。” “哦……”白子牧目光空洞地应了一声,“那恭喜你哦。” 感觉到白子牧的心情不怎么好,苏木卿也识趣地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在临走前还不忘安慰着白子牧:“表哥,你不会还没有玩得好的女孩子吧?放心啦,没有什么克服不了的困难,加油哦。” 白子牧被苏木卿故作成熟的表情给雷到了,是现在的小孩子太早熟,还是自己的心智太幼稚? 将自己甩在柔软的床上,白子牧望着天花板,自家母亲的话不断在耳边回响:白子牧,你要是再这样的话,会娶不到媳妇的。 难道,这句话真的要变成预言? 白子牧顶着一张帅脸,自是收到不少女生的信,可他忙于经营自己的事业,和女生相处的技能完全是纸上谈兵,可苏木卿这么小就有了玩得好的女生这件事对于他来说完全是个暴击,难道和女生相处这种事也要从娃娃抓起? 怎么办?白子牧又想起黄逗逗的漠视,心里打起鼓来,依据黄逗逗对他的态度,看样子自己可不适合和女生相处。以后不会真的要打一辈子的光棍吧! 不行,娶媳妇可是一件大事,他要改变自己! 叫什么好呢? 课间十分,白子牧的眼神又朝着黄逗逗那边望去,昨晚被苏木卿刺激到,今天便拒绝了李朗课间玩耍的邀请,他现在对称兄道弟完全提不起兴致,就只想多多锻炼自己和女生打交道的能力,可是身边就只有黄逗逗一个女生的身影。 黄逗逗吗? 这个想法刚萌生,白子牧就想起了家里的那只名叫“黄豆豆”的金毛,实在是叫不出口,开不了这个头。 黄逗逗即使平时不关注周围,但是由于白子牧的目光太过惹眼,以至于她想不注意都不行。 黄逗逗有些不耐烦地闭了闭眼睛,在白子牧又一个偷窥中,终于转了身。 “嗬!”白子牧吓了一跳,和黄逗逗对视的眼睛因为惊吓而变大了几分。 黄逗逗静静地看着白子牧,虽然没有开口,但是脸上却写着“有事吗”几个大字。 “也没什么事。”白子牧清咳一声,被抓包得很突然,他完全没有任何准备,眼神四处飘忽着,典型的做贼心虚。 下一刻,黄逗逗就面无表情地低下头继续看课本。 白子牧挠了两下头,苏木卿对他的打击太大,以至于他竟然会做出这样反常的举动。 白子牧又朝着黄逗逗看了一眼,看来他对黄逗逗的影响力为零。虽然证明了他的确不太适合和女生相处,但这也不失为一件好事,毕竟这个纪律委员要是少关注自己一点,是不是就减少了被扣分的机会呢?嘻嘻。 从兜里掏出一片口香糖,白子牧有些哭笑不得,要是他还在以前的学校,肯定不需要压抑自己的性子。随着他年龄的增长,白父已经将棍棒教育换成了口头教育,完全不需要有任何被打的心理负担。 可如今姑姑两个字就像一座大山,将他那些蠢蠢欲动的想法完全压制住了,吃着姑姑家的,住着姑姑家的,再让姑姑来学校为他的错误买单,这也太让他丢脸了吧。 怎么说他也是个堂堂七尺男儿,还是稍微有些羞耻心的。 午饭的时候,白子牧照例跟着李朗和王明梁一起吃饭,三人端着饭菜,和往常一样比较着各自饭菜的分量。 “今天阿姨手没抖,竟然给了那么多菜。” “明明是一个阿姨,为什么我的那么少?” “这是个看脸的时代。” “下次我用脸帮你们打饭。” 瞧着白子牧得意的小模样,李朗和王明梁对视了一下:“还真是谢谢你了啊,大帅哥!” 在走向餐桌的时候,白子牧的视线蓦地停在了一个地方。 只见黄逗逗低垂着脑袋,一抬头正好和白子牧相互对视,却又马上移开目光,仿佛只是看见了一个陌生人。 白子牧从没有遭遇过这样的对待,总觉得黄逗逗对他意见太大,便在脑海里搜罗着可能得罪黄逗逗的事情。 “她不喜欢说话。”顺着白子牧的目光,李朗在旁边解释。 白子牧心安了一些,这些天他确实没看见黄逗逗和其他人说过话,顺口问道:“为什么?” 李朗想了一下答道:“估计学习好的人都有些怪癖吧。” “是吗,学习有多好?”白子牧有了几分好奇。 “全校第一。”李朗还是有几分佩服的,又添加一句,“而且从没有失误过。” “哇,这么厉害,看不出来呀。”白子牧倒是惊讶了一番。 王明梁对另一件事倒是印象深刻:“还记得高一时候的表彰大会,她作为学生代表站在台上发言,却始终低着脑袋沉默,最后还是班主任出来解围的。” 白子牧轻蹙了下眉头:“既然知道她不喜欢说话,为什么还要让她上去?” “那时候老师还不了解她,而且学生代表一般都是第一名。”李朗解释道,“后来她凭着一己之力改变了这个不合理的传统,使得我们这一届表彰大会上发言的都是第二名。” 王明梁撞了一下白子牧的胳膊,揶揄道:“虽然你没来几天,但是和黄逗逗说过的话应该是破了纪录的。” 白子牧这会儿才有点心理安慰,原来小不点之前那样对他不是因为讨厌他啊,心里冒出点莫名的小雀跃,看看,他还是最厉害的吧。 “这叫什么破纪录。”王明梁不同意道,“黄逗逗可以主动说话才叫破纪录好吧。” 扬起的嘴角瞬间塌下来,白子牧瞥了王明梁一眼,可真会破坏气氛。 脑海里又想起黄逗逗的声音,白子牧觉得自己像是中毒了一般,明明没有听过几次黄逗逗的声音,可那个声音像是刻进了脑海,久久不能忘记。 “姑姑,我走了。”白子牧朝着厨房里面忙碌的人打了声招呼,就心急火燎地朝着外面走去。 苏母刚出来就看见已经合上的门,无奈地摇了摇头。 学校六点的时候有早操,但是考虑到走读的学生早起的问题,不怎么要求走读学生上早操。 白子牧打了个哈欠,晃悠悠地朝着学校走去,这么多天他一直谨言慎行,一点儿错误都没有犯过。 快到校门口时,远远地就看见门卫大爷的脸,即使每天和门卫大爷打招呼,可门卫大爷属于典型的只有七秒钟鱼的记忆那种,不知道会不会记住自己。 白子牧下意识地去拿兜里的走读卡,然后神经蓦然紧了一分。 咦,他的走读卡呢? 画面一转到昨天晚上,苏木卿拿着走读卡嘲笑着他的照片的一幕,白子牧一拍脑门记忆重新归位,那张走读卡最后好像是被放在桌子上了。 纵然白子牧心里慌乱万分,表面上却是稳稳的,朝着门外摆了摆手,语气热切道:“大爷,早上好啊!” “好。”门卫大爷也回给白子牧一个笑容。 好像还认识他这张脸,白子牧松了一口气,他们已经算是老相识了,拿走读卡真是太见外了。 还以为蒙混过关了,白子牧一只脚迈进学校的时候,手却被门卫大爷拽住了。 白子牧闭了闭眼睛,扭过头时已经换上了灿烂的笑容:“大爷,怎么了?” “走读卡。”收起笑容的门卫大爷像第一次那般严肃。 “大爷,”白子牧指了指自己的脸,恨不得将脸贴在门卫大爷的眼睛里,“是我呀,我们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您还不认识我吗?” “认识。”门卫大爷也露出个笑容,可下一秒却收住所有的笑意,“但是还是需要拿出你的走读卡。” 白子牧头皮发麻,从第一次和门卫大爷交锋时,他就知道自己没办法说服固执的门卫大爷,这会儿只好坦白:“大爷,我走读卡忘拿,丢在家里了,您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学校的规定就是必须要有走读卡或者学生证才能进校门,或者有带证的同学或老师为你证明也行。”门卫大爷一定被很多人辜负过,所以现在对白子牧的请求有些无动于衷。 正当白子牧还要再开口商量的时候,门卫大爷将他拉到一边,只见一个娇小的短发女生将自己的走读卡给大爷看了一下,然后就准备进入校园了。 黄逗逗! 白子牧立刻像遇见救星一般,连忙冲门卫大爷说道:“你看,这是我同学。” 黄逗逗依旧和往常那般没有什么反应,沉默地走了过去。 “哎!”白子牧有些头大,望着黄逗逗的背影,“小不点,我是你同桌啊!” 门卫大爷看着白子牧独自上演一部苦情剧,拉了拉白子牧的胳膊:“你是不是看我刚讲完那番话,就在这儿乱攀关系呢?” “哪是攀关系?”白子牧眼神里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反驳道,“她真是我同桌。” 完了,他快迟到了!早自习迟到可是要扣三分的,白子牧想起这个严苛的班规就头疼,一旦扣满十分,就要请家长。 两人还在争执的时候,一双鞋子停在了他们的前面。 白子牧抬头就是一阵惊喜,他就知道黄逗逗不会这么绝情。 黄逗逗先是看白子牧一眼,然后将视线移到门卫大爷的脸上,最后点了点头。 白子牧这下威风了,昂首挺胸地看了门卫大爷一眼。 黄逗逗做完这些举动,也不管门卫大爷放不放人,转身便离开了,背影相当潇洒。 白子牧立刻赶上黄逗逗,顺便回头给门卫大爷一个调皮的笑容。 “小不点,刚才谢谢你。” 听见白子牧对自己的称呼,黄逗逗停下来望着白子牧的脸。 白子牧一下子就解读出黄逗逗的潜在意思,眼神飘忽了一下:“不好意思啊,我在心里叫习惯了。” 从遇见的第一面,还不知道名字的时候,白子牧就已经把这三个字和黄逗逗画上了等号,一时半会儿还真有点改不过来。 黄逗逗也没多少情绪,抬起脚步继续走。 但是白子牧反而没有那么镇定,黄逗逗可是纪律委员,掌握着全班的扣分记录,是他万万不可得罪的人。 “小姐姐,”白子牧追上黄逗逗的步伐,企图和黄逗逗拉近距离,“就算只比我大一天,你也是我的小姐姐。”他顿了一下,将真正的目的说了出来,“以后还请多多关照啊。” 黄逗逗依旧没有任何多余的反应。 如果知道和白子牧还有那么多交集,黄逗逗肯定会反驳白子牧,也不至于日后让白子牧发展为“有事小姐姐,无事小不点”。 黄逗逗依旧将高冷进行到底,为了预防颈椎问题,白子牧也不能整天扭着脖子和李朗联系感情,就只能无聊到用睡觉打发时间。 最后一节自习课,白子牧依旧趴在书本上去赴周公的约,即使已经毫无意识,右手还是紧紧地握着水笔,制造一种“别叫我,做梦我都在学习”的假象。 放学的铃声依旧没叫醒沉睡的白子牧,李朗和王明梁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选择从白子牧身边路过,连动作都轻了半分,捂着嘴巴相视一笑。 这可是天赐良机,没准会成为黄逗逗和白子牧突破进展的机会,他们肯定不能耽误白子牧和同桌兼纪律委员处好关系的计划。 不足十分钟,班里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黄逗逗望了眼白子牧的头顶,这人还在睡觉,并且还挡着了她出去的路。黄逗逗犹豫了三秒钟,决定再给白子牧几分钟。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白子牧没有任何清醒的迹象,在肚子都饿得要忍不住抗议的时候,黄逗逗望了眼还在熟睡的白子牧,终于拿起桌上的课本推了推白子牧的胳膊。 大抵已经进入深眠,白子牧对周围的感知少得可怜,连动都没有动。 黄逗逗深吸一口气,用在书本上的力气又加了三分。 白子牧终于醒了,惺忪的眼睛里全是迷茫,被压住的头发俏皮地竖起,大脑还是一片混沌,呆坐着还没有回过神来。他并没有意识到黄逗逗的急切。 在看见白子牧醒了之后,黄逗逗已经站了起来,此刻俯视着游离的白子牧,看样子一时半会儿白子牧是没有让道的准备。 黄逗逗张了张嘴巴:“我要出去。” 这个声音就像一道功法,瞬间打通了白子牧的任督二脉,所有的瞌睡虫全都游走,他扭过头去看黄逗逗。 这历史性的一刻完全应该记入史册啊!黄逗逗居然主动和他说话了! “是你在说话吗?”白子牧带着半分不可置信,冲着黄逗逗俏皮一笑。 当她是哑巴吗?黄逗逗心里有诸多不满,但一向不喜欢说话的她不会把时间浪费在无聊的争执上,目光转移到墙上的钟上,无声地提醒着白子牧浪费了她宝贵的吃饭时间。 白子牧理解了黄逗逗的意思,站起身让出一条道,但嘴巴依旧没闲,还在试图和黄逗逗拉近距离:“这还是你第一次和我主动说话。” 黄逗逗只给了白子牧一个自行体会的眼神。 看着黄逗逗明显不想搭理自己的样子,白子牧哪里受到过这样的冷遇,脑袋一抽,以前的流氓气质彻底散发,脱口而出:“喂,你对我这么避之不及,莫不是怕会喜欢上我?” 黄逗逗所有的理智线彻底绷断,如果刚才对白子牧还存疑虑的话,那么现在她已经完全可以下定义了—— 这个新来的同桌脑子肯定有病! 黄逗逗又加快了步伐,唯恐白子牧传染给自己。 望着黄逗逗急匆匆的步伐,白子牧已经摆正自己的位置,这会儿心里非常后悔。 黄逗逗可是掌握着他的命脉,但是他刚刚居然打趣了掌握他命脉的黄逗逗吗? 这是要完蛋的节奏啊! 第二章 不经意间闯进她视线 对于必须要装好学生的白子牧来说,黄逗逗堪比一颗埋在他身边的定时炸弹,万一哪天爆发,他铁定是第一个被炸飞的。 为了不扣分、不请家长,白子牧自然而然地将大哥模式切换到小弟模式,平时做事都变得小心翼翼,唯恐被扣分,就连下课时说话的声音都降低了几个分贝。 自习课上,黄逗逗作为值班班长到讲台上坐班。 白子牧刚知道黄逗逗是纪律委员的时候,惊讶到一张嘴巴都要塞进鸡蛋了,那么不喜欢说话的一个人维持纪律,那不是闹着玩嘛! 可是黄逗逗值班的那天,班里比往常都要安静。白子牧课间时好奇地问过李朗,谁知李朗故意卖关子,给白子牧留下一个悬念:“你以后就知道了。” 望了眼讲台上的黄逗逗,白子牧朝后扭了一下头。 谁知李朗和王明梁两人如临大敌,朝着白子牧慌张摆手,表示拒绝白子牧想要聊天的意图。 他并没有想要说话,好吗?白子牧轻叹一声,从抽屉里摸出一片口香糖,头微微弯下,塞进了嘴里。 拿出下午要交的数学作业,白子牧看着密密麻麻的数字,脑壳开始蒙圈。 没有按时完成作业要扣两分。白子牧的脑海中立刻浮现班规,为了防止老师请家长,他现在一向以“三好学生”的标准要求自己。 正在数学的海洋里遨游时,白子牧用余光看见黄逗逗下了讲台,并且站在了自己的旁边。 白子牧一抬头就看见黄逗逗那双审视的眼睛:“要拿东西吗?”说着还主动请缨,“要我帮忙吗?” 黄逗逗没有说话,闭了一下眼睛。 经过这段时间对黄逗逗的观察,闭上眼睛表示的是否定的意思,白子牧已经可以摸出黄逗逗的潜在含义。 白子牧的脑子急速地运转着,坐直了几分,难道是写字坐姿不规范?这管得也太宽了吧? 可黄逗逗依旧是方才的状态。 在黄逗逗无声的注视下,白子牧的头皮越来越发麻,他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没有人敢去挑衅黄逗逗,因为大家在黄逗逗空洞的眼睛的注视和冷暴力下根本无处可逃。 实在不知道自己何错之有,白子牧望了黄逗逗一眼,凑近黄逗逗半分,商量道:“给点提示。” 黄逗逗惜字如金:“吐出来。” 全班人的嘴巴惊讶成“O”形,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看见黄逗逗提示,以往只要有人犯错误,黄逗逗只会用空洞又麻木的眼神审视,如果那个人自己倒霉没有意识到错误的话,就要面临长达一节课的审视,这冷暴力可比扣分更加让人难受。 口香糖?白子牧这才转移了注意力,可在黄逗逗的眼神下,他完全不知道嘴里嚼着的口香糖要怎么处理。 因为黄逗逗的原因,现在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到他的身上,白子牧心里哀号,他要当着那么多双眼睛表演吐口香糖吗? 尽管白子牧心里有诸多不愿意,但是害怕黄逗逗以不服从管教为理由上报老师,到时小题大做,请他姑姑来做客,就得不偿失了。 在心里挣扎了一下,白子牧抽出一张纸,快速地贴近自己的嘴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口香糖转移了阵地。 “你要不要检查一下?”白子牧正欲朝着黄逗逗张开嘴巴的时候,黄逗逗一转身就回了讲台。 这下,印象分怕是要降成负分。白子牧哀叹一声,以后的日子怕是一步比一步艰难。 晚自习放学之后,班里的人陆陆续续都走得差不多了,黄逗逗也已经收拾好书包,眼睛时不时地朝着教室的门口张望。 不一会儿,一个高大的身影就停在了教室门口,肥大的校服穿在他的身上倒是意外的好看,他的视线搜罗到教室的一角,朝着黄逗逗招了招手。 黄逗逗拿起书包就朝着那人走去,就像是到了安全领域一般,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表情也莫名地柔和了几分。 “等很久了吗?”黄墨白笑了笑,自然地将手递到黄逗逗的面前。 黄逗逗将书包递到黄墨白的手里,摇了摇头:“没有。” 夜晚的世界静了许多,路灯的灯光打在两人的身上,平添了一种温馨的氛围。 “马上要到周末了。”黄墨白垂眸望着那抹小身影,眼神又柔软了不少,“周末有什么安排吗?” 黄墨白是黄逗逗的堂哥,因为大家都是独生子女,更是将黄逗逗当成亲妹妹宠着,凡是遇到黄逗逗的事情,其他所有的事情都要靠边站。 黄逗逗摇了摇脑袋:“没有。” “那我带你去游乐园玩。”黄墨白接道,“老是窝在家里不太好,要多出去转转。” 黄墨白正处于高三时期,任何事情都应以学习为重,原本应该住校,可为了多陪陪黄逗逗,依旧学校、家里来回跑。 “等你高考完。”黄逗逗望着黄墨白,声音很小但也很坚定,“我们再去。” “你还不相信我的实力吗?你哥哥啥时候怕过考试。”黄墨白轻敲了一下黄逗逗的头顶,“你什么时候想去我们就去。” “高考之后。”黄逗逗的声音很干脆。 听见黄逗逗毫不犹豫地拒绝,黄墨白轻叹一口气,继而又无奈道:“你啊。” 黄逗逗很喜欢和黄墨白在一起,所以步伐放得很慢,可路程就这么远,已经走到了门口。 “到家了。”黄逗逗接过书包,“那我们明天晚上再见。” 听见黄逗逗的话,黄墨白有了几分委屈:“我早上不想起那么早,可以和你一起走的。” 高三已经进入了备战模式,早自习都很自觉地提前了半个小时,黄墨白怎么忍心让黄逗逗跟着早起,还是按照原本的时间进班。 可黄逗逗不想耽误黄墨白学习,早在一个月前就拒绝了早上和黄墨白一起去学校,以至于到现在黄墨白还试图说服黄逗逗。 “还有一年,坚持一下。”黄逗逗向来意志坚定,看见黄墨白的样子也只心软了一秒钟。 知道黄逗逗不会轻易改变主意,黄墨白也只好妥协:“听你的。” 黄逗逗才又扬起嘴角。 两人的家就在同一层的对面,知道黄墨白要看着自己回家,黄逗逗打开门,又朝着黄墨白挥了挥小手:“晚安。” “晚安。” 刚关上门,两道视线就已经集中到她的身上。 黄逗逗早就习以为常,不慌不忙地换好拖鞋,目不斜视地就朝着自己的卧室走去。 “逗逗,”黄母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却没有靠近黄逗逗,站在原地柔声地说,“这个周六,我们去看看赵阿姨好吗?” 从小的时候开始,黄逗逗都要定期去看赵阿姨,年幼的时候她只当赵阿姨是位温柔的长辈,可现在她对赵阿姨有了更加清晰的定义。 赵阿姨是位心理医生,而她只是赵阿姨的众多病人中的一个。 黄逗逗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径直走向卧室。 黄母瘫坐在沙发上,看着那扇已经关上的门,内心痛苦不已。 黄父拍了拍黄母的肩膀,安慰道:“不要难过,你看逗逗也并没有拒绝我们。” 卧室里,黄逗逗将书包放在一旁,望着桌子上未完成的水彩画,拿出水彩笔,便开始继续画。 黄逗逗的世界除了必须要做的事情,其他的时间她都消耗在水彩上,即使到了学习压力最大的高中,她也没放弃这个习惯。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水彩画已经显现出它最终的样子。 黄昏城市的一角跃然纸上,低矮的楼房在夕阳下显得更加败落,整个画面有一种莫名的颓废感。 黄逗逗看着已经完成的画,神情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 为了消磨周末的时间,黄逗逗报了一个辅导班,教她的老师是一位姓苏的女老师,那时她交作业上去的时候,苏老师说她的画风不符合她的年龄。 也是,像她这个年纪的人应该更喜欢明媚的色彩,其他同学更喜欢用靓丽的色彩去填充自己的画,而她的画色彩较暗,在一堆明丽的画中总是显得格格不入。 第一节 美术课,苏老师就说绘画是表达人潜意识的直接工具。 黄逗逗的神思恍惚了一下,看着充满悲情基调的水彩画,也许她的世界就和这幅画是一样的吧。 橙黄色的色彩是房间的主调,房间的角落有散落的玩偶,正中央有两张沙发和一张桌子。 黄逗逗坐在沙发上,看着对面的赵医生,又移开了视线。 “逗逗,你有多久没看见赵阿姨了?”赵医生温和地望着黄逗逗,像是哄孩子般轻柔。 黄逗逗将视线移到一旁,手指在衣角缠绕着,没什么情绪地回答道:“很久了。” 即使被黄逗逗这样敷衍对待,赵医生也没有任何情绪起伏,朝着黄逗逗又靠近半分:“那,逗逗有没有开心的事要和阿姨分享呢?” 这下黄逗逗终于有了反应,随着赵医生的靠近,眉头轻轻地皱了起来,嘴里轻轻吐出两个字:“没有。” 赵医生时刻观察着黄逗逗细微的表情变化,停止了靠近的动作,主动说起话来:“阿姨可是遇见了一件非常开心的事情……” 无论赵医生说了什么,黄逗逗始终都没有继续聊下去的想法,甚至眼神看起来都有几分空洞,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 这样的场景从黄逗逗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了,那时她是在心理咨询室,后来变成赵医生的家里。 黄逗逗完全没有刻意忽视赵医生的话,所有的话一字不漏地从她的耳朵经过,但也只是经过一下,她对所有的言语没有任何想法。 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小时,赵医生望着还沉浸在自己世界的黄逗逗,声音依旧是方才的柔和:“阿姨要出去喝点儿水,逗逗在这里待一会儿,好吗?” 黄逗逗轻点了下头:“好。” 赵医生才起身走了出去。 “赵医生。”在客厅等待已久的黄父黄母一看见赵医生出来就马上围了上去。 黄母有半分紧张:“怎么样?” 赵医生摇了摇头,她已经做了黄逗逗十年的医生,可是黄逗逗和十年前相比并没有任何变化。 黄母眼神一暗,刚燃起的希望全部破灭。 自从那件事之后,黄逗逗就基本上封闭了自己,以往活泼开朗的女孩性情开始内敛,黄母刚开始只觉得需要给黄逗逗时间,可直到班主任反映黄逗逗在学校的情况,她才开始惊慌失措。 “不要太过担心。”赵医生安慰道,“逗逗的情况并不是传统的心理疾病,根据日常的情况来看她完全是健康的,也许她只是不想说话,我们再等等好了。” 黄母的一颗心都要揪了起来:“都怪我……” “不怪你。”黄父连忙揽着黄母的肩膀,虽然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十年,但是它带来的伤害并没有减退半分,时刻都在触碰着他们的心。 赵医生看见这样的场景也是无奈,作为一名出色的儿童心理医生,在职期间她也曾帮助无数儿童回归正常,却始终对黄逗逗的情况无可奈何,这份无力感也时常让她煎熬。 “赵医生,”黄母眼睛里已经蓄满了泪水,“我们家逗逗……” 黄母哽咽的话语已经因为情绪的失控而停止,赵医生知道黄母的意思,将手附在黄母的手上,柔声道:“我们再等等。” “你们在家好好玩。”苏母看了眼客厅里的两兄弟,朝着两人挥挥手,“我出去工作了。” 苏母是一个辅导班的美术老师,周末要上一整天的课。 “好的。”看着只到自己腰部高度的苏木卿,白子牧瞬间责任感爆棚,站起身朝着苏母摆摆手,“路上小心。” 大门刚一被关上,白子牧和苏木卿对视一眼,很有默契地击了一掌:“耶!” 在姑姑家,白子牧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尊重,再也没有人拿暴力威胁自己,但毕竟是自己的长辈,姑姑在时他就觉得拘束。 苏木卿跳到沙发上,伸出食指,大声呼喊道:“世界是我们的了。” 白子牧看着幼小的苏木卿,在心里纠正道:“不,世界是我的了。” 两人溜进白子牧的卧室,白子牧自然不好当着苏木卿的面打游戏,两人的年龄差太大,他总不好当着苏木卿的面玩暴力游戏,但是苏木卿的年龄只适合玩《消消乐》,白子牧作为一个即将成年的成熟男孩子,他对《消消乐》这样低幼的游戏可是相当抵触的。 “你想玩什么?”白子牧实在没想到两人的共同兴趣,头上顶着哥哥的伟大光环,他自然要迁就苏木卿。 苏木卿转了一下眼珠,立刻奔向自己的卧室,只留下匆匆一句:“你等我一下。” 十分钟之后,白子牧蒙圈地看着一盒子的彩色纸张:“我们这是干什么?” “手工作业。”苏木卿倒是一脸兴致勃勃,“我要给跳跳叠小心心。” 虽然预感不是什么好事情,但是白子牧仍然皱着眉头问出了声:“跳跳?” “我同桌,”苏木卿的脸上红了几分,低着脑袋道,“余跳跳。” 他就说没什么好事吧。 白子牧恨不得跑到小学里宣传不准早恋的条规,预防早恋更要从娃娃抓起! “这样。”苏木卿一步一步地教白子牧,跟着白子牧的速度,“然后这样。” 白子牧完全没有巧手的潜质,眼睛专注地望着苏木卿,尽力地跟上苏木卿的动作,可是手却毫无章法。 一颗鲜红的小心心已经在苏木卿的手里成型,而躺在白子牧手里的却是一个失败品,一颗心虽有棱有角,却完全没有心的形状。 “不要急,”苏木卿并没有放弃白子牧这个学生,又将一张纸放在他的手中,“慢慢来。” 看着苏木卿熟练的手法,白子牧只感觉到头皮发麻,但是又不好说放弃。 曾经有一个机会摆在他的面前,他没有珍惜,等到失去的时候才追悔莫及,人生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白子牧在心里默念着,如果上天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会对苏木卿说:“我们玩《消消乐》吧!” 白子牧完成了五个失败作品之后,终于绝望了,起身朝着一旁的窗户走去:“我去放松下。” 拉开厚重的窗帘,白子牧就看见远处的风景,以前周末都是呼朋唤友,可现在背井离乡的他,只能窝在这里折纸。 苏木卿也走到白子牧的身边,趴在窗户上,商量着:“你要放松多久?” “一会儿。”白子牧摸了摸苏木卿的脑袋,朝着楼下一望,捕捉到一抹快要转身的身影。 小不点? 为了拉近自己和那抹身影的距离,白子牧整张脸已经贴在了窗户上,恨不得拿出放大镜将那抹身影放大数倍。 苏木卿也注意到白子牧的异常,顺着白子牧的视线望去,下一秒惊喜出声:“逗逗?” 这下轮到白子牧奇怪了,他望着苏木卿疑惑道:“你说什么?” “逗逗。”苏木卿的小手指向那抹身影,“你是在看逗逗吗?” “是。”白子牧回答道,马上又觉得重点不是在这里,“你认识她?不对,你怎么知道是她?” “逗逗是我妈妈班里的一个学生啊。”苏木卿坦诚道,“我见过逗逗穿这件衣服。” 周末的时候家里没人照看苏木卿,苏母时常带着苏木卿去辅导班,也好看着苏木卿,苏母班上的学生苏木卿都能认出一二。 白子牧眼睛一亮,拍了拍苏木卿的肩膀,赞赏道:“观察力不错嘛。” “那当然。”苏木卿一点儿也不谦虚,瞬间就应了下来,又道,“再说逗逗可是我妈妈班里最好看的女生。”说完,他又话锋一转,“不过在我心里,最好看的女孩子永远是跳跳。” 白子牧瞬间对苏木卿佩服得五体投地,在余下的时光里,他一定要将苏木卿引上正途。 不过,现在更重要的是他终于找到事情做了。 “我们也去辅导班吧。”白子牧转念一想,开始怂恿苏木卿,他才不要做手工。 苏木卿显然有几分犹豫,望着彩纸:“可是我想……” “不,你不想。”白子牧握着苏木卿的肩膀,给苏木卿洗脑一般,“晚上我们再来做手工。” 大抵是被白子牧的喜悦影响,苏木卿理智的天平朝着白子牧想要的方向倾斜,不情愿地点点头:“好吧。” “是这间吗?”白子牧将耳朵贴着墙,可墙壁隔音效果太好,他完全听不见任何声音。 苏木卿肯定地点点头:“是,我来过很多次。” 白子牧依旧没有放弃,恨不得整个脑袋钻进墙壁里:“你之前来的时候坐在哪里?” “最后一排的角落。”苏木卿回答道。为了防止他影响上课,苏母也给他准备了一块画板,让他消遣,但是他显然没有绘画天赋,一张纸被涂得乱七八糟不说,就连脸也无法幸免,把自己弄成一只大花猫。 白子牧点点头,朝着苏木卿伸出一只手,示意和苏木卿一起行动。 看着面前的一双手,苏木卿摇摇头,将双手背在后面:“不和你手拉手。” 白子牧嘴角抽了抽,他也在心里准备了好久和男生手拉手这件事,虽然这个人是他的小表弟,但是居然被他这样回绝了。 “我的手只和跳跳拉。”苏木卿一本正经地说道。自从学前班和余跳跳手拉手之后,他从来没有和任何人拉过手,他要为了余跳跳“守身如玉”。 白子牧也没有挣扎,朝前走了一步:“那你跟着我。” 两人一起走到后门,白子牧让出一条道,示意苏木卿开路。 苏木卿愉快地答应了。 “咔!” 门发出被打开的声音,只见苏木卿拉开一条缝,小小的脑袋就探进了教室。 因为方才的声响,很多人的注意力已经集中到了门后,看见苏木卿的脸,很多女生的表情管理系统已经彻底失控。 苏木卿作为一名软萌的小正太,在这个班里一直很吃香,下课的时候总有很多女生跑来捏他的脸,和他套近乎,但是他最喜欢的却是从来没有搭理过自己的黄逗逗。 苏母看见苏木卿时有一瞬间的错愕,下一秒却又了然,因为她又看到了白子牧。 两人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蹑手蹑脚地走到教室一角的位置。 如果方才是被苏木卿吸引住了,那么现在女生们的视线都落在了白子牧的身上。 望着已经出神的女生,苏母有几分无奈,敲了敲黑板:“同学们,要看黑板了。” 白子牧刚坐定,就发现坐在第一排最靠墙的黄逗逗,她还和以往一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没有分给自己一点注意力。 以往苏木卿都是看着画板发呆,可是现在白子牧在自己身边,他自然要说些悄悄话。 “逗逗。”苏木卿指向黄逗逗,冲白子牧邀功,“我说得没错吧。” 白子牧将手放在嘴边,示意苏木卿小点声音:“我看见了。” 但是苏木卿的疑问显然不止这一处,仰着小脸询问道:“你怎么认识逗逗?” “学校。”白子牧想了想,眼珠一转,又添了一句,“她是我同桌。” 果然,苏木卿眼神一亮:“那你喜欢逗逗吗?” 白子牧老脸一红,心里默念了三遍童言无忌,才慢慢回答道:“小孩子还是思想纯洁点比较好。” 在苏母的眼神示意下,两人的互动被迫终止,苏木卿缩了缩脑袋,终于安静了。 白子牧显然是带着好奇心来的,现在黄逗逗手里有他的致命把柄,他也想找出黄逗逗的命门,以后犯了错误也有了筹码,他早就过够了这样胆战心惊的日子。 黄逗逗的状态和在学校时的状态相差不大,即使老师在讲台上讲课,她仍然低着头干着自己的事情。 其实又有点不一样。 在白子牧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黄逗逗的侧脸,即使在学校黄逗逗也会低着头看书,可那似乎是公事公办,现在的黄逗逗眼睛里全是认真。 在白子牧观察的期间,另一个身影走进了他的视线。 黄逗逗旁边的男生对黄逗逗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黄逗逗点点头,递给了男生一支笔。 那当然不仅仅只是一支笔,它更像一把锋利的刀刃,狠狠地刺向白子牧的心,原来黄逗逗竟然还有乐于助人的属性,他可从来没有得到过这样的待遇。 “接下来的时间是自由时间。”苏母慢慢走下讲台,望着所有人道,“同学们可以按照我方才教给你们的技巧画一些自己喜欢的东西。” 苏母话音刚落,教室里便响起画册的翻动声。 走到最后一排,苏母望着两个人,小声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是表哥……” “是小木觉得房间有些闷。”白子牧抢先道,“我带着他出来转转,不小心就跑到了这里。” 白子牧的声音在教室里还是有几分突兀,黄逗逗的笔尖顿了顿,她好像听见了一直围绕在她耳边的白子牧的声音。 这里不是学校。黄逗逗想了想,抛去心里即将成形的杂念,将所有的注意力再次集中到画板上。 白子牧和苏木卿并没有影响教室纪律,苏母也就随他们去了。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速度快的同学已经完成了一半,而苏木卿也成功将一张画纸涂满了颜色,白子牧的眼神还停留在黄逗逗的身上,只是时不时朝着旁边的男生偏移,等着男生图谋不轨时上前制伏。 怎么说,黄逗逗也是他白子牧的同桌,哪里容得了别人将“爪子”伸过来? “休息一下。”苏母指导完最后一个有疑问的同学,站起身拍了两下手,示意同学们可以休息了。 一下课,三三两两的女生就围在一起,眼神时不时地朝着教室后面瞟去,纷纷猜测着白子牧的身份,这样的帅哥可实在是稀缺。 白子牧看着一旁玩性大发的苏木卿,敲了下他的脑袋,蛊惑道:“怎么不去找小不……”话刚到嘴边,他就换了种说法,“逗逗小姐姐玩?” 苏木卿抬起头,右脸颊已经成功地被颜料侵占,他望了黄逗逗一眼,又将视线移到白子牧的身上:“逗逗小姐姐只和自己玩。” 白子牧哑然,想不到就连苏木卿也察觉到了黄逗逗的沉闷性格。 “你去了她就和你玩了。”都说小孩子是一件利器,被拒绝无数次的白子牧显然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苏木卿身上,这会儿不留余地地怂恿苏木卿。 苏木卿还是小孩子心性,一听白子牧的话,眼睛都亮了:“真的吗?” “当然。”白子牧眉头一挑,看来有戏。 苏木卿被白子牧怂恿两下,就蠢蠢欲动,他出声道:“表哥,我也是在帮你哦。” 白子牧太阳穴跳了两下,只得应道:“表哥谢谢你哦!” “逗逗小姐姐。” 一道童声从身后传来,黄逗逗神思一恍惚,罕见地扭过了头。 只见一个长得白白胖胖的小男孩朝着自己灿烂地笑着,脸颊上的颜料更添了几分俏皮的味道。 还不等黄逗逗反应,另一张大脸占据了她半个视线。 白子牧弯着腰,和苏木卿维持着相同的高度,学着苏木卿的样子,给黄逗逗打了声招呼:“小不点。” 遇见白子牧之前,黄逗逗大多时候都是面无表情,可遇见白子牧之后,她的脸上便时不时地闪现微表情。 “原来那道声音不是幻听。”她想。 苏木卿虽然是个小朋友,但是对情绪的感知能力并不差,一看黄逗逗的表情不怎么好看,瞬间就躲到白子牧的身后,马上将白子牧出卖了:“我表哥找你。” 黄逗逗望着白子牧,此时的心情并不怎么美丽。 周围人的视线早就集中到这两人的身上,看着白子牧和黄逗逗说话。 “你周末也来上辅导班?”白子牧只得随机应变,还朝着黄逗逗眨巴了一下眼睛。 黄逗逗没有犹豫地转了身,将自己美丽的背影留给他。 白子牧早就习惯了她的冷淡,摸了摸鼻子站直身体,眼神状似无意间落到旁边男生的身上,正好和男生对视上,他耸了一下肩膀:“白子牧。” 虽然不知道白子牧是何用意,但男生还是很有礼貌地自报姓名:“韩子轩。” 没准韩子轩是一个突破口,白子牧心思一沉,还想和韩子轩近距离接触的时候,眼睛一瞄却看见姑姑已经推开门进来了。 “拜。”白子牧情急之下抓住苏木卿的手,转身朝着最后一排逃之夭夭。 苏木卿也很识相,虽然满脸嫌弃,却没有甩开表哥的手。 “姑姑,”趁着苏母看电视的空隙,白子牧坐到苏母的旁边,“你教黄逗逗多少时间了?” “逗逗?”苏母的尾音上扬,回忆着,“她十岁左右就来上课,已经五六年了。”她饶有兴味地望着白子牧,“你认识她呀?” “同学。” 白子牧话音刚落,旁听的苏木卿就大声纠正道:“是同桌。” 白子牧清咳一声:“都一样。” “才不一样。”苏木卿态度激烈了几分,“同桌关系可是学校里最亲密的关系。” 白子牧也不和苏木卿争辩,点了点头,跳过这个话题:“姑姑,你觉得黄逗逗怎么样?” “画画方面很有天赋。”苏母眼里全是欣赏,刚开始黄逗逗交作业时,她就被她的作品惊艳到,“她的画有着超越年龄的美感。” “这么厉害?”白子牧惊讶了几分,显然不知道黄逗逗还隐藏着这个技能。 “其实我能教给她的已经不多了。”对于黄逗逗还来辅导班这件事,苏母也有几分疑惑,“辅导班报名的时候,我曾告诉过她的父母,不过黄逗逗好像很喜欢上课的氛围,所以周末的时候基本都会来。” “这样啊。”白子牧点了几下头,终于将自己最想问的说了出来,“在辅导班,黄逗逗和谁是好朋友啊?” 苏母饶有兴味地盯着白子牧:“怎么,探听你同桌的情报?” “她不怎么说话。”白子牧说得半真半假,努力营造一种关心同桌的形象,“所以来了解了解她的情况。” 苏母也没再为难白子牧,顺着他的话接道:“她确实不喜欢说话,和班里的同学几乎没什么来往。”她想了一下,接着说,“和韩子轩还能说上几句话。” 重点来了,白子牧假装疑惑:“韩子轩?” “他们是一起报的名。”苏母有几分哭笑不得,“韩子轩不怎么喜欢画画,但是每年倒是很积极地报名。” 白子牧眉毛一挑,为自己的第六感竖起大拇指。 从这里层层深入,他马上就有可以和黄逗逗抗衡的筹码了,终于不用再装小弟了! “小不点,”白子牧叫得很顺嘴,大哥的气势说来就来,手朝着黄逗逗眼前一摊,“数学作业借我看看。” 大抵是白子牧太过于嚣张,黄逗逗望着白子牧,像是不确定方才发生的事情是真实的。 有了保命金牌,白子牧一点儿也不?,拿出从前的气势,就差把腿跷到桌子上了。 “昨天的数学作业,借我抄抄。” 后面两双大眼睛望着白子牧,似乎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白子牧一向避黄逗逗还来不及,今天这是吃错什么药了,竟然主动找碴儿? 黄逗逗没有说话,默默从抽屉里拿出“功德簿”。 “你干什么?”白子牧眼睛瞪圆,捏住“功德簿”的一角,刚刚的气势全然消失。 “盗窃他人成果扣两分。”黄逗逗一本正经道。 “韩子轩,”白子牧凑上去,小声提醒着黄逗逗,“你不希望别人知道吧?” 非常时刻只能用非常手段,虽然他也觉得威胁一个女生实在有失风度,可风度在被扣分请家长这件事面前简直不值一提。 黄逗逗没有任何心虚的样子,思考了几秒,拿起课桌上的水笔,丝毫没有改变的意思。 白子牧彻底慌了,按住本子的一角,开始耍赖皮:“我这不是还没抄吗?” 黄逗逗的理解力也是非同一般,从抽屉里拿出作业本,放到白子牧的面前。 这明晃晃的就是对他智商的歧视! “嘿嘿……”白子牧敢怒不敢言,将作业本推到黄逗逗的书桌上,他敢保证只要他把作业本打开,他那两分就没了,“小姐姐,你这是干什么?” 