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们都混吃等死了》来自www.wshlou.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大佬们都混吃等死了[无限] 作者: 银烛鸢尾 ※预收文《万人迷本职是算命大师》,《无常生死街[无限]》※ 【温馨提示:这本比较草率,随便一写又很简短,建议大家看个乐呵(更推荐专栏的另外两本无限流- -)】 那一年时空系统崩溃,各个平行世界发生混乱,且一乱就乱了七年。 而当初纵横惊悚区、战无不胜的那支异能小队,也因被审判者暴力镇压,整整销声匿迹了七年。 再见面时,大佬们从少年变青年,一个个的都失去了人生目标,只想混吃等死。 于是…… 战力爆表的队长干起了殡葬行业; 神机妙算的军师改行当厨子了; 阴阳眼的团宠妹妹跑去杀猪了; 会愈合术的温柔哥哥成了特技演员…… 当然,还有个早已死在七年前,外号“疯子R”的漂亮姑娘,传说她当年曾以一人之力单挑十二名审判者首席,最后为掩护队友牺牲了自己。 可歌可泣。 * 结果如今,死了七年的谭青阮又回来了,而且是以审判首席的身份回来的。 不仅如此,她还成了新任审判总长的未婚妻。 ……并兼职夜店DJ。 “套什么近乎,谁是你们的阮阮?我是你们祖宗。” 队员们:“老大,阮阮不是你的了,心痛吗?” 易骁:“滚。” 【绝世狂徒女主&桀骜痴情男主】 —————————————————— 阅读须知: 1.本文一些设定和术语,来源于民间传说和个人脑洞的结合,有相当虚构成分; 2.架空世界,非现实背景,除了爱与正能量是真的,什么都不是真的,切勿代入模仿,也不必过度考究。 内容标签: 恐怖 异能 无限流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谭青阮 ┃ 配角:易骁 ┃ 其它:WB:@银烛鸢尾 一句话简介:死而复生的心上人她失忆了 立意:守护正义与信仰 ———————————————— 第1章 八重杀阵 七年前,时空总局内部势力更迭,审判、执行、信息、情报四院动乱,导致系统崩溃,多方平行世界受到影响,更有甚者,严重到被直接封停。 自那以后,动荡不安的局面始终延续,至今也丝毫没有稳定的迹象。 对于许多人来讲,这七年既如弹指一瞬短暂,也如苦海无边,难以靠岸。 记忆永无止境。 深冬时节,雪后初晴,阳光映于结冰的山路,金光粼粼。 在这样宛如被圣光笼罩的环境里,位于山脚的那座坟墓,未免显得孤单。 ……但很快就不孤单了。 两男一女分别从不同的方向走来,每个人手里都拎着不少东西,显而易见,是来祭奠故人的。 最先到达的白衣青年,有张毫无攻击性的清秀面孔,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任劳任怨的温柔气质。 这也的确是事实,因为他放下了扛在肩膀上的铁锹,开始清理墓地四周的积雪和杂草。 软萌娃娃脸的姑娘,将羽绒服的帽子顺手一掀,撸袖子忙着往墓前摆零食:酸奶巧克力、蜂蜜黄油薯片、桂花可乐、芒果干、抹茶蛋糕卷…… 相比起来,那位特意穿了正装来的、斯斯文文的眼镜帅哥,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怀抱一束鲜花,与两人保持了一段距离,半晌无奈开口。 “歇会儿吧澄哥,还有星巧,你明年能不能带点庄重的祭品?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给哪家超市清存货。” “庄重有什么用?这些都是阮阮姐以前爱吃的,她喜欢不就行了?” “相比起她,好像是你更爱吃?你向来看见甜食就迈不开腿。”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姑娘没好气白他一眼,“我还没说你呢,为什么每年都送不同品种的花?白玫瑰白百合白铃兰白雏菊,今年居然送白康乃馨?这一般不都是用来纪念已故母亲的吗?” 眼镜帅哥回答得理所当然:“我不确定阮阮喜欢什么花,就换着样儿送,给她新鲜感。” “阿夙,明年别送花了。”白衣青年停下了清理墓碑的动作,温言细语地提醒,“阮阮以前说过不喜欢花,毕竟花期不长久,脆弱易逝,总会有凋谢的时候。” “她还说过这么文艺又有哲理的话呢?” “嗯,然后她又说,如果我们非得送花,不如给她钱花。” “……OK,这才是她。” 三人站在原地寒暄了几句,时间很短,都很忙的样子,刚见面就匆匆道别。 “我得回去了。”眼镜帅哥道,“今天饭店承接喜宴,后厨人手不够,我最多请两个小时的假。” “我也是。”白衣青年附和,“前两天接了一部戏,下午试镜。” “我店得开门了,待会儿有人送猪来,还要现杀。”说完这话,娃娃脸姑娘临走时,顺便拿了一盒供在墓碑前的巧克力,“姐,这确实太甜,你肯定不吃,干脆我替你吃了吧。” 另外两人无语看她。 “可怜的星巧,现在这么穷了?” “甭废话,咱仨谁嫌弃谁啊,都不富裕。”她翻了个白眼,“老大倒是有点钱,可又不好意思找他借——还有,我没记错的话,这七年他一次也没来祭拜过阮阮姐。” 眼镜帅哥闻言,笑意敛去,神色稍沉:“因为他不肯接受现实,他觉得只要自己一直逃避否认,阮阮就能永远活着。” “你明知道,他不能自我欺骗一辈子。” “你以为我劝得动他?” 白衣青年在旁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 三人的背影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铺满积雪的山路尽头。 阳光落在墓碑上,暖意融融,那两行题字仍清晰可辨。 ——挚友谭青阮之墓 ——钟澄、齐夙、唐星巧合立 而那上面,并没有队长易骁的名字。 * 目前这一平行空间,是当初从某个恋爱系统分离出来的,相比起那些鬼怪横行或是战火纷飞的系统,这里自然算得上是气候正常、地理优越、环境宜居。 七年以来,这里陆续接收了不少从其他系统来逃难的玩家,由于能量波动较弱,并没有被时空总局所重视,得以在一次又一次的系统整改中幸存下来,成为了世外桃源般的所在。 曾经颠沛流离的人们,终于有了容身之地,他们隐藏起过往的故事,各自寻找营生,安稳地重新开始。 唐星巧也一样。 唐星巧今年24岁,虽说娇小玲珑的,又生了张酷似高中生的娃娃脸,但确实已经是个成熟干练的杀猪大户了。 ……没错,挺漂亮一姑娘,却是杀猪大户。 她的身份,东街猪肉铺老板,现杀现卖保新鲜,居民吃了都说好。 “唐老板,来一斤前腿肉,再来半斤里脊。” “好嘞。”她手起刀落,咔咔在案板上一通剁,“精肋排需要吗张姐?给你便宜点。” “不了,下次吧,家里吃不了。” “那慢走。” 唐星巧把装肉的兜子递过去,顺便用围裙擦了擦手上的油。 岂料抬头间,她无意中望向张姐离开的背影,眼神莫名在对方身上停滞了几秒。 她沉默片刻,忽而严肃皱起了眉。 张姐头顶笼罩着一股黑气,非常浓重,如蛟龙的触须,丝丝缕缕沿空气盘旋蔓延。 她这双天生观阴阳的眼睛,近年来干干净净,已很久没见过这种邪门的灵异画面了。 看来有大事儿要发生。 她迟疑良久,终是掏出手机,拨通了前队友齐夙的号码。 铃声响了十来下,齐夙才接,身为酒店厨师的他,据说最近忙到做梦都在研究新菜谱。 “喂?炒菜呢,给饭店供货那事儿我会和主厨商量,争取下个月用你店的猪肉,别催。” “呸,我不是为这事儿。” “那是什么事儿?给你十秒钟迅速陈述,蒜蓉粉丝虾要出锅了。” 唐星巧只用了三秒钟:“我怀疑这个空间要生变故,刚才看见一老顾客被鬼气缠身了。” “鬼气?”那边的齐夙,用了七秒钟来思考,最后一锤定音,“明晚叫上澄哥,一起研究。” “那老大呢?叫不叫他?” “就算叫了,你以为他会来?” “……行吧。” …… 多年之前,曾经有一支异能小队,队员都是十六七岁的少年少女。 据说他们隶属时空总局的执行院,是当初执行总长选拔出的精英,长久以来穿梭于危险系数极高的惊悚区和灵异区,杀鬼斩怪战无不胜,坚持维护着系统空间的平衡。 然后七年前,遇上了时空总局的内部动乱,各方势力大换血,审判院吞并了执行院,并开始对执行院的主力成员们赶尽杀绝。 诚然,异能小队也没能逃脱这样的命运,死的死,疯的疯,落魄的落魄。 队内五人,死的那位是老四谭青阮,墓碑立在山下,没骨灰也不算衣冠冢,就刻了几个字以寄哀思; 疯的那位是队长易骁,当年重伤之下大病一场,从此性格变得阴晴不定,目前在做殡葬生意,每天还睡在棺材里,不晓得犯什么病。 至于落魄的大哥钟澄、老三齐夙和小妹唐星巧…… 一个做替身演员,一个当厨子,一个杀猪。 总之都没什么钱,勉强活着罢了。 日子平静无聊,谁也不晓得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结果今天,久违的刺激找上了门。 三人组约定的见面地点,本来是在齐夙工作的饭店,但临时改了,因为齐夙听到了店内食客的八卦闲聊。 改了地点,也改了时间。 于是午夜十二点,他们来到南街,站在这座即将开幕的维纳斯商业中心广场上,借月光,望向八层高楼楼顶的爱神雕像。 “夙哥,就是这儿?” “对,就是这儿。”齐夙略一颔首,他的镜片在夜色里折射出一道寒光,“午夜阴气重,正是各路妖魔鬼怪最猖獗的时候。” “可我已经金盆洗手很多年了。”唐星巧说,“我这双眼睛看惯了死猪,乍一见鬼,可能还会害怕。” “是吗?那是该练练胆子了,最近不太平,别哪天走夜路再吓死。” “……我杀你爹。” “我哪有爹?” 大哥钟澄好脾气,永远都扮演着和事佬的角色,哄完弟弟哄妹妹。 “好了好了,我们来聊正事,阿夙你确定那些食客的消息真实?” “十有八.九是真实的,毕竟星巧也在她顾客头顶看见了鬼气。” 唐星巧给出肯定回答:“对,我下午特意去打听了,张姐老公刚调来这座商场做招商部经理,而且据说挺忙,加班两天没回家了,从昨晚开始,手机也联系不上了。” 齐夙冷笑:“是真的忙,还是出了别的事?” “唉,我们靠近点吧,我仔细看看。” 三人一路朝维纳斯商业中心的正门走,唐星巧一边走,一边从口袋掏出瓶蓝色的眼药水,往自己眼睛里滴。 保护视力很重要,眼干眼涩眼疲劳,不利于观阴辨阳,这是常识。 她最终在台阶前停住了脚步。 落了锁的商场大门,越是此刻越显得阴森沉重,里面灯光全暗,玻璃上只映出三人的影子。 而她的目光却可以透过冰冷墙壁,看向商场任一角落的异象。 ……她看到了什么? 她看到了商业中心的东、南、北,东南、东北、西南六个方向,在那些花里胡哨奢侈品灯牌的边缘,都悬挂着印有维纳斯LOGO的大红灯笼。 那些灯笼在普通人看来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商业中心临近开幕,用来庆祝装饰的道具而已,哪怕稍有违和感,也无伤大雅。 但她能看得出周围盘旋萦绕的青黑鬼气,以及灯笼上每一道交错的皮肤纹理,和凝固斑驳的血迹。 糊灯笼的材质不是宣纸,也不是绢布。 是人皮,整张剥离的人皮。 她顿了顿,震惊开口:“这是……八重杀阵格局?” 齐夙也略显意外:“八重杀阵?那可是高级阵法,很久没有诡术师用过了。” 所谓八重杀阵,曾有一首民谣这么概括: 童男童女定北南,纯阳纯阴镇两端; 东北商贾多富贵,西南四世家团圆; 东南夜行招阴女,西北制棺引灵男; 骨肉深埋皮点灯,八重生祭离魂天。 翻译成白话,即要完成八重杀阵,就必须集齐八位符合标准的祭品。 这八位分别是:童男童女、八字纯阴和纯阳的人、成功的生意人、四世同堂的周全人、常在夜间行走的风尘女、从事殡葬行业的男人。 找到八位祭品,剥下它们的人皮,糊成灯笼悬挂在对应的建筑方向,再将尸体埋在地下,又称“活人桩”。 这一阵法效力极强,需由专业诡术师来操纵,可改善风水,使凶地变宝地,从此财源广进。 很显然,维纳斯商业中心冒险采用了这一失传已久的阵法,为的是最大限度敛聚财气,彻底将这里变成吸金窟。 但用活人的性命生祭,代价也是难以想象的。 况且阵法要持续运转,单是建立初期生祭八人并不够,而是每年的这个时候,都要生祭八人。 届时阳气轻磁场弱的人,但凡在不利的时辰出入商场,就很容易死于非命。 只要商场还存在,阵法就永远不会停止。 问题在于,目前商场已经快要正式营业了,这八重杀阵,却还没完全成型。 西面方向和西北方向,人皮灯笼还没有完成,这说明目标还没找到。 八字纯阴,制棺引灵。 齐夙若有所思:“星巧,剩下的两个祭品,你和老大正符合要求。” 唐星巧一想还真是,自己恰好八字纯阴,天生有双通灵的眼睛;而老大易骁,从事殡葬行业都七年了,就没谁比他更经验丰富。 她迟疑着:“这也算特殊事件了,要不给老大打个电话商量一下?” 钟澄似有所感回眸,忽然低声回答:“我觉得不必。” “为什么?” “人来了。” “?” 唐星巧和齐夙愣了一愣,同时转身—— 远方,身材瘦削挺拔的年轻男人,穿黑衬衫黑裤黑靴,插着口袋踏月色走来,几乎与身后的夜幕融为一体。 他缓步行至跟前,叼着根烟懒洋洋抬起头,夜风吹起他额前略显凌乱的短发,露出那双如黑曜石般清亮锐利的眼睛。 他缓缓呼出一口烟雾,语气懒散。 “哦,都在呢?” “……” 第2章 她 刚来的这位爷,就是小分队年龄上的老二,名义上的老大,队长易骁。 他长相极俊,天生自带三分浪荡子的桀骜劲儿,骨子里透出的玩世不恭,据说当年锋芒更甚,只是现在棱角淡了,气场阴沉了。 当然,这些年行事极端神出鬼没,长期与棺材纸人儿打交道,脑子也不太正常了。 尽管最后这句话,队友们从来不敢说。 算起来,大家上一次聚这么齐,好像还是半年前齐夙的26岁生日。 当时易骁原本说没时间,可最后还是去了,不过只待了半小时,并送给齐夙一柄纯金制的炒勺做礼物,实在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夙哥。”唐星巧悄悄用胳膊肘一撞齐夙,低声问,“你那炒勺还在吗?” 齐夙叹了口气:“不在了,这俩月我们饭店不景气,没发工资,我为了付房租,上个月给卖了。” “唉,这可不能告诉老大,容易丧命。” 易骁瞥了他俩一眼:“我听见了。” “……” 唐星巧无语转头。 “对不起老大。”齐夙推了推快掉到鼻梁的眼镜,诚恳道歉,“等我有钱了,一定把炒勺再买回来。” “随你。” 钟澄有些好奇:“阿易,都这么晚了,你来这干什么?” “昨天有人来店里,说要谈个大生意,结果没谈几句就要杀我。” “啊?然后呢?” 易骁单手掐灭烟头,闻言冷笑:“然后?现在他的尸体已经扔到郊外了。” “嗯……是你风格,那你何必还来一趟?” “他口袋存了一张招商部经理的名片,这家商场的。” 唐星巧惊道:“招商部经理,是不是姓赵?” “对。” “那是张姐他老公啊!”她气恼地用拳头一击掌心,“张姐她家四世同堂,上有父母下有儿女,她老公的爷爷奶奶还都活着呢,正符合八重杀阵标准!” 易骁蹙眉反问:“这个空间有人会八重杀阵?” “人皮灯笼还在那挂着呢,都挂了六个了。”她指了指面前的大楼,“你代表诗里的‘制棺引灵’,那人是被派去杀你的——得亏你干掉了他,要不他下个目标就是八字纯阴的我。” 只可惜那杀手惹了不该惹的人,正撞枪口上,反而落了个曝尸荒野的下场,也是倒霉。 钟澄说:“对了,半个月前试的那场戏,我无意中听副导演抱怨,他经常光顾那家夜店的卖酒女,最近突然失联,也没再去上过班,就像人间蒸发了。” 齐夙进而补充:“东街那边丢了俩孩子,报警了,但没结果,消息还被压了。” 这些零零散散的小道消息,之前听都很寻常,并不致引起他们的足够注意。 可此刻拼凑起来,才发现是有紧密关联的。 想杀易骁的杀手,八成也是杀那些人的凶手,他受雇害命,为的是凑齐八重杀阵的祭品。 易骁顺着唐星巧手指的方向望去,神色冷淡,陷入了沉思。 直觉提醒他,这一平行空间,有外来力量入侵,怕是要遭遇不小的麻烦。 七年了,难得的栖身之地,居然也被打破了平静。 “老大。”听得唐星巧问他,“你表个态吧,这事儿管不管?” 他沉默不语。 “老大!你可是大家的主心骨,之前放飞自我也就罢了,关键时刻总不能掉链子吧?” “急什么?”齐夙看向易骁,意味深长一笑,“你和老大都在对方的死亡笔记上,这么明显的挑衅,我猜,老大应该已经做好准备了。” 毋庸置疑,当易骁解决掉那名杀手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准备了。 纵然他,或者说他们,早就止戈停战,整整混吃等死了七年。 然而真正的快刀,利光犹盛,永远不会因积尘而消磨锋刃。 只是在等一个机会。 * 是夜,南街某处破旧的老式公寓内。 有男人站在窗前,同一个号码接连拨了十几回,最后终于打通了。 他怒气冲冲问对方:“我弟弟呢?以前他执行任务从没超过三小时,可现在他失踪三天了,我已经三天联系不上他了!” 不清楚那边究竟说了些什么,只见他神色骤变,恶狠狠反问。 “你不是保证八个目标都是普通平民,毫无风险吗?那个做棺材的为什么还活着?他活着就证明我弟弟出事了!” “谁他妈稀罕加钱?我要的是我弟弟!钱能买我弟弟的命吗?!” “狗杂种,你们那什么鬼阵法成不了的,做梦去吧!” “老子会亲手杀那个做棺材的,还要亲手宰了你!”…… 散发着潮湿霉味的房间,忽然飘来一阵清甜的花果香气,是混合了青梅柑橘和小苍兰的味道,不过分浓郁,偏又萦绕鼻尖挥之不去。 男人刚刚把手机摔在桌面上,此刻察觉到不对劲,猛一抬头。 似乎正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所控制,伴随着香气而至的,还有墙壁上出现的扭曲裂痕,以及缓慢朝两侧开启的通道。 他顿时惊呆。 半晌,从通道里走出个年轻姑娘,穿剪裁合身的黑色制服,系金腰带,长靴边缘嵌了双排铆钉,折射出锋锐寒光。 她胸前镶嵌宝石的纯金徽章,雕刻双刃圣剑图腾,剑刃交叉的中心,刻着“R”字。 在她完全踩上地板的瞬间,墙壁随之合拢,又恢复了原先的样子。 “你这空气质量不太好啊。”她抬眸看他,娇声细语地开口,“环境也很脏乱差,估计是图房租便宜?” “……” “资料显示,你叫宋博,从事雇佣杀手行业,还有个弟弟叫宋文,目前已死,对吧?” 她五官精致,生了双好看的新月眼,天真与妩媚兼而有之,乍一看总是笑盈盈的,可偏偏笑里藏刀,自带三分邪气。 若非要打个比方的话,大约是混迹在正道人士中的反派妖女,还不太会被察觉的那种。 换作普通人,难免怀疑眼前的甜妹儿,身份是否与这身制服并不相配。 可杀手的直觉,让这个叫宋博的男人,当场产生了十二分危险临近的警觉性,他后退两步。 “你是谁?” 姑娘指了指自己的徽章,眉眼轻弯。 “时空总局审判院,金一席谭青阮。” 审判院有十二首席,又分为一总三金八银,其中金一席,是仅次于审判总长的最高地位,相当于审判副长。 自然,也代表着最高实力。 宋博并不了解这些,虽说他也没必要了解。 他只知道来者不善。 “什么时空总局,什么审判院?”他勉强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以壮气势,“和老子有个屁的关系?老子不认识!” “你不需要认识。”谭青阮很有耐心地告诉他,“毕竟我也不是来和你交朋友的。” “那你……你想干什么?” “最近这里不太平,例行调查,正好查到你这,就来随便问问。”她环顾四周,勉强挑了把还算干净的椅子,悠闲坐下,“你和你弟弟,杀了六个人了?” “……” “要完成维纳斯商业中心的八重杀阵,还差两个人,那两个人很难杀?” 她抽出腰间皮带上别着的折扇,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掌心。 那折扇扇柄是玉制的,温润剔透,扇面金属质地,泛着白银色泽,一看就不是凡品。 宋博盯着她的扇子,磨了两回牙,忍不住呛道:“既然你都查到了,还用得着问老子?” “总要走走程序,否则直接杀你,显得不太礼貌。” “……” “是谁雇你杀人的,金主在哪?” 宋博嗤笑:“你不是要杀我吗?那我还能告诉你实话?” “你当然有权保持沉默。”谭青阮唇角轻勾,手中折扇开了一道缝,“你都这么说了,可见是个爽快人,我也不好再耽误你的时间——去陪你的弟弟吧。” 她话音未落,宋博在原地身形一闪,转眼间已欺近她的面前。 折叠刀从他袖口滑落指间,丝毫没有停顿,径直扎向她的心脏。 在危机来临时抢先下手,这是杀手的基本功课。 ……可惜终究是慢了一步。 谭青阮仍坐在椅子上并未起身,她身体后仰,利落飞起一脚踹中了他的手腕。 合拢的折扇彻底展开,扇面的每一道折痕都藏着锯齿状的锋利刀片,寒光烁烁。 折扇在她掌心挽了个花,下一秒已经旋转着甩出去,割开了宋博的喉咙。 颈动脉破裂,鲜血溅上墙壁,像是被谁泼了一杯鲜红油漆,触目惊心。 宋博保持着一个不可思议的惊恐表情,圆睁双眼轰然倒地。 谭青阮气定神闲,“啪”的一声重新合上折扇,她踢开他的尸体,从桌上拿起了他还没锁屏的手机。 她调整胸前徽章的角度,对准了刚才宋博通话的那个号码。 很快,悬浮于空中的绿色提示框,就显示了对方十分钟前出现过的地点。 九龙Pub. 那是南街最有名的夜店。 * 同样的夜里,齐夙正在微信群里,cue前队友们出来商量计划。 这个群原先只有他、唐星巧和钟澄,然后昨天三人死皮赖脸把易骁也拉进来了,还特地给易骁改了统一的备注。 【狗头军师夙夙】:我打听过了,维纳斯商业中心的老总张维,每周三都固定会去南街的九龙Pub,一嗨就是一整夜,正是今晚。 【风水大师巧巧】:你的意思是要去九龙Pub遛一圈? 【狗头军师夙夙】:张维就算不会八重杀阵,肯定也是他找来的诡术师,先从他下手没错。 【风水大师巧巧】:那没问题,我同意。 【修复技师澄澄】:我也同意,不过得等我这条胳膊长好了,晚半小时吧。 【风水大师巧巧】:澄哥你又受伤了?! 【修复技师澄澄】:嗯,小事儿,拍一场爆.破戏,炸点出了事故,把我左胳膊给炸飞了。 【狗头军师夙夙】:赔钱了吗? 【修复技师澄澄】:我让他们赔三千块钱,也不用送我去医院,这事儿就私了。 【狗头军师夙夙】:……你还真是物美价廉。 至于大哥钟澄为什么这么物美价廉,源于他的能力是愈合术。 基本上除了砍脑袋和插心脏这种致命伤,其余程度的伤害,他都能自行愈合,只是时间长短罢了。 所以他的职业是特技替身,专门替那些演员完成危险的拍摄戏份,反正受伤也没关系,受伤更好,他就靠这个赚钱了(……) 齐夙和唐星巧还特意研究过,可能钟澄脾气这么好从不生气,也跟他的能力有关系。 因为不管什么伤害,都可以一笑而过。 唐星巧迅速换好了衣服,出门时发现微信群里易骁还没回复,于是又发了一条。 【风水大师巧巧】:老大,你去不去九龙Pub? 【狗头军师夙夙】:你也不希望群龙无首,对吧? 【修复技师澄澄】:阿易,我胳膊快长好了,咱们目的地见。 三人分别发完,群里许久寂静。 鉴于易骁懒得搭理他们是常事,他们也习惯了,没等来回复,就自动视为易骁拒绝。 谁知五分钟后,提示音响了。 页面弹出了两条易骁的消息。 【夺命镖师骁骁】:去。 【夺命镖师骁骁】:这谁给我改的傻比名字? 第3章 重逢 九龙Pub是南街最出名的夜店,内部装潢复古华丽自不必说,酒水饮食都很昂贵讲究,就连驻唱乐队都采取轮换制,定期要请当下人气最高的歌手和组合前来热场。 这里之所以这么受欢迎,最重要的还是美女帅哥的服务好,无论样貌、身材、才艺还是谈吐,全都稳居一流水准——自然,开价也是一流水准。 四人组目前正坐在角落里一张不起眼的桌边,花队长易骁的钱,一人点了一杯鸡尾酒,还点了个果盘。 “我打听过了。”齐夙一本正经道,“张维最喜欢这里的16号姑娘,每次来都点她陪,306是他的固定vip包厢。” 唐星巧纳闷:“你一厨子,怎么什么都能打听到?” “因为我以前没当厨子的时候就很厉害,怎么,难道你是个杀猪的,能看见暗鬼就算跨行业了?” “……快闭嘴吧你。” 钟澄拿了块西瓜咬一口,转头和易骁分享:“挺甜。” 易骁闭目养神:“行。” “你要不要也来一块?毕竟是拿你钱买的。” “不吃。” 唐星巧问:“吃归吃,吃完了我们还得去找张维,直接闯进包厢可行吗?” “理论上是没什么问题,但张维随身带保镖,都在门口站着,你为什么非得引起不必要的骚动?” 她瞪齐夙:“那你给个主意?” 齐夙漫不经心指了指自己:“我是干什么的?” “你是做饭的。” “……小姑奶奶,我是异能者,我会撕裂空间。” 唐星巧恍然大悟:“噢,你不说我都快忘了。” “……” 其实这也很正常,少年时轰轰烈烈的光辉事迹,早就随着漫长时间的流逝而蒙了尘。 他们习惯了日复一日的奔波生活,将自己看作普通人,将彼此也看作普通人。 可不寻常的人生,终究是不寻常。 命运不给他们归于平淡的机会。 齐夙低声道:“这位置挺好,没人注意我们。” 易骁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淡定示意:“那就开始。” 齐夙用指尖沾了点酒,在桌面连接四人的位置,画了一个小型法阵。 他一抬手,法阵的金光闪烁一瞬,四人刹那间消失在原地,无声无息,就像这桌客人逃单了一样。 …… 齐夙撕裂空间的能力,只局限于自己去过的地方。 所以此前为了确定位置,他还特意去了趟306包厢踩点。 鉴于平淡日子过久了,能力多少会有点生疏,譬如传送不太到位。 唐星巧一落地位置非常刁钻,她险些一头撞在包厢墙壁上。 “夙哥,你跟我说实话,多久没用能力了?” “偶尔也用一次。” “比如呢?” 齐夙想了想:“比如上班快迟到了,就传送到饭店的更衣室去。” “你不一直最守时了吗?还能迟到?” “半年前那个早晨,你打电话跟我吐槽了老大半个小时,我就迟到了。” “……”唐星巧立刻捂上了他的嘴。 钟澄温和相劝:“阿易,别误会,他俩说着玩的,我们只是时常对你的精神状态感到担忧罢了。” 唐星巧把他往后一拉:“澄哥,不想死得更快就保持沉默好吗?” 易骁冷笑:“这么费心,为表示感谢,回头一人做口金丝楠木的棺材,保你们千年不腐。” 三人齐刷刷摆手:“不了不了不了。” 这时包厢里正搂着16号姑娘浓情蜜意的、维纳斯商业中心的老总张维,在听了他们一通胡说八道之后,终于后知后觉反应了过来。 他万分震惊:“你们谁啊?怎么进来的?!” “就这么进来的啊。”唐星巧把房间里的歌曲音量调大,好使门外保镖听不见里面的动静,她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走过去,“张总,您别误会,我们没恶意,只不过有点事需要调查,想请您配合一下。” 张维满脸警惕:“什么事?” “关于维纳斯商业中心的事。”她说完,又着重补充了一句,“也关于八重杀阵的事。” 张维脸色微变,但表情瞬间就恢复了正常,他语气冷漠。 “维纳斯商业中心很快就要正常营业了,什么杀阵?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胡话。” 齐夙闻言轻笑:“张总也不必谦虚,能找到通晓八重杀阵的诡术师,证明您对此也颇有研究,哪会听不懂呢?” “我再强调一遍,我不知道什么八重杀阵,什么诡术师,更没有任何义务解答你们的无礼问题。” “张总当然没义务回答我们的问题,可被你当作杀阵祭品,无辜惨死的那六个人,你总得给他们个交代吧?” 张维猛地把酒杯往桌上一撂:“请你们现在立刻离开,不要等我的保镖拖你们出去。” 话已至此,想要跟他好好谈,估计是不太可能了。 几人互相交换了个眼神,集体往旁边挪步,给身后的易骁让了路。 易骁缓步走到沙发前,随手挽了衬衫袖口,挑眉朝那16号姑娘一使眼色。 “是你自己让开,还是我帮你?” “……” 16号姑娘也是聪明人,看这来者不善,默默往沙发的角落里挪了挪。 张维自觉失了面子,不禁恼火:“你躲哪去?在这得听我的,你怕他干什么?过来!” “先别急着让她过来。”易骁挨着他坐下,不紧不慢给自己也倒了杯酒,“在我喝完这杯酒之前,希望你能斟酌好语言,告诉我那个诡术师在哪。” “你有病?我都说了不认识什么诡术师!保镖!保……” 他还没来得及叫出声,易骁已经把他的脑袋,直接按进了面前的果盘里。 力道之大,果盘的边缘居然裂了两道缝隙。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张维骂骂咧咧奋力挣扎,跟只□□似的拼命扑腾,仍贼心不死想找保镖来帮忙。 齐夙刚想提醒唐星巧,把歌曲音量再调高几度,结果还没开口就沉了脸色。 他警惕转身:“有人来了。” 的确有人来了。 不过并非通过包厢正门,而是时空通道。 所以他才察觉到了不寻常的空间波动。 片刻,墙壁上出现扭曲裂痕,宛如朝两侧蔓延的神秘漩涡,从里面走出了三个人。 他们人均白色制服蓝腰带,佩戴银徽章,往那一站杀气腾腾,显然来者不善。 哦,看制服判断地位,是审判院的银席成员。 其中两名成员环视一圈,低声商量:“奇怪,明明这里的异能波动最强烈,为什么不在?” “会不会刚刚离开了?” 另一成员及时提醒:“这几个也不是普通人,怕是有点来头的。” “那就一起带回去审审,没找着谭副长,总得有点说法,否则怎么交差?” “也行。” 唐星巧跟齐夙嘀咕:“这仨人新来的吧?好像不认识咱们。” “如今执行院都被吞并了,内部肯定大换血,还能有多少人认识咱们?” “听这意思,他们想把咱带回审判院。” “做梦,我一安分守己的厨子,不需要这种特殊待遇。” “对啊我一杀猪的招谁惹谁了?” 但那三名银首席显然不关心他们是做饭的还是杀猪的,甚至已经开始掏出手铐准备拘捕了。 趁这剑拔弩张的机会,老板张维打算拉着自己的16号姑娘悄悄溜走,谁知易骁远比他的反应要快,当即拎着领子将他甩回了原地。 “再动一下就打断腿。” “……” 钟澄脾气好,试图跟对方讲讲道理。 “三位,我们不是什么暴徒,只是和这位老板有点私人恩怨要处理,也没触犯什么法规,为什么要亮手铐呢?真不至于。” 最左边那位,徽章上刻着数字“6”,估计是银六席,另外两位分别是银五席和银八席。 银六席闻言瞥他一眼:“你们是异能者,当我们分辨不出来?” “啊这……” “都知道执行院和审判院了,能是一般人吗?不是暴徒也是漏网之鱼。” 唐星巧生气:“都这么多年了,怎么你们审判院还是一副土匪作风?没人管得了你们了是吗!” 银五朝银六示意:“不必跟他们废话,先铐了。” “好。” 眼看着银六走过来要铐唐星巧,齐夙从旁伸手,把他又推了回去。 “劝你对女孩子客气点。” “……你敢袭击审判院成员,干扰执法是不是?” 银八见状不满,大步流星上前,作势要抓齐夙。 然而很遗憾,他连齐夙的衣角都没碰到。 易骁起身,修长五指用力,掐着脖子直接把他甩飞了出去。 他向后撞上墙壁,骨骼脆响,几欲吐血。 银五银六大怒,纷纷从腰后拔枪,迅速上膛。 “喂喂,你们干什么?”唐星巧指着他们,“欺负我们没带武器?是不是玩不起?”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不打架似乎有点对不起双方。 但还没等银五银六扣动扳机,他们忽觉呼吸滞了一瞬,紧接着难以形容的压迫感,就充斥了整座包厢。 异能波动与空间波动同时出现,这说明又有非常厉害的异能者穿越了。 半晌,穿黑制服的年轻女人现身包厢,顺便把倒在地上的银八席给拎了起来。 她踱了两步,手持折扇,轻描淡写拨开了银五和银六的枪口。 “三位挺有闲心啊,都追到这儿来了?” “……谭副长。”银五赶紧规规矩矩,躬身行礼,“这不总长急着找您么,我们也是奉命行事,您别见怪。” “找我就找我,怎么还持枪威胁普通人了?” “您仔细瞧,他们可不是普通人。”银六小声递话,“都是异能者,还特嚣张,貌似是以前执行院的余孽,不斩草除根怕是会留有后患。” “对执行院残余势力的赦免令都下了多少年了,是我脑子不好还是你们脑子不好?” “……” “正事不做,歪心思不少,我看你们银席是该整改整改了。” “……” 三人齐刷刷站成一排,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大气也不敢喘,完全没了刚才那股子气势。 谭青阮原本是背对着沙发的,此刻折扇轻敲掌心,终于转过身来。 她的目光越过其他几人,径直与易骁对视。 她歪头端详他一回,忽而唇角上扬,前一秒还正经严肃的表情,后一秒就笑得意味深长。 “呦,这位。”她说,“长得还真俊。” 第4章 蹲点儿 往昔的时光还要多久,才能被完全磨灭? 对于易骁而言,这是一个无解的死局。 因为他无论如何也忘不了,当年他最喜欢的小姑娘,为了队友能活下去,是怎样关上执行院的那道大门,将自己隔绝在了必死的另一端。 多少年了,他夜夜噩梦,一闭眼就是谭青阮的音与容,思及则痛,痛入骨髓。 尽管他数年如一日地学会了逃避,就仿佛不祭拜不提起,遗憾就从没有发生过,但其实他潜意识也很清楚,她是不可能再回来了。 他万没想到还能有这么一天,毫无征兆的,活生生的谭青阮就突然站在了自己面前。 算一算,时隔七年,她今年应该二十五岁了,似乎和十八岁那年也没什么区别,只是眉眼间少了几分青涩,多了几分蕴藏锋芒的成熟感。 她长大了,他们都长大了。 命运的齿轮再度转动。 谭青阮看着他红了眼眶,不禁一头雾水,她纳闷反问。 “我就夸你长得俊而已,不必感动成这样吧?” 易骁心底好似有烈火灼烧,千言万语也无从讲起,他攥着桌上的酒杯,直攥到骨节发白,这才勉强平复情绪,沉声低唤。 “阮阮。” “……”谭青阮冷眼瞥向那三位银席,“你们告诉他我的名字了?” 银五六八一起摇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她复又转向易骁,神色淡了些:“那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知道你的名字,很奇怪?” “当然。” 这时一旁的唐星巧实在忍不住了,带着哭腔问:“阮阮姐,你是不是阮阮姐?你真不认识我们了?” “我为什么要认识你们?” “当初不是集体发过誓的,要做一辈子的生死之交啊!” 谭青阮淡定摆手:“我从不做这种不划算的交易。” “……” 唐星巧还想再说点什么,被齐夙及时拦住了,齐夙和钟澄对视一眼,很克制地低声询问。 “劳驾,请问你现在是什么身份?” 这话问得蹊跷,谭青阮虽觉古怪,却也没计较。 她按照惯例,指了指自己胸前的金徽章:“时空总局审判院,金一席谭青阮。” 银八提高音量,以壮声势:“又称谭副长,是我们审判总长的未婚妻。” 谭青阮一回头:“是你自己闭嘴,还是我砍掉你的头,帮你永远闭嘴?” “……” 银八脚下踉跄,灰溜溜躲到了银五身后。 诚然,被一群人用充满悲伤的眼神注视着,就像是自己已经死去多时了一样,换作是谁也很难愉快。 谭青阮被他们盯得浑身不自在,也懒得深究根源,随即把目标对准了旁边极力收敛存在感的张维。 她说:“你就是给宋博打电话的那个人?” 张维警惕抬头:“是宋博告诉你的?” “宋博死了。” “……他怎么死的?” “我杀的啊,还能是怎么死的?”谭青阮似笑非笑,习惯性打开折扇,扇面锋利的金属锯齿,就横在他颈动脉上,“你要是不老实交代,迟早也得死。” 她的武器依旧是七年前那把扇子,可惜物是人非,唐星巧目不转睛愣了半晌,开始默默地抹起了眼泪。 钟澄身为大哥,一向温柔感性,他原本想劝劝妹妹的,结果一开口自己也哽咽了。 谭青阮感觉正在参加自己的追悼会,她彻底失去了耐心,用扇柄一敲张维脑袋,示意那仨银席成员。 “把人绑去我住的酒店,我慢慢审。” 银五震惊:“副长,到底是有什么重大的事儿,需要您亲自审这么个普通人啊?” “也不算大事儿,最近这个空间出现了个诡术师,我怀疑对方要兴风作浪,就随便查一查。” “这交给我们就行了,总长挺急着见您的,估计是有更要紧的事儿委托您,要不您先……” “回去告诉总长,我还得忙一阵子,忙完了回去。” “那您准备忙到什么时候,总得给个准信儿吧?” “就一直忙,中途还想当个夜店DJ体验一下生活。”谭青阮神色不善瞥他,“管闲事的人死得快,你知道吗?” “……” 谭青阮没再搭理他,临走时注意到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16号姑娘,于是笑着走了过去。 “你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她柔声道,“别怕,待会儿有人问起来,知道该怎么解释吗?” “知……知道。”“很好。”她拍了拍姑娘的肩膀,“如果解释错了,我们以后还会见面的,到时你的下场,就和你金主一样。” “……” 姑娘顿时抖得更厉害了。 时空通道开启的瞬间,谭青阮一回头,发现易骁四人也站起身来,意欲跟上。 “各位打算陪我去酒店吗?”她平静制止,“咱们好像没什么二次谈话的必要,既然是执行院前成员,又是异能者,就该安分守己一些,免得惹出乱子,谁也保不住你们。” 她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墙壁之后。 * 由于亲眼见到谭青阮仍在人世,钟澄、齐夙和唐星巧,三人商量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周末找个时间,集体扛着铁锹去把山下那座墓给铲了。 不吉利,给活人立墓不吉利。 三人一边掘墓,一边犯愁。 “阮阮姐肯定是阮阮姐没错,但她为什么不认识我们了?” “那还用说么。”齐夙推了下眼镜,切齿冷笑,“审判院那群混蛋,想让阮阮为己所用,所以当年救下她并删了她的记忆,为的是划清她与我们的界限。” “而且审判总长还抢了她做未婚妻,趁火打劫的狗东西!” “幸好是未婚妻,说明还有转圜余地,这婚结不了的。” 钟澄叹息:“不管怎样,只要阮阮还活着就是好事,以后的时间长着,我们迟早能想出办法的。” “话虽如此,我主要是担心老大受刺激,现在阮阮好容易回来了,却压根把我们忘了,他万一想不开更疯了……” 唐星巧非常果断捂住了齐夙的嘴:“不要再说了,我决定待会儿去看看老大,就算他把我轰出来,我也必须对他进行人道主义关怀。” “那一起去,万一老大真揍人了,至少澄哥能帮咱扛着。” 钟澄:“?” …… 真正的兄弟,敢于顶着炮火前进,给予队长爱的拥抱。 尽管事实远远超乎三人的预料。 当他们做好十二分心理准备来到棺材铺时,推开门却看见易骁叼着根烟坐在窗前,正低头擦着自己那把刀。 ——在很多性质特殊的系统里,冷兵器的作用远胜于热.兵器,更何况你们是异能者,要借助冷兵器才能将能力最大化。 这是执行总长的原话。 他们五人组的武器,都是当年执行总长送的,绝非凡品,其中又数易骁和谭青阮的武器最为精巧。 谭青阮的折扇自不必说,易骁的刀在平常状态下,和匕首没什么两样,可以随时别在腰间携带。一旦进行战斗,刀柄旋转,双刃刀锋可三段式抻长,是剁骨头不掉渣、轻松削断金铁、一刀能没入水泥墙面的锋利程度。 他的刀,已被束之高阁许多年了,灰尘也不知落了几层,如今终于重见天日。 他既愿意重新拿起刀,就意味着有了战意。 唐星巧眼神一亮,她兴奋地用胳膊撞了一下齐夙,故意问道。 “老大,你在店里抽烟,也不怕烧了你的纸人纸马?” “无所谓。”易骁回答,“反正最近要歇业了。” 三人立刻佯装震惊:“什么?这么赚钱的买卖,要歇业了吗?!” “闭嘴。” “……哦。” 易骁抬眸看向他们:“你们的武器都还留着吗?该放出来见见光了。” “没问题,都听你的。” “工作该请假请假,旷工费用我来出。” 钟澄疑惑:“旷工去哪?” “维纳斯商业中心。” “啊?” “老大是要去蹲点儿。”齐夙当即会意,“阮阮也在查八重杀阵的事,她撬开张维的嘴之后,准会去商业中心设法破阵,我们只要在那等着,总能等来她。” “可万一阮阮中途回了审判院,没去商业中心……” “不。”易骁的语气斩钉截铁,“她一定会去。” 强烈的预感告知他,他与她,会在那里再次相见。 * 同样的夜晚,同样的维纳斯商业中心,透过唐星巧那双阴阳眼,能看到同样悬挂的人皮灯笼。 灯笼在夜风里晃晃悠悠,上面沾染的血迹凝固斑驳,像一幅幅并不规则的抽象派油画。 这是四人在此等候的第二夜。 齐夙手里的面包啃到了一半,不慎噎着,四处找牛奶。 他对易骁说:“我感觉这伙食水平,跟我在饭店工作时也没什么两样。” “因为是按照你们实际薪资分配的。” “……大家都是兄弟,吃点好的不应该吗老大?” “那你想吃点什么?” “吃西餐吧。” 易骁掐灭指间的烟,笑了笑:“也行。” 他这一笑,眉目张扬,倒有几分当年的样子了。 谁能想到,往事多舛,竟然还有云开雾散的一天呢? 阮阮回来了,真正的阿易也回来了。 齐夙怔然半晌,心中感慨万千,禁不住将手搭上他肩头。 “也许我们还要再多等一夜。” “那就等,七年都等过来了,还在乎这一夜?” “说得也是。” 岂料两人话音未落,坐在台阶另一边的唐星巧,忽然吐掉嘴里的泡泡糖,极目远眺,紧张示意。 “来了!她来了!” 第5章 拆灯笼 谭青阮这次还是利用职务之便,开了时空通道直接穿过来的。 她换了常服,白色风衣配长靴,里面是浅豆绿的兔毛毛衫,迎着月光走来时,长发随风飞舞,在这寒冷的冬夜里,莫名有种欣欣向荣的生气。 自然,她一眼就看见了并排坐在台阶上的四个人。 “各位,我没认错吧?”她插着口袋走近,神色古怪,“咱们是前两天刚刚见过?” “没错,刚刚见过。”唐星巧见缝插针地补充,“而且咱们都认识九年了。” “……请收起你的胡言乱语。” 眼看着谭青阮并没有聊天的闲心,绕过他们就准备离开,齐夙和钟澄双双站起,拦在了她身前。 “谭副长请留步。” 别说,谭青阮还真停住了脚步,只不过手已经开始往口袋里摸折扇了。 她微微一笑:“怎么,我看起来很像个宽容友善的路人,能陪你们秉烛夜谈是吗?” “当然不是了。”齐夙诚恳回答,“你当年外号‘疯子R’,谁都敢砍谁都敢杀,十成十的狠人,完全跟宽容友善不沾边。” “不理解你在讲什么疯话,这外号也怪难听的。”谭青阮的折扇开了一半,“劳驾让开,趁我还愿意好好商量。” 唐星巧壮着胆子把一盒抹茶饼干递过去:“姐,吃吗?我知道你不爱吃甜食,特意买了这个不甜的。” “不吃,谢谢。” “就……就尝一块吧。”钟澄跟着劝,“也是怕你饿了。” “对对,你们审判院职责多任务重,你肯定也没空吃饭。” 这俩人都泪窝子浅,尤其对着谭青阮这张脸,话没说两句就带了哭音儿,搞得谭青阮还以为自己把他们怎么着了。 她迅速拿起一块饼干塞进嘴里,想以此换他们歇会儿。 结果她刚往前走了两步,易骁就跟上来了。 手中折扇“啪”的全部展开,锋利锯齿就横在他颈间,她不耐烦侧过头去。 “敢情你们这是车轮战?” “我是来说正事的。” “什么正事?” 易骁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她脸上,他沉默片刻,平静抬手推开了扇刃:“关于八重杀阵的事,其实那天我们在九龙Pub,也是为了这件事。” “这不是你们该关心的事。” “我们在这个空间生活很多年了,如果这里沦陷了,我们都无处可去。” “所以你们准备插手干涉?当心审判院把你们当成乱党一并处理了。” 易骁反问:“你也是审判院的高层,为什么不处理我们?” “我暂时还没有察觉到你们的威胁性。”她回手用扇柄轻敲头顶,从容挑眉,“我觉得你们,应该只是单纯的精神病。” “……” * 就这样,原本是谭青阮独自的实地考察,现在变成了她在前面走,另外四人阴魂不散在后面跟着。 她对待心存不轨和主动挑衅的歹徒,向来擅长以暴制暴,多得是办法。 但对待脑子有毛病的人,她确实没什么经验,讲道理吧懒得讲,杀了吧也不至于。 “你们可能有所误会。”她说,“世界上长得相像的人太多了,纯粹巧合,建议你们再去找找。” 易骁点头:“你说得都对。” “都对为什么还不赶紧滚?” 他笑了:“你可能也有所误会,我们没有刻意跟随你,只是碰巧要走这条路罢了。” “噢,是么?” “谭副长,就算你来自审判院位高权重,也不能剥夺我们一起走夜路的权利,毕竟腿是自己的,路是大家的。” 歪理邪说,一派胡言。 谭青阮别过脸去,嫌弃之色溢于言表,哪怕她不久前才刚夸过这个男人长得挺俊。 事实证明,长得俊和招人烦,并不冲突。 唐星巧激动扯着齐夙的袖子,暗地里说悄悄话。 “老大发力了!这才是当初的老大,那个为了追求阮阮姐,什么骚话都说得出口的老大!” “你先冷静,先冷静。” 钟澄欣慰地擦着眼角:“多好啊,我又想起了以前咱们五个并肩前行的场景,时光如水,岁月如梭。” “唉,澄哥你别说了。”唐星巧的情绪,在喜悦与惆怅之间来回跳跃,“听得我又要哭了,呜呜呜。” 谭青阮无语转身:“各位,还嫌这地方阴气不够重,非得哭两句丧?” “……姐你别生气。”唐星巧赶紧解释,“这是情难自禁,情难自禁。” “情绪失控的时候,最好学会转移注意力。”恰逢此刻绕到了商业中心的东面,谭青阮仰起头,望向悬挂于灯牌边缘的人皮灯笼,“你们不是异能者吗?既然非得掺和,那就展现一下实力,谁能上去把这六只灯笼都拆了?” “没问题,这事儿交给我了。”钟澄拍了拍胸脯,“我的能力就是徒手爬楼,不需要任何防护措施,因为我摔不死。” 谭青阮敷衍地鼓了两下掌:“愈合术?那可太厉害了——行,那就你去。” 她纤纤手指一转,直接越过他,点在了易骁身上。 被无视的钟澄:“?” 易骁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为什么想让我去?” “你不是他们的老大吗?当老大总得有当老大的样子。” “我如果做到了,有什么奖励?” “……你想要什么奖励?” 他沉吟半晌,凝视她的眼神渐亮,似银河倾注,有星光浮动。 “很简单,你答应我一件事。” 然后没等她反驳,他又不紧不慢补充了一句:“放心,不会降低你的身份,更不会影响你的原则,小事一桩罢了。” 按理来讲,谭青阮原本是可以拒绝的,但鬼使神差,她在他的视线里迟疑了,仿佛这真的是个多么值得思考的问题。 “行,我同意。”她随手拿起折扇,轻轻一抬他的下巴,“虽然是很无聊的提议,可我倒想看看,你究竟有多大的本事。” 她站远了一些,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易骁背过身去,缓步走向商业中心的外墙,并抽出了腰间的双刃刀。 金属刀柄旋转,刀锋抻长了一截。 他持刀用力扎落,锋利刀尖毫无阻碍没入了钢筋水泥的墙壁,他随即双手按住刀柄,在拔刀的同时借势跃起,身形矫健,转眼间已攀爬上了悬挂灯牌的四层。 他单手抓紧灯牌,另一只手利落挥刀,砍断了灯牌上系灯笼的红绳。 灯笼从高处坠落,落地时红光大盛,弹飞好远还滚出了十余米。 钟澄追过去,揪着底下的穗子,把灯笼拎了回来。 谭青阮评价:“不愧是人皮做的灯笼,弹性真好,这两串黑穗子是什么材质的?” 唐星巧凑上前,仔细辨认:“貌似是……死者的头发。” 谭青阮笑吟吟面不改色:“嗯,看来我猜对了。” “……” 钟澄闻言手一松,把灯笼扔在了地上。 齐夙正在实时播报易骁的动向:“老大砸开四楼的玻璃进去了。” 谭青阮抬头:“他倒是不傻。” 六只灯笼,分别挂在商业中心的六个方向,最高的一只挂在八层灯牌,爬六次墙自然很费体力,所以易骁直接把窗户砸了。 她在东面这座墙下踱了两回步,而后转头问钟澄。 “怎么称呼?” 钟澄指自己,又指了指旁边两位:“我叫钟澄,他叫齐夙,她叫唐星巧,我们队长叫易骁——轻而易举的易,骁勇善战的骁。” “我并没有兴趣知道这么多。”她瞥他一眼,“我的意思是,麻烦钟先生待会儿多绕几圈,把扔下来的灯笼收集齐了。” “啊?” 唐星巧用最小的声音,说最大的实话:“哥,因为你的气质比较温柔淳朴,一看就是勤恳干活的人。” “……” 钟澄默默走开,去捡灯笼了。 谭青阮又嘱咐唐星巧:“等六只灯笼都扔下来了,一起烧掉,烧得越干净越好。” “用什么烧啊?”唐星巧正为难着,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连忙掏口袋,“哦对,我带符纸了!” 她在阴阳方面有天赋,以前自学过一点画符纸的知识,虽说画得歪歪斜斜,效力也时有时无,但终归是能派上用场的。 “你有符纸?”谭青阮点点头,“我本来还打算告诉你,用打火机就行。” “……这是诡术师扎的灯笼,用打火机能烧得了吗?” “我有办法,不过你带符纸了,就按照你的习惯来。” 齐夙见势不对,谨慎开口:“谭副长该不是要走了吧?” “来都来了,我走什么。”谭青阮漫不经心道,“我上去凑个热闹。” 她也没给三人反应的时间,当即手腕翻转甩开折扇,足尖一点朝着四楼的方向飞去。 ……没错,的确是“飞”去。 她也是异能者,能力之一是驭风,顾名思义,但凡是有风的地方她都能驾驭,其中也包括短途飞行。 折扇在她脚底高速旋转,犹如变异的风火轮,载着她一路接近四楼破碎的窗口。 从地面三人的角度望去,只见她白色风衣一闪而过,人就消失了。 钟澄叹息:“她自己明明会飞,还非要阿易去拆灯笼,何必呢。” “不给咱出难题的阮阮,那还是阮阮吗?”齐夙轻笑,“我觉得挺好,至少她并不排斥我们,还愿意跟我们接触。” 相比之下,被她视为脑子不正常的精神病,也就不太重要了。 …… 另一方面,谭青阮轻轻松松越过四楼窗户,来到了商业中心内部。 她记下了所有灯笼的位置,于是调整了一下胸前徽章,利用徽章发出的光芒照亮,朝着东北方向走去。 商场四面黑暗,隐约显现出商铺的轮廓,空气中仍有淡淡的油漆味没有散去,不远处立着的那只据称是吉祥物的、高约三米的兔子玩偶,穿红色旗袍,青面獠牙,出乎意料的阴森狰狞。 她路过时,因为看着太碍眼,顺便一脚把兔子踹倒了。 东北方向的长廊那里,巨大的落地窗也被敲碎了,正呼呼往里灌风。 她靠近窗户的缺口,打算瞧瞧外面的情形,谁知下一秒却忽觉黑影掠过,有人身形如电,瞬间已欺近她面前。 她倒退一步,折扇果断抬起,只听“沧啷”一声金属相击的脆响,扇柄正挡住对方袭来的刀锋。 第6章 干尸 在格挡住对方的袭击之后,谭青阮扇柄翻转,推开了距离自己不过咫尺的那把刀。 借着徽章的光亮,她看清了来者何人,正是易骁。 “这就是你对待审判院金席的态度,都敢动手了?” 同一时刻易骁也看清了她,他显然有些意外:“你怎么也进来了?我还以为有人偷袭。” “因为你时间耽误得太久了,我懒得再等。”谭青阮顿了顿,又饶有兴致看向他,“刚才的速度很快,你的能力是瞬移?” “我的能力并不仅仅是瞬移,你以后会知道的。” “知不知道的,对我没多大意义。”她问,“这是最后一只灯笼了吗?” “第五只,南面还有一只。” “那走吧,尽快解决。” 两人穿过漆黑寂静的商场走廊,绕过那些装修不久的商铺,径直前往第八层。 第八层的某扇装饰天窗,紧靠着5D影院的招牌,很高,估计要搬一架梯.子才能够得到。 从他们的角度,可以看见挂在灯牌上的人皮灯笼,正在外面随风晃晃悠悠。 谭青阮甩开了折扇,朝着窗户掷去。 折扇的金属锋刃,当场击碎了坚固的玻璃,且余势未消,直接削断了灯笼的红绳。 她一扬手,折扇由半空折返,又稳稳接回到掌心。 易骁问她:“谭副长,这怎么算?” “什么怎么算?” “最后一只灯笼是你扔下去的,那约定算我完成还是没完成?” 毕竟半个小时前,两人刚刚约定,如果他集齐了六只灯笼,她就要答应他一件事。 谭青阮恍然,不禁觉得好笑:“你还挺较真儿的,那行,我听听你到底想说什么事。” “很简单,在这个空间的麻烦没解决之前,只要你有行动计划,就把我们四个都带上。” “我讨厌一切形式的累赘。” “我保证,我们四个的实力,远比你们审判院的那些银席要强得多,再准确一点,比那剩下的两名金席也不差。” “哦?你未免也太自信了易先生。” 易骁薄唇轻勾,他垂眸注视着她,眼底映着她徽章那一道光,显得格外清亮锐利。 他说:“看得出,你并不喜欢审判院那群人跟着自己,我们至少比他们有趣多了。” “能有多有趣?” “你将来试试就有答案了。” “虽然是个非常荒唐的提议。”折扇轻敲掌心,谭青阮不闪不避迎上他的视线,秀气的新月眼微弯,似笑非笑,“但如果我到时心情好,会稍微考虑的。” …… 刚才第六只灯笼掉下来时,不慎被一条路过的野狗叼走了,害得钟澄追出八百多米才抢回来。 而此时他、齐夙和唐星巧三人,正在研究着怎么把灯笼烧掉。 唐星巧接连试了好几张符纸,都没成功把灯笼点着,她又拿出来一张甩了甩,很是疑惑。 “不会是受潮了吧?” 齐夙无语:“你这符纸放多少年了?都黄成这样了。” “我金盆洗手了多少年,它们就放了多少年,我昨天刚从抽屉底下翻出来。” “这张的字迹挺工整,没准有戏。” “没戏就糟糕了,这是最后一张。” “那我给你祈祷祈祷,祈祷诸神星君保佑你这半吊子交好运。” “……快闭嘴吧。” 唐星巧用食指与中指夹着符纸,凭记忆念了一堆乱七八糟她也忘了对不对的咒语,然后等了半晌,只见符纸随风飘飘悠悠,顶端隐约燃起了一点微弱火星。 她顿时大喜:“成功了!这次成功了!” 她将符纸扔向其中一只灯笼,灯笼触及火苗立刻燃烧,旁边的齐夙反应迅速,将另外的灯笼也踹进了越燃越烈的火堆里。 火光愈盛,皮肉焦煳的臭味逐渐蔓延开来,不时发出哔哔啵啵的脆响,像是在举行什么恐怖仪式。 透过唐星巧的那双眼睛,可以看到火堆中正有浓郁的青黑色鬼气升腾而起,并依次浮现出六名死者狰狞绝望的面容幻象。 这下子,八重杀阵是想完成也完成不了了。 她一回头,恰好望见谭青阮和易骁朝这边走来,正欲摆手打招呼,谁知手举到一半,突然停住了。 她微眯双眼辨认许久,猛地神色大变。 “……那是什么啊?!” 其余人纷纷转身—— 在环绕商业中心的六个方向,各有一束鬼气与月色交融,像是袅袅炊烟飘忽而上。 距离最近的一处,靠近外墙的大理石地砖正层层迸裂,紧接着从凹凸不平的水泥地里,伸出了一根血肉腐烂的手臂。 那是…… 之前被埋在这里的,被当作祭品的尸体。 又称活人桩。 * 六个方向,六具活人桩,六具突然从地底钻出来的、被剥了皮的干尸,正在发了疯一样狂奔出维纳斯商业广场。 试想一下,漆黑寂静的深夜里,火光未熄,这时忽然有全身腐烂的干尸,圆睁着空洞生蛆的双眼,张牙舞爪蹿上街头…… 走夜路的行人怕是要当场吓死。 为避免不必要的骚乱,在场五人不得已分头追赶,将逃跑的干尸追回原地。 干尸们逆风前行,有的双手还举着自己被埋入土时包裹的那块沾血白布,白布招展飘摇,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发起的个性夜跑活动。 唐星巧跟在一只干尸后面追,追得上气不接下气,忍不住抱怨。 “我现在真是缺乏运动了,想当年跑个马拉松也不带累的啊!” 齐夙也在追,看起来同样不太轻松,他往上扶了扶快要掉到鼻梁的眼镜。 “可能是咱们混日子混太久了,杀猪和颠炒勺能有多大运动量?” “你赶紧想办法解决掉前面那玩意儿啊!” “你哥我擅长的是追击战吗?”齐夙指了指腕间六芒星形状的金属表盘,那是他的暗器,“我这对干尸也起不了什么关键性作用。” 唐星巧无奈之下,撩开外套衣摆,抽出了腰间别在皮带上的链子镖。 她这条链子镖,也是当初执行总长所赠,据说灵感来源于一种古兵器,重量偏轻,金属链条长约两米,顶端连接精钢镖头,比较适合远程作战。 很久不用,大概率生疏了。 她一抡手臂将链子镖甩出去,第一次没抡着干尸,第二次终于抡着了。 锁链在干尸脖子上绕了好几圈,最后被锋利镖头卡住,她双脚钉在原地,身体后仰,岂料那干尸力气奇大,咆哮着挣扎不止,险些将她扯倒。 关键时刻,幸好齐夙从后拉住了她,两人合力把干尸往回拖。 “这家伙,死沉死沉的!” “他死了,自然就沉了。” “……这是讲冷笑话的时候吗?”唐星巧翻了个白眼,“对了,澄哥呢?澄哥哪去了?” “澄哥刚才往东南方向去了,去追那个被杀的卖酒女。” 结果齐夙话音未落,就望见钟澄正从远处迎面跑来,身后还背着个血肉模糊的女干尸。 女干尸的爪子,就抓在钟澄胸口,长发披散,那张脸伏在钟澄肩膀上,像块在酸菜缸里泡了俩星期的烂肉。 这画面,俨然就是恐怖片里经典的附身情节。 唐星巧登时被吓了一跳:“澄哥!你那钢铁背心儿穿着了吧?!” 齐夙:“人家那叫护心甲。” “嗨,反正都一个意思!” 钟澄继续背着女干尸向前飞奔,路过他们身边也没减速,头也不回道。 “穿着了,不然她这一爪子能送我上西天。” 他的愈合术并非没弱点,不能插心脏,不能砍脑袋。 “那你也小心点,万一她咬你喉咙呢?” “没关系,刚用板砖把她牙都拍掉了。” “……厉害厉害,失敬失敬。” …… 相比起另外三名队友,易骁能者多劳,成为了今晚最忙碌的人。 趁着夜间道路清净,他施展瞬移能力,从西到东,连续砍翻三只干尸,再找了根绳子系成一串,集体拖回广场。 广场上烧灯笼的火堆,还剩最后一簇火光没有熄灭,他拂开漂浮在眼前的灰烬,俯下身去,将干尸们濒临断裂的脑袋重新扳正。 摊上这飞来横祸怪倒霉的,事后应该给他们免费做口好棺材。 他眼神一扫,连这几具尸体的寿衣尺寸都目测好了,可见这些年职业能力过硬,是殡葬行业冉冉升起的新星。 此时风声有异,他抬头望去,见谭青阮自远方而来,持扇驭风,衣袂飘飞,美得像一幅惊悚漫画。 至于为什么像惊悚漫画…… 因为她正骑着一只干尸。 犹如骑着一台四驱车。 第7章 血酒店 谭青阮的折扇,只是偶尔作为飞行的载体,其实只要有风,她用什么都能飞。 譬如此刻,她正脚踩干尸,离地半米滑行,速度七十迈,心情是自由自在。 她在易骁面前一个急刹车,干尸面目全非的一张脸,险些和易骁亲密接触。 易骁不着痕迹地后退了一步:“谭副长,夜半飙车,很有雅兴啊?” “我的兴致总是说来就来。”谭青阮一跃落地,将干尸和其余几具并排摆放,还顺手把白布给它们盖上了,“单枪匹马搞定三只,你的效率不赖。” “相比起效率,谭副长好像更注重乐趣。” “是你们主动要求一起行动的,那就默认为替我做苦力,我当然乐得清闲。”谭青阮弯起眉眼微笑,她复又望向他身后,“呦,你的兄弟姐妹们回来了。” 唐星巧和齐夙拖着干尸,钟澄背着干尸,三人就跟演末世话剧一样,连跑带颠地闯入了视线。 “老大,这怎么处理啊?” 易骁朝谭青阮投去一瞥:“得听谭副长的。” “还能怎么处理?尸体就摆在广场上,这商业中心是别想开业了。”谭青阮说,“通知负责这里的空间管理局,领尸定罪,后续问题让他们看着安排。” 她指尖轻点徽章,弹出信息界面,直接向管理局发送了指令。 唐星巧禁不住感慨:“真是位高权重啊,姐,那张维呢?你问出什么来了?” “当初是那个诡术师主动找上的张维,承诺会用八重杀阵改善商业中心的散财风水,张维只是工具人,根据目标名单雇凶杀人罢了,除此之外,给不了太多有用的线索。” “那诡术师的样貌他记得吗?” “十名诡术师,九名懂易容,他说对方是个书生气质的瘦弱男人,这显然不能作为实证。” 毕竟没有哪位诡术师,会轻易将自己的真面目示人。 唐星巧失望之余,又不禁好奇:“那你打算怎么处置张维?” 谭青阮显得很漫不经心:“他认错态度并不良好,我问烦了,就打折了他的两条腿。” “啊……” “明天会有人负责扒光他的衣服,四肢穿孔放血,挂在广场的喷泉雕像上,和这些尸体一并示众。” 手段极其剑走偏锋,仍旧是她曾经一贯的风格。 钟澄由衷竖起大拇指:“不愧是我们阮阮,够狠。” “谁是你们阮阮?”谭青阮作势抬起手中折扇,眼神里威胁意味尽显,“脑子正常点,我是你们祖宗。” “?” “是谭副长。”易骁单手护住钟澄,目光却落在她身上,一字一句重复着,“谭副长,我们什么时候能再见?” “凭缘分再见。” “诡术师的事,你还会继续查吗?” “也许会,也许不会,看心情。” 谭青阮留下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很明显没有再聊下去的闲心,她往前走了两步,在远离干尸的空地上,开启了时空通道。 风声又起,她背对着他们静立半晌,忽然又像想起了什么,若有所思转向易骁。 她问:“喂,和我长得很像的那位姑娘,是你什么人?” 这一问,在场众人都沉默了,而后集体暗中瞥向易骁。 只有易骁很坦然,他从容回答:“朋友。” “朋友?”谭青阮挺意外地反问,“难道不是爱人?” “她当初并不爱我。” 说出这句话时,易骁的表情倒也没有特别悲伤,他只是平静注视着她,像在陈述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那大约是年深日久,他早已接受的事实。 四目相对,谭青阮笑了一笑:“真是遗憾呢。” 空气中波纹隐现,她转身进入时空通道,背影潇洒,直至通道再度关闭。 天际一弯新月清冷,她又一次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 * 维纳斯商业中心的广场,出现了六具被残忍剥皮的干尸,同一天早晨,维纳斯集团的老总张维,也赤.裸着被绑在了喷泉雕像上,放血放到奄奄一息。 此恐怖事件迅速发酵,连续占据各大社交软件和网站的热搜榜,话题度居高不下,惹得人心惶惶。 至于空间管理局具体是怎么处理的,并没有向大众公开,总之后来张维是死了,商业中心也彻底关停,不会再对外开放。 不晓得谭青阮是否和管理局的高层递了话,反正没谁查到易骁四人的头上。 生活照旧,只是大家的心态产生了变化。 毕竟他们都很清楚,麻烦没结束,这仅仅是个开始。 果然,两个月后,西街又发生了恶性命案。 为什么会被定义成恶性命案呢? 因为一夜之间,树店影视城出了七条人命。 起因是一个拍古装剧的剧组,集体住在影视城的五星酒店里,清晨,导演和编剧聊着剧情,正要下到一楼去吃早饭,岂料9层的电梯按了半天都没来。 正当两人以为电梯出了故障,准备打电话请人来维修时,电梯灯突然亮了。 下一秒,电梯门缓缓开启。 ……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犹如身临屠宰现场。 而这部剧的女主角,就穿着定妆照中的那套戏服,躺在满地黏稠的、尚未完全干涸的血泊里。 她的脑袋被砍掉了,滚到了角落里,苍白的脸上长发纠缠,空洞的眼睛仍圆睁着,嘴也微张着,定格在了一个极其惊恐的表情; 她的胸口、肋部、腹部、大腿,被利器戳穿了十几处血洞,两只脚也齐根断了; 电梯的墙壁上,布满了大面积喷溅的血液,像是被泼了暗红的油漆,又像是风格扭曲的抽象派油画,触目惊心。 编剧姑娘惨叫一声,当场就晕厥过去。 导演吓得浑身冷汗,却还能保持一丝理智,他拖着昏倒的编剧转身就跑,疯狂呼叫酒店保安。 然而他万没料到,这尸体仅仅是其中一具。 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内,保安在酒店另外的电梯间内又找到了六具尸体,分别是这个剧组的男主角、男二男三、女二女三,还有饰演大反派的男四,几乎将主要演员一网打尽。 死得最惨的是男主角,如同掉进了绞肉机,脖子以下都碎得不成样子了,乍看就是一滩烂肉上面顶着一颗狰狞头颅,且口鼻都凝固着黑红的污血。 除此之外,在剧中有感情戏的男二和女二,被吊死在了同一电梯间,两人的脑袋挨在一起,满脸青紫,舌头垂得老长。 那简直是B级片才能拍出的惊悚场景。 空间管理局有了前车之鉴,这次效率奇高,接到报案迅速派出特别调查组,封锁现场并调取了电梯监控。 奇怪的是,监控显示当晚无任何可疑人员出现,七名剧组的受害者全都是自己进入电梯的。更可怕的是,在电梯间的监控里,当时也并无其他人接近受害者。 七个人,完全是在独处的情况下,经受了一幕残忍的凶杀案。 空荡荡的电梯间,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撕扯他们的皮肉、割裂他们的骨缝、勒紧他们的脖颈…… 血流满地,直至彻底将他们变成一具冰冷尸体。 电梯门重新开启,只见按键灯亮,却不晓得是谁在操纵。 走廊灯光下有影子一闪,应该是有人走出了案发现场。 但是监控画面里,依旧空空如也。 * 易骁的店里,最近又来了大生意。 七口棺材,七套寿衣,纸人纸车纸元宝若干,还要请他去亲自入殓,原因是好几位死状极惨、没留全尸,得想法子让人家体体面面的走。 他接了这门差事,去那一看,着实有些出乎意料,于是在群里和队友们打了个招呼。 【夺命镖师骁骁】:影视城这边一酒店出事了,死了七个人。 【修复技师澄澄】:啊?怎么死的? 【夺命镖师骁骁】:恶性谋杀,都快剁成肉馅了。 【风水大师巧巧】:是那个诡术师!他八重杀阵被破坏,现在开始报复了! 【狗头军师夙夙】:老大,你在现场? 【夺命镖师骁骁】:在,请我来做棺材。 【风水大师巧巧】:你不是歇业了吗? 【夺命镖师骁骁】:特殊情况,特殊对待。 【狗头军师夙夙】:连死七人,那边阴气很重,一定需要做场法事,我和星巧去帮帮忙。 【修复技师澄澄】:那我也去给你们鼓鼓掌。 …… 鉴于齐夙以前去树店影视城送过几次盒饭,所以他在跟唐星巧和钟澄集合之后,画了个小法阵就直接传送到了目的地。 但问题是他没进过那家五星酒店,只能给易骁打电话,让易骁出来接。 三人刚到门口,发现酒店大门被严密封锁了,站在那里的管理局成员拦住了他们。 唐星巧指里面:“你们是不是请来个做棺材的?我们都是他的助理!” “……做棺材的需要这么多助理?” “七口棺材,单凭他自己能搞得定吗?我们是专业团队,是team!”她理直气壮从怀里掏出一沓符纸,迎风摇晃,“看见了吗?我还会做法事冲邪气,你们空间管理局是不是没遇上过灵异事件?其实灵异事件是存在的!死了这么多人,我得进去镇场子!” 其中一名管理局成员,闻言瞥了她一眼:“你镇什么场子?你这小身板,真有鬼也只能是个祭品。” 唐星巧生气:“你目光未免太短浅了吧?没听说过人不可貌相?” 眼看着她还打算跟对方理论几句,齐夙拦腰把她抱到了一边。 “怎么逮谁跟谁吵架?”他说完转身,露出了标准的官方微笑,“您几位有所不知,我们分别是棺材销售员、棺材送货员和棺材风水顾问。” “……棺材风水顾问?” “就是往棺材里贴符纸,主要功能是辟邪。” 唐星巧非常配合地举起符纸:“你们要吗?优惠促销,八折卖你们。” “……” 两人正在这一唱一和地胡说八道,忽见钟澄往前一指:“老大来了。” 不一会儿,易骁穿越大厅,缓步走向这边,来到近前,朝那几位管理局成员点头示意。 “打扰了,他们是我的人,要和我一起进去。” 有成员疑惑:“我刚才还没问你,你进去这么半天了,现在又要带人去现场——可你怎么根本连棺材也没带来?那些尸体还能不能处理了?明天家属要来认领的。” “能,给我一个晚上的时间,明早如果没交差,你们可以随意处置我。” “真的?” “真的,我们这行讲信誉。” “棺材铺谈什么讲信誉?” 易骁淡定回答:“不讲信誉的话,容易被鬼缠身。” “……” 那成员半信半疑,跟同事们低声耳语。 “这人神神叨叨的,靠谱吗?” “是剧组那女编剧介绍的,说这人是西街最牛逼的殡葬专家,我也不知道有多牛逼,除了长得帅点。” “算了,就让他折腾吧,反正局长把这差事交给咱了,万一处理不好,咱们也能找个背锅的。” “行吧,也有道理哈。”…… 他们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最终还是决定放行。 毕竟酒店内部已经被清空了,目前除了那七具破碎的尸体,半点人影也看不见。 料这群神棍也出不了什么幺蛾子。 就这样,易骁带着三位队友,顺利进入到了案发地。 酒店的电路似乎出了点问题,灯光昏暗闪烁,四面寂静空荡,鞋跟踏上地砖,隐约能激起回声。 这阴森恐怖的气氛,实在渲染得很好。 听得钟澄问:“阿易,我们能帮上什么忙?” “让阿夙把空间定位到我的店铺,后院停了十口棺材,挪来七口装尸体。” 齐夙纳闷:“你怎么存了这么多棺材,平时不够睡吗?换着睡?” 易骁冷漠朝他投去一瞥:“就算是你日常购物,也希望有现货,有的顾客并不想等。” “可棺材难道不是要量身定制?” “我那些都是均码,一米五到一米八都能用,价钱可以便宜点。” “?” 由于电梯停运,四人只能走楼梯上去,第一目标自然是相对较低的三楼。 三楼靠左边的电梯间,死的是被大卸八块、几乎剁成肉馅的剧组男主角。 电梯门敞开着,中间卡了个金属箱子,是易骁专门给尸体入殓的工具箱。 唐星巧才往里看了一眼,皱眉差点吐出来。 “呕……我现在的承受能力确实下降了。” 谁知她话音未落,忽觉空气中传来一股熟悉的能量波动,紧接着电梯间的墙壁就朝两侧分割,露出了漩涡般的黑色通道。 青梅柑橘和小苍兰的香气,盖住了萦绕于此的血腥气。 漆黑锃亮的铆钉长靴迈出通道,不偏不倚,正踩中尸体还算完整的脑袋。 发出“噗”的一声闷响。 谭青阮低头,神色颇为意外。 她从口袋取出一张面巾纸擦鞋,看似客气,实则敷衍地道歉。 “位置选得不太好,对不住了。” 其余四人:“……” 第8章 珍珠耳坠 谭青阮突然出现,这是众人都始料未及的。 唐星巧非常惊讶:“姐,你怎么来了?” “不要随便套近乎,诡术师的案子还没结束,我当然得来看看。” 乍一见到谭青阮,易骁的眼神明显柔和了几分,他低声问她。 “谭副长认为这次的命案,还是两月前那个诡术师的手笔?” “我认为幕后主使都是同一个人,但具体实施计划的帮手有很多,比如这件事,不可能是对方独自所为。” “确实如此。” “你也这么觉得?”她似笑非笑着反问,“那你说对方的帮手是什么来路呢?” “隐身。”易骁从容回答,“隐身异能者,在这种情况下刚好能够避开监控,轻松作案——而且至少三个人。” 他来时,正巧碰见随剧组一起离开的那位编剧姑娘,她和他打了招呼,说自己以前有熟人去世,就是在他店里订的棺材,所以这次管理局问起来才介绍了他。 尽管她受了不小的惊吓,精神状态已经有点恍惚了,却还是把自己知道的信息都告诉了他。 酒店监控显示,当晚男女主角和反派演员死在凌晨三点,男二女二和男三女三死在凌晨四点,相当于分成两组,时间错开。 鉴于男二女二死在同一电梯间,故而要完成这一杀人计划,至少需要三个人同时行动。 谭青阮闻言,若有所思:“他们怎么能保证,七名死者一定会按照他们的构想,依次进入目标电梯?” “也许……” “也许?” 易骁与她对视:“诡术师手下还有催眠师。” 催眠师擅长精神控制,的确能在某种程度上操纵别人的言与行。 旁听的钟澄疑惑:“这么说他们还是一支训练有素、长期配合的队伍?这种异能队伍藏在本空间多久了?管理局先前居然毫无察觉?” 谭青阮语气冷嘲:“这个空间的管理局,草台班子,没遇上过什么正经大事,平时闲散惯了,没能力没经验,指望不上。” “啊……” “更何况这群异能者实力都不弱,真要制裁,对那些草包来讲,几乎是致命任务。” 这时,旁边的齐夙画完法阵,开启了通往棺材铺的空间通道。 “老大,要不要先去搬东西?” “走。”易骁在进入通道前,又转头看向谭青阮,“要一起来吗?” 谭青阮没拒绝,直接随他们走了进去。 易骁的棺材铺,装修风格就像天底下所有的棺材铺一样,没什么特别的,门口普普通通的木招牌,两侧贴着这一行业的经典对联——“唯恐生意太好,但愿主顾莫来”。 前面招待顾客的一间屋,大约三十平米左右,墙上挂了寿衣样式图,架子上摆了纸人纸马元宝香烛,当中只有一桌两椅。 后面有座小院子,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各种了一棵桃树辟邪镇宅,中间整整齐齐排列了十具棺材,有松木的有桐木的,最北角落里那一具是黑檀木的,雕花讲究,一看就跟其他的做工有区别。 齐夙压低嗓音解释:“谭副长,那棺材原先是我们老大自己睡觉用的。” “哦。” “现在你来了,他以后应该都不会在那里睡觉了。” “……齐先生,请不要说这种有歧义的话。”谭青阮不冷不热瞥他一眼,“胡言乱语,往往容易引来杀身之祸。” 钟澄默默往齐夙边上一挪:“那先杀我。” 齐夙:“?” 哥你真不必这样讲义气。 于是三个男人负责搬运棺材去酒店,唐星巧抱了一摞裹尸的白布跟在后面,谭青阮则插着口袋悠闲散步,偶尔开恩回答一下易骁的问题。 “不知谭副长近两个月,去哪里逍遥快活了?” “当了一段时间的夜店DJ,揍了挺多蓄意挑衅的混账无赖,现在他们都要交给我保护费。” “……嗯。” 她轻巧地一挑眉梢:“你‘嗯’是什么意思?你在质疑审判院金席的业余生活?” “不敢质疑。”易骁说,“我只是觉得,谭副长百忙之中还要抽空来调查案件,着实辛苦。” “因为我之前回了一趟信息院,调取了一些旧资料。” “查到什么了?” “前几年审判院内部动荡,期间程序出了事故,从监狱里逃出去不少重罪囚犯,那些人都属于异能者中的亡命徒,背过不少人命,” 易骁点点头:“很难说他们为了报复,究竟会惹出什么乱子。” 各个平行空间,与时空总局都有着密切联系,尤其有些空间位于空间网的交叉点上,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若对方选择了交叉空间,大肆兴风作浪,此种情形愈演愈烈,时间一久,势必破坏平衡,引起总系统混乱。 虽说他早已不属于时空总局的一员了,甚至还很反感那里,但不得不承认,时空总局作为全系统的维.稳机构,拥有不可替代的作用。 一旦时空总局崩溃,众多刚刚找准努力方向的玩家或穿越者们,又要再一次面临流离失所的困境。 这世间,多得是寻求安稳的人,并非谁都有一颗疯狂至死的心。 * 七具棺材终于都搬来了酒店,而易骁目前要做的,是将那些残破不堪的尸体入殓。 诚然,即使是神仙妙手,要把尸体都拼凑成最初的样子,也极其有难度。 这仿佛是什么恐怖的祭祀现场。 唐星巧在旁感慨:“变态,我杀猪都没这么血腥。” 钟澄掀开棺盖,用白布托着男主角的头颅,小心翼翼转移到棺材里。 “要想看上去稍微顺眼一点,可能需要将尸块缝合。” “针线我带了。”易骁道,“大概能还原个百分之六七十。” 此时距离黎明到来,还有八个小时。 其余几具尸体都还好说,唯独这一具,保守估计也要缝合五个小时。 时间倒来得及,只是比较紧张。 为节省时间,唐星巧和齐夙去四楼帮忙入殓在一起吊死的男二女二,钟澄去五楼拾掇被一刀捅死的女三。 他们原本没敢麻烦谭青阮,没想到谭青阮自己溜达去了六楼,把同一走廊两间电梯里的男三和反派演员,都给装进了相对应的棺材。 做完这些,她又回到了三楼易骁所在地。 她站在那,垂眸看易骁单膝跪地,骨节修长的一双手,熟练使用特制针线,一针一针缝合尸体破碎的皮肉。 头顶灯光昏暗,如同隔着一层朦胧雾气,勾勒出他俊逸的侧脸。 他有张天赐的好皮相,哪怕从艺术品的角度来评判,也挑不出什么瑕疵。 像极了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却偏偏是个有故事的异能者。 她端详半晌,忽听易骁平静开口。 “谭副长,看够了么?” “……我想看多久,当然都随我心情。”她轻描淡写岔开了话题,“那个被肢解的女主角,缝合难度相对较低,不过也得你亲自去处理。” “我知道,多谢谭副长。”易骁抬起头来,“其实这种脏活儿,本不该劳烦你插手。” “小事,毕竟你们对我来说,也还算有几分利用价值。” “那是我们的荣幸。” 两人许久无话。 直到易骁突然停下动作,他沉默片刻,从男主角积满血垢的粘腻腹腔里,拈出了一枚白珍珠的耳坠。 擦干净耳坠的血迹,见最后一颗珍珠上,刻着个清晰的“Y”字。 他神色骤变。 “呦,巧了。”谭青阮一眼瞥见耳坠,当即将手伸向他,掌心赫然托着另一枚,“我在女主角的戏服里也发现了。” 她找到的那枚是黑珍珠所制,同样刻着一个“Y”字。 毫无疑问,两枚异色珍珠是一对。 她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怎么,你认识耳坠的主人?” “……认识。” “是谁?” 这个问题或许很难解释,以致易骁牙关暗咬,忍了又忍才没直接把耳坠捏碎。 他冷着脸色,往尸体上又缝了一针。 “是天赋很高的诡术师和催眠师。” 谭青阮听着不太对劲,正欲再追问几句,结果下一秒,就听见四楼方向传来了齐夙的怒喝声。 重物轰然落地,他和唐星巧似乎和谁交上了手。 第9章 隐身者 在听到齐夙声音的一瞬间,易骁当即起身,施展瞬移能力,闪电般消失在了谭青阮的视线里。 谭青阮低头扫了眼才缝合一半的尸体,无语半晌,抽出腰间的折扇也跟了上去。 四楼,唐星巧的链子镖已经攥在了手里,甩起来满目银光,铺天盖地袭向对面的空气。 ……没错,的确是空气,因为对面空空如也,除了偶尔闪现的模糊黑影。 先前作案的隐身异能者,此刻就在这里。 他们始终暗中观察着,蓄势待发,伺机下手。 不仅要杀人,还顺带着把棺材也给砸了。 隐身,在所有异能分类中,应该算是最讨巧的一种能力,会这种能力的人未必足够强大,但只要对手摸不清他的位置和路数,他就能保证自己一直处于优势。 当然,他们的能力也并非没有弱点,譬如会不定时在光源下暴露自己的影子。 不过这一弱点也是很难判断的,有时候甚至等同于无。 对方的进攻路线格外刁钻,齐夙的暗器落了空,他心中警兆顿生,登时一把将唐星巧扯到了自己身后。 与此同时,利刃堪堪擦过他的手臂,带起了一片温热血液。 “夙哥!” 两人迅速后退,退到楼梯口时,遇见了从三楼上来的易骁和谭青阮,也遇见了从五楼下来的钟澄。 钟澄也遇袭了,后背被人砍了深深一刀,一边跑一边流血,一边流血还一边自动愈合着。 很明显,对方来了不止一人,大概率先前作案的三人都来了。 唐星巧见状气道:“澄哥你钢铁背心呢?” “是护心甲,今天忘穿了。” “你能不能别因为自己抗打,每次就掉以轻心?!” “……意外意外,我下次注意。” 听得易骁厉声喝道:“趴下!” 钟澄极其配合,当场果断往地上一趴,随即就看见易骁和谭青阮合力掀起了掉落在地的棺材盖子。 易骁飞起一脚,沉重的棺盖腾空而起,越过钟澄头顶,径直飞向虚无的前方。 棺盖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于半空落地,紧接着灯光下有黑影一闪即逝。 隐身者就在那里,并且是两个人。 谭青阮冷笑一声,“啪”的利落甩开了掌心折扇,折扇锋利的边缘划过指间,登时沾上了她的血。 鲜红血滴随着折扇飞出去的角度,在氤氲的灯影里,蓬散成细密血雾,如同铅笔拓印的痕迹,微妙勾勒出了某人肩颈的轮廓。 能成为审判院金一席的人,能力自然不会仅仅是驭风而已。 她最主要的核心异能,其实是“净化”,即免疫一切精神领域攻击,且自身血液具有破解效力。 隐身者的异能,是无法用颜料和粉末使其现形的,但她的血可以。 血雾附着在那名隐身者身上,将对方的行踪暴露无遗,她闪身上前,稳稳接住下落的折扇,折扇顶端每一道扇锋都映射寒光,宛如流星乍现。 她仅凭循风辨位,转眼间已与对方交了十几招,一时只听金属相击的清冽声不绝于耳,直至有血肉撕裂的声音响起。 她折扇一甩划开了对方的喉咙,颈动脉的鲜血喷溅三尺,犹如在墙壁上泼了一碗浓稠的油漆。 那人应声倒地,死亡时能力自动消失,显出了真实身形。 是个身材不高,却很精壮的男人。 另一面,易骁也追上了刚才那个被棺盖砸中的隐身者,他瞬移的速度远快于对方,快到不需要提前判断走位,在看到黑影的刹那间,就可以准确锁定目标。 刀柄旋转,双刃刀锋一瞬抻长九十公分,去势凌厉,穿透肩膀,直接将隐身者钉上了墙壁。 鲜血顺着墙砖流淌,能力破除,显出了某位眉骨突、鹰钩鼻,面相凶狠的男人身形。 唐星巧往楼下追了两步,后又被齐夙拉了回来,她心有不甘地朝远处一指。 “老大,还有一个人,跑了。” “算了,反正活捉了这个。”易骁略一垂眸,冷飕飕盯着男人看,“谁派你们来的?” “……” 那男人沉默不语。 易骁手上用力,将刀刃刺得更深几分,他不紧不慢放低了嗓音:“我要听实话,否则留你这条命有什么意义?” 男人咬紧牙关:“有本事就他妈杀了我!” 谭青阮收起折扇,摇了摇头:“杀了怎么行?不能杀。” “是,不能杀。”易骁说,“得慢慢问,一句不回答就割一片肉下来,两句不回答就再割一片,挑最疼的地方,刀刀凌迟,没个三五天是死不了的。” 她笑了:“你这处事风格,倒是挺合我心思。” “谭副长认为该从哪里下手?” “先割了手筋,慢慢的割,让他完整体会到断裂的过程——他们杀那些演员的时候,不是挺干脆的么,这点小事自然不在话下。” 易骁像是早就料到了她的想法,薄唇轻勾:“好极了。” 他反手拔.出双刃刀,只见银芒掠过,刀尖已抵在了对方腕间。 那男人本能想要反抗,下一秒却被谭青阮的扇子击中正脸,重新撞上了墙。 谭青阮莞尔一笑:“你不愿意?不如我先割掉你的鼻子,让你的面部轮廓更扁平一点?” “……” 才说这一句话的工夫,易骁的刀尖已经旋转扎进了男人的手腕,并沿着关节纹路向上切割,以慢节奏割开了手背的筋络。 男人控制不住,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兽类般的哀嚎,但他偏偏半步也挪动不了,因为谭青阮的扇锋,随时可能会撕裂他的脸。 在这种不晓得还要经受什么的精神折磨下,他终于妥协了,大汗淋漓地求饶。 “等……等一等!我告诉你们!是Y,是Y叫我们来的!” “Y?”谭青阮想起了方才耳坠上的刻字,她侧头瞥向易骁,“你知道是谁吧?” “知道。”易骁脸色渐冷,“她们现在在哪里?” 他用的主语不是“她”,而是“她们”。 那男人疼得直哆嗦:“我们没见过Y,平时都是她们派人来给我们下指令。” “下指令的人在哪?” “刚……刚才跑掉了。” 可见负责下指令的人虽然也是隐身者,却只忠于Y,根本不在意他们的死活。 “既然如此,就说明你没有任何用处了?”谭青阮漫不经心一挥扇子,转向易骁道,“索性脚筋也挑了,他爬不出这座酒店,明早让管理局的成员来收拾。” 易骁显然也是这么认为的,他无视掉男人的惨叫,刀锋飞旋,废了对方的一双脚。 唐星巧在旁提醒:“老大,你还有两具尸体没缝完呢。” “嗯。” 钟澄随手扛起掉落在地的棺盖:“我把这个复原了,幸好材质好,没摔坏。”就这样,莫名经历了一场大型插曲,易骁继续回到工作岗位,去缝剧组男主角的碎尸。 而唐星巧则蹲在一边,撕开裹尸的白布,给齐夙缠手臂上的伤口。 齐夙很诚恳地告诉她:“我觉得这不太吉利。” 唐星巧小嘴一撇:“行了,还挑三拣四,先凑合着,回去再换。” “唐小姐,你这态度,仿佛我并不是你的救命恩人。” “咱俩多少年的交情了,跟亲兄妹有什么区别?你救我不是应该的?” “……”齐夙欲言又止,最终只无奈点头,“算你说得都对。” 另一面,谭青阮倚着棺材站立,用折扇轻敲掌心,微微抬眸望向头顶的水晶吊灯。 她突然若有所思地问易骁:“Y到底是谁?我猜信息院的资料肯定查不到。” “的确查不到。”易骁回答,“信息院不会记载Y的资料,即使记载过,也早就被删除了。” “为什么?”她饶有兴致,“你们这群人,还真是藏着不少秘密。” “我们这群人?”唐星巧忍不住小声嘟囔,“姐,你又把自己择出去了。” “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并不认识Y。” “可你……可你当年认识。” “噢。” 谭青阮似也习惯了,她认定他们脑子时不时的不太清楚,总把自己当成死去的队友,所以也懒得反驳。 齐夙聪明,看出她压根不相信,当即示意唐星巧别再坚持了。 “罢了,我们还是讲正经事——谭副长,你要听吗?” 谭青阮纳闷侧头:“你以为我站在这是为了什么,不就是要听你讲?” “好。”齐夙叹了口气,“多年前时空总局还没大清洗的时候,曾有无数少年异能者穿梭于平行空间,其中实力最强、名声最盛的五个人,大家称呼起来,都用字母做了代号。” “什么代号?” “战神X,疯子R,修罗K,双子Y。” 她颇感意外:“这么中二的吗?” “……对。” “疯子R你们之前提过,是那个跟我长得像的姑娘,战神X又是谁?” 三名队友互相对视,然后齐刷刷往后一指。 “就卖棺材的那位。” 第10章 审判总长 关于易骁战力究竟有多强这件事,恐怕只有穿越到当初的岁月里,才能亲眼见证。 须知他除了瞬移,还有另外的能力,至今仍未显露。 谭青阮听了另外三人的话,确实很感兴趣,她回头,正迎上易骁望来的目光,两人对视一眼,她意味深长地笑了。 “你真的很能打?” 易骁平静开口:“那要看跟谁比。” “跟R比呢?” “我永远会输给她。” 若单论实力,X与R旗鼓相当,未必能分出输赢。 可若掺杂感情在内,两人从一开始就绝不会对彼此动手,即使动了手,他也甘心始终落于下风。 “你还真是痴情。”谭青阮摇摇头,“那Y呢?你认为Y特意搞这么一出大戏,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Y是一对双胞胎姐妹,姐姐叫虞璎,诡术师;妹妹叫虞瑶,催眠师。” 姐妹俩关系甚密,不仅长相一模一样,穿着打扮也都是同样风格,并且常年戴标志性的黑白珍珠耳坠。 在尸体里找到的那对耳坠,不晓得是姐姐还是妹妹的,总之是她们故意留下的。 “按理而言,像她们这种高手,不会犯低级错误。”谭青阮说,“她们留下耳坠,八成是引你入局,看来你们之间的牵绊挺深。” 钟澄听了这话,认真点头:“那确实挺深的……” 然后他就被齐夙和唐星巧,一左一右用力捂住了嘴。 谭青阮无语一挥折扇,转身欲走。 “干嘛遮遮掩掩?审判院也管不着你们的八卦,你们愿意讲就讲,不愿意就算了。” 齐夙生怕她这一走,下次再见又不知什么时候了,赶紧拦住。 “等等!其实也不算什么大秘密,谭副长如果有闲心听,我可以简单叙述一下。” “我没空等你这印刷娱乐周刊,就给你30秒。” 齐夙跟队友们对了个眼神,迅速措辞。 “就是……强者间互相吸引,当年这五个人里,Y姐姐喜欢X,X和K都喜欢R,为此大家没少起冲突。” “哦,那R喜欢谁?” “R谁也不喜欢,她只喜欢打架。” “嗯,很酷。” 齐夙硬着头皮附和:“是很酷。” 唐星巧和钟澄看了谭青阮一眼,又看了易骁一眼,同时扶额叹息。 往事不堪回首。 “要避免这一空间的血案再度发生,就得找到那位诡术师。”谭青阮用折扇敲了敲易骁的肩膀,“人家费了这么大工夫给你暗示,可见是余情未了,你有头绪吗?” 易骁终于缝完了最后一针,他俯身整理着男主角裹尸的白布,低声回应:“她们这是在向我示威,主意是虞璎出的,再由虞瑶去具体实行——虞瑶就是那个剧组的编剧。” 他回忆起来了,难怪当时编剧和他说话时,他会觉得她的珍珠耳坠莫名眼熟,也觉得她耳坠只戴半边有些奇怪。 原来姐妹俩的耳坠一人一只,都藏在了尸体里。 虞瑶伪装成编剧,混入剧组,利用职务之便催眠目标演员,让他们夜半时分主动进入电梯,再由事先准备好的隐身者实施杀戮计划。 的确是她们一贯的风格。 “耳坠都到手了,莫非你没办法找到她们?” “我们都不属于擅长追踪的异能者,更何况虞璎是诡术师,神出鬼没,极少以真面目示人。” “她们未必就神通广大到那种程度。”谭青阮闻言冷笑,“情报院的职责就是探察,从来没有他们找不到的人,我可以去向情报总长借一只搜查鹰,赶在Y下一次作案之前制止她。” 唐星巧惊讶:“据我所知,情报院的搜查鹰一共才有三只,平时宝贵得很,情报总长能借吗?” “没关系,他不借我就抢。” “?” 齐夙半真半假,鼓掌赞叹:“谭副长行事作风利落果决,为了平行空间的秩序殚精竭虑,实在令人钦佩。” 谭青阮瞥他一眼:“什么殚精竭虑?平行空间的秩序乱不乱,我也不太在乎。” “那你……” “我是因为时空总局太无聊,要给自己找点事做。” “……” 谭青阮往前走了两步,选一处合适的墙壁,操纵徽章开启了通往总局的时空通道。 “这七具棺材的酬金,我会嘱咐管理局尽快支付给你们。”她说完,又似想起什么,临走时多问了一句,“对了,刚才你们好像忘记提,既然X、R、Y都有来路,那剩下的K是谁?” 此言一出,众人都愣了一愣。 易骁合上棺盖,转过身来面对她,他沉默半晌,语气里带了明显的敌意。 毕竟当初K喜欢R,明里暗里做了不少努力,这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事实。 他并不是很想提起那个人的名字。 他说:“K的本名叫黎云恪,是土木双重元素支配者,比你小一年,如今应该24岁了。” * 谭青阮回到了时空总局。 像是为了刻意避开谁,她没有回审判院,而是直接去了情报院。 谁知到了那里,却发现审判总长也在,而且正和情报总长议事。 情报总长名叫孟良,刚满三十岁,生得白白胖胖单眼皮,一笑就露出八颗牙,堪称年轻版弥勒佛,算是时空总局高层里(长相)最有亲和力的一位。 “今天这是哪里的风,把审判院的头两把交椅都吹来了?”他一见她走进来就客气招呼,“巧了谭副长,刚沏的好茶,要来一杯吗?” “喝茶就不必了,我这次来,确实是有正事和孟总长商量。” “什么事呢?” “我想借你的搜查鹰用几天。” “……借去做什么呢?” “履行审判院的责任,匡扶正义,维护平行空间的秩序。” 好一套冠冕堂皇的官方说辞。 孟良无语片刻,迟疑着低声问旁边的审判总长:“能不借吗?会有什么后果?” 审判总长原本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一门心思喝茶,此时也是面无表情,冷漠得好似刚从冰潭里捞上来。 “也不会有什么后果。” “哦哦,那还好。” “顶多让你们情报院重新翻修一遍,当然我不会出这个钱。” “……黎总长,不是我有意见,而是你实在不该太纵容她,哪怕她是金一席,终究是你的下属。” 审判总长一双墨色深邃的凤眼,淡然朝他投去一瞥:“她不是我的下属,是我未婚妻。” “啊这……这倒也是。” “更重要的是,我也不一定打得过她,你如果有把握,大可以拒绝并反抗,我不拦着。” “……” 孟良心想老子真有这本事,早把审判院连锅端了,还用得着在这受你们丫的气? 不过吐槽归吐槽,他的确不敢拒绝谭青阮,半年前因为信息院副长出言不逊,她把对方脊椎打折了的场景,他到现在还记得,并时刻告诫自己,不要轻易招惹一个行事毫无章法的疯子。 看上去越漂亮的疯子,越不好惹。 他悄悄斜眼看向谭青阮,见谭青阮手里的折扇已经开到了一半,那是她不耐烦的象征。 每次她折扇半开,就意味着在暗中蓄力,等到折扇全开,就肯定有人要挨揍了。 求生欲使他下了决心。 “既……既然谭副长提出来了,我自然是要帮忙的,不就是一只鹰吗?没问题,谭副长拿去吧。”他一张和蔼可亲的脸,此刻变得哭丧无比,“尽量爱惜一点,早些还回来哈。” “多谢孟总长,我会记住孟总长的人情。” 谭青阮笑意盈盈向他颔首示意,端庄又优雅,仿佛完全没有实施强盗行径,一切都是他自愿的。 见她离开了办公室,审判总长放下茶杯,也缓步跟了出去。 走出情报院没多远,他稍稍提高了音量唤她。 “姐,去哪?” 谭青阮脚步微顿,而后含笑转身。 “怎么,找我有事?” “你觉得我有什么事?”他叹了口气,“三个月了,咱俩见面的次数不超过五次,你是不是故意躲我?” “没躲你,我是真忙。” “忙到去当夜店DJ?” 她面不改色,非常坦然:“你也要允许我有点业余爱好。” 审判总长逆光而立,垂眸凝视着她,他似在斟酌言辞。 “银五席告诉我,你在那一平行空间,遇见了几名前执行院的余党?” “当初是你亲自下的赦免令,我依令办事罢了,难道还要受罚?” 他略显无奈:“我罚你干什么?我只是奇怪,你明明不是爱管闲事的人。” “偶尔无聊了,也会管一管。”谭青阮正视着他的眼神,笑意渐敛,突然挺严肃道,“云恪,介意我问个问题吗?” “……不介意,你问。” “你当年是不是有个代号,叫作修罗K?” 第11章 诡术幻境 黎云恪显然也没料到,谭青阮会突然有此一问,他意外之余,清隽淡漠的眉眼间,隐约浮现一丝警惕与不安。 他并未隐瞒:“确实有人这么称呼过我,怎么了?” “没什么。”谭青阮平静回答,“只是听说我原来有个外号叫疯子R,可我毫无印象,就很奇怪。” 他顿了一顿,像是对她解释,又像是在说服自己:“你自从当年受伤之后,记忆就时好时坏的,有些细节忘记了也正常,这不重要。” “只是忘记了细节吗?” “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谭青阮蹙眉思忖半晌,摆了摆手表示不必介意,“小事而已,你忙你的,我去取搜查鹰。” 岂料没走两步,黎云恪就又从身后唤住了她。 “姐。” 她回眸一瞥,等着他开口。 黎云恪难得有些迟疑:“那几个执行院的余党,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 “也没说什么,他们还算本分,只不过想守住自己的平行空间,不想再流浪去别的地方了。” “记住,无论他们说什么都别信,最好少接触,这样做有利无害。” 谭青阮疑惑:“我跟他们以前都没交集,他们能说出什么影响我的话?” 黎云恪沉默。 她加重了语气追问:“难道说你也认识他们?” 大约是情报院长廊的光线太过明亮,黎云恪将手遮在眼前,转开了视线。 “……认识。”他说,“X带领的小队,当年跟我发生过很多次冲突,我们的关系并不好。那时他们队伍里有个女孩死了,因为你长得和她非常像,又都叫阮阮,X极其固执,一直追着你不放——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妄想症也还没康复。” 谭青阮莫名想起了在九龙Pub见面时,易骁望向自己那深痛而难以置信的眼神,以及其他队员的反应,她心里不由得一阵发紧。 “也许吧。”她点点头,“X的确执念太深了。” “他有对你无礼吗?” “那倒不至于。” 黎云恪微眯双眼:“只要你一句话,我随时可以取消赦免令,直接处置他们。” “无冤无仇的,没那必要。”她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审判总长,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犯不着总是为了我操心。” “我再不操心,你都快在审判院永久性消失了。”黎云恪看着她,“身为金一席,高层会议不参加,季度总结不交,新人考核不管,婚约也不签……” “等等。”谭青阮淡定抬手,“刚才是不是混入了什么不恰当的私人言论?” “那怎么能叫私人言论?总长和金一席的婚事,也同样是审判院的大事。” “我记性是不太好,却也记得,当初前任金一席反对你继位总长,咱俩合力杀了他,我成为你未婚妻再接替他的位置,比较名正言顺——你可没说这婚约要变成真的。” 黎云恪似是料到了她的反应,也不生气,只是低声反问:“姐,嫁我很委屈吗?” “不委屈,但嫁人需要有爱情,你叫我一声姐,我就把你当弟弟、当朋友,可从没想过当丈夫。” “那你心里有别人了?” “也没有。”她答得干脆利落,“怎么我就非要喜欢一个人?