看着白子牧“改邪归正”,黄逗逗合上本子,轻飘飘地吐出一句:“下不为例。” “一定一定。”白子牧答应得飞快。 这一仗打得太失败了,太不值了! “受小人一拜!” 李朗和王明梁朝着白子牧鞠了一躬,白子牧可是第一个敢挑衅黄逗逗的人,虽然结局很惨烈,但是勇气可嘉。 “去去去。”白子牧挥了两下手,烦躁地揉了下头发。 “谁给你的勇气去抄黄逗逗的作业?”李朗现在还心有余悸,他实在想不到白子牧会在太岁头上动土,“梁静茹吗?” 王明梁摇了两下脑袋,补充道:“梁静茹怕是也给不起。” 白子牧白了两人一眼,费心搜集的情报居然一点儿用处都没有:“我姑姑是黄逗逗的辅导老师。” 两人摊摊手,不解道:“然后呢?” “我发现黄逗逗身边有个男生。”白子牧歪着脑袋。 李朗实在看不懂白子牧的套路:“你也是她身边的男生。” “那可不一样。”白子牧长哼一声,继续解释,语气加了些个人情感,“黄逗逗对那个男生可比对我亲切多了。” 听见白子牧的解释,王明梁总算理清了一丝头绪,试探着问:“你不会是觉得黄逗逗喜欢那个男生吧?” 这句话是在嘲讽他蠢吗?白子牧轻皱着眉头:“有何不可?” 眼前两人终于憋不住,笑得前俯后仰。 看着两人的样子,白子牧更加觉得自己的行为蠢透了,抿着嘴巴默默地瞪着面前不留余力笑话自己的两人。 笑声渐渐弱了下去,两人抹了下眼角的泪,他们都被白子牧这个胆大的想法笑哭了。 白子牧双手交叉放在胸前,望着两人,嘴唇抿成一条缝,板着一张脸:“笑够了吗?” “灭绝师太喜欢上韦小宝。”李朗抛出一个问题,反问白子牧,“你说可能吗?” 白子牧冷瞥了一眼李朗:“大白天做什么白日梦?” “这下你可以理解我们了吧。”王明梁拍了拍白子牧的肩膀,“灭绝师太喜欢韦小宝我还可以幻想一下,但是我想都不敢想黄逗逗会喜欢一个人。” “至于吗?”虽然已经意识到了这件事的荒唐,但是白子牧仍然拒绝承认自己蠢。 “当然。”李朗点点头,“学校曾经有个无聊的投票,就是投出全校男生最不敢追的一个女生,你知道结果吗?” 白子牧瞅了一下额头:“黄逗逗是第一名?” “Bingo!”王明梁点点头,“而且是全票通过坐到第一名的宝座的。” 独来独往、沉默寡言,在这张扬的青春里,黄逗逗是唯一一个把自己包裹成刺猬的人,同龄人都在奋力地融入到热闹的圈子里,害怕自己被孤独缠上,而黄逗逗却是享受孤独的人。 白子牧已经对讨好黄逗逗不抱有任何希望,只希望能够安然等到下次换座位的时候换一个同桌,到时他上天入地还不是小菜一碟。 早饭的时候,白子牧发现王明梁嘴角的乌青,蹙着眉头道:“你的嘴角怎么了?” “没事。”王明梁摇了摇脑袋,随便找了个借口,“摔了一跤。” 如果白子牧是个好学生,肯定不会怀疑,可他从小便是在棍棒教育中长大,对于这样的乌青早有研究。 “摔的?”白子牧语调一扬,明显不相信,望了李朗一眼。 李朗的眼神闪躲了一下。 白子牧心里已经有答案了:“谁?” “没事。”王明梁摇摇头,并不想让白子牧参与进来。 白子牧是转校生,而且是走读生,自然对学校里的一些情况不太了解。 “这还没事?”白子牧眉头快要拧在一起,看着支支吾吾的两人,“你们不说我问别人了。” “章磊。”王明梁小声地说了一个名字,就又劝说白子牧,“这都不算伤,过两天就没了。” 白子牧被气得头脑发昏,都被人欺负到这个地步了,还想着息事宁人。 “几班的?”白子牧深呼一口气,他从小最看不惯的就是恃强凌弱的人。 “章磊是高三的人,是学校的大哥。”李朗拉住白子牧,“他们人数很多,就算我们去找他们理论,也会吃亏。” “大哥?”白子牧都要对这两个字重新地定义了,撸了两把袖子,“我现在就去教教他这两个字怎么写的!” 王明梁也上前拦住白子牧:“我们力量太弱。” 白子牧冷静几分,他在这里确实没什么优势。他望着王明梁:“他为什么打你?” “章磊一直在学校收保护费……”说话的时候碰到伤口,王明梁疼得抽了口气。 李朗接话道:“昨天发生点口角,章磊就动手了。” 白子牧睁大眼睛:“怎么不告诉老师?这种事情这么恶劣。” 之前为同学伸张正义,他都被叫了家长,如今竟然有人过分成这个样子还安然无恙。 “没用的。”李朗摇摇头,“我们没有直接证据,这件事只会不了了之。” 白子牧冷静了一下,问:“吃完饭,同学们大概都去哪里?” 白子牧的话题跳跃太快,李朗反应了两秒才回答:“宿舍。” “我们去宿舍。” 虽然不知道白子牧是何用意,但李朗还是把班里的男生集合到一个宿舍。 经过短时间的相处,大家也对白子牧了解了几分,耐心等到人员集合完毕之后,才有人问白子牧:“什么事呀?” “王明梁因为保护费被打了。”白子牧有种回到过去的错觉,这会儿环视一周,“大家也交保护费吗?” 这是全校男生心照不宣的事情,也没感觉丢人,大多数人点了点头。 “那有没有想过反抗啊?”白子牧换了个问法。 同学们纷纷发言: “章磊是学校的大哥,各个年级都有认识的人……” “反抗倒有一次,一个男生在转校之前给老师反映了这件事,学校就调查了一下,但没人敢说出这件事。” “除非这个人不准备在这个学校待下去了,否则还是息事宁人好了。” “就是,反正章磊马上就要毕业了。” …… 待同学们发表完意见之后,白子牧才开口:“章磊毕业了还会有下一个章磊,如果纵容这种恶势力,我们之中肯定还会有人受到伤害。” 同学们虽然都同意这种说法,却都有自己的顾虑,一个个沉默着没有回答。 “我转校之前也是学校的大哥。”白子牧将自己的底牌亮了出来。 所有男生都面带震惊,而李朗直接惊讶地问出了声:“不是吧?” 不怪同学们对白子牧的话感到惊讶,白子牧在这段时间里一直表现良好,看不出任何不良少年的迹象。 白子牧耸耸肩,往日在黄逗逗面前的?样儿全部消失,这会儿语气里都是自信,半开玩笑道:“不然你们以为我为什么转学?” 大家望着白子牧。 白子牧嘴角一勾:“因为行侠仗义。” “哇……” 同学们的眼睛亮了几分,这么酷的理由倒是让他们出乎意料。 “可是……”李朗有些头疼,“打架乱纪者要扣十分……” “不就是叫家长嘛!”白子牧轻哼出声,“有事,我罩着。” 下午上课前有一小段午睡时间,白子牧热血沸腾,哪还有睡觉的心情。 午休结束的铃声刚一响,十二班的所有男生都睁开眼睛,白子牧第一个抬起脚朝外走去,其他男生陆陆续续地跟上。 这么大的阵势自然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李朗看着投来的目光有几分忐忑,他走到白子牧的身边:“我们这样会让人举报的。” 白子牧嘴角一撇,扬起脑袋正好从窗户边望见黄逗逗,好心情地朝着黄逗逗招了两下手。 “这是什么操作?”李朗彻底地慌了。 “一会儿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我挡在前面。”白子牧知道实力悬殊,只是拼武力的话他们肯定要吃亏,在出教室之前给黄逗逗留了一张字条。 到达目标教室,白子牧站在讲台上找章磊,教室里的其他人看着这样的阵势,都识趣地跑到教室外围观。 最后,白子牧将目光聚焦到最后一排的位置上,章磊披着一件大衣睡得正香。 白子牧走过去,一把拉起章磊的衣服,然后重重地甩在章磊的脸上。 章磊皱着眉头睁开眼睛,看着站在面前的白子牧,瞬间脾气就爆了:“你小子活得不耐烦了?” 在气势上,白子牧从没有输给过任何人,他歪着脑袋,一脸无辜道:“然后呢?” 看着白子牧身后的人,章磊完全没放在眼里,嗤笑一声,满脸不屑:“来挑事?” “来讲道理。”白子牧挑了下眉头,“昨天你打过我同学?” “呵——”章磊轻蔑地笑了一声,冷笑道,“那又怎样?” “道歉。”白子牧的脸瞬间就冷了下来。 章磊笑出声,作势掏了掏耳朵:“再说一遍,没听清。” “你的耳朵也是用来出气的吗?”白子牧也是相当地不给面子。 章磊的气度向来不怎么样,更何况白子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驳他,他上前一步揪起白子牧的衣领:“你再说一遍。” 见状,李朗准备上前,白子牧却扬起手,阻止李朗出手。 白子牧可不是被吓大的孩子,这会儿轻笑一声,朝着章磊又凑近半分,挑衅般地开口:“我说你聋啊?” 章磊脑子彻底热了,他推开白子牧,撸起袖子准备动手。 白子牧双手交叉抱胸,脖子歪了一下:“各位看清楚了,刚刚可是章学长先动的手。” 找好了借口,白子牧便活动起双手来,他从小在白父棍棒教育中长大,打架可从没输过。 正当白子牧准备动手的时候,突然瞥见窗外的人影,立刻收起了手,看着章磊挥过来的拳头,将计就计地顺着章磊的拳头倒了下去。 从窗外看见这样惊险的一幕,王老师的心都要提起来,加快了脚步。 而黄逗逗看见教室里的情况,脚步一顿,脸色微微白了几分。 “你……”章磊看着倒在地上的白子牧,又望了眼自己挥空的拳头,明明白子牧闪开了他的拳头,可这是怎么回事? “住手!” 随着教室门口老师的出现,章磊彻底明白了白子牧碰瓷的原因。 “老师……”白子牧捂着一边脸,发挥着影帝般的演技,惨叫道,“学长他动手打我!” “章磊和白子牧去办公室,其余人都回教室。”王老师看着自己班上的男生,作势凶了一声,视线环视一周,“先去教室好好反省自己。” “老师,”王明梁站了出来,“白子牧是因为我才挨打的。” 王老师看着王明梁嘴角的乌青,顿时就明白了七八分,深吸一口气,语气轻了几分:“你也留下。”望了一眼还在左右摇摆的人,“你们都回去,有老师在,不会让他们吃亏的。” 黄逗逗手里捏着字条,心怦怦直跳,望着捂着脸的白子牧,呼吸一滞。 白子牧接收到黄逗逗的视线,朝着黄逗逗眨巴了下眼睛,另一只手悄悄地给黄逗逗竖起了大拇指。 看样子没事。黄逗逗轻呼一口气,望着还一步三回头的同学,快速走了两步:“在我之后到教室的同学全部按照迟到处理。” 男生们彻底慌了,打架滋事已经扣完了十分,再扣下去就成负分了,再说他们也看见了白子牧的假动作,以白子牧的道行,也并不会吃亏。 那他们现在的任务就是和黄逗逗赛跑。达成共识之后,所有人都开始奔跑起来。 黄逗逗慢慢悠悠地走到了自家教室门口,除了白子牧和王明梁,全员到席,应该夸他们运气好,下午第一节 课是自习课,不然她也不好放水。 手里的字条已经有些潮湿,黄逗逗慢慢摊开掌心,将字条小心铺开。 “我去三年级七班讨公道,还请小姐姐带着班主任赶到,不要让我挨揍哦!” 是一贯的欠揍语气,黄逗逗的眼睛弯了一下,小心地将字条放在笔记本里。 白子牧也只是表面看起来欠揍,内心还是很善良的,就好像她曾遇见过的那个人一样。 黄逗逗嘴角抿了一下,望了眼白子牧的座位。 也许是因为自己太过胆小,就格外喜欢勇敢的人,就像白子牧那样。 临近下课时,王老师才带着白子牧和王明梁回到班上。 为了营造一种受伤的假象,白子牧的手一直没有放下,此时倒有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娇羞感。 “你们还有没有点纪律?”王老师猛拍着桌面,努力营造出一种“我很生气,我对你们很失望”的感觉。 男生们都垂下脑袋,听着批评。 批斗大会进行了十分钟,王老师才出了一口气:“念在你们大多数人都没有动手,这次寻衅滋事找一个主要负责人就可以了。” “这样的功劳,谁敢跟我抢?”白子牧起身,目光灼灼地望着王老师。 在其他人反对之前,王老师便点了头:“这个还用你说?” 黄逗逗这会儿站了起来:“这件事影响严重,按班规应扣十分。” 王老师只得点头,顺着黄逗逗的话接道:“白子牧十分扣完,按照班规应该请家长。” “我还有补充。”黄逗逗顿了两秒,再次出声,“因为白子牧乐于助人,按照班规应该加一分。” 王老师一愣,瞬间明白黄逗逗的用意,点头同意道:“还是班委想得周到,确实应该加分。” 下课时分,白子牧终于将手从脸上移开,露出毫发无伤的脸颊。 “把我们召集在一起是不是为了让我们免于惩罚?”李朗这会儿才对白子牧的做法有所理解,白子牧分明是去单挑,他们几十号人分明一点儿作用都没起。 “这是次要原因。”免于请家长之后,白子牧的心情大好,笑容也越发灿烂。 李朗睁大了几分眼睛:“那什么是主要原因?” 黄逗逗的耳朵不自觉地竖了起来。 白子牧撩了一把头发,自恋地开口道:“当然是因为酷了。” 黄逗逗不自觉地弯了一下嘴角,眼睛里也带了几分笑意,这个理由倒符合白子牧不按常理出牌的风格。 白子牧像是想起什么,朝着旁边探了下脑袋,含情脉脉地望着黄逗逗:“小不点,我就知道……” 还没等白子牧说完,黄逗逗就扬了扬手里的“功德簿”,面无表情道:“给同学起外号要扣两分。” 在黄逗逗的直视下,白子牧的笑容消失在脸上:“小姐姐,我错了。” 看着面前两人的互动,王明梁和李朗相视一笑,白子牧在外再怎么厉害,回到黄逗逗的面前还是一样夹起狼尾巴,乖乖做一只小绵羊。 看黄逗逗这铁面无私的模样,白子牧还要装不少时间。 回到家,苏木卿竟然没有像往常一样扑上来。 白子牧换好拖鞋,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便问苏母:“小木呢?” “在屋里呢。”苏母小声提醒,指了指苏木卿的卧室,“放学了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蒙着被子不说话。” 白子牧有些惊讶。 “应该是在学校受了什么打击。”苏母有几分无奈,苏木卿早就是个有秘密的小男孩了,也就只和白子牧袒露心扉,她指了指虚掩的房门,“你去帮姑姑看看吧。” 白子牧点点头,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在学校能打击到苏木卿的估计就是他那个可爱的女同桌了。 “小木?”白子牧敲打了两下门。 “嗯。”声音透过厚重的被子传了出来。 “我进来喽。” 并没有听见反对声,白子牧便推门进去了。 宽大的床上鼓起一个包,苏木卿的脑袋慢慢地伸了出来,抽了两下鼻子,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委屈:“表哥……” 白子牧坐到床边,放轻了声音:“怎么了?” “今天跳跳生我的气了。”苏木卿撇着嘴巴,小脑袋搁在被子上,委屈巴巴道。 “为什么?”白子牧摆出一副过来人的样子。 苏木卿眼睛红红的:“她和别的男生说话,我就抱怨了几句。” 白子牧在心里啧了两声,现在的小学生啊…… “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为难女生?”白子牧自然要在苏木卿身上找问题,如果他要是说余跳跳的不好,恐怕不利于他们兄弟的感情。 “真的吗?”听见白子牧的话,苏木卿更加确定了是自己的问题,从被子里钻了出来,“那我明天就去道歉。” 白子牧满意地点点头,一脸“孺子可教也”的欣慰表情。 “表哥,”苏木卿凑近白子牧,有些不好意思,“你以前是怎么给女孩子道歉的?” 实在不好意思,这样的事情根本不存在,在过去的时光中,女孩子这种名词对白子牧来说就像灭绝的恐龙那般遥远。 但是,这样的秘密怎么能说出来?白子牧轻咳一声,开始胡说八道:“最重要的是诚意,形式不重要。” 虽然白子牧是胡扯,但病急乱投医的苏木卿显然很是受用,他下定了决心一般重重地点了两下头:“嗯。” 小孩子就是好哄。 白子牧摸了摸苏木卿的脑袋:“不要多想了,早点睡吧。” 苏木卿躺进被子里,朝着白子牧摆摆手:“表哥晚安。” 白子牧关上台灯,还给苏木卿掖了下被子。 刚推开门,就看见在墙角偷听的苏母,白子牧清咳一声,忍着笑意:“没事了,你也早点睡吧。” “还是你们有共同语言。”苏母叹了口气,释然地说,“不能不服代沟。” 回到卧室,白子牧嘴角扬了几分,现在的小朋友成天在琢磨些什么啊。 脑海中又浮现黄逗逗的身影,白子牧耸了下肩膀,应该给所有小男孩分配一个黄逗逗这样的同桌,这样还怎么可能有吃醋问题,一个个肯定都成长为根正苗红的好青年。 就像他一样。 窗外一片寂静,夜色笼罩着整座城市。 某间卧室里还开着一盏小小的夜灯,柔和的灯光打在黄逗逗的脸上,只见她的脸上满是不安。 她又做梦了…… 陌生的房间里堆积着废品,黄逗逗窝在房间的小角落里,将头埋进膝盖间。 窗外的冷风一阵阵地吹过,她又将身子缩了几分,她的腿已经彻底麻了,可她不敢动。 她蹙起眉头,很努力地回想着自己为什么来到这里。 她明明记得放学就跟着阿姨坐上了车,可不知怎么就睡着了,她醒来就发现自己在这个地方。 刚开始天色还很明朗,她对着门敲了很久,可这个地方像是一个孤岛,无论她怎么喊人,外面都没有任何回应。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黄逗逗心里的恐惧不可抑制地滋生出来,被黑暗包围的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 爸爸妈妈去忙了,不在家,她小声哭了起来,紧咬着嘴唇拼命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也许是哭累了,她慢慢睡了过去,再次醒来是被外面的声音吵醒的。 外面很吵,像是来了很多人,她的心态彻底崩掉,大喊一声:“爸爸妈妈!” …… 噩梦醒来,黄逗逗有些窒息地望着周围,小夜灯的灯光照在她满是冷汗的脸上,她愣了好久,才从梦境带来的恐惧中抽离出来。 “逗逗,”听见声响的黄母披了件衣服,轻轻敲着门,像是怕吓到黄逗逗,“又做噩梦了吗?” 黄逗逗没有出声,整个人像梦中那样缩成一团,对门外的声音置若罔闻。 黄父安抚似的拍了拍黄母的肩膀,这样的事情在他们家已经见怪不怪了。小时候,黄逗逗整夜整夜地做噩梦,即使现在情况有所好转,也还是会时不时地做噩梦。 门外渐渐没了声音,黄逗逗的拳头紧握着,明明都过去了那么久,为什么这些恐惧还纠缠着她,日日夜夜不肯放过她? 第三章 他又给自己认了个哥 下课铃声刚一落,一个男生就站在教室门前,喊了一声白子牧。 他在众多抬起头的身影中,成功捕捉到坐在第一排的白子牧,他对白子牧招招手:“找你有点事。” 白子牧一挑眉,又望了来人一眼,虽然是张陌生的脸,但对方都指名道姓了,他也没有不出去的道理,起身就朝教室门口走去。 “你认识?”王明梁扯住白子牧的衣服,表情带着几分紧张。 “怎么,你认识?”白子牧反问。 “我当然认识。”何止他认识,全校的人都认识,也就刚转校的白子牧摸不清状况,“你认识吗?” “不。”白子牧摇了摇头,冲王明梁摆了摆手,“回来再说。” 望着白子牧潇洒的背影,王明梁和李朗互看了一眼,最后为了白子牧的安全着想,很有默契地跟了上去。 找白子牧的男生名叫胡数,在学校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存在,人送外号“笑面虎”。根据外号,就可以看出此人的性格,绝对是上一秒嘻嘻哈哈,下一秒直接翻脸的存在,也是学校惹不起的有名人物,就连已经被退学的章磊见了他都要绕道走。 胡数脾气很古怪,但并不是会主动挑事的人,从来没有为难过其他同学,更不要说是学弟,尤其是刚转校的学弟。 王明梁和李朗悄悄跟上两人,如果动手的话,他们只能一个帮白子牧,另一个去叫老师。 身后两个那么大的活物,胡数自然早就注意到了。 他歪了歪脑袋,话是对着白子牧说的:“看来你人缘还不错。” 胡数转身望着两人,态度看起来非常友好:“两位学弟,有什么话想和我聊的吗?” 为了拯救白子牧于水火之中,王明梁和李朗两人很有出息地保持着沉默。 “你们这是跟踪吗?”白子牧有几分哭笑不得。 “放心。”胡数将手搭在白子牧的肩膀上,制造出一种“只是谈谈心”的假象,“我不会动白子牧一根汗毛的。” “真的?”得到胡数的保证,王明梁显然放心了很多。 胡数露出一抹人畜无害的笑容:“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王明梁和李朗交换了一个眼神:“那我们在教室等白子牧。” 送走碍事的两人之后,胡数又重新抬起脚步朝前走。 白子牧彻底不知道胡数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问道:“既然不是动手,在这里说不行吗?” 胡数微微扭了一下头,笑得一脸无害:“要动手的不是我。”说着便继续向前,“有人要找你。” 这文字游戏倒是玩得炉火纯青。 白子牧轻哼了一声,看样子,他在这个学校还是很受“欢迎”的,这开学还没多久,就有人想要和他聊聊了。 “小白哥,”胡数停下脚步,朝着白子牧抬了抬下巴,“你要找的人来了。” 黄墨白的视线全在胡数身上:“谢了。” “嘁!”胡数耸了耸肩,提醒道,“快点,不要耽误上课。” “五分钟足够了。”黄墨白的眼神落在白子牧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 胡数点了下头便转身走了,给两人腾出单独相处的空间。 白子牧倒是很大方,懒懒散散地站着,任由黄墨白打量,不过嘴巴没有闲着:“等你欣赏好我的盛世美颜,记得告诉我一声。” 这脸皮比想象中的还要厚啊! 黄墨白嫌弃地收回视线,开门见山道:“听说,你最近在逗逗身边蹦跶得很厉害?” 逗逗?白子牧蹙起眉头,和小不点有关,这下轮到他打量黄墨白了。 最近在苏木卿的开导之下,白子牧觉得自己的情商得到了质的飞跃,这会儿脑袋里上演的全是八点档千篇一律的偶像剧。 听这口气是误把他当成情敌了? 白子牧的视线落到黄墨白的脸上,长得倒是挺标致。 看见白子牧赤裸裸打量的视线,黄墨白是相当不满意了,这可是他质问某人的专场,可是某人相当没有接受质问的觉悟! “喂,”白子牧的视线太过于明目张胆,黄墨白忍不住出声,“你有没有听见我说话?” 白子牧耸耸肩:“听见了,我又不聋。” 黄墨白更是愤怒了,这个学校还没有人这样无视过他,他压低了下声音:“离逗逗远一点。” “这个还真做不到。”白子牧摊摊手,表示无能为力。 在这个学校除了掌握“功德簿”的黄逗逗,他还真不害怕任何人,更何况眼前这个人竟然还用黄逗逗威胁他。 “不见棺材不掉泪?”黄墨白气极反笑,抱着胳膊望着白子牧。 “过奖。”白子牧从小就不知道?字怎么写。 两人都是固执的主儿,面对面站着,谁也不让谁。 话不投机半句多,黄墨白也没想和白子牧长时间地耗下去,反正已经警告过了,既然对方不领情,他还真不愿意浪费力气:“管好自己,下次见面的时候可就不会这么算了。” 莫名其妙地被威胁一番,谁都会有情绪,更何况是有脾气的白子牧,既然对方都挑衅到了家门口,他肯定是要回敬一番。 “临走之前,”白子牧望着黄墨白的身影,轻飘飘地开口,“告诉我你是哪棵葱?” 黄墨白气得翻了个白眼,为了不让白子牧向黄逗逗告状,只好忍下这口恶气:“你不配知道。” “呵!”白子牧轻哼一声,这人倒是很嚣张,就这专制霸道的性格还不知道怎么欺负黄逗逗呢。 想起胡数方才对黄墨白的称呼,白子牧轻哼一声:“小白鸽,我还大黑鹅呢!” 可惜黄墨白并没有听见白子牧这句自言自语,不然他很可能当场被气“死”。 回到教室的时候,王明梁恨不得数一数白子牧的汗毛,仿佛只要少了一根,他都要去向胡数讨个说法。 “过分了哈。”白子牧抽走胳膊,将被翻上去的衣服放下来,“注意点,还是在教室呢。” 王明梁可没有和白子牧贫的兴致,表情很是严肃:“没有伤到吧?” “没。”白子牧回想了一下方才的场景,他可不是会傻傻被人欺负的类型。 李朗也凑了过来:“找你什么事?” 白子牧的视线扫了一眼身旁的黄逗逗,被人威胁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他摇了摇头:“只是聊天,没什么大事。” “可是……” “上课了。”为了防止两人将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美德发扬光大,白子牧匆匆结束了这段对话。 老师已经按时到达教室,开始授课。 黄逗逗的视线分给了白子牧三分,她认识胡数,可胡数为什么会认识白子牧? 虽然心里有十万分好奇,但是不喜欢说话的她并不知道怎么开口。 白子牧自然洞察到了黄逗逗的视线,内心一喜,趁着老师板书的时候,身子便朝着黄逗逗身边移去几分。 “有什么要问我的吗?”这可是黄逗逗第一次对他表现出好奇,白子牧自然感兴趣,没准这次一个不小心就成为他们关系的突破口。 听见白子牧直白的问话,黄逗逗所有的好奇都消失了,将视线全部放在课本上,看白子牧这副藏不住事的样子,也知道两人并没有发生什么。 “你认识那个人吧?” “你们是同学吗?” 虽然没有得到黄逗逗的回应,但是白子牧问问题的兴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老师一面向黑板板书,他就在下面开启单口相声。 “某些同学把控好自己的好奇心。”老师给了白子牧一个眼神,提示道,“现在是上课时间,注意上课纪律。” 白子牧只好闭上嘴巴。 被人看透心思的黄逗逗内心显然不像表面那般平静,白子牧每问一句,她都要屏住呼吸,唯恐泄露真实情绪。 白子牧的视线无意扫过黄逗逗耳尖,顿时就乐了。 虽然黄逗逗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真实的情绪,但是耳尖的红却出卖了她。 每隔三秒,白子牧都会朝着黄逗逗的耳尖望去,黄逗逗也知道白子牧的视线所落何处,她看似没有任何反应,可是耳尖却很不给面子地越发红了起来。 在黄逗逗还坐立不安的时候,白子牧给了自己一个任务。 这么单纯的黄逗逗自然应付不来那个“小白鸽”,他和黄逗逗可是同桌,拯救花季少女于水火之中的任务,自然是非他莫属了。 为了不让黄逗逗误入歧途,白子牧可是煞费苦心,这件事从相比他之前两倍多的说话量就可以看出来。 “小不点,最近你有没有感觉有什么人跟着你啊?” “小不点,有什么烦恼都和我分享一下,我们相互帮助呀。” …… 无论他说什么话,黄逗逗总是无动于衷,白子牧总有种扒开黄逗逗耳朵看看的想法。 他托着脑袋望着黄逗逗,就当他是一只苍蝇,黄逗逗都没有拍死他的欲望吗?要不要这么狠心,这点儿权利都给他剥夺了。 生物课上,老师正在讲台上讲解遗传有关的内容。 白子牧听得云里雾里,又开始尝试和黄逗逗沟通。 “小不点,”白子牧的眼睛还望着黑板,压低了声音,“在我们学校早恋的话,是要被开除的吧。” 正在举例子的生物老师已经将目标锁定在白子牧身上。 “像白子牧这样爱说话,除了受到后天环境的影响,其中遗传也起了不小的作用。”她的视线移到白子牧身上,“白子牧同学的父母是主持人吗?” 这算是提问吗?望着生物老师灼灼的目光,白子牧只觉得头皮发麻,站起身来:“不是。” “那也一定是相关的工作吧。”生物老师的视线仍旧没有移开。 “也不是。”白子牧否认道,“我爸爸是警察。” 生物老师清了一下嗓子,将话题引到下一个定义:“像白子牧这样的情况,用生物的专用名词来说就是‘基因突变’。” 白子牧心里一“咯噔”,当下就老实了下来,他不想成为生物实验里的小白鼠。 警察!黄逗逗的心里涌上一股暖意,就是这样的人曾经将她从无尽的黑暗中拉出来。 黄逗逗的余光落在白子牧的身上,大抵是爱屋及乌,白子牧在她心里的形象又美化了不少。 夜晚的风带着几丝凉意,在树枝上流动,将黄逗逗的头发扬起。 “最近有没有好玩的事情和我分享?”论慌张程度,黄墨白可不亚于白子牧,自从知道白子牧这号人物,这句话已经成了他的每日一问。 为了不让黄墨白看出有敷衍的嫌疑,黄逗逗也是挖空心思,迟疑了两秒,才摇摇脑袋:“没。” 知道黄逗逗不理解他的言外之意,就算再问一万遍,得到的答案估计也是一样的了,可是黄墨白可没有打算就此放弃,这会儿直接挑开了:“听说,你最近换了新同桌?” 黄逗逗反应了一会儿,仰着脑袋望着黄墨白,疑问出声:“是胡数哥告诉你的吗?” “嗯?”这一个反问让黄墨白顿了一下,他看黄逗逗并没有不高兴的样子,才点点头,“算是吧。” “我上次见胡数哥叫白子牧出去了。”趁着这个机会,黄逗逗一并问了出来,“你知道吗?” 这……黄墨白成功被带偏,这剧情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一转眼他怎么就成了被动的那个人。 看着黄逗逗异常认真的眼神,黄墨白最终决定用善意的谎言:“我知道啊,都是男孩子嘛,也没什么大事。” 黄逗逗歪了一下头,若有所思道:“这样啊。” 空气变得安静下来,黄墨白微微斜了一下眼神,等待着黄逗逗回答他的问题。 眼看着快要到家,黄逗逗仍没有开口的打算,这下黄墨白沉不住气了:“新同桌有没有欺负你?” “没。”黄逗逗实话实说,话落又加了一句,“他人还不错。” 不错? 黄墨白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仿佛刚才那句话是他的幻听一般。 要知道自那件事之后,黄逗逗便在内心设下了一道厚重的防线,拒绝任何人的靠近,更不会主动评价别人。 想当初黄墨白为了得到一个“好哥哥”的称呼,恨不得将天上的月亮摘下来送给黄逗逗,就为了得到黄逗逗一声夸奖或者一点反应。 后来长大了,黄墨白就放弃了这种幼稚的做法,所幸也从没有人得到过黄逗逗的评价,这也给他受伤的小心脏带来一丝丝安慰。 可半路冒出的白子牧是什么人物,竟然能得到黄逗逗这样高的评价,黄墨白感觉自己的地位受到了极大的威胁。 “哥?”黄逗逗轻轻叫了一声,她对黄墨白丰富的内心戏一无所知。 “啊?”黄墨白慢慢回过神,眼神还是有几分涣散,一时半会儿他接受不了这个残酷的事实,“到家了,早点休息。” “你也是。”黄逗逗推开门,朝黄墨白摆摆手,“晚安。” 黄墨白也晃了晃手,不过,今天晚上他怕是“安”不了了。 “小姐姐,”放学时,白子牧给黄逗逗发出一起回家的邀约,真诚道,“天黑路滑,可以一起回家吗?” 经过白子牧长时间的努力,他在黄逗逗的眼中终于不再是透明般的存在,他觉得时机已经成熟,是时候创造奇迹了。 黄逗逗收拾好书包,望了白子牧一眼,在白子牧期待的眼神下,没有丝毫犹豫地发出一个单音节:“不。” 虽然是拒绝,虽然只有一个字,但也算是进步啊! 白子牧相当满足,这会儿笑得异常灿烂,对黄逗逗挥了挥手:“那,明天见。” 望着白子牧离开的身影,黄逗逗趴在课桌上,头枕着胳膊,嘴角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 不一会儿,黄墨白的身影就出现在教室门外,朝着黄逗逗招了招手。 黄逗逗拿上书包,朝他走去。 以往黄墨白的视线里只有黄逗逗,可自从知道白子牧的存在,他总是不自觉地在班级里搜罗一圈,不过每一次白子牧都走得飞快。 望着黄逗逗旁边空空如也的座位,他喃喃着:“跑得还挺快。” 黄墨白的自言自语传入空气中,黄逗逗仰着脑袋:“什么?” “没。”黄墨白怎么会把“以大欺小”的光辉事迹拿出来炫耀?他当下就岔开了话题:“今天有没有人欺负你?” 虽然不知道黄墨白为何热衷于这个问题,但黄逗逗还是耐心地说:“没有。” 白子牧这会儿已经出了校门,走着走着,突然一拍脑门:“作业本。” 昨天晚上苏木卿拜托他买了作业本,放学之前他还在心里念叨着,可是一和黄逗逗说话,就忘记了要拿作业本这件事了。 还回不回去? 当然是回去。男子汉一言九鼎,白子牧也不嫌麻烦,转身就朝着校园走去,没准一不小心就和黄逗逗来个偶遇,趁着夜色朦胧再一不小心成功收拢黄逗逗,他以后还畏惧什么请家长? 刚到教学楼,黄逗逗和黄墨白这两道不和谐的身影就突然闯进他的视线。 白子牧的眉头皱了一下,反应一秒之后,疾步走向他们。 狭路相逢勇者胜,白子牧气势全开,在黄墨白还微怔的时候,将黄逗逗挡在身后,上来就是致命一问:“喂,大晚上的想干吗?” 他能干吗?黄墨白嘴角抽了抽,望着勇气可嘉的白子牧,保持沉默。 看到黄墨白沉默的样子,白子牧更是肯定了心里的猜测,问黄逗逗:“他欺负你了?” 黄逗逗被白子牧吓了一跳,怎么每个人都热衷于问她这个问题? 脾气再好的人,被三番五次追问相同的问题耐心也撑不住,这回黄逗逗倒是多说了几个字:“我看起来很好欺负吗?” “不是好欺负的问题,简直是太好欺负了。”白子牧望着只到自己肩膀的黄逗逗,又拉着黄逗逗离黄墨白远了一些,“不过,现在有我在,你不用怕。” “放手。”看见白子牧拉着黄逗逗,黄墨白顿时就不满了,“你的手不想要了?” “怎么,你想要?”白子牧哼了一声,手在黄墨白面前晃了两圈,赤裸裸地挑衅着他。 黄逗逗小声吐出一个字:“疼。” 白子牧顿时换了一张嘴脸,刚才他也是一时着急才拉住了她的胳膊,闻言,马上放开了她。 “你先回去,接下来的事情,我解决。” 黄逗逗没说话,眼睛望着黄墨白,询问着黄墨白的意思。 白子牧的视线也顺着移到黄墨白身上,眉头顿时就拧了起来。他走到黄墨白面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扯过黄墨白手中的书包,嘴里还念念有词:“大男生抢女生的书包,你也真是好意思啊!” 黄墨白只觉得窒息,男生帮女生拿包那可是绅士行为,白子牧这思维逻辑可真是够奇葩的。 “给你书包。”白子牧将书包递到黄逗逗的手中,微微低着头,“你先回家。” 黄逗逗望向黄墨白,只看见黄墨白轻轻点了两下头,她从两人的身边绕过,走了两步却又回过头,冲着两人说道:“早点回家。” “嗯,你小心点。”白子牧的声音抢先一步。 黄墨白的嘴角彻底地僵了下来,这白子牧自作多情的能力也真不是一般的强。 “喂。”黄逗逗的身影消失之后,白子牧才收回视线,望着完全没有一丝愧疚的黄墨白,“学长,欺负女生不好吧?” 黄墨白气极反笑:“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欺负她了?” “哟。”白子牧上下打量了一下黄墨白,语气里全是不满,“敢做不敢当?” 黄墨白也无心和白子牧讲道理,就白子牧这样的情商,他可没有耐心解释:“以后离她远一点。” “凭什么?”白子牧气势不输一分。 “你太蠢。”黄墨白冷哼一声,“我怕你影响到她。” 白子牧何时受到过这样的侮辱。 “想动手就直说。” “你明天挂彩,我也不好交代。”黄墨白永远理智在线。 “我要是挂彩,你肯定起不了床。”别的方面没有自信,但是在打架这一方面,白子牧暂时还没找到对手。 知道黄逗逗肯定在小区门口等自己,黄墨白也没有时间和白子牧这样耗下去,抬起脚步就朝着前面走去。 “对了,”黄墨白转头望着还停在原地的白子牧,指了指脑袋,“有时间去医院看看这里。” “晚上他一直跟着你吗?”白子牧冥思苦想了一晚上,越来越觉得事情不简单,可去找黄墨白了解情况明显就是自取其辱,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将希望寄托在黄逗逗身上。 黄逗逗在脑子中组织着语言,打算用最简单的话把来龙去脉说清楚。 可黄逗逗的表情在他的眼中无疑就是没搞清楚状况,白子牧又重复了一下主语:“我说的是‘小白鸽’。” 掌握的关于黄墨白唯一的信息就是胡数口中的小白哥,白子牧自然不知道自己在开始就会错了意思。 听见这三个字,黄逗逗自然认为白子牧已经清楚两人的关系,毕竟哥都叫上了,想来也不用她介绍了。 那事情就简单了。黄逗逗点了点头,回答了一个单音节:“嗯。” 白子牧心里立刻升腾出一股无名火,瞬间将导致黄逗逗变成现在这样的性格的罪魁祸首和黄墨白画上等号。 一个堂堂八尺男儿欺负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姑娘,白子牧不可忍,他立刻向黄逗逗承诺:“你放心,以后我绝对不再让别人欺负你。” 放什么心?黄逗逗一脸蒙圈,完全不理解白子牧脸上凝重的表情,她怎么觉得和白子牧沟通不了呢。 “没人欺负我。”黄逗逗再次强调这个问题,不过她已经是满满的心累,无论她怎么解释,总是没什么效果。 “嗯。”白子牧保证道,“以后肯定不会有人可以欺负你。” 看着如此固执的白子牧,好吧,她举手,她认输,她是被人欺负了,这样总行了吧? “小不点,什么时候走?”放学之后,白子牧并没有着急走,整张脸都透露着一种要做“护花使者”的责任感,“今天一起走啊。” 还没等黄逗逗回答,就看见教室门外的黄墨白。 白子牧眉头一挑,说曹操曹操就到。 知道白子牧不会善罢甘休,黄墨白放学就着急赶来,可白子牧占据着绝对的地理优势,无论他怎么赶,也快不过白子牧。“逗逗。”黄墨白迈进教室,警惕地望着白子牧,一脸防备,“让开,让逗逗出来。” 白子牧站得像一棵松树一样笔直,挡在黄墨白的面前:“直呼女生的名字不太好吧。” 黄墨白只留给白子牧一个看智障的眼神,右手往黄逗逗的面前一伸。 这已经成了多年的习惯,黄逗逗将书包递到黄墨白的手中。 只不过半途中,书包就落到了白子牧的手中。 “小不点,”白子牧笑意盈盈,扬了扬书包,满脸殷勤地冲着黄逗逗一笑,还挑衅似的看了黄墨白一眼,“我帮你拿。” 这样免费的劳动力自己送上门,黄墨白也没有拒绝,反正一看白子牧这副样子,今天晚上就是一场持久战。 也好,黄墨白扬起一抹笑容,今天他就要好好地让白子牧看看什么是兄慈妹善,让白子牧早点认清自己的位置,知难而退。 中间隔着黄逗逗,两个大男生开始了“战争”。 “逗逗,”黄墨白将视线落在黄逗逗的身上,“今天有没有人欺负你?” 白子牧嘴角一抽,这不是摆明的挑衅吗? “没。”黄逗逗乖巧地摇摇脑袋。 黄墨白若有若无地望了白子牧一眼,意味深长道:“有的话一定要告诉我。” 话落,白子牧也开口了:“小不点,有没有人欺负你?” 黄墨白瞥了白子牧一眼。 白子牧微微抬了抬下巴,无声地发出战书——挑衅谁不会啊? 两个人的低气压成功影响到黄逗逗,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大晚上一定要这么互呛吗,很容易上火的好不好?” “逗逗……” “小不点……” 耳朵同时接收到两种声音,黄逗逗看着两人幼稚的模样,抬头望了一眼天空。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逗逗,今天有人欺负你吗?” “小不点,有什么需要就告诉我,我为你做主。” 