我谁也不喜欢,在时空总局呆一辈子,替你守一辈子的审判院,不也挺好吗?” 黎云恪一怔,像在认真思考她的话。 “你真的愿意为我守一辈子的审判院,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背叛我?” “是,你我发过誓的,生死之交,要同进同退,我答应你了就一定会做到。” “那……” “那我们拉钩?”谭青阮笑着,轻巧勾住了他的手指,“多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似的。” 她凑近他耳边,轻言低语。 “放心,虽然姐姐经常骗人,但从不骗你。” * 大概是谭青阮给管理局高层递了话的缘故,那笔棺材钱24小时内就到账了,甚至比谈好的价格还多一些,足够易骁养活他的三位辞职队友。 自然,那名被挑断了脚筋的隐身者,后来也被管理局成员拷回去交差了。 连续发生的血案,使得阴云笼罩了整座城市,不管是原住民还是后定居的穿越者们,人人自危,都担心灾祸会不会下一次就降临在自己身上。 就这样,又过了四五天。 期间易骁联系过导演,被告知剧组已经解散,编剧精神出了问题,目前不知去向。 果然,妹妹虞瑶完成计划之后,就抽身而退了。 时空总局那边,与平行空间是存在时间差的,各空间的时间差都不相同,很难计算。 谭青阮还没回来,没有搜查鹰,就难以确定双子Y的具体方位,所以四人组只能等。 结果等来等去,没等来好的,倒等来了坏的。 这里的气候夏暖冬寒,每到冬季零下十几度是常事,前些日子刚下完雪,这天一过傍晚,又开始纷纷扬扬,很快就铺白了地面。 入夜时分,唐星巧正在屋里睡觉,半梦半醒间,猛然被一阵唢呐声吵醒。 没错,确实是唢呐声,吹的还是那种出殡的丧曲。 她爬起身来,迷迷糊糊裹上羽绒服,前往外面一探究竟。 谁知刚出门,就发现有个秃头长小胡子的男人,居然顺着院墙翻了进来,此刻正站在院子正中央,对着那只她宰了一半的、血淋淋的死猪,微笑搭讪,并动手动脚。 他抚摸着油腻的猪头,脸上的表情近乎痴迷,就跟发了癔症一样,仿佛面前的不是猪,而是位国色天香的大美女。 这一幕看得唐星巧毛骨悚然,她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喂,大哥,您还好吗?” 秃头男毫无反应,依旧和猪头卿卿我我,不一会儿甚至还上了嘴,作势亲吻。 她大惊失色,赶紧走上前去,用力拍了下他的肩膀。 “大哥!大哥您发什么疯呢?” 她连续又拍了好几下,总算拍得秃头男有了反应。 秃头男双目呆滞转过头来,却在看见她脸的一瞬间,表情狰狞地吼道。 “操!哪里来的野猪!” 唐星巧:“???” 眼看他抄起架子上的剔骨刀,劈头盖脸就要朝她砍来,她果断转身就跑,回房间牢牢锁住了门。 外面用刀砍门的动静还在继续,咣咣咣,咣咣咣,夹杂着秃头男“野猪!野猪!”的骂声。 这怎么人和猪还分不清了呢? 唐星巧又惊又疑,她迅速从抽屉里取出链子镖绑在腰间,想了一想,又拿了一沓自己画的辟邪符纸贴满衣服,并在脸上也贴了三张。 做好准备,她这才顺着窗户翻出去,直接来到了街上。 ……实在是不看不知道,一看能把人活活吓出心脏病。 她盯着眼前的场景愣了很久,终于回过神来,打开了和另外三位队友的群内视频通话。 “哥哥们,东街出事儿了!” * 嘀哒嘀哒嘀,嘀哒嘀哒嘀,唢呐吹的丧葬曲仍旧响彻整座东街,气势宛如集体出殡。 街道上灯火通明,所有的摊铺都在营业,居民们熙熙攘攘人来人往,有的甚至还穿着睡衣拖鞋,披头散发地四处游荡。 他们是在梦游吗?不是。 他们正在发狂。 雪还在下,唐星巧站在道旁,眼中所见黑气冲天,几乎要将头顶微弱的月光也完全遮蔽。 视线里,有不少居民就像刚才的秃头男那样,抱着自家养的宠物猫狗,神神叨叨,窃窃私语,仿佛对方不是动物而是人。 这还算好的,更多的居民则在挥舞着菜刀、铁锹、电锯(……)等利器,高声咆哮,彼此追逐砍杀。 黏腻的鲜血洒满雪地,兀自丝丝缕缕冒着热气。 她裹紧外套,紧贴墙壁收敛存在感,一面小心翼翼向前走,一面在群里发信息。 【风水大师巧巧】:你们在哪呢? 【狗头军师夙夙】:我刚接上澄哥,这就画法阵过去。 【风水大师巧巧】:老大呢? 【修复技师澄澄】:阿易嫌我们速度慢,自己走了。 毕竟西街距离东街不算远,而易骁瞬移的速度,相当于一辆高速行驶的摩托车。 唐星巧正要将手机收起来,冷不防感觉有什么东西滚落到了脚下,低头一看,发现是一颗血肉模糊的人头,人头双眼圆睁,仍残留着死前的极度惊恐。 她浑身一震,顿时将人头踢飞了十几米。 前方买糖果蜜饯的摊位,夫妇俩正把自家儿子按在木桌上,用水果刀一刀一刀地刺下去,血液飞溅,两人又笑又叫,状如疯癫。 不远处两伙年轻人在拼命,倒下了三四个,另外几人就围在旁边,疯狂撕扯着尸体身上的皮肉往嘴里塞,大肆咀嚼。 他们嘟囔着:“这烤羊腿不错啊,这烤羊腿不错啊……” 越往前走,呼吸越觉得压抑困难,唐星巧忽觉额头一热,先前贴的符纸竟然冒起了点点火星,逐渐化为灰烬。 不过片刻晕眩,她猛一回头,见身后有一只青面獠牙、遍体鬃毛的野猪,正腾空朝自己扑来。 她反应敏捷,立刻抽出链子镖,迎面缠住了对方的猪头,侧身将其扯倒在地。 锋利镖尖就抵在对方的后脑,关键时刻,冷风一吹,她隐约清醒了几分,定睛看去,发现这并不是野猪,分明是穿着黑色睡衣的男人。 她连忙收手,撕了衣服上的符纸,重新贴在脸上。 可那男人不肯罢休,还在张牙舞爪地试图掐死她,双方一时僵持不下。 这时忽听身后风声有异,是易骁及时赶到,单手拽着男人的领子扔了出去。 他从唐星巧身上撕了张符纸,也贴在了自己额头。 “老大!”唐星巧像是抓着救命稻草,总算松了口气,“澄哥和夙哥呢?” “我也在找。” 她掏出手机一看,见10秒钟前,齐夙刚在群里发了一条语音。 点开收听,声嘶力竭。 【狗头军师夙夙】:老大你在什么方位呢?澄哥疯了,他正在追杀我! 第12章 搜查鹰 天赋足够优秀的诡术师,拥有开启诡术幻境的实力,其中一种幻境的形式,就是人畜难分。 毋庸置疑,双子Y中的姐姐虞璎,策划了今晚东街的这一场浩劫。 这是她的第三次挑衅,可见人命在她眼里,真的一文不值。 易骁正和齐夙通着话,一向聪明的齐夙,此时面对发了疯的自家大哥,除了夺命狂奔,也没有其他的好办法。 “澄哥!澄哥你冷静一点,我是阿夙,你不认识你亲爱的阿夙了吗!”他对着手机怒吼,“老大,星巧!你们俩等着给我收尸吧!” 唐星巧也在这边喊:“不行啊你再坚持一下!你现在还不能死!” “那你觉得我什么时候死比较合适?” “好男儿应该死在战场上!” “快住口吧混账丫头!”…… 谁知就在齐夙说完这句话的同时,通话蓦然中断,传来了冰冷的机械忙音。 易骁语气骤沉:“阿夙,阿夙?” “……难道是澄哥下手了?”唐星巧也慌了,“不可能的,按理说澄哥不该跑得这么快啊,他没有夙哥跑得快的!” 易骁抽刀在手,另一只手抓住她的衣领,像抓了只流浪猫。 他就这么拎着她,施展瞬移,转眼消失在原地,穿过混乱厮杀的人群,一路朝齐夙的方向而去。 在诡术幻境里,异能者通常会比普通人坚持的时间稍微长一点,但也只是几分钟的事,而且随着幻境能量的不断加强,即使是异能者,精神领域的抵抗力也会降低。 钟澄大概算是队伍里精神领域最薄弱的,因为他肉.体愈合能力太强,相对应的弱点也会更明显。 所以他一进入东街,首先就中招了。 恐怕最多再过两三分钟,齐夙也会遭殃,到时候他就算没受伤,也难保不会跟钟澄拼个你死我活,后果就更严重了。 “老大。”耳边风声呼啸作响,唐星巧低头,发现身上的符纸再度燃烧,且这一次燃烧的速度更快了,“虞璎在加强幻境,我的符纸要失效了。” 她的辟邪符纸,在防鬼方面比较有效,在抵御幻境方面,只能说聊胜于无,根本不是虞璎的对手。 易骁恶狠狠咬了一下后槽牙:“那就尽快离开东街范围。” “可是澄哥他……” “直接绑走。” 这种办法虽然听起来简单粗暴,但就目前而言,确实是唯一的办法了。 战斗流异能者,在无法锁定目标的前提下,完全奈何不了暗中杀人的诡术师。 异能者之间相互制衡,并无绝对的赢家。 结果还没等他将想法付诸行动,有人却先他一步。 四面疾风更盛,席卷了漫天雪粒簌簌飞舞,谭青阮脚踩折扇,驭风从天而降,那件雪白的毛皮斗篷里,还裹着齐夙和钟澄。 她稳稳落地,而后揪着头发,很不客气地把两人推了出去。 “我新定制的斗篷,别弄脏了,谢谢。” “……”钟澄显然是刚恢复神智,他晕晕乎乎走了两步,侧头小声问齐夙,“我没伤着你吧?” “没伤着。” “那我没得罪阮阮吧?” “勉强算是没有。”齐夙安慰他,“别担心,反正她也扇你一巴掌了。” “?” 听得唐星巧奇道:“阮阮姐你……” 话还没说完,她忽觉眉心一凉,是谭青阮将食指按在了那里,并抹下了一滴自己的血。 谭青阮转向易骁,纤纤指尖也在他眉心一点,随即含笑收回。 “看来你们当年和双子Y结的梁子不浅啊,对方为了报复你们,大约是想毁了这座城。” 她天生免疫所有精神领域的攻击,同样道理,她的血也可以保护别人不受影响。 换句话讲,她就是诡术师的克星,这整条街的幻境,对她来说都不足为惧。 易骁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很久,这才平静开口:“那姐妹俩作风诡谲,一般人是猜不到她们心思的。” “那就速战速决,先把这条街的问题解决,再去找她们。” 谭青阮扯开领口的两颗水晶扣,随手将斗篷往唐星巧怀里一扔。 “小姑娘往后躲一躲,守好我的斗篷,脏了要你赔。” 唐星巧赶紧双臂一收,用力抱紧了斗篷。 这可赔不起。 这时周围有几位发狂的居民,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纷纷停下互相撕咬的动作,目标一致开始对他们发动攻击。 易骁把齐夙往旁边一推,接连踹飞了冲在最前面的居民,后又将其中不依不饶疯得最厉害的那个中年男人按倒在地,反手拔.刀,作势要割断对方的喉咙。 幸好唐星巧认出来了:“老大!这是张叔,平时挺照顾我生意的,他一家子都爱吃猪肉,算了吧,手下留情。” “……” 易骁面无表情,用刀柄砸在了张叔后脑勺,将其拖到了角落里。 于是张叔凭借猪肉铺老顾客的身份,侥幸捡回一条命。 谭青阮“唰”的用折扇划破了自己掌心,金属扇锋沾了血,银光粼粼,有种格外锐利的美感。 钟澄表示心疼:“我的血要是也这么厉害就好了,当药膏给阮阮抹一抹,加速愈合,阮阮这得喝多少红枣汤才能补回来啊。” “给我马上闭嘴。” “……好的。” 谭青阮腕间用力,将折扇甩上高空,风声再起,折扇高速旋转,血雾沿着扇面切线,均匀四散进漫天雪沫。 在唐星巧的眼里,可以明显看出,方才笼罩整条街的浓郁黑气,正在慢慢变淡。 谭青阮一面向前走,一面继续给折扇添血,她就如同移动的空气净化器,所到之处幻境消失,被控制的居民们也恢复了正常。 满地的破碎尸体,雪色与血色交融,绝望的尖叫和哭声渐起,那是清醒之后目睹真相时,无论如何也难以抑制的崩溃情绪。 易骁左手扯着齐夙,右手扯着钟澄,身后还背着唐星巧,宛如四人杂技团体,瞬移离开了这处人间地狱。 东方既白,天际隐隐有霞光泛起。 黎明要来了。 * 清晨,西街某家早点铺。 豆浆油条,包子汤面,热气腾腾。 谭青阮单手端着豆浆,另一只手点击徽章,正在面前的提示框中,输入对空间管理局的指令。 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她除了官方指令,最后还特意加了一句。 【一群蠢货,要你们干什么吃的?】 钟澄将面前的枣糕推向她:“阮……谭副长,吃点这个吧,这个补血。” “主食不补血。” “有枣就能补血。” “我不需要补血。” “多少吃两口吧,你看看你瘦的。” “再废话我把你做成枣糕。” “……” 齐夙迅速往钟澄嘴里塞了个豆包,制止了自家大哥不合时宜的关心。 易骁抬眸看向谭青阮,唇角扬起极浅的弧度:“不知谭副长这次驾临,是否带来了搜查鹰?” 谭青阮瞥他一眼:“不带搜查鹰,我来找你们干什么?” “也许是怀念我们团队幽默风趣的温暖氛围,忍不住想要加入。” “……滚吧。”她极度无语,“我只是好奇双子Y的真面目,毕竟你跟她俩有过旧情,这事儿非你去办不可。” 易骁笑意微敛:“请谭副长注意措辞,我并没有和她俩任何一人有过感情。” “她们单相思也算。” 唐星巧接茬:“姐姐单相思,妹妹只喜欢姐姐,不喜欢我老大。” “反正有人喜欢就行了。” 对待八卦这种事,谭青阮向来不太严谨。 她说:“你们回家换件衣服,补个觉,别耽误时间,就今晚吧,去见见Y。” “我回不去啊。”唐星巧摇头,“东街现在还乱着呢。” 谭青阮疑惑:“管理局那笔钱到账了吗?拿去还债了?都不够你买件新衣服的?” “……” 这姐总有一句话噎死人的好本事。 “就照谭副长的意思办,星巧你跟我回店里。”易骁一锤定音,“今晚九点,我们店铺后门集合。” 另外三人:“好嘞!” …… 谭青阮来无影去无踪,没有人知道她这一整个白天又去了哪里,是不是又去收保护费了。 总之夜幕降临时,她就又施施然来到了约定地点,斗篷衬着银白雪地,在月光下亭亭玉立。 她张开五指,掌心赫然站着一只两寸长的小白鸟,跟糯米糍似的。 唐星巧惊讶地伸长了脖子:“这……这难道是搜查鹰?” “对。” “它到底哪里像鹰了?” 谭青阮一抬手,白鸟从她掌心振翅而起,在夜风中瞬间化作赤目尖喙的雄伟白鹰,气势凶狠落在她的肩膀上。 “现在像了。” 齐夙不禁赞叹:“这是我第一次见搜查鹰,确实厉害,据说它们只听情报总长的指令,你怎么驯服的?” “我没驯服。” “那你怎么……” 谭青阮气定神闲:“我揍了它一顿,顺便拔了它尾巴上的毛。” “……” OK,Fine. 第13章 医院 那只被教训过又拔了毛的搜查鹰,对其他人的态度依旧高高在上,一副随时要啄瞎人眼睛的拽样儿,但只要谭青阮一侧头,它立刻挺胸收翅,站得笔直。 可见谭青阮的反派作风和武力镇压手段,在各个领域都百试百灵。 她问易骁:“耳坠呢?拿出来给鹰了解一下。” 易骁从口袋里取出那对黑白珍珠的耳坠,托在掌心递向搜查鹰。 搜查鹰高傲地斜了他一眼,并不打算搭理。 谁知易骁耐心也有限,他的耐心通常只在谭青阮身上,对待一只鹰是不可能亲切友好的。 所以他直接掐着鹰的脖子,将鹰头按在了自己手上。 “看仔细点。” 搜查鹰:“……” 它明白了,原来自己谁也惹不起,唯一能做的就是服从指令,受完罪赶紧回到情报院去享福。 它迅速叼起珍珠耳坠,振翅高飞,在夜色里化作一道白光,朝着东面方向去了。 搜查鹰体内植有特殊芯片,先前谭青阮从情报总长那里获得密钥,将芯片连接了自己的徽章程序。 她抬手点击徽章,面前立刻出现了全城地图,上面的发光红点,则显示的是搜查鹰所在位置。 搜查鹰凭借私人信物,可以一路定位到双子Y的所在地,并持续追踪。 于是易骁和齐夙骑着白天租来的摩托车,一人驮着钟澄,一人驮着唐星巧,行驶在空旷的街道上。 谭青阮踩着折扇,驭风在他们头顶飞,负责导航。 听得齐夙问易骁:“老大,你为什么不干脆买一辆车?” 易骁反问:“买车有什么用?” “……” 想想也确实没什么用,对于一个精通瞬移的人来说,有急事不必开车,没有急事也不必开车,那还买什么车? 唐星巧一本正经:“你可以载我们出去兜风,毕竟我们没钱,有了车,以后我还能借你的车去拉猪。” “安排得很好,但不批准。” “那老大你翻修一下院子,或者重新租个新店面,咱们几人同居算了,互相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后院的棺材你随便挑,都可以睡。” “我不想睡棺材!”唐星巧试图把钟澄也拖下水,“澄哥常年做特技演员,颈椎不好腰不好的,睡棺材容易睡出毛病!” 易骁点点头:“大哥的腰就算折断了还能重新长好,你跟我说他腰不好?” “……” 齐夙双手扶着摩托车把,抽空转过头来。 “那老大,如果谭副长也要跟我们同居,你会不会考虑翻修?” 恰好此刻谭青阮低空滑行经过,她闻言看向易骁,饶有兴致等他的答案。 易骁笑了:“谭副长有这个想法吗?” “要是我有呢?” “那就直接组一栋别墅,免得谭副长锦衣玉食的,住不习惯。” 另外三名队友:“?” 这位爷间歇性的骚话又开始了。 谭青阮悠闲道:“可惜我没有。 “没关系,万一哪天突然就有了呢?” “哪天也不会有。” “真的没有吗?”钟澄的语气非常遗憾且哀伤,“完了,我们的别墅泡汤了。” 齐夙叹气:“大哥,身为大哥,你也稍微有点出息。” “好的,我下次尽量注意。”…… …… 伴随着插科打诨,五人一路沿着搜查鹰的飞行轨迹,前往北街以北的某座废弃医院。 至于为什么是废弃医院…… 对此,(勉强算)专业人士唐星巧,是这么解释的: “诡术师跟阴阳师多少沾点边儿,在阴气越重的地方,实施法阵和开启幻境就越轻松——我听说那家医院起过火灾,当年烧死了不少医生护士和病人,邪门得很。” 正因为邪门,才会被双子Y相中,从而成为了临时据点。 摩托车就停在门口,谭青阮将盘旋的搜查鹰收进怀里,众人步行进入医院。 门一开,夜风灌入,医院大厅浮尘飞扬,再往前走,隐约能闻见一股掺杂着血味的霉味,越来越清晰。 这里只亮着几盏应急灯,绿光幽幽,唐星巧环顾四周,能看见有朦胧的血色烟雾氤氲而起,漂浮着悬于半空。 浓重的阴气迎面袭来。 大门在身后轰然合拢。 请君入瓮。 大理石的地砖布满细密碎痕,有若隐若现的血脚印和拖拽的血痕,一直延伸到楼梯口。 走廊转角,有断了一条腿的护士鬼影,正推着送药车一闪而过; 不远处,肠穿肚烂的医生正在地面蠕动爬行; 天花板上,露骨狞笑的鬼脸,慢慢地张开了血盆大口…… 她不禁嫌弃地后退一步:“噫,恶心死了。” 齐夙回头:“你又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了?” “这全是不该看的。” “下次我给你配副墨镜。” 除了某些性质特殊的灵异系统,大部分平行空间的鬼魂踪迹,都不会出现在普通人的视线里。 但对于唐星巧而言没区别,反正她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要说平时还好,正常死亡的鬼魂怨气不重,化不成厉鬼,也存留不了太久。她所住的地方比较和谐,没发生过什么恶性.事件,也已经很多年没看见什么过分的脏东西了。 没想到现在又开始了。 她揉了揉发疼的眼睛:“需要我给你们发两张辟邪符吗?” 易骁道:“我不需要。” “我也不需要。”钟澄摇头,“我今天穿了护心甲,我不相信有什么鬼厉害到能直接扭掉我的脑袋。” “不必了。”谭青阮淡定从腰间抽出折扇,“有什么鬼是不能杀的?” 当初执行总长送给他们的武器,都是能对鬼怪造成实质性伤害的高级武器,即使看不见,又不如阴阳符纸那么高效率,可只要速度够快、下手够狠,倒也不算什么大问题。 “我需要,给我来一张。”齐夙坦然伸手,“以后这种事只问我就够了,你看他们仨,澄哥抗揍咱就不提了,另外两位不比鬼可怕多了?” 唐星巧叹息:“说得有理啊。” 她“啪”的一声,把符纸贴在了他脑门上,担心中途掉落,还用力拍了两下。 “唐小姐,你这是往墙上贴小广告呢?” “别废话了齐先生。” “那你……” 齐夙原本还想再调侃唐星巧两句,结果话声戛然而止,他猛地警惕转身。 强烈的能量波动,就在这一瞬间,充斥了医院大厅。 下一秒,灯光闪烁,眼前的景象扭曲变幻,直至变成了另外的画面。 * 关于操纵空间的异能,其实也有更细致的分类。 譬如齐夙,他属于空间撕裂者,而此时隐藏在医院里的,是空间分割者。 顾名思义,对方能将既定空间任意分割,并将目标对象传送到指定位置。 无论是空间撕裂者,还是空间分割者,能力施展都有范围限制,尤其是空间分割者,往往只能完成方圆数百米的分割。 所以这一次的突然袭击,只局限于废弃医院之内。 目的是分开一起行动的五个人,设法逐一击破。 唐星巧只觉视线一花,再睁眼时,人就已经站在了医院二楼的外科诊室里。 ……想不到多年不见,双子Y召集了不少异能者盟友,这姐妹俩倒是比当年聪明多了。 为避免夜长梦多,她匆匆推门出屋,正欲尽快与其他队友会合,岂料刚走两步,就听得身后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 她想也未想,抽出腰间的链子镖,反手就甩了出去。 金属相击,链子镖明显缠绕上了什么兵器,可医院的长廊却空空如也。 她顿时明白了,是上次在酒店见过的隐身者。 当时三位隐身者,一死一伤,这个人果断抛下同伴跑掉了,现在又出来搞偷袭。 “你这么牛逼,干脆现形来跟我打啊!” 对方当然不可能现形跟她打,而且八成是个男人,体力远优于她,当场将她朝自己的方向拖出了数米。 幸亏她反应快,及时收回了链子镖,迅速朝墙边滚了两圈,躲开了对方的又一波袭击。 利器砍在走廊地砖上,溅起了一簇火星。 她敏捷翻身跃起,拔腿就跑,跑到楼梯口时,恰好撞见从三楼下来的钟澄,两人打了个照面,她急得大喊。 “澄哥!我后面有人,那个隐身者!” 虽说钟澄平时讲话做事慢慢悠悠,但关键时刻是不掉链子的,他当场改变方向,毫不犹豫和她调换了位置。 只听“嘶”的一声闷响,有利器从他背后划过,将他的外套豁开了一道缺口——所幸他今天穿了护心甲,并未伤及皮肉。 他直接打横抱起唐星巧,大步流星朝楼下飞奔,唐星巧单手搂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将链子镖甩得密不透风,避免隐身者袭击他的头部弱点。 “我们去找夙哥!” “好!” …… 另一方面,易骁来到了医院顶层的太平间。 走廊里灯光俱灭,只有尽头亮着一盏灯,那扇门是敞开的。 尚未走近,透骨寒意便已袭来。 他似有所感,停住脚步,在原地沉默了很久。 直到身后有女声传来,在这空旷的环境中荡起回音,阴森莫名。 她说:“X,你是在等我呢?” 第14章 双子Y “X,你是在等我呢?” 易骁转过身去。 头顶那盏应急灯的灯光,将对方的影子拖得很长,他看清了她的脸。 二十五六岁的年轻姑娘,染金发梳高马尾,画很浓的烟熏妆,穿扎染风格的卫衣,左耳戴着一枚黑珍珠坠子,冷漠嚣张,看上去就很不好惹。 她插着口袋站在那,一瞬不瞬注视着他,半晌再度开口。 “我就知道,依你的性子,肯定会来。” 易骁蹙眉:“你是?” “我是虞璎。” 双子Y的姐姐虞璎。 “你不是。”他眼神锐利地端详她片刻,很干脆地反驳,“你是虞瑶。”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 “就算你们是双胞胎,也不可能骗过所有人。” 她看着他,唇角慢慢浮现出一抹笑,像是很满意这个答案。 “好啊。”她点点头,“难怪我姐说,你是唯一能百分之百分清我们两个的人。” 易骁冷眼瞥她:“在剧组做编剧好玩吗?” “还不错啦。”虞瑶眼波一转,刻意压低的嗓音随之扬起,银铃儿般清脆,“多亏我姐的易容手法高超,那天都站在你面前了,你居然都没认出来。” “真正的编剧去哪了?” “杀完埋了呗,还能去哪?” 对这姐妹俩而言,杀个人如同砍瓜切菜,没区别的。 易骁猜到了,所以也并不意外:“你姐呢?” 她笑意更深,配上这满脸浓妆,有点像怪里怪气的蛊娃娃:“怎么,你想她啦?” “我是想当面问问她,绕了这么大圈子,害死了这么多人,究竟要干什么。” 虞瑶漫不经心一耸肩:“那你自己问她咯。” 她径直与他擦肩而过,走进了太平间深处。 不多时,从里面又走出个无论从长相到身高,都一模一样的姑娘,同样的金发烟熏妆,只是右耳戴了枚黑珍珠耳坠——可见刚才虞瑶是故意照着姐姐的风格打扮,就为了迷惑易骁。 虞璎顿住了脚步,她与易骁隔了一段不远不近的安全距离,阴气沉沉的目光,始终停留在他的脸上。 她的语调阴冷,犹如深秋暗夜的雨水,令人透骨生寒。 “七年不见了,你还和当年一样,半点也没有变。” “嗯。”易骁略一颔首,“你也和当年一样,还是这副阴阳怪气的死样子。” “……” “现在还把你妹妹也带坏了,原本她当初也勉强算得上可爱。” “我的妹妹我会负责,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谁有闲心对你们指手画脚?我看你一眼都嫌浪费时间。” 虞璎眼神更冷:“那你今晚还上赶着找来?” “是你来我安稳生活了七年的地方兴风作浪,你要毁了这里,我当然得插手。”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做这些?”她不屑冷笑,“还不是要引你出来,免得你开了七年的棺材铺,混吃等死,野心都磨没了。” “我本来也没什么野心,只要有条件,混吃等死没什么不好的。” “胡说,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她厉声反驳,“你以前行事锋芒毕露,敢打敢杀,不然战神的称呼是怎么得来的?” “是那时大家太过中二,懒得记名字随便起的,没人当真,就你当真了。” 虞璎银牙暗咬:“是因为R死了,你才一直消沉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 “R都死了这么久了,更何况那个疯子是潜在祸患,即使当初不死,迟早也会被时空总局除掉,你的人生还长着,总要为自己打算。” “我曾经的人生不属于自己,后来的人生也没什么规划,活着就是活着而已,你想多了。”易骁微微眯起眼睛,威胁意味明显,“还有,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跟我提阮阮?” “真不愧是你的软肋啊,死这么多年了,连提一句都心疼得不得了?”虞璎针锋相对,极尽挑衅,“就算时光倒退,还能再重来一次,你以为R就会喜欢上你了?别说她就是个铁石心肠,退一万步讲,她会喜欢上谁,那也一定是K,不可能是你。” 易骁倒也没见有多生气,他眉梢轻挑,忽而反问:“那你呢?你是不是早就喜欢上我了?否则也犯不着追到这里来,对吧?” “……那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啊。”他笑了,“阮阮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咱俩半斤八俩,你究竟优越在哪?” “你把我和一个死人作比较?” “确实,不该这么比较,毕竟无论阮阮是生是死,你永远也比不上她。”易骁说完,又着重补充了一句,“你根本不配和她相提并论。” 他将手伸向口袋,取出了之前在尸体里找到的那两枚带血的珍珠耳坠,当作暗器掷向她。 “物归原主,以后少做这么幼稚的事情。” 虞璎一扬手接住,提高音量叫他:“X!” “我希望你能有最基本的礼貌,称呼我为易先生。” 她捏紧耳坠,手指因过分用力而骨节发白,但那张脸因妆容掩盖,依旧阴沉沉的,看不出什么表情。 她问:“听段朗说,你身边又多了个有净化能力的女人?” 所谓段朗,自然是那个幸存的隐身者。 “想不到,你这些年越来越受女人青睐了,会净化的异能者这么稀有,居然还能再被你碰上。” “与你无关。”易骁的手,已经在摸向腰间的刀,“比起我受不受女人青睐,反正你招人厌烦这个问题,是板上钉钉了。” 而虞璎的手,也伸向了腰间别着的铃铛。 那串铃铛,是诡术师施展能力的载体。 “你来到了我的地盘,总该学会说两句软话,这全都是我的人,只要我愿意,随时可以把你们几个碎尸万段。” “那你试试,也让我看看你这些年除了八重杀阵,还学会了什么其他本事。” 两人相对而立,情势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岂料就在这时,忽觉周围空间发生轻微扭曲,下一秒,谭青阮的身影就出现在了走廊中央。 不仅如此,她还拖着一个男人朝这边走来,而她手中的折扇,就横在对方的喉咙口。 那男人正是虞璎手下的空间分割者,刚刚被她在四楼的病房逮着了,此刻双臂鲜血淋漓,神情痛苦,显然是伤得不轻。 “噢,原来你在这呢?”她看了易骁一眼,随即将视线转向虞璎,“莫非这位就是以一己之力掀起本空间风浪的诡术师?久仰大名,失敬失敬。” 嘴上说着失敬,态度可散漫得很。 大约是看见了虞璎,心里有了底气,料定谭青阮不敢动手,那位空间分割者猛然发力,想要撞开她逃跑。 谭青阮眼也不眨,掌心折扇翻转,瞬间划开了他背部皮肤,扇锋沿着背脊一路向上,力道之狠,几乎将他的后脑割成两半。 温热血液飞溅,他哼也没哼一声,当场扑倒在地,绝了呼吸。 “诶?不好意思啊。”她收起折扇,笑意吟吟,“早都告诉你别乱动了,我下手没轻重的。” 从没有她不敢杀的人,全凭心情,谁赶上算谁倒霉。 对于虞璎来说,死一个异能者还可以再找下一个,不是什么大事,会引起她怒气的,大概是颜面受损。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算这笔账,就看清了谭青阮的脸。 四目相对,纵然化了浓妆,也掩不住她过度的震惊情绪。 “R?”她难以置信,“你还活着?!” 谭青阮环顾四周,没找着合适的道具,最后选择扯了易骁的衣袖,来擦自己折扇的血迹。 她一面擦,一面淡定回答:“我一直活着,为什么每个人见到我,都是这种反应?” “……因为你早该死了。”虞璎说完,直勾勾盯着易骁看,语气里能听出几分切齿的恨意,“你很好,很有本事,我真没想到,段朗口中会净化能力的女人,居然还是她。” 易骁任由谭青阮用自己的衣袖擦血,神色波澜不惊:“对,是她。” “你耍我?” “谁耍你了?是你在那自说自话,我搭理你了吗?” 虞璎怒极反笑:“看来你终于得偿所愿,说服她施舍给你一点爱情了?” “你非要这么理解,也无所谓。” “你们已经涉嫌诽谤审判院公职人员了。”谭青阮用折扇敲打手心,出声警告,“劝你们有正事说正事,不必捎带上我。 ” 虞璎警惕:“审判院公职人员?什么意思?” 易骁现在也习惯了,介绍起谭青阮的身份轻车熟路。 “谭副长今天穿的便服,没戴徽章,她是审判院金一席。” “……你开什么玩笑?当年就是审判院杀的她,结果她反倒成为了金一席?!” “但事实是她还活着,你管得未免太宽了。”易骁轻笑,“还是说你不甘心,当初想投靠审判院失败了,所以容不下其他人得到你没有的东西?” “我就算失败了,也比不上你们逃亡半年,执行院保不住你们,审判院要杀你们,你们像一群丧家之犬。”虞璎瞥向谭青阮,嘲讽意味十足,“你那时不是特别重情重义,要替队友们拦截追兵吗?怎么舍身取义没做到,还搞了个叛敌投诚的戏码?” 谭青阮沉默半晌,像在斟酌什么,她若有所思。 “你说的这个人,和我是同一个人吗?” “难道还会有第二个人跟你一样?”虞璎其实很聪明,登时就听出了这话的弦外之音,她眼神一凛,“……哦,合着你脑子坏了?” 第15章 黑暗前曲 齐夙当时被传送到了五楼的核磁检查室,他担心有人暗中埋伏袭击自己,立刻画法阵撕裂空间,回到了自己唯一清楚位置的一楼大厅。 他以最快速度躲进了药房里,藏在柜台后面,暗中窥视。 果然,不一会儿就见到两名身材高大的黑衣人走了过来,四处巡逻,最要命的是他们有枪。 要说虞璎这女人确实牛逼,既能召集异能者替自己办事,也能雇佣持有枪械的保镖搞武力输出,可以说是做了两手准备。 而且她的主要根据地不在本空间,这次的主要目的是试探,所以一定不会显露底牌,恐怕这些人也只是她势力中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罢了。 她到底想要做什么呢? 齐夙来不及深入思考,只差几步,黑衣人就要靠近药房,一旦他们推开门,就能发现他的存在。 他将手指按在腕表上,随时准备发射暗器,他的手法极其熟练,即使不能一击毙命,至少也能射瞎对方。 谁知还没等他付诸行动,就听见远处楼梯脚步声急促,钟澄打横抱着唐星巧,从楼上飞奔下来。 唐星巧刚从钟澄怀里一跃下地,抬头看见黑衣人震惊万分。 “澄哥!他们有枪!”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黑衣人将枪口对准她的瞬间,钟澄果断一把将她扯到了自己身后。 两枚子弹呼啸着分别射中他的肩膀和腹部,所幸被护心甲卸了一半的力量,虽有血液渗出,伤口却并不深,很好愈合。 他揽着她的腰,飞身躲向大厅的支撑柱。 唐星巧反应也不慢,她听见黑衣人快步追来,算准时机甩出链子镖,不偏不倚正缠住其中一人的枪管,用力往回一拽。 她收势不及,险些后脑着地,幸好被钟澄及时托住,而那名黑衣人也因这猝不及防的一招,枪支脱手而出。 钟澄扑过去,捡了枪就势一滚,紧靠墙壁瞄准。 此时齐夙也从药房门后闪身出现,按动腕表机关,细小锋利的钢针刹那间没入另一名黑衣人的后颈,对方一声不吭软倒在地。 唐星巧敏捷蹿出,将目标对准旁边和钟澄对峙的黑衣人,用链子镖紧紧缠住了那人的脖子。 她一脚蹬着黑衣人的背,全身后仰发力,齐夙和钟澄帮她按住对方的手与脚,直到对方彻底不再挣扎,这才作罢。 她喘了口气,赶紧询问:“没事儿吧?你们俩都没事儿吧?” “没什么事儿。”钟澄说,“我枪伤都快愈合了。” “我也没事。”齐夙捡起掉落的另一把枪,熟练上膛,“你俩刚才慌慌张张的,是在楼上看见什么了?” “……哦对,看见之前逃掉的那个隐身者了!”唐星巧后知后觉想起来,“他人呢?这会儿工夫去哪了?” “可能是去保护虞家姐妹俩了。”齐夙合理猜测,“咱们在这拖延了时间,老大和阮阮八成早就找到她们了,相比之下,他自然要先应付更强力的对手。” “那我们也去帮忙!” “好。” …… 然后等三人匆匆赶到顶层时,正巧目睹了易骁、谭青阮和虞璎互相呛声的一幕。 当然,也听到了虞璎的那句“合着你的脑子坏了”。 完了,这话很容易惹怒谭青阮,况且就算谭青阮脑子真的坏了(?),也轮不着这混账女人说。 唐星巧当场就提高了音量:“喂喂说什么呢?你脑子才坏了,这么多年我看你脑子一直坏着,你这病情就没康复过,反而越来越重了!” “我看你们才病得不轻,一会儿死了一会儿活了,一会儿活了又失忆了,多少年就这么爱折腾!”虞瑶原本在太平间里面待着,这时听见有人骂她姐,终于坐不住了,出来开始对骂,“一群蠢货,活该审判院追杀你们!你们也就配当执行院的走狗,关键时刻还要被杀了吃肉的那种!” 齐夙冷着脸色一抬手,腕表间有银光闪过,钢针朝虞瑶的方向笔直弹射而去。 岂料听得轻微的金属声响,钢针落地,虞瑶面前的空气波纹隐现,最终勾勒出瘦高的人形轮廓。 那是个浓眉大眼的年轻男人,脸上淡淡的没什么表情,也没说话,他放下用来挡针的短刀,反手把虞瑶又推回了太平间。 他就是虞家姐妹俩身边最亲近信任的隐身者,段朗。 “很好,这是都到齐了?”虞璎低声一笑,笑比不笑更阴森,“除了K,咱几个难得凑这么齐,倒让我有点怀念十七八岁的时候了。” “你十七八岁和现在有区别吗?”唐星巧不爽,“是小女巫和大女巫的区别?” “你要非这么理解,我也没办法。”虞璎道,“人总要往高处走,可我看你们,却没有半点长进。” “那是你眼瞎。” “瞎眼好过瞎心,你们不懂得居安思危的道理,迟早还会让审判院一网打尽。” 谭青阮懒洋洋一抬眼:“审判院几年前已经下达了赦免令。” “那是因为执行院没有威胁了,假设有朝一日,他们又觉得执行院实力重燃,现任审判总长还是会改变主意——到时候你这个金一席,是要效忠总长,还是要保昔日队友?” 易骁果断截住了她的话:“那跟你毫无关系。” “怎么会跟我毫无关系?在确定敌友的阶段,如果她坚持效忠审判院,那就必须死。” “我们不效忠审判院,你不一样也想让我们死?”唐星巧无语,“说了这么一堆颠三倒四的废话,其实你只想留着我们老大,打算把我们所有人都弄死呗?” “星巧,重点不在这。”齐夙出声提醒,“重点是她想对付审判院。” “……怎么着,你有背景有靠山了?都敢策划铲除审判院了?那我给你点个赞,麻烦你去别处折腾,别祸害这个空间,我还要杀猪呢,我跟夙哥他们饭店的战略合作都快谈成了!” 钟澄在旁默默点头:“我新接了一部戏,都快开机了,非得耽误我赚钱吗?” 妹妹虞瑶又忍不住了,再次从太平间探出头来骂:“你们是什么牌子的傻缺?当年和审判院的血海深仇都忘了是不是?” 三人疑惑:“有什么血海深仇?” “审判院想将你们赶尽杀绝!” “我们不是没死么?” “可R死了!” 三人又指向谭青阮:“R在这呢。” “……R投靠审判院了!” “那这事儿就更不能轻举妄动了。”三人假模假式地商量,“得尊重谭副长的意见,和审判院保持长期稳定互不干扰的关系,只要咱们空间别被毁就行——对吧谭副长?” 谭青阮手里的折扇开了一半,显然是不耐烦了,她点击徽章,向黎云恪发送了二级预警信号。 审判院的预警信号分为三级:三级意为“平行空间不稳定,建议加强监管,进行区域排查”;二级意为“发现危险分子出没,请即刻增援,避免事态恶性发酵”;一级则属于高风险预警,除了七年前的总局内乱,目前还没使用过。 “我浪费了一晚上的时间,就是来听你们现场辩论的?”她说,“双子Y的真容,我也算见识过了,接下来还有什么事情,你们待会儿可以亲自对现任总长提,我没兴趣听。” 虞璎冷漠地瞥她一眼:“我暂时还没有见他的打算。” “那可能就由不得你了。” “我想走,你以为自己拦得住吗?” 谭青阮笑了:“我也没试过,当然得试试。”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今夜的导.火索。 虞璎略一抬手,身侧的段朗得到指令,瞬间隐去身形,刀锋席卷直击谭青阮面门。 然而易骁的速度却比他更快,双刃刀应声而出,角度计算精确,只听“沧啷”一声,不偏不倚正挡下这一击。 扇锋划过手指,带起一道鲜红血珠,谭青阮持扇横扫,血珠登时化作血雾,附着在了段朗的身上。 她随即将受伤的指尖,依次点过唐星巧、齐夙和钟澄的眉心,相当于给了他们一道精神领域的护身符。 虞瑶原本打算趁乱偷袭唐星巧,此时见状明智后退,躲到了姐姐虞璎的身后。 她的催眠术,须得与目标对象对视才能生效,但遇到净化能力自动失效,这次怕是很难得手了。 唐星巧下意识就要去追,但被齐夙及时拦住了,因为齐夙看到了虞璎出手。 虞璎腰间的铃铛,幻化成她掌心的一支笔,她俯下身去,迅速在面前的地砖划了一道界限。 暗光乍起,以这道界限作为分水岭,四面墙皮开始簌簌脱落,露出了墙后的斑驳鬼影。 这座医院里所有死去的医生护士和患者,全都鲜血淋漓而来,犹如亡灵大军齐声咆哮,将众人团团包围在内。 毋庸置疑,其中有真实鬼影,也有虞璎所制造的幻象,这就意味着阴阳眼的唐星巧,要承受双倍的视线干扰。 唐星巧一时眼花缭乱,脑子里嗡嗡作响,她恶狠狠从怀里抽出一沓符纸,迎面甩出去。 “火焰召来!”火光蓬发的刹那间,真实鬼影被烧了个七七八八,而诡术师的幻象仍在继续,并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与此同时,和易骁缠斗的段朗意欲抽身,穿越幻象朝虞氏姐妹靠近。 有幻象的掩护,即使身上沾了谭青阮的血迹,要准确锁定他的位置也很不容易。 听得虞璎冷笑道:“X,其实我这七年来的愿望就是见你一面,如今见也见了,既然你不肯合作,那我也只好用行动让你认清现实。” “来日方长,审判院要倒台,平行空间要重组,你们这里也保不住。” “你不识时务,就要沦为陪葬品。” 透过重重鬼影,唐星巧隐约看见虞璎挽起衣袖,似乎正在操纵腕表。 “老大!她好像要跑!” 此刻,始终贴墙站立的谭青阮,总算和黎云恪那边沟通完毕,她侧头,朝着虞璎的方向投去一瞥。 折扇完全打开,旋转着脱离她的掌心,化成一道锐利银光,闪电般直取虞璎要害。 虞瑶惊叫一声,本能地扑去要给姐姐挡住,但千钧一发之际又被段朗推开。 段朗骤然显出身形,试图用短刀弹开折扇,但折扇前行的冲力,却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 锋利扇锋越过短刀,削掉了他手臂上的大片皮肉,而后因惯性继续前行,堪堪擦过了虞璎的侧脸。 在折扇重新回到谭青阮手里的时候,虞璎三人奇迹般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里,周围的幻象也自动解除。 除了太平间门口那滩鲜血,以及不远处空间分割者的尸体之外,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齐夙试探着问谭青阮:“这尸体是……” “你同行。” “……空间分割者?”他又惊又疑,“空间分割者都死了,虞璎她们是怎么离开的?我没有感应到这里还有其他的空间异能者。” “她都敢大摇大摆来这里挑衅,怎么可能没有退路?”谭青阮淡声道,“她的腕表,作用和我的徽章差不多,都是具有时空属性的高级通讯工具——是能够穿梭平行空间的。” “但我记得,穿梭平行空间需要消耗空间钥匙,只有时空总局的高层成员才有权限拿到钥匙。” 譬如谭青阮,她就有这一权限。 还有另外一种特殊情况,即信息院内部程序出了问题,平行空间的秩序紊乱,也能借着bug穿越——例如七年前,否则他们当初也没机会在这里定居。 但就目前而言,情况肯定不属于后一种。 “对,是需要空间钥匙。”谭青阮一脚踹开那具尸体,眉眼间笑意渐冷,“所以我才好奇,谁有这么大本事,竟然想从内部搞垮总局。” 易骁沉声问她:“刚才你并没有强留虞璎,为什么?” 他看得出,她未尽全力。 “因为我们总长下达了指令,让我暂时收手。”谭青阮说,“就算我对此持疑问态度,多少也要尊重他的决定。” 唐星巧接茬:“我没看错吧,姐你最后是不是伤了虞璎?” “不强留是不强留,送她份小礼物倒也无伤大雅。”谭青阮收起折扇,悠然自得地走向楼梯,“她那妆画得和万圣节似的,我给她添点血助助兴——也提醒她以后注意言辞,跟谁拽呢?” “棒极了!姐你这是替□□道!” 钟澄亦步亦趋跟在她后面:“谭副长,要回去了吗?” “要回去。” “回去干什么?” “正经事。” “不再回棺材铺住一夜了?” “请你停止啰嗦。” 易骁闻言笑了笑:“希望下次与谭副长见面时,我的别墅已经租好了,会给谭副长留一间最好的。” “……你也闭嘴。” 谭青阮一路走出了医院,正欲开启回到时空总局的通道,结果有人快他一步。 她站在台阶上,看医院的那扇生锈铁门,正朝两旁分开。 穿黑色制服的年轻男人,气场清冷高傲,迎着夜风缓步向她走来。 他胸前的纯金徽章,和她一样雕刻圣剑图腾,剑刃交叉的中心,刻着“K”字。 审判院现任总长,黎云恪来了。 第16章 深夜列车 谭青阮没料到黎云恪会突然出现, 她下了台阶,径直走到他面前,略显意外地问。 “指令都下达了, 我也照做了, 你怎么还要亲自来一趟?” 毕竟身为审判总长, 需要常年坐镇时空总局, 手下又有十二首席可供差遣,不到万不得已,是不必亲自出马的。 黎云恪垂眸,无奈注视着她。 “你行事作风不可控,我不放心,得来看一眼。” “也不至于,我大部分时间还是挺有原则的。” “嗯。”他点点头,只当她说什么都对, 没有反驳, “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有人入侵了总局程序, 信息院那边正在紧急修复。” “……严重吗?” “不好说, 目前韩柯关闭了不少平行空间的通道, 他告诉我不稳定的bug可能会持续一段时间,直到程序完全复原。” 韩柯,是信息总长的名字, 35岁壮年男性, 七年前曾有和执行院联手反攻的前科, 但最后关头和执行总长决裂倒戈,以瞎了一只眼为代价,保住了自己的地位。 当然这不太重要,暂且按下不表。 谭青阮若有所思:“所以你刚才让我收手?” “我没有发布二级预警, 担心打草惊蛇。”黎云恪说,“双子Y既然敢来,一定留好了退路,在没完全摸清她们的底牌之前,贸然行动,恐怕会节外生枝。” “时空总局可能出了奸细,而且是有权限的高层成员。” “我明白,这很难,我需要时间去细查。” 谭青阮反问:“如果在调查期间,其他平行空间也出了问题怎么办?这只是个开始,更大的麻烦还在后面。” “那你的意思呢?” 她顿了一顿,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回局里拿点东西,先走了。” 徽章光芒骤起,她走进通道,很快就消失在原地。 但黎云恪并未急着离开,在确认通道已经彻底关闭之后,他这才转过头去,望向站在医院门口的易骁四人。 同一时刻,易骁的目光也牢牢锁定了他。 这两人谁都没开口,唐星巧先震惊喊了起来,不仅震惊甚至还爆了粗口。 “卧槽,K?” 黎云恪微眯了下眼睛:“阮阮果然跟你们四个在一起。” “你就是现任审判总长?” “对,很奇怪吗?” “废话!” 当年他们认识K的时候,自始至终都认为K和他们一样,只是被总局高层派遣,可以获取钥匙穿梭空间的少年异能者。 如今看来,可以穿梭空间是真的,少年异能者也是真的,但并不是总局高层派遣,他自己就是总局高层。 齐夙沉下脸色:“K,前任审判总长是你什么人?” 出乎意料的,黎云恪倒也不遮掩,极其爽快地告诉了他:“我父亲。” “……那他人呢?” “死了。”黎云恪坦然道,“否则我能接任吗?以前都说你聪明,我看这七年间,你傻了不少。” 气氛一时尴尬沉默,反而是通常慢半拍的钟澄,从他话里听出了一点点的不对劲。 “前任总长的死,该不是和你有关?” 黎云恪漠然反问:“怎么,你不希望他死?” “我当然希望,死得越惨越好。” “嗯,确实死得挺惨的,割了脑袋,心都被扎穿了——哪怕放在你身上,你也必死无疑。” “……你知道得这么详细?” 与其说是详细,不如说是他这漫不经心的态度,更加令人费解。 谈起生身父亲的死亡,居然可以这样轻描淡写吗? 黎云恪冷笑:“因为就是我亲手杀的。” “……” “我不杀他,怎么掌权,怎么坐这个位置,又怎么能保住阮阮?” 易骁眼神渐冷:“当年是你救走了阮阮?” “不然呢?” “她为什么会失忆?” “前任金一席是我的叔叔,他和我一样是双重元素操纵者,还是最好的催眠师,他在一定程度上,修改了阮阮的记忆。” 谭青阮的净化天赋,可以免疫一切精神领域的异能,原本再优秀的催眠师也奈何不了她。 只有那一次机会,她重伤之余,能力出现了破绽,才能使催眠师趁虚而入。 然而前任总长和金一席是亲兄弟,金一席后来得知了黎云恪趁内乱弑父的真相,怒不可遏,极力阻止黎云恪继任,威胁要恢复谭青阮的记忆,并将她的身份公之于众。 于是黎云恪再度动了杀心,他说服了谭青阮,合力除掉了前任金一席——这样一来,谭青阮以未婚妻的身份辅佐他,一切都顺理成章。 那年他只有17岁,心狠手辣修罗K,天生的刽子手,从来都不是浪得虚名。 他并不在乎告知易骁一行人实情,这件事迟早瞒不住,更何况他也有绝对的把握。 唐星巧忍不住骂:“你可真够卑鄙的!” 黎云恪语气里满含嘲讽:“当初阮阮是为了谁才陷入绝境的?一群废物,没有资格指责我。” “你放屁!” 易骁单手拉住愤怒的唐星巧,他与黎云恪对视良久,忽而一笑,平静里带了几分挑衅。 “你困住阮阮整七年,都没能让她爱上你,就代表你没那个本事。” “难道你有本事?” “你花了七年时间,依然和我站在同一起点,这还不能说明问题?” “她已经是我的未婚妻了。” “你问她自己愿意吗?她突然管起这一空间的闲事,不就是为了避开你?”易骁毫不相让,针锋相对,“未婚妻又怎么样?只要你们还没结婚,名不正言不顺,你就未必能赢过我。” 齐夙和唐星巧在后面一唱一和,阴阳怪气。 “年少轻狂时阮阮不爱你,现在成熟了还是不爱你,说明你俩没缘分,强求无益。” “可不呗,用卑劣手段争取到的爱情,那还能叫爱情吗?” 黎云恪没搭理他俩,只阴沉地盯着易骁看:“你懂什么叫爱情吗?” 易骁反问:“你又懂什么了?” 黎云恪一双狭长凤眼,犹如大雨冲刷过的深夜,光影寂暗,透出不屑的寒意。 他说:“阮阮留在我身边,只要我活着,她就永远是审判院金一席,有权有闲,随心所欲,没有谁敢打她的主意——可跟着你,她就得担起那些责任,风来雨去打打杀杀,你能给她什么?你如果真护得好她,她就不会差点死在七年前,我也根本不可能有今天的机会。” “……” 修长五指猛然攥紧,易骁一瞬咬紧了牙关。 他和黎云恪此刻是在互相激怒,谁先按捺不住谁就输了。 他清楚这个道理,但黎云恪的这番话,仍旧不可避免戳中了他的痛处。 毕竟当初没能救回谭青阮,是他心底过不去的坎。 那是他愧疚的来源,他一直未能原谅自己。 黎云恪没再等易骁回答,衣袂猎猎,转身走进了开启的时空通道。 萧瑟夜风里,隐约传来他的声音。 “对执行院余党的赦免令,是我最后的仁慈,至于其他的,你们就不要奢望了。” “以及,阮阮和我约定过,要为我守一辈子的审判院,无论发生什么都绝不背叛我。” “X,你要知道,她从来都重承诺。” * 谭青阮其人,行事毫无章法,好剑走偏锋,手段阴且狠,也缺乏应有的同理心和怜悯心。 借用一句她对自己的评价:优点?不好意思,我没什么优点,要非得说的话……还算守信用吧。 但凡是她承诺过的事,不管过程多难,她都会不惜代价完成。 易骁了解她,正因了解她,才意识到黎云恪在这七年间,究竟抢占了何种先机。 她答应黎云恪要守一辈子的审判院,就一定不会食言,即使黎云恪得不到她的心,至少能用这个约定,永远锁住她的人。 他口口声声说着要赢,其实输了这一步,就已经输了十万八千里。 是夜,冷月高悬。 他坐在棺材铺的台阶上抽烟,烟灰不间断掉落在地,兀自冒着轻微的雾气。 火光在风里明明灭灭,映着他沉默而俊俏的侧脸。 他不晓得在想些什么。 店铺墙壁上,蓦然出现了熟悉的金色法阵,随即通道开启,钟澄、齐夙和唐星巧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老大。” 易骁抬头:“你们仨一起梦游了?” “我们在群里发消息,你没看见。”齐夙说,“情况特殊,我们就干脆先集合,再来找你。” “出什么事了?” “我租的小区后面,不是有一座废弃好久的火车站么?今晚莫名其妙的,有火车进站了。” “没错,我和澄哥刚去打探过了。”唐星巧附和,“火车的汽笛声特别响,站内还有不少人在走动,热热闹闹,就好像真的乘客一样——而且我还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如果连她的阴阳眼也看不出异样,就说明站内的那些乘客不是鬼,但废弃已久的火柴站,怎么还会有乘客呢? 易骁问:“周围的居民没进去吧?” “我们尽量在疏散了,还在门口立了告示牌说危险。”钟澄叹气,“可也避免不了有人好奇,非得进去。” “义务尽到了,他们不听劝也没办法,跟咱们无关。” 易骁掐灭手中的烟,起身走进店内。 “老大,你要干什么?” “收拾东西,去趟火车站。” 至于为什么要收拾东西,看队友们身后的双肩背包就知道了,并不只是去趟火车站而已,说不定还要上车。 那辆火车会开去哪里,谁也不了解,因此要做好准备。 在这方面大家有默契,提都不用提。 …… 说是收拾东西,其实四人不过各自塞了两件换洗衣服和一瓶水,毕竟这也不是去旅游。 齐夙画了法阵,再度将全体队友都传送到了废弃火车站。 门口仍有附近居民,在那探头探脑地张望,明显是想进又不敢进。 易骁走过去,冷淡地看了对方一眼:“火车站是这片区域阴气最重的地方,听说以前进去探险的人,差不多都横死了,兄弟你也有兴趣?” 那人半信半疑:“阴气这么重,你们怎么还要来?” “因为我们不怕死。” “……” 易骁面无表情推开他,大步流星进入了候车大厅。 另外三人看出了自家老大心情不太好,唐星巧和齐夙对视一眼,示意后者说点什么。 齐夙斟酌着开口:“老大,这次的事情恐怕不太简单,咱们……咱们不通知阮阮吗?” 易骁反问:“你有联系阮阮的途径?你能一通电话打到时空总局去?” “呃……” “可能是炒勺掂得太多,我看你最近是不太聪明了。” “……”齐夙欲哭无泪。 钟澄感觉很遗憾:“火车会停多久?不如我们等等,也许阮阮会来呢。” “希望她不要来。”易骁说,“凭她的身份,不应该跟我们蹚这趟浑水。” “……阿易,这话可不像你风格啊。” 齐夙神色复杂看了易骁一眼:“老大,我劝你别受K的影响,他那天说的话,完全是为了逼你放弃——金一席能怎么样,有钱有闲又能怎么样?前提都得是阮阮愿意,阮阮有知晓真相的权利,我们要听她自己的选择。” “对啊!”唐星巧也很不甘心,“什么叫你保护不了阮阮姐?当年你明明也是来不及,我们……我们都没来得及……” 七年前总局内乱,前任审判总长杀红了眼,除了十二首席,还出动了麾下所有能提得上名字的成员,大有不斩草除根不罢休的气势。 最后那一战石破天惊,关键时刻易骁替谭青阮挡了致命的一枪,那时候他重伤之下,只靠着残存的意志在勉力支撑,本来都已经下定了死在那里的决心。 然而他没想到,谭青阮也做了同归于尽的打算,她疯了似的连杀三名银席,又挟持前任银一席开启了时空通道,硬是驭风将他们推出了执行院大门。 那扇门将她与他们隔绝在两端,他们身后是未知的平行空间,是生路;而她身后是群起攻之的审判院高手,是死局。 的确是来不及。 易骁后来曾在噩梦里辗转过千百次,若还有重来的机会,他情愿陪她一起死,也不想活在无可挽回的往事里。 直到他与她再度重逢,遇见她,也遇见了黎云恪。 纵然他不愿在黎云恪面前示弱,却也不得不承认,正是黎云恪挽回了这一错误。 哪怕黎云恪的手段并不光彩,终究是没什么比谭青阮活着更重要。 即使知晓了真相,恢复了记忆,谭青阮真的还会选择他吗? 又或者是,她现在也一样活得潇洒自由,不如不要给她徒增困扰。 “算了吧。”他摇摇头,像是说给队友听,也像是说给自己听,“当初的催眠师都死了,阮阮的记忆大概一辈子也找不回来,何必为难她。” 唐星巧大惊失色,气得用力推了一下他的肩膀:“扯淡呢你!那让阮阮姐守一辈子审判院你就高兴了?万一将来她心动了同意跟K结婚了,你要不要去喝杯喜酒啊?!” 齐夙和钟澄赶紧拉住她,又哄又劝。 “乖,咱不提这个了,先上车,先上车……” 谁知没等他们上车,就听见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娇柔女声,还带了一丝丝的不悦。 “喝谁的喜酒?” “……” 四人齐刷刷转过身去。 谭青阮换了一身纯黑内搭,墨绿色工装风的外套又美又酷,那双短靴是时空总局标配的制服靴,侧面能弹出刀刃,适合战斗。 她也背了个小双肩包,梳高马尾,像个特立独行的女大学生。 她插着口袋,神色不善地望向这边,一开口就不太客气。 “各位,怎么哪都有你们?” 易骁的眼神犹如晴朗夜空,几不可觉的亮了一亮,他看着她笑了。 “抱歉,我们没想到这么巧,谭副长也对这座车站感兴趣。” “据信息院实时反馈,很多高风险等级的平行空间被开放了连接外界的通道,目前局势紧张,可能已经出现了空间错乱的现象。” “这列火车也是空间错乱的产物?” “可以这么认为,所以我才要去查一查源头,必要时下达追捕令。” 唐星巧闻言兴奋:“姐,带上我们啊!我们肯定能帮上忙!” 谭青阮“啧”了一声:“我说不行,难道你们就不跟来了?你们不是连行李都收拾好了?” “哈哈哈……让你见笑了!” “快走吧,我时间不多了。” 四人快步跟在谭青阮后面,还没太明白她所说“时间不多了”是什么概念。 然后他们就听到身后有人在高声喊她,语调愤怒又严厉。 “姓谭的!你又搞不辞而别这一套,让我回去怎么跟总长交代?你办事能不能负点责任,混账东西!” 钟澄一回头,见一高挑美艳的年轻女人,同样是黑色制服金徽章,气势汹汹,正朝这里快步追来。 他纳闷道:“那是……” “是审判院金三席尹玉曦,火系元素操纵者,枪法准,会穿墙术。”谭青阮说完,又特意补充了一句,“人不坏,挺正直的,就是脾气不太好。” “那倒和你挺像的。” 她从容摇头:“第一,我不正直;第二,尹玉曦太暴躁了,还喜欢骂人,我不暴躁,也不喜欢骂人。” “……” 对,因为您通常直接杀人。 钟澄当然不敢吐槽,他又看了尹玉曦一眼:“她要追你回总局?难怪你说时间不多了。” “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要甩掉她。” “可她已经过来了啊。” 说话间,尹玉曦身形如电,分分钟冲至近前。 “姓谭的!”她怒道,“你给我下车!别逼我动手啊!” 谭青阮站在车厢门后,悠然自得回应:“你这属于恶意干涉上级执行公务了懂吗?回去吧。” “说什么疯话!总长才是我上级,他的命令就是让我看住你!” “你为什么每句话都要跟个叹号呢?就不能心平气和地聊几句吗?” “我跟你这种没规矩的混账家伙还能心平气和?!” 易骁低声问谭青阮:“以前的金三席不是她,是新人?” “啊,也不算新人了,前任金三席五年前就死了,我们总长提拔的她——所以她特别忠心。” “前任是你杀的?” “我和总长一起杀的。” 算起来,她简直是黎云恪身边的一把刀,不晓得为他清除了多少障碍。 就这一会儿的工夫,车厢门缓缓合拢,火车似乎就要启动了。 谭青阮猛然甩开折扇,在尹玉曦跟上来的前一秒,将折扇旋转出去,挡住了对方的脚步。 在折扇回到她手中时,车门也完全关闭了。 按常理而言,就凭尹玉曦的穿墙能力,直接穿进火车内部是没有问题的。 结果她刚打算穿透车壁,下一刻就被某种无形力量弹飞,重重向后摔倒在了站台上。 钟澄隔着车窗目睹了这一幕,颇为惊讶:“啊……摔得应该挺疼的,难道她的穿墙术不能穿过火车?” “穿墙术可以穿过火车。”易骁冷静环视四周,“但这里不仅仅是火车,她没有办法穿越空间壁。” 车门是唯一的通道,车门一关,交错的两个空间再度独立,谁都无法继续通行。 像是为了印证易骁的话,此时车窗外的景象开始发生变化,站台和驻留在那里的人们都逐渐扭曲消失,火车宛如驶入隧道,视线内彻底化作一片黑暗。 众人纷纷感到一阵窒息,而后才恢复正常。 这感觉很熟悉,是穿越空间常见的反应。 与此同时,站台上的尹玉曦眼睁睁看着那列火车消失,周围只剩下进来看热闹的居民们,他们七嘴八舌、慌慌张张地议论。 “刚才有人上去了,人呢?” “火车把人带走了?怎么可能?” “我们楼下那户邻居也上车了!会不会死人啊?!” “这是灵异事件啊!快报警啊!!!”…… 四面蒙尘,阴风阵阵,废弃车站又恢复了原先的萧条模样。 尹玉曦低头察看,她发现自己的徽章,好像出了故障。 空间钥匙失效了,并不能追踪到方才列车的去向。 这就意味着,谭青阮很可能会和时空总局失去联系。 完了,黎云恪大概会掐死她。 “操!” * 不仅是尹玉曦自己,同一时刻,谭青阮的金徽章也失效了,而谭青阮也察觉了这个问题。 火车向前行驶,她坐在靠窗的座位上,低头研究徽章,另外四人就站在旁边,看着她研究徽章。 易骁蹙眉:“怎么,徽章坏了?” “是坏了。”谭青阮叹了口气,倒也没见有多着急,“联系不上总局那边了,而且存储的空间钥匙失效,我暂时也去不了其他地方了。” “是双子Y的背后势力?” “嗯,我认为是。” 对方入侵总系统,重组空间网,随意开放通道,这就导致局面有些失控,很多平行空间互相干扰,秩序乱了。 而高层成员的徽章又都与总系统连接,一旦宕机,就会严重影响调查进度。 她只能等着信息院那边尽快修复。 “所以咱们现在是处于另一空间了?”唐星巧问,“这列火车要开向哪里啊?” “我也不知道。”谭青阮起身,缓步走向另一车厢,“既然来都来了,也别闲着,到处逛逛吧。” “……噢。” 齐夙跟在后面,半晌侧头轻声问易骁:“老大,心情如何?” “什么心情如何?” “我们可能短时间内都回不了家了,但这趟未知的旅行有阮阮陪你,你觉得是赚是亏?” 易骁沉默许久,略显自嘲地笑了。 “我的运气,居然也还不算太差。” 齐夙也笑着,抬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那是自然。” 每到黑夜来临之际,总有一束光,照亮被茫茫大雾遮迷的前路,告诉他们不应放弃。 人生能有多少时光可以浪费,相比起瞻前顾后,把握当下才是真正应该做的。 毕竟有些人,始终都不曾离去。 另一面,走在最前方的谭青阮,略一用力推开了车厢的门。 他们刚才所在的位置是9号车厢,而8号车厢里,赫然坐满了乘客。 那些乘客看上去都很普通且正常,该聊天聊天,该吃东西吃东西,哪怕经由唐星巧的阴阳眼,也发现不了任何端倪。 唯一奇怪的是,所有乘客对待他们的态度都很漠然,漠然到仿佛根本无人从自己身边经过,连余光也没有瞥过来。 接连走了几节车厢都是如此,除了中途遇见几个不小心从原空间上了火车的居民,居民们都是一副急得要哭的德性,也不知早干嘛去了,这就是不听劝非得作的下场。 直到进入4号车厢,看见里面的座位没有坐满,只有十几位年轻人,正头碰头挨在一起,神色紧张,像在商量着什么。 这显然和其他几节车厢的情景,有些格格不入。 唐星巧好奇走上前去:“你们在干什么?” 年轻人们吓了一跳,纷纷抬头。 “你们谁啊?不对啊,这场游戏不是只有14个人吗?” 易骁敏锐听出了不对劲:“你们在玩游戏?” “……敢情你们不是玩家?”其中有个染了金灿灿头发的年轻男孩,乍一看十八.九岁,应该是个大学生,他很疑惑地反问,“不是玩家为什么会进到游戏里?” “这游戏叫什么?” “‘无限逃生’啊。” 此言一出,大家也就猜出了个七八分。 原来交错的这个空间,是个无限流逃生游戏,这辆列车大约是副本之一。 换句话讲,要离开这个空间,就得先把游戏通关了。 钟澄也好奇:“各位,这一副本什么主题?” “要命的就是还没确定是什么主题。”小金毛叹气,“线索卡上一串数字,我们正琢磨呢。” “开场提示,一般也不会太难。”齐夙俯下身去,很有礼貌地询问那个拿着线索卡的女孩子,“方便给我看一眼吗?” 他长得斯文俊秀,讲起话来又温文尔雅,很容易博得女生好感。 那女孩子脸一红,双手将线索卡递给他。 “喏,你看吧。” 他微笑:“谢谢。” “不谢不谢!” 唐星巧将手遮在唇边,很嫌弃地和钟澄耳语:“瞧瞧夙哥,平时跟咱们说话,可没见他这副调子。” 钟澄替齐夙解释:“咱们关系太近了,对待亲人和外人的态度,多少会有区别。” “那他在这装腔作势的我也不习惯,我看他平时也就是没机会,一有机会绝对是个狗男人。” 齐夙垂眸看线索卡,头也不抬:“星巧,我听见了。” “……噢。”唐星巧理直气壮,“你专心点,解线索时听我俩聊天干嘛?” “因为这线索很简单,入门级别的。” “诶?” 听齐夙这么一说,众人全都围了上来。 那张线索卡的背后,画着一个很经典的骷髅头,正面印着类似数独的九宫格,下面有一行数字: 94636122433274 听得小金毛烦躁道:“我算不出来,这么多数字,到底要怎么填到九宫格里才成立?” 齐夙优雅推了下眼镜:“填数字干什么?不需要填数字。” “那这九宫格是……” “九宫格是迷惑条件,它不代表着数独,代表着输入方式。” 他接过女孩子递来的一支笔,在九宫格上画出了手机键盘的字母分布。 将这行数字两两分隔开,是:94,63,61,22,43,32,74 前一个数字对应着九宫格的键盘数字,后一个数字对应着字母顺序。 都写下来即Z,O,M,B,I,E,S. Zombies. 丧尸。 这是本列火车的主题。 …… 幸好尹玉曦并没能登上那辆火车,她虽然无法通过徽章定位空间了,却还可以用徽章和总局取得联系。 金二席奉命来接了她一趟,尽管这也不算什么好事儿,毕竟回了局里就要和黎云恪实话实说。 于是她目前正在总长办公室里,恭恭敬敬等着挨训。 “总长,对不起,我没能拦住谭副长,是我的失职,我愿意受罚。” “别和我讲这些废话。”黎云恪冷脸反问,“她去哪了?” “……我不知道,她跟那列火车一起消失了,我的徽章也追踪不到。” “除了她,现场还有其他人吗?” “有四个人跟她一起,三男一女。”尹玉曦努力回忆,“一个黑衣服长得特帅,一个白衣服挺秀气的,一个戴眼镜,一个小姑娘。” 黎云恪猛地咬紧牙关,神情阴沉道:“那是X和他的队友们。” 尹玉曦闻言一惊:“X?是战神X?哪个?” “黑衣服的。” “……居然是他?我以前只听过名字,但没见过他!” “你加入总局比较晚,X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你没机会认识。”黎云恪冷声道,“今天如果是阳华去,他绝不会多费口舌,就算留不住阮阮,也会跟上那辆车。” 阳华是金二席的名字,30岁沉默寡言大男人,借用一句谭青阮的评价,即“一看就是从黑帮退下来改了行的保镖头子”。 他是那种一根筋的性格,永远只对现任总长忠心,所以七年前效忠黎云恪的父亲,现在效忠黎云恪。 总而言之,他见证过那段不堪的历史。 鉴于他七年前也参与了总局内乱,下手还挺重的,因此黎云恪一般不会让他和谭青阮共同行动,尽量减少交集。 即使谭青阮失忆了,这终究是个隐患。 “总长,息怒。”阳华严肃道,“尹首席也是有顾虑,不敢对谭副长动手。” 一来谭青阮是总长未婚妻,二来是谭青阮性子疯下手狠,打架从没输过。 尹玉曦属于雷声大雨点小的类型,无论怎么想,都是她吃亏。 黎云恪朝他投去冷漠一瞥:“平时汇报工作都蹦不出几个字,替尹玉曦说好话倒是挺积极的。” “……属下只是据实而论。” “行了,都滚吧。”黎云恪不耐烦一抬手,“去信息院,告诉韩柯加快修复空间网,随时反馈进度。” “收到。” “还有,重新对高层徽章进行授权,一旦联系到阮阮立刻通知我。” “明白。” 阳华看了一眼仍旧懊恼不已的尹玉曦,强行将她扯离了办公室。 尹玉曦出了门还挺不情愿:“你拉我干嘛?万一总长还有别的吩咐呢?我得将功补过。” 阳华叹气:“你,保命要紧。” 总长的未婚妻被拐跑了,正值火气旺盛之际,很难说会拿谁迁怒开刀。 这种时刻,当然是跑得越远越好。 * 在黎云恪强忍怒火不断给信息院施压的时候,谭青阮却正混在一群玩家里,体验逃生游戏。 谭副长不太想回去,谭副长对外面的世界更感兴趣。 齐夙解出的那张线索卡,谜底是“丧尸”。 毋庸置疑,他们所在的这列火车,即将面临一场巨大浩劫。 每位玩家都佩戴任务腕表,表盘上有倒计时,六个小时,目前刚过去十五分钟。 存活到倒计时结束,就算通关。 他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询问之前那个小金毛男生:“你们是从几号车厢过来的?” “1号,起始是1号车厢,因为那里乘客都坐满了,我们才一直往前走,到了4号车厢才是空的。” 一旁的唐星巧闻言奇道:“对哦,我记得咱们刚上9号车厢时,也是前后车厢都坐满了人,只有那节车厢是空着的,为什么?” “这列火车一共16节车厢,4号和9号比较靠中间。” “那又怎么样?” 齐夙平静摇头:“其实也没怎么样,只是系统恶作剧,故意安排两节空车厢在中间,到时无论玩家们在哪里,都将遭遇前后夹击的境地。” “……” 这时拿着线索卡扇风的谭青阮,无意中一侧眸,发现易骁朝自己这边靠近了一步。 “……易先生,你干什么?” “谭副长误会了,我没别的意思。”易骁淡定解释,“我是在看这幅画。” 她停止扇风,将目光投向了线索卡。 线索卡背面的骷髅头,如果迎着灯光看,空洞的眼窝处,会反出镭射般的光晕。 里面隐约浮现了数字“3”。 3? 两人同时看向3号车厢的门。 下一秒,有女人撕心裂肺的尖叫声从3号车厢传来。 场面瞬间混乱。 距离那扇门最近的钟澄猛一回头,见有人一头撞到了门上,惊恐的一张脸紧贴着玻璃,被咬穿的喉咙正在汩汩冒血。 在对方身后,某位推着餐车的男乘务员,满脸密布青紫色的瘢痕,龇出了一口沾满碎肉的尖牙。 游戏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追这本连载的朋友们,感兴趣可以去看我的其余两本完结无限流: 《惊悚狩猎计划[无限]》:桀骜明艳通缉犯&冷傲果决执行官(爆笑强推!!) 《别笑!这是恐怖片[无限]》:慵懒淡定高智商女主×温柔妖孽笑里藏刀男主 第17章 误入逃生游戏 在副本设定里, 那个男乘务员就是病毒感染体,是本列火车第一只变异的丧尸。 他先咬死了旁边一名女乘客,又接连攻击了好几名距离较近来不及逃跑的乘客, 3号车厢一时间炸开了锅, 尖叫声哭喊声不绝于耳。 血液喷溅, 犹如大桶泼洒的油漆, 腥臭粘稠。 被咬死的乘客变异速度极快,才二十秒左右就重新站立起来,开始神智全失地去袭击其他人。 就这短暂的工夫,又有乘客接二连三中招,在过于混乱的环境里,大家你推我搡,想要有秩序地逃跑简直是天方夜谭,从而也不可避免导致了更多的受害者。 暂时幸免的乘客纷纷离座, 有的反应较快当即逃往2号车厢, 有的慌不择路, 朝着4号车厢跑过去, 结果当然是被好几只丧尸扑倒在地, 连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当场咬断了喉咙。 丧尸们分成两伙,其中一伙坚持追赶逃跑的那群乘客, 与此同时2号车厢的乘客们正急着把门关上, 双方上演了极其惊险的生死时速和力量抗衡。 另一伙丧尸则盯上了4号车厢, 尽管中间隔着一辆金属餐车,也并不耽误它们群起攻之,争先恐后通过拍打和撞击的方式,试图摧毁玻璃门。 有的丧尸态度比较激.进, 疯狂把脑袋往门上怼,本来被病毒迅速侵蚀的一张脸,这么一撞没多久就血肉模糊,噗噗作响,烂得不成样子,活像是被踩了一脚的西红柿。 玻璃门上溅开大片大片污浊的血迹和脑浆,那画面触目惊心,有两位心理素质不太好的女玩家,登时就转过头干呕出声。 小金毛也很慌,他也顾不得旁边站的是谁,下意识就挽住了易骁的胳膊。 “怎么办?它们要冲过来了,我们要去5号车厢吗?!” 易骁不喜欢别人跟自己有过多的肢体接触,他把胳膊从对方怀里抽了出来,顺便指了指身后。 “你看5号车厢,那些乘客已经在堵门了。” 果然,系统设定得很真实,高级npc们全部具备人性劣根,遇到危险第一反应是保全自身,不可能出现什么共渡难关、舍己救人的情况。 谭青阮侧了下头,想透过血迹斑斑的玻璃门,看清楚那辆被砸瘪的餐车。 “有牛肉干吗?想吃牛肉干。” 易骁很有耐心地劝:“算了吧,都洒上脑浆了,不干净。” “也对,那行。” 有个女孩子吓得语无伦次,崩溃大叫:“你们在说什么牛肉干?我们都快死了!你们不是玩家,被丧尸咬了会死吗?会死吗?!” “应该会。”唐星巧挺认真在和齐夙讨论这个问题,“咱们会,澄哥会吗?” “澄哥不会,愈合术里也包括百毒不侵这一项。” “丧尸病毒也包括在百毒之内?” “东西方的都包括。”齐夙说完,又向钟澄求证,“对吧哥?” 钟澄点头:“对,但能不挨咬还是不挨咬,咱们先去5号车厢躲一躲,或者再去更远的车厢,拖延一下时间——六个小时而已,很快就过去了。” 易骁抬手示意:“那走吧,谁愿意跟上谁跟上。” 小金毛哆哆嗦嗦:“你刚才不是说5号车厢门被堵了?” “是被堵了,但我没说不能硬闯。” “?” 易骁大步流星走向5号车厢门前,他从腰间抽刀,倒转刀柄,用力砸上了玻璃门。 刀柄接触面积小,受力大,再加上他的力量本就雷霆万钧,没砸几下就出现了蛛网状的裂纹。 齐夙拎起一根棒球棍,上前协助易骁破门。 小金毛见状震惊:“你从哪找到的?” “你是新手菜鸟吗?”齐夙推了下快掉到鼻梁的眼睛,有点无奈,“这种副本为了给你们创造机会,总要设置隐藏道具的,否则你们要靠赤手空拳苟到最后?那存活率几乎为零,麻烦长点心,自己留神找一找。” “……哦。” 说话间,只听清脆的玻璃碎裂声,5号车厢的门被硬生生砸开了,易骁推开那些大呼小叫挡路的npc乘客,很自然侧身给谭青阮让了一条路。 “谭副长请。” 谭青阮轻巧挑眉:“你这时候倒是挺讲规矩的,有必要吗?” “我的规矩随时调整,但始终以谭副长的喜好为正确方针,之后也会带领战友们紧密团结在谭副长周围。” “……够了,我不太想听。”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听得又一声巨响,4号车厢的大门也被丧尸们破开了。 不仅如此,2号车厢那边也不乐观,听声音判断八成是沦陷了。 玩家们随那些真实npc一起,哭着喊着往更深的车厢逃命,中途倒也有比较聪明的,估计是平时看过不少类似题材的电影,拉开火车卫生间的门就躲了进去,并牢牢反锁。 也有玩家倒霉,过程中被拥挤的人群推倒了,半天没爬起来,等终于爬起来时已经脱离了大部队,被后面的丧尸群追上,分分钟撕成了碎片。 等众人跑到8号车厢时,除去死亡的和自行躲避的,玩家就只剩下了八个人,此外还剩五位先前上车看热闹的原空间居民,大家都很战战兢兢。 随着越来越多的乘客变异,丧尸数量正急剧增多,这就意味着火车里安全的区域越来越少,生存的环境越来越恶劣。 这辆火车不会停靠,窗外是混沌一片的黑暗,无处可去,要活下去只能捱过这漫长的六个小时。 这仿佛是永无止境的夜。 ……当然,以上算是玩家们的内心独白,这些独白和易骁一行人没关系。 相比之下,他们明显对钟澄更感兴趣。 刚才钟澄为了救跑得慢的小金毛,手臂被某只蹿得飞快的丧尸咬了一口。 所以另外四人,正在围观他的伤口。 “这牙印儿挺深啊。”唐星巧感慨,“疼不疼?有没有什么异常感觉?” “一般疼,没什么感觉。”钟澄见伤口已经开始愈合,就把衣袖又放下了,“我觉得那丧尸牙口不是特别好,生前可能有蛀牙。” “要是它牙口好,应该能把你手腕咬碎了。” 齐夙温馨提议:“澄哥,以后回去多吃点钙片,或者我给你熬点大骨头汤,强化一下骨骼机能,别随便来个什么东西,都能把你骨头咬碎了。” 钟澄疑惑:“谢谢,可我貌似也没这么脆弱,你们俩会不会想太多?” 他们把这事儿当笑话聊,旁边某些人可不这么想,居民里有个脖子胳膊都纹满刺青,满脸横肉非常社会的中年大哥,粗声粗气开了口。 “你们说什么?这小子被咬了?” “……您听错了。”唐星巧转头,“您看我哥这皮肤白白嫩嫩的,哪像被咬了?” “不可能!我刚都听见了!” 中年大哥不由分说,过来就要撸钟澄的袖子,正巧钟澄伤口还有一点点没愈合干净,留了很浅的一圈紫色牙印儿。 他怒道:“这还不是被咬了?” “他体质特殊,不会变异的,你看现在不也好好的。” “他待会儿就变异了,必须扔出去!不然我们都得被他咬死!” 其余居民也连声附和,看钟澄的眼神都挺敌意,那些年轻玩家们有点犹豫,但只有小金毛勇敢站了出来。 “这位哥哥是为了救我才被咬的,我陪他一起!” 有个女孩子惊道:“你确定吗?他根本不是玩家,可能只是个更高级的npc罢了,你要陪npc走剧情?你不想通关了?” 身为玩家,她会这么想,倒也在情理之中。 钟澄这人脾气随和,看在小金毛的面子上,他也不想为难人家。 “我不是npc,但你确实不必陪我,要不我先去别的车厢?” “你去什么别的车厢?”齐夙不悦道,“玩家也就罢了,这几个人是不听劝非得上车的,那就生死在天,还能让他们控了场?” “你这小王八蛋说什么屁话呢?”那中年大哥怒火更甚,当即煽动另外几名居民,叫嚣着要把钟澄推出8号车厢的门,“谁他妈愿意把一定时炸.弹放在身边?!” 钟澄无语:“大哥,我这衬衫新买的,您别扯,扯坏了我会很心疼。” “我管你妈心不心疼!” 中年大哥正在扯着嗓子吼,冷不丁感觉脖子一凉,是易骁把刀架在了他颈动脉上。 “这位先生,丑话说在前面,我们没良心没底线,可不算什么好人。”易骁冷笑,“我保证你没有我的刀快,要是还想活,趁早安静点。” “……” 中年大哥的动作僵了一下。 易骁又转过头去看着小金毛:“让你的玩家朋友们都听话一点,不捣乱的话,我可以送你们剩下的人全体通关。” 小金毛赶紧点头:“听话听话,我们绝对听话!” 有个浓妆艳抹的女居民,刚才一直附和中年大哥的话,此刻也不禁嗤之以鼻,裹着自己的貂皮外套小声嘟囔。 “吹牛逼,也就骗骗小屁孩儿,一火车的丧尸,你们几个都不够它们一顿饭的。” “哦,是吗?”齐夙听见了,他微微一笑,“要不这位女士,就请你先去给丧尸们当个前餐?” “……” 唐星巧瞥了一眼小金毛的腕表,发现倒计时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 不远处,如潮水般汹汹而来的丧尸们,转眼间已到达了8号车厢门。 而先前转移到9号空车厢的、原8号车厢的乘客们,正齐心协力(?)将另一扇门堵住。 “这是要拿咱们献祭啊?” 然而事态的发展,远没有这么简单。 很快,在15或者16号车厢的尽头,也传来了绝望濒死的惨叫声。 那边也有人变异了。 系统的目的,就是双面夹击,让玩家们无路可退,哪里有轻松苟过六个小时的道理。 “看来跑也不是办法,正面对抗是避免不了的。”易骁似笑非笑看向谭青阮,“谭副长今晚这身衣服贵不贵?弄脏了会生气吗?” “弄脏了你赔?” “没问题,等回去我会邀请谭副长一起逛商场,请谭副长遵守承诺,一定不要失约。” “……”谭青阮瞥他一眼,“我不缺那点钱,算了。” 易骁又道:“车厢拥挤,空气不流通,驭风能力怕是会受到限制。” “难道不能驭风,我的战斗力就打折扣了?” “谭副长身经百战,实力超凡,自然不会将新手村的考验放在眼里。” “……你可真是烦死人了。” 谭青阮手腕轻甩,“啪”地打开了折扇。 前方,丧尸们集体冲破了8号车厢大门,前赴后继涌来。 唐星巧兴奋跳脚:“猎杀时刻!猎杀时刻!” 齐夙叹了口气:“别中二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也是骁哥说了骚话,谭副长表示根本不想听的一天# 第18章 猎杀时刻 就像之前齐夙猜的那样, 小金毛的确算是逃生游戏的菜鸟,最近刚被绑定了系统,穿越过来还没玩两局, 前两局基本还是躺赢。 他从不敢想, 那一点点的运气, 居然能支撑自己抱住大佬的大腿, 而且大佬一来就来了五个人。 当然中途还有个小插曲,即8号车厢沦陷之际,那个穿貂皮外套的女居民,突然想起卫生间里可以躲人,慌慌张张想自己先进去,谁知门一拉开,发现里面蹲着个刚变异的女丧尸。 系统设置的惊喜,还真是无处不在。 她惊叫一声, 本能抓住距离最近的一个人, 咬牙切齿想把对方当成盾牌, 挡在面前做自己的替死鬼。 但她不知道, 自己抓住的人是谭青阮, 这里最不能惹的祖宗。 谭青阮敏捷用折扇一挡,另一只手揪着她的头发,不偏不倚, 直接将她脑袋推向了丧尸的嘴。 那丧尸张开血盘大口, 只听“咔嚓”一声, 当场咬碎了女居民的半张脸,并大肆咀嚼。 “呦,真不好意思。”谭青阮对着女居民的尸体笑盈盈道,“下次您想叫我帮忙, 最好事先打个招呼,也省得我防卫过当。” 然后她扇锋翻转,丧尸改变目标袭击自己的前一秒,削掉了对方的脑袋。 先前满身刺青的中年男人,应该和这女居民是认识的,他破口大骂,扑上来就要跟她拼命。 不过很可惜,没两步就被易骁拦住了。 易骁飞起一脚直击腹部,愣是将这么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向后踹进了火车座位里,卡在那半天起不来。 他抬手向齐夙示意。 齐夙立刻会意,腕表对准发射钢针,正中男人喉咙。 中年男人脑袋一歪,失去了知觉。 钢针没淬毒,淬的麻醉药剂,死是暂时死不了的,但待会儿丧尸大军攻过来,反正也是迟早的事,顶多在睡梦中少点痛苦。 其余三位居民,终于深刻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于是没有谁再敢多嘴多舌,全都尽力收敛存在感,生怕殃及池鱼。 8号车厢的门被丧尸撞塌了,另一边的丧尸眼瞧着也攻到了12号车厢。 目前的安全区,缩减到了9、10、11号车厢。 易骁平静吩咐小金毛:“会砸门吗?去把9号车厢的门砸开。” “可是那群npc堵着……” “你也知道他们是npc,砸了门谁敢拦你,直接弄死。” “……” 旁边的女孩,把刚从行李架上找到的棒球棍递给他:“用这个砸,我还有一根,一起砸!” 这就是棒球·系统特供·砸门打丧尸专用·棍。 小金毛欲哭无泪,却也油然而生一股豁出去的气势:“行,砸,砸他妈的!” 但闯进8号车厢的那群丧尸怎么处理呢? 没关系,有大佬们处理。 易骁的双刃刀,刀锋抻到最长,他一马当先,精准收割,将冲在最前面的丧尸齐刷刷砍倒一排。 他利落收刀侧身,将刀刃上的血迹,甩在了车厢墙壁上。 谭青阮手里的折扇,以子弹的势头穿梭在丧尸群,扇锋锋利,所到之处堪比铡草机,零零碎碎切割了丧尸身体的不同部位,一时间烂肉飞舞,甚至有只血淋淋的耳朵,飞到了小金毛衣领里。 小金毛伸手往领子里一摸,惊得差点背过气去:“这什么啊?!” “别管了,快砸快砸!”旁边的女孩子挥舞棒球棍,显然是砸门砸得亢奋了,“就差一点点,再加把劲儿!” 另外的玩家们也动用手头一切能派上用场的工具,连踢带撞,势要跟那扇门死磕到底。 唐星巧刚用链子镖勒折了一只丧尸的脖子,她目睹谭青阮残酷的屠宰现场,忍不住感叹。 “我杀猪也没杀得像阮阮姐这么有冲击性,想不到多年过去了,我姐的血腥派艺术天赋不减反增。” 齐夙用棒球棍似乎用得很顺手了,左一棍子“噗”,右一棍子“噗”,击打丧尸的脑袋就像熟透的西瓜,瓜皮裂开红瓤都溢了出来。 他抽空回答她:“我怀疑阮阮是在时空总局憋太久了,好不容易有机会大开杀戒,得珍惜机会。” “哦对了,澄哥呢?澄哥哪去了?” “这呢!” 钟澄正被一群女丧尸围着,他一记左勾拳一记右勾拳,在狭窄的车厢内飞檐走壁,实在忙得很。 唐星巧惊叹:“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原来澄哥还有妇女之友这个技能?” 齐夙:“可不是么。” 说话间,小金毛和他的同伴们,总算破开了9号车厢的门。9号车厢的乘客群起攻之,想要将他们推出去,最后把小金毛惹急了,他一棒球棍抡倒了前面挡路的人。 “赶紧的,往10号车厢跑!” 他跑了两步,发现易骁他们没跟上,又特意停下来催促 。 “那……那什么,哥哥姐姐们,别打了!” 各位是过瘾来了?怎么还乐不思蜀了呢? 唐星巧是最先响应的,但当她跑向10号车厢时,链子镖的后面还拖着一只丧尸,一路火花带闪电。 齐夙忙着提醒她:“你先把链子解了,我看着瘆得慌。” 谭青阮临走时,还顺手拎了靠窗座位上也不知是哪个npc留下的箱子,易骁跟在旁边一头雾水。 “谭副长,你这……” “别废话,这箱子我看过了,很重要。” 或许是她的神情太过严肃正经,易骁以为她察觉了什么,瞬间不再多言,果断替她扛起了箱子。 “走,那就带着。” * 半个小时后,易骁知道了那只箱子,到底重要在哪。 因为里面有不少类似地方特产的零食,其中就有奶片和牛肉干(……) 不愧是谭副长,脑回路始终异于常人。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狗系统还挺牛逼,连npc的行李都能细化。 10号车厢的乘客,先前大约是听到了异常动静,都躲到靠后的车厢去了,结果当然是被16号车厢变异的丧尸一网打尽。 9号车厢的那些乘客,谭青阮嫌他们碍事,并不许他们跟过来,有试图强行跟过来避难的,她全都杀了。 谭副长,npc强效清扫机。 围观的小玩家们表示,自己的三观又被颠覆了一次,这哪是玩游戏啊,这不就是开挂嘲讽吗? 要说谭青阮钦点的那只行李箱,除了零食,究竟有没有正经东西? 倒是也有,比如动漫杂志(……) 众人撕开杂志,用来糊住车厢门的玻璃,借以阻挡丧尸视线,使对方不会因看到活人而发疯攻击。 谭青阮淡定抬手:“中间那本绿色的给我留下。” 糊玻璃的小金毛闻言紧张:“怎么,这本绿色的有问题?是线索暗示吗?” “不,是我感兴趣,想看两页。” “……” 此刻距离倒计时结束,还有三个小时。 火车里的灯光,似乎暗了一些,一般来讲这样微弱的亮度,已经不足以让丧尸看清物体了,它们只能靠听觉锁定目标。 所以只要安静点,不激怒它们,就能拖延更多的时间。 10号车厢内,那三名上车探险的居民,正缩在角落里,愁容满面。 而年轻的玩家们,则怀着无比敬仰的心情,和易骁一行人聊起了天。 “哥哥姐姐,你们为什么会来到这个游戏?你们以前也当过玩家?” “也不能算是玩家吧,但类似这种平行空间,我们确实穿越过不少。”唐星巧仔细回忆,“那时候见天打打杀杀的,时间一长就习惯了,这些无限流游戏套路都差不多。” “真厉害啊。”有个女生羡慕道,“如果我也能变得和你们一样就好了。” 齐夙若有所思:“你们是因为什么穿越进来的?” “有网站刊登了惊悚闯关比赛的招募海报,获胜者有巨额奖金,我们都是填了申请表,被选中才绑定了系统。”小金毛说着,不禁懊恼,“要是知道游戏这么变态,给多少钱我也不会来的。” 易骁微微侧身,和谭青阮耳语:“谭副长,以后这种恶趣味的系统,应该考虑取缔一下。” “这归信息院负责。”谭青阮又撕开了一袋牛肉干,漫不经心回答,“但韩柯这人的确不太正常,等我回去跟他提提意见吧。” “万一他不接受呢?” “就打到他接受。” “好极了。”…… 尽头车厢很久没有再传来惨叫,大概幸存者不多了。 被糊住的门外,隐约能听见丧尸们来回游荡的脚步声。 众人有的趴在座位前的折叠桌上,有的席地而躺,都在闭目养神。 谭青阮翻了几页动漫杂志,最终因为灯光太暗伤眼睛而作罢,她将杂志扔到了一旁。 半晌,听得易骁低声道:“谭副长急着回时空总局吗?” “急也没用,徽章没修复,我联系不上那边。” 他点点头:“那就希望信息院的效率高一些吧。” 谭青阮顿了顿,古怪瞥向他:“你真是这么希望的?我看着不太像呢。” “那要看于公于私,于公我当然希望谭副长尽快回到工作岗位,于私……” “于私什么?” 他笑了:“于私我还是希望谭副长能多留几天,毕竟我想见你一面也难。” 谭青阮沉默片刻,语气意味深长。 “那你就好好珍惜这几天吧。” 在她说完这句话的同时,忽听前面一排座位上,传来了某位女玩家压抑痛苦的呻.吟声。 那名女玩家急促喘息着,几秒种后,喉咙里开始咔咔作响,犹如生锈运转的机器,濒临报废的临界点。 借着头顶灯光,可以看见她的双手突然僵硬举起,在半空弯折成了一个扭曲的角度。 不远处的小金毛也发现了,他担忧地靠上前去。 “妍妍,你没事儿吧?” 妍妍并没有回答他。 她猛地翻身跃起,脸上青筋毕现,张嘴就朝着他的脖子咬去。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恢复21点更新,字数也不会少。 另外,本章抽奖,在16,17,18任意一章章下评论,即可参与。 让我康康谁是这一期的欧皇! 第19章 血社火 在小金毛即将被妍妍咬住喉咙的一瞬间, 易骁霍然起身,拎着领子把小金毛拖回了原地。 车厢内灯光昏暗,映照着妍妍瘀斑狼藉的一张脸, 她双目血红, 咆哮着胡乱抓挠, 意欲撕咬周围的人们。 玩家们又惊又怕, 尖叫着躲避,小金毛声音里几乎带了哭腔。 “妍妍这是怎么了?明明刚才还好好的……” “妍妍刚才就不太有精神,跟我说困了,想睡觉。”之前和他一起砸过门的女孩子,怯生生接口,“我当时没注意,现在看她这样……她是不是被咬了?” “确实被咬了。”唐星巧用链子镖缠住妍妍,一脚蹬着座位, 双手把她往回拉, “她手上有血。” 难怪方才妍妍的手, 一直缩在袖口里, 这时伸出来了, 可以看到靠近腕部有一圈明显的牙印,皮肉外翻,血液凝成了黑紫色, 深可见骨。 肯定很疼, 虽说是故意隐瞒, 但人之常情,也难为这姑娘忍了那么久。 易骁冷着脸色拔刀:“给她个痛快吧。” 钟澄善意提醒其他人:“不愿意看的就转过头去,站远一点。” 玩家们迟疑着向后挪开,有人已经哭出声了, 也不知是紧张害怕,亦或是感同身受。 不过大家都很理智,明白大局为重的道理,没有圣母之流出来阻止。 易骁示意唐星巧收回链子镖,随即利落挥刀,砍掉了妍妍的脑袋。 他重新将妍妍的尸体整理好,从行李箱中找了件衣服,盖住了她。 然而妍妍变异后的咆哮声,已经引起了车厢外丧尸们的注意,它们躁动起来,在附近来回游荡,不肯散去。 车厢门咣啷作响,此刻距离本关结束,还有一个小时。 唐星巧问:“卫生间里能藏得开七个人吗?” “不行,最多三个人。”齐夙说,“可以10号车厢的卫生间先藏三个人,剩下的去11号车厢。” 小金毛红着眼眶,试探性开口:“那七个人,是指我们吗?” “对啊,不然呢?” “可外面有丧尸……” 齐夙无语:“我的意思不是把你们扔去11号车厢,而是要护送你们去11号车厢。” 毕竟卫生间目前是最封闭最安全的区域,在里面捱过最后一小时,不算什么难事。 小金毛感激涕零:“真的啊?谢谢,谢谢各位哥哥姐姐!” 然后缩在角落里的那三位居民就有点着急了,他们赶紧提醒。 “为什么是七个人?那我们怎么办?” 齐夙微笑:“你们爱怎么办怎么办。” “……” “对,之前你们想把我澄哥扔出去的事,以为我们忘了是不是?”唐星巧也附和,“能活到现在就算你们占便宜了,又不是我们逼你们上的车。” 有个男居民气道:“你们俩说话算数吗?你们领头的还没说话呢!” “噢,你要找我们老大啊?”唐星巧一推易骁,“老大,他找你。” 易骁似笑非笑:“我听谭副长的。” 谭青阮折扇一敲掌心:“行,那就都杀了吧,省得碍眼。” 三居民:“?” 他们终于意识到自己问错人了,由此可见这仨人智商也不高,须知这几个小时内属谭青阮杀得最欢,这是生怕自己死得不够快。 他们涕泗横流表示自己错了,求诸位高抬贵手,放一条生路。 最终谭青阮法外开恩,允许他们跟着队伍,条件是不许吵闹。 开玩笑,谁敢吵闹?先摸摸腔子上的脑袋还在吗? …… 一般而言,冒险类电影到最后总得有场惊险刺激的动作戏,这回也不例外,毕竟不是电影胜似电影。 玩家们倒是挺团结,一致同意让女孩子们先躲进10号车厢的卫生间,剩下的男孩子移动去11号车厢。 要说榜样的力量的确是无穷的,就比如几个小时前还战战兢兢的这些小男生们,跟着大佬仿佛也拥有了大佬的勇气,纷纷抡起找到的棒球棍、小桌板,甚至还有人举着行李箱当锤子,正面迎战丧尸。 当然也有不安定因素存在,事实证明易骁他们看人的眼光从来没错,那仨居民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他们跟在队伍后面,一路苟到11号车厢门口,关键时刻竟凶相毕露,用力推开刚准备躲进去的玩家,想要抢占先机并把门反锁。 然后…… 然后他们就被谭青阮掐着脖子强行拖出来,一扇子一个,直接割断了喉管,并被挡在队伍前面,充当了人肉盾牌。 谭青阮满脸嫌弃:“我刚才就多余听他们在那哭丧。” 混乱不堪的车厢内,残肢碎肉横飞,充斥着腐烂作呕的气息,无数丧尸前赴后继,视线里满是它们凝结着污血的面孔,以及尖利的牙齿。 它们渴望撕咬面前的一切活物,遗憾的是撞上五人组,就像撞上了钢筋水泥墙,嘴才张到一半,连脑壳都被掀掉了。 11号车厢的卫生间,又藏了三位男玩家,只剩下落单的小金毛,坚持跟随五人组去12号车厢。 小金毛由此享受到了众星捧月般的爽感(……) 他亲眼看着这群杀得兴起的哥哥姐姐们,后来居然开始花样百出。 唐星巧的链子镖,一旦甩出去,就能把你的头我的头串一串,串一株幸运草串一个同心圆,链子上的锋利钩刺收紧,再把所有的脑袋都一起勒掉,咕噜噜滚落满地。 齐夙和钟澄的武器较为局限,两人属于稳扎稳打型选手,只用拳头作战——其实钟澄擅长近战暂且不提,别看齐夙平时很少出手,真要出手了也不绝拖后腿。 而易老大和谭副长就更厉害了,易骁那把刀速度快得只能看见虚影,谭青阮的扇子能把丧尸从头顶到胸口对半劈开。 谭青阮揪着丧尸的脑袋,膝盖上顶,当场徒手拗折颈骨,将其身首异处。 此女之凶狠程度,从十七岁到二十五岁,至今鲜有人能与之并肩。 诚然,双子Y的虞璎勉强能算个对手,但虞璎近战不行,但凡被她抓住,一对一单挑,下场也是个死。 她随手拉开卫生间的金属门,把小金毛推了进去。 在关上门的瞬间,她一挑眉,很酷地对他送出祝福。 “希望你能顺利通关,以后别再随便填写游戏申请了。” “……我记住了姐姐。” 目前距离游戏结束,还有半小时。 没有人知道,这列火车的终点是哪里。 * 当火车的车窗外,终于现出了霞光的颜色,原本群魔乱舞的丧尸们集体静止,定格成了一副惊悚画。 16号车厢的门上,朝两侧打开了时空通道。 易骁最先走进了通道,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这才招呼同伴们跟上来。 身后的火车消失了,视线内是笼罩着茫茫雾气的连绵群山,鉴于每个平行空间的时间线都有着微妙差别,现在这里正值傍晚。 夕阳西下,四面有阴风吹来,齐夙手搭凉棚极目远眺,若有所思。 “咱们这是处在半山腰。” “那下了山能不能看见村镇?”唐星巧问,“比如找个地方睡一觉什么的。” 可见艺高人胆大,对于这几位来说,去哪里不重要,吃好睡好比较重要。 “那就下山看看。”谭青阮正用易骁的衣袖,擦着自己折扇的血迹,动作熟练自然,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反正天也快黑了,如果不下山,就得睡在树上。” 易骁含笑提问:“步行下山会不会效率太低了?” “我可以带两个人飞走,剩下那位你背着瞬移下去。” “单靠我瞬移下山,怕是没有谭副长的速度快,而且距离太远,我体力可能也差一点。” “……你年轻时不是战神X吗?你跟我说你体力不行?” 易骁笑意更深:“现在不是也不年轻了吗?我不像谭副长,永远年轻着。” 唐星巧憋不住了,悄悄挪到他身后耳语:“老大,你好骚啊。” “谢谢。” 易骁用一根手指抵着额头,把她推出了数米远。 谭青阮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智障,她无语道:“那你的意思呢?我听听你的高见。” “或许我们可以试一试组合技。” “组合技?” “谭副长应该了解,驭风和瞬移能力,运用得好是可以互相成就,发挥更强功效的吧?” “……” 这话听着好像挺唬人,实际上就是会瞬移的异能者,背着会驭风的异能者,驭风瞬移,基本能达到120迈的效果(……) 谭青阮笑了,但她笑的同时,扇锋也横在了易骁的颈动脉上。 她说:“你这脑子里还有没有点正常思维?” “谭副长稍安勿躁。”易骁很耐心地按下她的手,好言相劝,“天地可鉴,我绝对没有私心,纯属以大局为重。” 齐夙立刻附和:“谭副长别误会,我们老大一向公事公办,心无杂念。” 唐星巧也点头:“对!再说了以前也不是没抱过没背过,姐你不要太介意……” 然后她就被齐夙及时捂住了嘴。 谭青阮盯着易骁看了一会儿,神色略显古怪,却也没再拒绝,毕竟她也不是很在乎这种事。 “行了,都闭嘴吧,试试就试试。” 易骁撑着膝盖,从容在她面前弯下腰去:“辛苦谭副长。” 她轻轻一跃跳上他的背,发现他双手握拳托住自己,并没有做出任何不妥当的肢体接触,还算绅士。 她比较满意,但满意归满意,动作可半点没留情,当即双腿用力盘起,钳住了他的盆骨,与此同时另一只手也勒紧了他的喉咙。 