黄逗逗的预感果然没错,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了一个星期,整整一个星期白子牧都会把他们送到小区门口,然后目送他们离开。就算是背对着白子牧,她也能感受到身后那灼灼的眼神。 一路上,两只耳朵不断地有不同的声音传进去,开始的时候黄逗逗还会回复两人,可是她悲催地发现在三人的小剧场里,她拿到的只是一个观众的角色,完全没有参演的机会。 到了小区门口,黄墨白的手一伸,露出一种胜利的笑容。 白子牧握了握手里的书包,尝试着和黄逗逗商量:“我把你送到家,好吗?” “不用。”黄逗逗有些无力地摇摇头。 白子牧情绪低落,他知道大晚上让黄逗逗的父母看见不好,但是一看到黄墨白得逞的样子,他就莫名不爽。 “我们——”黄墨白故意加重了声调,“要回去了。” “哦。”白子牧白了一眼黄墨白,似乎想起什么,瞬间满血复活,“那明天早上见。”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接触,黄逗逗对白子牧的信任直线上升,这会儿点点头,还意外地回复了好几个字:“好,明天见。” 明天见,是暗号吗? 一转身,黄墨白就急切地问了出来:“早上你们一起去学校吗?” “嗯,”黄逗逗从来不对黄墨白有任何的隐瞒,还把白子牧的话原封不动地传给黄墨白,“他说离我们家比较近,所以早上顺道。” 黄墨白怎么会相信白子牧的鬼话,他一向把黄逗逗看得比自己还重要,但看看黄逗逗对白子牧的态度,两人的相处时间比他还多,更过分的是白子牧还有点臭不要脸。 黄墨白觉得自己马上要被取代,声音有几分低落:“逗逗,你老实告诉我,你最想和谁在一起?” “嗯?”黄逗逗望着黄墨白,一脸不解,很明显不知道黄墨白为什么突然问到这个问题。 “你还是想和我一起回家,对吧?”黄墨白几乎是捂着一颗玻璃心问出的这个问题,仿佛只要黄逗逗一摇头,他整个人就站不住了。 黄逗逗立刻点点头:“嗯。” “呼——”还好,黄墨白轻呼一口气,摸了摸黄逗逗的脑袋,“那就好。” 黄逗逗感受着头顶上的一片温热,嘴角悄悄地扬了上去。 其实,黄墨白无需担心被取代的问题,在那些黑暗的时光中,是黄墨白陪伴她走出来,是黄墨白带她从房间出来感受到第一束阳光的温暖,是黄墨白牵着她的手告诉她无需害怕。 所以无论她的生命迎来怎样的人,经历怎样的故事,黄墨白所给予她的安全感是其他任何人都无法给予的。 黄逗逗弯起嘴角,她记得,小时候黄墨白也喜欢摸她的脑袋,那时候的掌心也和现在一样暖。 “同学们,”班主任领着一个女生进了教室,敲了敲讲桌,“我们班又来了一位新同学。”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讲台上的女生身上。 女生没有一丝怯弱,小幅度地摆摆手,笑得一脸灿烂,声音里全是愉悦:“我叫沈静。” “神经?”白子牧重复了一遍,差点笑出了声。 老实说这名字对他的冲击性和黄逗逗这个名字有一拼,真不知道她们父母起名的时候是怎么想的,现在为人父母起名都这么随便吗? 黄逗逗一直注视着沈静,微微望着女生的笑容出神。 “接下来的时间,还请大家多多指教。”沈静微微弯了一下腰。 “好。” 同学们都热烈地欢迎了新同学。 给沈静安排好座位之后,班主任就离开教室,自习课也开始了。 似乎被“沈静”这个名字戳中了笑穴,白子牧的笑意怎么也忍不住,虽然没有笑出声,但整个身体都是抖的。 黄逗逗看了眼笔记本,桌子受到白子牧的影响,连带着她笔下的字体都开始扭曲,她望了一眼罪魁祸首。 白子牧的抖动带动了整张桌子,可当事人却浑然不觉。 看着白子牧笑得那么欢,黄逗逗也不好打扰某人的快乐,将水笔放下,拿出课本开始预习。 “丁零丁零……” 教室铃声一响,黄逗逗拿着手里一沓班规,起身说道:“我出去。” “好。”白子牧站起身。 目送黄逗逗的身影离开,白子牧重新回到座位上。 “你得罪黄逗逗了?”看着白子牧一点都没有察觉异样,王明梁本着善良的原则提醒他。 白子牧皱了一下眉头:“从何说起?” “你这也太迟钝了。”李朗有些佩服白子牧的心大,他望了一眼黄逗逗,再次将声音调低了几分,“你上课时都要把课桌笑塌了,这个桌子一直都随着你的频率在抖动。” 白子牧一愣,有这么明显? “更可怕的是黄逗逗看了你好几眼。”王明梁竖起大拇指,“而你完全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白子牧顿时感觉后背发凉,他在上课时是不是太过于放肆了。 “嘲笑同学,”白子牧瞬间就想起这个严重的罪名,向两人请教,“要扣几分?” “这个罪名就比较严重了,”王明梁同情地望了一眼白子牧,“至少两分。” 白子牧吞咽了下口水:“我上次还剩几分来着?” “一分。”王明梁伸出一根手指。 白子牧脑袋一晕,觉得世界都模糊了不少,敢情他要扣成负分了。 上课之前,黄逗逗终于回到了座位上。 白子牧欲言又止地望了黄逗逗一眼,他有个请求不知当讲不当讲。 “小不点?”白子牧轻轻地喊了一声黄逗逗。 黄逗逗连头都没抬起来,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课本上。 白子牧感到一阵绝望,他和黄逗逗好不容易拉近了距离,这下好了,一下回到解放前。 如果连累姑姑来学校接受教育,白子牧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难为情的,要知道苏木卿这么半点大的孩子都没请过家长,这让他这张大脸往哪里搁? 可是错已经犯下,白子牧有些头疼,要怎么打动黄逗逗,他要好好组织一下语言。 黄逗逗被误会得很彻底,她可没有故意忽视白子牧,只不过她的脑海中一直不断循环着方才沈静的一句话。 “你长得可真好看。”方才,沈静认真的模样还在脑海中放映。 有多久没有听见这样的夸赞了呢?黄逗逗已经记不清了,自从她性格突变之后,再没有人当她的面说过这样的话。 黄逗逗想静下来专心做题,却怎么也控制不住活跃的脑细胞,片刻后她用手捂着耳朵,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耳朵有些发烫。 如果白子牧看黄逗逗一下,一眼就可以发现黄逗逗的异常,可惜他一直在组织着语言去和黄逗逗解释方才的事情,天地良心,他可真没有嘲笑新同学的意思。 晚自习放学,白子牧还是没有找到一个完美的理由,可是黄墨白已经到达了战场。 “逗逗。”黄墨白朝着黄逗逗招了招手。 这一句呼唤,唤醒了在一旁沉睡的沈静,她因为转校晚上没休息好,睡到现在总算勉强补足了睡眠。 她伸了伸懒腰,眼睛一瞥,就彻底被教室前那抹身影吸引住了。 黄墨白的外形一直无可挑剔,再加上成绩优异,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可惜他眼中的女生就只有黄逗逗。 沈静一向是敢爱敢恨的女中豪杰,当下就准备冲出教室结交新朋友,可脚刚一动,一阵酥麻袭来。 沈静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睡觉,腿显然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这会儿完全不听指挥。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黄墨白在自己的视线中消失。 沈静碰了碰同桌:“门外那个男生是谁?” 同桌李玥抬起脑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扫了一眼:“黄墨白,高三尖子班的。” “同桌,你怎么知道我要问什么?”沈静一把抱住李玥,“太爱你了。” 李玥又骄傲地推了推镜框,一副“全在我掌握中”的表情:“你一个眼神我就知道你有什么想法了。” 三人走成一排,可今天的氛围明显与往日不一样。 黄墨白望了沉默的白子牧一眼,一天不见,白子牧这张嘴也舍得闭上了? 他又低头望了眼明显不在状态的黄逗逗,眉头一拧,直觉告诉他有大事发生。 “逗逗,”终是放不下心,黄墨白终于问出了声,“今天有人欺负你了吗?” 黄逗逗游离的思绪被拉回,摇摇脑袋:“没有。” 稍稍放下心,黄墨白望了眼白子牧,语气就没这么客气了:“某人今天是哑巴了?” 白子牧酝酿的情绪被黄墨白彻底打散,不过他可没时间与傻瓜论长短,所有的注意力仍放在黄逗逗的身上:“小姐姐,我错了。” “啊?”黄逗逗一脸蒙圈,完全不知道这件事从何说起。 白子牧从黄逗逗的神情中捕捉到一丝异样,他挑了挑眉,不会是他想太多了吧。 果然,黄逗逗完全在状况之外:“你犯了什么错?” 既然黄逗逗没有怪罪他的意思,白子牧瞬间便摇摇头:“口误。” 黄墨白看着白子牧的样子,不放过一丝嘲笑白子牧的机会:“哟,小姐姐都叫上了?” 知道自己暂时安全,白子牧这下有了心情,战斗力瞬间提升:“怎么?羡慕就直说,酸什么呀。” “真不知道谁给你这么大的脸。”黄墨白知道报仇雪恨的机会来了,朝着黄逗逗灿烂一笑,“逗逗,告诉他你叫我什么。” 白子牧只当黄墨白是寻常的挑衅,摊摊手表示完全不在意。 虽然觉得黄墨白有些幼稚,但黄逗逗还是配合地叫了:“哥。” 白子牧不爽了,板起脸教育起黄逗逗:“怎么可以叫得这么亲?哥是随便叫……” 还没说完,大脑宕机,白子牧咽了咽口水,望了黄墨白一眼:“哥?” 所以,他是误会了什么? 黄墨白被白子牧这副表情取悦,觉得往日受到的轻视终于在今天得到了平反:“重新认识一下,我是黄墨白,黄逗逗的哥哥。” 白子牧的脸彻底僵了,这误会大了! 一整夜过去,白子牧还是无法从打击中回过神来,于是见到黄逗逗的第一句话,就是再次确定黄墨白的身份:“他,真的是你哥吗?” 说话的同时,他还不忘接过黄逗逗的书包。 黄逗逗百思不得其解,白子牧不应该一开始就知道的吗? “你不知道吗?”黄逗逗也是问句。 白子牧一脸无辜,摇摇脑袋:“完全不知道啊!” “可是你不是一直叫他小白哥吗?”黄逗逗就是因为这个称呼才没有多做解释的。 白子牧感觉彻底吃了哑巴亏,他所理解的“小白鸽”是个动物啊,能一样吗? 脑海中快速过了一遍和黄墨白相处的事情,白子牧叹了一口气,这些天他恨不得怼黄墨白怼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从没有口下留情过。 就凭着这些小事和黄墨白小肚鸡肠的性格,白子牧完全不敢想自己以后会被黄墨白穿多少次小鞋。 “小不点,”白子牧觉得还是应该事先打好预防针,“我觉得小白哥可能对我有点误会,你以后可不要相信他说的我的坏话。” 黄逗逗的表情有些绷不住,一句话就打破白子牧的幻想:“他可能对你不止一点儿误会。” 门卫大爷见到两人,早早就扬起笑容,熟稔地朝着两人招招手,望着魂不守舍的白子牧,关心道:“白子牧今天状态不对啊。” “没。”白子牧艰难地挤出一抹笑容。 “这一笑状态更不对了。”门卫大爷毫不留情地拆穿白子牧的伪装,“天空飘过五个字,那都不是事。年轻人,开心点,多大点事。” 自从知道黄墨白隐藏的身份,白子牧突然就不知道如何和黄墨白相处了。 黄墨白又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端了端大哥的架势:“最近,话怎么变少了?” “沉默是金。”白子牧惜字如金。 “哟。”黄墨白冷哼一声,“一夜就明白了这个道理?领悟力够强的啊!” 白子牧到底不是能忍的性格,当下脾气就上来了,硬着头皮回应:“还多亏小白哥点化。” 虽是身心畅快,黄墨白面上却没表现出半分:“别乱攀亲戚,谁是你哥?” “都叫你哥,我不叫也不合规矩。”白子牧回道。 黄墨白眉毛一扬:“为了你这声哥,我以后也得好好教教你什么叫规矩。” 白子牧白眼一翻,没有答话。 不过按照现在发展的形势来看,他这次转学大概就是认亲,认了个小姐姐之后,竟然还赠送个哥哥,就差个妹妹,他就能集齐兄弟姐妹了。 白子牧望了一下天,他以前可是大哥的命,现在却沦落到这个地步? 果然,出来混,早晚都是要还的。 第四章 她是最初的怦然心动 早读课,高三的教学楼里回荡着沸腾的读书声,可是胡数显然没有高三学生的自觉,坐在最后一排托着脑袋望着窗外出神。 那抹熟悉的小身影闯进胡数的视线中,胡数嘴角挂起一抹小小的弧度,视线追随着黄逗逗的背影,直到黄逗逗消失,才慢慢收回视线。 教室的读书声丝毫没有减弱,可胡数的心思明显不在这里。 笔记本摊放在桌面上,胡数拿起一支水笔,下意识地在笔记本上乱画。 在黄逗逗的眼中,也许胡数只是黄墨白的一个朋友,可是在胡数的眼中,黄逗逗有着完全不一样的意义。 胡数至今还能想起第一次看见黄逗逗的情形。 高一新生的颁奖典礼上,黄逗逗站在所有学生面前,闭着嘴巴低垂着脑袋,没吐出一个字。 同学们先是疑惑,后来发出一片唏嘘声,讲台下所有学生的表情由好奇变成了嘲弄,只有坐在最后一排的胡数眼里有着和周围人完全不同的情绪。 从遇见的第一眼开始,黄逗逗就给胡数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缘分这个东西有时真的妙不可言。 “高一那个学生怎么回事?上台就是为了当众表演哑剧?” “看样子是学习学傻了。” 洗手间,几个男生带着嘲笑的议论声尤为刺耳。 “我看是脑子有问题,就算紧张也不至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觉得也……” 这个男生话还没说完,小腿肚子就遭到重击,突如其来来的力度差点让他跪了下去。 “谁……”刚转身就看见胡数那张毫无表情的脸,男生的话也消失在嘴边。 那时的胡数早就以脾气臭闻名全校,向来我行我素的胡数性格怪异,成为全校都不敢惹的对象。 “我说——”胡数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越过男生走到洗手台,打开水龙头,声音淡淡道,“背后讨论女生很没品。” 男生也不敢多说什么,尽管不服气,但是碰到胡数也就自认倒霉了。 以讹传讹之下,胡数的形象早就变成暴力的怪人。 可谁又知道这还是胡数第一次主动动手,他从不主动挑事,可就只是因为他不合群,没有朋友,和他们不一样,他仿佛就成了怪物般的存在。 不过胡数对此一笑而过,他也不想成为那些人中的一员。 可是黄逗逗的出现,改变了原本会在胡数的世界运行一辈子的轨迹。 胡数还记得那个和黄逗逗独处的下午,那时黄墨白被老师喊去有事儿,黄逗逗就被临时托给他照看。 两人都不是热情的性格,没有黄墨白在场,根本不知道聊些什么话题,于是两人都保持沉默。 “要不要玩游戏?”是胡数先打破冷场。 黄逗逗轻轻点点头:“嗯。” “俄罗斯方块。”胡数感觉心跳有些快,他努力调整着呼吸的节奏,才没让自己看起来那么慌乱,“会玩吗?” 在各种游戏横空出世的现在,没有人能理解胡数为什么会痴迷一款早就被淘汰的游戏。 “嗯。”黄逗逗回答的还是一个字。 胡数并没有感觉不妥,一向不喜欢与人交际的他很享受和黄逗逗相处的模式。 两人一人一局,气氛很是融洽。 看着黄逗逗很熟练的样子,胡数主动找话题:“你也喜欢这个游戏吗?” “嗯。”黄逗逗的眼神丝毫没有移动,专注地看着手机屏幕,比起特效华丽的游戏,她更喜欢这样的。 胡数嘴角弯了弯,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好像看见了黄逗逗的笑容,尽管只有一点点的痕迹。 “合群就会消失。”胡数道。 游戏结束,黄逗逗将手机递给胡数,难得话多了两句:“不是消失,是它和它变成了它们。” 自己一直坚持了很多年的道理用另一种思维方式理解,就好像突然被赋予了一些温柔的感情色彩。 胡数晃神,就那样愣愣地看着黄逗逗,完全忘记了反应。 “轮到你了。”黄逗逗提醒。 胡数接过手机:“好。” 那个下午,为了能让黄逗逗多玩一会儿,骨灰级玩家胡数刻意隐藏了实力。 那时的他甚至有一种莫名的冲动,如果能和黄逗逗待在一起,就算代价是让他消失,那么他也是愿意的吧。 “黄逗逗”三个字早就在不知不觉中被胡数写在笔记本上,他望着笔记本上的名字,失神了一会儿,然后他拿起水笔划在“黄逗逗”三个字上,直到再也看不清楚,才将纸撕下来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里。 这个夏天,他就要离开黄逗逗的世界了。 这次不是下次见的再见,可能是永远都不会遇见的再见了。 “去美术班?”黄墨白拿着新鲜的水果准备给黄逗逗送去,刚推开门就看见黄逗逗背着书包准备出门。 黄逗逗点点头。 “也好。”黄墨白倒是很希望黄逗逗出去走走,“吃点水果?” 黄逗逗从水果盘里拿了几个草莓:“那我先去了。” “等等。”黄墨白还是有几分不放心,“要不要我送你?” “不用。”黄逗逗弯了弯眼睛,从小黄墨白对她就过分保护,以往她也很享受这样的待遇,只不过现在黄墨白正处于高考的特殊时期,她怎么可以耽误黄墨白的学习时间,“路程不远。” 黄墨白还有几分犹豫,端着水果盘在黄逗逗的背后叮嘱:“小心点车,还有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黄逗逗用力地点点头。 黄逗逗路过白子牧所在的小区时,立马被某个等候多时的人注意到了。 白子牧早就站在苏木卿房间的窗户前等待,一看见黄逗逗,就捣了捣苏木卿的胳膊,视线还在黄逗逗的身上,话却是对着苏木卿说的:“我们去找姑姑吧。” 苏木卿早就嗅到了不一样的气息,小孩子自然藏不住心思,话就问出口了:“你现在的行为属于跟踪吗?” 白子牧终于低下头望着苏木卿,现在小朋友的用词都这么犀利吗? 没有听见白子牧的回答,苏木卿更是印证了自己的想法,当下抱着胳膊远离白子牧,语气里全是拒绝:“你要带着我去犯罪吗?” 白子牧无奈地扶了下额,纠正着苏木卿的用词:“我这是关心同学。” “只是关心吗?”苏木卿眼里还有大大的疑惑,今天一大早白子牧就在这里蹲点,哪里只是关心这么简单? 白子牧实在应付不来苏木卿,推了推他:“快去穿衣服,我们要出发啦。” 其实白子牧并不是不想回答苏木卿的问题,只是这个问题他也没有一个具体的答案。以前他只是想和黄逗逗套近乎,防止被请家长,了解黄逗逗之后,虽然他已经知道黄逗逗徇情枉法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但他还是控制不住地靠近黄逗逗。 纠结了一会儿,白子牧还是没理清头绪,索性也不想了,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去培训班。 两人对于溜进培训班这件事情,早已轻车熟路了,不一会儿就已经乖巧地坐在最后一排。 苏母在讲台上讲课,为了防止苏木卿扰乱课堂纪律,白子牧将彩笔塞进苏木卿的手里。 苏木卿用眼神反抗了一会儿,最终屈服于白子牧的威逼之下,拿起彩笔在画纸上发挥自己的想象力。 白子牧的眼神落在黄逗逗的背影上,他皱了皱眉头,眼神在黄逗逗的周围打转。 为了让每个同学自由发挥,每个座位的空间都特别大,白子牧在黄逗逗和韩子轩之间打转,他们之间插两个人最合适不过了。 苏母早就看见最后一排的两抹身影,但见两人没有打扰课堂纪律,就随他们去了。 “下课休息一下。”苏母笑着望着讲台下,眼神在最后一排的时候停留了两秒,然后便走出了教室。 此时不动更待何时。白子牧搬起画板通知苏木卿:“我们换个位置。” “可是……”还不等苏木卿说完,画板已经腾空而起,他张了张嘴终是没发出声音。 画板从天而降,把黄逗逗吓了一跳,她看着白子牧奇怪的举动,轻轻皱着眉头:“你干什么?” “和你做同桌。”白子牧的嘴咧得不是一般大,转身朝后排走去,“我去搬凳子。” 黄逗逗收回视线,随后又落在他的画板上,顿时被他那幅乱七八糟的画吓到了,这人真的是来学美术的吗? 一大一小搬着凳子朝黄逗逗的方向进军,白子牧凭着腿长的优势,先落座。可还没等白子牧和黄逗逗说上话,苏木卿就凭借着小孩的优势,理所当然地坐在了两人中间。 白子牧嘴角抽了抽,扯了扯苏木卿的衣服:“你的位置在另一边。” “不。”苏木卿特别有原则地摇摇脑袋,“我就要坐这里。” 白子牧正要开启武力模式,可苏母已经出现在讲台上了,为了避免被扔出去,白子牧缩了缩脑袋,极力地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 苏母的视线最先落在最后一排的位置,一看没有两人的身影,只觉得两人回家了,她轻笑了一下开始讲课。 可是三秒之后,苏母的视线又重新回到最后一排,终于意识到了不对,画板呢? 苏母的第一反应就是以黄逗逗为中心进行搜查,果然就看见了消失的两人。 苏母哭笑不得,望着明显掩耳盗铃的两人,为了不影响课堂进程,她也没教训他们。 在画板后面偷偷瞄了自家姑姑几眼,白子牧确定姑姑并没有生气,才将脑袋探出来。 而另一边,苏木卿已经和黄逗逗搭上话了:“你画得真好看。” 突如其来的表扬让黄逗逗怔了几秒钟,但是因为苏木卿是白子牧带来的人,她倒没有排斥,本着礼尚往来的原则正准备回应苏木卿,可视线在落到他画板上那团分不清什么东西的彩色物体上时,只能吐出几个字:“你想象力也不错。” 看着和黄逗逗聊上的苏木卿,白子牧为了课堂纪律也只好忍着。 没过一会儿,白子牧终于想起此行的目的,眼神在旁边韩子轩的身上转了几圈,一个“战术”在脑海中有了雏形。 “韩子轩,”白子牧开口就是一鸣惊人,“你喜欢黄逗逗吗?” 听见这句话,韩子轩的手一抖,一脸震惊,显然被吓到了。 “喜欢”这两个字是所有少年都无法宣之于口的心事,韩子轩感觉全世界都是自己的心跳声。他急忙否认:“不,不,”眼神躲闪,“我只是欣赏。” 这么明显的反应,白子牧再看不出就可以申请世界第一傻人了。 “那就好。”白子牧作势拍了拍胸,“那我就放心了。” “放心什么?”韩子轩还停在放不下的震惊中,这会儿情商还不在线。 “没什么。”白子牧意味深长地笑着,腹黑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今天的话,我替你好好记着。” 世界重归平静,韩子轩终于理解了白子牧的意思,急忙否认:“我不是……” 韩子轩的话顿住,白子牧歪了歪脑袋:“不是什么?” 韩子轩露出纠结的神情,最后只得无奈地摇摇头:“没什么。” 目的已经达成的白子牧心情大好,如果黄逗逗身边的人都像韩子轩这么害羞就好了,但一想起段位比他还高的黄墨白,他就一阵头疼。 课间十分钟,黄墨白刚想出去透透气,却在看到教室门口的身影之后,心里“咯噔”一下。 “黄墨白!” 他正想神不知鬼不觉地伪装成睡觉的样子,门外的声音却叫得他脊椎直接一僵。 沈静在教室门外兴奋地挥着手,用口型传达着信息:“我带了苹果,分你一个。” “我并不怎么想吃苹果啊……”黄墨白在心里抗议了一下,但也只得挪动脚步朝着门外走去。 三天前,沈静突然跑到他面前,向他伸出友好的小手:“能和你做个朋友吗?” 当时他可记得自己是义正词严地拒绝了,可没想到沈静仿佛完全不记得一样。 看着沈静这般殷勤,黄墨白再装作不知道沈静是什么意思,都有点侮辱沈静的智商。 算了,还是直白点好了。黄墨白接过沈静的苹果,说:“我们好好谈谈。” “好。”得到这样的回应,沈静笑得嘴巴快要咧到耳朵根了。 “沈静,不要来找我了。”黄墨白开门见山,说得很官方,“我怕耽误你时间。” 谁知,沈静大方地摆摆手:“不会,这怎么能算耽误时间呢?” 黄墨白脑袋上滑下三条黑线,果然还是太含蓄了,他换了一种说法:“我怕你耽误我的时间,你也知道我正处于高考阶段。” 听见这个回答,沈静倒是蹙起眉头仔细想了一下:“也是哦。” 黄墨白终于舒了一口气,本来准备将苹果还回去,可看着沈静为难的样子,算了,也不雪上加霜了。他抬起步子就要离开:“那你早点回自己教室吧。” “那我先排个队。”沈静终于想出个两全其美的办法,“等你有时间了,再和我做朋友好吧?” 一点都不好。黄墨白只觉得自己是在浪费口水。 “哎呀,快上课了,我先回教室了。”不等黄墨白拒绝,沈静跑得飞快,还不忘回头对黄墨白挥手告别,“那就这么说定了。” 黄墨白捏了捏手里的苹果,沈静的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吧,她是从哪里看出他同意了,又是谁和她说定了? 在黄墨白身上屡战屡败,饶是乐天派的沈静也有点经受不住,课堂上病恹恹地趴在桌子上,接二连三地叹气,感叹着命途多舛的交友之路。 李玥看着沈静的模样,早就洞察了一切的事情,推了推眼镜肯定地问:“又吃闭门羹了?” “嗯。”沈静一脸虚弱,哀叹一口气,哭诉道,“黄墨白简直油盐不进,根本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一次又一次杀死我满满的少女心。” “还是有点感情的。”李玥道。 “咦?”沈静睁大眼睛,望着李玥,“为什么这么说,难道你有办法?” “众所周知,黄墨白最护着黄逗逗这个表妹,如果走进黄逗逗的世界,与黄墨白交上朋友不就简单了?”李玥望了眼黄逗逗。 “这么简单?”沈静有几分怀疑。 “简单?你以为黄逗逗就是那么好接近的?”李玥也是无比佩服沈静的脑回路,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我给你打个比方,如果直接接近黄墨白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那走进黄逗逗的世界可以称得上是二万五千里长征了。” 沈静像是看到希望一般,满血复活。 作为合格的同桌,李玥觉得还是要给沈静打预防针:“你不要高兴得太早。” “二万五千里长征我走定了。”沈静笑得合不拢嘴,“要知道我以前可是我们学校马拉松的冠军。” 这两者有什么联系,能混为一谈吗? 不过沈静现在的样子总比死气沉沉的好,李玥也不想打击沈静,她准备好纸巾,准备好怀抱,剩下就等沈静哭了。 沈静可是行动派,一下课就直奔黄逗逗,可恰逢黄逗逗起身出去。 黄逗逗和沈静的眼神猝不及防地相遇在空中。 两人面面相觑,沈静率先反应过来:“你要出去?” “嗯。”黄逗逗点点头,难得地解释了一番,“上厕所。” 沈静也大脑短路,朝着黄逗逗挥挥手:“那,早去早回。” 黄逗逗迅速地点点头。 等到黄逗逗出了教室,沈静才反应过来,一脸懊悔道:“我怎么那么蠢。”她应该和黄逗逗一起去厕所的。 白子牧投给沈静一个眼神,然后远离沈静,他现在终于有点相信智障能传染的谣言了。 就是这个微小的动作,提醒沈静天无绝人之路,身边还有人。 沈静将目光锁定到白子牧身上,她一向是自来熟,出口就是一鸣惊人:“哥。” 你看,神不神奇,简直是要什么有什么。 白子牧望着沈静,这下好了,兄弟姐妹都集齐了,那下一步是不是可以召唤神龙了? “相逢即缘分,以后还请多多指教。”沈静客气地说。 知道黄逗逗心思敏感,白子牧要对接近黄逗逗的人进行严格的筛选:“什么目的?” 沈静也不隐瞒,爽快地吐出三个字:“黄墨白。” 这个名字一钻进耳朵,白子牧瞬间就想起这么多天的苦日子,想起来每天晚上黄墨白凭着黄逗逗哥哥的身份在他面前耀武扬威的模样,顿时坏心思就上来了。 白子牧在心里思索了一下:“如果你没有住校的话,以后晚上一起走怎么样?” 沈静的家其实离学校不远,但是他父母为了过二人世界,以让她好好学习的名义将她这个电灯泡赶了出去,让她住校。沈静一想到晚上能和黄墨白相处,瞬间将父母抛在脑后,笑着回答:“可以。” 白子牧露出同款笑容:“接下来,多多指教喽。” “好。” 沈静肯定是在黄墨白那里碰壁无数次才想到这个退而求其次的方法,白子牧望着沈静的背影,突然觉得世界又美好了起来。 有了沈静的加入,实力总算均衡了许多。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放学,沈静早就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飞奔去宿舍收拾行李。 父母那边,她准备来个先斩后奏,至于是死是活就听天由命了。 等到学校的人都走得差不多,黄墨白才匆匆跑到黄逗逗的教室门口,对黄逗逗解释道:“刚刚班主任安排了一点事,耽误了一点儿时间。” “没事。”黄逗逗笑了一下,晃了晃脑袋。 三人刚走出校门,视线同时被前面以龟速行走的沈静吸引了。 黄墨白吞了吞口水,这个身影就算化成灰他也认得。 白子牧自然捕捉到黄墨白的神情,看着黄墨白一脸大事不妙的表情,他心情大好。 他佩服地望着沈静,都想给这个女生的行动力颁个金奖了。 “你们去帮帮她。”黄逗逗也认出了沈静,对身边两个没有眼色的“大柱子”说道。 “这不太好吧。”黄墨白心里是一万个拒绝,他可是好不容易才摆脱沈静,难道这会儿要主动送上去吗? 白子牧将手里粉色的书包背在肩上,对黄墨白笑得不怀好意:“小白哥,你的绅士风度呢?” 黄墨白狠狠瞪了白子牧一眼,却还是跟着上前。 “黄墨白?”沈静惊喜喊出声,语气里全是兴奋,“你简直就是我的救世主!” 白子牧被彻底地忽视,出声提醒:“还有我。” “白子牧。”沈静笑意不减,一眼又看到黄逗逗,“逗逗。” 看着沈静完整地叫出两人的名字,黄墨白心里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你们认识?” “同班同学。”沈静第一时间回答。 黄墨白心里一空,望着地上的行李,问道:“你这是要……” “不住宿舍了。”沈静倒没有全招出来。 白子牧提了提沈静又重又大的行李包,终于理解沈静方才蠕动的速度。 “怎么没用行李箱?” “行李箱没在学校。”就连这个行李包都是借来的,沈静挠了挠头解释着,“这不,事出突然嘛。” 白子牧抿唇笑了笑,确实挺事出突然的。 两个男生提起行李来就轻松多了,不一会儿,就送到了沈静的家门口。 一般这种情况之下,都会客气地请帮忙的人进屋喝杯茶,可沈静不是一般人:“你们走了之后,我再开门。” 三人皆是一愣,要知道他们连拒绝的说辞都准备好了。 “待会儿场面可能有点血腥,我怕吓到你们。”沈静完全没有家丑不可外扬的自觉,小声吐槽着自家母亲,“我妈是著名的河东狮。” “那……”半晌,黄逗逗才反应过来,点点头,“你小心点。” 等到三人走了,沈静叹了一口气,揉了揉耳朵:“待会儿可要委屈你了。” 轻轻推开门,和正好要出门的母亲来了个“正面交锋”,沈静暗道不好。 “沈静,”沈母看着大大小小的包裹,当场就气坏了,“这才一个多月,你就被开除了?” 沈静揉了揉遭殃的耳朵,声音降低了三个分贝:“您听我解释。” “不急,”沈母冷哼一声,“滚回家里,我慢慢听你解释。” 沈母的声音堪称打雷,刚走到楼下的三人皆被吓了一跳,三双眼睛交流了一下—— 这种情况真的没事吗? 周末两天一直听沈母在耳边碎碎念,沈静的耳朵都要磨出茧子了,所幸终于撑了过来,还保护了自己的合法权益。 刚一开学,沈静就蹦跶到黄逗逗的身边,向黄逗逗发出邀约:“逗逗,晚上可以和你们一起回家吗?” 这两天黄逗逗也非常担心沈静,这会儿视线在沈静身上转了一圈,看看沈静有没有什么外伤。 “没事啦。”沈静知道黄逗逗是什么意思,这会儿哈哈一笑,“我妈就只是嗓门大,我早就习惯了。” 那样的河东狮吼竟然也能习惯,白子牧震惊地望着沈静——哥敬你是一条汉子! “晚上一个女生不安全。”就算沈静不说,黄逗逗也会主动提议,“还是结伴而行吧。” “逗逗万岁!”沈静顿时乐得找不到北,隔着一张桌子一把抱住黄逗逗,“我真是太爱你了。” 接收到这么直白的表白,黄逗逗耳尖又开始变颜色了。 晚上看见沈静的那一刻,黄墨白的内心是相当崩溃的,虽然他早就预料到这样的结局,但内心总是抱着一点希望,可没想到现实这么残酷。 “黄墨白,”沈静挽着黄逗逗笑得一脸灿烂,“以后晚上我都和你们一起回家,你不会反对吧?” 黄墨白嘴角一抽,望了眼正盯着自己的黄逗逗,他还敢反对吗? 以往三人行的时候,黄墨白话是相当多的,唯恐放过一丝欺负白子牧的机会。 可现在沈静在侧,黄墨白决定闭嘴,那三人可是一个班的,他也只能紧紧地抱住可怜的自己。 这样的情景,白子牧是喜闻乐见的,看着黄墨白吃瘪的样子,调侃道:“小白哥,今天你怎么不对我开展批评教育了?” 白子牧绝对是故意的。黄墨白恨恨地望了白子牧一眼:“我怎么敢?” 沈静的视线时不时地落在黄墨白身上,但是黄墨白明显已经切换到哑巴模式,她也懒得找无趣,拉着黄逗逗说得正兴。 对沈静来说,黄墨白是用来养眼的,灵魂伴侣的担当自然非黄逗逗莫属。 “同学们,”下课的时候,班主任没有立刻离开教室,“这周的学校板报轮到我们班设计,有没有同学自愿参加?” 全班陷入一片安静。 现在正是学习的关键时期,他们都不愿意花费学习时间去做一些看似无意义的事情。 班主任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一个人都没有吗?” 教室里仍然是一片安静。 “我。”一道低低的声音从角落传来,黄逗逗举起小小的手,站起身,“我来。” 一看黄逗逗站了起来,沈静马上加入,尽管她自己的绘画水平不太高,但是捧场这件事她擅长啊。 “还有我。”白子牧也站了起来,还转身给身后两人一个眼神。白子牧和沈静的想法差不多,虽然可能帮不上忙,但是可以帮黄逗逗请后援。 王明梁和李朗接收到眼神,在白子牧之后也站了起来。 班主任望着黄逗逗,脸上满是欣慰:“希望大家也向黄逗逗学习。” 坐在中间第三排的祁舒影瞥了黄逗逗一眼,黄逗逗现在是越来越爱出风头了。 自习课上,五个人浩浩荡荡地朝楼下走去,目的地是他们教学楼的黑板墙。 “你们擅长做什么?”黄逗逗打算分配一下任务,早点完成任务。 沈静清咳一声,微微垂着头,这个问题对她来说可有点超纲了。 一看沈静这副模样,白子牧只得将希望寄托在王明梁和李朗的身上:“你们会干什么?” 王明梁和李朗皆是一愣,同时摊摊手:“不会。” “不会?”白子牧眉头一皱,发出直击灵魂的一问,“那你们站起来干什么?” 王明梁和李朗也是一脸委屈,瞅了眼白子牧:“不是你让我们站起来的吗?” 白子牧揉了揉太阳穴,这样说好像也没什么错。 “逗逗,”沈静缩了缩脑袋,“你一个人可以吗?” 黄逗逗有些哭笑不得:“我怕耽误时间。” “不耽误,不耽误。”四人异口同声,冲着黄逗逗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齐声道,“我们不怕耽误。” 大家搬好桌子准备好工具,三个大男生包揽了所有的苦力活,根本不给两个女生动手的机会。 高三的教室里全是沙沙的写字声,胡数终于从睡梦中醒来,揉了揉眼睛朝窗外望了一眼。 高二的教学楼和高三的教学楼斜对着,而黄逗逗所在的黑板墙正好在胡数的视线范围内。 胡数不经意地看到黄逗逗的身影之后,所有的困意全部消失。 胡数的视线在沈静的身上停留数秒,两个女生手挽着手,看似很亲密。他嘴角露出一抹笑容,什么时候黄逗逗有了好朋友? 沈静不知道说了什么,黄逗逗作势打了一下沈静,两个女生闹成一团。 见状,胡数的眼睛里顿时溢满了笑意,虽然看不见黄逗逗的正脸,但是他已经可以想象得到黄逗逗露出笑容的样子。 胡数终于不再无聊,托着腮望着窗外,他的视线一秒钟都不舍得离开。 下课铃声对于高三备考的学生来说形同虚设,教室里除了去上厕所的人的走动声,没有任何嬉闹声。 胡数终于收回视线,站起身,不过是朝着黄墨白的教室走去。 站到黄墨白的教室门口,胡数让同学叫了一下黄墨白。 对于胡数来找自己,黄墨白有些意外,问他:“怎么了?” “小白哥,吃雪糕吗?”胡数随意地问。 “啊?”黄墨白仿佛出现幻听一般,所以胡数的意思是让自己陪着他去买吗? “走吧。”胡数只当黄墨白是默认了,率先走到前面。 两个大男生走到学校的超市里,黄墨白望着拿了一个一次性袋子的胡数,嘴角抽动了一下——这是要买多少支雪糕? “你要吃吗?”胡数拿了四支雪糕之后,询问黄墨白。 敢情他是来跑腿的? 黄墨白摇摇头。 胡数也没意外,最后又拿了一支菠萝味的雪糕。 黄墨白突然明白了:“你要给逗逗送去?”他记得黄逗逗最喜欢的就是菠萝味的雪糕。 “她和同学在画黑板报。”胡数解释道,将手里的雪糕递到黄墨白的手里,“你去吧。” 一看见沈静,黄墨白下意识地就想逃离,他拍了拍胡数的肩膀:“你自己买的,自己送吧,这个忙,哥们儿帮不了。” 也不等胡数反应,黄墨白火速离开。 胡数愣了一下,他从没见过黄墨白这般落荒而逃的样子,但是雪糕已经买好了,他也只能亲自送去了。 “逗逗。”胡数的笑容没加任何伪装,温和地喊了一声。 黄逗逗看见胡数的时候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就扬起嘴角:“胡数哥。” 胡数将装着雪糕的袋子递给沈静:“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口味的,就随便买了几个。” “我们什么口味的都喜欢。”沈静美滋滋地接过袋子,朝着黄逗逗挤了挤眼睛,迅速走到一旁,顺带着拉了一把还愣在原地的白子牧。 虽然被沈静拉走了,但白子牧的目光一直看着黄逗逗和胡数那边。 胡数举起菠萝味的雪糕,将它递到黄逗逗的手里:“给,你最喜欢的。” “谢谢。”黄逗逗接过雪糕,笑得一脸灿烂。 那边,吃着雪糕的四人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这两人身上,王明梁撞了撞李朗的胳膊,道:“你觉得笑面虎的笑容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我也觉得怪怪的。”李朗也是同样的表情。 白子牧也加入谈话:“哪里奇怪?” 王明梁和李朗纠结着想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能想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只得用一句“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将白子牧打发了。 祁舒影和同学在去厕所的路上看见了这一幕,同学望着胡数,还是忍不住感叹一句:“胡数笑起来可真好看。” 祁舒影的脸色又冷了几分,视线在黄逗逗身上停留一秒,然后加快脚步离开了。 虽然是五个人参与了黑板报的设计,但是真正发挥作用的只有黄逗逗一个人,其余四个人只起到了“摇旗呐喊”的作用。 到底是学过好多年的美术,黄逗逗画起板报来还算得心应手,一个下午已经画出雏形。 要不是自己能力不足,白子牧早就想把黄逗逗从桌子上扯下来,他总担心黄逗逗会掉下来。 上色的时候,白子牧迅速申请任务,带着王明梁和李朗拿着画笔上阵。 “这一区域是蓝色。”黄逗逗在下面指挥着,“这个地方是紫色。” 三个男生虽然绘画是外行,但是以他们的能力应付单纯的填充颜色还是绰绰有余。 黄逗逗动嘴指挥,沈静在下面递画笔,三个男生在上面涂涂画画,三节自习课下来,黑板报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 沈静看了一眼黑板报,转身就给黄逗逗一个拥抱:“逗逗,你真的太有才了。” 和沈静相处,黄逗逗无比放松,虽然早就习惯了沈静的花式吹捧,但是这会儿耳朵还是红了。 “哇!”王明梁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望着黑板上的画,惊呼道,“我这么有天赋的吗?” 白子牧不给面子地冷哼一声:“脸呢?” 李朗也是第一次参与黑板报的设计,这会儿看着完成的作品有些热泪盈眶。望着旁边抱成一团的女生,他也伸开胳膊,提议道:“要不,我们也抱一下?” “谁给你抱一下?”白子牧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望着对黄逗逗搂搂抱抱的沈静,他走过去,恨不得上手拉开沈静,“沈静,注意点场合。” 谁知沈静抱得更紧了,朝着白子牧扮个鬼脸:“羡慕就直说!” “明天就要评选黑板报了。”他们以往对这样的事情没多少兴趣,但是这次作为参与者,王明梁显然兴致高昂,“就凭我们的水准,绝对能拿第一名。” 周围的同学一阵附和,他们也都看过那个黑板报,拿第一绝对当之无愧。 黄逗逗本来没有多少感觉,可是看着身边人兴奋的模样,她也变得兴奋起来。 “没想到黄逗逗这么厉害。” “学习好,还有才艺,而且性格看起来也不错。” “这下又能在老师面前刷好感,早知道我也参加了。” …… 周围的讨论声不停,祁舒影越来越烦躁,水笔在练习册上画出一条长长的印记。 既然黄逗逗那么想表现自己,她偏偏不要如她的意。 临近熄灯,大部分学生已经回到宿舍准备休息。 祁舒影手里捏着一瓶水,眼神闪躲,慢慢走到黑板报前,她拧开水,只要她稍稍一甩,就能毁掉黄逗逗所有的努力。 胡数从操场跑完步回来,经过黑板报时,奇怪地望了站在那儿的祁舒影一眼。 祁舒影眼神慌乱,低着头从胡数身边走过。 胡数拧了下眉头,抬头望了眼完好的黑板报,也没在意祁舒影的反应。 过了几分钟,黑板报前没有了人。 祁舒影悄悄地折返回来,拧开瓶盖,将水喷洒在黑板报上。 做完这一切,祁舒影深呼一口气,加速离开了。 “我们的板报被人用水泼了。”刚看见黄逗逗和白子牧进教室,王明梁就迎了上去,也多亏他总是喜欢欣赏自己的杰作,每天都会绕着弯路从黑板报前路过,第一时间发现了这个问题。 “怎么回事?”白子牧皱着眉头,“慢慢说,不要慌。” …… 黄逗逗明白了事情的大概,朝着教室外走去:“我们去看看吧。” 黑板报上一块上了绿色颜料的区域被水浸染,虽然面积不算大,但是原本的图形已经看不出了。 这已经不能算是一个完整的黑板报了。 “八点就要检查了。”李朗望着被破坏的黑板报叹了口气,“已经没有时间重新画一幅了。” 黄逗逗的眼睛盯着黑板报,想着能够在短时间补救的办法。 沈静也听说了这事,急匆匆地赶过来,看见被破坏的黑板报,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谁这么缺德?” 白子牧忍住不爆粗口的冲动,转身就朝着老师办公室走。 “等一下。”黄逗逗扯住白子牧的衣角,对大家说,“我想到办法了。” 沈静立刻表明自己的态度:“我们就听你安排了。” 黄逗逗只觉得鼻子一酸,眼睛里满是感动:“去找一些树叶,绿色的就行。” “好。” “我去超市买双面胶。”黄逗逗指了指超市的方向。 沈静碰了碰白子牧的胳膊:“你和逗逗一起。” “那树叶就麻烦你们了。”白子牧也不扭捏,他刚才也看着黄逗逗有些不对劲。 白子牧跟上黄逗逗的步伐,调整了一下语气,安慰道:“没关系的,我们……” 话突然再也说不出来,因为他看见黄逗逗掉落下来的泪水了。 黄逗逗本来就很难过了,明明她觉得自己还可以忍住,可在白子牧开口的一瞬间,她所有的眼泪就控制不住了。 “我,我不想哭的。”黄逗逗手忙脚乱地擦着眼泪,控制着自己的声音,“可是……” “你不要哭啊!”白子牧比黄逗逗还要慌乱,他只觉得心里被棉花堵住了一般,双手在空中不知该做出什么动作,最后放在了黄逗逗的脑袋上,“没关系的。” “也许……”黄逗逗牵强地扯了一下嘴角,“是因为我太讨人厌了,所以……” 白子牧只觉得他所有的语言都不能安慰到黄逗逗,只能笨拙地摸着黄逗逗的头,一遍遍地强调着:“不怪你。” 不远处,胡数的视线停在垂着头的少女身上,就连他惯常的笑意也全部敛去,他的眼神冷了几分。 是昨晚看到的那个女生做的吗? “这些树叶够吗?”三人捧着树叶问黄逗逗,“不够的话,我们再去找。” “够了。”黄逗逗已经调整好情绪,做了个加油的手势,“开工。” 黄逗逗依旧站在黑板报前,掌控着全局。 “往左一点。” “对,这个位置刚好。” 三个男生站在桌子上,在黄逗逗的指挥下移动着树叶,不一会儿,那块被水洒过的位置就变成了一片绿荫。 “逗逗,你就是一个天才。”沈静抱住黄逗逗,满口称赞,“我真是太爱你了。” 听见沈静的话,黄逗逗的眼睛莫名一红,她将脸往沈静的脖子处蹭了蹭,满满的都是依赖。 看着被安抚的黄逗逗,白子牧稍稍放心。 望着已经补救过来的黑板报,他的眼神犀利了几分——一定要揪出背地里搞破坏的人。 竟然让黄逗逗这么难过。 “首先恭喜这次画黑板报的同学,让我们班取得了第一名的好成绩。”班会上,班主任宣布了这个好消息。 全班人的心皆是一松,接着就是议论纷纷: “搞破坏的人是谁?” “揪出来,一定要严惩。” “这样的手段也太不光彩了?” …… 同学们义愤填膺地讨论着,只有祁舒影紧紧地握着水笔,眼里藏了慌乱。 “我要说的就是这件事。”班主任收住笑容,“我下午就会找时间去查监控,如果是别的班级的人做的,我一定会让他给我们全班的人一个交代。” 班主任的眼神扫过讲台下的每一个人:“但是,如果是我们班自己的人做的……” 听见班主任说的这种可能性,全班同学立刻静了下来,虽然他们不愿意相信这件事是自己班的人所为,但是这种可能性确实也存在。 “老师,我不想追究。”黄逗逗站起身,低着脑袋小声说话。 祁舒影突然抬起脑袋,内心一松的同时,另一种异样的情绪却又跑进她的心里。 班主任显然不能明白黄逗逗的做法:“可是……” 黄逗逗放在桌子上的手指微微蜷缩,白子牧知道黄逗逗说出这几个字需要多大的勇气,他立刻起身替黄逗逗将余下的话说完:“事情已经圆满结束,我们都不计较了。” 虽然不知道白子牧这么说的原因,但是其他几个人对白子牧有着绝对的信任,他们也都站起来表明态度。 既然当事人都表示原谅,班主任便点头同意了。 黄逗逗低垂着脑袋,一言不发地做着习题。 她知道白子牧看了自己很多眼,可是她不敢回应,不敢和白子牧对视,她怕那些好不容易忍住的委屈又偷偷地跑出来。 回宿舍的路上,祁舒影一直魂不守舍,今天黄逗逗的做法让她心里难安。 在祁舒影愣神的时候,胡数突然出现在祁舒影的面前,只是他的脸上连以往伪装的笑意都懒得装了,抬了抬下巴:“祁舒影?” 胡数才不是无聊到打听别人名字的人,现在能说出祁舒影的名字,显然是已经做了功课。 祁舒影心跳慢了几分,和胡数对视一眼,就忙着低着脑袋点点头:“嗯,学长好。” “找你有点事。”胡数抬起脚朝着另一边走去,“跟我来。” 祁舒影的心里是无比慌乱的,昨天她洒水的时候看到了胡数,可是当时夜色那么暗,应该不会看清她才对。 “昨天,”胡数不急不慢地说着,“是你吧。” 祁舒影心里一慌,下意识地就否定了:“我不明白……” “还装?”胡数冷哼了一声,“我昨天看见了。”他朝着祁舒影靠近半分,“要我给你详细地描述一遍你的作案过程吗?” “对……”祁舒影知道瞒不住了,朝后退了半分,声音里全是颤抖,“对不起。” 胡数冷嗤一声,他脾气原本就不怎么好,更何况是关于黄逗逗的事情:“这句对不起你不应该向我说。” “我明天去道歉。”祁舒影揪着衣服,看着胡数面无表情的样子,鼓足勇气,“那,你能替我保密吗?” “黄逗逗不计较就算了。”胡数耸耸肩,“我的意见不重要。” 祁舒影点了点头,小声道:“我知道了。” 早自习的时候,祁舒影望了望黄逗逗的背影,为了不让胡数拆穿自己,她必须要早些争取到黄逗逗的原谅。 “黄逗逗,”祁舒影走到第一排,眼睛闪躲,“我找你有点事,你能出来一下吗?” 白子牧打量了一下祁舒影,他对她实在没什么印象,但昨天发生的事情让他下意识地有了戒心:“什么事?不能当面说吗?” 祁舒影抿着嘴巴,没有出声。 黄逗逗一向不喜欢和陌生人交际,可是看着祁舒影为难的样子,最终还是点点头:“好。” 盛夏的早上,燥热已经蔓延到空气中。 黄逗逗站在走廊上,眼睛望着远处的风景,等待着祁舒影开口。 大抵是骄傲作祟,祁舒影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她因为嫉妒而报复的事情让她有些难以启齿。 “对不起。”祁舒影闭上眼睛,“黑板报的事情是我做的。” 黄逗逗的视线落在祁舒影的身上,她对祁舒影不算太熟悉,即使已经做了那么长时间的同学。 “那……”黄逗逗收回视线,眼神暗了暗,“能告诉我为什么这么做吗?” 即使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可黄逗逗还是问出了口,她是喜欢独来独往,可是这就成为被人讨厌的理由吗? 祁舒影舒了一口气,自嘲般地开口:“大概是你太优秀了吧。”这些阴暗的嫉妒本应该躲藏在无人知道的暗处,可站在黄逗逗的面前,她却突然想倾诉,“你总是给周围人带来惊喜,每个老师都很喜欢你。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你确实活成了我羡慕的模样。” 这个答案在意料之外,黄逗逗恍惚了一下,转身望着祁舒影。 “嘭!” 教室的门突然被打开,露出白子牧担心的脸。 在教室如坐针毡的白子牧终于忍不住,紧张地望着黄逗逗,很好,没有哭。 “说好了吗?”白子牧干咳一声,和黄逗逗对视一眼后,移开视线,最后将目光落在祁舒影身上,“什么事需要这么保密吗?” 祁舒影一下子不自然起来。 “没什么,”黄逗逗突然出声,秒变严肃脸望向白子牧,“三秒再不回到座位,就按早退处理。” 竟然说起了冷笑话。白子牧轻笑一声,双手举高:“好,我回去。” 黄逗逗跟上白子牧的脚步,在迈进教室的一瞬间,回头望向祁舒影:“没关系。” 其实,早该满足了,她的身边已经有那么好的人存在,如果这些小小的讨厌是代价的话,她很愿意交换。 夜色慢慢延伸到整座城市,寂静的午夜时分正是人们意识最薄弱的时候,而恐惧就趁着这个时候偷偷钻进了梦中。 沉睡的黄逗逗眉头轻皱了起来,那个梦魇又钻进她的脑海中。 虽然已经在相似的梦境待了无数次,但是恐惧从没有随之减少半分。 屋里暗了下来,她缩在了角落,被恐惧支配着。 梦境里还是一如既往的黑,她的恐慌慢慢增加,绷紧的神经不堪一击,只要一点儿风吹草动就能让她崩溃。 突然,听见一丝细微的声响,她慢慢抬起脑袋,就看见不知从哪里跑来一只小老鼠,怔怔地望着她。 她的眼睛里还蒙着一层雾水,有些看不清。 慢慢地,小老鼠的样子清晰起来,她却因为恐惧一下子反射性地朝后一跌,坐在了地上。 小老鼠怎么长了一张白子牧的脸! 她缓缓朝着小老鼠靠近一点,只见小老鼠发出吱吱的声音,凭一己之力让整个场子都热闹起来了。 也许梦里的场景毫无逻辑可言,她丝毫没有怀疑眼前的一切,两只眼睛和“白子牧老鼠”对视着,恐惧竟然全部消失。 白子牧变成小老鼠,也是一只喜欢热闹的小老鼠——睡梦中的黄逗逗翻了个身,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第五章 奔向各自的碧海蓝天 “高三学生马上要高考了吧?”沈静挽着黄逗逗的胳膊,眼神却四处乱瞅,不自觉地朝着最边角的黄墨白望了一眼。 虽然是四人行,但是黄墨白怎么会舍得和黄逗逗分开,牢牢地霸占着黄逗逗旁边的位置,就只剩下白子牧和沈静相互嫌弃。 黄逗逗撞了一下黄墨白的胳膊,将问题抛给唯一的准大学生:“问你呢?” 没想到自家妹妹这么拆台,黄墨白清咳了一声,公事公办道:“是,快了。” 一旁的白子牧眼神一亮,他熬了这么长时间总算是熬出头了。他望了身旁的沈静一眼,如果沈静住校的话,那以后岂不是只有他和黄逗逗一起回家了? 沈静显然不知道白子牧已经惦记上自己,这会儿所有的心思都在黄墨白身上,如果脖子长度允许的话,她的小脑袋绝对是要凑到黄墨白的身边。 她问:“你准备好了吗?” 黄墨白总有种被家长关切的错觉,现在高二的小学妹说话风格都这么老派的吗? 虽然内心活动一大堆,但黄墨白还是老实地回答:“还行。” 黄逗逗绷着嘴巴唯恐自己的表情管理系统出错,身边这两人的对话简直无趣到让人发笑。 “你学习这么好,高考肯定没问题的。”沈静一向是大大咧咧的性格,唯一一点细腻的少女心都用在了黄墨白身上,她目光灼灼地望着黄墨白,“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这要怎么回应?黄墨白实在词穷,越过两人,望向另一边的白子牧。 白子牧接受了黄墨白的求救信号,但是在敌军黄墨白和友军沈静面前,他立刻选择了帮助后者:“沈静,你伸着脖子不累吗?又不是长颈鹿,想和小白哥说话就和黄逗逗换个位置好了。” 黄墨白的最后一根神经彻底绷断,他恨不得捶上自己两拳,读了这么多年书,竟然犯了病急乱投医的低级错误。 黄逗逗也当够了“电灯泡”,歪着脑袋打趣道:“要换位置吗?” “那……”沈静终于舍得收回视线,望着黄逗逗的眼睛里全是小星星,口是心非道,“这怎么好意思?” 不好意思的潜在意思就是想了。黄逗逗拉住沈静的一只胳膊,换了位置:“你可以好意思的。” 黄墨白就眼睁睁地看着黄逗逗将沈静送到了自己的身边,这还没有多少天呢,他从小最宠爱的妹妹胳膊肘子已经拐成了这个程度。 “距离有些近,”沈静激动的小心情早就按捺不住了,扯了扯下摆的衣服,将兴奋换了种说法,“还有点小紧张呢。” 黄墨白也是相当的不自然,清咳一声:“我也是。” 听着两人的尬聊,黄逗逗的嘴角早就控制不住地扬起,她从来没想到从小就无所不能的哥哥原来还有这么?的时候。 看着黄逗逗的笑容,白子牧的心情也愉悦了不少。果然这样的组合才是最合适了,用黄墨白一人的牺牲换来他们三人的幸福,简直不要太划算了。 高三的学生进入冲刺阶段,大部分人恨不得把一分钟掰成两分钟用,而有些人还是没有任何紧张的痕迹。 “嘭嘭嘭……” 篮球场上,胡数重复着投球的动作,夕阳打在他的身上,给他平添了一丝落寞。 黄墨白正准备回教室,突然看见那抹熟悉的身影,立刻调转方向,朝着操场走去。 篮球进筐,然后被弹回来,胡数跟随着篮球移动,刚转身就愣住,继而弯了一下嘴角。 篮球被传送到黄墨白的手中,黄墨白三步上篮一跃将球送进篮筐。 “怎么有时间来这里?”胡数拨了一下刘海,运动过之后的脸还有些泛红。 黄墨白耸耸肩,带着球走到一旁:“坐会儿?” “好。”胡数轻笑一下,跟着黄墨白一起坐在了操场边。 “就要高考了。”黄墨白突然有感而发。 胡数晃神了一下,语气里也满是唏嘘:“是啊,过得好快。” 两个大男生并不习惯这样的感伤,黄墨白趁着话题还没跑偏,迅速扯了一个比较愉悦的话题:“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那时他们升上高二,虽然只在这所学校待了一年,但是一年的时光足以给每个人贴上不同的标签。 黄墨白是三好学生,是所有老师挂在嘴巴上称赞的好孩子,胡数则是年级成绩排行榜的吊车尾,整日面无表情地游荡在校园中。 两个人性格迥异,像是两道不相交的平行线。 可是,某天胡数突然主动和黄墨白搭话,向来就不喜欢废话的他开口就是直奔主题:“你是黄逗逗的哥哥?” 黄墨白承认第一时间想歪了,他皱着眉头,打量了一下胡数,态度算不上友好:“怎么?” “没怎么。”胡数耸耸肩,朝着黄墨白伸出友好的小手,“交个朋友吧。” 黄墨白一愣,但是他本能地不喜欢故意靠近黄逗逗的人。他不客气地回:“没时间。” “时间,我有。”胡数也没有被拒绝的窘迫,望着黄墨白,说出不讲道理的话,“还有,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我只是来通知你的。” 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黄墨白思索了半晌,相比于敌在暗处的危险,还是敌在明处更有利于他掌控全局,于是,他就应了下来。 虽是早有准备,但是第二次遇见胡数的时候,胡数的一句“小白哥”还是把他叫蒙了。 “别。”黄墨白只觉得脑袋有些大,“我受不住。” “你比我大。”胡数一本正经地解释。 “你叫我哥,逗逗也叫我哥,那逗逗就是你妹妹了?” 谁知胡数很高兴地应下来:“当然。” 胡数的反应有些出乎意料,黄墨白蹙着眉头想,这不应该啊。 就这样,黄墨白整日防着胡数。每次,黄墨白、黄逗逗、胡数三人在一起的时候,黄墨白的视线就没离开过胡数,生怕胡数有什么不怀好意之举,可胡数对黄逗逗完全就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他所想的一点儿也没发生。 最后,黄墨白的成见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消散,胡数一点儿也没有逾越的地方,他觉得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老实说,”黄墨白从回忆中抽离,调侃道,“你叫我小白哥是不是因为逗逗?” 胡数向来不说谎:“你可以这么理解。” 心里的猜想得到验证,黄墨白并没有半点意外,胡数从来没有隐藏过任何事情,初次见面时第一句话就说得很明白,可是这样也带给他更多的疑惑。 “问一个比较隐私的问题,如果不想回答你就拒绝。” “嗯。”胡数点点头。 “你为什么接近逗逗?”黄墨白百思不得其解,要说胡数对黄逗逗自然是好的,却也从未表现出想要靠近黄逗逗的意思。 胡数好似陷入了回忆,眼神恍惚了一下。他将双手放在身侧,身体朝后仰,望着天空低声道:“她很像从前的我。” 这句话听着很荒唐,胡数和黄逗逗看起来几乎是两个极端,一个怯懦,一个好像天不怕、地不怕。 “虽然我们看起来没有一点儿相像。”胡数轻笑一声,声音融进空气中,“但是,在孤独这个层面上来说,我们是一样的。” 一样孤僻,一样害怕与人接触,一样都拥有寂寞的灵魂。 黄墨白张了张嘴巴,却不知道如何回应这个问题,这些话他也是第一次主动问。 大抵是话题已经开始,胡数也不急于结束,那些不知从何说起的事情终于有了个可以说出口的机会:“我父亲和母亲并不相爱,我的家庭也并不怎么幸福。” 那些过得不怎么幸福的孩子都有一个相似的家庭,而胡数家里的情况用“不怎么幸福”形容并不贴切,准确地说应该是很不幸福。 胡数的父母都出身富贵之家,他们的结合其实是商业联姻,没有爱情,只与利益有关。 在这场用利益维持的失败婚姻中,胡数是最直接的受害者。他的童年没有父母的陪伴,对于他的父母来说,家只是一个旅馆,他们会偶尔回来,但从不会停驻,而胡数更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胡数也有幼稚的时候,会哭,会闹,会闯祸,但他的父母却从来没有关注过他。随着年龄的增长,父母回家的时间也越发减少。 胡数也开始变得不在乎了,他已经过了需要父母的年纪。 “我有时候也会觉得我是冷血的,任何事情好像与我没有任何关系。”胡数轻呼一口气,继而望着黄墨白,他的眼睛里还是带着笑意,“可是,我看到逗逗第一眼,我突然觉得我好像可以做些什么。” 黄墨白哑然。 “其实,我原本想留一级,和逗逗一起毕业,在逗逗的大学附近找一份工作。”胡数并没有撒谎,这些话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却已经预想了无数遍,“我会一直保护逗逗,直到她遇见可以托付的人。” 看着黄墨白略微惊讶的表情,胡数轻轻拍了下黄墨白的肩膀:“不要紧张,我可不是变态。”说完他又笑开了,“我和你一样,把逗逗当妹妹看待。” 黄墨白松了一口气,却又皱起眉头:“我们可不一样,我是逗逗的亲哥哥。” “你也是我亲哥。”胡数笑着看着黄墨白,“小白哥。” 黄墨白捶了胡数的肩膀一下,故作生气道:“敢情我只是一个跳板?” “你非要这么理解。”胡数耸耸肩,欠揍道,“我也只能同意。” “我觉得我真的不了解你。”黄墨白重新审视了胡数一番,在他的心里,胡数和白子牧已并列到同一等级。 论扮猪吃老虎,这两位都是行家。 远处的天空一片湛蓝,时针刚刚指向九点,而外面的世界已被阳光覆盖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黄逗逗隔着窗户朝外望了一眼,高三的那栋楼已然沸腾起来。 三年的时光终于要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无论结果好坏,至少现在是快乐的。 黄逗逗望着那一张张阳光下灿烂的笑脸,心情都美好了许多。 “小不点,”难得抓到黄逗逗跑神的时候,白子牧这下兴奋了,碰了碰她的胳膊,“外面很热闹?” 黄逗逗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将视线放到课本上:“好好听课。” 这是不是典型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可白子牧并不是普通的百姓,迅速调整战术,再次佯装出可怜的表情:“我不知道讲到哪里了。” 其实白子牧知道老师的进度,但在他的预想里,黄逗逗应该不知道,然后他再上演一出指点迷途少女的戏份。 可谁知黄逗逗不可思议地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全是“你在干什么”的质问,然后小手落在了白子牧的卷子上,轻轻点了两下。 这……白子牧微张了下嘴巴,果然是学霸,就算出神也完全能够掌握住课堂的进度,这样一对比,无疑显得他更蠢了几分。 “今天不是高考吗?不用去学校。”望着一大早起来打着哈欠的白子牧,苏母还以为白子牧忘记了,好心地提醒,“困的话再回去睡会儿吧。” 白子牧摇着脑袋朝洗手间走过去:“一个学长没自信,今天我去鼓励鼓励他。” 苏母恍然大悟:“那你赶紧收拾一下。” 对白子牧的交际圈不太了解的苏母完全不知道实情,更不知道白子牧口中没自信的学长是学校里数一数二的学霸。 刷牙的时候,白子牧还闭着眼睛,想象着黄墨白看见自己时脸上的表情——一定是非常惊喜吧。 “表哥,”听见动静,苏木卿也穿着睡衣从房间里出来,一脸惊讶地望着还在洗漱的白子牧,“今天不是周末吗?” “嗯。”白子牧点了点头,看了苏木卿一眼,一个计划在脑中成形。 “想出去走走吗?”白子牧朝苏木卿抛出友好的橄榄枝。 苏木卿正是贪玩的年纪,一听白子牧说出去走走就心动了:“去哪里?” “去看黄逗逗小姐姐。”白子牧一挑眉。 苏木卿也不瞌睡了,立刻转身朝卧室走去,在关上门的一瞬间声音飘了出来:“给我三分钟。” 白子牧的眼神又忍不住飘到了苏木卿身上,知道要和黄逗逗见面,苏木卿竟然穿上了衬衫。 凡事就怕对比,白子牧望了眼自己普通的短袖和运动裤,他以前从没觉得自己档次那么低过。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参加活动。”白子牧又望了望苏木卿,眼神带了些不满,竟然一个人独自美丽,都没有提醒他穿得正式点。 本是一句挖苦的话,谁知苏木卿只当夸奖爽快地接受了赞美:“这是和漂亮小姐姐见面最基本的礼仪。” 白子牧轻呵一声,将视线挪到黄逗逗将要出现的路口,算了算了,和小孩子计较什么。 “表哥,”苏木卿拉了拉白子牧的衣角,“逗逗小姐姐会喜欢吗?” 白子牧毫不犹豫地摇摇头:“她喜欢随意点的。” “啊?”苏木卿面露不悦,皱着眉头望了眼白子牧,“你这样的吗?” 还不等白子牧回答,苏木卿就自己否定了:“不,表哥太随便了,见女孩子应该盛装打扮的。” 白子牧瞪着苏木卿,被气到只能沉默。 他带苏木卿出来是为了气黄墨白,这倒好,敌军还没到战场,他自己就快阵亡了。 《孙子兵法》里的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也就是这么个意思了。 “小姐姐。”看见黄逗逗的时候,苏木卿眼睛一亮,立刻扯着白子牧的衣角兴奋地喊着,下一秒,看见黄墨白的时候,他兴奋的情绪就减弱了半分,“他是谁?” 白子牧显然没时间为苏木卿解答,刚看见黄逗逗的时候,他就已经迈开了大长腿走向了两人。 黄墨白看见白子牧就不怎么高兴,当然也没任何掩饰:“你怎么来了?” “小白哥,这句话就见外了。”白子牧一点也没觉得尴尬,笑得那是一脸灿烂,“你要高考,我当然要来给你加油。” “别。”黄墨白摆摆手,“你不来加油,我可能还能多考几分。” 伸手不打笑脸人,白子牧脸都要笑僵了,终于放弃了和黄墨白的沟通,他望了黄逗逗一眼,然后朝身后招了招手:“小木。” 黄墨白眉间一挑,这还搬来救兵了?他望着苏木卿,这个救兵有些小呀。 苏木卿迈开小短腿跑到白子牧的身边,半个身子躲在白子牧的身后,扯着白子牧的衣角,朝黄逗逗摆了摆小胖手:“逗逗小姐姐。” 黄逗逗也笑着望着苏木卿。 黄墨白的危机感再次全面引爆,这才多久,他宝贝的妹妹怎么就成了那么多人的小姐姐? “逗逗!”带着兴奋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离黄逗逗还有五米远,沈静已经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大挥着手跑了过来。 一听见沈静的声音,黄墨白所有不满的情绪都统统消失,闭着嘴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也没想到今天这么严肃的场合,他身边会这么热闹。 “还好赶上了。”沈静轻拍着胸口,拉着黄逗逗的手,垂着头,大口呼吸着空气。 黄逗逗轻轻拍了下沈静的后背:“你慢点。” “慢点就赶不上了。”沈静想起正事,将紧握的左手伸到黄墨白的面前,献宝似的开口,“祝你好运!” 左手展开,一根红绳出现在沈静的手中。 黄墨白从来不相信红色能带来好运的迷信说法,可看着沈静一脸的期待,他的手鬼使神差地拿起了那根红绳:“谢谢。” “不用谢。”沈静的眼睛眯到了一起,挠着头,害羞地笑着。 “我也没带什么礼物。”白子牧一向是破坏气氛的高手,三两下就将所有的旖旎气氛打散,他摸了摸苏木卿的小脑袋,“小木,你就去给小白哥一个爱的抱抱吧。” 这样过分的要求,苏木卿本该否决,可从刚刚的情形来看白子牧显然处在绝对的弱势中,他坚定了一下眼神,朝着黄墨白走去,视死如归般壮烈。 黄墨白直瞪了白子牧一眼,可看着一步步朝自己走来的小身影,却又慢慢弯下腰,向苏木卿张开双臂。 表面上是一片祥和,也只有黄墨白知道掩藏在平静之下的暗潮汹涌。 苏木卿闯进黄墨白的怀中,刻意压低了声音,奶声奶气地威胁着:“逗逗小姐姐是我们大家的,你不能抢走!” 这一大一小都这么难缠的吗?黄墨白还是很轻柔地抱了下苏木卿,然后瞪了白子牧一眼,很明显将这笔账记在了白子牧的头上。 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唯一的可能就是白子牧教的。 黄墨白显然高估了白子牧的情商,也绝对没想到这么小的孩子会说这种话。 四人目送黄墨白走进考场,白子牧立刻将视线放在黄逗逗身上,黄墨白这样的成绩哪里需要他来加油,他主要的目的当然是见黄逗逗。 黄逗逗也注意到了白子牧的目光,但她一向是直来直去的性子,当下就脱口而出:“你看我干什么?” 黄逗逗直击心灵的问句也是让白子牧愣神了半晌,他微张着嘴巴望向黄逗逗,显然没想到黄逗逗会这么问。 话一落,黄逗逗也是懊悔万分,但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已经没有收回的余地,她清咳一声,逃避着白子牧的目光。 倒是苏木卿乐了,他上前一步,替白子牧回答:“当然是因为逗逗小姐姐好看。” 白子牧直接就红了脸,轻轻拍了下苏木卿,提醒苏木卿要谨言慎行:“就你话多。” 看着这一大一小的组合,沈静心情大好,问苏木卿:“小可爱,你叫什么?” “苏木卿。”苏木卿一点也不认生,大大方方地自我介绍,“你可以叫我小木。” “小木?”沈静重复念了一下苏木卿的名字,摸着苏木卿的小胖手,感叹道,“好可爱的名字。” 白子牧的心情缓和了点,他又朝着黄逗逗望了一眼,恰巧撞上黄逗逗的目光。 两人都吓了一跳,瞬间移开视线。 默契来得真是太不是时候了。 高考两天后就落下了帷幕。 黄墨白无疑得到了极大的放松,没事就往黄逗逗家里跑,陪黄逗逗看看上映的电影,小日子过得可惬意了。 “等成绩出来后,我想去旅游。”黄墨白拿了一片薯片,给黄逗逗提议,“你要不要也去?” 黄逗逗仔细地思考一番,最后摇摇头:“不了。” 见黄逗逗拒绝,黄墨白心里可不是一般的难受,尽管白子牧不在眼前,但早已跑进他的脑海中耀武扬威了。 “你好好考虑一下。”黄墨白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委屈,试图再次劝说黄逗逗,“时间还很多的,不着急。” “你的革命是结束了。”黄逗逗眼神里带着不能被人说服的坚决,“我的革命还尚未成功。” 黄墨白只好妥协,弹了下黄逗逗的小脑袋:“我高考的时候被抛弃的是我,你高考的时候被抛弃的还是我。” 黄逗逗还是保持着冷静,哄小朋友一般:“以大局为重。” 黄墨白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黄逗逗,没想到黄逗逗会说这样的话,果然和白子牧在一起被影响了吗? “你看我干什么?”被黄墨白盯得有些别扭,黄逗逗不自然地摸了摸脸,“我脸上有东西吗?” 黄墨白轻扶住黄逗逗的肩膀,和她对视道:“答应我,以后离白子牧远一点。” “啊?”话题太过跳跃,黄逗逗微微张了下嘴巴,却莫名有些不好意思,清咳一声,“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 “感觉你被他带坏了。”黄墨白脸上带着不常有的凝重,即便黄逗逗变得和白子牧一个德行,他也不可能讨厌黄逗逗,但他是发自内心地讨厌白子牧。 越说越离谱,黄逗逗突然站起来,朝着厨房走去,扯开话题:“我去帮你拿水果。” 黄墨白的心彻底碎成渣,他望着黄逗逗的背影,满脸不开心,黄逗逗竟然为了白子牧敷衍他! 盛夏的午后,空气中散发着燥热的因子。没有空调的地方成为每个人的噩梦,公园的长椅上坐着一个男生,树荫只遮住了他的半个身体。 “不等高考成绩出来了?”黄墨白走过来,递给胡数一罐汽水。胡数过几天要离开这里,他也是有几分意外。 胡数点点头,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不了。” “怎么会突然这样决定?”黄墨白还是问了出来,他记得胡数之前的打算是要留级。 胡数喝了一大口汽水,被阳光直射的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笑容还是保持着方才的弧度:“你也知道我当初为什么想要留级。” 黄墨白一愣,点点头。 “我一直很想靠近逗逗,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她。”胡数异常坦率,他的故事也只有黄墨白这一个听众,“可是你也知道我的性格,根本给不了逗逗任何实质性的帮助。” 记忆中的胡数嘴角都是挂着浅浅的笑意,仿佛对任何事情都漠不关心。 看着突然有些落寞的胡数,黄墨白下意识地就安慰了两句:“没,你很爱笑。” 大男生安慰人简直要命,黄墨白只吐出这几个字就哑口无言了。 胡数的眼神恍惚了一下,他眯着眼睛望向天空,阳光带着些许梦幻的感觉,画面突然一转,他好像回到了刚认识黄逗逗那会儿。 对于突然闯进她与黄墨白之间的外来人,黄逗逗从没有掩饰过害怕,她总是躲在离胡数最远的地方,低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后来相处久了,黄逗逗也就慢慢地接受了胡数的存在,偶尔还会看他一眼。 胡数永远都记得黄逗逗和他说过的第一句话,她看着他的眼睛里全是认真:“你笑起来很好看。” 明明只是一句普通的话,却让胡数热泪盈眶。更不可思议的是,那一天他对着镜子练习了一下午,只为了找到黄逗逗说好看的笑容弧度。 胡数也觉得自己疯了,甚至让自己习惯微笑,哪怕不在黄逗逗面前,他的嘴角也总是挂着浅浅的笑意,绰号“笑面虎”也因此而来。 这是胡数第一次为一个人改变,坚持了那么长时间,他都快要忘了靠近黄逗逗的初衷了。 过了好久,胡数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逗逗身边已经有更好的人出现了,我留下来也没有任何意义。” 现在的他还能狠心离开,时间再久一点,他害怕陪伴黄逗逗成为他的习惯,像他这么偏执的人,是不应该靠近一个人的。 听了胡数的话,黄墨白哼了两声,第六感告诉他,胡数口中的人是白子牧。他望了望沉浸在自己世界的胡数,没再说话。 天气预报说有雨。 出门之前,黄逗逗望了一眼艳阳高照的天,犹豫了一下,还是拿了一把太阳伞。 尽管温度已经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峰,但是黄逗逗并没有撑开太阳伞,她从小就很喜欢阳光,这次拿伞也只是单纯地为了下雨准备的。 冰箱里已经没有水果了,黄逗逗准备去超市买一些,顺便给黄墨白送一点水果,以往都是黄墨白照顾自己,她多少还是有几分不好意思的。 桃子、草莓、柚子…… 黄逗逗每一种类都拿了两人份,现在的天气太热,水果放太长时间就不新鲜了。 周围全是热闹的声音,各种讨论声不断地钻进耳朵里,黄逗逗轻叹一口气,虽然身边有个话痨白子牧,但她还是不喜欢太吵的环境。 黄逗逗看了下购物车,在心里清点了要买的东西,发现没有什么遗漏之后,便打算去结账。 “怎么还下起雨了?”白子牧不幸被淋到。 突变的天气让他皱了下眉头,六月的天,孩子的脸,说变就变。 苏木卿一点也不在意,满心装的都是冰激凌,拉着白子牧往超市里走:“我们去买冰激凌。” 白子牧拍了一下衣服上的水,跟着苏木卿走,不经意间,他就瞄到了正在结账的黄逗逗。 苏木卿被冰激凌迷了心智,根本没注意到周围,还在抱怨着白子牧:“表哥,你走快一点啊。” “啊,好。”白子牧在心里打着小算盘。 他快步走在苏木卿的前面,将苏木卿拉到黄逗逗视线范围之外的地方。 “小木,你是大孩子了吗?”白子牧郑重地问,“一个人能回家吗?” 苏木卿不满道:“少看不起人了,我六岁的时候就会一个人逛超市了。” “那就好。”白子牧从兜里拿出钱,举到苏木卿的面前,“买一把伞,剩下的都可以买冰激凌。” 望着眼前的五十元大钞,苏木卿唯恐白子牧反悔,伸手接过就朝着超市里跑去:“你可不能反悔了。” “不反悔。”白子牧在原地笑得一脸灿烂,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突如其来的大雨,让黄逗逗有些庆幸,还好带伞了,不然回家就麻烦了。 从兜里拿出伞,正打算撑开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惊呼。 “小不点,”白子牧演技那叫一个精湛,那一脸的意外表情堪称影帝,“好巧,你也来买东西?” 黄逗逗轻轻点了下头,望着两手空空的白子牧:“你也来买东西?” 这就尴尬了。 白子牧搓了搓手,从口袋里拿出口香糖,在黄逗逗面前一晃,面不改色道:“来买口香糖。” “只买了一个口香糖?”黄逗逗发出直击灵魂的一问,居然有人会为了一个口香糖来一趟超市。 白子牧哪里会考虑那么多问题,这会儿快要招架不住黄逗逗的好奇心了。他哈哈一笑,瞎扯:“生活总要有些仪式感。” 为了阻止黄逗逗继续问下去,白子牧转移了话题:“怎么下雨了?” 那一脸的迷茫,好像刚刚被淋的不是他一样。 黄逗逗“嗯”了一声:“天气预报说有雨。” “我没看天气预报。”白子牧哀叹一声,像是瞎了一般没看见黄逗逗的伞,望着大雨,心里却祈祷着: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这可怎么回家?”白子牧已经入了戏。 黄逗逗也是单纯,举了举手里的伞:“我有,要我送你吗?” “这怎么好意思?”说话的时候,白子牧的手已经摸上了伞,厚脸皮道,“我来撑伞。” 若是一般人,黄逗逗宁愿淋着回家也不愿意和一个人这么近距离接触,可小半个学期下来,白子牧对于她来说早就不是一般人了,至少是可以一起撑伞且不让她觉得窒息的人。 刚走两步,白子牧就觉得如果只让黄逗逗送他回家,都对不起今天这场说来就来的大雨。 斟酌了一下,开口的时候白子牧已经调整好情绪,再次哀叹一声:“我姑姑家没人,回去了也没有钥匙进门。” 