易骁猝不及防,几乎听见自己盆骨发出了“咔”的一声脆响,登时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谭青阮眉眼弯弯,贴近他耳畔低语:“易先生,不能喊疼,只要你表现出来了,这个计划就取消。” “……”易骁沉默半晌,冷眼瞥向其他人,“都愣着干什么呢?还不快上来!” 旁边三人组:“上哪啊?” “阿夙和星巧抓着我手臂,大哥你比阿夙重一点,踩着谭副长的扇子吧。” 钟澄:“重五斤也叫重吗?” 唐星巧拍了怕他的肩膀:“也重,都赶上一条猪后腿了。” “?” 于是最后的队形,是易骁背着谭青阮,左胳膊吊着唐星巧,右胳膊吊着齐夙,身后钟澄扯着他的皮带,脚踩折扇滑行。 五人一路火花带闪电,乘风朝山下疾冲。 超能力杂技团上线了。 在愈来愈暗的天色里,在呼啸的山风中,唐星巧紧紧搂着易骁的胳膊,像一只树袋熊。 她不禁感慨:“咱们五人多么和谐啊,这情景已经很多年没出现过了,我好怀念。” 钟澄从后面探出脑袋:“是啊,我们终归是等到了,要知道我以前在梦里都不敢想呢。” “咱们在一起,一辈子流浪冒险我也愿意。” “我也愿意。” 这俩人泪窝子浅,没说两句居然又哽咽了,听得谭青阮一头雾水。 就连她自己也奇怪,这种无奈又烦躁的感觉究竟从何而来。 她一烦躁,就需要找个出气筒,毫无疑问此刻背着他的易骁首当其冲。 她双腿收紧,又是“咔”的一声,进攻易骁盆骨。 易骁在崎岖的山路上一个踉跄,幸好迅速站稳,并不忘把她又往上托了托。 “谭副长,这样也很容易摔着你。” “如果你的哥哥妹妹再继续多愁善感,我就把你们四个全都吹回山顶。” 她确实有这本事,她的驭风并不仅仅局限于飞一飞,必要时刻召唤飓风也不是不可能,只是机会少罢了。 齐夙闻言感到冤枉:“谭副长,我并没有多愁善感,也没有打扰你。” 相反,他还是最惨的那个,因为身高一米八几,抱住易骁手臂又不能完全把腿抬起来,导致鞋底都快被磨穿了。 谭青阮瞥他一眼:“但你看上去不像个好人,我决定一视同仁。” “……” 齐夙心想姑奶奶您可真会开玩笑,要论不像好人,这里还有谁的气质比您更像反派? * 夜幕降临,五人组顺利下山,并朝着远处有灯光的地方继续前进。 走了大约有一个多小时,终于看到一处村镇,见青砖灰瓦的房屋一幢接一幢整齐排列,家家户户屋檐上都挂着红灯笼,很是喜庆。 但也只是看起来喜庆罢了。 齐夙仔细观察这座村子的格局,给大家分析:“坐南朝北,背水靠山,房屋形似棺材,没有窗户,南面种大片竹林,明显的招鬼地形。” 唐星巧作为专业人士,予以补充:“这里鬼气很重,月光都快那股子黑烟遮住了,可见孤魂野鬼不在少数——我怀疑它们之前都栖息在那座竹林里,大概是竹林被砍了个七七八八,它们无处可去,就都被放出来了。” 古话有云,竹林多鬼。鬼怪若不能往生,大多愿意藏身在阴气浓郁的竹林之中。 竹林附近本就不适合建立村落,若是建立了却不改善风水,或者粗暴地砍伐竹林,只会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这不是个好地方。”钟澄猜测,“咱们貌似又来了个恐怖主题的空间,可能也是无限流游戏,但玩家还没正式进入。” “那挺好,我们可以先试试新。”谭青阮说,“就当是首批内测了,怪有意思的。” 易骁侧眸看向她:“那我们进去找一找,看还有没有活人。” “行啊。”…… 结果等众人走进村子深处,却发现里面光影明灭,像是正在举行什么奇怪的祭祀仪式。 房前那片空地上,点燃了一圈篝火,村民们裹着绣有花纹的头巾,穿红戴绿好似戏装,围着篝火转圈行走,每人的手里都拿着一只铃铛,一边摇晃一边跳舞。 没有人说话,一时间只有铃声作响,他们在那不知疲倦地走着跳着,气氛诡异莫名。 好奇心使得钟澄往前走了两步,他来到了篝火中央,借着火光,试图看清这些村民的正脸。 然后他正巧跟其中一位村民对上了眼。 “……” 他捂住鼻子,默默离开篝火区域,回到了队伍。 唐星巧奇道:“哥你看见什么了?” “你可以自己去看一眼。” 这回另外四人都去了,在摇曳的火焰光亮里,他们亲眼目睹了那些村民的真容,犹如参观了一场死状博览会。 为什么说是死状博览会呢? 因为他们死得都很惨。 他们的脸上,都画着浓重而夸张的油彩,有的村民被一柄剪刀扎进眼睛里,破碎的眼珠流出来,粘腻的垂挂在颧骨; 有的村民,额头楔进了半块板砖,血流得满脸都是; 又有的村民,被锋利的斧子或者菜刀砍进颅骨,就这么顶着,也不掉下来; 还有的村民被带着锯齿的砍刀,从脖子一路划到腹腔,砍刀像生了根似的粘在他身体里,而他的五脏六腑都涌出来,走路时甚至可以看到他拖着一根血淋淋的肠子…… 他们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仍旧机械麻木地转着圈,连摇铃的频率也整齐划一,很有节奏感。 谭青阮观察半晌,蹙眉疑惑:“血社火?这么古老的表演,也亏得信息院那边还能拿来用。” 血社火,又称“扎快活”,是颇具历史感的、失传很久的一项传统民间文化,一般会在正月祭灶、庙会迎神等场合出现,表演风格恐怖血腥。 唐星巧有点惊讶:“姐你还知道血社火呢?你以前对这种东西都不感兴趣的。” “时空总局定期会考核相关知识,我学习时读过这一段。” “……K不是审判总长吗?他都不提前把试卷内容告诉你?” “他拿不到完整试卷,更何况就算关系近也不能明著作弊,多少要避嫌的。” 他都把你骗成未婚妻了,还避嫌呢?这不掩耳盗铃吗?K果然很擅长做这种又当又立的事儿。 不过大家谁也不敢当面吐槽,担心脑袋被谭青阮拧下来。 易骁伸手,探了其中一名村民的鼻息,他转向谭青阮。 “我记得,血社火一般是由活人画脸谱,以装扮的形式表演。” 换句话讲,表演者是以精湛的化妆技术和道具,演绎出恶人被惩戒的凄惨死相,本质是假的。 谭青阮反问:“所以呢?” “这些村民都死了。” 是真的死了,不是单纯的表演。 为了验证这一事实,众人又绕场一周,确定所有村民都停止了呼吸,有的撩开衣服,身上布满尸斑,甚至已经开始腐烂了。 好端端一场血社火,硬是被搞成了诈尸现场。 听得唐星巧说:“他们应该不是鬼,是鬼我就看出来了。” 死得这么惨,没道理不化厉鬼,估计属于另外一种情况,即魂魄早已离体,在这的只剩一具空壳。 谭青阮简单粗暴,直接将一名脸上插着剪刀的村民踹翻在地,她用折扇挑起他的艳粉上衣,从他后腰处拔下了一根约莫二寸长的柳木钉。 那根柳木钉两头削尖,形似纺织机上的梭子,上面像是刻着什么复杂符文,纹路里沾了不少凝固的血垢。 她端详片刻:“柳木钉蘸黑狗血,刺入尸体命门穴,是不是有什么说法?” 易骁略一颔首:“是赶尸人的常用手法,能使三天内死亡的尸体重新直立行走,并依照指令行事。” 可想而知,这一空间的背景,是有人屠村,指不定在修炼什么邪法。 竹林里可能藏着鬼,现在全村人都死了,可能都要变成鬼,这也有鬼那也有鬼,纯天然大型鬼屋。 哪批玩家要是赶上这一关,真算倒了八辈子血霉。 然而对此,谭青阮的反应是:“全村没活人,那所有的房子都能随便住了?” 易骁表示同意:“看看哪家锅灶齐全,能不能让阿夙生火做顿饭。” 齐夙:“老大,这时候你倒是挺照顾我。” “毕竟术业有专攻,怕你手艺生疏了。”…… * 从七八年前开始,吃好睡好,就是这支小队永恒不变的基本原则。 无论到了哪里,下一秒要经受怎样的战斗考验,没关系,总之这一刻必须补充体力。 因此他们真的就找了一间看上去最顺眼的房屋,进去生火起灶了。 这幢房子里,正对着门口的桌案上,摆着一张黑白的结婚照。 没错,就是黑白的结婚照,照片里的年轻男女穿着中式喜服并肩而坐,眼神呆滞地望向镜头,表情似哭非笑,很是渗人。 再往里走是间卧室,卧室当然也没有窗户,墙皮斑驳脱落,床上铺着灰扑扑的褥单,褥单上有一块一块晕染的黑色污迹,不晓得是血还是什么。 床头柜上立着一面圆镜,镜前有女人常用的眉笔和粉盒。 谁知当谭青阮无意间打开粉盒的时候,发现里面早就没有脂粉了,只有一颗圆溜溜青红相间的东西,边缘还黏着细密的丝状物。 她将粉盒举到油灯下,认真观察。 “哦。”她淡定开口,“是人的眼球。” 易骁插着口袋倚在门框上,闻言应了一句:“不知道半夜三更的,会不会有人来讨回自己的眼球。” “那就还给他,又不是我挖的。” 他笑着又补充:“这眼珠旧了,不能用了,万一对方贪得无厌,想要一只新的眼珠,可能会对谭副长不利。” “也未必会对我不利,还有你们几个备选。” “但只有谭副长你碰了粉盒。” 谭青阮感觉自己很无聊,居然有闲心在这听他废话。 “……你到底什么意思,趁早直说。” 易骁敛起笑容,一本正经回答:“为保证谭副长的安全,我申请今晚与谭副长同住。” “?快滚。”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骁哥骚了吗?骚了。# #并且下一章真的同住了。# ———————————— 关于血社火,算是陕西省的一种传统民间文化,现在几乎失传了。 因为我书中所写,有相当虚构和添加的成分,所以感兴趣的小可爱,建议去了解一下真实的血社火。 ———————————— 另外,抽奖截止到明天中午,所以今晚在16、17、18任意一章留言,还能参加,赶紧去啊! 第20章 夜半 齐夙在脏兮兮的封闭式厨房里,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点燃灶火,烟囱八成是堵了,呛得他鼻涕眼泪齐流, 还搞了个大花脸。 唐星巧站在他不远处, 用外套裹住半张脸, 手持非常钝的生锈菜刀, 切着土豆和西红柿,以及墙上挂着的风干腊肉。 她回手,草率地替他擦了擦脸:“夙哥,这腊肉是猪肉吗?万一是人肉怎么办?” “你杀了这么多年猪,还认不出猪肉和人肉吗?” “你做了那么多年饭,食材种类还不清楚吗?” 齐夙说:“其实我认为猪肉和人肉的区别很细微,不一定能分得出来。” “那你还问我?咱俩半斤八两。”唐星巧不屑翻了个白眼,“我看你没聪明到哪去。” “你这话可就太伤哥哥的心了, 须知哥哥这些年是靠智商行走江湖的。” 她举刀, 作势要砍:“有这么自夸的吗?不要脸。” 俩人正在这拌嘴呢, 钟澄突然从外面探进个脑袋。 “阿夙, 饭快熟了吗?阮阮说她饿了。” “哥, 阮阮不喜欢我们这样称呼她,你得叫谭副长。” “没事儿,她又听不见, 可以偷着叫, 阮阮阮阮。” 这时, 冷不丁有一只细长白皙的手,搭在了钟澄的肩膀上。 谭青阮从侧面看他,笑意盈盈,笑靥如花, 笑里藏刀。 “钟先生显然是仗着自己有愈合能力,可以胡作非为。” “……怎么会呢?”钟澄尴尬干咳,“误会了,谭副长,阿夙说饭马上就好,请您稍安勿躁。” 齐夙迅速转移话题:“谭副长,这腊肉我不确定是猪肉还会是人肉,一般来讲无限流游戏里是会出现这种陷阱,可能……” 谭青阮不假思索:“我能闻出来。” “哦对!”唐星巧猛地一拍大腿,“当年在平行空间,姐你闻过……” 话声戛然而止,她意识到说这件事谭青阮也不记得,于是沉默。 提起那一次,就很扯淡。 当初相邻的两空间失衡,任务错乱,其中一个是惊悚系统,另外一个是恋爱系统,他们受执行总长的命令前去拯救恋爱系统于水火之中。 那时某位在恋爱系统做任务的玩家,和白莲花女主角的烛光晚餐,正进行到最浪漫的时刻,万没想到灯光俱灭,满脸是血的吊死鬼趴在天花板上,舌头都垂到了牛排餐碟里(……) 后来五人组把逃到本空间的鬼怪都消灭了,并帮助那位倒霉的男玩家度过了不少危机,其中比较经典的一次,是在他和女主角的订婚典礼上潜入酒店后厨,在上菜之前分辨出了因鬼怪作祟而出问题的菜品——毕竟该惊悚系统里有一关,是玩家们要去吃一场人肉筵席。 糖醋小排是人肉做的,牛肚汤是人胃做的,芒果鹅肝是人肝做的,紫薯炸糕是人油炸的…… 至于分辨的方法,自然是谭青阮闻出来的。 记忆回归现实,谭青阮听了唐星巧的话,神情淡淡的没多说什么,反而回头看了易骁一眼。 易骁也看着她笑了一笑:“那就辛苦谭副长,判断一下那腊肉有没有问题吧。” 谭青阮走上前去,凑近那盘刚切好的腊肉,稍微吸了一口气。 “哦。”她平静直起身来,“正常的,能吃。” 易骁微笑反问:“因为人肉有股类似发酵的酸味,还有一丝很难形容的干草味?” 这是当年她的原话。 谭青阮顿了一顿:“你的理论知识还挺丰富。” “谭副长过奖了。” 气氛略显微妙,但谁也没有拆穿。 …… 齐夙确实有几分厨艺的天赋,尽管单看他这个人,似乎很难把斯文败类、聪明毒舌、擅长下厨……等关键词联系在一起,但这就是他。 蒸馒头夹腊肉很好吃,西红柿炒土豆也不错,为此还得到了谭青阮的破格夸奖。 “到底是厨师,手艺能打个90分。” “感谢谭副长肯定。”齐夙正色道,“我很欣慰,这顿饭拉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加深了我们对彼此的理解,也令我们原本疏远的友谊获得了一定程度的升华。” “你在说什么?”谭青阮冷酷无情反驳了他,“吃顿饭而已,不必赋予太正式的意义。” “……” 就这样,月上中天,到了该睡觉的时候。 虽说村子里房屋很多,但大家也不太想分开,鉴于目前这栋房屋只有一间卧室,最后他们一致决定女士优先,谭青阮和唐星巧睡卧室大床,三个男人取柜子里的破被褥,在外面打个地铺。 乍看起来,分配合理,一切都很和谐,没什么问题。 ……前提是谭青阮夜里,没有被人一脚踩醒。 她睡眠本来就轻,更何况对方那一脚还直接踩中了她的手,她登时掀开被子坐起,反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啪! 屋里油灯还亮着,睡在不远处的唐星巧,已经不知去向。 借着微弱光线,她恰好和近在咫尺的易骁,看了个对眼。 易骁肤色白,通红的指印特别明显,毋庸置疑,帅哥被虐,加害者是她。 不过她毫无愧疚之心,反而攻势未减。 “你疯了?”她迅速从腰间抽出折扇,锋利扇锋就抵在他颈间,“深更半夜偷袭公职人员,是不是想死?” 易骁沉默了许久,像在斟酌如何才能把这个误会解释清楚。 他趴在床边,用一根手指缓慢推开扇锋,很有耐心地告诉她:“谭副长,我只是想给你掖被角,结果不小心压到了你的手,真不是故意的,也没有任何歹心。” “好端端的掖什么被角?我用得着你掖被角?” “这屋子阴气重,怕谭副长着凉。” “你脑子里究竟都装了些什么东西?”她瞥他一眼,“而且刚才是你的手压到了我的手?我还以为谁踩了我一脚。” “我为什么要爬到你的床上乱踩人?我又不是精神有问题。” “你精神没问题吗?” “……偶尔也是不太清醒。” 谭青阮点点头:“看来你对自己的认识还算客观。” 易骁明白她指的是什么,苦笑一声,无奈承认了:“可能我总把谭副长认成另外一个人,给谭副长带来了不少困扰,我先道个歉。” 她拥着被子倚在床边,思忖片刻,平静盯着他看:“现在也还没有分清吗?” “有些人可能一辈子也分不清,谭副长何必多问?” “那个姑娘,真的也叫谭青阮?” “对。” “天赋异能和我一样,作风喜好也都和我相同?” “对。” “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易骁本能地闭了下眼睛,低声反问:“谭副长也觉得,世上没有这么巧的事吗?” “……嗯。” “谭副长应该很了解,一个优秀催眠师的能力有多强,他们甚至可以改变记忆,哪怕是天生免疫的净化者,只要受了伤,也能让他们有机可乘。” 譬如当初的前任金一席。 那一瞬间,谭青阮脑海中如电光石火,涌起了很多的念头,又被她生生压下去。 要说她完全没怀疑过吗? 其实是有的,但那些疑点和漏洞,她并不曾深入追究。 七年了,是同僚也是朋友,她早已习惯站在黎云恪的立场上,如今让她亲手推翻这一切,她也需要时间。 通往未知前方的两条路,她不知道谁才是正确的哪一条,又或者不论对错,只看她自己的选择。 “易先生。”她说,“很多事过了太久,等再重新拾回的时候,早就不是原本的模样了,可能留在过去更好——况且我们也没把握,是不是真有拾回的那一天。” 她难得迟疑,也难得这么正经严肃地同他讲话,可越是如此,就越是钝刀子在扎易骁的心。 她记不起他,就意味着时时处处,都在偏向黎云恪一边,第一反应始终是逃避真相。 她似乎在劝他放弃。 易骁注视着她的眼神有点茫然,他很快就移开了视线,眼角泛红,不晓得在想些什么。 “谭副长说得对,这是人人都该懂的道理。”他自嘲地笑了笑,“但我不可以,我也不想懂,我是个固执的人,无论再过多少年,也还是固执。” 他尊重她的所有选择,也做好了随时再次失去她的准备,只要她愿意,只要她高兴。 可他不能释怀,永远都不能释怀。 “……你不要一副要哭的样子,好像是我欺负了你。”谭青阮莫名有点过意不去,尽管连她自己也不太理解,究竟有什么可过意不去的,“算了,我不该这么劝人,你就当我没说过。” 易骁叹息一声:“多谢谭副长。” “容我再多问一句。” “什么?” 谭青阮指了指剩下的半张床:“姓唐的小姑娘跑了,是你指使的?怎么,你跟我同住的想法还没放弃呢?” 易骁抬眸:“谭副长多虑了,就算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也要顾及你的实力,不会做出格的事。” “哦,那你大半夜不睡觉趴我床边,是因为我睡着的侧脸比较好看?” 他略一思忖,真诚回答:“的确是挺好看的。” “快闭嘴吧。” 谭青阮正想动用武力,把这个神神叨叨的男人赶出去,谁知下一秒,没有窗户的屋里却好似吹来一阵风,把油灯吹灭了。 屋里顿时陷入黑暗,随即屋门也“砰”的被关上了。 根据经验判断,这属于闹鬼前兆。 她掀开被子,双腿一盘,饶有兴致坐直了身体。 有意思的来了。 几秒种后,隐约有年轻女人的哭声响起,余音绕梁,像极了3D环绕立体声,就很迷惑。 仔细听,这女人还在咕咕哝哝含糊不清地念叨。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把我的眼睛还回来……” “哦,它要眼睛。”谭青阮说,“你去抽屉里,把那粉盒拿出来给它,别让人家等急了。” 易骁对此持有相反意见:“也许她要的不是自己的眼睛,而是我们的眼睛。” “那不行,我这眼睛挺贵重的,不如挖你的。” “谭副长,我的眼睛也不是打折促销买来的。” 两人正在这讨论该用谁的眼睛去献祭,只听得女鬼的哭声越来越大,到后来就像是拿着劣质音箱在屋里公放。 易骁听了一会儿,突然单手一撑,穿鞋跃上了床。 谭青阮感觉身侧的床板振动,无语地推了他一把。 “你今晚上贼心是死不了了?” “谭副长息怒,我也不想的。”易骁淡定按下她的手,他指了指自己身后,“你看。” 尽管视线黑暗,谭青阮疑惑抬头,却也依然看清了他身后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有人中奖了吗?欧皇来报到一下,我蹭一蹭。 第21章 大花轿 虽说目前正身处黑暗, 也并不影响谭青阮看清易骁身后的东西。 这么狭小的一间卧室,方才还安安静静,此刻四面墙壁上, 不知何时, 居然密密麻麻都睁开了血红的眼睛。 这些眼睛就如同被嵌在墙壁里, 不规则排列, 红光一闪一灭,隐约仍可看见中间浑浊的黑眼珠在滚动。 与此同时,谭青阮也听见床下传来极轻微的水流声,她弯下腰去,想摸一摸是什么水,结果刚伸出手,就被易骁从旁准确握住了。 易骁手指的温度,比常人都要凉一些, 他指尖触及她的掌心, 只一瞬便放开。 他说:“谭副长别摸了, 是血。” “你怎么知道?” “我刚刚踩到了。” 所以他发现地面站不住脚, 不得已才上了床。 “呦, 这可有点意思。”谭青阮嗤笑一声,“换作玩家的话,这一关的任务是什么?” “可能是找到女鬼的眼睛。”易骁从腰间取了刀, 抻长刀刃, 挑开抽屉的锁, 从抽屉里稳稳托出了粉盒,然后一打开见粉盒空了,“眼珠不见了,大概是藏在墙里。” 由此可见, 故事的一部分背景设置,大约是这位女鬼失去了一只眼睛,她为了找回眼睛杀掉了很多人,又把那些跟自己不相配的眼珠,都埋进了墙里。 ……是不是有病? 四面墙,数百只眼睛,会引起心里不适也就罢了,主要是这跟大家来找茬一样的游戏设置,着实令人不爽。 这么多血淋淋的眼珠,谁有闲心去认真观察区别? 所以谭青阮并不打算观察区别。 “不就找出真正的眼珠吗?麻烦一点而已,没关系。” 她拿起折扇,干脆利落戳向距离自己最近的、床梁上方的一只眼睛。 只听“噗”的一声污血四溅,眼珠消失,红光隐去,那块墙壁的凹陷重新合上。 看来这一只不是。 不是归不是,系统规则当然也不会让选错的玩家好过。 脏兮兮的天花板莫名其妙裂开了一道缝,在周围氤氲的光线里,身穿鲜红喜服的男人,呈倒挂金钟式垂了下来。 说是男人,其实是只男鬼,脖子被某种利器锯断了一半,脑袋耷拉着,血水淅淅沥沥往下滴,狰狞的烂脸上一张血盆大口占了快三分之二,那双爪子跟刚掏完粪似的,冲着谭青阮就抓了过来。 谭青阮气定神闲坐着没动,旁边的易骁反手挥刀,把男鬼剩下那一半脖子也砍断了,脑袋滚落下床,砸在地面流淌的血河里,溅起不小的血花。 失去脑袋的男鬼,像一条红色的蜈蚣,灰溜溜又蠕动进了天花板里。 但这鬼骚就骚在它死不了,可以无限刷新进度。 在谭青阮又戳没了一只眼珠之后,他再度出现了,这次换了个姿势,身体扭成麻花就下来了。 结果没有悬念,依然被易骁砍掉了脑袋。 “信息院那群废物,毫无新意,只知道做这些恶心人的玩意儿。”谭青阮骂信息院几乎是口头禅的程度,她不耐烦甩开了折扇,“太慢了,加快速度吧。” 下一秒,折扇旋转着脱离她的掌心,扇锋所到之处,令人作呕的眼珠一排接一排爆开,一时间哔哔啵啵声不绝于耳,腥臭血味四溢。 随着眼珠消失得越来越快,男鬼进攻的速度也越来越疯狂,活动的范围也越来越广,它开始满屋子乱窜,一会儿像壁虎依附在墙壁上,一会儿趴在地面又弹起,一会儿朝着床铺一头扎过来…… 当然,它肯定上不了床,床边都没摸到,就被易骁一脚踹了回去。 谭青阮环顾四周,她突然问:“这血真的不能踩?踩了会怎样?” 易骁正经回答:“踩了鞋会脏。” “有道理,那你试试。” “……” 他叹了口气,依她要求把脚伸出去,踩了一下地面粘稠的血。 说时迟那时快,从地底下猛地伸出两只枯瘦如柴的焦黑的手,死死抓住了他的脚腕。 他看也不看,直接挥刀齐根砍断,随即扯过床单擦了擦鞋。 “倒也没什么,小儿科的东西。” “怪恶心人的。” 在这寂静的深夜里,两人在屋里玩游戏,一个在墙上戳眼珠玩连连看,一个跟男鬼玩打地鼠。 易骁正掐着男鬼断了一半的脖子,在那锯对方的胳膊,忽听谭青阮奇道:“嗯?好像找到了。” 她刚刚戳到的一颗眼珠,脱离墙面落在了她掌心,正是之前放在粉盒里的那一颗。 与此同时,男鬼拼命挣扎开易骁的钳制,瑟缩地爬回了天花板。 墙壁恢复正常,地面重归干燥,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外面的女鬼还在哭,也不知道该怎么把眼睛还给它,正巧这时屋门也自动开了,齐夙紧张探进头来。 “老大,谭副长,都没事儿吧?” “能有什么事儿。” “那你们俩为什么会在一张床上……” “因为要完成任务。”易骁果断截住了他的八卦心,“澄哥和星巧呢?” “噢,他俩听见哭声,说要去屋外打探打探。” 低端玩家坐以待毙,普通玩家见招拆招,高级玩家主动出击。 * 唐星巧这次出门带的背包里,除了两件换洗衣服、一瓶水、一包压缩饼干,剩下的就都是符纸,有以前画的,也有她近期新画的。 刚才女鬼一哭,谭青阮的房门毫无征兆地关上了,又死活打不开,她就让齐夙在原地等着,自己拉钟澄跑了出去一探究竟——理由是相比之下,齐夙实战能力不太行,还是大哥最有安全感。 对此,齐夙无语表示:小没良心的。 她和钟澄走了几百米,绕到了那座建在屋后的竹林外,风动竹叶,头顶月色斑驳漏了满地,在一片阴森的氛围里,女鬼的哭声愈发清晰。 两人往里面探头探脑地张望,发现左侧竹枝掩映间,有一辆四角描金,缀着铃铛的大红花轿。 “是喜轿啊!”她万分好奇,“怎么这里还有结婚的事儿呢?” 钟澄合理猜测:“咱们住的那栋房子里,不是有一张黑白的结婚照?” “难道哭的这个是新娘吗?” “很有可能。” 她摩拳擦掌:“这花轿绝对是开启游戏任务的关键,我坐上去试试。” 钟澄赶紧拉住她:“别,万一有危险怎么办?你等阿夙来了拿个主意。” “为什么要等他啊?你是大哥你还拿不了主意?” 钟澄严肃摇头:“我拿不了,我怕阿夙念叨我。” “那我自己拿自己的主意!他管不着!” “我怎么就管不着了?” 齐夙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他快步走向这边,身后还跟着慢条斯理的易骁和谭青阮。 唐星巧一挺腰板,理直气壮:“我想着反正得通关这个游戏才能去下一空间么,咱又没个游戏规则,只能自己摸索,那肯定什么都要试一试。” “所以你就要进女鬼的大花轿?”齐夙无语,“小姑奶奶,你多少也算专业的,应该明白这种花轿就跟封门村的太师椅一样,很可能坐了就死吧?” 唐星巧纳闷:“当初在封门村,太师椅我又不是没坐过。” 她确实坐过,还说挺舒服的,差点在上面睡着了。 后来那只负责看守太师椅的厉鬼(大概吧),半夜潜入房间想干掉她,却不幸被她贴了两张火符,把两只手烧成了芦柴棒子。 “……”齐夙无言以对,但仍坚持己见,“你自己坐不行,不如我陪你坐。” “新娘的花轿里能坐男人吗?万一不符合任务开启条件怎么办?” “那就我来。”谭青阮推开两人走上前,从容用折扇一掀轿帘,二话不说就坐了进去,“赶紧的吧,谁抬轿子?” 另外四人:“……” 他们根本没来得及细琢磨,忽觉一阵阴风袭来,谭青阮刚坐上座位,轿帘就重新落下了。 而且这回落得严丝合缝,像被某种无形力量挡住,怎么也掀不开了。 钟澄不安拍打轿子:“阮……谭副长?谭副长还好吗?需要帮忙吗?” 里面没回应,反而隐约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不多时动静变大,像是有人在推搡打架。 齐夙把耳朵贴近:“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跟进去了?” 唐星巧着急催促易骁:“老大,要不你把轿子劈开吧!” 易骁刀都已经抽出来了,但他迟疑了一瞬,示意齐夙让开。 他微微俯身:“谭副长,我再数三下,如果你不回答,我就把轿子劈开。” 果然,谭青阮说话了。 “劈什么劈?我这挺忙的,你们先歇会儿。” “……好的。” 其实谭青阮刚进去的时候,帘子一落下,旁边就多了个冷飕飕的家伙。 她侧头,发现有凤冠霞帔的女鬼,双手交叠坐在那,半边脸莹白如玉,另外半边脸鲜血淋漓,眼睛还瞎了一只,只剩下深可见骨的空洞眼窝,里面还有蛆慢慢爬出来。 女鬼苍白的手,从血红的衣袖里伸出来,湿冷地搭在她肩膀上。 那谭副长能乐意吗?当场就把女鬼推了回去。 “之前是你哭的?哭什么,因为眼睛没了?” 女鬼不跟她聊天,只想杀她,于是就有了易骁他们听到的打架动静。 最后女鬼不敌谭副长,被谭副长冷酷无情,一巴掌怼在了轿壁上。 谭青阮单手掐着女鬼的脖子,另一只手举着折扇,作势要割。 “信不信我把你这只眼睛也戳瞎了?”她冷笑道,“我再问你最后一遍,眼珠还要不要?不要我现在就让你嚼了。” 女鬼:“……”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12-03 20:21:32~2020-12-07 18:30: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霜雪 168瓶;闻笙歌. 40瓶;爱宝小白羊 30瓶;懵逼的我、霁、。。。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罪魁祸首 不知道这场游戏的真正流程应该怎样进行, 反正谭青阮是全凭自己的心情来。 她威胁了鬼新娘一通,见鬼新娘似乎还想反抗,索性又扇了俩耳光, 强行把那颗眼珠, 塞回到了对方空洞的眼眶里。 担心不严实, 她还特意倒转扇柄往里戳了戳。 “行了, 眼睛也还给你了,老实点别捣乱了。” 鬼新娘:“……” “你刚才不是还会哭还会小声嘟囔了吗?怎么现在反倒哑巴了?” 鬼新娘:“……” “碰到厉害的你不吱声,碰到胆小的你就吓唬人家,否则就不给过任务不cue流程,是不是看人下菜碟?” 鬼新娘:“……” 话都让你说了,你还想让鬼说什么? 但事实证明,把眼珠还给新娘,确实是开启下一流程的关键步骤, 当然, 殴打新娘其实是不包括在内的, 属于谭副长自行发挥。 同一时刻, 易骁他们在外面也察觉到了环境的变化。 唢呐声起, 锣鼓喧天,结婚的喜乐响了起来。 昏暗的竹林深处,蓦然亮起了一盏接一盏的红灯笼, 不多时, 有村民们分成两队走出来, 最前面是骑着一匹小矮马的新郎官,热热闹闹,显然是迎亲的队伍。 唐星巧踮着脚尖望去:“那新郎谁啊?脸还挺方,眉压眼颧骨外翻, 看面相不是善茬。” 只有易骁认识:“刚才在屋里折腾半天了,赶场也是怪忙的。” 新郎正是从天花板里钻出来的男鬼。 不过它暂时还是人,来接新娘了。 “那咱们该怎么办?”钟澄疑惑,“跟着一起接亲吗?” “只能这样了。”齐夙说,“毕竟阮阮还在里面,花轿去哪咱们就得去哪。” 说话间,见村民队伍里走出来穿得利利整整的四个人,一人抬起花轿的一角,起轿往竹林外走去。 唢呐的声音震得耳膜作疼,易骁他们混入其中,低头捂着耳朵,尽量收敛存在感,慢吞吞跟在后面。 齐夙和易骁低声嘀咕:“老大,你看右下角那个抬轿子的,很眼熟,我记得之前围篝火跳舞那群尸体,有一个脸上扎着剪刀的,和他长得一样。” “嗯,所以就这么几个小时的工夫,篝火没了,尸体也没了。” 目前这个空间,应该是往前倒退了一部分时间,回溯到了村民们集体惨死的那一天。 而他们要做的,可能是查清村民们的死因。 钟澄悄悄一指自己旁边的村民,向队友们示意:“诶,这人看着也眼熟,是之前脑袋上插把斧子的。” 齐夙陷入沉思:“按常理分析,这个村的村民差不多都死绝了,唯一没死的那个大概率就是罪魁祸首。” “你记忆好又聪明,能不能把所有人都对上号?再找出剩下那个对不上号的。” “……我只能说努努力,把握不太大。” 易骁淡定道:“没事,我帮你一起回忆。” “感谢老大。” 而此时的谭青阮,还坐在花轿里,优哉游哉和鬼新娘周旋。 她发觉了,鬼新娘那边看似没敢有什么大动作,实际上在暗中发力,数次想触碰她的身体,但又像被烫着了一样往后躲。 她顿时明白了几分,笑吟吟地问:“怎么,想附我身?这也是你们的游戏流程,哪位玩家坐进花轿就要倒霉?” “……” “没用的,我天生免疫精神攻击,鬼附身也算在内。”她说,“很遗憾你失败了,但我们可以换种方式。” “?” 这一刻的鬼新娘,还不晓得自己将要遭遇什么。 * 迎亲的队伍绕着村庄走了两圈,最终在村东那片空地上停了下来。 那里正是先前点燃篝火的地方,不过这时已经摆满了丰盛宴席,每桌都有八菜一汤。 不用闻也知道,这些菜的性质类似于给死人烧的香烛,肯定是不能吃的。 易骁四人单独坐一桌,暗中计算着村民的数量,最终得出结论:之前围着篝火跳舞的,共有36个人,目前场上除去他们,共有38人。 “为什么多出两个人?”唐星巧纳闷,“什么邪法啊,还非得俩人合作完成?” 易骁没说话,他冷眼环视一周,转而将目光投向花轿。 有轿夫掀开轿帘,随即从里面施施然走出了穿喜服戴凤冠的……谭青阮谭副长。 钟澄腿一软,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去:“……阮阮这是要干嘛?” “是不是有什么特殊任务?”齐夙回答,“总之配合就对了。” 就这样,谭青阮在众目睽睽之下,从怀里取出一块红盖头蒙上,优雅搭上了新郎伸来的手。 她经新郎引领,开始挨桌敬酒。 等敬到这桌的时候,唐星巧压低嗓音问了一句:“姐,新娘呢?” “新娘啊?变鬼了。”谭青阮扶正了头顶凤冠,语气如闲唠家常一样自然,“穿肚兜在花轿里藏着呢。” “……”一桌人纷纷竖起大拇指。 OK,原来是把人家女鬼的衣服扒了,不愧是你。 谭青阮敬完酒,顺手从唐星巧口袋里抽了两张符纸揣进袖子,而后就随新郎回了自家的房屋,也就是今晚他们住过的那一栋。 只留下另外四人,仍在原地给村民们对号入座。 齐夙和易骁商量着,一本正经做着排除法:“第一桌见过,第二桌也见过,第三桌……” 易骁蹙眉:“那个灰衣服的有点陌生,先保留意见。” “第四桌的蓝衣服,我也没印象。” 但凡是没印象的,就有极大概率,不属于之前血社火的一员。 唐星巧和钟澄在记忆力方面,并不算太出众,两人正苦恼着能帮上什么忙,无意中却听到了不远处那桌村民,幸灾乐祸地议论声。 当然,这肯定是系统npc到了一定节点,就要主动透露的背景信息。 “要说这春花儿也太惨了,无父无母无依无靠的,被张家这变态儿子强占,瞎了只眼不说,最后也没逃掉,还是得委屈嫁给他。” “可不,结了婚就更有她受的了。” “听说她前几天还想上吊自杀呢,被王家那小子给救了,两人又单独在屋里待了好一会儿,大家都在传他俩是不是有点什么事儿。” “啧啧,这要是让张家儿子知道,春花又得挨顿打。” “已经有人去他家嚼舌根啦,我昨天路过都听见了,张家儿子说洞房花烛夜就要让她付出代价。”…… 钟澄朝唐星巧使了个眼色,唐星巧比划了个OK,起身去到那一桌,笑模笑样跟着八卦。 “叔儿,婶儿,王家那小子今天来参加婚宴了吗?没看见呢。” 其中一村民抬手指了指:“那不坐着呢吗?不吃不喝丢了魂儿似的。” 她回头一看—— 正是几分钟前,易骁和齐夙觉得陌生的灰衣男。 “老大,夙哥。”她坐回了自己这桌,暗中提醒,“那灰衣服的,是隔壁小王,估计喜欢新娘子,但新娘子被新郎糟蹋了,他就想要报复。” “这理由说得通。”齐夙问,“但他为什么要连新娘一起杀?” “也许……”唐星巧转头和钟澄对视,两人均是背脊一凉,“村民们说是小王救了自杀的新娘子,其实……那天并没有救下来吧?”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时间回溯,新郎和村民们都还活着,只有新娘依旧是鬼。 新娘子的确自杀了,小王没能救下她,但操纵了她的尸体继续和小张完婚,并设计杀害全村村民,以报复他们的麻木不仁,甚至还让他们死后也去表演恶人遭受惩戒的血社火,以示羞辱。 至于怎么杀的……嗨,八成是酒里下毒了,因为最开始,正是小王一瓶一瓶挨桌发的酒。 ……行吧,基本上就是这么个故事吧。 反正目前灰衣服是对上了,还有另一个身材中等、肌肉精悍的蓝衣服男人,不晓得是谁。 于是唐星巧又去问:“叔儿,婶儿,那蓝衣服的是谁啊?以前没见过呢。” 出乎意料的,这次村民们并没有碎嘴子帮忙解答,他们一头雾水看着她指的方向,任凭她问了好几遍都不回答。 怎么着,npc宕机了? 还有一种可能,即在npc设定好的程序里,不包含这一种情况。 换句话讲,蓝衣服的男人,不属于这一空间。 她立刻转告了易骁,易骁抬眸,发觉巧之又巧的,蓝衣男人也正瞥向这边。 四目相对,他的眼神当即冷了下去。 …… 屋内台案,黑白的结婚照上,新郎与新娘之间隔着生疏的距离,新娘的表情尤为僵硬。 谭青阮半天没参与外面的背景故事研究,她正忙着搞角色扮演。 据她猜测,鬼新娘执着于附身,可能是想对新郎做出点什么事儿,这俩人的感情明显不怎么好。 没关系,就算不附身,她也可以代替新娘下手,不耽误。 谁知还没等她思考要从哪里下手,新郎反而快她一步,掐着她的脖子,恶狠狠将她推向身后墙壁。 他咬牙切齿道:“臭娘们儿,背着老子偷汉子?你以为你跟王四的奸情老子不知道?老子今天就把你右眼也废了,让你当个瞎子一辈子给老子做饭捏脚!” 王四谁啊?这名字真够敷衍的。 再说了,都瞎了还怎么做饭?先捏脚再做饭,还是先做饭再捏脚? 信息院的文案部得改革一下了,重要npc的台词写得乱七八糟。 谭青阮例行骂完信息院,冷静将手摸向腰间折扇。 与此同时,她听到了外面乱成一锅粥的动静,碗碟破碎,桌椅齐翻。 貌似是谁打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什么破游戏# #每天骂一遍信息院# 第23章 蓝衣人 谭青阮最反感别人随便对自己进行肢体接触, 更何况这新郎长得面目可憎,在她眼里就跟蛆没区别。 她反手从腰间抽出折扇,利落甩开, 只听“唰啦”一声类似切割的闷响, 她已经将他半条胳膊削断了, 切口整齐, 血如泉涌。 新郎当场发出杀猪般的嚎叫,仍不依不饶想跟她拼命,后被她一脚踹翻,重重仰倒在床上。 她手起扇落,一时间银光飞舞,接连又削掉了他的鼻子、耳朵和一块头皮,把整张脸削得扁扁平平,最后扇锋割喉, 血溅墙壁, 画出了一道完美弧线。 她踹开他的尸体, 摘掉凤冠, 又脱掉那件碍事的喜服擦了擦手, 这才从容走出房间。 就这一会儿的工夫,外面已经变了天。 酒席上,各桌的村民纷纷口吐白沫倒地, 印堂青紫, 嘴唇乌黑, 是中毒身亡的迹象。 如果是普通玩家通关这场游戏,那可真是步步陷阱,别的不说,就说这酒席, 但凡喝了一口,下场就是个死。 现场就只剩下个小王了,他裹着那身宽大的灰衣服,不知什么时候钻进了花轿,正面无表情搂着穿肚兜的鬼新娘,那场景有点渗人。 齐夙、钟澄和唐星巧围在花轿外,掀着帘子围观。 钟澄很苦恼:“要怎么处置小王,才算游戏通关呢?” “是不是得杀了他?”唐星巧自告奋勇,“我来,他会法术,我也会一点。” “小王在背景故事里算BOSS,但不算反派,未必需要杀了他。”齐夙说,“万一不能杀,杀了反倒错了。” “……那你觉得怎么办才好?” 三人正拿不准主意,就见谭青阮踱着懒散的步子走了过来,往旁边一站。 “都干嘛呢在这?” “姐。”唐星巧往里面一指,“小王怎么处理?” 谭青阮双手撑着膝盖,视线与里面的小王平齐,她平静开口。 “那个丑绝人寰的新郎官死了,姓什么来着?” 钟澄赶紧接茬:“姓张,姓张。” “嗯,小张死了,死得可惨了,鼻子我都给他割掉了,你不信可以自己去看看。” 在另一个时间线里,小王是把小张的脖子锯掉了一半,又将尸体藏在了天花板里,和她的手法相比,也很难说哪一次死得更惨。 小王的眼神,终于聚焦了一点点,他看着她。 “张三真的死了?” 果然,一个张三,一个王四,一个春花。 信息院这取名技术必须改良一下了。 谭青阮点头:“真死了,如果你们俩的心愿是干掉他,那现在已经完成了,全村村民也都陪葬了,还有什么不甘心的吗?” 小王沉默,似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他最后释然叹了口气,侧头吻在鬼新娘冰冷的唇边。 “对不起啊春花。”他笑着说,“让你受了这么久的委屈。” “我会永远陪你的。” 他忽然从怀里摸出一把刀来,极其用力扎向自己的心脏,深没至柄。 然后他头一歪,靠在新娘肩上断了呼吸。 同一时刻,新娘的身体也开始冒青烟,从脚部到头部,都在慢慢的融化。 得,npc自己走完剧情了。 谭青阮放下轿帘,用折扇挥了挥飘到面前的烟。 她思忖着:“我这么对待人家是不是不太客气?不如我把那件喜服拿回来,给小王盖上,也算对得起他。” “可以,但没必要了姐。”唐星巧好声好气地劝,“要是你实在很闲,不如去帮帮我们老大?” 谭青阮回头望去:“我看你们老大打得挺爽,应该不需要帮忙。” “……” * 一般来说,除非大型团战现场,如果易骁和别人单打独斗,队友们是很难插手的。 因为他们完全跟不上易骁的速度。 只有谭青阮能跟得上,过去是这样,现在也还是这样。 和易骁起了冲突的,正是之前混在村民当中的,那个蓝衣服身材精悍的男人。 是他先攻击的易骁,而且他也会瞬移。 夜幕下飞沙走石,两人一路战至竹林,金属武器相击而产生的幻影与月光交融,身形如电,到最后几乎已分辨不出他们的位置。 谭青阮站在竹林外,饶有兴致往里观望。 “那谁啊?近战能力也不弱。” “不认识,但我觉得是易容了。”唐星巧说,“这人的近战能力的确不弱,但也算不上强——连普通状态的老大都打不过,算什么强?” “我好像一直也没问过你们。”谭青阮一侧头看向她,“你们老大的二重能力是什么?” “是最不能轻易动用的那一种。” 谭青阮何其聪明,一听就懂了:“狂战力?” 另外三人齐刷刷点头。 所谓狂战力,算是异能分类中最危险的一种战斗型能力,只在异能者受伤状态下才能被激发,并且后续副作用强烈,所以能驾驭此种能力的异能者少之又少,即使拥有,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轻易使用。 谭青阮的语气意味深长:“难怪他当年会被称作战神。” 齐夙叹了口气:“这未必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身为异能者,天生就没有选择命运的权力。 她闻言笑了笑,举步往竹林深处走去。 “那我去看看,来的究竟是何方神圣,顺便确认一下有没有易容。” 手中折扇化作一道银芒朝远处甩去,她足尖一点如离弦之箭,瞬间驭风消失在了三人的视线内。 …… 易骁和蓝衣男人的争斗,正处于白热化阶段。 蓝衣男人也擅长近战,招式狠辣,每一招都试图直接置易骁于死地;但易骁暂时还没下杀手,相比起来,他似乎更想确认对方的真面目。 他心里已经有猜测了。 岂料就在两人又一次蓄力攻向对方的瞬间,忽然有一道虚影凌空而至,挡在了两人中间。 谭青阮反手抛出折扇,不偏不倚正格挡住蓝衣男人袭来的铁钩,她就势跃起,指甲划过他耳畔,听得“嘶”的一声轻响,用力揭下了一张面皮。 她翻身落地,恰见易骁从身后伸出手来,当即很自然地搭了下他的掌心,借力站稳。 这动作她未经思考,仿佛是潜意识里的习惯,并不陌生。 她收回手,自己也觉得困惑,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易骁显然也有点意外:“谭副长怎么来了?” “看你效率太低,来监督工作。”她回手一指,“这谁?” 他抬头望去。 那张人.皮面具粘得很紧,撕下来应该挺疼的,蓝衣男人放下摸脸的那只手,神色复杂地看向这边。 平心而论,他本人长得比人.皮面具要帅一点,尽管五官单拎出来都不算出众,可组合在一起就很舒服。 更重要的是,易骁认识他。 “……穆坤?” 穆坤皮笑肉不笑:“你还认得我啊?这是我的荣幸。” 易骁漫不经心回应:“我只是记忆比较好,否则你这张毫无辨识度的脸,我早就忘了。” “呵,我起初听虞璎说R活着还不相信,现在一看,你果然本事不小,又把她拐回来了。” “我以为你早死了,结果你居然挺顽强,还在坚持给虞璎当打手。” “可惜,就算你再遇见R一万次,她该不喜欢你还是不喜欢你,非但不喜欢你,还要投诚审判院去喜欢别人。” “可惜,就算你再效忠虞璎一万年,她该不喜欢你还是不喜欢你,非但不喜欢你,而且到现在还在喜欢我——你说,谁更惨一点?” “……多年不见,你无耻的境界又有所增进。” “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和你沟通自然不需要顾忌底线。” 谭青阮用折扇敲着脑袋,满脸不耐烦:“二位,说完了吗?” 双子Y麾下的异能者都擅长阴阳怪气,这也就罢了,没想到易骁阴阳怪气起来也是个高段位,还是句句都能噎死人那种。 这男人,真搞不懂。 穆坤顿了一顿,将目光转向她。 “好,那我们就来聊点正事,虞璎脸上多了一道疤,是你动的手?” 这件事追根溯源,还要从那一晚在废弃医院提起。 当时虞璎想要经由空间通道,带着妹妹先撤退,谁知谭青阮的折扇更快一步,先伤了隐身者段朗的手臂,又伤了她的脸。 离开倒是顺利离开了,可那道疤是无论如何都消除不了了。 谭青阮爽快承认:“恶意破坏空间秩序,袭击公职人员,我当然有制裁的权力——换句话讲,她现在是逃犯,我随时可以实施逮捕。” “你真把自己当审判院的人了?” “我一直都是审判院的人。” 穆坤突然笑了起来,他看向易骁的眼神满含嘲讽。 “我敢肯定,X,你比我要痛苦多了,你这辈子都要活在自己的妄想里,未来可能还要亲眼看她投向别人的怀抱。” “与你无关。” 话音未落,易骁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刀刃抻长,撕裂风声,于半空给了对方雷霆一击。 这一次他明显带了怒火,力道使了十成十,登时将穆坤震出好远,摔在地上缓了几秒钟才爬起身来。 这时唐星巧他们也进了竹林,钟澄见这一幕奇道:“还没分出胜负吗?知道那人是谁了吗?” 谭青阮道:“叫穆坤。” “……穆坤?”唐星巧骂了一句,“妈的,那不用说,又是虞璎派来故意恶心咱们的。” “你们老大好像生气了。” 齐夙一怔:“为什么生气?” “生气就是生气,还需要理由吗?” “不,老大其实不爱生气的,他只有遇上和你有关的事情才会生气。” “……” 谭青阮沉默,她破天荒地没有反驳,只抬眸朝着易骁的方向望去。 然后她就看见,自知不敌的穆坤,忽而倒转刀柄,做了个朝内归拢的手势。 那是木系元素异能者,常用的手势。 下一刻,遮天蔽月的茂盛竹林,纷纷拔地而起。 作者有话要说:#易老大因为长得帅又能打,当年是真的有很多姑娘都喜欢他,可惜了这么好的男人,到现在还单恋着(……)# 第24章 绝望高校 穆坤是瞬移能力者, 同时也是木系元素支配者。 若论起近战能力,其实他当年也是排得上号的,但可惜, 他不是易骁的对手。 所以他怒了。 放眼望去, 视线内整座竹林拔地而起, 每一根竹子都被那股强横的力量削成锋利竹管, 如密集大雨,又如万箭齐发,从四面八方朝众人袭去。 齐夙的第一反应是护住唐星巧,钟澄的第一反应是护住弟弟妹妹,然后另外两人又急着去护钟澄的头。 三人正在原地抱成一团,忽从缝隙里,看见谭青阮将手中的折扇甩了出去。 谭青阮伸开双臂,作势向前一推, 骤起的罡风席卷浓尘, 化作如有实质的风墙, 将竹管纷纷挡在了外面。 她衣袂猎猎, 驭风穿越风墙, 凌空接住掉落的折扇,一路劈开竹阵,准确直取穆坤面门。 折扇与短刀在半空相击, 余波不止。 几乎是在同时, 易骁瞬移出现在穆坤身后, 勒着他的脖子,将刀刃横在了他颈间。 风声逐渐止息,竹林一片狼藉,那些失去了栖息之地的鬼魂们, 全都在唐星巧视野内现形。 唐星巧从齐夙怀里抬起头来,望着头顶那如乌云般黑压压的鬼气,无语闭了下眼睛。 “太夸张了吧?” “是挺夸张的。”齐夙拍了拍她的肩膀,起身走向易骁,“老大,谭副长,没事儿吧?” 谭青阮抬眸一瞥,不冷不热地回答:“有事儿能指望得上你们几个辅助型选手吗?” “对不起谭副长,下次我一定让大哥别保护我们,先顶上去。” 不远处的钟澄:“?” 齐夙又一指穆坤:“谭副长认为该怎么处置他?” “杀了吧,看着怪傻的。” 反正只要征求谭青阮的意见,她的答案永远都是“真麻烦”、“杀了吧”、“弄死吧”、“干掉吧”,约等于白问。 “不能杀。”易骁低声道,“还得留他给虞璎带个话。” 谭青阮似笑非笑:“那你的意思呢?” “就留下个纪念吧。” 言毕,他手起刀落,直接削掉了穆坤的右手食指。 食指齐根断掉,鲜血一瞬涌出,穆坤疼得满脸冷汗,硬是咬牙没吭一声。 他怒视易骁:“这算什么?你干脆杀了我,否则只要我还活着,将来就一定杀你!” 