苏母有事外出,苏木卿还在超市里,如果忽略掉白子牧兜里的那串钥匙的话,这句话倒也算得上句实话。 尽管和白子牧相处那么长时间,黄逗逗还是对白子牧的小心思一无所知,她顿了顿:“不然,去我家?” “这不好吧?”脑子飞转,白子牧显然没想到黄逗逗这么快就领会了他的意思,倒是让他有些不好意思,“叔叔阿姨……” 不是白子牧的担心多余,去女生的家里,就要做好回不来的准备,尤其像黄逗逗这种内敛的女生,家里要是有个魁梧的女儿控,他恐怕是连渣都不会剩了。 “他们不在。”黄逗逗淡淡地回应。 “那……”白子牧的小心脏跳快了几分,他收敛着情绪不让自己的嘴角咧得太放肆,生硬地挤出几分犹豫,“好吧。” 对于白子牧,黄逗逗显然还是了解不够。 比如现在就没看透白子牧的小心思,不过也不能全怪黄逗逗迟钝,毕竟在得了便宜还卖乖这一领域,白子牧自称第二,还真没有人好意思说自己第一。 进了黄逗逗的家,白子牧像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一样,上下打量。 黄逗逗将水果放进冰箱,想起身份已经变成客人的白子牧,拿了几样水果去了厨房。 “吃吗?”黄逗逗将水果盘摆在白子牧眼前,她也不知道白子牧喜欢什么水果,索性每一样都洗了一点。 而白子牧显然要辜负黄逗逗的良苦用心了,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观察屋子上面,就随意地从水果盘里捏起了一颗草莓。 草莓,黄逗逗心思一动,记在了心里。 尽管是在自己家,可黄逗逗显然还没有白子牧来得放松,她在家一般都是窝在卧室。 “去我卧室吧。”黄逗逗把白子牧当成了自己人,说起这句话也没觉得别扭。 倒是白子牧有些受宠若惊,没想到自己还有这样的待遇。他心里乐着,嘴巴却还矜持着:“可以吗?” “嗯。” 黄逗逗点点头,带着白子牧走向卧室。 黄逗逗的卧室里摆着很多水彩画,整个屋子是暖色系的,不过,小女生爱的玩偶和摆设一个没有。 “这都是你画的?”白子牧虽然不懂美术,好在也有正常的审美。 黄逗逗点了点头:“无聊的时候画的。” 无聊的时候画的?白子牧咽了口水,他无聊的时候都是两眼一愣发呆。 学习不如黄逗逗,无聊时做的事也比不上黄逗逗,白子牧瞬间就无语了,果真是应了那句“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相处模式倒也和在学校时差不多。 客厅里传来一阵动静,白子牧的神经立刻紧张了起来,试探着问:“叔叔阿姨回来了?” 听了听门外的动静,黄逗逗点点头:“应该是。” “逗逗?”门外传来黄母的声音。 黄逗逗像往常一样应了声:“在家。” 白子牧双手合十,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叔叔没来,叔叔没来。 “出来吃点水果吧。”黄父的声音突然响起,也让白子牧祈祷的动作停了下来。 黄逗逗摇了摇脑袋,说了一声:“不要。” 如果是平时的话,白子牧肯定会发现异常,哪有父母和孩子是通过一墙之隔对话的,可现在他正处于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的状态之中,根本不能分出多余的心思去思考这些。 等到客厅安静下来,白子牧才颤颤巍巍地开口:“之前有没有男生来过你家?” 白子牧想多少了解点状况,如果幸运的话还可以借鉴借鉴,没准就蒙混过关了。 “没有。”黄逗逗摇摇脑袋。别说是男生,就是女生都没有,在遇见白子牧和沈静之前,她一直是独来独往。 看着白子牧一脸焦急的样子,黄逗逗只当他是想回家了,试探着开口:“你要回家吗?” 他怕回不去啊。 白子牧欲哭无泪,但也必须要面对:“家里应该有人了。” 家里倒是没什么人,可买了很多冰激凌的苏木卿没有钥匙,面对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场面,以及还在不断融化的冰激凌,他一边吃一边哭,不时还腾出嘴巴念叨白子牧。 “那我送你。”黄逗逗起身,没有给白子牧后悔的余地,直接就打开了卧室的门。 眼前这情况,硬着头皮也得面对。白子牧深呼一口气,等待着暴风雨的来临。 黄父、黄母一脸呆滞地望着多出来的一个人,忘了反应。 白子牧干笑两声,朝两位摆了摆手,不自然地打着招呼:“叔叔阿姨好。” 黄母先反应过来,眼睛放光,有些激动地望着黄逗逗:“逗逗,是你的同学吗?” 黄逗逗点了点头:“嗯。” 黄父、黄母顿时手足无措,要知道,这可是黄逗逗第一次带同学来家里做客,这是不是代表黄逗逗愿意和别人接触了? 黄母看白子牧的眼神里带着他不能理解的感激:“别站着了,快来坐。” 他哪还敢坐,白子牧面对这诡异的局面,头皮发麻:“叔叔阿姨,我还有点事,就先不坐了。” 还不等黄父、黄母开口,黄逗逗就朝着门口走去:“我送你。” 白子牧朝着黄父黄母摆摆手:“叔叔阿姨再见。” 白子牧换鞋的时候,黄母还不忘说道:“有空常来玩啊。” 白子牧脊椎一僵,虽然没有回头,可还是能感觉到身后那两道灼热的目光。 他点点头,出去了。 “你回去吧。”到达了安全领域,白子牧松了一口气,望着还在门口的黄逗逗,“开学见。” “等下。”黄逗逗将一把伞递过来,“拿着伞。” 白子牧翘起嘴角:“好。” 黄逗逗关上门。 白子牧望着手里的伞,再次被感动得一塌糊涂。 突然,隔壁的门打开了,白子牧转身,就看见已经呆掉了的黄墨白。 黄墨白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皱着眉头,抱怨了一句:“是我打开门的方式不对吗?” 接着,门又关上了。 白子牧狠狠地嘲笑了一番。 三秒之后,门再次打开,黄墨白望着还在原地的白子牧,又望了下他手中的雨伞,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你等着!” 门被大力地合上,估计是抄家伙去了。 白子牧立刻脚底抹油跑了。 等黄墨白拿着扫把开门时,早就看不见白子牧的人影了,他气愤地望着楼道口,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算你跑得快!” “多少分?” 黄墨白一从卧室里出来,几双眼睛就直勾勾地盯着他。 他轻笑一声,摸着黄逗逗的小脑袋:“发挥正常。” 四个大人松了一口气,黄墨白如果发挥正常的话,那就是去哪个大学都没问题。 手机响起,黄墨白望了眼屏幕,接通电话。 “喂?” 不知对面的人说了什么,黄墨白的眉头皱了一下:“这么快吗?” “好。”黄墨白挂了电话,“我要出去一下,同学找我。” “好。”他们对黄墨白一向很放心。 黄墨白像是想起什么,朝黄逗逗招招手:“逗逗也去吧,你也认识。” 黄逗逗怔了一下。 “胡数。”黄墨白答道,他拉起黄逗逗。 楼下,胡数站在一片树荫下,他的身边放了一个大大的行李箱。 他一向不擅长说再见,可对方是黄墨白,他也就来了,认识那么久,说个再见是应该的。 胡数一抬头,正巧看见黄墨白,黄逗逗的身影也闯进他的视线。 他一下子站直了几分。他没想到,黄墨白会带黄逗逗过来。 “逗逗,胡数要离开了。”黄墨白捏了捏黄逗逗的掌心,然后推了推她,“去和他说声再见吧。” 黄逗逗的视线从胡数身上转移到黄墨白身上,像是不敢相信一样。 “去好好地告个别吧。”黄墨白停在原地。 他和胡数都不喜欢将情绪表露在脸上,眼下只能道一声再见。 “应该说些什么?”黄逗逗完全面对不了现在的局面,脑子里乱糟糟的。 黄墨白摸了摸黄逗逗的发顶:“随便什么都好。” 黄逗逗是带着微笑去见胡数的,可刚开口眼睛就红了,她迅速将眼神挪开,看着一旁的行李箱。 “你要走了?” 看着黄逗逗的样子,胡数的手指微微攥紧,沉着声音:“嗯。” “那……”黄逗逗的视线始终在行李箱上,“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黄逗逗知道,所以就算再舍不得,她能做的就是祝福。 胡数的眼睛一直望着黄逗逗,面带微笑。 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后,黄逗逗终于肯抬起脑袋,掰着手指,一一地数着,眼泪就开始砸下来:“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照顾自己。” 胡数揉了揉黄逗逗的头发,真是见鬼,明明准备了那么长时间,可心里还是闷闷的。 望着不远处的两个人,黄墨白的眼睛也有点泛酸,再过一段时间,他也要和黄逗逗说再见了。 毕业季,告别季,是他们迈向成熟的第一步。 黄墨白已经准备好行囊去远方了。临走之前,他还不忘问黄逗逗:“已经读了万卷书,真的不想和哥去行万里路了?” 黄逗逗笑了一下:“下次。” “等着我的美照。”黄墨白向黄逗逗挥挥手,说了再见。 黄墨白的身影消失之后,黄逗逗的眼神一下子就暗淡下来,转身回了家。 黄父、黄母一脸担忧地望着黄逗逗,这几天黄逗逗的情绪明显不对。 “逗逗。”黄母着急,但语气轻柔。 黄逗逗完全不想开口:“我回卧室了。” 书桌上是一幅毫无章法的涂鸦,黄逗逗拿起水彩笔就开始画,画着画着又发起了呆。 胡数的离开对于别人而言只是一场再见,可对于她来说称得上是一个打击。她的世界原本也只有几个人,可这个夏天她就要失去两个,令人无力的是她必须接受,连任性的权利都没有。 门外两人显然对黄逗逗的情况很是担心。 黄母克制住自己:“逗逗这样真的没事吗?” “给她一点时间。”黄父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好安抚黄母,“她只是不懂怎么释放情绪。这次的事情对她来说,也许是一个打开自己的机会。” 他们要相信黄逗逗,也只能相信黄逗逗。 超市里,苏木卿放飞自我,白子牧任劳任怨地推着购物车跟在后面。 也不知道黄逗逗在干什么。白子牧想了一下,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黄墨白那一脸嚣张的样子,不过黄墨白马上就要进入大学生活了,他就大人有大量,让黄墨白再在黄逗逗面前蹦跶一个暑假吧。 “同学,”黄母远远地就看见白子牧,可不知道白子牧的名字,“你还记得我吗?” “阿姨?”白子牧眼睛亮了一下,视线就以黄母为圆心四处搜罗一圈,却没有看见黄逗逗,他有些失望。 “逗逗在家呢。”黄母也看出白子牧的心思。 白子牧的小心思被大人看透,也有几分不好意思:“这样啊。” 在应付家长这方面,白子牧一向不擅长,这会儿也不知道应该和黄母说些什么。 黄母有事拜托白子牧,斟酌半晌终于说了出来:“阿姨可以拜托你件事吗?” “您说。” “最近这几天逗逗心情有些不好,但是墨白出去旅游了。你有时间可以找逗逗聊聊天吗?” 一听见黄逗逗心情不好,白子牧的眉头就皱了起来,这黄墨白也太不靠谱了,竟然扔下黄逗逗一个人逍遥自在去了。 看着白子牧的样子,黄母以为他不愿意,连忙说道:“等你有时间再说,这件事不急。” 白子牧是黄逗逗主动带到家里的同学,黄母也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才贸然来拜托他。 “现在去,您看方便吗?”白子牧恨不得飞到黄逗逗的家里,自从上次黑板报的事情之后,他便见不得黄逗逗受到委屈。 黄母没跟上白子牧的思路,看着白子牧面前的购物车,带着半分疑惑道:“现在方便吗?” “方便。”白子牧瞟了一眼沉迷于购物的苏木卿,没有任何愧疚,“我已经买好了。” “谢谢你。”黄母脸上全是感激,突然想起上次没想起来问的问题,“阿姨应该怎么称呼你?” 白子牧马上报上自己的名字:“白子牧。” “子牧,好名字。”黄母越看越觉得白子牧顺眼。 白子牧难得带了些羞涩:“那我和您一起去?” “不,不。”黄母连连拒绝。 她知道黄逗逗一向不喜欢他们自作主张,所以这会儿给白子牧商量道:“我先回家,你待会儿再去,不要告诉逗逗是阿姨让你去的,我怕她不开心。” 虽然不知道黄母为什么这样小心翼翼,但白子牧却应了下来:“好。” 黄母这才放下心来,朝白子牧摆摆手:“那阿姨在家里等你。” “好。”白子牧点点头。 等到黄母的身影消失之后,白子牧快步上前,一把抓住正在恨不得钻进零食里的苏木卿,将购物车里的食物拿出放回原地:“一会儿再来买。” 眼看着自己的战利品消失,苏木卿愤怒了,小手抓住白子牧的手腕,不满道:“表哥,你干什么?” “小不点……”白子牧停顿了一下,再次出声的时候就给黄逗逗换了个称呼,“逗逗小姐姐不开心,我们去看看她。” 苏木卿的手立刻松了,他觉得女生不开心可是天大的事情。他连忙帮着白子牧清理购物车的东西:“她怎么不开心?” “不知道。”白子牧诚实道。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苏木卿挠了挠小脑袋,认真想了三秒,“我对你简直恨铁不成钢。” 白子牧翻了个白眼,拍了下苏木卿的头:“不会用成语,就不要瞎用,容易让人笑话。” “你怎么知道逗逗小姐姐的家在哪里?你是不是去过?”因为腿短的问题,苏木卿小跑着才能跟上白子牧的步伐,虽然气喘吁吁,但还不忘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你竟然没带着我?” 听着苏木卿的控诉,白子牧是半分愧疚都没有,反而觉得苏木卿还有没有发挥出来的潜力,于是加快脚步。 到达黄家门口,苏木卿已经气喘如牛。 白子牧按下门铃,还不忘嘲笑苏木卿:“你的身体素质太差了。” “你,你……”在说一个字喘一口气的情况下,苏木卿还是坚持说完了,“你不要倚老卖老了。” 白子牧闭了下眼睛,等回家之后他一定要让姑姑好好教教苏木卿成语。 知道白子牧要来,黄母格外地关注动静,听见声音马上打开了门。 黄母无疑注意到了苏木卿,小声道:“这个小朋友?” “阿姨好,我是白子牧的表弟,苏木卿。”苏木卿眯了眯眼睛,完全没有一点拘谨,“您可以叫我小木。” “欢迎你。”黄母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和白子牧相视一笑,两人已经正式启动原计划。 “逗逗,”黄母的声音大了几分,敲了敲卧室的门,“子牧来找你。” 屋内发出椅子和地板的摩擦声,黄母听见了动静,朝着白子牧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她对着白子牧说话,但是却是说给黄逗逗听的:“阿姨去给你们洗水果。” 刚打开门,黄逗逗还没来得及确定情况是否属实,苏木卿那个小身影就朝着自己冲了过来:“逗逗小姐姐!” 黄逗逗轻轻拦住了苏木卿的身子,怕他摔着,望着面前的白子牧有几分意外:“你怎么来了?” “小木闹着要见你。”白子牧当着苏木卿的面把他给卖了。 可苏木卿属于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类型,还乐呵呵地点头道:“好久没见逗逗小姐姐了。” 看着苏木卿这治愈系的笑容,黄逗逗心情迅速好转,原本还低沉的情绪难得地褪去了半分,揽着苏木卿进了卧室:“进来玩吧。” 卧室里的摆设和上次相差不大,白子牧只是粗略地扫了一眼,便将视线放在黄逗逗身上。 都说学校食堂的饭菜容易减肥,可放假已经一个多月了,他也没看见黄逗逗长胖一点儿,巴掌大的脸上还是没有一分肉。 “逗逗小姐姐暑假过得怎么样?”苏木卿这会儿就轻易扯到白子牧最关心的话题上。 “还行。”黄逗逗点了点头应和了两声。 苏木卿哪里会被轻易敷衍过去,轻皱着眉头:“可你明明没有上次笑得那么开心了!” 黄逗逗显然是被小孩子的真诚打败,微怔了一下,又将嘴角扯上半分:“是你看错了。” 白子牧一直以为他和黄逗逗的关系可以用突飞猛进来形容,这下看苏木卿和黄逗逗的对话,他瞬间就有种被打脸的感觉,至少黄逗逗从没有这样对他说过话。 “来,吃点水果。”黄母端着水果盘进了卧室,这还没多长时间,黄逗逗的情绪已经好转太多。 “谢谢阿姨。”白子牧礼貌地道谢。 苏木卿和白子牧在空中猝不及防地对视,白子牧眼里的幽怨全数被他接收,他扁了下嘴巴,黄逗逗喜欢自己又不是他的错,瞪他干吗? 虽然心里是一百个不满意,但是苏木卿在心里还是向着白子牧的,为了给两人腾出空间,瞬间戏精上身,捂着肚子叫了起来。 “怎么了?”黄逗逗瞬间就蹲下来,关切地问着。 “没,肚子疼。”为了不让黄逗逗担心,苏木卿收敛了一下痛苦的表情,可怜巴巴地望着黄母,“阿姨,我想去卫生间。” 黄母马上牵起苏木卿的小手:“跟着阿姨来。” “他没事吧?”黄逗逗脸上的担心没有褪去半分。 白子牧自然知道苏木卿是演戏,没有半点担心:“他经常性肚子疼。”为了不辜负苏木卿争取出来的时间,他立刻转移了话题,“你最近不怎么开心吗?” 黄逗逗瞬间就难受了,在任何人面前她可以控制情绪,却每次都在白子牧的一句话里崩溃,她咬了下嘴唇:“胡数哥离开了。” 不久之后,黄墨白也要离开了,黄逗逗无法接受任何人的离开,可偏偏每个人都要离开了。 白子牧的神情暗了暗,望了黄逗逗快要哭的表情,他特别想收回那句话,他宁愿让黄墨白继续虐自己,也不愿看见黄逗逗这么难过,可偏偏这件事情不是他能决定的。 “其实我也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黄逗逗一直都明白,但是明白不意味着立刻能接受,“可我就是很难过。” 和黄逗逗相比,白子牧可以用没心没肺形容,他一向尊崇现在的离开是为了下一次相遇,可看着黄逗逗的样子,他却一点都不觉得矫情:“都是暂时的,我们都还是会再重逢的。” 这些黄逗逗也是知道的,可不知道为什么白子牧说出口的话,她更愿意相信了几分,重重地点了点头。 “所以不要难过了。”白子牧站在黄逗逗的面前,朝着黄逗逗粲然一笑。 “嗯。”黄逗逗应了一声,也弯起了嘴角。 有些人总是有能治愈别人的能力,而白子牧是能够帮助她从不安的情绪中逃离出来的人。 第六章 他可能没办法装酷了 从大世界回来的黄墨白第一想法就是给黄逗逗分享所见所闻,刚放下书包,就朝着黄逗逗家里跑。 “墨白回来了?”黄母一脸惊喜。 “嗯。”黄墨白露出一个绝对灿烂的笑容,眼睛朝着客厅搜寻一圈,问道,“逗逗呢?” 黄母早已经习惯了,从小的时候开始,黄墨白就养成了三句离不开黄逗逗的习惯,她抬了抬手,朝着卧室一指:“在卧室呢。” “那我去看看逗逗。”黄墨白便朝着卧室走去,从小到大他和黄逗逗从来没有分开这么长时间,他自然很是想念黄逗逗。 “逗逗。”在卧室外时,黄墨白就亮起他的大嗓门,但是还是敲了两下门。 卧室里没有任何声音,三秒之后,门已经拉开,黄逗逗给黄墨白开了门,换上了最大的笑容:“哥?” 在书桌旁边,白子牧啧了一声,他可从来没有这样的待遇。 “逗逗,”黄墨白摸了摸黄逗逗的发顶,无论外面的世界多么的精彩,和黄逗逗在一起的快乐是任何美景都没法超越的,“有没有想我?” “当然。”被彻底忽视的白子牧终于站起身,一只手将黄墨白的手移开,朝着黄墨白裂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没有。” “你?”黄墨白惊恐地望着白子牧,虽然那么长时间没见,这张脸还是一样的讨厌,吐出的话更加令人不喜欢了。 看着黄墨白的样子,白子牧才算有些成就感,朝着黄墨白张开怀抱:“小白哥,要不要和我抱一下?” 黄墨白可没时间和他贫,看着黄逗逗,一脸受伤道:“怎么回事?”这才多长点时间,白子牧竟然已经登堂入室了? “他来补习。”黄逗逗指了指书桌上的课本。 当初白子牧抱着课本说让她指教的时候,她的惊讶不比黄墨白少,要知道白子牧在学校可从没有表现出对学习的求知欲,可人都来了,她自然不能把人挡在门外,谁知这一补小半个月已经过去了。 “你可真是有本事。”黄墨白看着白子牧恨得牙痒痒,在学校嚣张也就算了,可竟然还敢来家里蹦跶,还真当他是不存在的。 白子牧双手抱拳,谦虚一笑:“过奖。” 所有的好心情都被白子牧破坏,黄墨白坐在书桌旁,望着正在上课的两人,早就忘记了来找黄逗逗的初衷。 视线在黄逗逗身上停顿半秒,黄墨白的眉头越皱越深,他望着黄逗逗身上的睡衣,以往他来的时候黄逗逗也是穿的睡衣,可他现在怎么觉得那么不合适呢。 黄墨白起身走到衣柜前,随手拿起一件外套,披在了黄逗逗的身上:“冷吗?” 现在外面是三十多度的高温。黄逗逗望着一本正经的黄墨白,盯着他,这出去一趟不会是傻了吧? 相比于黄逗逗的含蓄,白子牧可没有丝毫客气:“小白哥,我建议你再出去原路走一趟。” 黄墨白将手按在黄逗逗的肩上,丝毫没有把衣服拿下来的打算:“怎么?” “我觉得你的脑子可能丢了。”白子牧摊摊手,“还是找回来比较合适。” 黄墨白瞥了白子牧一眼,将视线放在黄逗逗的身上,语气已经自动切换到温柔的模式:“逗逗,你冷吗?” 被黄墨白一问,黄逗逗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战,但在黄墨白期待的眼神下,诚实地摇摇脑袋:“不冷。” 听见这话,白子牧直接就上手了,黄墨白脑子坏了是小事,可要是热着黄逗逗那可是大事:“听见没有,她热。” 黄墨白毫不客气地将手拍在了白子牧的手背上,依旧是按着衣服不肯妥协,拿起一旁的遥控器,将空调的温度调低几度。 房间的温度没过一会儿就降了好几度,黄墨白关切地问:“这个温度你觉得怎么样?” 黄逗逗咽了咽口水:“还行。” “好。”黄墨白才算满意,将遥控器放进兜里,彻底将冷热大权掌握在手里。 卧室里,黄逗逗讲课的声音还在继续,白子牧轻微抖着腿,在心里抱怨着黄墨白,要是披外套人手一件啊! 在这样高的温度下被冻得发抖,说出去可能没人信,可白子牧抱着胳膊,尽量减少皮肤与冷空气直接接触的面积。 再次怨恨地望了黄墨白一眼,这一望白子牧乐了,黄墨白的鼻子已经开始泛红,看样子也被冻得不轻。 这就是典型的伤敌一万自损八千,白子牧在心里嘲笑黄墨白的战术,瞬间一股力量重新注入体内,看着黄墨白的样子,他好像也没有刚才那么冷了。 白子牧照例抱着书本朝着黄逗逗家里赶,在到达门口时就遇见了黄墨白这个拦路虎。 黄墨白瞥了一眼白子牧,这家伙倒是怪早营业的。 “小白哥,”白子牧可不想和黄墨白交恶,在昨天他就知道黄墨白宁可牺牲自己也不舍得让自己好过,这会儿他是格外得乖巧,“早上好啊!” “哼。”黄墨白轻哼一声,没有搭话。 白子牧也没有情绪,朝着黄墨白的一旁绕过,打算按门铃:“我们一起去找逗逗吧。” “不!”黄墨白用一只胳膊挡在了白子牧的面前,“我来找你。” 白子牧一脸的不情愿,却还是耐着性子问道:“我们有什么好谈的?” “那可多了。”黄墨白将白子牧怀里的书拿走,就朝着楼下走,“我们不急,慢慢来。” “谁要和你慢慢来。”白子牧小声地抱怨了一声,却还是跟上黄墨白,“小白哥,我们这是去哪里?” 白子牧找上门这件事,黄墨白到现在都无法接受,这会儿故意报复白子牧似的,选择了保持沉默。 虽然在身份上黄墨白压他一头,可在让黄墨白生气这一领域,白子牧有的是方法,这会儿挑着话题说:“那我们可得快点,逗逗还在等着教我学习呢。” 为了能够气到黄墨白,白子牧也是跨过了心理障碍,第一次这样称呼黄逗逗。 “还没过多长时间。”黄墨白终于停下了脚步,在公园的小亭子前站定,望着白子牧拳头就开始发痒,“你的脸皮又厚了不少。” “这还不是你刺激的?”知道黄墨白对自己的成见很大,白子牧也不装乖巧了,直接放飞自我。 看着白子牧此时的样子,黄墨白感觉脑内的神经处于全线崩溃的边缘,可碍于自己即将去大学的事情,他不得不忍下脾气,这一次他找白子牧是有正事的,决不能被白子牧带偏。 “我找你是有正事。”黄墨白半晌酝酿出一句话,企图将对话强行拉高一个档次。 白子牧完全没有端正态度的想法,盯着黄墨白发出直击灵魂的问题:“我都习惯了。”他摊摊手,“说吧,这次找我有什么事?” 以往白子牧还忌惮黄逗逗哥哥这个身份,可在扮乖效果甚微之后,这会儿显然是放弃了妥协的想法。 看着白子牧破罐子破摔的样子,黄墨白忍住不怼白子牧,这次可是他有求于白子牧,至少也要拿出以前白子牧一半的态度。 “我马上要去上大学了。”黄墨白飘忽着视线,刻意不去看白子牧脸上得意的表情。 “哟,”白子牧这下有兴趣了,“看小白哥之前嚣张的模样,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 黄墨白深呼一口气:“事关逗逗高考,我觉得还是很有必要和你约法三章。” “才三章?”白子牧倒是惊讶了一番,凭着黄墨白保护黄逗逗的力度,他还以为一百章都下不来。 “嗯。”黄墨白点点头。 看着黄墨白的样子,白子牧大手一挥,大方道:“好。”才三章,能限制住他什么? “一言为定。”黄墨白像是怕白子牧反悔一般。 白子牧到底是比黄墨白年轻一岁,根本没多想:“当然。” 知道白子牧在黄逗逗的事情上一向脸皮厚如城墙,黄墨白还是不放心道:“你可是要为自己的话负责的。” 还从没看见黄墨白这么磨磨叽叽,白子牧右手一伸,小拇指在空中舒展开,开玩笑般:“不然,拉钩?” 他真的是在开玩笑,这么幼稚的事情他八岁就不屑于做了,可谁知道黄墨白也伸出了小拇指,在他惊呆了的视线中,完成了拉钩的操作。 两人的手指勾住三秒钟,黄墨白率先抽出小拇指,望着已经傻掉了的白子牧,清咳一声:“这下不能反悔了。” 白子牧看了看黄墨白,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现在他有点好奇黄墨白的心理年龄。 一个十八岁的男子汉是怎么说服自己做出拉钩这样的举动的?重点是还是和另一个男生拉钩? 白子牧跟着黄墨白上了楼,白子牧也没见黄墨白说有关约法三章的事情,看着黄墨白沉默的背影,他只当黄墨白是为了刚才的事情不好意思,主动挑起话题:“你还没说约法三章的事情。” “说有些麻烦。”得到白子牧的承诺,黄墨白这会儿心情大好。 白子牧眉头一皱:“这是什么意思?” 黄墨白已经迅速掌握到了主导权,控制着自己不笑出声:“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直觉告诉他待会儿肯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白子牧也是个直性子,当下就问了出来:“可以反悔吗?” “都拉钩了。”黄墨白伸出一个小小的手指,方才的牺牲当然不能浪费。 “黄墨白,”白子牧郑重其事地叫了黄墨白的大名,“你对得起成年人的身份吗?” 黄墨白笑道:“我这不是要配合你未成年人的身份吗?” 事已至此,白子牧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怕什么? 到了三楼,黄墨白给白子牧一个眼神,示意白子牧跟着自己的脚步。 白子牧回头望了眼黄逗逗家,当下就问出了声:“我跟你回家干吗?” “口说无凭。”黄墨白好心地解释着,“当然是签字确定。” 白子牧嘴角一抽,黄墨白可真是对自己费了心思。 当十几页的A4纸放在手上的时候,白子牧的脸上可以用五颜六色来形容,他大致一瞅,冷哼一声,朝着黄墨白扬了扬文档,瞅着黄墨白那张大脸,冷声质问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约法三章?”他随意地翻了两下,咬牙切齿道,“你这样的行为是对我的数学老师最大的不尊重!” “不敢。”黄墨白点点头,对白子牧现在的反应相当满意,下巴一抬,“你数一数,真的只有三章。” 白子牧知道黄墨白没有说谎,他大致翻了一下文档:“可是一章分成三十几个小节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黄墨白一点儿也没有愧疚,还不忘提醒白子牧,“建议你看下最后一页。” 白子牧咬了咬牙,直接将文档翻到最后一页。 最后一页只有几个大字:有待补充。 白子牧气得整个人直接爆发了:“这是什么意思?” “暂时只想到这么多。”黄墨白摸了摸下巴,“以后想到再通知你。” 看着黄墨白这样的霸道操作,白子牧直接将文档扔在桌子上,表达出自己的态度:“我拒绝。” 只见,黄墨白又伸出那根小拇指:“钩都拉了,你这是让我瞧不起你?” 白子牧差点就想反悔,可在信守承诺这件事情上他确实不想让黄墨白抓到把柄,以黄墨白不愿意吃亏的性子,如果他今天敢失约,那这件事怕是这辈子都翻不了篇了。 前思后想斟酌一番之后,白子牧忍辱负重地拿起文档,可还没看几行,嘴巴已经被气歪了,他指着一条霸王条约问道:“不准和逗逗两人一起外出?” “当然是为了让逗逗可以安心学习。”黄墨白觉得理所应当,“我怕你影响她。” 他忍。白子牧深呼一口气,反正黄墨白都要离开学校了,难不成还会有千里眼盯着他? 可还没看几行,白子牧再次爆发:“不准和逗逗说话是什么意思?” “理由同上。”黄墨白道。 “要是逗逗主动和我说话。”白子牧自然要反击,“这条是不是作废?” 黄墨白完全不在怕的,拿出了前所未有的自信:“不可能。” 他忍。白子牧用力地点点头:“你狠。” 一路看了下来,白子牧脑海中只有一个忍字,他将文档翻到下一页,这要是看完,他恐怕要成为忍者神龟了。 第三章 的条约就有意思了。 “不准让逗逗受欺负。”白子牧手指放在这条上,嘲讽道,“你终于有点当哥哥的觉悟了。” 黄墨白没有说话,这些可是他删了又写,犹豫了好多次才定下来,要是他还在黄逗逗身边,这些事情怎么轮得到白子牧。 “记得帮逗逗庆祝生日。” “晚上送逗逗回家。” 白子牧是越看越满意,其实也并不是完全欺负他,这不,结尾还是藏着彩蛋。 白子牧被最后一章有利于自己的内容彻底收买,完全忘记前两章的不公平,大手一挥,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也算是彻底把自己给卖了。 笔一落,黄墨白就夺走文档,像是害怕白子牧反悔一般,确定文档末尾的签名,最终朝着白子牧伸出手:“合作愉快。” 沈静刚回到家就跑进卧室,这个暑假她被父母拉去旅游,可这两人每每到了一个景点就抛下她去享受二人世界。 沈静知道黄墨白的高考发挥出色,除了为黄墨白高兴,心里还有无法忽视的落寞。她才刚刚认识黄墨白,却又要面对和黄墨白分开的局面。 电脑已经开始启动,沈静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屏幕,电脑开机QQ自动登录。 “逗逗,”沈静给黄逗逗发着信息,“我回来了。” 看见书桌上的平板亮了一下,黄逗逗放下手里的水彩笔,点开平板。她基本没有什么社交软件,QQ这个软件还是为了联系沈静下载的。 黄逗逗弯了一下嘴唇,所有高兴的情绪却因为笨拙只回了一个“嗯”字。 沈静早就熟悉黄逗逗的说话方式,开始开门见山:“你哥哥什么时候开学?” “过几天。”黄逗逗沉思了一下,虽然她一向比较迟钝,但是沈静的心思太过于明显,她主动开口问道,“明天有时间吗?” 沈静不明所以:“有啊。” “那你明天来找我吧。”黄逗逗心思一动,开始酝酿一个大计划。 沈静不会拒绝,满心欢喜地应了下来:“那明天见。” 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到沈静的笑容,黄逗逗嘴角的弧度更深了。 早上七点的时候,沈静就给黄逗逗发了个出发的信息。 黄逗逗回了一句,就放下平板,准备去找黄墨白。 “哥。”黄逗逗在黄墨白的卧室门外喊了一声,然后悄悄地推开门,将小脑袋探了进去。 一看是黄逗逗,黄墨白眼角就弯了,朝着黄逗逗招了招手:“进来。” 看着黄逗逗的小模样,萦绕在黄墨白心头的阴影终于散开,无论白子牧在周围怎么蹦跶,关键时刻黄逗逗还不是要回到他的身边。 “哥,”大抵是自作主张,黄逗逗的嘴巴格外得甜,一句一个哥,“沈静待会儿要来找你。” 黄墨白的笑容一下子就垮了,倒不是讨厌沈静,他是实在不知道怎么回应沈静那热烈的眼神:“她没告诉我。” “我还不知道你的QQ号。”经过黄墨白的提醒,黄逗逗又想起这个关键性的事情,她和黄墨白随时可以找对方,再加上她之前不用社交软件,他们一直没有留联系方式。 黄墨白已经可以想到和沈静成为好友的场景,可是还不等他拒绝,就看见黄逗逗自觉地拿起桌上的笔将电脑上的联系方式抄了下来。 看着黄逗逗明目张胆的样子,黄墨白一阵头疼,他一直想要隔开黄逗逗和白子牧之间的距离,看这情况也许是有些晚了。 将字条装进口袋,看着黄墨白还没有丝毫动弹,黄逗逗倒是等不及,扯着黄墨白的胳膊:“沈静快要来了!” 看着黄逗逗一脸拜托的表情,黄墨白心里的天平已经无限地偏向了黄逗逗那一方,其实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对沈静说声再见。 怀抱着“能遇见黄墨白”的第六感,沈静一路几乎要飞了起来。 站在了小区的楼下,沈静就按照之前和黄逗逗商量的流程,拿起手机开始联系黄逗逗。 还没等消息发送,黄墨白就出现在了楼道口。 沈静手指一顿,看着黄墨白还有些逃避自己的样子,当下心里已经明白了黄逗逗的意思,在心里给黄逗逗点了三十二个赞。 将手机收了起来,沈静向前走了两步,走到黄墨白的面前,歪着脑袋笑得一脸俏皮:“嗨。” 如果是一般人,黄墨白恐怕早就不耐烦,可看着眼前这张笑脸,他却是生不出任何讨厌。 “头发长了。”黄墨白心里想什么就说了出来,话落才意识到什么,在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时,迅速转身,“我带你去附近走走吧。” 在黄墨白的身边晃悠了这么长时间,这样的机会倒是不常有,沈静自然是满心欢喜,轻抬着脚步朝着黄墨白又靠近了半分。 此时,黄逗逗卧室的窗户上,有两道身影正趴在上面。 “隔得好远。”黄逗逗看着两人之间的距离,小声地抱怨着。 白子牧垂眸望着黄逗逗,他对黄墨白的生活谈不上多感兴趣,为了配合黄逗逗的兴奋,他也只得附和道:“就是,隔得太远了。” 两人在外面游荡了一会儿,黄墨白觉得自己脑袋已经空白了,眼睛朝着沈静的方向一瞥。 “你马上就要大学开学了吧。”沈静眼神暗了几分,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出来,晃着两只胳膊,极力地摆脱失落的情绪,“对了,还没来得及恭喜你。” 虽然沈静已经克制自己的情绪,但是她一向是藏不住情绪的人,黄墨白已经有些察觉,但是到嘴边的却是两个无力的字:“谢谢。” “你要遇见更好的人了。”沈静光是想想就难受得不行,低着脑袋嘴角向下,眼泪在一瞬间落下,蒸发在燥热的空气中。 黄墨白的脚步停了下来。 “我知道该为你感到高兴。”沈静揉着眼睛,有些埋怨自己不争气的眼泪,明明早就知道这件事,可眼泪却在这个时候掉了下来,“可是,怎么办,我就是很难过啊。” 因为黄逗逗的原因,黄墨白在心里已经将沈静看作一个妹妹般的存在,这会儿看着沈静难过的样子,以往用来哄黄逗逗的方式全部失效。 黄墨白的手臂轻抬了几分,手指却停在沈静上方的空气中,不知怎么放下去。 而沈静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完全忽视了黄墨白的动作。 “你不要哭。”黄墨白笨拙地站在一旁,“你马上也要高考了,可以来找我。” 这个想法早就在心里挣扎了许久,可一听见这句话,沈静却又止不住地心动,抬着脑袋:“真的吗?” 即使是黄逗逗也没在自己的面前哭过,黄墨白完全被吓懵,手足无措地从兜里拿出纸巾:“给。” 沈静接过纸巾,并没有立刻擦眼泪,仰着头,再次重复着:“我也可以做你的大学学妹吗?” “当然。”黄墨白点点头。 他一笑,沈静觉得整个世界都亮了起来,眼泪还充斥在眼眶里,可是嘴角已经咧开了一个大大的弧度。 “黄墨白,我会努力地学习,努力地站在你的身边,努力地被你看见。”沈静眼里全是志在必得的坚定。 这句话不是心血来潮,也不是一时冲动,是她挣扎犹豫了无数次,还是没能妥协,对于沈静来说,它是个不得不实现的承诺。 九月,又有一批学子向高考迈进了一步。 新学期调了一次位置,但是白子牧还是如愿坐在了黄逗逗的身边,而沈静也找准机会,坐在了黄逗逗的后排。 下课时,黄逗逗去了教师办公室。 沈静与抽象的物理公式纠缠了一节课,终于还是被打败,颓废地趴在书桌上,自从黄墨白和自己说了那番话之后,她就像是全身燃起了无穷的力量。 可是在努力学了小半个月之后,沈静才意识到现实和幻想的差别。她以前只觉得自己不想学习,可现在才有些意识到自己好像是有点学不会。 这对于沈静来说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强烈的打击,本着“不妥协不放弃”的原则,她朝着周围望了一圈,最终将目光锁定在前排白子牧的身上,拿着物理题就开始请教:“白子牧,这道题你听懂了吗?” 白子牧有几分哭笑不得,就凭着他吊车尾的成绩,还真没有人向他不耻下问过,他连看都没看,直接回道:“没有。” 懂不懂的倒是其次,最主要的是他没有听。 “唉。”沈静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倒是白子牧看得比较开,安慰道:“顺其自然就好。” “不好。”沈静唉声叹气道,这会儿又想起黄墨白,望了眼黄逗逗的位置,“以我这样的成绩,马上也要告别黄逗逗了。” 沈静完全是从自身出发得到的感叹,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白子牧马上就联想到了自身,就以他现在和黄逗逗成绩上的差异,难不成让黄逗逗跟着自己去学开挖掘机吗? 沈静吊着一口气还在和物理题进行最后的战斗,而白子牧的好心情也被毁于一旦,他平时并不喜欢幻想未来,这样一想,他的未来简直就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沈静终于因为打扰父母二人世界,被用“好好学习”的幌子赶回了集体宿舍。 黄逗逗他们晚上回家就从四个人直接减半变为了两个人,白子牧对此自然是喜上眉梢,更是践行了与黄墨白的承诺,将黄逗逗护送到门口。 “到了。”黄逗逗站定,接过白子牧手中的书包,“你回去吧。” 白子牧从没觉得时间过得这么快过,可是已经送到了门口,再送到家里就过分了,只得挥挥手:“那,明天见。” 黄逗逗点了点头:“好。” 白子牧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不知从何时开始,黄逗逗已经变成了明天的期待。 白子牧的背影早已经消失在了楼道口,但是黄逗逗还是没有转身,楼下的声控灯瞬间暗了下去。 黄墨白去了大学,黄逗逗一个人回家,黄母自然很是担心,刚推开门就看见黄逗逗望着楼道口。 黄母不知所以然,顺着黄逗逗的视线,往楼道口一望,满眼是黑色,她心口一滞,按住黄逗逗的肩膀,柔和道:“晚上太黑了,以后妈妈去接你吧。” “不用。”黄逗逗摇头拒绝,已经有人送她回家了。 破落的小屋,周围全是杂草,明明不是晚上,可透过屋内的窗户只能看见外面漆黑一片。 黄逗逗放下黑色的水彩,一直以来她都格外喜欢用暗色系的水彩,除了黑色,她从本能上抗拒其他颜色。 从水彩盒里拿出白色的画笔,黄逗逗将水彩笔在那团黑色中轻轻一画。 黑色的窗户像是透进一丝光亮,尽管只有一丝的光线,但是却足以撕裂所有的黑暗,顺利地将原本还满是颓废气息的画作变得有几分生机。 黄逗逗看了三秒,像是对这幅画很满意,拿起旁边的平板,打开摄像头找了个合适的角度,将水彩画定格。 微博上已经积累了很多未读信息,黄逗逗大致地翻了下,几乎全是让她更新动态的消息。 之前的黄逗逗比现在还要自闭,除了黄墨白几乎不和任何人交流,黄墨白不在的时候她就把所有的精力放在画画上。 刚开始黄逗逗只是随意分享一些图片,可没想到竟然得到那么多人的喜欢,因为微博昵称是“林深鹿”,小粉丝们总是亲昵地称她为鹿鹿。 在现实世界中有些不合群的黄逗逗从没有这样的体会,隔着屏幕她整个人全是放松的感觉,而这群从来没有见过的陌生人,也在很多时候温暖了她。 黄逗逗的微博动态从来都是分享图片,她沉思了一会儿,在脑海中组织好语言,手指在屏幕上删删减减,最终还是只分享了一张图片。 当分享成功,就有关注她很久的人评论。 “失踪人口回归,欢迎鹿鹿。” “这张也太好看了吧。” …… 黄逗逗再次翘起嘴角,可她不擅长聊天,只是轻轻望着屏幕,从嘴巴里吐出两个字:“晚安。” 纠结了那么久,沈静终于彻底地下了决心,比起以后不能见到黄墨白,她宁愿现在好好学习。 早自习上,沈静就拉了拉黄逗逗的衣服:“逗逗。” 黄逗逗转身:“嗯?” “以后你教我学习呗。”沈静用书挡住半张脸,露出一双大眼睛,“这一年,我想做一个梦。” 知道沈静的意思,黄逗逗眼睛弯了一下:“好啊。” 在黄逗逗转身的那一刻,白子牧已经竖起了耳朵,这会儿也凑了过来:“也算我一个。” 沈静和白子牧相视看了一眼,给彼此一个鼓励的眼神。 可是事情不是像他们想的那么简单,原本这件事情只是困扰他们两个人,可短短一天,黄逗逗也深陷其中。 “逗逗,”沈静有些不好意思,笔尖点了点其中的一个步骤,“这个是怎么来的?” 原本怕显得自己蠢,白子牧没好意思问,沈静一开口,他也不隐藏实力了,附和着沈静:“我也想问。” 黄逗逗的成绩和这两人的成绩简直可以称得上天壤之别,为了照顾两人,她已经把能写的步骤都写了出来,可没想到还是低估两人的实力了。 “是用这个知识。”黄逗逗在纸上写出一个公式。 可谁知沈静和白子牧相视一眼,然后相当理直气壮地摇摇头。 黄逗逗微张了一下嘴巴,有些头疼:“这是高一的知识。” “怪不得我没见过。”沈静若有所思,“我是从上学期的课开始补的。” 黄逗逗原本以为自己只要起到查漏补缺的作用就好了,可这才刚刚开始,她已经有了全新的定位,就凭着这两人的基础,她完全是在女娲补天啊。 沈静有些泄气:“逗逗,我是不是没有希望了?” 还不等黄逗逗开口,白子牧已经出声,他不但是在安慰沈静,也是在安慰自己:“只要努力就不怕晚。” “嗯,”黄逗逗重重地点点头,“我们还有一年呢。” 国庆节的时候,黄墨白坐了最早的一班高铁回家,可到家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为了不打扰到黄逗逗休息,他就没告诉黄逗逗,打算早上给黄逗逗一个惊喜。 七点他敲开了黄逗逗家的门。 “墨白,回来了?”黄母惊喜道。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黄墨白总觉得黄母最近脸上的笑容多了,他礼貌地问好之后,就望向黄逗逗的卧室:“逗逗醒了吗?” “醒了。”黄母笑道,“你先去,我给你们洗点水果。” 黄墨白点点头,跨着大步就朝着卧室走去,想着黄逗逗见到他应该是什么表情。 刚到卧室门口,黄墨白就停住了脚步,皱着眉头,听着卧室里传来的动静。 “是不是这样的?” “这个是不是用这个公式?” …… 一个女声从卧室里传来,少女的声音里藏满了青春的活力,对话也像是青春偶像剧惯有的桥段。黄墨白有几分疑惑,他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黄逗逗也会看偶像剧了。 “逗逗。”黄墨白推开门,刚叫出黄逗逗的名字,就被卧室里面三双眼睛盯得不敢动弹。 他这是做梦了吗?为什么看见了沈静,还有白子牧? “怎么不进去?”黄母端着水果疑惑道,将水果盘放在书桌上,朝着黄墨白招了招手。 “你……”黄墨白看了眼沈静,然后移开视线,所有的敌意都朝着白子牧去了,“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白子牧一脸无畏,无辜地举了举课本:“来学习。” “你们应该都认识吧。”自从这两个人来了之后,黄逗逗脸上的笑容也多了,黄母自然是喜不自胜。 “认识。”这两个字像是从牙齿缝里吐出来的,黄墨白瞪了一眼白子牧,“熟得很。”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离开的时候是和某人签过协议吧,可白子牧竟然七点就已经冲到了家里,还补课,补习班怕是这会儿也没开门。 本想着回来关心一下黄逗逗的近况,此时的黄墨白一个人坐在距书桌一米开外的位置,望着正在知识的海洋里遨游的三人,根本没有和黄逗逗聊天的机会。 先是白子牧莫名其妙地闯进黄逗逗的世界,然后沈静又出现了,原本由和黄逗逗的两人组变成四人游,黄墨白已经很不满意了,可这才过了一个月,黄逗逗的身边已经全然没有了他的位置。 黄墨白在一旁等待着黄逗逗的安慰,可黄逗逗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两人的求知欲上,丝毫没有分一丝眼神给自己。 被冷落已久的黄墨白终于坐不住了,将椅子朝着书桌前靠近半分,开始主动出击。 白子牧所有的思路都卡在一道题上,皱着眉头整理着思绪。 “这道题也需要想?”嫉妒让黄墨白的声音有些阴阳怪气,他眼睛一瞅,轻哼一声。 白子牧就知道黄墨白会找自己的茬,但没想到会这么明目张胆,这连人身攻击都用上了。 眼睛往上一翻,白子牧将课本一放:“笔给你,你来。” 黄墨白怎么说也是学习上的佼佼者,这才过了一个月,他的知识还没有全部还给高中老师,刷刷几笔,答案已经出现在了试卷上。 黄墨白的这一波操作简直厉害,白子牧佩服得五体投地,视线在卷子上扫了一眼,果然学霸的步骤他都看不懂。 “这个是什么?”虽然心里已经叹服,但是白子牧脸上没泄露半分,下巴一抬装的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白子牧指的是一个最常用的公式,黄墨白本以为白子牧是开玩笑,可还是看透了白子牧眼里的认真。 “公式。”黄墨白大手一挥,将公式写在了练习本上。 这个公式有点熟悉。白子牧好像回想起什么一般,努力地搜寻着和这个有关的记忆。 又望了一边沈静的情况,黄墨白着实有些心疼黄逗逗,这两个人不知用他们的无知伤害过黄逗逗多少次。 白子牧终于有几分想通了,望着呼之欲出的答案,嘴角已经控制不住地翘了起来。 他身为一个高三生能看懂高一的知识,有什么好骄傲的?黄墨白在心里吐槽了一句,不是他小心眼,怪就怪白子牧脸上的笑容太晃眼。 黄墨白望着白子牧努力梳理思绪的样子说道:“你的脑子一定值一个亿。” 听见这句话,白子牧控制住笑意,接下这句称赞:“你夸奖人还真是有特色。” 无知者无罪。可黄墨白偏偏不想让白子牧高兴,不慌不忙地补着刀:“没怎么用过的东西都比较值钱。” “哦。”白子牧吐出一个字,给黄墨白一个眼神,将身体冲着一侧挪了一寸,“你这种人还是比较适合独自一人。” 再次成为一座孤岛,黄墨白呵呵一笑,表示来日方长习惯就好。 第七章 月亮都会奔你而去 晚上八点是晚自习时间,整个学校一片安静,透过各个窗户可以捕捉到一张张认真的脸庞。 月亮已经挂在漆黑的夜空,一阵风吹过,偶尔有树叶从空中飘落下来,兜转几个圈最终落在地上。 “啊—” 教学楼传来一声声惊呼,所有灯光全数熄灭,方才还明如白昼的教室陷入一片黑暗。 正好是同学们难得的放松时刻,处在黑暗中的人都开始说起悄悄话。 “停电了?”沈静的眼前一片黑暗,方才强打起来的精神彻底崩盘,所有的神经放松下来,她趴在桌子上,语气里全是疲惫,“我睡会儿。” 而黑暗中,黄逗逗全身僵直,周围全是一片黑色,无数被她刻意压制的记忆开始像潮水袭来,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 没有视线的干扰,对声音的感知达到顶峰,作为黄逗逗的同桌,白子牧已经察觉到黄逗逗的异常,他小声地出声:“小不点?” 没有得到回应。如果是两人刚认识的时候,白子牧肯定不以为意,毕竟黄逗逗不喜欢说话,可是现在的黄逗逗已经不会对他视若无睹。 没听见黄逗逗的回应,白子牧朝着黄逗逗靠近半分,又叫了一声:“小不点?” 黄逗逗已经极力地掩饰自己的恐惧,可偏偏身体已经不受自己支配,她闭上眼睛,努力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白子牧整个人都慌了,又重复了一句:“小不点?” “嗯。”黄逗逗应了一声,声音带着些许的颤抖。她又深吸一口气,说道:“我,我有点怕黑。” 白子牧一愣,他想起每天陪黄逗逗的黄墨白,想起黄墨白将送黄逗逗回家写进了约定里,原来所有的事情都有迹可循,可他偏偏粗心地忽视了。 白子牧从抽屉里拿出校服外套,听天气预报说最近降温,他早早地就将校服外套拿到了教室里,他倒是不害怕冷,可冻到黄逗逗就不好了。 将外套的一只袖子递向黄逗逗,白子牧出声道:“你捏着我的衣服。” 黄逗逗克服着恐惧,将衣服攥紧在手里,问道:“干什么?” 白子牧这会儿站起来,将凳子放到桌子下面,声音在嘈杂的环境里倒也不显得突兀:“带你出去看月亮。” 两人从教室里逃了出来,最终来到了操场上。 月光用它自己的方式给世界增加了一分光亮,万物皆披上了一层柔美的月光,让这个黑夜不再只有一种颜色。 “怕黑的话。”白子牧望着黄逗逗,用手指了指天空,“那就看月亮吧。” 听见白子牧的话,黄逗逗终于扬起了头,瞳孔里立刻出现了一轮明月。 看着黄逗逗慢慢平复的情绪,白子牧终于松了一口气,在心里又悄悄下了个决定,他以后要看着黄逗逗进家门才离开。 将外套平整地铺在操场上,白子牧望了眼仍在喧嚣的教学楼,朝着黄逗逗一笑:“先坐下吧。” 此时的黄逗逗像是从黑暗中逃脱出来,眼神有几分空洞,听着白子牧的话便坐了下去。 树枝在空中晃动着,夜风从树叶中轻柔地划过,将黄逗逗略微有些长的头发吹起。 两个人一直都沉默着,白子牧偷偷地望了一眼还在跑神的黄逗逗,主动挑开话题道:“这一定是你第一次逃课吧。” 白子牧的话终于让黄逗逗从回忆中抽离出来,她歪着脑袋仔细想了一下,这对于她来说确实是第一次的体验。 “其实,”白子牧将双手撑在身后的地上,“夜空还是挺美的。” “嗯。”黄逗逗微微抬了一下头,她很害怕黑夜,也从来不知道夜空原来这么美。 黄逗逗沉默片刻,再次解释道:“我怕黑。” “你可是小不点,”白子牧歪着头,望着看过来的黄逗逗,一脸的理所当然,“怕黑不丢人的。” 黄逗逗轻微地嘟了一下嘴,反驳着白子牧的称呼:“你才小不点。” 在黄逗逗面前,白子牧一点儿也不觉得认?丢人,他马上点头附和道:“对,我是小不点,你是小姐姐。” 夜空中的星星若隐若现,黄逗逗弯着眼睛,欣赏着静谧的夜空。 其实,那天晚上的夜空一定也像现在这么美吧,只是她因为太恐惧而选择了忽视身边美好的一切。 “谢谢你。”黄逗逗也学着白子牧的样子,双手撑着地,微仰着脑袋望着夜空,眼睛里满是柔意,“谢谢你让我意识到夜空原来也是这么美。” 这一客气成功地让他不好意思起来,白子牧挠着后脑勺,生平第一次体会到耳尖发烫是什么感觉,他清咳了一声:“应该的,应该的。” 水彩完成最后一笔,黄逗逗放下画笔,托着腮看着刚刚完成的作品,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自己的风格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看了眼表,黄逗逗将水彩画放进抽屉里,草草地收拾了一下桌面,就关掉了台灯。 床边的小夜灯还在散发着暖黄色的光,黄逗逗望了眼台灯,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将手指放在了开关上。 从那件事以后,她晚上睡觉至少要开一盏灯,可今天晚自习看见了美丽的夜空之后,她有种想面对黑夜的勇气。 “啪。” 卧室立刻陷入一片黑暗,黄逗逗的手指根本没有离开开关,眼前的黑暗让她下意识就按下了开关。 暖黄色的灯重新给夜色带来一丝光亮,黄逗逗只觉得心有余悸,真是疯了,她今天是想失眠,还是想做噩梦,竟然还想把夜灯关掉。 夜灯虽然不太亮,却给了黄逗逗莫大的安全感,她摇了摇头将所有的思绪赶走,明天还要上课,要早点睡才好。 卧室里慢慢传来黄逗逗均匀的呼吸声,夜灯的灯光打在她的脸上将她的脸庞衬得格外柔和。 有时候心里的恐惧就像妖魔鬼怪,所有人都告诉她不要多想,她也清楚地知道自己太胆小,但还是忍不住害怕。 不过,现在的她好像没有那么害怕了。 睡着的时候,黄逗逗嘴角挂着一抹浅浅的笑容。 “逗逗最近怎么样了?” 看着黄墨白的对话框,白子牧已经见怪不怪了,自从国庆之后,黄墨白每天都要查岗。 刚开始的时候,白子牧还觉得自己受到了重视,关键时刻还不是得靠他,可黄墨白一句话就将他拉回现实:“要不是因为手机对眼睛不好,我就和黄逗逗直接对话了。” 得知真相的白子牧眼泪差点掉下来,原来他还是把黄墨白看得太善良了。 “有我在。”白子牧擦着头发,一只手敲敲打打,“日子自然是吃香的,喝辣的。” 得到回答之后,黄墨白的话锋就一转:“马上就要到圣诞节了,我不在她身边,你可要发挥存在的价值。” 以往黄墨白陪着黄逗逗的时候,几乎找了所有能送给黄逗逗礼物的借口,而法定节日自然是一个不差。 白子牧心思一向粗糙,还真没考虑到这个问题,当下就皱起眉,质问起黄墨白:“你怎么才告诉我?” “一个月还算晚?”黄墨白的眼睛快要翻到天上了,忍着挂断电话的冲动,“大少爷你是没有钱,需要存钱吗?” 钱还真不算问题,自从他离开家,白父好像终于有了一个做父亲的责任心,而所有的父爱都在充足的生活费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我得想买什么礼物吧。”白子牧也不退让,“你送的什么?” “怎么?想抄袭?” 白子牧一阵无语:“我只是怕买重了。” “放心,你我品位不在同一个档次。”在保密方面,黄墨白采取的措施相当到位。 白子牧也没有心情和黄墨白吵架,简单粗暴地结束了对话:“夜深了,你跪安吧。” “你有特别喜欢的东西吗?”虽然距离圣诞节时间还长,但显然白子牧已经到了备战状态,在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中,开始打探黄逗逗的喜好。 黄逗逗吐出两个字:“画画。” 送水彩笔吗?这个想法刚在白子牧的脑海中成形,很快就被他否定了,他可是见过黄逗逗房间里数量巨多的水彩笔,他要是送了一套,谁知道哪是他送的? 白子牧点了下头,继续问:“还有呢?” 这个问题把黄逗逗难住了,她歪了一下脑袋,语气里带着些许不确定:“学习算吗?” 白子牧嘴角抽了抽,难不成送《5年高考3年模拟》吗? 不。白子牧相当抗拒,他要送给一个能时刻陪伴黄逗逗的东西:“还有吗?” 黄逗逗摇摇头,这两件事情是陪伴她最长久的东西了,她瞬间能想到的只有这两个。 这就麻烦了。白子牧一阵头痛,在送女生礼物方面他实在有些招架不住。 看着白子牧坚持的样子,黄逗逗奇怪地问道:“很重要吗?”顿了一下她又开口,“如果重要的话,我再想一想。” 知道黄逗逗实在为难,白子牧也不再执着了:“也不是很重要。” 这件事成为白子牧的头等大事,他在脑海中稍稍搜索了一下,白父的脸就浮现在他的眼前。 白父虽然不是一位特别称职的好父亲,可是却是一位堪称完美的丈夫,只要有节假日肯定给白母准备不止一份礼物。 白子牧到现在还记得八岁那年白父越过他给白母准备儿童节礼物的事情,所有的小孩都会讨论儿童节收到的礼物,在被人问到礼物是什么的时候,他只能装成大人模样,心酸地回应自己不是小孩子了。 可偏偏白父的浪漫细胞完全没有遗传给他,白子牧又抱怨了一句,而且白父送的礼物大多都是鲜花和服饰,于他而言完全没有任何借鉴的意义。 在白子牧已经快要绝望的时候,突然想起被他遗忘的苏木卿。他的眼睛一亮,苏木卿肯定能给他建设性的建议。 回家之后,白子牧就打开淘宝,在搜索栏输入几个字“送女生的礼物”。 一大堆相关的商品就出现在下方,白子牧一边感叹互联网时代的便利,一边急切地浏览着。 看着各种感人至深的广告语,白子牧一一点了进去,不知道黄逗逗会不会喜欢这些礼物呢,他看这些令人眼花缭乱的礼物简直看到崩溃。 苏木卿探出小小的脑袋,最近白子牧收心学习,苏母一直不让他打扰白子牧,可他一个人实在很无聊,就跑来看看白子牧正在干什么。 “表哥,”一看白子牧正在“不务正业”,苏木卿马上就跑了进来,坐在白子牧的旁边,视线就落在屏幕上,“你在干什么?” “挑礼物。”白子牧还要让苏木卿帮忙把关,这会儿倒是十分坦诚。 苏木卿看着白子牧的屏幕,满脸嫌弃:“好丑。” 白子牧将目光锁定在苏木卿的脸上:“你有没有好的建议?” “送逗逗小姐姐吗?”苏木卿马上就理清了思绪,“圣诞节?” 白子牧心里一喜,让苏木卿帮忙这件事看来还是比较靠谱的。 “不要在网上买。”苏木卿说得一板一眼,“实体店买的比较有诚意。” 由于苏木卿是个比较有经验的男孩子,白子牧瞬间就采纳了苏木卿的建议:“那等我一个星期,你陪着我去看看。” 苏木卿还是小孩子,意识到被人需要自然欢喜,马上点头应下了:“包在我身上。”还不忘为自己着想,“我也要送给跳跳礼物。” 周末放假的时候,黄逗逗望着白子牧平时坐的位置,眼神还有些飘忽。 这周白子牧竟然没有来补习,相比于蒙在鼓里的黄逗逗,沈静知道白子牧是在准备什么,但她看破不说破,等待着白子牧准备的惊喜。 商场上,苏木卿看着健步如飞的白子牧,叹了一口气,不是说好是他的主场吗? 在商场转了一圈,白子牧完全没有任何头绪,他竟没挑出一个送给黄逗逗的礼物。 这会儿才想起早被自己抛在脑后的苏木卿,白子牧非常自然地转身,脸上没有丝毫的内疚:“你有没有找到合适的?” 苏木卿一阵气急:“表哥,我用了最大的努力才能被你看见。” 白子牧看了眼苏木卿的小短腿,清咳了一声,总算有几分应有的态度:“那我们再逛一遍,这次按你的步伐。” 苏木卿也瞬间进入状态,两手朝后一背,端起大人物的架子。 “这个怎么样?”苏木卿拿起一本粉色的笔记本,询问着白子牧的意见,“很适合当礼物。” 虽然白子牧没有多少想法,但是却拥有质疑权威的权利,当下就摇摇头:“太幼稚。” “那,这个应该比较成熟。”苏木卿展示着一款时尚背包。 “不行。”白子牧否定,他需要的是能让黄逗逗一直带在身上的东西,而这个礼物显然达不到他的要求。 一连选了五六个商品都遭到了白子牧无情的拒绝,苏木卿叹了一口气,和白子牧相视一眼:“表哥,我很认真的!” “不要伤心。”白子牧将苏木卿手上的钥匙扣放回原处,安慰着苏木卿,“我也是很认真地拒绝你,你不吃亏的。” 苏木卿彻底失去战斗力,手里紧紧攥着给余跳跳买的圣诞帽,心里终于平衡了一些,反正他已经准备好了送给跳跳的礼物。 一大一小在商场里溜来转去,耐心进度条随着时间慢慢缩短,现在快要所剩无几了。 苏木卿觉得自己的脚都要废了,望了一眼视线还在飘移的白子牧,心里哀号:“表哥,你到底要什么?” “不知道。”白子牧快速地浏览着,“暂时还没碰见逗逗需要的。” 苏木卿扯了扯白子牧的衣服,摇摇头:“表哥,我不行了。” “坚持就是胜利。”白子牧朝着苏木卿猛灌鸡汤,手搭在苏木卿的肩膀上,用蛮力推着苏木卿前进,“我们去那边看看。” 那边大多是饰品,白子牧就在外面看了一眼,在他的眼中项链和手链都是可有可无的东西,最主要的是黄逗逗似乎也对这些首饰不感兴趣。 顺着白子牧的视线,苏木卿立刻来精神了,瞬间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还不忘抱怨着:“早说让你去那里看看了。” 白子牧也没吭声,他这不是也没办法了。 来这里购物的大多都是女孩子,白子牧顶着一张帅脸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和苏木卿搭话道:“你觉得你小姐姐喜欢什么?” 苏木卿立刻领会白子牧的意思,故意将声音调高了几个声调:“肯定都喜欢。” 白子牧的脚步突然顿住,眼睛亮了一下。 “表哥……”看着白子牧的反应,苏木卿立刻靠了上来,他望着一个带着星星的头绳,“她会喜欢这个吗?” 想起黄逗逗马上齐肩的头发,白子牧越看越满意,黄逗逗喜不喜欢暂且不论,反正他很满意,黄逗逗戴上的话肯定很漂亮。 “这个帮我拿下。”白子牧指着看上的头绳。 立刻有售货员将头绳放在白子牧的手里,还不忘肯定白子牧的眼光:“这款卖得很好。” 粉色的发带上面是一串小星星的饰品,他一个男生都有些心动,何况是黄逗逗。 “帮我包一下。”白子牧终于找到了心仪的礼物,当下就选择了结账。 “就这样?”苏木卿看着如此草率的白子牧心生不满,他原本还想再给余跳跳挑一件礼物,可现在白子牧已经结账了,他还没选好,“还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白子牧笑容也多了:“不用了。” 苏木卿只好作罢,捏了捏手里的圣诞帽,没关系,他的礼物也很好看。 自从买了礼物,睡觉前白子牧都要打开礼物盒看一眼头绳,越看越觉得这个礼物简直是为黄逗逗量身定制的。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圣诞节那天,一早白子牧就带着礼物出门,整个人快乐得要飞起。 在楼下等了一会儿就看见黄逗逗的身影,白子牧照常迎了上去,接过黄逗逗的书包。 黄逗逗自然看见了那个突兀的礼物盒,但是因为不知道开口说什么,只好装作视而不见。 “圣诞节快乐。”白子牧将礼物递到黄逗逗的面前,率先扭过头,有几分不好意思。 黄逗逗接过礼物,以前所有的节日黄墨白都会送给她礼物,她倒没有觉得突兀,嘴角轻勾一下:“谢谢。”说完又觉得少了点什么,补充了一句,“圣诞节快乐。” 白子牧眼睛弯了弯,朝着黄逗逗笑道:“这是我收到的第一句圣诞快乐。” 莫名就想起黄墨白早上打电话说圣诞快乐的事情,黄逗逗倒是没有礼尚往来地回话,扯开了话题:“这是什么?” “等你回家再拆。”白子牧出声阻止,他只是为了赶在黄墨白前面送黄逗逗礼物,可是如果黄逗逗现在拆礼物的话,他实在不知道用什么表情来面对黄逗逗。 “好。”黄逗逗也没多问,又看了一眼礼物盒,心里涌上一股莫名的期待,这还是第一次收到除黄墨白以外的男生的礼物。 黄逗逗朝着白子牧靠近半分:“等一下。” “嗯?”白子牧停下来,望着黄逗逗,问道,“怎么了?” 黄逗逗没有说话,走到白子牧的背后,拉开书包的拉链,拿出一个已经包装好的苹果,将礼物盒放进书包里,绕到白子牧的面前。 “给你的礼物。”黄逗逗一只手背在身后,拿着苹果的手伸到白子牧的面前。 白子牧的表情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就是惊喜,根本没想到黄逗逗竟然也准备了礼物给他,惊喜地又问了一句:“送给我的?” “嗯。”风将头发吹到脸上,但是却没将黄逗逗的笑容吹去半分,此刻她眉眼舒展地望着白子牧,一双明亮的眸子里只有一个人的身影。 一天。 两天。 三天。 …… 礼物已经送出去很久了,白子牧却没有看见它出现在黄逗逗的头发上,可黄逗逗的头发已然到了可以扎住的长度了。 不会是不喜欢吧。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可能,白子牧有几分失落,从学校回来之后也无心学习了,走到苏木卿的卧室里,又开始向苏木卿讨教。 卧室里,苏木卿正抱着平板,手指上下滑动。 “干什么呢?”白子牧朝着平板望了一下。 苏木卿对白子牧算得上是极度信任了,表情里带了点幽怨:“看微博。” “看不出来,小小年纪就知道刷微博了。”因为有求于人,白子牧说话相当客气。 苏木卿点开一张图片,抽出半分精力回应着白子牧的问题:“不是,跳跳喜欢上了微博上的一个博主。” “哦?”白子牧看了眼苏木卿点开的图片。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虽然年纪小,但是苏木卿早就将兵法用进了现实生活中。 可白子牧的表情已经发生了变化,他又朝着平板靠近半分,小声嘀咕着:“这张照片,好熟悉。” 苏木卿见怪不怪:“这个博主很火的。” 重点不是火不火,而是这张水彩他在黄逗逗的卧室里无意间看到过。 虽然对水彩一窍不通,但是白子牧对所有和黄逗逗相关的事的关注度很高,特别是补习期间他没事就欣赏摆在黄逗逗房间里的画,他敢保证这张画他绝对见过。 “林深鹿?”白子牧看了眼昵称,悄悄地记在了心里。 “好像是个女生。”苏木卿根据片面信息得出这个结论,便放下平板,望着白子牧,“表哥你找我有事吗?” 之前有,现在没有了,他已经被另一件事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白子牧起身,离开之前还不忘教育一下苏木卿:“不要玩太多时间。” 这张图片他不仅见过,而且很熟悉。 林深鹿的微博更新并不频繁,没过一会儿,白子牧就几乎翻完了所有的图片。 基本已经确定林深鹿就是黄逗逗了,白子牧心里有喜悦,但是更多是有几分失落,原来黄逗逗比他想象的还要优秀,竟然被那么多人喜欢着。 失神的时候,林深鹿又更新了一条微博。 白子牧下意识就点开了图片,看着屏幕上的图片,他的呼吸一滞,下一秒嘴角几乎要咧到了耳朵根。 这幅水彩画画了一个很美的夜空,天空中悬挂着散落的星星,在各种颜色的搭配中几乎还原了夜空,可空中却多了一个粉色的不明物体,在半空中飘悬着,几乎要碰到星星一般。 “鹿鹿又改变了画风。” “这个丝带是怎么回事?还是粉色的?” “大概是摘星的意思吧。” 评论区里都在讨论着丝带的意思,白子牧笑容又扩大了几分,不行,他也要注册一个微博,成为黄逗逗的超级粉丝。 在注册微博的时候,白子牧就卡在了昵称上,他皱了皱眉头,最终向百度求助。 “林深鹿和什么比较搭?” 搜索栏立刻出现相关的搜索结果,白子牧浏览了一圈,视线立刻被一句“海蓝时见鲸,林深时见鹿”所吸引。 “海蓝鲸,林深鹿。”白子牧喃喃道,看着海蓝鲸和林深鹿的匹配程度,他嘴角一咧,想不到自己还是挺有想法的。 刚注册好微博,白子牧就关注了林深鹿,然后转了那条最新的微博,顺带着将脑海中出现的文艺的句子也打了上去。 “你才不需要摘星,月亮都会奔你而去。” 从微博上看黄逗逗还挺喜欢那个头绳的,可白子牧就更不理解了,那为什么不用呢? 黄逗逗全神贯注地看着课本,不时有长头发散在眼前,遮住视线。 不得不分心,再一次将头发朝后揽了一下,黄逗逗正准备看书的时候,身边就传来一声带了些许委屈的疑问。 “为什么不将头发扎起来?” 黄逗逗转身就看见白子牧正望着自己,几乎一瞬间就明白其中的意思,她顿了顿:“不习惯。” 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就留齐肩发,黄逗逗已经习惯低头用头发隐去所有的表情,这能够让她获得一定的安全感。 “慢慢习惯就好。”白子牧也是藏不住心思的人,顺口就将自己的心思昭告给黄逗逗,“上次送你的头绳,正好派上用场。” 白子牧的直白让黄逗逗有些措手不及,瞬间就将头低了下去,被头发遮住的嘴角却不可抑制地上扬了起来。 在看见头绳的时候,黄逗逗就偷偷扎了上去,她看着镜子里全数露出来的小脸,总觉得怪怪的,每一次鼓足勇气扎上出门的时候,迈出卧室的最后一刻却总是失去所有的勇气。 “颜色不太适合我。”黄逗逗随便扯出了一个理由。 白子牧瞬间就急眼了:“很适合你,这颜色简直是为你量身定制的。” 在黄逗逗找不出理由的时候,所幸沈静来请教她问题,为她无意地解了围。 看着黄逗逗的背影,白子牧却是上了心,望了一眼黄逗逗略长的头发,就开始悄悄打起小算盘。 在得知学校最近并没有抛头露面的机会后,白子牧选择直接组织一场篮球友谊赛。 在王明梁和李朗的帮助下,很快用“解压”名义号召了一部分男生在午饭后开始一场比赛。 “小不点,”白子牧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让黄逗逗去看,虽然黄逗逗已经说过会去看,但是白子牧这会儿还是忍不住再次确认,“你会去吧?” “嗯。”黄逗逗非常有耐心,“待会儿吃完饭,我们就去看。” 白子牧给了沈静一个眼神,在沈静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之后,给两人放行了。 “哥,”王明梁的手搭在白子牧的肩上,“待会儿要不要给你放水?” “别,我不会游泳。”白子牧连连摆手,现在一切准备就绪,他要开始下一步计划了,然后朝着两人摆摆手,“你们先去准备,我去买个东西。” “买什么?”李朗顺口就问了出来。 白子牧回道:“护腕。” “护……”王明梁微张着嘴巴,和李朗对视着,仿佛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是说就是娱乐吗,怎么还准备上护腕了? “有没有护腕?”白子牧直接找上老板。 “有。”看着白子牧急切的样子,老板便指了一个货架,“你去那里看看。” 白子牧顺着老板的指向就去了,不过三秒之后又再次折了回来:“有没有其他颜色的?” 老板也有些发蒙:“你要什么颜色的?” “粉色。”白子牧说出来时还是有几分羞涩的。 “粉色?”老板重复了一遍,再次上下打量了一下白子牧,像是要重新定义白子牧一般。 白子牧眼神飘忽了一下:“嗯。” 老板重新指了一个方向:“那里。” 白子牧抬脚就朝着那里走去,就听见老板在身后,用不确定的声音小声地补充道:“那是女生用的。” 眼看着黄逗逗已经到位,白子牧大手一挥,开始了这场友谊赛。 操场上男生正在奔跑,每一张脸上洋溢的全是青春飞扬的神采。 沈静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都被白子牧手腕上的那抹粉色夺去,她撞了撞黄逗逗的胳膊:“那个护腕是你借给白子牧的吗?” 黄逗逗脑袋上滑下三条黑线,她摇了摇脑袋,她就是选护腕也绝对不会选这么抢眼的颜色。 不确定黄逗逗是否看见,在投球的空当,白子牧还时不时从黄逗逗面前绕过,冲着黄逗逗举了举手,就怕黄逗逗忽视了他戴的护腕。 “这是……”沈静是完全不懂白子牧这个操作,眉头一皱,一脸的不可置信,询问着黄逗逗,“在冲我们炫耀吗?” 黄逗逗无奈地闭上了眼睛,摊了摊手,表示她这等凡人也是不理解白子牧的骄傲从何而来。 一场比赛,本来想着来看白子牧那张脸的女生全都被粉色的护腕夺去了所有的视线,即使友谊赛已经在一片祥和中结束,她们最后一眼还是放在了护腕上。 这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 黄逗逗和沈静朝着白子牧招招手,示意要离开了。 在最后一秒,白子牧还将自己的手腕举到头顶,用最后的时间让黄逗逗看见粉色的护腕。 “哥,”王明梁望着粉色的护腕,一万个不理解,“这就是你举办这场比赛的初衷吗?” 李朗也跟着帮腔道:“你还真是用心良苦,这护腕是不是卖不动找你代言,别藏着掖着,有钱一起赚啊!” “去。”白子牧将视线放在粉色的护腕上,还不确定黄逗逗是否注意到了,问着两人,“我这个够明显吧?” “简直是耀眼。”李朗配合着动作,捂住了双眼。 王明梁再次被芭比色征服,无比同意道:“整个操场你绝对是最靓的仔。” 回家的路上,白子牧害怕自己表示得不明显,已经开始挑明:“今天下午你看见我的护腕了吧?” 她很想看不见,可眼睛不同意。黄逗逗在心里哀叹一声,摇摇头,不过她还真不清楚白子牧是哪里来的勇气,竟然还敢问她。 “你觉得怎么样?”白子牧已经摸清了和黄逗逗相处的模式,那就是简单粗暴,尽量不要拐弯抹角。 黄逗逗被这句话刺激神经了,望了眼白子牧期待的小眼神,昧着良心地点点头:“还可以。” 她一向不会说谎,这是第一次使用善意的谎言,还是冒着被白子牧当真的风险。 “是吧,你看我都能驾驭粉色。”白子牧终于绕回了他最想要表达的意思,“所以,你也一定可以。” 黄逗逗顿时醒悟,像是有一根线将白子牧所有的反常行为连在一起,黄逗逗还是有几分不可置信:“你是为了让我扎头发?” “当然不是。”还没等黄逗逗有反应,白子牧就再次语出惊人,“我是为了让你用我送的礼物扎头发。” 白子牧已经做出了如此牺牲,黄逗逗觉得再拒绝的话,很可能再次刺激白子牧。如果白子牧一个想不开找个同款头绳扎起头发,那他就糗大了。 所以趁着事情还在可控制的范围内,黄逗逗马上妥协:“我明天就扎。” 路灯下,白子牧露出满意的笑容。 古人曰:有志者,事竟成。 和白子牧互道晚安之后,黄逗逗目送白子牧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转身便进了家。 客厅里有两抹熟悉的身影,听见玄关处的动静,黄母站起身来:“逗逗回来了。” “嗯。”黄逗逗轻轻地应了一声。 其实黄逗逗也想和父母说一些话,但是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僵硬了很久,一时半会儿她也不知道怎么开口,为了避免尴尬,惯性地就朝着卧室走去。 “逗逗,”黄母柔柔地将视线落在黄逗逗的身上,万般温柔道,“头发长了,这次放假要去剪一下吗?” 黄逗逗从小就不扎头发,现在的长度是有些长了。 “不了。”黄逗逗背对着黄母摇摇脑袋,又加了一句,“我想扎头发。”也不等身后有什么反应,就朝着卧室走去,只留下一句,“晚安。” 回到卧室,黄逗逗就从抽屉里拿出礼物盒,小心翼翼地打开,然后站到了镜子前。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黄逗逗别扭地扯出一个笑容,最后轻轻抬起手臂,笨拙地将头发扎起来。 头发全都被头绳绑在一起,黄逗逗那张巴掌大的小脸彻底地暴露出来,倒是显得整个人精神了许多。 望着镜子里的自己,黄逗逗深吸一口气,别扭地扯出一个笑容,对着镜子腼腆一笑。 其实,也没什么可怕的。 第八章 便宜了哪家的臭小子 下课时分,白子牧又朝着黄逗逗的脑后瞅了一眼,整个人的心情都愉悦了几分。 他的眼光没错,黄逗逗戴上果然很漂亮。 “逗逗,”沈静整个人都很慌,小手揪着黄逗逗的衣服,“马上要期末考试了,我好紧张。” 黄逗逗可以理解沈静的心理,所有人都一样,只要对一件事付出努力,就格外地看重结果,这会儿她劝沈静放松:“你肯定会有很大的进步。” “真的吗?”沈静抬起脑袋,眼睛里还是有些不确定。 黄逗逗笑了一下:“当然。” 白子牧托着脑袋,看似在朝着窗外望去,实则所有的视线都被黄逗逗晃动的头发吸引。 寒气已经从四处渗了进来,即使穿着厚重的衣服,冷风还是无孔不入。 黄逗逗已经全副武装,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眼睛。 到了小区的楼道口,所有的冷风被阻隔在外面,一股难言的温暖涌上全身。 “快期末考试了。”想起黄逗逗安慰沈静的样子,白子牧也开口索要黄逗逗的安慰,“我也有点紧张。” 黄逗逗望了一眼白子牧,将口罩一扯,露出整张脸:“你肯定能取得一个很好的成绩。” 这句话没有任何安慰的作用,白子牧以前释放天性放飞自我,没在学习上用心才会成为吊车尾,但是脑袋瓜子却聪明,刚开始没什么基础学起来比较吃力,后来几乎是一点就通,再加上确实付出了时间和精力,从平时的测试来看,这次期末考试的成绩肯定会令人惊艳。 白子牧嘴角不自觉地翘起,努力了那么久,总算有点拿得出手的优点:“都说女生的第六感比较准。”他顿了一下,笑起来,“这次就来测测你的第六感。” 三楼已经到了,黄逗逗脱掉手套,接过书包。 像往常一样,白子牧朝着黄逗逗摆摆手:“明天见。” “晚安。”黄逗逗回道,望着白子牧离开的背影。 声控灯在白子牧离开之后暗了下去,黄逗逗才收回视线。 伴随着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期末考试如约而至。 考场里一片安静,监考老师在过道里走动,教室里全是沙沙的落笔声。 白子牧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试卷上,对于他来说,这场考试无疑有着重大的意义。 所有的试题都在考反复背过的知识点,白子牧做起来一点儿也不吃力,心里再次升起对黄逗逗的佩服。 