易骁单手撑在膝上,波澜不惊地看着他:“你就这么铁了心地追随虞璎,不管她做得是对是错?” “虞璎的做法我未必都认同,但如果换成是R,你还会细究对错吗?” 对于他而言,虞璎二字,远比一件事的对错都重要。 七年前是这样,七年后依然是这样,他和段朗,明知虞家姐妹俩对自己的利用大于感情,却还是没能抽身而退。 他没办法说服自己,他也没办法去怨恨虞璎。 因此他选择了怨恨易骁。 “你说得对,换作是阮阮,我不会细究对错。”易骁点点头,“所以我不劝你,但我留你一条命,你得记住今天自己这条命,是我赏给你的。” “……” 穆坤恨得咬紧了后槽牙。 而后他听见易骁又说: “滚回去告诉虞璎,真有什么想法,不必再派人来试探了,爽快点自己来找我。” “七年了,如果她只会背后使诈,连正面一战也不敢,那就别怪我看不起她。” * 穆坤离开了,毫无疑问,是通过腕表连接,开启空间通道离开的。 这就说明双子Y与其幕后Boss,在一定程度上,掌握空间网的权限,已经直逼信息院了。 想一想,他们甚至能入侵总系统,一旦时机成熟,后果将不堪设想。 他们的最终目的,就是推翻审判院,重组总局势力。 要杀掉穆坤很简单,但杀掉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相比之下,易骁更倾向于利用虞璎自负的弱点,引她再度现身。 虞璎对他的喜欢,更像是一种偏执的占有欲,她屡次失败,不会甘心的。 而他越是激她,她就越按捺不住。 她会亲自来找他的。 所在空间的游戏任务完成,五人组又进入到了下一空间。 对此,易骁他们没什么表示,谭青阮似乎还挺悠闲的。 她像是很喜欢这种游戏,有点旷工度假的感觉。 “谭副长。”齐夙问她,“平时审判院太忙,都没机会体验这种无限流空间吗?” 谭青阮懒洋洋地应着:“程序调试不归我管,就算不忙,我突然去无限流空间搞游戏体验,也是很奇怪的。” 唐星巧在旁感慨:“所以说,还是在执行院时好啊。” “你这句话属于严重的反.叛言论,我姑且装作没听见。” “……噢。” 这时,眼前茫茫的雾气散去,他们终于看清了周围的新环境。 是一座学校。 一座白墙红瓦,很有历史感的学校。 这一空间的时间点,正值清晨,熹微阳光透过云层,温暖洒在面前的教务楼。 不晓得是什么类型的空间,但看上去不太像是惊悚空间。 齐夙和唐星巧正研究着要不要进去,抬头忽见教务楼里走出个戴黑眼镜框、盘发髻的女老师,上来就告诉他们。 “新生吗?进来登记,领校服书本和宿舍钥匙。” “?”钟澄疑惑,“不会吧,咱们这是学习来了?” 唐星巧也惊讶:“那怎么才算通关?期末考试全及格吗?我也没接触过学术类系统啊。” “我学习还算可以。”齐夙说,“我先去看看课本,不难的话考试时给你们抄。 谭青阮可不管这么多,她快步走进教务楼,随那位女老师上了三楼。 “我更关心住宿条件。” 二十分钟后,五人各自抱着一摞课本,前往东面的宿舍楼。 校园里熙熙攘攘,有不少男女学生们说笑着经过,操场上还有人在打篮球,红白色的校服蓬勃朝气,是久违的青春感。 这实在已经距离他们很遥远了,毕竟他们十几岁时就被执行总长选召,自从踏上那条风险重重的道路,哪还有像平常人一样学习生活的道理? 只是怀念罢了。 男生宿舍和女生宿舍离得不远,谭青阮和唐星巧被分在一间宿舍,是顶楼走廊尽头的那间。 四人宿舍是上床下桌的布局,墙上贴了小清新雏菊壁纸,每人的储物柜上都贴了名字,附带一张课程表。 她们两人姓名那一栏是空白的,谭青阮拿了笔,很自然给自己填了个“阮阮”。 写完她也愣了,按照之前的习惯,她签名都直接签一个“谭”字,这还是第一次写昵称。 她看向唐星巧,正巧唐星巧也转过头来。 “怎么了姐?” “……没事。” 除了她们,宿舍的另外两名舍友,分别叫贝贝和雯雯。 两人刚换好校服,贝贝和雯雯就进来了。 贝贝是个烫大波浪画眼线红唇的性感女生,连校服的领口也特意敞开着,露出纤细锁骨和亮闪闪的项链,举止作风都不太像个学生。 雯雯则比较文静内敛,戴近视眼镜,梳着两条麻花辫,典型乖学生的打扮。 “你们是新来的?”贝贝自来熟,一进屋就热情打招呼,“大家以后就是舍友了,要互相关照啊。” 唐星巧迅速握住她的手:“当然当然。” “这几天就要期末考试了,记得去上课,否则补考还要请家长就不好了。” “……还真要期末考试啊?” 旁边的雯雯也笑了:“每个学校都要期末考试,有什么奇怪的?” 唐星巧无言以对。 奇怪的不是期末考试本身,而是他们这些初来乍到就要面临考试的人。 怎么考? 三长一短选最短,三短一长选最长,两长两短就选B,同长同短就选A,长短不一选择D,参差不齐C无敌? 她决定待会儿,把这个经典口诀告诉自己的队友们,让大家都有个准备。 * 上午有四节课:语文、数学、历史、英语。每节课45分钟,中间休息10分钟。 不过对于谭青阮来说,她55分钟全都用来休息。 之前丧尸列车和村庄阴婚连轴转,她都没工夫睡个正经觉,在课堂上倒是睡得挺好。 可见老师讲课有催眠效果这一定论,对任何人都适用,其中也包括了不起的谭副长。 她开始是趴在课桌上睡,后来揣着袖子窝在椅子里睡,越睡越往底下出溜,脑袋也越来越歪,眼看着就要栽向一边—— 关键时刻,后排的易骁伸出手去,稳稳揽住她的肩膀,将她扶回了原地。 谭青阮睁开眼睛,本能地一抓他手腕,她回头看,恰与他四目相对。 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了,力道微松。 “……谢谢。” 她眼底仍含着迷蒙的雾气,较之往常少了锋芒,这一瞬间倒有些温软的错觉。 只是很快,错觉消失了,她依然是那个生人勿近的R。 易骁收回手,注视她良久,勾唇轻笑。 “谭副长客气了。” “谁跟你客气。” 大约是看到两人上课聊天,讲台上的老师非常生气,顺手抄了黑板擦就扔过来。谭青阮当时还没转身,她头也不回“啪”的一声接住,不耐烦地反手又扔了回去。 这下准确度极高,不仅砸中了老师,还把老师砸了个跟头,当场从讲台摔下去了。 全场哗然。 钟澄吓了一跳,担忧地问齐夙:“把老师砸坏了,会影响咱们考试成绩吗?” “不知道,最好不要影响。”齐夙叹了口气,“不然她可能会把老师杀了。” 唐星巧偷瞥了易骁一眼:“也就老大你能笑得出来。” 易骁纳闷:“难道不好笑吗?多有意思。” “……” 此时此刻,难得体会高中学习的五人组,尚不清楚当夜幕降临,即将面对的考试内容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这本书感觉不是很受欢迎的样子……就很失落 第25章 试卷 经历了一整天枯燥无味的课程, 五人组唯一得出的结论是:这学校的食堂还挺好吃。 等终于到了傍晚,最后一节课将要结束之时,唐星巧正偷偷写了小纸条, 提议晚饭继续去吃麻辣香锅, 忽见教室外的班主任(大概是吧), 抱了一摞试卷走进来。 “同学们。”这位班主任讲话有点播音腔, 抑扬顿挫咬字清晰,“这次的期末考试请大家认真对待,现在开始发放试卷,答题时间是一整晚,明早收卷——满分的同学视为通过,没通过的同学有两次补考机会。” “一整晚都可以答题?那不就相当于开卷?”唐星巧很兴奋,“晚上回去翻书不就好了?” 钟澄表示赞同:“我们今晚溜出宿舍,找个地方群策群力, 等阿夙写完了一起抄。” 齐夙:“……抄我的算哪门子群策群力?” “我知道你不会介意的。” 三人还在这商量怎么作弊, 那边班主任已经把试卷发下来了。 试卷不同于普通的试卷, 只有A4纸那么大, 而且, 居然是一张空白的A4纸,只在顶端有填写班级姓名和学号的横线。 连试题都没有,谈什么考试? 但看其他学生, 他们的试卷都是正常有字的, 并没出现这种状况。 钟澄拿了试卷去讲台询问, 得到班主任的答复后,表情严肃地回到座位。 “她说没有发错。” 这就说明玩家和npc的试卷,原本就是不一样的,玩家有自己需要解答的试题。 试题完成了, 才能离开这一空间。 易骁端详着手里的空白试卷,若有所思:“你们可别忘了,老师刚才说的是‘满分视为通过’。” 换句话讲,即一道题都不能错。 现在连题目都看不见,何谈对错? “我猜要等天色完全黑了,才会有头绪。”钢笔转了两圈,稳稳停在指间,谭青阮抬眸看他,“在那之前,先把饭吃了吧。” “谭副长说得对,那谭副长想吃什么?” “刚才唐小丫头不是说,要去吃麻辣香锅?” 他点点头:“谭副长真的很亲切合群,不挑食好沟通,还善于和群众打成一片。” “闭嘴吧。”她无语,“你就说不出一句正经话。” …… 就这样,亲切合群的谭副长,以及说不出一句正经话的易老大,晚上在食堂和队友们吃起了麻辣香锅。 食堂的每个打饭窗口都热热闹闹,只有最右侧的窗口空荡荡的,根本没有学生排队。 唐星巧跟大家分享所见所闻:“刚才我看到那个窗口的打饭阿姨,慈眉善目的,就是菜式单一,只卖叉烧饭,可能是大家都不爱吃?” 齐夙往她碗里夹了一片午餐肉:“每个人的审美口味都不一致,总会有喜欢吃叉烧饭的,为什么没有一个顾客去她那?肯定有问题。” “能有什么问题?” “有什么问题,去打一份就知道了。”谭青阮起身,见易骁也跟着站起来了,不禁疑惑,“你干嘛?” 易骁回答得理所当然:“我也想看看这家叉烧饭有什么问题。” “那你随意。” 两人并肩前往卖叉烧饭的窗口,到了跟前发现那位阿姨正举着盛饭的勺子,站在原地发呆。 阿姨看面相也就四十多岁,头发却都花白了,显得很憔悴。 值得一提的是,她一看见谭青阮,无神的双眼突然放亮,随即嘴角麻木上扬,开始神经质的笑个不停,直笑得人心里发毛。 “……您好。”易骁下意识侧身挡住了谭青阮,他低声道,“一份叉烧饭,谢谢。” 阿姨瞥他一眼,很不高兴的样子,但没说话,只取一个碗盛了米饭,又往上面盖了满满一勺色泽油亮的叉烧肉。 她想了想,又加了一勺。 在接碗的时候,易骁敏锐注意到在阿姨身后的墙上,挂着一件红白相间的校服。 他侧头看向谭青阮,见谭青阮也同样在观察那件校服。 那是女生的校服,颜色很新,洗得也很干净。 两人又回到了座位,把叉烧饭放到中间,另外三人也围了过来。 唐星巧纳闷:“这饭看着挺好吃的啊,为什么没人买?” “你去试试就知道了。” 然后唐星巧就在齐夙的陪同下,又去了一趟窗口。 半晌,她回来得出结论:那阿姨貌似只对女孩子笑。 可能学生们都把阿姨当成是精神病了,所以没人愿意买饭。 “就算她脑子有问题,饭总应该没问题吧?”钟澄夹了一块叉烧,“要不我替大家先尝尝?我吃不死。” “等等。”谭青阮用筷子压下他的手,转而低头靠近碗边,略微吸了一口气,“……别吃了。” “怎么了?” 她很随意地把碗一推:“有股类似发酵的酸味,还有一丝很难形容的干草味。” 之前已经提过了,一旦她做出这种形容,就说明碗里的肉是人肉。 无论再放多少调料,她都能闻得出来。 钟澄立刻把筷子放下了,又惊又疑朝尽头的窗口投去一瞥。 “人……人肉叉烧饭?这还真是挺古老的恐怖故事。” 这座学校,果然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风平浪静。 * 食堂阿姨卖的叉烧饭,好像是人肉做的。 不过学校里的诡异之处,并不仅限于此。 当夜幕彻底降临,五人组走出食堂,打算回各自的宿舍。 回去的路上,唐星巧问:“你们男生宿舍也是四人间吗?和你们仨同住的还有谁?” 齐夙告诉她:“一个叫睿睿的男生,挺帅的。” “就你们仨这颜值,还能有比你们更帅的?” “也不能这么说。”齐夙很谦虚,“尽管比我们仨差那么一点点,但整体确实算帅。” “噢。” 钟澄适时打断了两人毫无营养的对话:“帅不帅的先放一边,考试怎么办?我们现在连试题都没看见。” “不是有一整晚了吗?也许后半夜就看见了。”对此,谭青阮的心态非常优秀,“实在不行还有两次补考机会,即使补考也没过,大不了再多待两天。” 易骁闻言,唇边似有笑意:“听谭副长的意思,像是对这里很感兴趣?” “这里食堂不错。” “时空总局的伙食不好吗?据我所知,高层成员的饮食都是专门配送的。” “就那么回事儿吧,吃腻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山珍海味吃腻了,需要点粗茶淡饭改善口味”。 易骁侧眸看她:“谭副长不急着回去?” “不太急。” “莫非是跟我们在一起更有趣,愈发衬得审判院的生活枯燥无聊了?” “就算真是这样,你也没必要非得讲出来。” 他笑意更深:“我也是想求个答案。” “求个毫无意义的答案吗?” 她面无表情往他肩膀一推,将他和自己隔开了一段距离。 唐星巧在后面抓着齐夙的衣角,窃窃私语:“我们成功一半了,阮阮姐现在已经不想回总局了,只要她不跟K见面,再好的感情也迟早会淡!我们才是阮阮姐永远的依靠!” “我听见了。”谭青阮头也不回冷静开口,“请不要在容易引起我警觉的半径范围内,说一些我不爱听的话。” “……好的姐,记住了。” …… 这是个平平无奇的夜晚。 整个晚上,唐星巧就坐在书桌前,打着哈欠翻课本,假装自己学习很用功。 而谭青阮,则一直躺在上铺睡觉。 挂在墙上的小钟表,指针指向十一点半,舍友贝贝却化了精致妆容,穿得花枝招展准备出门了。 在出门前,她还朝她们打了个招呼。 “亲爱的们,明天见哦~” 这明显是夜不归宿的节奏。 就在贝贝走后不到一分钟,宿舍楼熄灯了。 唐星巧合上书本,也慢吞吞爬上了床。 叫雯雯的学霸姑娘貌似作息很规律,早早就躺下还挂了床帐,安安静静的,估计睡着了。 钟表滴答滴答,时间在流逝。 睡眠极轻的谭青阮,于半梦半醒间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动静,她睁开了眼睛。 周围一切还和先前一样,没什么异常。 她沉默片刻,似有所感,从口袋里取出了那张被折叠起来的空白试卷。 借着从窗帘透过的月光,她发现原本的空白试卷上,竟然奇迹般浮现出了打印出的试题字迹。 那字迹鲜红像血。 并且只有四道简答题。 一、雯雯杀的是谁? 二、贝贝去了哪里?现在在哪里? 三、睿睿的纹身字母是什么?他喜欢谁?做过些什么? 四、笑笑被埋在哪里?谁埋了她? 莫名的一股寒意袭上脊背,她猛地抬头,见一把尖锐的水果刀,瞬间从床下出现,朝着她恶狠狠地扎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补考是一定的,不补考是不可能的。# 第26章 谁杀了谁 对面的上铺还挂着床帐, 里面的人好像睡得很熟。 但其实雯雯根本没在里面,刚才那阵轻微的动静就是她发出的,她一直缩在书桌上等待机会。 她举起水果刀, 从下至上, 想要一击得中。 ……只可惜她的攻击对象是谭青阮。 谭青阮单手撑着床边, 猛地直起身子, 向后一仰躲过了雯雯的刀锋,她抬脚,就势踹向雯雯的下巴。 这一下又准又狠,登时把雯雯踹得栽倒在地,还因惯性滚了两圈。 水果刀掉落,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旁边上铺的唐星巧也被吵醒了,她迷迷糊糊起身,看了一眼谭青阮, 又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雯雯, 睡意顿时清醒, 极其诧异。 “怎么了姐?” 谭青阮冷眼瞥向雯雯:“她要杀我。” “啊?” 雯雯盯着那把刀呆滞半晌, 目光又移回自己的双手。 她无意识地摇着头, 一个劲在重复“不不不,不不不”……嘴角忽而抽搐了一下,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结果还没等谭青阮下床问她点什么, 她一瞬间迅速爬起来, 跌跌撞撞朝宿舍阳台的窗户跑去。 她拉开窗户, 丝毫没有犹豫,疯了似地一跃而下。 唐星巧“哎呦”一声,忙不迭跑到窗边,探身向下看。 她们所在的宿舍是顶楼, 从顶楼摔下去,生还的可能性是很小的。 果然,月光下,雯雯的尸体横陈在水泥地,颅骨破碎,鲜血正顺着身体慢慢淌向四周。 “……这算什么事儿啊!” 谭青阮朝楼下投去一瞥,面无表情把窗户又重新关上了。 “看看你的试卷。” 唐星巧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把自己的试卷拿出来,当真也看到了那血红字样的四道简答题。 一、雯雯杀的是谁? 二、贝贝去了哪里?现在在哪里? 三、睿睿的纹身字母是什么?他喜欢谁?做过些什么? 四、笑笑被埋在哪里?谁埋了她? 她一行一行认真研究了很久,最后由衷感慨了一句。 “这都是什么傻哔玩意儿……” 谭青阮说:“第一题就是刚才的情景。” “那雯雯杀的是谁?填你的名字就可以了吗?” “虽然没有头绪,但填我的名字未免也太草率了。” “那第二题呢?贝贝去哪了?”唐星巧懊恼一拍大腿,“早知熄灯之前她出去,我们就应该跟着她!” 谁料到试题能来这么一出,搞得人措手不及。 不仅如此,第三题和第四题也很离谱,睿睿不是易骁他们仨的舍友吗?谁知道他纹什么身,喜欢做什么啊? 还有这笑笑,笑笑是谁啊? 怎么在无限流空间,被迫当高中生也就罢了,竟然还有悬疑探案的部分? 谭青阮似有所感,她走到自己的储物柜跟前,端详片刻,最终用指甲挑起边缘,把写着自己名字的那张便签贴,小心翼翼撕了下来。 不出所料,那后面严严实实还贴着另一张老旧的便签贴,用黑水笔写的名字已经有些模糊了,但仍能辨认出来。 是“笑笑”两个字。 原来笑笑是雯雯和贝贝的舍友,也是之前住在这里的女生。 唐星巧灵机一动,连忙也去撕自己储物柜的便签贴,撕开后果真也是另一个女孩的名字,叫兰兰。 ……兰兰又TM是谁啊! “姐,这宿舍里是不是有线索?要不咱们找找?” 谭青阮答应了:“行。” 兰兰和笑笑的储物柜,现在是她俩的储物柜,早就清理干净了,没有遗留物品。 两人再去看贝贝和雯雯的储物柜,却发现柜门上了锁。 唐星巧提议:“姐,不如我们……” 话音未落,谭青阮手腕发力,直接把上锁的柜门强行拽开了。 她纳闷侧头:“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说你辛苦了。” 贝贝的柜子里乱七八糟,塞满了名牌包包和各种化妆品香水。 唐星巧不厌其烦,挨个包认真搜索,最后还真在其中一个包里,找到了贝贝的钱包。 贝贝的钱包里有好几张卡,当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在钱包的夹层里,藏着一张打印出来的2寸照片。 照片上的男孩子穿着正装,眉清目秀。 “这肯定是提示。” 她把照片随手塞进了口袋。 另一边,谭青阮在雯雯的柜子里,找到了一张某某竞赛获奖名单。 获奖名单的第一行,赫然印着兰兰的名字,第二行才是雯雯。 而兰兰的名字,则被红色的记号笔,化了一个大大的×。 这大约是属于学霸的嫉妒。 她抬起头,登了两节梯子,从雯雯的枕头底下,摸出了手机。 手机屏幕是指纹解锁,她顿了一顿,转身走向阳台,驭风从窗户跳了下去。 她找到血泊中雯雯的尸体,捏起雯雯的手指解了锁,然后在雯雯的衣服上擦干净血迹,又淡定飞回了宿舍。 目睹这一切的唐星巧:“……” OK,没有这位姐不敢做的事儿。 手机解锁了,谭青阮坐在桌边,把每个app都检查了一遍。 她在图库里找到了一张照片,是宿舍四个女生的自拍合照,除了雯雯和贝贝能认出来,另外两位女生,大概就是兰兰和笑笑。 不太确定谁是兰兰,谁是笑笑,总之其中一位,长得稍微有点眼熟。 这眼熟的感觉,实在有点微妙。 另外,在收件箱里,她找到了一条很简短的信息,号码没有备注。 对方只发来了一行字: 【你以为和她说实话,就能把自己择干净了吗?叛徒。】 和谁说实话? 谭青阮正思考着,忽听唐星巧小声说:“姐,你看。” 她抬起头来。 唐星巧刚爬上自己的床铺,这也是那个叫兰兰的女生先前的床铺,她掀开被褥,把床垫四周摸了一回,没什么收获。 谁知余光在无意中瞄向墙壁的时候,她却发现其中一块墙纸的边缘微微翘起,露出了一点缝隙。 她将两根手指伸进去,从缝隙里夹出了一张小小的贺卡。 上面写着:祝妈妈生日快乐。 …… 同一时刻,在男生宿舍里,最先发现试卷考题的齐夙,也暗地里叫醒了易骁和钟澄。 四道考题,三道都和女生宿舍那边有关,他们目前能解决的,只有舍友睿睿的纹身问题。 睿睿纹身的字母究竟是什么? 齐夙低声问:“老大,你觉得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易骁指了指对面床铺睡觉的睿睿,“把衣服扒了吧。” “?” 齐夙偶尔也不太理解自家老大的脑回路,但不理解归不理解,照办还是要照办的。 所以他示意距离睿睿最近的钟澄:“澄哥,快,扒他衣服。” 钟澄:“……” 怪大哥脾气太好了。于是钟澄轻手轻脚爬上了睿睿的床,咬紧后槽牙,硬着头皮去解睿睿的睡衣扣子。 毫无疑问,睿睿被惊醒了,毕竟是个正常人都得被惊醒。 “你干什么?!” 睿睿大惊失色,一手护着领口,另一只手拼命推他,像极了被强迫又无力反抗的良家妇女。 钟澄耐心哄劝:“抱歉哈,让我看一眼,就一眼。” 这话乍一听,更像变态了。 到后来齐夙看钟澄久久未能得手,索性自己也爬上床,助其一臂之力。 易骁则搬了张椅子站在旁边,用桌上的手电筒帮忙打光。 三人终于在睿睿的后腰处,找到了纹身的字母。 是LAN. 答案找到,三人当场解散,各自爬回各自的床,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只留衣衫不整的睿睿躺在原地,带着哭腔骂。 “你们神经病吗……” * 这一夜看似就这么过去了,可其实并没有完全结束。 当黎明来临时,清晨的第一缕光线照进宿舍,众人的视线仿佛被强光刺痛,出现了片刻的模糊。 谭青阮躺在床上,将手遮在眼前,待再度睁开眼睛时,忽听对面的上铺传来了动静。 她猛一转头,见雯雯揉着眼睛撩开床帐,朝她打了个招呼。 “早安,起得这么早啊?” “……是,有早起的习惯。” 她用枕头挡住半边脸,和同样震惊的唐星巧对了个眼神。 唐星巧讪笑着:“那个……雯雯啊,昨晚睡得好吗?” “挺好的啊。” “没听见什么动静吗?” “没有啊。” “那你知道贝贝去哪了吗?什么时候回来?” “……哦,贝贝啊。”雯雯沉默了一瞬,平静回答,“大概是出去约会了吧?她总是夜不归宿,转天会正常去上课的。” “原来是这样。” 另一方面,趁着唐星巧和雯雯尬聊,谭青阮下床,走到了阳台窗边。 果然。 外面干干净净,没有任何血的痕迹。 好似什么都不曾发生。 作者有话要说:#澄哥:强人锁男# 第27章 深夜追踪 等黎明到临的时候, 一切又恢复了原样,雯雯仿佛也忘记了昨晚发生的事情,就像她从未杀过人, 也从未跳过楼一样。 不仅如此, 男生宿舍的睿睿, 也同样忘记了自己的衣服被扒那一幕, 一觉醒来继续和易骁他们有说有笑。 并且在教室里,大家重逢,正如雯雯所言,谭青阮她们见到了照常上课的贝贝。 在这个空间内,时间线是错乱的,只保留了可提供线索的重要部分,好使玩家解答试题。 他们要做的,就是在这样零散破碎的片段中, 去伪存真, 寻找最终的答案。 在上课之前, 班主任先收走了昨天的试卷, 说是放学会出成绩。 易骁和唐星巧换了座位, 这次他坐到了谭青阮旁边。 “谭副长。” 谭青阮瞥他一眼:“有事?” “想问问你们昨晚试题的进展。” “进展不大,别说满分了,及格也及格不了。” “连你们都觉得难, 我们就更没头绪了。” “你们宿舍里有睿睿。”她问, “睿睿身上的纹身字母看见了吗?” “看见了, 是LAN。” “我们宿舍里,以前的确有个叫兰兰的。” 易骁若有所思:“笑笑也是吗?” “也是。” “所以雯雯杀的是……” “是原先住在我床上的笑笑。”谭青阮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但雯雯昨晚跳楼自杀了, 很像是迫不得已杀人才导致的精神失常——她的手机里有一条威胁信息,我怀疑号码来自笑笑,但不确定威胁的根源是什么。” “这也不太对啊。”易骁蹙眉思考,“按照你昨晚的情景还原,雯雯在杀了人后的第一时间就跳楼了,那笑笑的尸体是谁埋的?第四题并不成立。” 毕竟第四题是:笑笑被埋在哪里?谁埋了她? 钟澄旁听了半晌,小小声嘟囔了一句:“还有,试题里没出现过兰兰,兰兰去哪了?” “睿睿身上纹着兰兰的名字,他应该喜欢兰兰,这是第三题①②问的答案。” “那③问呢?睿睿还做了什么?” 这时后排的唐星巧,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取出点东西来,在他们面前晃了晃。 “我找到了一张2寸照片,还有一张生日贺卡。” 齐夙接过来看:“嗯,照片上这就是睿睿。” “……是睿睿?他的照片为什么在贝贝的钱包里?” “小姑奶奶,换作是你,如果把一个男孩子的照片藏钱包里,说明什么?” 唐星巧恍然:“她暗恋睿睿啊?” 这样一来,第三题的第三问,也就逐渐显露端倪了。 “另外。”齐夙说,“这贺卡是谁的?” “是在兰兰床上发现的。” “是兰兰妈妈的生日?” “对。” 易骁闻言目光一凛,他突然回忆起昨晚在食堂,卖叉烧饭的阿姨,身后那件洗得干干净净的女生校服。 他看向谭青阮,见谭青阮一挑眉,显然也联想到了。 “一个卖人肉叉烧的阿姨,不可能没故事,对吧?” “反正也要补考的,今晚去弄明白。” …… 结果还没到晚上,他们就发现了点问题。 中午例行在食堂吃饭,谭青阮无意间一抬头,看到贝贝和睿睿,正一前一后从食堂大门进来,两人商量着,一起走向窗口打饭,姿态还挺亲密的。 看来不仅仅是贝贝暗恋睿睿,睿睿也有回应啊。 易骁朝齐夙使了个眼色,齐夙当即起身,去离两人最近的窗口打了一碗汤,回来时稍作驻足,装作毫不在意的,偷听了两人的谈话。 他又回到了座位。 唐星巧迫不及待地八卦:“怎么样?说什么了?” “说倒是没说什么,就听睿睿夸了贝贝一句‘你今天格外漂亮’。” “然后呢?” “然后?”齐夙嗤笑一声,“贝贝很高兴,送了一块手表,看那个包装,绝不是便宜货。” 唐星巧点头:“贝贝确实很有钱……会不会是咱们想错了,睿睿喜欢的其实不是兰兰?现在除了纹身,好像也没别的直接证据,能证明他喜欢兰兰。” “喜不喜欢的,肯定有线索指向。”钟澄说,“我今晚去查一查。” “那咱们今晚分个工,各查各的,争取明天补考成功。” 齐夙主动表态:“我和星巧去查那位叉烧饭阿姨,这方面我最擅长。” 唐星巧登时会意:“对对,我和夙哥一起行动,我俩总搞配合,有默契!” 谭青阮意味深长看了他俩一眼:“那我去查贝贝。” 易骁将奶茶插上吸管递给她,很自然地接口:“我也去查贝贝。” “贝贝不需要两个人一起查。” “睿睿也不需要两个人一起查,有澄哥就够了。”他笑了笑,“谭副长也可以理解成为,我是去查笑笑埋在哪里,只不过要和你稍微同行一段路。” “……”她接过奶茶,忍不住朝他翻了个白眼,“随便你吧。” * 放学后,班主任发下了新的空白试卷。 是夜,月黑风高,重复的一晚又来临了。 挂钟指针指向十一点半,贝贝化了精致的妆,打扮得性感撩人,准备出门。 在她出门不久,谭青阮就跟了上去,又待了一会儿,唐星巧也离开了。 “雯雯,我们今晚都不回来了,记得把门窗锁好哦。” 雯雯:“……” 熄灯后的校园寂静无人,四面只有风声呜呜吹过。 贝贝走的是通往篮球场的那条林荫小路,她的脚步很轻快,似乎还哼着歌。 谭青阮和易骁就跟在不远处,插着口袋放轻脚步,不时利用树木和墙壁隐蔽,像极了跟踪偷拍明星的狗仔队。 易骁走得略微快一点,就在即将穿过篮球场转弯的时候,他猝不及防顿住了身形。 谭青阮收势不及,差点撞在他身上,他头也不回,一把扶住了她的手臂。 “小心点。” “……为什么停下?” 易骁指了指面前:“有一道墙。” 她将手伸过去,果然,这是一道无形透明的结界,将他们拦在了这一边。 这说明玩家可供探索的范围就在这里,不能再上前察看了。 与此同时,两人听到了前方来自贝贝的惨叫声。 昏暗月光下,隐约像是有人用钝器击中了贝贝,那道黑影闪过,拖着贝贝的一条腿,将其扯向了篮球场后的阴影处。 很明显,这是贝贝兴高采烈去赴约,却被杀了的剧情。 谭青阮思忖着:“贝贝特意化妆打扮,一定是去约会,能让她这么高兴,约会对象只能是睿睿。” “但那不可能是睿睿,睿睿还在宿舍里。”易骁低声道,“是有人冒充了睿睿的名义,约她出来见面。” 为的就是要她性命。 此时此刻,男生宿舍里,睿睿躺在上铺安静熟睡着,而钟澄正打着手电,悄悄翻找他的储物柜和书桌。 睿睿算是比较粗心的,储物柜不上锁,手机也随意在书桌上放着,由此给钟澄的搜查工作,提供了极大便利。 储物柜里有不少奢侈品礼物,有的还未拆封,上面还别着粉红色的心形信封,打开后写着一些情意绵绵的留言,落款都是贝贝。 然而在睿睿的手机里,无论是哪个社交软件,置顶联系人的备注,都是“亲爱的兰兰”。 在柜子的最底下,有一个还没送出去的首饰盒,里面是一条很漂亮的白金项链。 贺卡上也写着:100天纪念,致我最心爱的兰兰。 睿睿的女朋友的确是兰兰,但他一方面和兰兰谈着恋爱,另一方面却在心安理得享受着贝贝的好处。 他喜欢兰兰的人,喜欢贝贝的钱。 钟澄嫌弃地摇摇头,小声吐槽:“什么渣男。” 但至少,试卷的第三题有结论了。 …… 另外两队的调查,都在按计划进行,而唐星巧和齐夙这边,相比之下稍微有点难度。 齐夙和唐星巧先在宿舍楼后集合,他原地画了个简易法阵,动用空间撕裂能力,直接传送到了上了锁的食堂——并且位置精确到了卖叉烧饭的窗口内部。 四面漆黑,他打开了从宿舍里带出来的手电筒,谁知强光刚好照在唐星巧脸上。 彼时唐星巧距离他不过咫尺,两人差点亲上,双双吓了一大跳。 “干嘛啊你!” “我还想问你干嘛呢,你凑这么近是想亲我?” 唐星巧横他一眼:“亲你还不如回家亲我的猪。” 齐夙无奈又无语:“有这么跟你哥说话的吗?” “我这是督促你快点办正事,还想不想找线索了?” 他随手把手电筒往旁边一照:“小祖宗,校服就挂在这,你找找?” 唐星巧动作麻利,登时扑过去对着那件校服一阵翻找,最后在右侧口袋里,发现了一张食堂员工证。 员工证上的照片,正是卖叉烧饭的阿姨。 除此之外,上面还印着阿姨的员工号,以及员工宿舍地址。 她神色了然,进而生气:“合着我们还得去一趟员工宿舍?麻烦死了!” “问题是我没去过员工宿舍,没有办法画法阵。”齐夙说,“这事儿还得靠阮阮,因为她会飞。” “那我赶紧回宿舍,看阮阮姐回去没有。” “今晚很可能来不及了。” “没关系,我们还有一次补考机会。” 系统给了两次补考机会,总要有这样安排的道理。 岂料就在十分钟后,唐星巧回到女生宿舍,即将穿过走廊的时候…… 借着微弱的顶灯灯光,她蓦然望见了走廊尽头,有披头散发的女生离地飘行,身后还拖着一具尸体。 尸体双手前伸,狼狈倒伏,在地面留下了一道血粼粼的拖痕。 那女生只穿着校服的白衬衫和校裤,没有穿校服外套。 她突然停止了飘行,缓慢回过头来。 那张被划得乱七八糟的血脸上,露出了个诡异的笑。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周一请假一天,后天周二恢复更新,给大家一个么么哒。 第28章 答案 唐星巧快步回到了宿舍, 见谭青阮已经提前到达了?,正站在阳台窗边往下看。 “姐!雯雯又跳下去了?” “嗯,我刚一进屋, 她就把水果刀扔掉跳下去了。” 楼下,雯雯的尸体依旧摔得面目全非,血流满地。 今晚的雯雯, 也是努力跳楼, 为玩家进行情景回放的雯雯。 唐星巧指了?指宿舍外面,压低嗓音耳语:“姐,你刚才看没看见走廊上有谁过去了?” “没注意, 谁?” “我看见兰兰拖着笑笑的尸体走掉了?。” 这一空间的设定, 是普通人不能看到鬼,但?她有阴阳眼, 不受限制。 她确定那是兰兰和笑笑, 哪怕女鬼的脸已经被划了?个乱七八糟,也依稀能辨认出生前的模样——女鬼和尸体, 都可以和之?前雯雯手机里的四人自拍对上号。 至于为什么具体确定女鬼是兰兰…… 因为女鬼没有穿校服外套, 缺少的那件外套,应该正挂在食堂买叉烧饭的窗口里。 而且对比女鬼、四人自拍, 和员工证上食堂阿姨的照片,能看出兰兰的长相和阿姨极其相似。 由此也可以分析出,兰兰留下的那张“妈妈生日快乐”的卡片,是送给食堂阿姨的,这线索就解释清楚了?。 “兰兰果然是食堂阿姨的女儿吧?姐, 我们要不要去趟员工宿舍找一找?我这有食堂阿姨的宿舍地址。” “明晚吧,今晚她怕是已经回去了。” 唐星巧闻言奇道:“回哪去?难道她出去了??” 谭青阮说:“我跟你们老大,刚才看见贝贝在篮球场被人杀了?。” “呃……” “你猜是谁杀的?” 真相呼之欲出, 只差明晚的最后一次求证。 …… 这一夜再度过去,转天早晨的试卷,大家都填上了?自己现有的答案。 然后等到傍晚来临,班主任重新把批改的试卷还回来,并发了新的空白试卷。 当晚,五人组坐在宿舍楼后的花坛边,趁着夜深人静,开始核对试题。 他们最终整理出了现有的正确答案。 一、雯雯杀的是谁? 答:杀的是笑笑。(正确) 二?、贝贝去了哪里?现在在哪里?答:去了篮球场和睿睿约会;(正确)(第二问暂时空缺) 三、睿睿的纹身字母是什么?他喜欢谁?做过些什么? 答:纹身字母是LAN;他喜欢兰兰;喜欢兰兰却因为钱,同时在和贝贝搞暧昧。(正确) 四、笑笑被埋在哪里?谁埋了?她? (暂时空缺) 这样一来就很?明显了,今晚的主要任务,一是去食堂阿姨的宿舍里查探;二?是跟踪在走廊出现的女鬼兰兰。 没在试题中出现名字的兰兰,才是这个故事的主要角色,而她也是这个故事里唯一存在的鬼。 如?果没猜错的话,兰兰的死和贝贝脱不开干系,雯雯和笑笑怕是也参与了,而食堂阿姨,则要给自己的女儿报仇。 “目前只有星巧能看到兰兰的鬼魂对吧?”易骁白天从学校的小卖部里买了包烟,他此刻正叼着烟坐在离队友们挺远的地方,侧脸瞥向这边,“那待会儿澄哥和阿夙陪你去,我和谭副长去员工宿舍,同时出发,一个小时后集合。” “收到。”唐星巧正在手握钢笔,严肃画符,“我画一张烟花符纸,一旦找到了笑笑的埋尸地点,马上就通知你们。” “很?好。” 此刻距离熄灯,还有半个小时。 * 在前往员工宿舍的时候,谭青阮一面计算着时间,一面问易骁。 “昨晚贝贝大概是几点在篮球场被杀的?” 易骁又?点燃了?一根烟,仍旧站得离她很?远,他平静回答。 “十二?点左右。” “也就是说,在食堂阿姨回来之前,我们差不多有半个小时的时间搜查宿舍。”她说完,又?挺疑惑地看向他,“你躲那么远干什么?” “担心抽烟对谭副长不礼貌。” “那你别抽不就好了??” “我每次心绪不宁就习惯抽烟,以后会慢慢改正的,谭副长见谅。” 谭青阮若有所思:“这习惯多久了??” “七年了。” “今晚又?有什么让你心绪不宁的事了??这么一个无限流小空间,还值得让战神X心绪不宁?” 易骁笑了?,其实他也说不准自己为什么要笑,仿佛听到她讲话,情绪再低落也能觉得欣慰似的。 他说:“不是这个空间,我只是碰巧出现了?一点危机感。” “来自哪里的危机感?”谭青阮问了又?感觉自己没必要这么问,猜也能猜到,“是双子Y还是审判院?” “对我而言,有什么区别吗?” 无论哪一方现身,都是祸非福。 两人半晌沉默,直至来到员工宿舍楼下,锁定了?食堂阿姨所在的三楼窗户。 谭青阮刚要上去,忽觉衣袖被易骁扯住,她纳闷回头。 “有事吗?” “有个问题,我想过很?久了?,认为应该咨询谭副长的意见。” “……你说,我听着。” 易骁注视她很久,夜色里他的眼睛倒映着月光,显得格外明亮而惑人。 他谨慎斟酌着言辞,低声问她:“要是我们能抓来一个催眠师,谭副长有没有兴趣,矫正一下过去的记忆?” 谭青阮眉梢轻挑,她没说有兴趣,却也没说没兴趣,只是这么正视着他,不言不语,意味深长。 她终于长长出了一口气,像是叹息:“作茧自缚的道理,你懂吧?” “我懂。” 他懂,什么都懂,正因如?此,才为难了自己这么多年,始终活在往昔的悲哀里。 劝解无用,执念罢了。 “就算你真抓来了催眠师,也要看对方有没有破我净化力的本事。” 言毕,谭青阮伸手往他衣领一提,另一只手将掌心折扇抛出去,转眼间已驭风带他上了?三楼。 她将扇锋插.进窗户缝隙,轻松削开了?窗闩,推窗而入。 很?奇怪的,这间宿舍里,点着味道很?重的一炉香,不晓得是什么香料,总之过分浓郁,甚至有些呛鼻。 在学校里点香,还是这么呛人的香,这行为确实离奇。 易骁打开了?手电筒:“一般来讲,点这样的香料,十有八.九是为了?掩盖某种气味。” 谭青阮似笑非笑:“你认为是哪种气味?” “大约和谭副长闻过的那碗叉烧饭,气味一致吧。” 本来挺恐怖一事儿,被两人这么一研究,倒莫名有点搞笑氛围了。 宿舍里布置比较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一座柜子,墙角乱七八糟堆放着一些杂物,谭青阮仔细翻了翻,没发现什么异常。 与此同时,只听“砰”的一声重响,易骁强行破坏了衣柜的锁。 不得不承认,从某种程度上讲,两个人的行事风格真的挺像。 柜子里挂着一些粗旧的衣服,他用手电筒挨件照过去,最终在其中一件黑色的尼龙外套上,发现了疑似干涸的血迹。 他又?从柜子下面的夹层里,拿起了?一个书包,那应该是女学生的书包。 是兰兰的书包。 兰兰的书包里除了课本和笔袋,还有几封睿睿写的情书,情书的内容不太重要,土味情话而已。 真正重要的,是里面那个自带密码锁的日记本。 毫无疑问,易骁直接把密码锁给掰开了?(……) 看得出,兰兰保持着写日记的习惯,前十几页还都比较正常地在记录生活,到了后面,内容就逐渐开始有重点了。 【5月14日,晴。今天我和睿睿正式确定了?恋爱关系,原本想跟舍友们一起分享喜悦,可她们看起来好像并不高兴,尤其是贝贝,她甚至生气地摔门就走,我是哪里得罪她了?吗?】 …… 【5月20日,多云。明明以前我们四个关系还很?好的,最近不知道怎么了?,贝贝越来越不愿意理我,笑笑一向和贝贝关系最好,也开始故意找我的茬,只有雯雯偶尔安慰我,但?她怕贝贝不高兴,也不太和我说话了?,我这是被孤立了?吗?可我真的很?珍惜我们之间的友情,希望还有机会挽回。】 …… 【5月24日,多云。数学竞赛的成绩下来了,我是第一名,雯雯是第二?名,听说她这次发挥失误,最后一道大题计算错了?,我去安慰她,但?她很生气地离开了?。我看到笑笑也去安慰她,好像还在和她商量什么。 】 …… 【5月26日,小雨。今天是周末,贝贝和笑笑很?早就出门逛街了?,并主动约我晚上吃夜宵,为什么非得吃夜宵呢?不管了,反正这是个好机会,也许能把话说清楚,化解我们之前的误会。但?雯雯却发信息告诉我,雨会持续下到夜里,所以夜里不要出门了。我觉得不合适,毕竟我已经答应贝贝她们了?,应该有和好的诚意。】 这是日记的最后一页。 至于兰兰那一晚去赴约,到底发生了?什么,答案显而易见。 这是个富家女心生嫉恨,伙同舍友跟班,对情敌痛下杀手的狗血故事。 这时忽听谭青阮开口:“易先生。” 易骁转过身去,将手电筒照向她的方向:“怎么了??” “你说这张员工床,床下原先不该是砌着木板的吧?” 那张床看似普通,可细端详起来,床下四周都被厚实的木板钉死了。 没有哪张床是这么设计的,要么是床板一体,要么床下是空的,这明显是被人后来改造的。 但?这样改造的用意是什么呢? 易骁将手电筒递给谭青阮,自己则俯下身去,从腰间抽刀,用刀背撬开了?木板上的铁钉。 随着铁钉的逐渐脱落,屋里的那股子香气依旧浓郁,可丝丝缕缕的,却隐约又掺杂了?几分腥臭腐烂的气息,像是高温下放了很?多天的生肉,又?像是水产市场没卖出去的带鱼。 他将手指伸入撬开的缝隙,将其中一面木板整张掰断,发出“啪”的脆响。 谭青阮凑近一步,弯腰将手电筒照向床下。 “……” 在看清面前的景象时,两人同时皱眉,抬手捂住了鼻子。 贝贝仍穿着先前出去约会的那条裙子,只是裙子已完全被血染成了?黑紫颜色,皱巴巴地贴在身上……又或者说,是贴在血粼粼的肋骨上。 因为她从胸部到大腿的肉,已经被剔了?个七七八八,只剩下了?半具骨架。 她就是叉烧饭的主食材。 她躺在那,头却软绵绵地歪向外侧,一张漂亮的脸几乎被利器划烂,长发被.干涸的血黏在脸上,像张破碎的渔网。 她圆睁着空洞的双眼,嘴微微张开,就定格在临死前极度恐惧的表情,如?同恐怖电影里的拉近特写。 她与他们对视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的更新会有5000+ 下一卷快开始了,高手过招要开始了。 第29章 新空间 床下塞满了冰袋用于降温, 贝贝的尸体就躺在冰袋之间?,大概为了在一定程度上给肉保鲜。 她从胸部到大腿的肉,已经被剔得差不多了, 不知道做了多少碗叉烧饭。 这股子?腥臭的味道,哪怕是屋里那么重的熏香,也快掩盖不住了。 第二题的第二问, 至此也有?了答案。 贝贝现在在哪里? 答:被兰兰的母亲杀了, 尸体藏在宿舍床下。 谭青阮顺手从口袋里取出钢笔,开始填写?试卷。 她一边填一边问易骁:“食堂阿姨应该快回来了吧?” 易骁正在试图把木板恢复原样,主要是那味道太难闻了, 贝贝瞪着的一双眼睛又挺渗人。 他闻言应着:“快了, 谭副长有?什么打?算吗?” “她和兰兰不是母女吗?既然是母女,待会儿?见兰兰的时候把妈妈带上, 总是有?备无患。” “万一食堂阿姨不愿意配合我们呢?” “我本来也没打?算和她商量。”谭青阮说?, “我是要直接绑走。” “好极了。” 话音未落,只见窗外骤亮, 有?一束金色烟花正从东方的天际炸开。 那是唐星巧的烟花符纸, 她发信号,就说?明那边搞定了, 她和齐夙钟澄三?人,找到了笑笑的埋尸地?点。 与此同时,听到宿舍外面?传来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紧接着门一开,食堂阿姨拖着一只硕大的黑色编织袋, 带着满身血味走了进来。 毋庸置疑,对方拖着的是刚杀的贝贝的尸体,谭青阮登时拿手电筒往床下一照, 果然,床下那具贝贝尸体不见了。 之前已经提过了,这一空间?的时间?线是交叉错乱的,许多天发生的事情,会将信息量浓缩在一个晚上,以供玩家寻找线索。 目前所处的,正是食堂阿姨将尸体带回宿舍藏匿的时间?点。 可?见阿姨有?多痛恨贝贝,杀女之仇,痛恨到了必须将肉一片片割下的程度。 六目相对,阿姨也发现了谭青阮和易骁的存在,她反应很快,瞬间?将黑色编织袋一扔,反手关?门,猛地?从怀里抽出一把剔骨刀来对准二人。 “你们是谁?为什么会进我的宿舍?”易骁说?:“您别紧张,我们是很有?诚意的,特意来请您走一趟。” “……去哪?” 谭青阮微微一笑:“去见您的女儿?兰兰。” “……” 阿姨当?然以为他们是在胡说道,她刚刚杀完贝贝,的确杀红了眼,索性对他们也动了杀心。 “我女儿?早死了,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只是富有?正义感的路人罢了。” “你们的正义感,用错地?方了。” 阿姨单手挥刀,来势汹汹,蓦然间?迎面?斩向谭青阮的头顶。 不得不说?,阿姨使刀挺娴熟的,换作?一般玩家,还真不一定能过得了这关?。 只可?惜她遭遇了两个误入游戏的人形bug。 谭青阮侧身闪避,就势夺刀擒拿按倒在地?,一气呵成,丝毫没给对方反应的机会。 易骁从堆放杂物的墙角找了根绳子?,把阿姨双臂牢牢绑住,拎着领子?把她拖了起来。 “得罪了,我们现在去见兰兰。” 阿姨拼命挣扎,愤怒抓狂:“你们疯了吗?我女儿?死了,我女儿?死了!你们到底要让我去见谁?!” “真的是你的女儿?。”谭青阮把装尸体的袋子?踢开,重新打?开了宿舍的门,“谁说?你女儿?死了,你们就见不到了?” “……” * 笑笑的尸体,被绑上砖头,沉进了学校的人工湖里。 人工湖脏兮兮的,很久没有?被清理净化过了,所以一时半会儿?也不致被人察觉。 而唐星巧三?人,此时正在和化身厉鬼的兰兰对峙。 兰兰已经连续对唐星巧发动了数次攻击,可?她哪里是唐星巧的对手?最后连唐星巧的衣角也没沾上不说?,还被贴上了现形符纸,这下大家全能看清她的模样了。 唐星巧手里捏了至少三?张火符纸,但她只是吓唬兰兰,并没准备使用。 她见兰兰后退,甚至还安慰了两句。 “你别怕,我们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今晚来就是想和你了解一些?细节。” 兰兰站在湖边,警惕反问:“什么细节?” “这个案情的始末,我们大概都明白了,只是有?点奇怪,是雯雯杀的笑笑,你为什么要帮助处理尸体?” “也不算帮忙,碰巧路过,就处理了——留这么个脏东西在宿舍里,也给别人添麻烦。” “你知道雯雯自杀了吗?” “看见了,她精神压力一直很大,先前是因?为学习成绩,后来是因?为我的死,但我也阻止不了。” 齐夙看着她,意味深长道:“你似乎并不怎么恨雯雯?” “雯雯不算坏,她也是没办法,她之前想提醒我的,可?我没听进去,还是中了贝贝的陷阱。” 贝贝和笑笑合伙设了陷阱,制造成兰兰意外死亡的假象,还因?妒忌兰兰这张被睿睿喜欢的清纯的脸,在兰兰死后,用刀给她毁了容。 笑笑曾想让雯雯也参加计划,但雯雯拒绝了,并委婉提醒了兰兰,可?惜兰兰当?时一心想与舍友和好,并未多想,从而发生了惨剧。 事后兰兰的死讯传来,雯雯被贝贝和笑笑警告,她碍于贝贝家中有?钱有?势,只能忍气吞声,被迫保守这一秘密。 唐星巧问:“所以雯雯手机里那条威胁信息,还真是笑笑发的?” 兰兰点头:“我母亲一直不相信我是失足摔死,她看了我留下的日记,私下里去见了雯雯,雯雯出于良心谴责对她讲了实?话——笑笑得知了这件事,认为雯雯背叛了贝贝。” 笑笑父亲的工作?,是贝贝家里安排的,这些?年笑笑都是贝贝的死忠,至于有?几分真心有?几分利益驱使,那就说?不好了。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笑笑的威胁信息,是压垮雯雯精神的最后一根稻草。 于是在贝贝被食堂阿姨杀掉的那天夜晚,雯雯也用水果刀,杀掉了对床的笑笑,进而跳楼自尽。 故事线终于完整了。 钟澄忍不住劝:“杀你的人都死了,你也该收手了,总在外面?飘着做孤魂野鬼也不是办法啊。还有?你母亲,她继续在食堂做人肉叉烧的话,迟早要破产倒闭的。” “……哥。”齐夙无语,暗中扯了下他的衣角,“难道这只是破产倒闭的问题吗?” 唐星巧忽觉四面?风声紧了一些?,她回头望去,见谭青阮脚踩折扇,一手拎着易骁,一手拎着食堂阿姨,正驭风飞来。 “哇!老大你又不是不会瞬移,有?必要这么麻烦阮阮姐吗?”易骁一跃落地?,淡定回答:“谭副长根本也没给我选择的机会。” 搭这趟顺风车,和食堂阿姨平起平坐,他感到很荣幸。 谭青阮解开了食堂阿姨的绳子?,推着肩膀将其往前一送。 “瞧,没骗你吧?你女儿?在那呢。” 食堂阿姨愣了,不远处的兰兰也愣了,母女俩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站在原地?呆了好久,这才如梦方醒,发了疯似地?朝对方跑去。 “妈妈!” “兰兰啊——我的兰兰啊!” 兰兰那张布满血痕的脸,因?为此刻的眼泪,也少了几分狰狞,变得无比悲伤和凄美。 她哭泣着拥抱母亲,委屈哽咽。 “对不起妈妈,没能为你庆祝生日,这么久了也不敢回去看你,我以后不能再陪你了……” “没关?