真正的学霸不仅有自己可以考高分的能力,还能帮助学渣走上逆袭的道路。 考试一科科有序地进行着,在距离理综考试还剩半个小时的时候,白子牧就放下了试卷,也许男生对于理综有天生的优势,他学起来格外轻松。 “同学,向前传一下。”身后的同学趁着老师转身,将一块橡皮递给白子牧。 白子牧心情很好,当下就接了过去。 还没等他向前传,窗外就出现一声怒斥:“别动!” 恰逢学校的教导主任视察,见多识广的教导主任直接看透橡皮里的秘密,拉开窗户,朝着白子牧伸出手:“橡皮。” 身后的男生已经紧张起来,可白子牧却丝毫不觉,他从小就坦坦荡荡,即使什么都不会也从不屑于作弊,更何况现在都高三了,怎么还会有人作弊自欺欺人? 阳光下,教导主任的镜片反着光,无声中就显现出一股莫名的威严。 教导主任将橡皮从橡皮套里抽出,看见藏在里面的字条,教导主任冷哼一声:“名字?” 白子牧皱了一下眉头,朝身后望了一眼,就看见那个男生低垂的脑袋,他当下就有些头疼,敢情还真是作弊! “名字?”教导主任又重复一遍,眼神凌厉地望着白子牧。 白子牧有些自认倒霉:“白子牧。”反正橡皮是从他这里被抓住,按照以往的经验,他即使有两张嘴也说不清了,并没有将事情始末解释清楚的欲望。 教导主任深深地望了一眼白子牧:“是递给谁的?” 白子牧知道作弊的环节卡在了他这里,反正他已经成了替死鬼,也没必要供出多余的人,毕竟大过年的,谁也不想碰到这样的事。 “还没来得及传。”白子牧心不跳脸不红,朝着教导主任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 看着白子牧的样子也知道他要死扛到底,教导主任拿出一个小册子,递给白子牧:“这科按照零分处理,签上自己的名字。” 考试后,作弊的男生找到白子牧,拼命地道歉:“对不起,连累你了。” “没事。”白子牧是选择自己承担的,这会儿更不会为难同学,只是还是提醒着,“不过作弊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以后还是不要做了。” 望了白子牧一眼,男生终是点点头:“好。” 从考场里出来,白子牧的情绪也低落了,这场考试他准备了好久,实在没想到会出现这么个乌龙。 他对成绩向来不在乎,可是这次不一样,白子牧视线低垂了半分,虽然被当做作弊处理,但是答题卡发下来他自己给自己评分也是一样的,只不过成绩单上没有自己努力的痕迹而已。 最后一场考试结束,白子牧放下试卷,四周全是兴奋的庆祝声,他深呼一口气。 高中时代最后一个寒假终于要来了。 校门口,黄逗逗在人群中搜寻着白子牧的影子,在看见白子牧的时候双手就伸向空中晃着,唯恐白子牧看不见自己。 看着黄逗逗可爱的模样,白子牧抿住已经要放肆翘起的嘴角,他怎么可能看不见黄逗逗,从所有的身影中找出黄逗逗已经是他的本能。 “给。”黄逗逗将书包递给白子牧,完全不存在任何不好意思。 白子牧接过书包,走到黄逗逗的身侧:“走喽,我们回家了。” 临近年关,白父终于想起白子牧这个儿子,放假当天就开着车要接白子牧回家。 白子牧哀叹一声,此刻他是多么希望白父忘记他这个儿子的存在,比起回家打扰父母的二人世界,他还是喜欢这里,离黄逗逗近的地方。 知子莫若父,白父看懂白子牧潜在的不舍情绪,以为白子牧是舍不得苏木卿,好言安慰道:“过几天我们还会来你姑姑家。” 白子牧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也没反驳自己的情绪由来,反正假期不足一个月,他自个儿忍忍也能凑合。 “我回家了。”白子牧给黄逗逗发着信息,他平时不喜欢这样联系黄逗逗,一般有事他都直接登门拜访,可这段时间他却要习惯这种交流方式。 黄逗逗的信息很快回了过来:“好。” “生日礼物等我回来再送给你。”白子牧早就开始准备礼物,跟着苏木卿学手工,折了满满一个许愿瓶的星星,他总觉得黄逗逗和星星的特征特别像。 “好。”黄逗逗发着信息望了一眼书桌,桌上摆放了一幅未完成的水彩画,水彩画上是一个少年在篮球场奔跑的样子,她又盯着看了一会儿,这还是她第一次画人物。 眼看着对话到了结束的时候,白子牧立刻开始找话题:“寒假我还是会好好学习,等开学了肯定让你刮目相看。” 黄逗逗点了两下头:“加油。” 看着自家的儿子望着屏幕傻乐,白父心里涌上一阵不安,眼睛朝着屏幕瞅了一眼,奈何根本看不清具体的内容,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他直接就问了出来:“你干什么呢?” “没。”白子牧警惕地将手机捂在胸口,盯着白父做出一副防贼的样子。 看见白子牧这个样子,白父冷哼一声,果然两人见不到面的时候关系最好。 白子牧已经起了警觉之心,和黄逗逗匆匆说了再见,就闭着眼假寐。 黄逗逗生日是年底,那天晚上下了一夜的大雪,清早的时候大雪把整个世界装点得如梦如幻。 打开窗户看了一眼,黄逗逗心里全是欣喜,她很想去外面转一圈,可无奈自己特别怕冷。 刷了会儿微博,黄逗逗望着微博上正在讨论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也走到窗边,选了一个很美的角度拍了一张照片。 黄逗逗手指在屏幕上敲敲打打,斟酌着措辞,删删减减之后,只剩下几个字:“想堆雪人,怕冷。” 而白子牧在家里正给黄逗逗编辑生日祝福的短信,听见自己的微博响了一声,立刻朝着电脑冲了过去,他的微博只关注了林深鹿。 看见林深鹿更新的微博,白子牧眼睛一亮,他好像找到比短信更好的方式了,立刻在下面回复道:“等下。” 黄逗逗翻看着评论,大多都是祝她新年快乐,突然她的手指一顿,视线停在海蓝鲸的微博上,她对这个微博昵称很是熟悉,每次海蓝鲸都会转她的微博,和她互动,在她的粉丝互动榜上占据着第一名的高位。 这是什么意思?黄逗逗斟酌着“等下”这两个字,手指一点进入海蓝鲸的微博。 海蓝鲸的微博比她想象中还要干净,除了转发她的微博,连条抽奖的微博都没有,黄逗逗轻蹙起眉头,不知道的人肯定以为这是她的小号,毕竟昵称起得都是一个风格。 尽管内心有好奇,但是黄逗逗却没有过分在乎,在别人没打扰到她的情况下,她是不会主动探究的。 “阿嚏。”白子牧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再次紧了紧自己的衣服,他这朵温室的花朵果然适应不了外面的温度。 不过辛苦还是有所回报的,白子牧看了一眼已经快要成型的雪人,拿出手机咔嚓一声彻底定格住了眼前的画面。 因为都是白色的,雪人和其他的雪已经混为一体,白子牧觉得还差了些什么,就朝着客厅走去。 白子牧在冰箱里没找到想要找的,对着卧室呼叫白母:“妈,有胡萝卜吗?” “没有。”声音从卧室里传来,白母带着些许疑惑,“你要吃吗?不然我出去给你买。” “没有就算了。”白子牧跑进自己的卧室,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他应该还有一个乒乓球。 兵乓球充当鼻子,从衣服上扯下来的扣子当作眼睛,实在没找到嘴巴的代替物,白子牧心思一动,敲开白母卧室的门。 “怎么了?”白母正躺在床上追剧,望着白子牧点了视频暂停。 白子牧挠着后脑勺,还有些不好意思:“我想借点你的口红。” 白母也仅仅只是惊讶了一下,相比于白父的严厉,她更喜欢给白子牧一定的空间和自由,随手指了一下梳妆柜:“你去随便拿一支吧。” “好。”白子牧朝着梳妆柜走去,随便拿了一支,就去打扮他的雪人了。 出卧室门的时候,白子牧和白父撞了一下,他没心思和白父寒暄,叫了一声爸就跑了出去。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白父看着白子牧手里四四方方的东西,因为只露出一点,他没认出这是他刚买给白母的口红。 白子牧早就溜了:“没什么。” 白父还是有些不放心,询问着白母:“这孩子又想干什么?” 对待白父,白母显然就没那么有耐心,眼睛盯着屏幕,随口回道:“没什么。” 慈母多败儿。白父在心里吐槽了一声,眼睛就开始在卧室四处搜寻,根据多年警察的经验,他首先将视线放在了梳妆柜上。 搜罗一圈,白父就发现了不对劲:“我昨天送你的口红呢?” “就在梳妆柜上。”白母眼睛都没抬,心不在焉地回应道,“你找它干什么?” “没,就看看。”白父随口道,眼睛在梳妆台上来回搜寻。 几圈下来也没找到想找的东西,白父皱着眉头,又巡视一遍。 突然想起白子牧方才手中的东西,白父心中警铃大作,发挥想象力,他很快脑补出一起白子牧偷拿口红的恶性事件,抬脚就朝着门外走去。 他刚才说什么来着,这个败家子! 在白父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白子牧已经给雪人画上了嘴唇的形状,望着雪人苍白的脸蛋,还用口红补了点腮红。 这下精神了许多。白子牧满意地点点头,拿出手机拍了一张定妆照。 还差点什么。白子牧眼睛一亮,蹲在地上,以指代笔,想在雪地上写上“黄逗逗生日快乐”。 可只写了“黄逗逗”这三个字,就听见白父一声怒吼:“白子牧!” 白子牧幸好控制住了手,扭头望着白父:“怎么了?” 白父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场景,望着白子牧和雪人的样子,他微怔了一下,他实在没想到那个整日里闯祸不断的儿子会有这样的童心。 “你堆的?”白父的火气全部消失,朝着白子牧走了一步。 “当然是我。”白子牧望着刚写上的三个大字,极力地遮挡着白父的视线,当下就开始怼白父,“不然还能是你?” 白父意外地没有扭头就走,朝着雪人靠近了几步,轻易地看见了那三个大字:“黄逗逗?你的‘逗’是写错了吧?” 白子牧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他写的明明是个姑娘的名字:“爸,有空去医院看看眼睛。” “豆豆!”白父也不跟白子牧一般计较,朝着屋子里大喊一声。 不一会儿,一只金毛从屋子里出来,朝着父子两人跑来。 “看给你堆的雪人。”白父朝着雪人一指,望着活蹦乱跳的金毛,“坐在那里,我给你拍张照。” 看着一人一狗侵占自己的劳动成果,白子牧在一旁挣扎了一会儿,最后朝着屋里走去,反正也解释不清楚,只能眼不见心为净了。 把雪人的定妆照美颜了一下,白子牧就发了一条微博,特意提及了林深鹿。 不一会儿就得到回应,白子牧望着屏幕上客气的“谢谢你”三个字,顿时觉得被冻得通红的手也不冷了。 开学的时候,学校组织了表彰大会。 “逗逗,你还是第一名吧?”沈静搂着黄逗逗的胳膊,兴奋道,“我也考得特别好,比上次进步了三十多名。” 黄逗逗眼睛眯了一下:“真厉害!”然后将视线放在白子牧的身上,“你呢?” 白子牧的分数和以前差不多,只不过这次他理综被当成零分处理了,可看着黄逗逗的笑容,他也点点头:“还不错。” 黄逗逗这下安下心来,顺着拥挤的人群朝着大礼堂走去。 在颁奖台上,黄逗逗站在首位,稍稍抬起脑袋,望了下台下黑压压的人群,深吸一口气,原来她逃避了那么长时间的事情,其实没想象中那么令人恐惧。 趁着这个时间,教导主任想起期末考试那件作弊事件,板起了那张脸:“这些同学是学校的光荣,而有些同学不但成绩不行,竟然还使用作弊这种低级的手段。” 奖台下的白子牧心里一慌,他实在没想到过了个年,教导主任还记得那茬,他紧张地抿住嘴巴,只期待教导主任贵人多忘事,能够把他的名字忘记。 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是白子牧还是不想让黄逗逗知道,更不想以这种方式被黄逗逗知道。 可上天显然没听见白子牧的祈祷,教导主任眼睛往奖台下扫视一圈,最后准确无误地说出了白子牧的名字:“高三的白子牧同学期末考试作弊,单科成绩被作为零分处理,希望大家引以为戒。” 三秒之后,奖台下的所有学生都微张起嘴巴,教导主任蹙起眉头,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反应。 学生们所有的视线都投在黄逗逗的身影上。 教导主任也无疑察觉到了不对劲,他看到黄逗逗微微低下头,紧接着脸直接僵了下来。 学生的视线在黄逗逗和教导主任之间打转,恨不得跑上颁奖台看看黄逗逗的反应。 教导主任顿时就慌了,望着眼泪扑簌簌掉下来的黄逗逗,往日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全是慌张,他还从来没看见过黄逗逗这副表情。 “白子牧没有作弊。”黄逗逗的眼泪还在不断地落下,但是声音确是异常得响亮,她忘记了所有恐惧,直视着教导主任,声音已经接近破音,“我可以作证。” 教导主任从来没见过黄逗逗这个样子,手足无措地顺着黄逗逗的话,唯恐刺激了黄逗逗:“他没作弊,没作弊。” 黄逗逗的眼泪还没停下。 “你,你不要哭。”教导主任的语气软了下来,温声细语地同黄逗逗商量着。 黄逗逗深吸一口气,声音的音调又高了一个度:“道歉。” “好。”教导主任也不打算调查真相了,看着黄逗逗几近崩溃的情绪,事实已经不重要了。 大礼堂的上空出现声音,是来自教导主任的道歉:“白子牧同学,我错怪你了,对不起。” 所有同学都微怔着,还没有完全接受这场突如其来的反转。 而此刻被所有目光凝视的白子牧的目光里却只有黄逗逗那抹娇小的身影,生平第一次,他体会到了被人保护着的感觉。 望着走在前面的黄逗逗,白子牧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表彰大会结束之后,黄逗逗就是这样沉默着,白子牧自知理亏,也不敢贸然开口,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快把学校转了个遍。 “小不点。”白子牧终于忍不住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他决定勇敢一点儿,如果黄逗逗生气他就哄着,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听见白子牧的声音,黄逗逗停了下来,等待着白子牧开口。 刚刚还快要上来的勇气一下子消失,望着黄逗逗严肃的眼神,白子牧心里全是后悔,那句话他可以??地收回来吗? 他后悔了! 看着白子牧没有说话的意思,黄逗逗才开口:“你不要在乎,他们都不了解你,才会这样误会你。” 在黄逗逗的世界中,被人误解是件很难受的事,她知道这件事时已经这么难受了,更何况为了这件事付出这么多努力的白子牧。 白子牧一愣,和黄逗逗的思维完全不在一条线上,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明白黄逗逗在安慰他。 他,看起来很需要安慰吗? 黄逗逗完全不知道白子牧的心思,看着白子牧沉默,又开口:“你还有很多机会,你的好肯定会被更多人看见。” “那都不重要。”白子牧眼睛清亮,望向黄逗逗的眼睛里全是认真,他嘴角翘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只要你相信我就够了。” 他所有的改变都是因为黄逗逗,被人误会的那一刻最担心的也是会让黄逗逗失望。 白子牧望着黄逗逗,想起方才黄逗逗站在奖台上替他澄清的那一刻,在那么多人面前她一定很紧张吧,他明明都看见她的身体已经轻颤,可她还是克服了所有的恐惧,为他站了出来。 人潮拥挤,他的眼中只有她一人而已。 高考已经进入了一百天的倒计时,白子牧和沈静的成绩都取得了巨大的进步,可两人还是拼命地努力着,毕竟他们努力想要靠近的都是那么优秀的人,一般的努力肯定追不上他们的步伐。 而黄逗逗则可以申请最称职的陪读,除了在学校给两人补习之外,周末的时间也争分夺秒地指点他们的学习,就连每天晚上回家的时间都充分利用上了。 “今天的单词你背给我听听。” 白子牧望着黄逗逗,脸上全是喜忧参半的神情,开心的是黄逗逗对他的事如此上心,忧虑的自然是他一天中最美好的时光竟然还要学习。 思虑良久,白子牧决定反抗,不满的小情绪全都挂在脸上:“这么好的时光就不要浪费在学习上了。” 浪费?黄逗逗一听眉头就皱了起来,脚步顿住,微仰着头,呈斜四十五度地瞪着白子牧,抿着嘴巴等着白子牧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你……”白子牧完全理解不到黄逗逗的深意,看着黄逗逗难得可爱的模样,嘿嘿一笑,“你这是在卖萌吗?” 微微仰着头,瞪大眼睛,外加嘟起嘴巴,这在白子牧的眼中,完全就是卖萌的标配。 还在情绪中的黄逗逗只感觉到了一阵窒息,直接抬起脚步朝前走。 矮有什么坏处,明明是生气地瞪人,却硬生生地被误会成卖萌,这样的委屈黄逗逗简直无力倾诉。 白子牧快步跟上黄逗逗,还不断地给黄逗逗火上浇油:“还挺可爱的。” 深吸气—黄逗逗平息着自己,忍住怼白子牧的冲动。 不怪白子牧,怪她第一次生气,没经验才会被人误会。 厕所,永远是八卦的产地。 “上次黄逗逗在颁奖典礼上大放异彩,我就很好奇,黄逗逗和白子牧什么关系?” “是同桌,其他的就不清楚了,你知道,黄逗逗一向不怎么喜欢说话。” “还是老样子吗?” “你也知道自闭可是种病,哪有一时半会儿好得了的。” …… 王明梁和李朗所有的神经紧绷了起来,白子牧的嘴绷成一条线,只觉得这两男生的嘴巴真碎。 两男生洗好手,笑嘻嘻地转身,就看见了他们方才讨论的当事人,直接傻掉了。 要说恶意,他们本和黄逗逗没有交集,说这些话也仅仅只是没话找话,更不知道这些话会给人带去怎样的伤害。 “说够了吗?”白子牧攥紧拳头,用所有的意志压抑着怒火。 那两个男生没怎么接话,白子牧在学校虽然没有什么暴力行为,但是黄墨白和胡数显然没这么好说话,如果白子牧把这件事告诉那两人,他们毫不怀疑黄墨白和胡数肯定会为此重返校园。 男生的沉默让他的情绪压下去半分,在这个关键时刻,白子牧并不想节外生枝,冷冷地望了两男生一眼,朝前两步,走进两人的中间,语调清冷:“以后别让我听见这样的话。” 危机已经解除,王明梁轻舒一口气,对着两个男生,也没什么好表情:“背后说女生的坏话可真没礼貌。” 两个男生悻悻地离开了。 水从指缝里流过,白子牧想起黄逗逗的性格,抿着嘴巴:“你们觉得他们说得对吗?” “当然不对。”王明梁立刻表明立场,虽然黄逗逗和他说过的话不足十句,但是这点倒是毋庸置疑,“黄逗逗只是性格内向,才不是什么自闭。” 李朗也搭上白子牧的肩膀,帮腔道:“就是,像你这么爱说话的人没被憋死,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 白子牧的表情才慢慢放松下来,他见过黄逗逗的画,画里的美景有着这个世界所有的美好,那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自闭? 白子牧关掉水龙头,点点头同意两人的话:“也是,她只是不想和你们说话。” “什么叫你们?”这句话让王明梁不高兴了,“我和黄逗逗也是很友好的关系,我们上次还一起完成了黑板报。” 李朗也反驳道:“就是,黄逗逗也和我说过话。” 白子牧笑而不语,高高抬着脑袋,从两人中间路过,满脸写着“黄逗逗同桌”的骄傲。 王明梁和李朗相视一眼,他们竟然还安慰白子牧,明明他们才需要安慰。 微博上,随着黄逗逗拥有越来越多的粉丝,只要她一发微博,就会有无数人过来吹捧。 “这段时间的壁纸有了。” “鹿鹿是美术生吗?这天赋真的是上天赏饭。” …… 白子牧翻看着一条条的评论,心里别提多骄傲了,立刻转发了微博。 因为在微博上很活跃,白子牧带着“海蓝鲸”的昵称以“林深鹿”的铁粉出道,慢慢也被人关注起来。 “小鲸果然是铁杆粉丝。” “海蓝鲸的微博都是大型夸鹿鹿的现场。” “还特意给鹿鹿起了一个昵称,真是用心良苦。” “不过只可惜大家都是网友,我们家鹿鹿这么好,也不知道会便宜哪家的臭小子?” …… 一条条的评论翻看下去,白子牧越看越开心,他们只不过是网友,只有他在现实生活中认识黄逗逗,想想就忍不住想要炫耀。 可并不是所有的声音都是正面的,偶尔也会出现一些刺耳的声音。 白子牧望着批评黄逗逗的评论,恨不得隔着网络和那人讲道理,他接受不同的声音,但是不能原谅有些人将所有的戾气无情地发泄给另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微博可不是法外之地。 白子牧点开私聊的对话框,开始讲道理时刻。 “你好,你在林深鹿微博下面的留言可以删掉吗?” “凭什么?” 白子牧翻了个白眼,看样子还挺理直气壮,他手指敲敲打打:“你有什么不满可以私聊给我,毕竟你可能对水彩画有一定的误解,这样贸然的评论,恐怕会让人笑话。” “你是在质疑我的水平吗?” 是的。白子牧点点头,但是他知道这样会适得其反,只得用平和的语气:“那你评价一下这幅画的阴影,这幅画的配色,以及这幅画所表达的意境。” 在水彩画方面,白子牧也没什么独到的见解,可他肯定屏幕另一端的那人也是水彩画的白痴,一个专业人士肯定不会用“难看”评价作品,这不和他那句苍白无力的“好看”在一个水平吗? 白子牧胡扯出的专业性问题果然唬住了那人,对话框许久没有动过。 “你可能心情不好,所以才会失了风度。”白子牧简直就和淘宝客服一样温柔,这会儿搭起一个大大的台阶,“每个人都有心情不好的时候,可以理解,在微博上发泄怒火,可以,但没必要。” 对方也是一个理智的人,很快地道歉:“我方才是有些心情不好,看着推送的微博就随手点评了一句。” “我理解。”白子牧表示理解,“但是一句无心之言可能会伤害到另一个人。” “好的。”那人也不是蛮不讲理,回复道,“我马上删掉。” 白子牧如释重负:“辛苦你了,以后有什么需要发泄的情绪,你可以发给我,就当是出气筒了。” “可以冒昧地问一句吗?” 白子牧回道:“可以。” “你是林深鹿的小号吗?” 看见这条回复,白子牧晃了晃脑袋,黄逗逗才不会这么幼稚:“不是。” “那一定是很欣赏她的人,你是个有素质的粉丝。”要知道他以前只要写负面评论,总会有人找上他的微博进行谩骂,他也就找到了发泄的场所,长期以往竟然已经有些习惯了。 这句话白子牧非常受用,马上同意:“对,我是她的死忠粉。” 第九章 她会治愈一切不可爱 自习课上,白子牧像是变戏法般从课本里拿出两张门票,朝着黄逗逗递了过去。 视线落到门票上,黄逗逗眼睛一亮,语气里也沾上了些许兴奋:“这是?” “花展。”白子牧一脸得意,朝着黄逗逗靠近半分,小声道,“明天我们去看吧。” 黄逗逗在微博上说过这次的花展,看样子很是期待,白子牧就下了心思多方打听,终于买到了门票。 心头涌上一股不安的感觉,黄逗逗只在微博上表示过自己想看这次花展,她盯着白子牧:“你怎么知道?” 得意的结果就是忘了形,白子牧愣了一下,他只顾着让黄逗逗开心,倒没想到黄逗逗会问这个问题。 “你也玩微博?”看着白子牧的表情,黄逗逗瞬间理清了事情,却只觉得有些头疼,她保密措施已经那么完善,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竟然还让白子牧盯上了? “偶尔。”白子牧含糊其辞,企图混过去。 哪知黄逗逗已经锁定了人物,试探性地问着:“海蓝鲸?” 这下,白子牧的脸更僵了。 一看白子牧这副表情,黄逗逗已经有了答案,她就说怎么凭空多出一个死忠粉,没想到竟然是白子牧:“你怎么找到我的?” 微博上那么多用户,黄逗逗觉得白子牧靠运气找到她有些夸张。 “缘分。”白子牧只说了两个字,就将门票推到黄逗逗的桌面上,扯开问题,“去看?” “怎么看?”黄逗逗拿起门票,只觉得有些可惜,“我们明天又不放假。”她期待了好久,只不过等到周末花期都要过了。 白子牧一挑眉头,听见黄逗逗这句话只觉得有戏,又朝着黄逗逗靠近半分:“马上要毕业了,逃一次课怎么样?” 他们用这件事请假的话,老师肯定用“不务正业”的理由给回绝,白子牧这才想起这个主意。 “明天就是一场小测试。”白子牧一步步劝说着黄逗逗,“我们回来把卷子补上就好了。” 黄逗逗心里还是有些举棋不定,身后的沈静突然传来一张小字条。 “再不疯狂就老了,去吧逗逗,我帮你们打掩护。” 一开始白子牧就和沈静商量过了,本来想三人一起,谁知沈静完全不想当电灯泡,便拒绝了白子牧的好意。 在两人的轮番劝说之下,黄逗逗看着门票心一动,便松了口:“好。” 等班主任布置好周末两天的任务,便去了办公室,现在高三的学生都很自觉,完全没必要一直看着。 可等班主任前脚一出门,白子牧和黄逗逗后脚就也走了。 到了门卫大爷那一关,白子牧就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请假条,这是他比着班主任的字迹临摹的,肯定看不出任何作假的痕迹。 有黄逗逗在,门卫大爷也没起疑,很快给两人放行了。 “还是你比较有可信度。”白子牧还不忘吐槽门卫大爷,“要是我一个人,我得被大爷磨到晚上。” 黄逗逗也是见证了白子牧和门外大爷的相处日常,这会儿很了解地点点头:“我觉得也是。” 他们坐车到达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不少人了,但因为不是节假日的关系,看花展的人中老年人占了上风。 黄逗逗期待已久的花展并没有让她失望,一进去就已经被征服了。 “好美。”黄逗逗的眸子里倒映着各种花色,整个人都像是被吸了过去。 白子牧朝着一旁指了指:“你站过去点,我帮你拍照。” 难得和黄逗逗一起出来,白子牧自然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拿出手机就开始对着黄逗逗。 黄逗逗不经常拍照,面对镜头整个人都不自然了,僵着身子拒绝着白子牧:“不要拍照,我拍照不好看。” “没有,很好看。”白子牧对着黄逗逗一阵按快门,良久才抬起脑袋,“你换一个姿势。” 黄逗逗更加僵直了,望着白子牧的镜头,艰难地抬起手臂,将手指伸到下巴处,摆出最经典剪刀手。 “这花好看。”一旦开了头,白子牧就很难结束,指了一旁,“小不点,你站过去。” 虽然浑身的细胞都在喊着拒绝,但是一看白子牧的兴奋劲,黄逗逗就狠不下心来拒绝,只好听着白子牧的话,摆出相同的剪刀手,做了整整一天没有感情的模特。 可是,摄影师白子牧倒是很有感情。 白子牧带着黄逗逗在花丛中流连忘返,可学校早已经翻了天。 虽然白子牧已经妥当地布置好一切,只要班主任一问,代班班长就会告诉班主任他们肚子疼去了厕所,沈静也会帮忙圆过去。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谁知道学校领导会突击检查,这一检查就瞒不过去了,为了给两人争取更多的时间,所有的同学都选择三缄其口,没想到校方竟然通知了家长。 高三这个特殊的时期,一丁点的风吹草动都会被无限地放大,学校无疑做了最周全的选择。 “逗逗一向很乖。”黄母满脸都是慌张,刚接到电话她整个人都快要崩溃了,这会儿看着黄逗逗的空位,心里涌上一股不安,“怎么会逃课?” 白父的脸黑了又黑,马上就知道自家儿子肯定是始作俑者,沉了沉声音:“肯定是我家那个小子,等找到了他,我一定教训他。” 黄母的慌张并没有减下去半分:“可是这两孩子能去哪里呢?” 班主任也是一脸愧疚,这件事毕竟有一部分是她的失职,关乎两个孩子的安全,她当下就建议:“不然,我们报警?” 沈静在教室里竖着耳朵听,一听见警察两个字,就开始坐不住了,百般犹豫还是站了出来。 “老师,”沈静低着脑袋,“我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下午第三节 课下课的时候,白子牧和黄逗逗出现在校门口,两人完全不知道学校发生了什么事,脸上挂着满足的表情。 “你们两个逃课了?”已经有人来了解过情况,门卫大爷望着两人,有些责怪,“出去就请假,你们这样私自跑出去,让大人多担心。” 白子牧眉头一皱,探着脑袋朝学校里望了一眼:“怎么了?” “你们父母都来学校了。”门外大爷好心地提醒着,“赶紧准备准备怎么说吧。” “谢谢大爷。”白子牧头皮发麻,莫不是学校把他远在天边的父亲给找来了?这事情可闹大了! “逗逗。”黄母从办公室出来,望着安然无恙的黄逗逗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整个人完全没有平时的镇定,朝着黄逗逗冲了过去。 黄逗逗呆在原地,望着一把将自己抱住的母亲,眼里泛起泪花。 小时候被保姆藏起来,黄逗逗看见母亲的第一时间里,母亲就是这样的神情。 在她的眼中,母亲是优雅的代名词,无论她犯了什么错,母亲都会轻声细语地告诉她孰是孰非。可在那件事之后,她开始埋怨父母,在她的心里,如果不是父母忙于生意,她根本无需经历这场风波。 肩膀有一片温热,黄逗逗却觉得很烫,她将手慢慢环住母亲的脖子,怔怔地开口:“妈妈。” 这两个字,她好久都没有叫过了。 黄母瞳孔放大,微微松开黄逗逗,眼里全是惊讶:“你,你叫我什么?” “妈妈。”黄逗逗望着母亲,她好久没有好好看过母亲了,以至于不知道什么时候皱纹爬上了她的脸颊。 “逗逗。”黄母将黄逗逗抱得更紧了,自从那件事之后,黄逗逗完全变了性子,听逗逗叫“妈妈”已经慢慢成为她的奢望。 黄逗逗笨拙地抚上黄母的肩膀,安慰道:“不哭。” “妈妈不哭。”黄母笑着,但是眼泪却止不住地流下,“妈妈很开心。” 被面前两个人感动,白子牧感觉眼眶也有些温热,可有人却擅长破坏气氛。 比如,这会儿白父揪起白子牧的耳朵,脸上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愤怒:“白子牧,我真是小看你了。” 以前白子牧也只是一个人闯祸,可这次竟然还有了共犯,竟然还是一个姑娘,白父只觉得这张脸实在没法搁了,这段时间他还以为白子牧改邪归正了,可没想到人家是在养精蓄锐。 “疼!”白子牧的表情管理系统彻底失控,他双手扯着白父,减少了耳朵的受力,“爸,放手。” 白父的这股狠劲让地球的吸引力都快失去作用,要不是白子牧一百多斤的体重撑着,他的身体绝对是要腾空的。 “你还知道疼?”虽然话是这么说着,但是白父还是放松了力道,不过语气又凌厉了几分,“你在学校是待不下去了,要不要我把你送到劳改所?” 虽然白父经常不给他面子,当众教训他,但是没有哪次比这次更让白子牧尴尬,他瞅了一眼已经被现在的情况吓傻的黄逗逗,真是太丢人了。 “我还是您亲生的吗?”白子牧收敛着痛苦的表情,尽量不让自己看起来这么?,“多大点事啊!” 白父一听,又加大了力气:“多大点事?” 还没等白子牧说话,黄逗逗已经跑到了白父身边,低着脑袋,一副做错事的样子:“叔叔,是我让他带我去的,您别怪他。” 趁着白父晃神的片刻,白子牧趁机挣脱开,跑到黄逗逗的身旁:“不要认错,你没错。” 白父作势瞪了一眼白子牧,但也没再上手。 黄逗逗这会儿才抬起脑袋,小心地看一眼白父,只一眼,眼睛就移不开了。 她见过这张脸。黄逗逗眼底的情绪翻涌着,可身体却仍然停在原地,没有将情绪表现出来。“小姑娘,受了什么委屈?”白父半蹲着身子,望着黄逗逗,然后再次狠狠地剜了白子牧一眼,保证道,“叔叔肯定会给你主持公道的。” 还不等黄逗逗说话,白子牧就插到两人的中间,挡住白父所有的视线:“我爸长得有些严肃,没吓到你吧?” 众人皆愣,白子牧这一家人的说话风格倒是很清奇。 念在是初犯,学校也没追究两人的过错,只让两人各自写了三百字的检讨,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而黄母还是有点感谢这起乌龙,不然她和黄逗逗之间的关系肯定不会进展这么快。 放假的时候,黄母坐在客厅里听着门外的动静,等着白子牧和沈静来找黄逗逗补习。她又望了一眼钟,有几分疑惑,以往这个点他们都已经来了。 而黄逗逗也从卧室里出来,已经穿着妥当,走到黄母的面前:“妈妈,我想去看看赵阿姨。” 黄母一愣,虽然黄逗逗对看医生没有明确地表示排斥,但也从没有这样主动。随即她又反应过来,笑着站起身,摸了摸黄逗逗的脑袋:“那妈妈去准备一下。” 在去的路上,黄母已经给赵医生打过招呼,所以看见黄逗逗的时候,赵医生没有很惊讶,语气还是亲切:“逗逗来了。” 黄逗逗点了点头,望着赵医生勾起一抹笑容:“赵阿姨好。” 听见这话,赵医生眼睛亮了一下,望着对面的黄逗逗,嘴角已经不可抑制地翘起几分,这还是黄逗逗第一次主动开口打招呼,她望向黄母,只见黄母脸上全是轻松,当下就有些明白了。 屋内还是原来的布置,黄逗逗朝四周扫了一眼,她对这里并不陌生,可对这个地方满心抵触。 其实黄母不知道,每次来看赵医生,黄逗逗都很抗拒,她一个人窝在自己的世界就已经很舒服。可每次这个时候,这件事都无疑在提醒她自己其实是个病人。 “阿姨,谢谢你这些年的照顾。”黄逗逗望着赵阿姨,眼里都是柔和,即使她曾经用沉默宣告自己的不满,赵阿姨也从没有放弃过她,这些她都懂,只是现在才敢承认。 赵医生这次见到黄逗逗有一种全新的体验,她望着黄逗逗脸上的表情,那是一种放弃了和世界对抗的神情,现在的黄逗逗已经找到了和世界友好相处的方式。 “你笑起来很漂亮。”赵医生摸了摸黄逗逗的小脑袋,这些年她看着这个女孩一点点地长大,她目睹了黄逗逗把自己封闭起来的全过程,虽然认识了那么长的时间,可却是第一次看见黄逗逗笑得那么毫不设防。 闻言,黄逗逗有几分害羞,但是嘴角的弧度却又扩大了:“谢谢。” 和赵医生聊了许久,黄逗逗眼里的笑意一直没有消散,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说那么多话,原来话痨也是可以传染的。 “以后我还要回来看您的。”黄逗逗眉眼弯弯,朝着赵医生笑道,“但是以后不是以一个病人的身份,要换个身份了。” “在我眼里,逗逗从来不是一个病人。”赵医生纠正着黄逗逗,点了点黄逗逗的脑门,“逗逗是最可爱的女孩子。” 黄逗逗也笑开了,顺着赵医生的话接道:“原来一直是我对自己的定位有误。” 在房间待了一个多小时,黄逗逗起身和赵医生告别。 赵医生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逗逗,能告诉阿姨为什么吗?” 黄逗逗完全明白赵医生想问什么,没有半分隐瞒:“我遇见了一个人,我想和他说说话。” 这会儿黄逗逗身上才显露出这个年纪应有的纯真,赵医生弯了下嘴角:“你一定遇见了一个很好的人。” “嗯。”黄逗逗应了声,将视线移向窗外。 天色已经暗了下去,依旧是从前那样,其实这个世界没有丝毫改变,春去秋来,四季变迁,唯一的变化是白子牧出现在了她的世界。 那些被恐惧支配的时光,黄逗逗还能回想起自己的心情,她曾以为沉默是她和世界相处的模式,她知道自己的选择会伤害很多人,可她始终无法真正地放下心结,那个曾经在黑夜里无助的自己一直存在于她的梦中,时时刻刻清晰地提醒着她曾经受到的伤害。 所以即使主要的过错不在黄父、黄母,黄逗逗也还是无法释怀。那个黑夜她曾对两人有多大的期望,之后便有多大的失望,为了不让自己被辜负,她唯一的方法就是尝试对两人不再抱有期待。 可白子牧却意外地来到她的世界,那个整日舍不得闭嘴的男生仿佛看不懂她的拒绝,无论被忽视多少次还是笑得一脸阳光,甚至还整日吵吵着要保护她。 想起白子牧,黄逗逗总觉得轻松,如果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太阳,那白子牧一定就是她的太阳。 “叔叔也在这个城市吗?”自从知道白父的存在,黄逗逗就总是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这会儿比白子牧的话还要多。 “嗯。”虽然是自家父亲,可是看着黄逗逗满眼的崇拜,白子牧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陪着黄逗逗逃课去看花展的可是他,怎么责怪他们不务正业的父亲还带上了光环? 黄逗逗瞬间满眼小星星:“哇,这么厉害?” 白子牧蹙起眉头,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怎么就厉害了? “你们有合照吗?”黄逗逗兴奋地问。 看着黄逗逗满脸期待的表情,白子牧还真不忍心拒绝:“有。” “可以让我看看吗?”黄逗逗笑得眼睛成了一条线。 白子牧的心跳都漏了一拍,清咳一声:“我这周周末要回家一次,正好给你带过来。” 黄逗逗像小鸡啄米一样点着脑袋,满脸都是愉悦:“好。” “那,”白子牧怎么会错过确定身份的机会,当下就傲娇道,“我们全家的照片可以吗?” “可以。”这个黄逗逗是不挑的,望着白子牧等着她开口的样子,她转了转眼珠,又补充道,“我主要是看你。” 这话说进了他的心窝里。白子牧当下就得意忘形了,承诺道:“我把家里的影集拿给你。” 每长一岁,白子牧都会被拉去拍照留念,小时候他很不喜欢这个仪式,他讨厌脸上被涂上奇奇怪怪的东西,自从有了反抗的能力,他就再没去过。 这会儿有些追悔莫及,他最好的青春年华,还有那惊为天人的脸庞,黄逗逗是错过了。 学校刚一放假,白子牧就火速赶往家里,黄逗逗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回去拿影集,为了不耽误去黄逗逗家里的补课时间,他的速度自然不是一般的快。 “妈,”还没走到客厅,白子牧的声音就先到了,“我小时候照的相片呢?” 白母从卧室里出来,望着许久不见的白子牧,先是心疼了一番:“学习压力很大吗?我看你是又瘦了。” “没。”白子牧摇摇头,又扯回到刚才的话题,“我的影集呢?” “在卧室。”看着白子牧心急火燎的样子,白母朝着卧室走去,“怎么突然想起它了?” 因为抵触的心理,白子牧从不看成品。 “想回忆一下童年。”白子牧随口胡扯道。 从抽屉里拿出那本厚厚的影集,白母递到白子牧的手中:“这可不像你的风格。” 