系宝贝,妈妈已经替你报仇了,你安心的去,妈妈还……还能看你一眼,就知足了……” 而一手促成母女相见场景的五人组,此时正并排坐在湖边,各自取出试卷答题。 对他们而言,这就跟看煽情电影没什么区别,兴趣不大,毫无波澜。 只有?钟澄感慨了一句:“多催泪啊。” 旁边的易骁和齐夙:“嗯。” 谭青阮头也不抬地?问:“笑笑的尸体在哪?” “在湖里。”唐星巧又问,“贝贝在哪?” “食堂阿姨的床下。” 就这样,大家互帮互助,完美解答了所有?的试题。 只等明早交卷,傍晚出分,顺利通关?。 尽管通关?之后,下一站还不晓得要去往哪里。 * 转天,五人组翘了一整天的课,除了中午去食堂吃咖喱鸡饭之外,其余时间?都在宿舍补觉。 而后傍晚掐着时间?进教室,直接从班主任手里抢了试卷。 不错,全体满分。 “谢谢啊。” 班主任:“……” 游戏任务结束,等他们再度离开教室门的时候,外面?就已不是教学楼走廊的景象了。 取而代之的,是四面?环绕的幽暗丛林,远方一座又一座连绵陡峭的山脉,以及笼罩天地?的苍茫雾气。 空间?通道在身后闭合。 唐星巧惊讶环顾四周:“这地?方有?点荒凉啊,夙哥,你有?印象吗?” 齐夙陷入沉思:“我看时间?线得往前倒一倒,古代背景或者……” “或者什么?” “或者上古背景。” 钟澄做出合理猜测:“也有?可?能是丛林怪兽背景。” 谭青阮正出神间?,听了这话转过头来:“那应该能烤来吃。” “?” 鉴于这一空间?内容未知,五人组经过短暂而草率的讨论?,决定先到处溜达一圈,看有?没有?线索,或者是能休息落脚的地?方。 结果走了一个多小?时,当?夕阳余晖完全沉没,夜幕降临,他们还真在山下发现了一座庙。 那座庙普普通通,台阶上布满青苔,角落里结着蛛网,一推开门腐朽破败的气息就扑面?而来,可?见是许久无人光顾了。 台案上的香炉积满香灰,旁边有?一盒用于供奉的檀香,仰头望那两座落了灰尘的神像,一男一女,和寺庙里常见的神像,似乎都不太一样。 唐星巧用手肘轻碰齐夙,小?声问:“夙哥,这谁啊?” “如果我没认错,好像是伏羲和女娲神像。” “伏羲女娲?伏羲女娲长这样儿??” 齐夙叹了口气:“我也纳闷呢,这神像雕刻得未免也太凶了。” 明明是保佑一方的神像,却莫名有?种青面?獠牙的凶狠感,双目血红,袖藏利爪,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子?邪气。 钟澄看着台案上的香,挠了挠头:“阿易,要不要上炷香,稍微表示一下敬意?” “不上。” “啊?” “有?什么敬意需要表达。”易骁双手插着口袋,冷声道,“假的,没有?用处,这些?神佛要是真能保佑我们,很多年前就保佑了,还用等到今天?” “……” 钟澄叹息了一声,也不知在叹息什么。 谭青阮侧头看向易骁,在那盏长明灯的照映下,他的侧脸平静得近乎冷漠,就像是被勾起了久远的记忆,也唤醒了亘古未融的冰雪。 毫无来由的,她忽然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 就仿佛曾经也有?这样一刻,自己身旁站着和他如此相似的俊秀少年,少年点燃了三?炷香,双手举过头顶,朝着神像恭敬而虔诚地?拜了三?拜。 他当?时究竟许的什么愿望呢? “你当?时许的什么愿望?” 易骁万没料到她会突然来这么一句,他怔然半晌,猛地?回头:“你问什么?” 他的反应这么强烈,倒让谭青阮觉得更别扭了,她本想直接结束话题,可?迟疑片刻,还是继续了下去。 “你以前是不是也在这种庙里上过香许过愿?”她重复着,“你当?时许的什么愿望?” 或许是灯光的缘故,又或许是庙里温度太冷,易骁的眼眶微微有?些?泛红。 他几不可?觉地?眨了两下眼睛,黯然转开了视线。 “也没许什么。”他低声回答,“就希望我们五个平平安安永远在一起,还希望……我喜欢的人,有?朝一日也能喜欢我。” 无论?少年再如何桀骜不驯,意气风发,终究是保留着最纯粹的心性,拥有?着最简单的心愿。 可?后来呢? 后来他的两个愿望,哪个也没有?实?现。 神与佛都不可?信,这世间?,从来造化弄人。 谭青阮忽而深吸了一口气,如同在平复一瞬压抑的情绪,她有?时也想不通,怎么在遇见这个男人之后,自己的情绪总能莫名其妙被他带着走。 她蹙眉道:“既然这神像不能用来许愿,留着也没什么意义,不如烧了生火。” 唐星巧顿时被吓了一跳:“姐你这也太极端了吧?这神像哪能烧啊?” “我看了,这神像是木制的,可?以烧。”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但事实?证明,她什么意思不重要,谭青阮已经踩上台案,动手去拆神像了。 更要命的是,易骁还陪着她一起拆。 疯子?+战神=两个疯子? 谁知正当?两人一个抱着伏羲神像,一个抱着女娲神像,准备劈柴生火的时候,钟澄无意间?抬头,发觉神像后面?那座墙壁,有?点不对劲。 “诶?那是……” 还没等他说?完,忽有?黑色通道朝两侧开启,随即有?高挑纤瘦的身影,从通道里一跃而出。 对方因?速度过快而收势不及,直挺挺地?就朝他扑了过来。 他大惊失色,下意识伸手欲接,当?场被扑了个满怀,双双摔倒在地?。 对方是个柳眉杏眼的美艳女人,还是个自卫本能极强的女人,落地?的第一件事就是攻击。 眼看着她掌心的火光已经燃起,谭青阮扔掉神像,瞬间?从旁伸手,折扇扇柄“啪”地?击在了她的额头,发出一声脆响。 “你这急躁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 “卧槽姓谭的,你敢打?我是不是?!” 钟澄福至心灵,登时叫出了她的名字:“尹玉曦?” 他对她有?印象,审判院金三?席,会穿墙术的火系操纵者。 那时在废弃火车站,她一路追着谭青阮过来,叫着嚷着要把谭青阮带回审判院,可?最终由于空间?壁阻挡,没能跟上车。 “没错,是姑奶奶我。”尹玉曦瞥他一眼,双手撑地?直起身来,不悦嘟囔,“你谁啊?” “我们上次在火车站刚见过。” “……哦,想起来了。”她说?着,又多瞥了他一眼,“确实?挺秀气的。” 谭青阮挑眉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你他妈以为我想来?”尹玉曦一见她就来气,“信息院那边好不容易修复了徽章的通讯程序,结果我们发现你徽章关?闭了,你是不是故意关?闭的?” 谭青阮低头一看,神色了然:“抱歉哈,是关?闭了,但不是故意的。” “你这道歉会不会太敷衍了?” “我能道歉就不错了,你还挺挑剔的呢?” “?” 照这种谈话方式,没半分钟两人就得打?起来,因?此唐星巧在齐夙的示意下,不得不出面?岔开话题。 “那个……尹三?席,既然联系不到谭副长,你怎么还能准确找来这里呢?” “叫什么尹三?席?怪难听的。”尹玉曦抱怨了一句,不耐烦解释,“信息院修复了徽章通讯程序,同时也追踪到了先前入侵总系统的目标对象,韩柯说?对方正在这一空间?驻留。” “就在这一空间??那岂不是……” “也不一定是幕后.BOSS,按常理而言,如果对方人多势众,又绑定了同一空间?程序,只要是那股势力的成员出现,信息院都能检测到——目前总系统尚未完全复原,韩柯暂时只检测到了这一空间?,他说?可?能因?为这里的成员实?力较强,空间?能量也强。” “这到底是什么空间?啊?” “我不知道,韩柯也不确定,因?为这里脱离了信息院的控制。” 简单来讲,脱离信息院的控制,就意味着被另一股势力所控制。 对方控制了这里,要置他们于死地?,那他们所处局势,就将非常被动。 听得谭青阮问道:“通讯程序修复了,但空间?程序没有?修复,是吗?” “对,现在这一空间?属于单方面?封闭。” 单方面?封闭,即外面?的人能进来,里面?的人出不去。 所以她回不去审判院,尹玉曦却能进来找她。 她说?:“你根本没必要来。” “要不是为了将功折罪,我会愿意来这鬼地?方?”尹玉曦生气,“总长心灵感应,认定了你也在这里,让我先来探路——我想他很快也会来的,他就算晾着审判院的公务不做,也会优先来找你的。” 谭青阮自然也明白这一道理,依着黎云恪的性子?,但凡确认她的位置,第一时间?就要赶来。 而她认为大可?不必这样。 “你可?以缓一缓,先不通知总长。” “我都找到你了,当?然得通知他,我都通知完了。” “……你什么时候通知的?” 尹玉曦指了指自己的徽章,理直气壮:“就半分钟前吧。” 谭青阮脸色渐冷,瞬间?踹了她一脚:“就你忠心耿耿,办事效率高?” “?”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开始新一卷,高手混战的一卷。 第30章 再遇 尹玉曦莫名其妙被踹了一脚, 极其愤怒。 当然,反正在谭青阮面前,她大部分时间都是愤怒的。 “怎么了?我通知总长不是应该的吗?你为什么不高兴, 你是不是心里有鬼?” 谭青阮淡定反问:“我心里能有什么鬼?” “我都听说了,他就是当年的战神X!”尹玉曦一指旁边的易骁,“你是不是和他有私情??这次你逃离审判院是为了私奔, 所?以你不想回去了, 也不想要和总长的婚约了!” “你想象力可真丰富。” “你还不承认!当年谁不知道疯子R和战神X是一伙的,你俩肯定有点事儿,就算你后来投诚了审判院, 依旧对他念念不忘——你对得起总长么你!” 钟澄在旁边低声嘟囔:“是你们总长对不起阮阮吧。” “你说什么?” 他一耸肩, 表情无辜:“我什么也没说。” 谭青阮沉默片刻,挺正色地问尹玉曦:“疯子R和战神X关系好这件事, 所?有人都知道吗?” “算是吧, 反正异能者们都知道。”尹玉曦瞥她一眼,“即使没机会见你们, 多多少少也听说过。” “嗯。” “你嗯什么?你还没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呢!” “我正面回答你什么?”谭青阮懒洋洋一转身, 继续去鼓捣扔在地上的女娲神像,“我是金一席, 除了总长,我没有义务回答任何人的问题,你少在这大呼小叫的。” 尹玉曦气得当场挽袖子:“金一席怎样?金一席了不起吗?要不要跟我打一架?” 她上前一步就要来扯谭青阮的领子,岂料许久一言不发的易骁突然伸手?,把她挡了回去。 “……他这么护着你, 你还敢说你俩没关系?” 谭青阮漫不经心地笑了笑:“你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与我无关,不如你现在再给总长发一条信息, 就告诉他我和X私奔了?你发吧,我看着你发。” “……” 尹玉曦一愣,反倒犹豫了。 发条信息简单,但问题是这性质有点严重,她觉得总长不会为难谭青阮,最后挨骂的依然是自己。 想到这里,她就更气愤了:“我才?不上你当!” 身后的唐星巧和齐夙暗中对视一眼,小声耳语。 “啧啧,白长了这么一张蛇蝎美人的脸,结果傻里傻气的。” “谁说不是呢?但我猜澄哥就喜欢这类型的。” 唐星巧好奇:“你怎么猜出来的?” 齐夙抬起下巴,朝钟澄的方向示意:“澄哥盯她老半天了,那阵儿在火车站就多看她好几眼——澄哥一向对女人不太感兴趣,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可不妙啊,这暴躁无脑的御姐不好搞定,澄哥脾气那么好,要受委屈的。” “没关系,她暂时回不去了,只要她在这,咱们就能慢慢找机会策反她。” “诶~有道理。” 钟澄并不知道,就因为自己多看了尹玉曦一眼,弟弟妹妹连自己将?来结婚和孩子起什么名字都想好了。 * 夜深人静,用伏羲和女娲神像劈柴生的火,正在庙里温暖地燃烧着。 劈柴是谭青阮和易骁一起劈的,生火这件事,是由唐星巧用火符纸完成的。 为此,谭青阮特意告诫尹玉曦:“控制点你的脾气,免得能力失控,把这座庙都烧干净了。” 尹玉曦说:“用不着你提醒,我他妈现在心情?非常平静。” “是吗?我可半点也没看出来呢。” “……那是你眼瞎!” 到最后,还是钟澄出面,语气温和地劝尹玉曦息怒,说了一箩筐的好话,带她去旁边休息。 “尹三席,这个蒲团给你睡。” “都说了别叫我尹三席,难听。” “那……尹小姐?” 尹玉曦轻哼一声:“这群人也就你还比较面善。” “怎么会呢?阿夙和星巧他们都很善良的。” “戴眼镜那个一看就是斯文败类,那小姑娘也有股子戾气。” 唐星巧就盘腿坐在不远处,闻言不爽投来一瞥:“夙哥是斯文败类也就罢了,我一阳光自信开朗的三好女青年,为什么有戾气?” “我是斯文败类这事儿怎么就被默认了呢?”齐夙无语,“而且你身上有戾气,可能是杀猪杀的。” “……快闭嘴吧你。” “行,那咱说点别的,你睡不睡觉?我的腿可以借给你枕。” “这么好?那你呢?” “我靠着柱子。” “柱子多硬啊。” 齐夙微笑:“这是哥哥应该做的,尽管你认为哥哥是斯文败类,哥哥也依旧以德报怨地关怀你。” “……”唐星巧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姓齐的,我看你是过分?心胸狭隘了。” “过奖过奖。” 两人在这说起了毫无营养的闲话,另一边的尹玉曦,则在认真警告钟澄。 “我可不像谭青阮那么没原则,我是审判院的人,不会和你们这群执行院余党混在一起太久,但我劝你们也不要起什么歹心,我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暗算的。” 钟澄听得一头雾水,好容易才?搞清楚她的意思。 “你觉得我会趁你睡觉暗算你?不至于的,咱们没有深仇大恨,现在又算得上是统一战线,是战友关系。” “怎么算统一战线?怎么算战友?真遇上危险了,战场上你会为我挡刀子吗?” 钟澄并不计较她的咄咄逼人,他叹了口气,挺一本正经地回答。 “既然是战友,危险时当然要互相保护,我会的,我经常干这种事。” 尹玉曦小嘴一撇,显然不太相信,却也没再多说,侧身躺了下去。 夜色渐沉,庙外风声一阵紧似一阵,犹如野兽呜呜的低吼。 又过了有一会儿,大家基本上都开始打盹,只有谭青阮和易骁仍在火堆旁,相对而坐。 谭青阮往火堆里又添了两根柴火,她抬眸看向易骁。 “你今晚跟个聋哑人似的,怎么一句话也没有了?” “谭副长想听我说话?”易骁笑了笑,“想听我说什么?” 她白他一眼:“你爱说不说吧。” 然而沉默许久,易骁到底还是开了口。 他问她:“K很快就来了?” “……应该,他并不是个会等待观望的人。” 尤其是关于她的事情?,黎云恪更加不会等待。 易骁点点头:“目前空间单方面封闭,他一定也做好了回不去的准备。” “嗯。” “他确实真心喜欢你。” 谭青阮顿了一顿,像是有些意外:“真难得听见你夸他。” “我这不是夸他,陈述事实?而已。”易骁说,“但那又能怎么样?真心喜欢你的人,又不是只有他一个。” 或许是他的语气太过斩钉截铁,谭青阮不禁又认真看了他一眼。 她破天荒地欲言又止。半晌,听得易骁沉声再问:“谭副长,如果空间通道修复了,K要带你回审判院,你会不会和他走?” 她迎视着他清亮专注的眼神,真的像在思考这个问题。 她说:“我暂时还不太想回去。” “为什么?” “再等等吧。”她像是回答他,又像是试图说服自己,“再等等,双子Y还没除掉,觊觎颠覆总局的幕后黑手?也还没找到,我回去有什么用?” “你答应K,要为他守护审判院。” “对,所?以我现在做的事,正是为了守护审判院。” 话音未落,谭青阮忽而神色一凛,猛地转头望向庙门。 同一时刻,易骁也自腰间抽刀,警觉起身。 风声仍未止息,但夹杂其中的轻微脚步声,却无论如何也逃不过两人的敏锐耳力。 影影绰绰的火光下,有戴黑珍珠耳坠的金发女人,步履森然来到了庙门口。 她站在那,气场阴郁像一道幽灵,连声音也带了寒意。 “X,我们又见面了。” 是虞璎,双子Y的姐姐虞璎。 只要有易骁在的场合,她的眼底并容不下别人,永远只能看见他,也只在乎他。 谭青阮并不介意她直接忽略了自己,只是饶有兴致地和易骁议论:“她还是没学会化妆,涂了那么厚的粉底,脸上的疤也遮不住。” 易骁轻笑了一声:“谁说不是呢。” 的确,虞璎脸上那道约莫二寸长的伤疤,尽管盖了粉底,也依然能清晰看出缝合的痕迹。 那是之前在医院里,被谭青阮的折扇扇锋所?伤,只差一点点,连右眼也要废了。 旧事重提,甚至还被当面取笑,这就相当于给生性自负高傲的虞璎心里捅刀子,如果恨意能化为实质,她此刻就能把谭青阮千刀万剐。 但她显然不是来一对一单挑的。 她是来劝降的。 “X,要不要加入我们?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12-10 21:06:27~2020-12-17 20:51: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闻笙歌. 40瓶;八月初七 17瓶;拔拔去给你买颗橘砸 10瓶;苏格格子 5瓶;樱月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四大神兽 虞璎每次一出现, 肯定就没别的事,除了阴阳怪气,就是想把易骁拐走。 这次当然也?不例外。 “X, 要?不要?加入我?们?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易骁神色古怪:“你?又在说什么梦话?” “我?是在劝你?,毕竟我?也?不想亲眼看?着你?死。”虞璎冷声道,“之前?经历那几个简单的无限流空间, 不过是我?们BOSS念在你?们懒散太久, 让你?们先适应一下?——你?该不会以为?,当前?在我?们控制下?的空间,只有这种难度吧?” “我?不至于这么轻敌, 你?们既然敢明目张胆的行动?, 自然是做足了准备。” “你?心里都明白,为?什么还?是不肯识时务?” “因为?我?讨厌你?啊。”他回答得斩钉截铁, “我?当年就讨厌你?, 现在更是快烦死你?了,怎么可能和你?站在统一战线?” “……你?讨厌我??你?和我?又有什么区别?”虞璎怒了, 她总是轻而?易举就能被他激怒, “R不是也?不喜欢你?吗?她也?讨厌你?,你?还?不是一样要?为?了她投靠审判院?” “你?这逻辑不正确。”易骁摇头, “我?喜欢她,但不强求她,照你?这么说,你?应该马上背叛你?的幕后.BOSS来帮助我?,你?做得到吗?” “……” “做不到, 那就别提什么喜欢我?,趁早闭嘴。” “我?这可是在保你?的命!你?不跟我?走,以为?自己还?能活着离开这个空间吗?” 易骁垂眸用衣袖擦刀:“没关系, 就算有一天我?死了,也?必定会拉你?们姐妹俩陪葬。” 虞璎眼神微变:“你?这是想和我?死同穴的意思?” 谭青阮原本不太想参与他俩的吵架,但冷不丁听了这话,嫌弃之色溢于言表,也?不禁吐槽了一句。 “如果不是天生脸皮厚的问题,那你?这妄想症有点严重,确实得治治了。” 易骁笑?着看?她一眼:“附议。” 虞璎没说话,但借着火光,依然能看?出她恶狠狠咬了一下?后槽牙。 这时,庙里的其?他人也?被虞璎骤然提高的音量吵醒了,纷纷起身察看?。 唐星巧一看?见虞璎就喊了起来:“靠!你?这神经病怎么还?没死啊?” 齐夙拍了拍她的肩膀:“丑人多作怪,祸害遗千年。” “那倒是也?有道理。” 尹玉曦眯着眼睛,试图辨认出虞璎的长相,可惜虞璎那烟熏妆太浓,她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她侧头问钟澄:“这谁啊?” “叫虞璎,双子?Y你?听说过吧?她是姐姐。” 尹玉曦顿时诧异:“她是双子?Y啊?” “对。”钟澄叹了口气,“恕我?直言,要?不是因为?进了审判院,当年的X、R、Y、K,你?是不是一个也?没见过?” 她理直气壮:“我?当年勤于提升自身实力,懒得参与他们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没见过又有什么大不了的?现在见了也?不过如此啊。” “你?觉得K也?不过如此吗?” “……总长当然不是,总长年轻有为?、文武双全,和他们这路货色完全不一样。” 钟澄无语之余,又不免有些遗憾:“你?喜欢K?” “喜欢什么喜欢?”尹玉曦果断反驳,“总长对我?有知遇之恩,我?必须要?努力工作来报答他,报答懂吗?总长和谭青阮有婚约,他只能是谭青阮的,谭青阮也?只能是他的,俩人必须结婚!” “……” 行了,知道了,这姑娘只是黎云恪和谭青阮的狂热cp粉罢了。 他小小声表达自己的想法:“我?认为?你?们谭副长,还?是和我?们阿易最般配,真的。” 尹玉曦立刻往他胸口怼了一拳,发出“咣”的动?静:“滚蛋!” 这边还?在跑题讨论和谁组cp的问题,那边的虞璎,已经在给易骁下?最后通牒了。 “X,你?不答应,今晚可能就是你?的死期。” “你?想让我?答应,总要?拿点诚意出来。”易骁说,“你?的BOSS究竟是谁,他笼络了多少异能者为?自己办事,他为?什么非要?颠覆时空总局?这些你?都不告诉我?,却指望我?盲目加入?” “那是BOSS自己的事情,我?无权过问。” “哦。”易骁像是也?猜到了答案,他不耐烦一挥手,“那咱们还?有什么好谈的?你?滚吧。” 虞璎深吸一口气:“你?就没别的话要?对我?说了?你?这么反感我?,我?都送上门来了,怎么还?不忍心杀了我??” “我?这是不忍心?我?这是眼不瞎。”易骁微微侧向谭青阮一边,抬手示意,“谭副长看?见了吗?就上次咱见过的,那个叫穆坤的木系操纵者,正在不远处等着接她呢。” 谭青阮一笑?表示同意:“我?估计那个隐形者也?在附近,这出门还?带着左右护法,多大排场啊,难怪有底气。” “不急,该死的人迟早要?死,真大限将至,千军万马也?保不住她。” 两人这一唱一和的,纯属为?了气死虞璎,而?事实证明,虞璎也?确实气到发狂了。 她的理智,偶尔会因为?易骁而?失去一瞬间,就比如此刻,她往前?走了一步。 腰间铃铛轻响,她似乎想要?发动?力量。 谭青阮的眼神,始终密切关注着她的动?作,手中的折扇蓄势待发。 有净化者在场的情况下?,诡术师毫无优势可言。 可有人偏偏及时现身,拦住了虞璎。 正是穆坤。 “别影响BOSS的计划。” 他只说了这一句,当即将手揽在她腰间,瞬移离开了破庙。 回过神来的尹玉曦挺着急,不顾钟澄阻拦往前?追了几步,可庙外夜色深沉,哪里还?有两人的影子?? “就这么放他们走了?” “他们是有备而?来,怎么可能轻易让我?们抓住。”谭青阮道,“赶紧热热身吧,今晚怕是要?有大戏开场。” 虞璎说了,今晚是众人的死期;穆坤也?说了,“别影响BOSS的计划”。 那么,所谓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很快,一阵突如其?来的地动?山摇,给了他们答案。 这座庙瞬间塌陷。 * 庙说塌就塌,压根没给人反应的时间。 千钧一发之际,易骁左手揽着钟澄,右手揽着齐夙,身后背着唐星巧,瞬移逃离。 而?谭青阮驭风而?行,手里还?揪着尹玉曦的衣领。 尹玉曦一路被她拖着走,愤怒吼道:“姓谭的,你?他妈不会温柔点吗?!” “粗暴的救你?和温柔的让你?去死,你?选哪个。” “……” 尹玉曦无话可说,她和谭青阮的沟通方式,通常就在疯狂输出和无话可说之间来回切换。 出了这座破庙,外面又是狂风严寒的天气,山脉与丛林的轮廓,都被笼罩在融合月光的雾气里,辨不清晰。 众人站在空旷的山道上,环望四?面,不晓得要?去哪个方向才好。 在有风的地方,谭青阮的听觉要?比平时敏锐数十倍,她闭上眼睛,隐约听到了沉重的踏地声,以及猛兽的咆哮声。 像是有什么可怕的生物在朝这里靠近,并且不止一只。 方才那股地动?山摇的强烈震颤感,再?度发生,众人猝不及防,险些摔倒。 唐星巧猛一抬头,她震惊地指向天际。 “那……那是!” 其?余人也?纷纷朝她所指的方向望去。 背生双翼、通体血红,形态酷似凤凰的大鸟,正盘旋在雾气浓郁的高空,而?它身上熊熊燃烧的火焰,几乎将月色也?完全遮蔽。 尖锐的嘶鸣声,在山谷间荡起悠远回音。 齐夙盯着它看?了很久,寒意逐渐袭上背脊,他低声道:“这该不会是朱雀吧?” “那……”钟澄转头看?向另一边,犹豫着开口,“你?身后的莫非是白虎?” “……” 猛虎体型犹如巨象,浑身雪白却被黑烟笼罩,那双闪烁着赤红光芒的虎眼,即使在夜幕里,也?同样具有摄人魂魄的威力。 虎爪踏碎山石,一步一步朝这里逼近。 在幽暗的丛林深处,甲壳沉黑、龟蛇合体的庞大生物,正穿越茂密枝叶,将目标锁定了这里。 龙吟声震天慑地,腾云踏雾的苍青色巨龙,也?从高空显露了原形。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四?大神兽在此聚齐。 “我?没看?错吧,莫非这是以山海经为?背景的空间?”尹玉曦又惊又疑,“不应该啊,为?什么它们要?以我?们为?攻击目标?” 齐夙的大脑在高速运转:“我?记得有一种异能,和净化能力一样罕见,无论在哪个空间,对方都可以操纵兽类生命体为?自己战斗。” 唐星巧登时恍然:“你?是指驭兽者?” “没错。” “可据我?所知,驭兽者的能力使用是有限制的,过分?消耗会严重折寿——要?在山海经的背景下?操纵四?大神兽,这一战过后不死也?要?去半条命,谁会这么傻?” 齐夙叹息反问:“如果是催眠师催眠了驭兽师,强迫对方这么做呢?” “你?是说……” “别忘了,有虞瑶在。” 双子?Y的妹妹虞瑶,是天赋极高的催眠师,放在团队里,是绝对的最佳辅助。 她若出手控制驭兽师,那这一切都能解释得通。 牺牲别人来达到自己的目的,正是姐妹俩一贯的风格。 想来,也?是那位幕后.BOSS的风格。 尹玉曦恨恨不已:“双子?Y果然是祸害,为?了审判院的长久安定,必须把这两姐妹就地正法!” “先别放那没用的狠话了。”谭青阮面无表情甩开了折扇,“你?先活过这一轮再?说。” “……笑?话,我?堂堂审判院金三?席,我?看?你?是没见识过我?的厉害!” “行,那你?让我?见识见识。” 四?大神兽形成的包围圈逐渐缩小,无形的杀气迎面而?至。 易骁看?了谭青阮一眼,平静拧开了手中的双刃刀。 第32章 僵局 估计那位不幸被虞瑶催眠的驭兽师, 为了今晚这一战,折损了至少十?年的寿命。 毕竟要操纵山海经背景下的四大神兽,对指定目标发动攻击, 这难度系数绝对五星。 驭兽师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四大神兽将众人包围在内,堵截了所有的退路,当然就算有退路, 他们也逃不了多远——他们的速度怎么可能快得过青龙和朱雀? 齐夙仰头望向高空, 朱雀的翅膀遮天蔽月,只有那燃烧的火焰如九天碎裂的红雨,渲染了这幽沉的夜。 他面色凝重:“难怪虞璎说今晚是我们的死期, 可真是大手笔啊。” 想来在幕后主使的计划中, 他们这群人威胁性极大,是非死不可的。 能把疯子R和战神X一并除掉, 还有比现在更好的机会吗? 但他们要是这么容易死, 当初也就不致被称为执行院第一队,横冲直撞受多方忌惮了。 他们从来遇强则强, 刀山火海也敢闯出一条路来。 “我们的死期, 是那些王八蛋能决定的吗?”唐星巧银牙暗咬,“我今天倒要看看, 杀神兽到底和杀猪有什么两样!” 火光倒映在尹玉曦眼底,尹大美人看上?去暴躁之中,隐约还有一丝兴奋。 她说:“自从进了审判院,我已经很久没开杀戒了。” 没想到今夜赶上了大场面。 唐星巧瞥她:“咱俩搞定朱雀,你?觉得有问题吗?” “那能有什么问题?你?别拖后腿就行。” 说完, 尹玉曦反手从身后抽刀,她的那把刀短柄窄长,形似朴刀, 折射的寒光迷人眼,极具威慑力。 作为火系元素操纵者,以火攻火,由她应战朱雀再合适不过了。 朱雀发出了一声尖利冗长的吟啸,蓦然间自高空向地面俯冲,与此同时尹玉曦横刀于前,双手结印。 “替我拖延一下时间!” 唐星巧的链子镖毫不犹豫甩出去,在朱雀无限逼近地面的前一刻,布满钩刺的锁链就缠紧了对方的右侧翅膀。 朱雀歪斜一瞬,随即开始疯狂挣扎,力道之强,当场把她拖行了数十米。 山石尖锐,磨破外衣划出数道血痕,她忍着疼痛,迅速从怀里摸出两张符纸往额头一贴。 “定身!” 符纸加持了她的自身力量,她双腿蹬上?山壁,身体大幅度后仰,硬是靠一己之力把朱雀暂时滞留在了原地。 “……姓尹的那位你?能不能快点儿?你?是不是想害死我?!” 像是为了回答她这句话,忽有赤色图腾从尹玉曦双手的结印间形成,尹玉曦猛然向前平推,光芒大盛的火墙挡住了朱雀的行进轨迹。 烈焰逸散,火墙转瞬化作游龙般交缠的锁链,分别绕上?了朱雀的头部、双翼与双脚。 她十指合拢,锁链便也随之收紧。 两人一鸟,至此陷入僵持的对峙局面。 另一边,在场唯一具有飞行能力的谭青阮,将折扇往空中一扔,果断驭风迎上?了最为凶悍的青龙。 钟澄从背包里找出了很少使用的指虎,可套在四指关节上?,每一关节都有短小尖锐的硬刺,用于近距离出拳击打。 他看了自家兄弟一眼,随手脱了外?套,沉稳地向白虎走去。 而齐夙则借易骁的刀划破掌心,开始滴血画阵。 “老大。”他低声说,“我很久没动用过大型空间阵法了,没有十?足把握。” 他记住了方圆几公里内的地形,若采取大型空间阵法,便可以在己方成员附近开启通道,随时进行位置调度,助他们暂时脱离险境,以备不测。 自然,这对他本人的消耗也是巨大的。 “是你的话,我并不担心。” 易骁拍了下齐夙的肩膀,双手持刀反向拧至尽头,银色刀锋弹出三节利刃,穿透浓雾席卷起一道无形罡风。 他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 * 这一战持续到黎明,但浓雾遮隐山谷,熹微晨光并不足以穿透厚重的云层。 看上?去,白昼和黑夜似乎也没太大区别。 局势紧张胶着,双方互有损伤,但即便如此,也能看出六人是处于下风的。 齐夙的空间法阵始终运行着,他密切关注队友们的战况,已经连续数轮配合节奏,将他们及时调离战圈,以便重新寻找角度发动进攻。 法阵的血迹会干涸,他需要连续不断地输送血液,以保法阵不会?失效。 队友们参与战斗艰难,他在后方辅助同样不轻松。 在高空盘旋的朱雀发现了他,当即左右滑翔躲避开尹玉曦的追击,径直朝地面他的方向俯冲。 但他躲不开,他必须留在原地维持法阵。 况且这样的速度,他也来不及。 千钧一发之际,正在攀登山壁,试图把白虎引向高处的钟澄,目睹这一幕毅然一跃而下,落地时正不偏不倚挡在了他的前面。 朱雀双翼煽动的烈火,瞬间将钟澄后背烧得皮开肉绽,血肉焦黑。 钟澄猛地跪倒在地,冷汗涔涔而下,可硬是没吭一声。 他只是拥有愈合能力,并不是不会?疼。 他也会?疼,但保护弟弟和妹妹,永远是他生命里很重要的一件事,或者说是本能。 “澄哥!”齐夙一把抱住钟澄,拼命想把他往后推,“别管我了!你?挡不住的,这是朱雀!” 但朱雀近在眼前,谁也跑不掉。 关键时刻尹玉曦总算追了上?来,她清喝一声,刹那间有火墙拔地而起,横亘在了他们和朱雀之间。 然而伏在山壁上?蓄势待发的白虎也盯紧了这里,它咆哮着腾空而起,以泰山压顶之势下落,锋利虎爪眼看着就要给齐夙致命一击。 “夙哥!” 唐星巧从斜地里现身,链子镖准确缠绕上?虎头,使尽全身力气向后拖拽,于是这一爪子堪堪落空,没有击中齐夙。 特殊金属材质打造的指虎,勒紧钟澄关节发出脆响,钟澄一贯温柔的眉眼间难得露出狠意,他抡圆了手臂甩出一拳,正中白虎左眼。 噗。 血浆四溅。 瞎了一只眼的白虎发了疯,当场把唐星巧甩飞了出去,钟澄强忍疼痛,翻身跃上?虎背,双腿夹紧,死死勒住了白虎的脖子。 “别看我!”他对齐夙吼,“维持你?的法阵!阮阮还在上面呢!” 齐夙咬紧牙关,继续往法阵加血。 钟澄说得没错,四大神兽里,青龙和玄武的战斗力尤为强悍。玄武龟蛇同体?,进攻角度刁钻,长时间缠住易骁不得脱身;而青龙在高空作战,只有谭青阮独自在上面,目前雾气越来越浓,几乎已经分辨不清她的具体位置了。 如果不能及时掌握谭青阮的方向,就很容易将她置于危险境地。 此时忽然听得尹玉曦高喊:“谭青阮在那里!”齐夙猛一抬头,只见雾气间谭青阮的身影一闪,他毫不迟疑再次启动了法阵。 哪怕很多年不曾并肩作战了,当初的默契也还存在,他永远能在最恰当的时机,判断出队友是否需要自己。 下一秒,谭青阮从空间通道中跌落,就摔在他的旁边。 她的肩颈和手臂都染了血迹,且血还在顺着衣料渗出来,可见刚才的战斗有多激烈,而随着她松手的动作,有一片苍青色类似槟榔叶的东西,从她掌心飘落在地。 “这是……” “龙鳞。”她冷笑道,“大部分都被我扔下山崖了。” “……” 拔龙鳞,确实是她能干出来的事。 她身上?的戾气明显已经掩不住了,和当年十七八岁时如出一辙,这股疯劲儿,大概一辈子也收敛不了。 谭青阮一眼看见了与白虎缠斗的钟澄,她抄了折扇冲上前去,速度之快,直接把他推离了原地。 其实她也不太清楚,这一瞬间下意识的做法是为了什么。 就好像曾经很多次的战斗,她都惯常这样做,第一反应永远是冲锋在前。 他们明明和她毫不相干,她却依旧想要保护他们。 折扇的每一道扇锋都寒芒闪烁,她驭风而起,自上而下,割开了白虎仅剩的右眼,且借势继续发力,直至锋刃完全没入白虎头颅。 白虎周身黑烟更盛,它疯狂跃起去撞击山壁,而她任由他撞击,硬是半分也没有收手。 齐夙五指攥紧,使掌心伤口裂开,再度往法阵加了一回血。 他看到了易骁,并开启了易骁方向的空间通道。 很快,易骁从通道中瞬移而出,情况同样不容乐观。 他的肩膀几乎被玄武的蛇头咬穿了,血浸透了半边外衣,色泽浓重,触目惊心。 而他恍若不觉,片刻也没耽搁,双刃刀调转方向,直取白虎要害。 刀锋穿过白虎腹部,将其牢牢钉在了山壁之上?。 谭青阮同时用力,折扇翻转,削掉了白虎头部的大片皮肉,险些要把白虎的头骨也撬开。 两人在那一刻,不约而同望向对方的眼睛,直至白虎轰然倒地,再无声息。 他紧握刀柄,低声问她:“还好么?” “再好不过了。”谭青阮转头望去,微微眯起眼睛,“但目前只死了一个,我从来没有效率这么低过。” 尹玉曦和唐星巧仍在牵制着朱雀,远处,被砍掉了半截蛇身的玄武,正伏地而行,阴气森然地逼近这里。 青龙穿越云层,终于来到低空。 要么结束这场战斗,要么集体?死去,没有第二种选择。 谭青阮挽起衣袖,提高音量问尹玉曦:“平时闹得比谁都凶,你?就这点本事?” “……你还不是一样!”尹玉曦怒了,“说什么疯子R,我看你?在审判院养尊处优,早成废物了!还有那个什么战神X,他又厉害到哪去了?!” 谭青阮笑道:“她看不起你。” 易骁也笑了,他扯了扯衣领,遮盖住流血的伤口,侧眸一瞥。 “她会为自己的错误判断而后悔。”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阮阮和易老大,都要放大招了。 第33章 狂战力 茫茫浓雾里, 嶙峋山石间,双子Y找了?个合适的角度,俯瞰这场持续已久的混战。 虞瑶站在那里, 耳畔的白珍珠坠子随风轻晃,不刻意?模仿姐姐妆容的她?素面朝天,看上去带了?几分小女生的清纯感——前提是她?不开?口。 她?说:“驭兽师最多再?坚持一个小时, 我们也不能真把他的力量都榨干了?, 毕竟留着他之后还有用。” “半个小时够了?。”虞璎沉声回?答,“这群人已经遭受了?重创,不急, 后面还有好?戏呢, 慢慢折磨他们,他们不可能活着离开?这一空间。” “姐, 你真打算把他们都杀了??” “这不是我的决定, 是BOSS的决定,谁敢违抗?” 虞瑶迟疑着反问:“也包括X吗?” “我给过X机会, 也尽力劝过了?, 是他不识好?歹非要拒绝,还当着R的面羞辱我。”提起这件事, 虞璎恨得连牙根都在痒,“他以为那样表忠心,R就会喜欢他吗?做梦,R七年前不喜欢他,七年后一样也不会喜欢, 那个疯子,懂什么是喜欢吗?” “……可你还是舍不得他死?,他死?了?你会伤心的。” 虞璎冷冷地看了?一眼妹妹, 没说话。 这次她?原本?不必来山海经空间的,幕后.BOSS指定了?虞瑶控制驭兽师,再?另外挑选两名成员陪同,是她?坚持要亲自到场。 名义上是保护妹妹,事实上,只是为了?上次易骁让穆坤捎给她?的那句话。 他说她?只会躲在背后试探,不敢正面一战,那她?就必定要见?他一面,还要亲眼看他和他的队友们饱受折磨。 他越是痛苦,她?越是感到快慰。 虞瑶又道:“而?且我觉得,X也不会那么容易就死?,否则他当年凭什么被称为战神?” “他或许暂时死?不了?,但迟早要死?,BOSS要杀他们,这是势在必得的事。” “BOSS为什么非杀他们不可呢?” “因为在BOSS看来,他们和叛徒没什么两样。”虞璎嗤笑一声,“尤其是R,她?现在是审判院的走狗,留着终究是个祸害,早除掉早省心。” 虞瑶叹了?口气:“姐,其实你该承认,明明R比X更不容易被除掉,因为只要X还活着,就不可能让她?再?冒第二次险。” 易骁愿意?用命去保护谭青阮,这是所有人都公认的事实,也是虞璎最痛恨的真相。 虞璎的脸色,比这山中的云雾更加阴沉,她?在袖中恶狠狠攥紧了?手指。 “所以我才说他是个蠢货,他应该为自己的愚蠢,付出千百倍的代价。” 虞瑶一向以姐姐的原则为原则,但此时此刻也不禁感到无?奈,她?不晓得该如何劝解才好?。 她?侧过头,正巧见?段朗也看向这边,登时没好?气翻了?个白眼。 “你不观战,看我干嘛?” 段朗顿了?顿,平静移开?了?视线。 另一边,穆坤也同样注视着虞璎,神情?淡淡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戴了?手套,挡住了?被削断的右手食指。 那是上一次在竹林,被易骁亲手削断的,可事后虞璎非但没有半句安慰,反而?只觉得是他无?能。 眼前的这个女人,心如磐石,唯一跳动的理由也给了?别人,大概是他永远也捂不热的。 这样看来,大家都无?法如愿以偿,所有感情?都无?非是笑话一场。 也是讽刺极了?。 …… 在双子Y隔岸观火之时,临时组建的六人组,正在和剩下的三大神兽拼命。 玄武的龟身伏于地面,被砍断的半截蛇身开?始复原,进而?分裂成三条巨蛇,蛇目赤红,卷着信子从不同的方向进行攻击。 很显然,它具有超强的愈合能力,只要没完全砍断蛇头,它就仍在不断生长?,不死?不灭。 “澄哥。”易骁冷静示意?,“去帮星巧,尽快解决朱雀。” “可是这里……” “这里有我。” 钟澄突然明白了?易骁的意?思,他下意?识和齐夙对?视一眼,发现齐夙神色也很凝重。 “老大,你真准备……动用狂战力?” 易骁的第二重能力,是狂战力,只能在受伤状态下被激发。 换句话讲,若非危急时刻,并不需要动用这种能力。 狂战力的副作?用极强,他们都曾亲眼目睹过,正因太过了?解,才不希望易骁时隔多年,再?次体会这样的痛苦。 “我还有得选吗?”易骁抬手沾了?伤口的血,动作?缓慢而?坚决地抹上刀身,他忽而?转头看向谭青阮,扬眉一笑,痞气十足,“就是要拜托谭副长?一件事。” 谭青阮与?他对?视:“你说。” “如果杀掉它们之后,我依旧失控,请一定要拦住我。” “……” “只有你能拦住我。” 鲜血完全覆盖刀身,银色刀锋浮动着暗红光影,倒映着易骁一双冷冽的眼睛。 片刻,有红色纹路沿刀身蔓延至刀柄,复又扩散到了?他的整条手臂,继续向上直至颈部。 光亮在他眼底湮灭,彻底化?作?一片沉黑,像是乌云密布的夜。 他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已出现在玄武面前,长?刀席卷,直斩蛇头。 余波四溢,四面飞沙,连身后山壁也开?始摇晃,碎石簌簌而?落。 齐夙脚下一晃险些摔倒,幸好?谭青阮及时伸手扶住了?他。 她?没看他,只盯着易骁的方向,半晌仰头望去,见?于低空盘旋的青龙,爪间燃烧的青色火焰已蓄势待发。 “后退。” 纵然聪明如齐夙,竟也没听懂她?这两个字,他蹙眉反问:“什么?” “我让你后退。”谭青阮冷声道,“不需要空间通道了?,躲远一点,别伤着你。” “……” 她?难得以这么冷漠的语气,说这么温柔的话。 那一瞬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大战来临之际,代号疯子R的少女,总习惯于挡在他们的前面。 ——都躲远一点啊,可别伤着你们。 齐夙眼眶发红,他握紧流血的那只手,依言后退。 法阵的光芒在他脚下消失。 下一秒罡风四起,谭青阮甩开?折扇,用力掷向青龙袭来的方向。 她?的声音,在呼啸的风声里显得格外清晰。 “风来镇铐!” 狂风裹挟浓雾,犹如从四面八方合拢的混沌结界,最终形成球形牢狱,将青龙镇押在内。 银色强光幻化?成重重锁链,将外侧一道又一道缠绕起来,而?折扇就是中央那把锁,是谭青阮力量的中心。 自青龙周身燃起的烈焰,将球形牢狱映照得如同炙热的炼丹炉,它疯狂挣扎咆哮,试图挣脱谭青阮的牵制。 光芒在谭青阮掌心聚拢,她?身体大幅后仰,十指于虚空中收紧。 双方抗衡间,她?在把青龙朝自己的方向拉扯。 与?此同时,听见?尹玉曦愤怒破音地骂了?一句,具体骂的什么没听清,总之这一刻火系操纵者的尊严由她?来守护。 火光冲天,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破声,朱雀的身体在滚滚黑烟里四分五裂。 齐夙焦急地跑上前去,见?钟澄浑身是血,仍旧左手揽着唐星巧,右手揽着尹玉曦,紧紧护着两个姑娘。 唐星巧也伤得不轻,她?好?容易才爬起身,一看见?齐夙就哭了?。 “夙哥你没事儿吧?” 齐夙摇摇头,一把将她?搂进了?怀里。 尹玉曦跪在地上,大力摇晃钟澄:“刚才谁让你替我挡伤害了??你这人是不是个傻子啊?你可别死?啊!” 她?慌张地看向齐夙:“他不会死?了?吧?!” “……没死?。”钟澄艰难翻过身来,喘息半晌才道,“你别晃我了?,越晃越疼,我需要时间。” “需要什么时间?!” 齐夙低头察看钟澄的伤,无?奈解释:“澄哥的能力是愈合术,不伤到要害的话,可以自己复原。” “啊……” “但疼还是非常疼,所以这个人情?,请尹小姐务必牢记。” “……”尹玉曦沉默了?几秒钟,霍然起身,“我去帮谭青阮!” 唐星巧急着拾起链子镖:“我也去!” 可没等?她?们行动,谭青阮那边,已经有人去了?。 易骁倒提着那柄色泽暗红的双刃刀,三段瞬移,闪电般欺近束缚青龙的风牢结界。 在他身后,玄武的蛇身已经被斩成数截,蛇头更是被劈成两半,狼藉地散落在地。 玄武龟身的四肢全部被利器生生斩断,污浊粘稠的血液,顺着沉重的甲壳汩汩流出,缓慢渗进落满枯枝败叶的土地。 锋刃撕裂风与?雾,易骁毫无?阻碍冲进了?结界,一刀斩向青龙头顶。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谭青阮驭风前行,一扬手接回?了?自己的折扇。 她?翻身骑上龙背,扇锋从上至下,凶狠割开?了?青龙的脊椎。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状态一般,这本书也没什么人看,但还是会认真写完的,就希望还在看的小可爱,有空发条评论给我,免得我太寂寞了哈。 第34章 山洞 易骁—?刀下去, 将青龙的龙头斩断了—?半,而谭青阮的扇锋,则没?入了青龙的脊背, —?路往下切割。 当然,切割得这么容易,还是源于方才她?拔了不少龙鳞, 导致青龙过分坚硬的外?壳出现了弱点。 这仿佛是龙体解剖现场, 罡风与烈焰交缠在—?起,浑身是血的两人—?龙互不相让,从低空腾上高空, 又?从高空坠落低空, 翻涌盘旋,不晓得僵持了多久。 尹玉曦站在地面仰头望去, 只觉这场景惊险无比, 不禁浑身发凉。 那?是疯子R和战神X的真正实力啊。 她?出声感慨:“他俩配合得真不错。” “你?也觉得不错?”唐星巧反问,“我老大和阮阮姐的默契度, 可比你?们K总长强多了吧?” “……那?当然还是总长和谭青阮最配, 你?少胡说八道了!” “你?动摇了,你?在说昧心话?。” “赶紧给我闭嘴!” 钟澄的伤口正在缓慢愈合, 他撑地起身,担忧望向人龙激战的远方。 “那?是……” 齐夙眼神—?凛:“都?退后!” 三人迅速拖着钟澄离开原地,不多时见有重物如陨石般坠落,落地的—?瞬山石崩碎,风助火势, 刹那?间引燃了西面丛林。 唐星巧看清了:“是龙头!” 是青龙的龙头,终于斩断在易骁刀下。 要知道,这根本?不是人类所能?做到的程度, 但狂战力状态下的易骁可以,尽管这也是场伤敌—?千自?损八百的交易。 皮开肉绽的青龙残躯,轰鸣着坠入了山崖深渊。 谭青阮驭风而起,她?本?能?地伸出手?去,准备带易骁—?起平稳着陆。 结果她?却迎上了易骁—?双冰冷沉黑的眼睛,没?有光亮,也毫无感情。 易骁眼底厉光乍现,和刚才杀青龙时没?有丝毫分别。 他猛地掐住她?的脖子,于半空翻身将她?压在下面,恶狠狠朝地面撞去。 “风来!” 从四面包裹的风,缓冲了两人下坠的速度,谭青阮膝盖上顶,用力击中了易骁的腹部。 两人落地滑行数十米,双双撞上了山壁。 易骁反手?抄刀,霎时直击谭青阮头顶,而谭青阮的折扇全部甩开,双手?发力,用扇锋卡住了刀刃。 这—?击雷霆万钧,纵使她?应对及时,也不禁被震得倒退数步,虎口当场绽裂,血顺着手?腕流进了袖口。 其他人都?慌了,尹玉曦震惊喊道:“喂!你?干什么?你?认不出她?了吗?!” 见她?意欲上前,钟澄—?把扯住了她?,低声提醒:“别去,你?不是阿易的对手?,他现在谁也不认得,只有阮阮能?拦住他。” “……” 她?犹豫地停住了脚步。 动用狂战力的异能?者,会在相当—?段时间内失去理智,只凭借本?能?,攻击视野范围内的—?切活物。 杀了玄武,又?杀了青龙,目前正处于暴戾状态的易骁,将目标锁定了谭青阮。 谭青阮连续接了易骁数十招,只是防御没?下杀手?,但她?能?感受到,他招招都?带了绝望的杀意。 她?突然就明白了,之前他对自?己说的那?句话?。 ——如果杀掉它们之后,我依旧失控,请—?定要拦住我。 ——只有你?能?拦住我。 她?能?拦得住他吗? 或许…… 这本?不是她?的风格,然而此刻,鬼使神差的,她?却暂时抛弃了对自?身安危的顾虑,做出了—?个极为冒险的决定。 她?究竟为什么要为了这个男人去赌—?把啊? 理智告诉她?不应该,但在易骁的刀锋又?—?次袭来之时,她?却蓦然收起折扇,挺身迎了上去。 她?说:“我是阮阮。” 我是阮阮。 这句话?,易骁清清楚楚地听到了。 刀锋距离谭青阮喉咙不过半寸,被他强行收住。 他握刀的手?微微发颤,用力到骨节发白,看得出,是正在和体内的那?股力量拼命抗衡。 他看着她?,如寂静寒潭的眼神,竟也透出—?丝困惑。 谭青阮试探着伸出—?根手?指,将他的刀往旁侧推开。 她?向前—?步,迟疑着,抱住了他。 “易骁。”她?安慰似地轻拍他的背,第?—?次认真称呼他的名字,“你?委托给我的事,是不是有点太难了?” 这—?幕似曾相识。 熟悉的温度渗入易骁沾血的衣料,令如坠冰窟的他恍然回暖,他握刀的手?再?也使不出半分力气。 他凝视着她?,光影逐渐在眼底氤氲而起,似蒙着—?层薄雾,悲哀而释然。 他气息—?松,猛地栽倒在她?的怀里。 * 玄武死了,但龟壳还在。 这么大的龟壳,谭青阮果断征用,她?将四周的残肢烂肉都?切除干净,又?把脑袋完全剁掉,最后让所有人都?坐在上面,由自?己驭风前行,寻找新的休息地。 这高级交通工具,以前闻所未闻。 