确实不是他的风格。白子牧嘴上还是坚持着:“长大了就喜欢怀旧。” 影集是以“白子牧的成长史”命名的,白子牧手指一动翻开第一页,他一定要挑出最能体现他魅力的相片,让黄逗逗意识到在容貌方面,他甩白父几条街。 可还没翻几张,白子牧就面露难色,因为所有的照片都是他父母的合影,丝毫没有他的痕迹。 白子牧蹙起眉头,又看了眼封面,确实是他的成长影集,哪个环节出错了? “这?”白子牧刚抬起脑袋就看见同样迷茫的母亲,发出灵魂一问,“不是我的影集吗?为什么没有我?” 白母也是一阵尴尬,又翻了几页,还是没有白子牧的踪影:“这是你爸整理的。” 下班回家的白父显然没想到会看见白子牧,整个人心情都受到了影响:“你小子又闯祸了?” 瞧瞧,白子牧哼了一声,就不能盼他点好! “我的照片呢?”白子牧将影集一摊,先发制人。 白父瞟了一眼,完全没有任何愧色:“你仔细找找。” “仔细找找?”白子牧不可置信地开口,“我的不应该被摆在最显眼的位置吗?” 白父的手指在照片最上空点了点,理直气壮道:“这不是你吗?” 望着“白子牧七周岁”几个黑字,白子牧气极反笑,合着他的价值体现在这里。 瞧着这两人大眼瞪小眼,白母出声:“还有其他照片吧?我以前见过的可不止这些。” “在抽屉里。”这会儿白父是有求必应,走到柜子前,几经翻找就拿出一沓照片,放在白子牧的手中,“给你。” 白子牧瞬间舒服了许多,可没翻几张又开始不舒服了,他指着引起他不适的照片,出声质问:“我是主角?” 这些照片确实能找到他的影子,可占据C位的依然不是他,他总是在照片的角落,眼睛从没有看过镜头。 “你当拍电视剧吗?”白父轻哼一声。 “哪敢?”白子牧一肚子气,“群众演员也没有我这么惨的。” 人家群众演员还有镜头,他这顶多算是个道具。 “拍照的目的是记录生活。”白父道。 说得倒是好听,白子牧哼了一声:“所以就把我记录没了?” “有就不错了。”白父一脸已经算是恩赐的表情,“都高三了,还有空回家,抓紧时间去学习。” 白子牧气到说不出话,抱着影集和散着的照片,刚准备拿走。 “你干什么?”虽然是个问句,但是白父已经不客气地夺去影集,将白子牧抽出的照片重新放了回去。 “那可是我的影集!”白子牧道。 白父将影集护在身后:“有你吗?还你的影集?” 白子牧深吸一口气,默念三遍“是亲爸”,在最后一根神经绷断之前,朝白母露出一个微笑:“妈,我下次再来看你。” 身后是白母抱怨的声音:“你就不能让让小孩子吗?” “明明是他在欺负我……” 听着父亲委屈的声音,白子牧的步伐又快了几分,他害怕控制不住自己,父亲总有把他气到昏厥的本事。 “你妈妈很漂亮。”黄逗逗抱着影集爱不释手,目光在照片上一一扫过,终于找到在照片一角独自悲伤的白子牧,调侃道,“你这是要自闭吗?” 白子牧全然不想为自己辩解,昨天他挑了几十遍,才选出几张自己靠近中间位置的照片。能被黄逗逗看到,已经是他能做出的最大的努力了。 别人家的孩子都是家里的中心,奈何他只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白子牧搬着板凳朝黄逗逗靠近半分:“你觉得我和我爸谁帅?” 虽然白子牧是一脸期待,可黄逗逗实在欺骗不了自己的内心:“你爸。” 没关系,早就料到了。白子牧安慰着自己,然后又甩出一个问题:“你觉得谁的性格好?” 在白子牧“快说我”的眼神中,黄逗逗还是给出了另一个答案:“你爸。” “那,”白子牧绞尽脑汁,又继续开口,“你觉得我们谁比较年轻?” 本以为稳操胜券的一局,可黄逗逗望着照片上的白父:“你爸看起来年轻。” “难道我就没有一点优点吗?”白子牧那委屈的小模样就像是照片上的那般。 黄逗逗歪着脑袋想了一下,试探着问:“能带我去你家做客吗?” 白子牧幽怨地望了一眼黄逗逗,将椅子移远,彻底地自闭了。 “白读书是谁?”黄逗逗看着影集上的一行小字,抬起头疑惑地问,“你还有弟弟吗?” 白子牧一怔,心里暗道不好,他只顾着挑能显示他魅力的照片了,显然忘记看文字了。 望着有难言之隐的白子牧,黄逗逗又看了眼照片,接着忍着笑意:“这,不会是你的小名吧?” 白子牧尽管想极力撇清,却碍于事实,还是点点头:“现在已经不这样叫了。” “哈哈,比你现在的名字有特点多了。”黄逗逗笑得格外放松,“来,说出你的故事。” “这是大人胡闹的产物。”白子牧显然对这么个名字格外不满,“是我爷爷赐给我的第一份礼物。” 白子牧出生的时候虽然没得到白父的喜欢,但是白老爷子对他寄予了厚望,每天抱着他眼里都是笑意:“这个娃娃看着就是学问人。” 满一周岁的时候,白家所有的人都聚在了客厅,望着地上的白子牧,而距白子牧不远的地方就是一大堆代表不同意义的小玩具。 白老爷子哄着白子牧去挑选东西,为了降低“难度”,他还特意将书本摆在了正中间。 可白子牧天生就有自己的选择,爬到最边角的地方,小小的胖手抓住了双节棍。 “这次不算。”白老爷子深吸一口气,将双节棍放在一边,然后抱着白子牧重新回到起点,那凝重的表情仿佛在说这件事可决定着白子牧的未来。 机器人、手机模型、电脑…… 白子牧挑选了一件件东西,就是没有选到书本。而白老爷子的脸越来越黑,他再次将白子牧抱回起点,望着唯一的书本,心想:“这次不会再选错了吧。” 白子牧兴冲冲地爬了过去,瞅见只有书本了,大概是出于新奇,拿起了书左看右看。 白老爷子的表情终于轻松了下来,可下一秒,他就笑不出来了。 只见白子牧大力将书本扔了出来,自己坐在地上咯咯咯笑个不停。 “读书。”白老爷子提了一口气。老一辈的想法就是缺什么就在名字里补什么,就这样决定了白子牧的名字。 想起往事,白子牧只觉得庆幸,幸好当时已经上过了户口,不然事情可就大了。 “你爷爷是算命的吗?”黄逗逗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看来白子牧这幽默细胞是从爷爷那遗传来的。 “他是个文化人。”白子牧满脸的无可奈何,“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判定我是个不学无术的人。” “不过,”黄逗逗拆台道,“你算是不负众望。” “还是他们的问题。”白子牧晃了晃手指,“读书是好的,但是配上我的姓,上升了可不止一个档次。” “白读书。”黄逗逗笑得停不下来,“其实还挺符合你的气质的。” 都说高三的日子是黑暗的,可身在其中却有另一种感受。 三点一线的生活,一张张的试卷,其实在枯燥的背后是一种自律的生活,那些起早贪黑的日子,大概会成为记忆中最闪亮的存在。 六月的风从空中飘来,高考如约而至。 “逗逗,我好怕。”沈静抱住黄逗逗,心跳已经开始加快。 分考场的时候,沈静和黄逗逗分到了他们自己的学校,而白子牧只得含泪向两人告别。 “你可以的。”黄逗逗知道这场考试对沈静的意义,如果刚开始沈静只是为了黄墨白,可付出这么多努力之后,她本身更需要一个肯定自身付出的结果,“你这么优秀。” 沈静微微抬起脑袋,眼神里有半分不确定:“真的吗?” “当然。”黄逗逗肯定道,“我们所有的人都看到了你的努力,你一定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 上帝不会偏袒任何人,也不会忽视任何人,他不会辜负努力的人。 学校的大门在规定的时间缓缓开启,所有人像往常一样跨进熟悉的校园,可这一次又和往常不一样。 三年,一千多个日夜,这片土地曾见证过他们迷茫的青春,带着伤痛的成长,陪伴着每个人不一样的青春岁月,而这次,它要给每一个人一个结果。 这里的故事已经接近尾声,而下一个故事正在拉开帷幕。 第十章 人间太吵来我心里吧 高考之后,白子牧在日历上千挑万选选了个好日子,带着黄逗逗回家。 “会不会太突然。”人已经坐上了车,黄逗逗开始后怕,冲动之后全是不知所措,心里已经打起了退堂鼓,“不然,还是先说一声好了。” “不用。”白子牧安抚着黄逗逗的情绪,“我都在你家蹭吃蹭喝了几个月,于情于理,我爸妈都该给你表示表示。” “那不一样。”黄逗逗深吸一口气,虽然心里期待着和白父的再次相见,可紧张却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白子牧拍了拍胸膛,体现出一副男子汉的担当:“有我在,你永远不用怕。” 其实,白子牧已经和父母打过招呼,如果黄逗逗到他们家来,绝对要享受五星级的待遇。 “到了没有?”黄逗逗望着窗外的风景,几乎每十分钟就要问一次。 白子牧倒是很有耐心,重复第N次同样的回答:“马上就到了。” 可是当汽车终于停下来了,黄逗逗却突然?了:“要不,还是……” 怎么能算了?白子牧握住黄逗逗的手腕,用行动告诉黄逗逗不能后退,还尝试进行语言说服:“半途而废可不像是你的作风。” “我这是考虑周全。”黄逗逗向后撤着身子,显然已经听不进去劝说,“我还是回去重新计划一下。” 白子牧还是第一次在黄逗逗面前这么坚决,他依旧没有放松力气:“计划不如行动。” 两人还在拉拉扯扯,突然听到一声清咳:“好巧。” 白子牧抬起脑袋,望着白父那张公正不阿的脸,内心充满疑问:“你们怎么在这?” 白母眼里已经没有白子牧的踪影,望着黄逗逗满心欢喜,这可是她家的臭小子第一次带姑娘回家。 “遛狗。”白父举了举手上的狗绳,坦然地面对两人的打量,早就准备好了合情合理的借口。 “叔叔阿姨好。”黄逗逗脑袋一空,立刻给两人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自我介绍道,“我是黄逗逗。” 白子牧马上阻止:“不用鞠躬。” 而白母的注意力显然在另一件事上,重复着黄逗逗的名字:“黄逗逗?” “嗯。” “汪。” 两道声音同时出来,白子牧突然意识到他忘记安排名字的事情了,看着黄逗逗和黄豆豆一人一狗迷茫的样子,马上给白父使眼色。 “它?”黄逗逗突然有些头大,“也叫黄‘逗逗’?” 金毛早就将这个名字据为己有,白父觉得也瞒不下去,立刻将白子牧卖了:“是他起的名字。”白父望了一眼龇牙咧嘴的白子牧,温和地对黄逗逗说,“冤有头债有主,全都是他的锅。” “你词汇量挺丰富啊!”白子牧恨恨地望着白父,竟然还想让他背黑锅。 白父一脸你奈我何的样子,继续展示着自己和时代接轨的痕迹:“怪我咯?” 黄逗逗乖巧地坐在沙发上,全神贯注地回答着问题。 可白母早就抑制不住自己:“逗逗真是太可爱了,我以前就特别希望有个这样的女儿。” 白子牧莫名转身,就和白父的目光撞个正着,他别扭地移开视线,他也不知道看白父干什么。 下一秒,白父的声音就悠悠在他耳边响起:“加油吧。” 加油?白子牧闭着眼睛,表示自己并不想说话。 “逗逗喜欢什么?”要不是怕吓到黄逗逗,白母恨不得抱抱黄逗逗,看着黄逗逗小巧的模样,心里一片柔软。 黄逗逗有几分害羞,声音小小的:“画画。” “真是个有才华的小姑娘。”也不管黄逗逗是什么回答,白母夸奖的话语已经准备好了,还顺便踩一把白子牧,“不像我家的,没有什么才艺。” 白子牧又将自己缩小了一分,这样的“好事”永远都不会忘记他。 白母和黄逗逗聊得热火朝天,而两个大男生在一旁没了存在感。 不知过了多久,白父终于忍不住了,提醒着白母:“该做饭了。” “是哦。”白母一拍脑门,“看阿姨这个记性。”她马上站起身,“得给逗逗准备吃的。” “我不太饿。”黄逗逗摇摇脑袋,表示这件事并不着急。 在暗处,白父用手打了一下白子牧。 白子牧立刻会意,马上接话道:“我饿了。” 三道视线集中到白子牧的身上,一看局势不对劲,白父立刻将过河拆桥的戏码安排上了,马上批判白子牧:“就你事多。” 白子牧不可置信地望着白父:“你良心不会痛的吗?” 一看一大一小又开始打嘴仗了,白母只得将白父带走:“也该准备饭菜了,收拾收拾去买点东西吧。” 白父抑制着嘴角上扬的弧度,起身跟上白母:“好。” 偌大客厅就只剩下两个人,可黄逗逗的注意力显然不在他身上,白子牧顺着黄逗逗的视线望着金毛,脑海里想着怎么把金毛给引出去。 “它的名字?”只剩下两个人,黄逗逗迅速在陌生的环境找到自己的主场,“是你起的?” 脑袋一空,白子牧尴尬地哈哈一笑:“不一样的。” 黄逗逗追问道:“哪里不一样?” “它的豆是豆子的豆。”白子牧说完自己都想哭,马上表明着立场,“你要是不喜欢,我这就给它改名。” 金毛像是听懂了一般,委屈地呜呜了一声,就将脑袋放在地上,那模样别提多委屈了。 “算了。”黄逗逗心里一软,马上切换一个角度重新批判白子牧,“这就是你不喜欢叫我名字的原因?” 回答是还是不是。白子牧的脑子快速地转动着,却想不到合适的措辞,又摆出招牌式的尴尬一笑,将问题重新抛给了黄逗逗:“你觉得呢?” 看着白子牧可怜的模样,黄逗逗彻底控制不住情绪,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一看黄逗逗这个表情,白子牧长舒一口气,最近黄逗逗总喜欢问一些“送命”的问题,所幸都会适可而止。 白子牧终于找到话语权,马上抛出自己好奇的点:“你认识我爸爸吗?” 经过几番深思熟虑之后,白子牧认定自己还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黄逗逗对白父的崇拜里肯定有他不知道的故事。 “嗯。”黄逗逗坦诚道,虽然只是童年模糊的一个剪影,虽然白父已经彻底不记得她了,可是一点儿也不影响她对白父的感激,那个高大的身影曾经是她全部的安全感。 “我小时候被绑架过,是他救了我。”黄逗逗没有隐瞒,她语气轻柔,“所以我很喜欢警察。” 想起黄逗逗对自己态度的改变,白子牧瞬间又心酸了起来,所以黄逗逗这么快接纳自己,还是白父在中间起了关键性的作用,而他那些努力好像不值一提。 此刻他只想大喊三声:白子牧,好惨一男生! 吃午饭的时候,白母的视线没有离开黄逗逗半分,嘴里也一句一个逗逗。 白子牧哀怨了一声,他一直以为母亲对自己还算不错,结果这样一看,他完全就是充话费送的小可怜。 饭桌上,白子牧难得地闭住了嘴巴,筷子只在他眼前那盘菜里活动。 白父奇怪地望了一眼白子牧,不一会儿就看见那盘被白子牧吃得所剩无几的菜,立刻眼疾手快救下那盘菜,然后移到黄逗逗的面前。 望着白父这波操作,白子牧吃饭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这盘菜是你阿姨的拿手好菜。”白父强烈地推荐,还不忘瞪白子牧一眼,“快点尝一尝,不然要被吃光了。” 白子牧露出一抹假笑回应白父:“我的错。” 傍晚时分,在白母不舍的眼神中,白子牧将黄逗逗送回了家。 “我爸妈很喜欢你。”白子牧没有任何夸张的成分,虽然父亲嘴上不说,但是单从到汽车站接的行为来看,已经激发出女儿奴的潜质。 父亲比母亲更喜欢女孩,从小就不断抱怨他的性别,听母亲说,父亲知道他是个男孩的时候,差点委屈地哭出来。 白子牧这些可怜的事迹,黄逗逗显然一无所知,这会儿还顺着白子牧的话,给白父白母告白:“我也很喜欢他们。” 得,白子牧无奈耸耸肩,这三人相互喜欢,合着没他什么事啊! 想到黄逗逗的事情,白子牧从床上坐起,打开手机录音,走到父母的卧室礼貌地敲了敲门。 “你妈不在卧室。”卧室里传来父亲的声音。 白子牧嘴一撇,推开门:“我是来找你的。” 白父这才抬起脑袋,怪异地看了白子牧一眼:“哦?” “你当警察这么多年,有没有什么印象深刻的事情?”为了防止两人聊崩,白子牧一开始就进入了正题。 “你怎么有闲心关心起我?”白父作势踹了一脚白子牧,在白子牧小时候,他下班也喜欢和白子牧分享在工作上遇见的问题,可那时的白子牧眼里只有玩具,根本不听他的倾诉。 每个男人都有一个英雄梦,而白父也不例外,他也想当自己孩子眼中的超级英雄。可白子牧完全不配合他的梦想,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和白子牧就开始不对盘。 白子牧飘忽了一下眼神,不自然地说:“我一直都很关心你。” 白父微微一愣,眼神中有几分动容,终于放下手中的手机,起身从柜子里,几经翻找,找出一本相册。 “你怎么这么喜欢整理相册。”白子牧探着脑袋望着相册感慨道,他实在没想到整理相册这样细腻的事情,会是父亲的爱好。 白父眼睛暗了几分,他知道从穿上警服的那一刻,他的生命就充满了各种不可控的因素,在外他总是可以带给无数人安全感,而他自己却是最缺乏安全感的一个人,所以他总是利用各种时间去拍照,这让他可以拥有一种归属感。 “我不喜欢忘记。”白父只将自己的感受说了一点点,万一意外比明天先来,他总要留下点什么,他不希望这么快被忘记。 相册被一页页地翻开,白子牧的眼睛立刻亮了,不可思议地望了眼父亲:“原来,你这么优秀啊?” “那当然。”白父轻哼一声,语气是相当的傲娇。 照片上大多摄于白父获得各种荣誉称号的表彰大会,虽然白子牧不知道奖章的具体含义,可一看就很有分量。 白子牧惊叹连连,他以前总觉得父亲没有绅士风度,什么事情都要和他争吵,还时不时靠武力制服他,从没想到父亲在外是这么有魅力的存在。 白子牧的手指顿住,视线停在一张照片上:“这张是?” 照片上,白父弯着腰抱着一个小女孩,好像在安抚小女孩的情绪,而小女孩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紧紧地攥着白父的衣角。 “这张啊!”白父显然还对这件事有印象,视线落在照片上,“这个小女孩被家里的保姆绑架了,被关到了一个小黑屋里,当时受到了很大的惊吓。” 白子牧的瞳孔缩了一下,所以这个小女孩确实就是黄逗逗。别说是白父认不出,如果不是听黄逗逗说,他也认不出。 白子牧的视线再也移不开:“然后呢?” “后来我被派去执行另一个任务,这件事的后续不是我负责的。”白父回忆道,“后来我找人了解了情况,是因为保姆家里的孩子生病需要看病钱,万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她原本没想过要伤害这个女孩的。” 白子牧想起第一次遇见黄逗逗的时候,她那满身全是不属于同龄人的防备,被亲近的人这样伤害,大概是很难再轻易相信任何人。 “这个小女孩和你差不多大。”白父晃了下神,“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白子牧沉默了一会儿,表情松弛了几分:“她,现在很好。” 从卧室出来,白子牧便将最重要的一段录音发给了黄逗逗,他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便道了一声晚安。 刚洗完澡,黄逗逗看着白子牧发来的信息,轻笑一声,今天的晚安有点早啊。 录音的内容传入空气,黄逗逗的表情微变,被绑架之后,她几乎不敢关注这件事,因为她始终不愿意相信平时待她那么好的阿姨会绑架她。 黄逗逗放下手机,整理了一下心情,便出了卧室。 “嘭嘭嘭。” 在敲第四下的时候,黄母已经打开了门,温柔道:“逗逗,怎么了?” “想问点事情。”黄逗逗微微垂着脑袋,这还是她在那件事后第一次主动找父母,难免有些不自在。 “进来说。”黄母弯着嘴角,给黄逗逗让出一条路。 黄逗逗坐到床边,望着两双直勾勾的眼睛,清咳了一声:“你们和阿姨还有联系吗?” 黄父、黄母皆是一愣,因为那时黄逗逗抵触的心理,他们从不敢主动提及这件事,可没想到黄逗逗竟然主动问了出来。 “她很好。”黄母顿了一下,大概是同样是为人母,她能够感同身受。 黄逗逗的表情轻松了许多:“那,她的孩子呢?” “也很好。”黄母柔声道,在知道阿姨的苦衷之后,她主动承担起孩子的治疗费用,无论是是非非,孩子总是没有错的。 “那就好。”黄逗逗彻底地放下心来,那个从小教她认字、为她做饭的阿姨给她的温暖,她一直都记得,只不过当时被恐惧包围的她选择了埋藏这段记忆。 晚上,黄逗逗又做梦了,只不过这次她遇见了阿姨,梦境不再是陌生的小黑屋,而是自己的家。 “逗逗,”阿姨还是曾经那个模样,永远弯着眼睛轻声细语地说,“今天的饭菜合不合胃口?” 饭桌上,黄逗逗已经不是七岁孩童的模样,她早已长到了和阿姨那么高,她还是像小时候那般捧场:“好吃。” “那就多吃点,吃多点才能长高高。”阿姨摸了摸黄逗逗的发顶,笑眯眯道,“待会儿去超市,给逗逗换个大一点的碗。” “嗯。”黄逗逗重重地点了点头。 客厅里只有两人的身影,小时候黄父、黄母只有晚上在家,而白天陪伴她的人就是阿姨,那时候黄逗逗对阿姨的依赖甚至超过了母亲。 阿姨还是像往常一样,等到黄逗逗实在吃不下的时候,才拿起碗筷去了厨房。 看着厨房那匆忙的身影,黄逗逗起身走到厨房里,她现在已经不再受身高的限制,主动拿起水池里的碗筷,和阿姨一起清洗。 午后的阳光洒落下来,厨房里的地板上是两人的影子。 “阿姨,”黄逗逗轻声喊着,“无论发生什么事,你永远还是我的阿姨。” 阿姨显然不明白黄逗逗的意思,轻易接受了黄逗逗突然的告白:“你也永远是我的小姑娘。” 六月二十五日。 五点的时候,黄逗逗的手机就炸了。 “逗逗,我好想哭。” “我觉得是个奇迹。” “我超常发挥,考出了最好的成绩。” “虽然可能去不了黄墨白的学校,但是他附近的学校任我选。” …… 黄逗逗翻看了下手机,光是沈静的信息就已经达到了“99+”条。 “恭喜你。”黄逗逗心里也是满心欢喜,果然爱笑的女生运气都不会太差。 退回主界面,黄逗逗点开了白子牧的对话框。 有两张截图,一张是她的成绩,另一张是白子牧的。 点开自己的成绩,黄逗逗没有丝毫担心,其实无论是什么结果她都可以接受,而结果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反倒是点开白子牧成绩单的时候,黄逗逗莫名地紧张起来,她深吸一口气,还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 真好,他们的努力总算是没有白费。 “同喜。”黄逗逗发送了简单的两个字。 下一秒,白子牧的信息就发送了过来:“大学四年,还请多多指教。” “林深鹿”的超话炸了。 因为林深鹿更新了一条微博,竟然不是水彩画,而是一幅Q版人物画,还配上了一个暧昧的“他”的文案。 粉丝望着林深鹿的微博,那激动的心情终是按捺不住了。 “我天!这是什么情况?” “我家鹿鹿是恋爱了吗?” “官宣?” “鹿鹿不介意你家男盆友成为我的壁纸吧,这个图片戳中我萌点。” …… 现实中,白子牧一脸幸福,有种被承认了的感觉。 “原来,我在你眼里这么帅气。”白子牧睁着眼说瞎话,硬生生地将可爱说成帅。 “我的画一般都自带美颜。”和白子牧待的时间久了,黄逗逗的嘴巴也毒了起来,现在于她而言最大的乐趣已经不是画画,而是怼白子牧,“你不必当真。” 白子牧完全没有受伤害的迹象,望着黄逗逗一本正经的模样,突然起了坏心思:“小不点,我有没有说过,其实你也很可爱。” 果然黄逗逗的表情开始不对了,嘴角抽了抽,硬着头皮接话道:“我知道。”在白子牧的眼神下,她绷着身子站起,尽力如常地回答道,“我去洗点水果。” “辛苦了。”白子牧好不走心地道谢,却没有再跟上去,黄逗逗这么害羞的性格,他可不敢多说。 拿出手机,白子牧的微博也几乎炸了,无数人来安慰他。 “小鲸,给你摸摸。” “我们要祝福鹿鹿。” “年轻人不要冲动,记住你是被鹿鹿的才华吸引。” 想象力丰富的网友已经脑补出他要死要活的样子,白子牧有些哭笑不得,所以他是要感谢这些人开导他吗? 白子牧便转发了林深鹿的微博,用一个字的文案宣布自己很好:“我。” 也不管微博网友怎么脑补,白子牧自顾自地欣赏起那张画像,越看越满意,这样充满诚意的画作,如果说没有用心他是不信的。 Q版的白子牧正牵着金毛走在草坪上,手腕上依旧是那个粉色护腕。 如果可以,他想住进黄逗逗幻想的世界,在那双干净的眸子的注视下,虚度光阴。 又将图片放大仔细看,白子牧嘴角一下子翘起,他立刻站起身朝着厨房走去:“小不点,金毛还戴着的粉色发带不是我送你的吗?” “你不会是害羞所以没把自己画上去,然后用金毛代替你吧?” “就算是同名同姓,金毛也代替不了你。” “你再画一张,我和你的!” 今年的大雪来得格外早,校园沸腾了起来,那些从没有见过雪的南方孩子早就在雪地上奔跑好几圈了。 同样激动的人还有北方女子,沈静。 只见男生宿舍楼下,沈静冲着手里哈气,眼睛里全是兴奋,早上听见下雪,她就马不停蹄地来到黄墨白的学校。 不一会儿,黄墨白就从宿舍楼上下来,责怪似的望着沈静,道:“又不是没见过雪?” 沈静只顾着傻笑,一点儿也不反驳。 沈静的脖子上被围上围巾,黄墨白还闲不够,又围了几圈,恨不得遮住沈静那张脸:“怎么来这么早?” “都说初雪会遇见真爱。”沈静笑得眼睛都快没了,“我来这里,早点被你遇见啊!” 黄墨白一怔,望着沈静被冻得通红的小脸:“你是不是傻?” “我不是傻。”沈静歪着脑袋,眼睛里是一片认真,“我是喜欢你。” “高中压抑太久,大学就放飞自我了。”黄墨白满脸无可奈何,他还没准备好告白,他牵起沈静冰凉的小手,“你好歹克制点自己,把告白的机会留给我啊。” 操场上,黄逗逗指挥着白子牧摆出各种造型,自从得到这个免费模特之后,她将白子牧的价值发挥到了最大。 白子牧倒也是有专业模特的素养,不仅按照黄逗逗指示摆出各种姿势,更难能可贵的是只要黄逗逗不开口,他可以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 周围全是欢声笑语,有人在拍照,有人在打雪仗,所有人都沉浸在这一片完美的净土之中,欣赏着大自然的杰作。 所有人都在看雪,可白子牧的眼睛里只有一个人的身影,在他的世界里,他和所有的雪花一起在看黄逗逗。 “好了。”黄逗逗兴冲冲地跑到白子牧的跟前,“你看。” 有黄逗逗在面前,白子牧哪有时间欣赏自己的画像,仅仅看了两眼就开启大型吹捧现场。 “这角度,这光线,画得比我本人还好看。” 听见白子牧毫无边际的赞美,黄逗逗作势板起小脸:“你就不能真诚点。” “当然可以。”白子牧突然认真起来,在他的眼睛里,漫天的雪景全沦为黄逗逗的背景,“在有限的光阴里,我会无限地喜欢你。” “嘁,”黄逗逗背过身,不让白子牧看见自己此刻的表情,仍然嘴硬道,“那你以后可要好好表现。” 白子牧马上表明自己的立场:“那必须。” “喏,”黄逗逗拿起刚刚完工的作品,朝白子牧的面前一摆,“奖励你的。” 不得不说有了白子牧这个模特,黄逗逗已经有了从山水画转型为人物画的趋势,而水平更是得到了质一般的飞跃。 “原来我在你眼里这么帅。”白子牧望着画的眼睛里全是满意,“看你这水平足够了,可以帮我画一张吗?” “谁?”黄逗逗问道,顿时就傲娇了,“要是女生的话,我可是要拒绝的。” “别呀。”白子牧慌忙道,拿出手机。 黄逗逗一听,轻轻地哼了一声,还没来得及教训白子牧,眼睛倒是很诚实地朝着手机屏幕望去,她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个女生。 只一眼,黄逗逗的火气顿时就消了。 屏幕上专心致志低着头画画的女生,可不就是刚才的她吗? “什么时候偷拍的我?”黄逗逗偏要掩饰自己的感动。 “你没看我的时候。”白子牧笑得一脸灿烂,“这张画就当是这么长时间我当模特的酬劳。” 这话挑不出任何毛病,但是黄逗逗却还是找出了漏洞:“你管我要报酬?是不是要和我划清……”只不过这狠话还没来得及说完,黄逗逗嘴角的笑意已经漾在了脸上,为了不让自己有演技浮夸的嫌疑,她只得抿住嘴巴,不让笑意再次扩散。 “不会和你划清界限的。”白子牧眼睛里带着认真,“我会成为你一辈子的模特。” 黄逗逗最近发现了一件不寻常的事情,沈静竟然三天没有提起黄墨白这个名字,更不可思议的是她心情看起来还是很美好的。 “你说,”黄逗逗喝着奶茶,又想起沈静的异常,干脆停下来,仰着脑袋望着白子牧,“静静不会谈恋爱了吧?” 白子牧完全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还在状况之外,惊喜道:“真的吗?” 望着一脸高兴的白子牧,黄逗逗却高兴不起来:“虽然你和我哥可能有矛盾,但是特殊时期你要和我站在统一战线。” “那必须的。”白子牧立刻表明自己的立场,却又后知后觉道,“她这是移情别恋了吗?” “肯定是我哥的问题,他就是个榆木脑袋。”黄逗逗有几分恨铁不成钢道,“不过再怎么不好也是我哥,我们还是要帮忙的。” “怎么帮?” “我去问问静静在哪里?”黄逗逗将奶茶递给白子牧,拿出手机就开始联系沈静。 没过一会儿,黄逗逗就收好手机,确定了方位:“图书馆。” 而另一边,沈静也是头大,望着黄墨白,小心地商量着:“逗逗要来找我,你躲一会儿?” 以前沈静也没觉得多害羞,可自从确定了关系,她身体里的害羞成分全都激发出来了。 黄墨白闭了闭眼睛,他倒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见不得人了? “我还没准备好。”沈静解释道,“等我准备得差不多的时候再和逗逗说。” “需要多长时间?”黄墨白本来也不着急,可在沈静要他躲一躲的时候,他的心情就急切了起来。 “一个月?”沈静观察着黄墨白的微表情,一看黄墨白皱眉头,她立刻改口,“三天,三天,不能再少了。” 三天用来说服黄墨白肯定足够了,这才是沈静的真实目的。 “好吧。”黄墨白也足够尊重沈静的意思,只好起身,配合着沈静的计划。 可还没等黄墨白离开,沈静就收到了黄逗逗的信息。 “你和我哥在一起?” 沈静的心一瞬间提到嗓子眼,第一时间她就准备否认,可黄逗逗的信息又传来了。 “我看见你们了。” 沈静抬起脑袋,和黄逗逗四目相对,场面一度很尴尬。 “出来说。”黄逗逗又发了一个信息,朝着沈静指了指外面。 转过身,黄逗逗心情瞬间大好,黄墨白的榆木脑袋终于开了窍,她顺手拿过白子牧手里的奶茶。 “杞人忧天了吧?”白子牧笑道,“现在奶茶又甜了?” “糖放得有些多。”黄逗逗吸了一口,评价道。 “老实交代,”白子牧挑了挑眉头,望着黄墨白一脸不怀好意,“还是严刑逼供?” 被抓包的沈静显然面对不了现在的场面,小退一步,躲在黄墨白的身后,将黄墨白推了出去:“都是他的主意。” “你这样就不够意思了?”白子牧怎么会放过这个大好的机会,“怎么着也得庆祝一下,你不会是舍不得一顿饭的钱吧?” “就算庆祝,也没你的份。”黄墨白哼了一声。 “这么说,是确定关系了?”黄逗逗这才下定论。 黄墨白立刻换了一副面孔,那模样别提多和善了:“正想和你说呢。”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白子牧才不吃黄墨白这一套,“刚刚要不是我们到了,你可就跑了。” “有证据吗?”黄墨白一句话堵了过来。 白子牧被某人的行为气得翻了个白眼。 黄墨白抓住这个机会:“既然无事,那我们就告辞了。”然后就拉着沈静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白子牧是彻底傻眼了,望着黄墨白和沈静相依而去的背影,又望了望黄逗逗,只得补救道:“带着我的祝福滚了。” 黄逗逗又喝了一口奶茶:“人被你赶跑了,我们现在要干什么?” “好说好说。”白子牧干笑两声,“要不你带着我滚?” 最近不知白子牧受了什么刺激,三番两头给黄逗逗买糖果,可黄逗逗为了保护牙齿,只能象征性地尝一尝。 “呀,男朋友又送糖果了。”舍友看着黄逗逗手里的糖果,调侃道,“是要谈一场甜掉牙的恋爱吗?” 听见这话,黄逗逗隐隐觉得牙都开始痛了。 看着糖纸的包装,黄逗逗已经可以想象到蛀牙的样子,立刻将糖果放在桌子上,仿佛多拿一秒都会长蛀牙。 “回到宿舍了?”白子牧发来一条消息。 “嗯。”黄逗逗的心思还在牙齿上,她这段时间可是托白子牧的福吃了不少糖果。 “糖好吃吗?” 为了不让白子牧失望,黄逗逗只得选择善意的谎言,但是不擅长撒谎的她只回了一个字:“嗯。” 屏幕那端的白子牧显然不死心,追加道:“是超级好吃,还是没上次的好吃,是太甜了,还是甜味不够?” 黄逗逗咽了咽口水,只得诚实道:“没吃。” “不喜欢吗?”白子牧虚心地求教,尽管和黄逗逗在一起很久了,但是在讨女生欢心这个技术活上,他还是个初学者。 “不是。”黄逗逗望了一眼摆满一桌的糖果,觉得是时候说实话了,“糖太甜了,我怕长蛀牙。” “你的牙没事吧?”白子牧顿时就懊恼了起来,“是我考虑不周,我们去检查一下吧。” “没事。”黄逗逗心里泛起几丝甜蜜,“我吃得不多。” 白子牧这才松了一口气,将抱枕扔到对面的床铺:“你真是个好哥哥,买那么多糖,也不怕你妹妹长蛀牙!” 直男谈恋爱都只会简单粗暴地模仿,笨拙地试探,在不断犯错后学会体贴。 周五最后一节课一放课,白子牧和黄逗逗就小跑着去尾巴烤鱼店。 尾巴烤鱼在学校久负盛名,可因为学校人流量大,所以每周五这个时候基本一座难求。 “好像没座位了。”黄逗逗望了眼,有些失望。 “明天来。”白子牧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还是用眼睛细细扫了一圈。黄逗逗已经馋了好几天,现在好不容易有时间,他也不想让黄逗逗失望。 黄逗逗只得点点头:“好吧。” 正当黄逗逗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白子牧却突然握住她的手:“等等。” “怎么了?”黄逗逗问道。 白子牧抬了抬下巴:“我们有鱼吃了。” 顺着白子牧的视线,黄逗逗眼睛一亮:“我哥?” “这两人竟然在这里吃独食。”白子牧恨恨地说,拿出手机,“我得好好教育教育他们。” “怎么教育?” “当然是让他们意识到自己的过分。”白子牧已经有了主意。他准备给黄墨白打个电话。 黄墨白已经拿出了手机,而密切观察着黄墨白的白子牧自然是没忽略掉黄墨白那逐渐拧起的眉头。 “这个没良心的!”白子牧在心里愤愤道。 “有事?”黄墨白冷漠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有空吗?”白子牧开门见山道,要是黄墨白说实话,还算有点良知。 话刚落,就听见黄墨白没有丝毫犹豫:“没空。” 白子牧握着手机的力度又大了几分,恨不得冲上去撕黄墨白的脸。 “没事的话,我挂了。”黄墨白就要挂断手机。 白子牧抢在挂断之前:“逗逗找你。” 黄墨白的语气这才缓和了几分:“我在学习,我晚上去找她。” 晚上?吃饱喝足的晚上? 白子牧当下就怒了,也不再和黄墨白废话了,拉起黄逗逗就去抓某人现行。 “谁?”沈静好奇地问。 “白子牧。”黄墨白将手机放在一旁,在上菜之前,给沈静整理着餐具。 而白子牧已经带着黄逗逗穿越拥挤的人群,悄悄地走到黄墨白的身后。 沈静已经看见了两人,微张了嘴巴。 看着沈静的表情,黄墨白问道:“怎么了?” 不过还没等沈静开口,一道阴恻恻的声音已经在耳边响起来。 “在这里学习?”白子牧彻底败给了黄墨白睁眼说瞎话的能力。 黄墨白只觉得浑身一抖,多好的气氛被白子牧破坏了!但幸亏他的情绪管理好,没有当场怼白子牧。 白子牧给黄逗逗拉开座位,然后坐在了黄墨白旁边的位置上,开启了嘲讽技能:“烤鱼好吃吗?”说完,还怕黄墨白听不出自己的不满,最后语调上扬,还加了一句称呼,“哥?” 黄墨白给黄逗逗放好餐具,才将视线放在白子牧的身上:“还没吃。” “你应该感谢上菜慢。”白子牧哼了一声,“不然,事情可不是这么简单了。” 黄墨白平时也算是温润君子的类型,可一碰见白子牧,整个人就极其容易激动,一下就和白子牧呛了起来:“怎么个复杂法?” “逗逗想吃烤鱼差点没吃上。”白子牧知道自己对黄墨白没什么影响力,很明智地扯出黄逗逗,“你一个当哥的在这里吃独食,很骄傲吗?” “逗逗想吃烤鱼,你怎么不来早点?”平日里就看白子牧十分不顺眼,这会儿黄墨白更是不满了,“你是腿短吗?” 听见两人一本正经地吵架,黄逗逗和沈静无奈地相视一笑,只得出来阻止:“能不能成熟一点,你们俩今年还是七岁的小朋友吗?” 白子牧立刻先发制人:“问你话呢,你有七岁吗?” “就算我只有七岁,你也是叫我哥的命。” …… 黄逗逗深吸一口气,朝着沈静抱怨道:“你男朋友很幼稚啊。” 沈静无奈地望着对面,笑着朝黄逗逗摊摊手:“咱们谁也嘲笑不了谁。” 寒假的时候,四人去了网红旅游景点打卡。 在来之前,他们做了充足的准备,制订了两份完全碰不到面的旅游攻略,到了目的地直接就分成了两拨。 虽然网络上把景点吹得天花乱坠,美不胜收,但是真的到了之后,这里的风景却没有想象中令人惊艳。 “好吵。”黄逗逗感觉耳朵的忍耐力已经到达了一个极限,忍不住抱怨道。 可是周围的喧嚣声将这个微弱的声音掩盖,白子牧微微低着头,大声地询问着:“你大点声,我听不见。” 黄逗逗深吸一口气,拿出最大的分贝:“这里好吵呀。” 大多数人都慕名而来,巨大的人流将这里变得像是早高峰的地铁,抬头望去,哪还能看见景点,都是一个接一个的人头。 “那我们去旁边躲一躲吧。”白子牧牵起黄逗逗的手,在拥挤的人群里艰难挪动着。 好不容易挤到了人群之外,黄逗逗如获新生,喘了两口气,绝望地看了眼人群:“也不知道我哥他们怎么样了?” “应该和我们差不多,在人缝中艰难求生。”白子牧叹了一口气,完全没想到好好的一场旅游会变成这样,早知如此,他们四个还不如迎着朝阳去挤地铁。 “以后再也不能相信什么网红景点了。”黄逗逗懊恼极了,“太吵了。” “对呀,好吵。”白子牧向前两步,轻轻捂住黄逗逗的耳朵,“不止这里吵,这个世界都很吵。” “什么?”声音嘈杂,黄逗逗有些没听清。 “我说,”白子牧微微低下头,将手指挪开一寸,在黄逗逗的耳边道,“人间太吵了,来我心里住吧。” 黄逗逗瞬间愣住。在黄逗逗看不见的地方,白子牧的眼神又亮了几分:“那里只藏有你一个人。” 周围的声音都像是隐匿了,黄逗逗的心跳愈来愈快,不知不觉中耳尖竟然也红了起来。 “哈哈。”白子牧瞅见黄逗逗害羞,直接笑出了声。 “不许笑。”黄逗逗故作生气的样子,在耳尖的热度再次上来之前,靠着白子牧,不让自己的羞涩暴露在他的眼里。 景点的人没有丝毫减少,周围热闹一片,可是此时那些听起来很嘈杂的声音竟然也令人感到愉悦。 真好,喜欢的人就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