尹玉曦忍不住问她?:“喂,你?不累啊?” “还行吧。”谭青阮盘腿坐在前面,头也不抬漠然回答,“否则我能?怎么办?把你?们这群废物丢在原地吗?” “……谁废物?你?才废物!” “解决个朱雀都?这么久,你?说谁废物?” “那?是因为太久不实战了,需要适应时间懂吗?”尹玉曦气得直拍大腿,“我还没?问你?呢,你?刚才是不是抱别的男人了?你?考虑过总长的感受吗?” “你?真的啰嗦死了。” “心虚的人才会逃避话?题!” 话?音未落,谭青阮猛—?回身,手?中折扇就抵在了尹玉曦的喉咙口。 她?腕间用力,作势往前—?送:“我现在很?烦,如果你?再?喋喋不休,别怪我不客气。” “……” 尹玉曦权衡利弊,最终不情不愿地保持了沉默,并下意识往钟澄的方向挪了挪。 钟澄看了她?—?眼,唇角微弯,没?说话?。 …… 众人找到了—?处低矮的山洞,清理了洞外?的碎石和杂草,往里走时,发现越走越宽,且洞内四处横陈着死人的骸骨。 大约都?是以前死在这—?空间的穿越者。 钟澄从随身携带的双肩背包里,取出了—?堆外?伤药瓶和纱布,供大家各自?包扎伤口。 齐夙给昏迷中的易骁上了药,出去捡树枝准备生火。 鉴于唐星巧自?顾不暇,谭青阮也不乐意搭理自?己,尹玉曦环顾左右,最终推了—?下钟澄的肩膀。 “喂,你?来帮我缠纱布吧,就后腰那?—?块,上点药。” 钟澄—?愣:“我给你?缠?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啊?”她?白他—?眼,“赶紧的,我都?不在乎,你?—?大老爷们儿磨磨唧唧?” “……” 钟澄无奈,见她?已经背对着自?己把上衣撩起来了,只好闭上眼睛把头扭向—?边,凭感觉给她?涂药。 半晌,听得尹玉曦问:“你?哆嗦什么?” “……我哪哆嗦了。” “是不是我肤若凝脂,手?感太好,你?摸害羞了?” “?” 另—?边,唐星巧因为听到了这番对话?,笑得抻动了腿上伤口,登时“哎呦”—?声倒地,把刚进来的齐夙吓了—?跳。 “没?事儿吧小祖宗?” “能?没?事儿吗?可疼了!” 他叹了口气,接过药瓶,双手?把她?扶正:“坐好了,别动。” 他替她?上着药,又?转过头去问:“阮……谭副长,需要帮忙吗?” “不用。”谭青阮咬着纱布,单手?配合,利落系紧了自?己的手?臂伤口,“忙你?们的。” “刚才谢谢谭副长,危急关头还想着保住我们。” “毕竟现在算统—?战线,我偶尔也会有—?点集体观念———?点而已。” 可见谭青阮对自?己有着较为深刻的认识。 火堆燃起来了,将洞内的寒冷温度驱散不少。 尹玉曦其人,精神旺盛,刚缠完纱布就摩拳擦掌,打算去最近的树林里抓两只兔子之类的活物回来烤着吃。 “诶,你?去不去?” 她?问的是钟澄,问完之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特意补充。 “你?的伤都?愈合了吗?没?愈合我自?己去也可以。” 钟澄回手?摸了摸自?己仍感疼痛的后背,面不改色:“愈合了,走吧。” 唐星巧见状啧啧出声,跟齐夙耳语:“澄哥挺上道儿啊。” “嗯,很?难想象他是个毫无恋爱经验的男人。” “据说那?时他面试剧组,也有不少年轻女孩找他要过联系方式,还有个网剧女导演想潜.规则他,但都?被他拒绝了。” 齐夙耐心解释这个问题:“—?,澄哥相信缘分;二,澄哥有原则;三,澄哥颜控。” “……颜控可能?是最重要的哈。” 就这样,颜控的钟澄跟随尹玉曦外?出打猎,两人—?边往前走,—?边有—?句没?—?句地闲聊。 尹玉曦说:“今天这个人情我记住了,将来肯定会还给你?。” “不必,我救你?也不是图你?回报。” “那?你?图什么?” “可能?是……”钟澄实话?实说,“觉得你?这么好看的女孩子,死了可惜。” 很?奇怪,这么直男的—?句话?,经他—?讲出来,居然莫名的有几分憨厚可爱。 “神经病。” 尹玉曦插着口袋,脚步加快前行,虽然在吐槽,却没?忍住笑了—?笑。 她?本?想再?调侃他两句,可尚未开口,下—?刻脸色微变,突然转身望向远方。 钟澄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低声询问:“怎么了?” “……徽章有反应。”她?蹙眉道,“好像是总长来了。” 不出所料,黎云恪终究是找来了。 可以想象,双方见面的场景,—?定不会太愉快。 与此同时,留在山洞里的谭青阮,胸前徽章—?瞬亮起,是定位程序生效了。 她?沉默片刻,平静起身,大步流星朝洞外?走去。 唐星巧奇道:“姐你?去哪?” “你?们都?老实呆在山洞里。”谭青阮朝仍在昏睡的易骁投去—?瞥,语气很?淡,“没?我的允许,谁都?不要出来。” “……” 第35章 分歧 谭青阮走出了?山洞, 远方?云雾稍散,阳光洒在这一?片荒芜的山路上。 徽章的定位程序持续运行,她?一?转头, 看到黎云恪一?袭黑衣,身形挺拔,正?逆光朝这边走来。 记忆中, 他?永远是这么一?副冷漠而高傲的样子。 当?然, 或许在她?面前是不同的,但很?多时候,她?倒宁可他?不要这样。 四目相对, 大约是许久未见, 黎云恪看起来有些欣慰,不过下一?秒, 他?注意到她?身上的血迹, 神情顿时就阴沉下去。 他?径直来到她?面前,担忧拉起她?的手:“受伤了??” 谭青阮顿了?一?顿, 笑着抽回手:“小伤而已。” “这里发生了?什么?” “这是山海经为背景的空间, 也不知道信息院当?年是怎么设计的,连神兽都?很?邪性——还被驭兽师钻了?空子。” 黎云恪明白了?, 目光渐冷:“你们和四大神兽.交锋了??” “对,都?杀了?,但我猜这个空间肯定不只有四大神兽。” 他?们即将面临的危机,也不止于此。 听得谭青阮又问:“你不在审判院好好工作,怎么到这来了??” “审判院有阳华守着, 信息院那边韩柯还在修复系统,情报院那边,孟良也在各空间筛查可疑人员——相比之下, 把你带回去才?是我的急事?。” “空间封闭,你就算来了?也要被困在这,有什么意义?” 他?看着她?:“保护你不算是意义吗?总比你孤军奋战要好得多。” “我现在也不是孤军奋战。”这话几乎是谭青阮下意识说出口的,她?说完敏锐察觉到黎云恪表情不对,又补充了?一?句,“毕竟你已经派尹玉曦来帮我了?。” 黎云恪沉默半晌,低声反问:“其实,就算尹玉曦不来,你也有人陪对吗?” “……” “姐,你是不是根本也没打算回审判院?” 谭青阮无奈:“这叫什么话?我这次出来的目的正?是为了?抓住幕后主使,我要维护的是审判院的稳定。” “这些原本不需要你亲自去做的,你只要安全待在审判院就好。” “那我这个金一?席还有什么用?只是在你身边作为好看的摆设吗?” 黎云恪怔然,他?感觉这么久以?来,自己第一?次在她?的眼底,读出了?些许不同寻常的意味。 这样的认知,令他?极度不安。 “你不是摆设,你是审判院的顶梁柱,没有你我很?多事?都?做不成的。”他?认真?向她?解释,“我想强调的,只是希望你在我身边,不要……” “不要什么?” 他?叹了?口气:“不要总是去我找不到的地方?,去见不该见的人。” 谭青阮长久注视着他?的脸,眼神平静,偏又意味深长。 这些年来,她?始终在审判院陪着他?,陪他?清除异己,陪他?稳固地位,陪他?成长为一?个顶天立地、杀伐决断的男人。 但她?从未细想过,他?最初的模样。 她?并回忆不起,自己第一?次和他?见面是在哪里,当?时又有怎样的心情。 就仿佛,在她?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一?切都?已成既定事?实。 她?只需要接受,不需要深究。 她?说:“谁才?是不该见的人?云恪,在维护审判院的问题上,我们都?不该存在私心。” “我对审判院没有私心,我只对你有私心。”黎云恪抬眸,视线望向山洞深处,“X和他?的队友,都?在里面吗?” 谭青阮没说话,算是默认。 他?沉声问她?:“X又跟你说了?什么?你不觉得你和他?在一?起的时间太久了?吗?” “也没有很?久吧。”她?淡然回答,“对我而言,这属于公事?。” “但X不会这么认为,他?一?直对你怀有歹心。”黎云恪道,“你和他?接触太多,总是没有好事?,现在居然还受伤了?。” 谭青阮深吸一?口气,很?明显,她?并不喜欢这个话题,耐心也有点耗光了?。 “我都?说了?,这点小伤不算什么,我们要逼威胁总局的幕后主使现身,不付出一?点代价怎么可能?” “付出代价是应该的,但没必要由你来付。” “那由谁来付?” “不是有群执行院的余党,上赶着要冲锋在前吗?”黎云恪单手整理好领口的那颗纽扣,举步就要往洞内走,“正?好,今天来也来了?,我也该去会会他?们。” “……算了?。”谭青阮一?抬手拦住了?他?,“他?们目前状态都?不太好,不适合陪你聊天。” 黎云恪闻言反而笑了?:“姐,你在怕什么?我又没准备和他?们动手。” 谭青阮蹙眉:“既然如此,你又和他?们不熟,就更没必要见面了?。” “再怎么说当?年也打过不少交道,不能算不熟。” 谁知话音刚落,忽有清脆女声自身后响起,是唐星巧和齐夙走出来了?。 唐星巧一?看到黎云恪,就气不打一?处来:“咱们是不太熟,但架不住你这人自来熟啊,否则你给?我们使了?那么多绊子是为了?什么?” “我听不懂你在胡扯什么。” 齐夙似笑非笑:“听不懂没关系,黎总长心里有数就行了?。” 而此时此刻,借着不远处一?座山石的掩护,钟澄和尹玉曦正?在暗中窥探。 钟澄问尹玉曦:“K来了?,你怎么不去见他??” “不太方?便。”尹玉曦严肃道,“被总长看见我和你这种执行院余党混在一?起,有渎职嫌疑,影响不好。” 钟澄无语:“既然你觉得这么做不对,为什么还要陪我出来?” “就事?论?事?,于公不正?确,但于私你算是我的救命恩人。”尹玉曦振振有词,“所以?和救命恩人搞好关系,也在情理之中,这个尺度我是能够把握的。” “……” 果然,怎么都?是她?的道理。 尹玉曦朝山洞方?向观望许久,疑惑自语。 “他?们到底在聊些什么?听不清啊。” 钟澄也听不清,但他?猜也能猜到。 “没什么特别?的,无非是双方?在互相阴阳怪气。” “……你们竟敢对总长阴阳怪气?真?是没半点执行院余党的自觉性。” “我们应该有什么自觉性?我们又不是审判院的成员,对K不负有任何责任。” “喂,当?初对你们的赦免令,可是总长亲自签下的,你们就没半点感恩之心?” 钟澄望着远处黎云恪的身影,温柔的眼睛里也有着难以?言说的怨气。 “我们会有今天,原本就是拜审判院所赐,成王败寇我们认了?,但你还要我们感谢他?,这是不是就有点过分了??” 尹玉曦一?愣:“据说当?初总局内乱,是审判院前任总长挑起的争端,后来多亏了?现任总长拨乱反正?,你们要怪也怪不到现任总长啊。” “K没有做迫害者,却做了?强盗。” “……强盗?明明是你们替X拐跑了?谭青阮,人家的未婚妻诶,究竟谁是强盗啊?” 钟澄叹息一?声,转过头来正?视着她?,一?字一?句反问。 “你所看到的就一?定能相信?你以?为K的说法就是全部真?相吗?他?或许是个称职的审判院首领,但这不代表他?在感情方?面没有做过亏心事?。” “……” “尹小姐,世间的人和事?,哪有非黑即白的道理。” …… 另一?方?面,黎云恪与谭青阮,外?加齐唐二人,依旧在山洞门口僵持。 黎云恪迎视着唐星巧和齐夙充满敌意的视线,显得冷淡且漫不经心。 他?说:“你们老?大呢?叫你们出来挑衅,自己却躲着不见我,这算什么策略?” 唐星巧向天翻了?个白眼:“我们老?大在休息,没空搭理你,你当?自己微服私访吗,还得大张旗鼓远接高迎?” “就算不远接高迎,最基本的礼貌总该有吧?”黎云恪冷笑,“当?然,我也理解,反正?他?这些年散漫惯了?,也不懂什么叫作礼貌。” 齐夙也笑:“面对K总长这样的人,还需要礼貌吗?那是多余的东西。” “我没有闲心和你们俩斗嘴,总之X我今天是必须要见的。” “如果我们不让你见呢?” “你们大可以?试试,于我而言,赦免令随时能撤销,执行院的余党也随时能杀。” “多少年了?,你这股子自信还是非常招人讨厌。” 双方?剑拔弩张,眼看着分分钟就要起冲突,这时听得身后传来脚步声,是易骁来了?。 他?醒了?。 谭青阮转头望去,正?与他?对视,她?神情复杂,不晓得在想些什么。 易骁移开目光,示意齐夙和唐星巧让开,他?站在黎云恪面前,纵然脸色苍白,唇无血色,可那双眼睛依然清亮锐利,星辰般寂寂生辉。 他?薄唇轻扬,懒洋洋地一?笑。 “听说黎总长要找我,有何贵干?” 作者有话要说:高能预警,明天阮阮和K要翻脸。 第36章 对峙 在茫茫山风中, 易骁与黎云恪相对而立,两人保持了?许久沉默,但彼此冰冷的敌意却如有实质, 几乎将空气也凝固住。 也不知到底过了?多久,久到钟澄和尹玉曦在山石后面实在蹲累了,不得已收敛存在感, 悄悄归队。 尹玉曦很尴尬, 她不知道该站在哪一边才好,最后还是钟澄难得强势,用力拽了她一把, 将她拽到了自己身后。 她着急地拍了?一下他的手:“你干嘛?” “你现在过去有什么用?”钟澄说, “他显然正在气头上,又不敢对阮阮讲重话, 你过去他就把火气撒在你身上。” “……” 所幸黎云恪也没注意到尹玉曦, 他的眼神,自始至终只阴沉盯着易骁一个人。 他终于开了?口:“X, 多年没有真正意义的实战, 没想到你依然宝刀未老。” “黎总长过奖了?。”易骁淡声道,“对我来说战斗是本能, 不会随着时间流逝而退化。” “可终究是有点力不从心吧?否则也不至于把自己搞成这?副狼狈样。” “黎总长可以亲自去试试迎战四大神兽,也许结果会比我更惨一些。” 黎云恪嗤笑一声:“我不像你,被这群只能打辅助的队友拖累,如果只有我和阮阮联手,说不定会更轻松。” 易骁点点头, 直截了当?地告诉他:“不必这?么自我安慰,其实是因为没有谁愿意给你打辅助。” “你是真的很有自信。” “比不上你,永远不可一世, 擅长高估自己和低估别人。” “那你不妨试试。” 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黎云恪反手往腰间一探,那柄从不离身的白金短剑于半空划过一道凌厉寒光,直击易骁心脏要害。 易骁利落抽刀,只听“沧啷”一声,短兵相接,他格挡住了?这?雷霆万钧的一击。 两人顷刻间已过了?数十招,相比起黎云恪的步步杀招,此时的易骁受伤之余,又刚动用狂战力,明显不是最佳状态。 不久前?包扎好的伤口再度裂开,血渗出纱布,狂战力的后遗症,令他全身骨骼都如打碎重组,几乎能将痛感扩大十几倍。 但战神就是战神,纵然如此,他也依旧铁壁防御,半点不落下风。 他的脸色愈发苍白,可眼神却更加明锐摄人。 这?是多年以来,他第一次和黎云恪正面交锋。 沉淀了?漫长时光的等待与不甘,被以阴险的手段夺去挚爱,还要当?面寻衅,他不愤怒吗?他不恨吗? 他当?然恨,可他知道谭青阮仍念着黎云恪的好,不管在她心里黎云恪占据着什么位置,终归是有位置的。 所以他无法痛下杀手。 然而黎云恪不会手下留情,黎云恪是故意的。 “X,为什么不拿出真本事来?” 山路猝不及防出现裂痕,大面积向下塌陷,且位置正处于易骁脚下。 易骁分神躲闪,只是这一瞬间的破绽。 锋芒刺目,转眼已欺近他的心口。 唐星巧尖叫一声,钟澄下意识就要上前?阻止。 不过有人的速度,比他更快。 谭青阮飞身拦在两人之间,折扇半开,准确挡住了?袭向易骁的短剑。 她站在那,气?场肃杀,却是不折不扣守护的姿态。 就像曾经很多次那样,是出于本能的选择。 黎云恪迅速收剑,他有些紧张,忙低头察看。 “姐,没受伤吧?” 谭青阮没回?答,她合起折扇,冷声反问:“怎么,对执行院余党的赦免令,你打算不签署文件,直接口头撤销?” “……没有,赦免令依旧有效。” “既然有效,为什么突然对他动手?” 黎云恪看出了她的怒意,略显迟疑:“我只是想试出他的真正实力,切磋而已。” “切磋?切磋需要赶在他受伤的时候,使十成十的杀招,还趁他不备动用土系能力偷袭?” “……” “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让你觉得他非死不可?” 毋庸置疑,这?话也正巧戳中了?黎云恪的心坎,他牙关一瞬咬紧,沉声问她。 “那你呢姐?你究竟有什么必要护着他,你到底站在谁的一边?” “我不是护着他,我是就事论事。”谭青阮并不退让,掷地有声,“再怎么说,X和他的队友们,如今也算是站在审判院的立场上追击敌人,你身为审判总长,本就不该对他出手,更何况还胜之不武。” “你以前从来不会计较这?种?事的。”“只是我以前没有遇上过这?种?事。” 齐夙闻言,不阴不阳地笑了?一声:“反正黎总长最擅长的事情,就是胜之不武。” 黎云恪冷眼望去:“这?有你说话的份吗?” “我又不是审判院的人,不属于你的管辖范围,什么时候说,要说什么,都是我的自由。” 黎云恪怒极反笑:“之前?你们的热情和积极性那么高,我还以为你们很盼着能为审判院效力呢。” “那是你想多了?。” “不必口是心非,这?样吧,我跟你们老大谈一谈。”黎云恪转向易骁,看似是笑着的,却并掩饰不住眼底的戾气,“X,不如接下来也由你们几个作为先遣队,去各个空间追击幕后主使,直到危机解决——这?是你们执行院的老本行,不是吗?” 易骁看着他,神色渐冷,沉默不语。 “当?然,我也会给出可观的条件。”黎云恪道,“等一切尘埃落定,论功行赏,我会允许你们全体进入总局任职,给予新的身份,让你们不必再像过街老鼠一样,背负着过去的骂名活着。” 好一番冷嘲热讽折辱的话,好一出居高临下施舍的戏。 易骁咳嗽两声,手指回?拢,用力攥紧了?刀柄。 可他面上仍是云淡风轻,眉梢轻挑,漫不经心地笑了?。 “好啊。”他说,“我接受黎总长的提议,但还有个附加条件。” “什么?” “我要求谭副长跟我们一起行动,继续监督指导。” “……你在做梦。” “我倒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谭青阮环着双臂,淡定接口,“身为金一席,冲在前线替审判院分忧,是我的职责所在。” 黎云恪眉眼间阴云密布,他难以置信:“姐,你还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很清楚,毕竟我和你的初衷一致,都是为了?审判院。” “……” 她抬起折扇,在他肩头不轻不重地一点,声音依旧如往常一样温软,只是不带半点笑意,反而越听越让人心底泛出凉意。 “云恪,在我彻底生气?之前?,别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 黎云恪在谭青阮说完那句话之后,就脸色铁青转身离开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很意外的,谭青阮也没有去追,她随众人一起回到了山洞。 尹玉曦跟在后面,忍不住低声嘀咕:“你怎么都不去追总长啊?万一总长遇到什么危险呢?你可真没心肝。” “你有心肝,你为什么也没去追?”谭青阮冷笑,“你这?么忠心耿耿的,关键时刻居然犹豫?” “……” 尹玉曦没法解释这?个问题,事实上连她自己也想不通,怎么鬼使神差的,倒好像是跟眼前这?些人变成一伙了?。 思前?想后,她一时火起,索性怼了旁边的钟澄一拳。 “都怪你拉着我!” 钟澄:“?” 先前?点起的火堆还在燃着,火光摇曳,在地面拖出长长的影子。 易骁坐在角落里半倚石壁,阖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狂战力的副作用,基本上会持续长达24个小时,很难想象,他正在承受何种?痛苦。 但他什么也没说。 谭青阮接过了?齐夙手里的药和纱布,平静示意:“我来吧,你可以去睡一会儿。” 齐夙微怔:“真的?” “这?有什么真的假的?” 她一副懒得搭理他的样子,径直走向易骁面前,并蹲下身去。 她伸出手,想要解开易骁的外?套纽扣,结果下一秒,手腕蓦然被易骁攥住,力道之大,登时在腕间留下了?五道清晰指痕。 其实这?完全出于易骁的攻击本能,他缓缓睁开眼睛,在看清她的一瞬间立刻松了手,神色满含歉意。 “对不起,我脑子不太清醒。”他低声询问,“弄疼你了??” “……不疼。”谭青阮叹了口气,“把衣服解开,我给你重新包扎一下。” “不必了?,我自己来就行。” “都伤成这?样了,还怕人看?”她眉梢轻挑,“我什么场面没见过?正常包扎而已,你最好别胡思乱想。” 易骁受着伤,自然没精力反驳她,他无言半晌,自己抬手解了扣子。 “有劳谭副长。” 作者有话要说:#现在阮阮是小翻脸,后面还有大翻脸(……)# -—————————— 平安夜和圣诞节请假两天,去找许久不见的姐妹,26号回归。 在这里提前祝大家圣诞快乐。 等我回来,距离阮阮恢复记忆就不太远了哈。 第37章 凶兽集结 易骁的?身材很好, 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不过分健美又赏心悦目。 这张脸配上这样的身材,也难怪虞璎念念不忘了好多年。 破天荒的?, 谭青阮走了一瞬间的神,竟在转着乱七八糟的?念头,直到易骁低声提醒她。 “谭副长, 你再不上药的话, 我这敞着领口有点凉。” “……” 她用力干咳一声,用纱布给他?擦拭掉伤口周围的血,重新倒了外伤药在上面。 “疼就告诉我, 虽然告诉我也没什么用。” “我知道, 你本来也不会做这种?照顾人的事。”易骁说,“能麻烦你亲自上药, 已经是我的?运气了。” “你倒也不必把我形容得这么不接地气。” “换成刽子手和医疗兵的区别, 谭副长会觉得比较恰当吗?” “我觉得你还是闭嘴比较恰当 。” 最?严重的?那处伤口,血还在缓慢往外渗, 为了将纱布缠紧一点, 她不得不示意他转过身去,自己从身后双手环绕, 替他一道?一道?从肩膀缠到胸前。 这个姿势,从远处看倒像是拥抱了。 两人近在咫尺,她低着头,易骁也低着头,他?伤处的?肌肤温度发烫, 呼吸也要比她更急促一些。 她听到他轻声道?:“手法比以前娴熟了,你也替K包扎过吗?” “……几次而已。” 她没有问他,为什么要说自己“比以前娴熟了”, 以前到底是哪个以前。 她仿佛已经默认了这一事实,任凭他如何提起,也不再刻意回避了。 半晌,听得易骁又问:“K走了,你就不担心他?会有危险?” “他?是审判总长,实力高强,能有什么危险?” “你之前是不是从没跟他?起过冲突?” “啊,差不多,我们是上下级关系,自然不好总是违抗他?。” 易骁垂眸:“那……今天这一次呢?” “今天这一次算是例外。”谭青阮面色波澜不惊,她系紧绷带,替他穿好了外套,“我是云恪的下级,却也是云恪的姐姐,他?要胡闹,我不能坐视不管。” “堂堂审判总长,你竟然说他?胡闹。” “其实他?胡闹挺多年了,只不过我也不是什么好人,习惯了陪他而已。” 然后是许久的?沉默。 谭青阮站起身来走向火堆,拿起尹玉曦刚烤好的?一只野兔,撕了两条兔腿。 尹玉曦无语:“这是我烤的,你都不问问我的?意见?再不济你表示一下感谢呢?” “谢谢。” “太敷衍了吧你!” 钟澄和她悄悄耳语:“算了,你再和阮阮吵架,阮阮会把剩下那只兔子?的?兔腿也撕掉。” “……妈的?,很有道?理,她确实干得出来这事儿。” 这时唐星巧啃着兔头,站在洞口无意间向外看了一眼,她猛地愣住。 “夙哥,刚好像有什么从远处飞过去了!” 齐夙疑惑:“我没注意,是什么?” “像虎又不是虎,像羊又不是羊,体型巨大,把云彩都遮住了。” 齐夙开始在脑海中搜索山海经绘本,琢磨这像羊非虎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但暂时没得到答案。 他?说:“甭管是什么,总之希望别来找我们麻烦。” “我猜那个驭兽师也元气大伤,一时半会应该施展不了能力了。” “但愿如此,可双子Y难道就没有后招吗?” 他?们还被困在这一空间不能离开,就说明考验远未结束。 除了空间原本设定的?考验,还有双子?Y及其幕后BOSS所设置的?障碍,谁也不晓得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 另一边,谭青阮回到了易骁身边,将其中一条兔腿递给他?。 “依你目前的?状态,如果再有谁找上门来,还能应付吗?” 易骁看着她笑了一笑:“你未免也太小瞧我了。” “你能应付是一方面,别殃及我又是一方面。”谭青阮单手托腮,用余光瞥着他?,“你这狂战力多用几次,自己受罪倒是次要的?,还得拉我下水——我一次拦你,还能次次拦你?” 易骁闻言似有所感,目光转向她缠着纱布的?那只手:“……是我伤的你?” “对。”她也没否认,直截了当,“你这属于恶意袭击总局公职人员,性质非常严重了已经。” “那谭副长打算怎么处置我?” “还没想好,等这件事完全解决,也许就有处置方案了。” “也就是说,在那之前,谭副长当真会遵守承诺,一直跟随我们行动?” “我这人优点不多,守信用算一条。”她撕着兔腿肉,慢条斯理地回答,“我既然敢当着云恪的面答应你,就肯定不会食言。” “其实我也很意外。”易骁摇摇头,仿佛有些困惑,“你明明可以拒绝的?,我当时也只是为了……” “只是为了故意刺激他??” “可以这么说。” 谭青阮嗤笑一声:“我不认为被你们俩当作互相刺激的?工具,是件多么值得高兴的事——我会答应你,也是基于自己的?判断,与其他因素无关。” “我明白。” “但我还有一个条件。” 易骁略一颔首:“你说,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一定不惜代价帮你完成。” “你曾经提起过,一位优秀的?催眠师可以改变记忆,也可以恢复记忆,对吧?” “对,没错。” 她一扬手扔掉手里的?骨头,微微倾身靠近他?,压低嗓音。 “我记得双子?Y的?那个妹妹虞瑶,就是催眠师,不如你把她抓来见我。” 易骁蹙眉:“你的?意思是……” “我想试试,她究竟有没有当初前任金一席的本事。” * 众人在山洞内休整了一天,待到夜深时,正围着火堆各自找地方睡觉,忽觉又一阵地动山摇,洞顶的沙石簌簌下落,火光瞬间熄灭。 头顶石壁松动,醒过来的易骁下意识翻了个身,护住了不远处的?谭青阮。 坠落的石头正砸在他手臂上,与此同?时谭青阮挺身坐起,两人撞了个满怀。 她察觉到他做了什么,将手搭上他?肩膀,低声询问:“没事吗?” “没事,但……” 结果易骁还没来得及继续说下去,下一秒地面深陷,空间骤然扭曲。 在场众人,全体跌入了未知的虚空。 …… 唐星巧刚才在睡觉,睡得迷迷糊糊忽然觉得有谁扑过来抱住了自己,等再一清醒,人就已经站在茫茫山峦之间了。 然后她也发现了,抱住自己的?是齐夙。 “……这是哪啊?呦,哥你手流血了?” 齐夙叹息:“我手不流血,你头就要流血。” 敢情他?刚才是为了保护她。 “谢谢夙哥。”她拉着他?的?手好一通安慰,转而又环视四周,“咱们这是跑哪来了?” “空间传送,大概是本空间原有的?任务考验。” “确定跟双子?Y她们没关系吗?” “也许没关系,但不排除她们会趁机从中作梗。” 话音未落,头顶上方高空,蓦然间落下巨大的?阴影,两人同?时抬头—— 羊身人面、虎齿利爪的怪兽,正咆哮着飞跃崖顶。 齐夙惊道?:“是饕餮。” “饕餮?” 传说中暴戾贪食的?凶兽,也在这里出现了。 并且不仅如此。 如同?在海水中被泡发的?浮肿巨兽,长着野猪般的獠牙,浑身尖刺像极了究极进化的?河豚。 大河豚从半山腰疾冲直上,与饕餮迎面硬碰硬,强烈的?撞击引发了山体崩塌。 齐夙本能将唐星巧护在了身后:“这应该是混沌。” 他?曾经看过山海经的类似绘本,就算记不太清楚了,多少也还有印象。 唐星巧诧异:“合着这俩自己??起来了?” “也不好说,万一它俩打着??着就……” 就开始嚯嚯无辜的?旁观者。 果然不出他所料,饕餮和混沌你来我往争斗到了白热化阶段,突然就停了下来。 它们血红的一双眼,纷纷望向了这边。 …… 同?一时刻,谭青阮盘腿坐在一块陡峭的?山石上,正仰头望向阴云密布的?高空。 两只凶悍狰狞的?猛兽,在云层间疾速穿行,一只白头红脚猿猴样貌,另一只生了五条尾巴,脑袋上长满青绿色弯曲的角,好似热带地区生长的菠萝或者香蕉。 她不禁感慨:“朱厌和梼杌,凶兽集结,这是什么沉浸式的?7D电影?” 易骁站在她不远处,夜风将他?的?衣摆吹得猎猎作响,他?的?目光只停留在她身上。 他?说:“这可能是原空间的任务剧情。” “那就糟糕了,一般来讲这种?剧情,玩家是肯定要被卷入其中的?,而且……” “而且什么?” 谭青阮平静起身,反手从腰间抽出了折扇。 “云恪也在那。” 远方,苍身无角的?巨龙,身形在浓雾里一闪即逝。 山石崩陷,树木摧折,它的?目标是土木双重元素的?操纵者。 作者有话要说:周日也有事,最近年底,确实比较忙,更新慢一点,但不会坑哈。 这两天可能断断续续,但从周四开始就恢复正常了。 谢谢大家理解,鞠个躬吧。 第38章 冲突 谭青阮没猜错, 此时正在山峰另一面和蛟龙作战的异能者,就是黎云恪。 黎云恪单枪匹马,在拔地而?起的高耸石笋间穿梭, 无数交织缠绕的枯木藤蔓环绕四周,经他操纵不断袭向?腾飞的蛟龙。 蛟龙不同于青龙,战斗力稍弱, 但速度却更快, 这就意味着战线拖得越久,就越耗费体力。 但黎云恪既能坐上审判总长?的位置,自?然也不是吃素的。 他设计将蛟龙引入石笋阵内, 施展能力收拢缝隙, 在卡住蛟龙的同时,也利用藤蔓从?头到尾, 将蛟龙缠成了一条织好的绿色毛裤(……) 巧之又巧的是, 就在这时,同样遭遇空间随机传送的尹玉曦赶到了。 尹玉曦站在山下, 一眼就望见了正和蛟龙大?战三百回合的自?家领导, 她大?惊失色。 “总长?!需要帮忙吗?” 需不需要帮忙自?己不会看吗? 黎云恪一向?更器重阳华,不太瞧得上尹玉曦, 理由很简单,尹玉曦实力是有的,可眼力和应变力实在差了点。 他脚踏山壁,不断收紧对蛟龙的禁锢,闻言不禁提高音量怒道?。 “烧!” “烧什么?” “你是火系操纵者, 你问我烧什么?!” 尹玉曦这才?如?梦方醒,她飞快从?怀里取出一盒火柴,在点着的一瞬间, 将其扔向?不远处的灌木丛。 她双臂平展,不多时便有火焰蓬发,如?汹涌热浪,随风直冲高空。 火焰触及缠绕蛟龙的藤蔓,藤蔓立刻燃烧起来,分分钟将蛟龙烧成了一条火龙。 蛟龙疯狂挣扎,于濒死间展现出了惊人的爆发力,龙尾撞击山壁,山石摇撼,险些将站在那里的黎云恪掀翻。 “……总长?!” 千钧一发之际,谭青阮驭风赶到,她一把揪住他的领口?,拎起他飞离了危险区域。 两人落地站稳。 黎云恪神情复杂看了她一眼:“姐,你怎么找到这来了?” “我难道?还认不出你的能力?”谭青阮缓声道?,“听这意思,你不希望我找来?” “……不,我当?然希望,谢谢你。” “咱俩之间不用谢,你少惹我生气就可以?了。” 黎云恪一时无言,他转过身,正看见易骁也朝这边走来,脸色登时阴沉下去。 他重新看向?谭青阮:“姐,信息院那边有消息了,韩柯开启了空间通道?,我们可以?通过徽章穿回去总局。” 通过徽章穿越,就意味着只有他、尹玉曦和谭青阮三人才?能回去。 谭青阮下意识抬眸与前方的易骁对视,她很快就转开了视线,平静摇头。 “你带尹玉曦走,我先不回去。” 恰好此刻尹玉曦也跟过来了,听了这话急道?:“总长?,我暂时也不能……” 她迎视着黎云恪冷冽的眼神,迟疑几秒,明智选择了沉默。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听了这话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反驳,换作以?前,她对黎云恪向?来言听计从?,哪里可能违抗他? 幸好谭青阮也在这,压力不会全部转嫁在她的头上,黎云恪也注意不到她。 她稍微松了口?气,从?未觉得谭青阮这么有用过。 片刻,听得谭青阮说:“尹玉曦想不想回去,由她自?己决定,你别吓唬她。” 黎云恪无奈:“我什么时候吓唬她了?” “那就好,当?务之急是和其他人汇合,我们去找人。” “……那并不是我的当?务之急。” 谭青阮瞥了他一眼:“你应该先回审判院,毕竟总靠阳华处理事务,也名不正言不顺。” “我得把你带回去。” “我说过了,我先不回去,我还有正事要做。” “什么正事?” 她顿了顿,笑容比起往日仿佛又多了几分深意,但她没有回答,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是你不该问的正事。” “……” 她一挥手,示意易骁和尹玉曦跟上,转身朝来时路走去。 尹玉曦犹豫着走在她身后,小小声嘀咕:“咱们这是去哪?” “去之前住的山洞。” 易骁没开口?,显然也与她考虑得一致。 在大?家各自?分散的状况下,最?好的办法就是回原地集合,别人暂且不提,至少齐夙一定会回山洞——他是空间能力者,能够撕裂空间去往熟悉的位置。 不过事实证明,在一起的齐夙和唐星巧还没来得及启动法阵,而?孤身一人的钟澄,反倒正在山洞附近来回兜圈。 原因是他被凶兽穷奇盯上了。 穷奇的长?相?像狼又有点像狮子,浑身黝黑,布满坚硬浓密的鬃毛,背生双翼,一张嘴满口?尖牙,足能将山石咬碎。 很显然,对付这只凶兽中的亡命徒,钟澄肯定不是对手。 尹玉曦远远望见了他,情急之下出手救援,一座火墙霎时拦在了他和穷奇中间,暂时延缓了穷奇的攻击。 他原地翻滚两圈,被咬伤的小腿,在草丛间拖出了一道?清晰血痕。 然后他感觉双臂一紧,是尹玉曦火急火燎赶至,连拉带扯,拼命想把他架起来。 “……尹小姐,先等?一等?。”钟澄叹息道?,“我小腿腿骨都?被咬断了,站不起来的。” 尹玉曦大?惊:“你腿断了?怎么这么笨?” “……” 但吐槽归吐槽,尹玉曦也没打算扔下他,她直接把他背起来,撒腿就往身后跑。 她一米七左右,他一米八几,就算背着他,他的脚尖也难免拖地。 他疼得倒吸一口?气:“实在是麻烦尹小姐了。” “甭客气,你先前不也救过我吗?你先愈合着,我还能跑几步。” “……行。” 就这一会儿的工夫,后方穷奇也已经突破了那道?火墙,张牙舞爪朝两人扑来。 关?键时刻,有巨石从?山崖高处坠落,轰然砸在地面,截住了穷奇的去路。 是黎云恪出手了。 呼啸的夜风席卷而?至,进而?化作沉重锁链,缠绕住了穷奇那一双硕大?的翅膀,硬生生将其钉在了原地。 谭青阮踩着折扇在空中盘旋,她朝易骁打了个手势。 易骁闪身出现在穷奇面前,手起刀落,正砍在穷奇颈骨的缝隙里。 与此同时,黎云恪的白金短剑,也深深扎进了穷奇的背脊。 三人成鼎立之势,与愤怒的穷奇陷入僵局。 尹玉曦依旧背着钟澄,来到了相?对安全的空地上,她刚想喘口?气,谁知一抬头,就发现空气扭曲,正有黑色漩涡朝两侧扩散。 下一秒,齐夙和唐星巧骑着饕餮,从?空间通道?里闯了出来。 齐夙搂着唐星巧的腰,而?唐星巧用链子镖做缰绳,死死勒着饕餮的脖子。 “快他妈来帮忙啊——!!!” * 关?于齐夙和唐星巧,到底是怎么阴差阳错骑上了饕餮,这也不太好解释,反正是个巧合。 所以?饕餮就跟着两个人,一起穿越了空间通道?。 火焰连天,四个人花费了很长?时间,才?终于合力将饕餮烧死,期间钟澄还被饕餮的爪子抓伤了脸。 当?时要是再近一点,就不只是抓伤脸的问题了,他半拉脑袋都?得被削掉。 对此,尹玉曦表示心有余悸:“幸亏你有愈合术,否则挺帅一张脸,破相?了多可惜。” 钟澄捂着脸,抬眸看她:“尹小姐是颜控吗?” “算是吧,为什么问这个?” “……没事,随便一问。” 齐夙刚替唐星巧把脱臼的手臂关?节给装上,他一用力,唐星巧疼得大?呼小叫,还踹了他一脚。 “你这手法行不行啊?!” 他叹了口?气:“对不起了小祖宗,算我的错。” 唐星巧倒是没再多说什么,她环视四周,急着要找其余队友。 “老大?呢?阮阮姐呢?” “X和谭青阮,还有我们总长?,刚才?在跟那只穷奇作斗争。”尹玉曦指了指东面方向?,“我觉得他们仨杀掉穷奇没什么问题。” “那我们快点过去!” 大?家的脚步都?很急,尹玉曦跟着跑了一段路,又不免有些踌躇。 钟澄察觉了她的不对劲,侧头询问:“你怎么了?” “没怎么。”她说,“就是觉得……谭青阮好像真的,很不想和总长?回去。” 钟澄若有所思:“可K一定会带你回去,对吧?” “……” “我没有立场说挽留的话,但你至少可以?自?己决定一些事情——如?果你不想回去,为什么要强迫自?己?” 尹玉曦下意识想要解释,可话到嘴边,不由自?主就变成了:“你凭什么说我不想回去?我留下来又有什么好的?我和你们难道?是一路人吗?” “……那也有道?理。”钟澄笑了一声,很温和地点点头,“你是审判院金三席,位高权重,这也的确没什么能留住你的。” 他转身,加快脚步去追齐夙和唐星巧,没再多劝她半句。 尹玉曦望着他的背影愣了半晌,忽然没来由觉得烦闷。她往前走了两步,无意间抬头,透过重重雾气,竟隐约望见远处嶙峋的山石间,似乎站着两个人。 一男一女。 其中那个女人,像极了上次在破庙里见过的,不知道?是姐姐还是妹妹,总之是双子Y的一员。 她当?即奔跑起来,直至绕过那座山洞,发现了四分五裂的穷奇尸体,最?终来到了某片树林的外面。 众人都?在那里,黎云恪正试图跟谭青阮交涉。 “姐,韩柯来消息了,空间通道?不稳定,最?多还有十?五分钟就要关?闭,我们再不走就没时间了。” 谭青阮沉默片刻,侧眸一瞥尹玉曦。 “你这表情算怎么回事?你是不是看见什么了?” “我……”尹玉曦犹豫着,“我看见了双子Y的位置。” 谭青阮眼神一凛,尚未开口?,旁边的易骁就发话了。 “在哪里?” 第39章 目标虞瑶 先前谭青阮和易骁提起, 想要抓来一位优秀的催眠师,试着恢复自己的记忆。 毋庸置疑,双子Y的妹妹虞瑶, 正是最好的选择。 所以尹玉曦一提这件事,无论是谭青阮还是易骁,都立刻警觉起来。 易骁沉声问道:“在哪里?” 尹玉曦朝西南方向一指:“就在那边, 但我不确定是姐妹中的谁。” “没关系, 不管是谁,找到一个就能找到另一个。”他嘱咐其余队友,“你们先找地方躲一躲, 我很快就回来。” 钟澄担心:“真的不需要我们跟着吗?” “不必, 人多容易打草惊蛇。” “等等。”谭青阮叫住了他,“我和你一起去, 效率比较高。” “姐。”黎云恪果断反手攥住她的手腕, “要抓双子Y也不急于这一时,何必冒险?” “这不是冒险, 这是我的正事。” “但我们快来不及了, 空间通道随时可能关闭。” “所以你才更应该赶紧回去,审判院还需要你, 你负责把控,我负责冲锋,以往都是这么明确分工的不是吗?” “这次不一样。”他攥紧她的手丝毫没有放松,转而阴沉看向易骁,“你跟他们行动, 我不放心。” “如果你对我的执行力都不放心,那穷尽审判院,还能不能找出让你放心的人?” “你明知我指的不是这个。” 谭青阮沉默片刻, 缓慢又坚决地按下了他的手。 她抬眸注视着他,眼神难得认真严厉。 “云恪,我从不干涉你想做的事,同样的,你也不要干涉我。” 说完,她转身将手往易骁腰间一揽,但见狂风席卷处,两人已驭风而去,很快就消失在了黎云恪的视线内。 黎云恪立于原地,牙关咬紧,望着她的背影无言良久,自周身散发的低气压,几乎要将不远处的尹玉曦冻住。 自然,只有尹玉曦会关注他的感受,齐夙三人是感觉不到的,反而喜闻乐见。 尹玉曦迟疑半晌,试探着问:“总长,你……” 正在此时,黎云恪制服上的徽章光芒大盛,那是韩柯借助空间通道,发来的最后通牒。 也正是这一瞬间,黎云恪意识到,自己大概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把谭青阮带回去了。 但要不要带尹玉曦回去,一样是个问题。 因为直觉告诉他,尹玉曦也在动摇。 他看着她:“阳华还在审判院等你,你要回去吗?” “我……”尹玉曦本能想要往钟澄的方向瞥,好在她及时克制住了这一本能,恭敬低头,“都听总长安排。” “走。” 空间通道开启,黎云恪没再朝另外三人看去一眼,头也不回地离开。 眼看着尹玉曦左脚已经踏入了那片被光芒笼罩的黑色漩涡,鬼使神差的,钟澄紧走两步跟了上去。 他扯下藏在自己衣领里的项链,一扬手抛向她。 “别丢了。” 那是一枚银质硬币,正面有蝴蝶浮雕,反面刻着他的姓名缩写ZC,是很多年前去往某个空间执行任务时顺手买的,不值什么钱,他却习惯当成幸运符贴身佩戴。 那一刻他在想,或许自己和她只能算是萍水相逢,等她回去审判院之后,就真的什么交集都没有了。 审判院有人在等着她呢。 但他还是忍不住想给她留下点东西,终归是个念想。 尹玉曦回手接住,她低头看了硬币一眼,又深深看了他一眼。 她并未来得及再说些什么。 黑色漩涡消失,空间通道关闭。 齐夙看出了钟澄的怅然若失,于是走上前去,拍了拍自家大哥的肩膀。 “别难过,你把幸运硬币都送她了,只要她不是傻子,一定会明白你的意思。” “明白和接受是两码事。”钟澄叹息,“她说过,我们俩不是同一路人。” “那你……” “如果有缘分,也许会再见,没缘分的话……”钟澄笑了笑,“也无所谓,有这么一段经历,我已经觉得很奇妙了。” 他从不强求不切实际的未来。 唐星巧站在一旁,神情古怪:“可我感觉,尹玉曦其实也不太想回去,她就是不敢违抗K的命令罢了。” 毕竟尹玉曦不像谭青阮,想怼黎云恪就怼黎云恪,没什么顾忌,她可是把黎云恪当恩人看待的。 “也不算是没有高兴的事,至少这一局,老大还是赢了K。”齐夙说,“阮阮选择跟我们一起行动,当场驳K的面子,换作以前这种事我们想也不敢想,对吧?” 钟澄和唐星巧闻言均点头,颇有些大仇得报的快感。 依谭青阮的个性,既然她能主动靠拢他们,就意味着她心里那座天平,正在慢慢倾斜。 会好的,一切都会迎来曙光。 等待也终将有个答案。 * 同一时刻,谭青阮搂着易骁,正驭风飞行在山峰之间。 她的身上沾了些许血腥气,可那股青梅柑橘混合了小苍兰的味道,依然萦绕在易骁鼻尖挥之不去。 平心而论,两人目前的姿势,确实过于亲密,而且仿佛男女剧本对调。 他顿了顿,低声开口:“谭副长可以把我放下来了。” “放在哪里,直接扔下去吗?” 话虽如此,谭青阮还是就近,把他放在了一块稳固凸出的山石上。 两人对视,她很快又转开了视线,用手指将他的衣领掀开一点点。 “刚才杀穷奇的时候,伤口是不是又裂开了?” “没有。” “没有?新缠的纱布,没有为什么又渗血了?” 易骁平静摇头:“没注意,也不是很疼。” “只要是个人,受了伤都会疼的。”谭青阮单手撑着石壁,侧眸看他,“你也不例外。” “是啊。”他略一颔首,似感慨又似追忆,听得出伤感的意味,“所以你当初一定也很疼。” “……” 他轻描淡写带过了这一话题:“你能锁定虞瑶的位置吗?” “如果她还在附近,我锁定她的几率就很大。” 谭青阮甩开折扇扔向高空,夜风随着她的手势无形聚拢,复又以旋转的折扇为圆心,朝四面八方放射开去。 风系元素操纵者的优势就在于,风无处不在,既可以助她进行逃离和追击,又可以替她禁锢敌人,还可以为她收集信息。 风声最盛之时,她的听力也会变得格外敏锐。 “在那边。”她蓦然转头望去,“离我们很近了。” …… 由于信息院的积极应对,加之情报院的持续追踪,幕后BOSS的计划似乎出了点问题,便将虞璎和穆坤紧急召了回去。 所以虞瑶这一次,是和段朗一起,继续驻守本空间。 当然,山洞里还躺着那位元气大伤的驭兽师。 火堆燃烧,光芒映照出段朗英气的眉眼,他低着头,将刚烤好的那只不知名的鹰鸟,撕开了递给虞瑶。 虞瑶食不下咽,托腮苦恼:“你说BOSS叫我姐回去,究竟有什么事?” “八成是很重要的事。” “可我不放心啊。” “有穆坤跟着她,穆坤办事稳重,你应该放心。” “但我姐不太看得上穆坤,两人相处不会愉快的。” “你也不太看得上我,咱俩不是照样在正常合作?” “……”虞瑶无语良久,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你说什么胡话?我哪里看不上你了?我不是一直把你当哥哥尊敬?” “我要的是你把我当哥哥尊敬吗?”段朗沉声问她,“你是不是早就忘了,七年前把我情书撕掉的那件事了?” 虞瑶难以置信:“你还记着呢?我那不是正好赶上心情不好吗?之后也跟你道歉了啊。” “你是道歉了,但也拒绝我了。” “我姐没谈恋爱之前,我怎么能谈恋爱?那不是往我姐心口上捅刀子吗?” “你姐谈不了恋爱。” 虞瑶气得在他胸口捶了一拳:“闭嘴!这也就是我姐不在,她要是在这你就倒霉了知道吗?” “你这人,永远听不了实话。”段朗也无奈,“你姐喜欢的人不喜欢她,喜欢你姐的人她又不稀罕,她那么固执,这辈子还能谈得了恋爱吗?你要陪她到天荒地老?” “也没准……等X死了,我姐的执念就放下了?” “X死得了吗?你姐放狠话,你就真相信?” “……” “更何况现在R也回来了,有R在,X怕是更加不愿意死了。” 虞瑶正要骂他长敌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结果还没开口,就忽听洞外方向,传来了低沉含笑的男声。 “别说,虽然我对姓段的这人没多少好感,可至少他的脑子还算清醒。” 紧接着是娇软女声,在慢悠悠地回答:“我不认为你死不死,和我有多大关系。” “有谭副长在,我对人世间的留恋会更多几分,自然求生欲也更强一些。” “懒得理你。” 段朗大惊失色,登时起身,下意识将虞瑶护在身后。 “他们怎么会来?” “我不知道!”虞瑶也有点慌,“他们不应该发现得了这里啊!” “待会儿我挡住,一有机会你就跑,听明白了吗?” “……他们会杀了你的!” “放心,我们今天不杀人。”谭青阮走进山洞,刚好听见这句话,她笑吟吟解释,“只是要请你这位优秀的催眠师去喝杯茶。” 说完,她特意又多问了易骁一句:“这是妹妹没错吧?” 易骁点头:“没错。” “太好了。”折扇轻击掌心,谭青阮眼角轻弯,用最温柔的语气,讲了最威胁的话,“那就请两位放弃抵抗,跟我们走一趟吧——别非得等到见了血,才后悔自己做了错误选择。” 第40章 深度催眠 段朗当然不会听谭青阮的话, 他没有放弃抵抗,反而先发制人,意图吸引二人的注意力, 给虞瑶创造逃跑的机会。 但他怎么可能成功? 他只能算是个隐身刺客,易骁的战力远高于他,谭青阮会净化, 还能破他的隐身技能。 所以他就算豁出命去, 也只有被动挨打的份。 他跟双子Y是一伙的,又是那位幕后BOSS的心腹,易骁自然不会对他客气。 再加上他竭尽全力反抗时, 攻击了易骁还在渗血的伤口, 这下连原本打算看戏的谭青阮也出手了,而且是下的狠手。 谭青阮的扇锋, 险些将他从肩膀到手臂, 一齐削断。 虞瑶跑不了,事实上她也没想跑, 她急得冲上前去阻止, 嘶声大喊。 “别打了!你们给我住手!你们来找我肯定有目的对吧?有什么目的我答应就是了!别杀他!别杀他!” 谭青阮掐着脖子,将浑身是血的段朗按在山壁上, 闻言悠闲地转过头来。 “你早这么说,他也能少受点罪。” 段朗呼吸困难,却仍努力仰起头,咬牙切齿道:“虞瑶,他们找你不可能是轻松的事!你……你别答应!” “哦?真是骑士作风, 我最喜欢看这种生离死别的爱情故事。”谭青阮这一笑,笑得越发有几分反派妖女的味道,她的语气慢条斯理, 手上却在继续发力,“这样吧,我就成全你,即使她不怎么喜欢你,只要你死了,多少能在她心里留一席之地,倒也不算赔本买卖。” “……” “不不不!”虞瑶被易骁的刀挡住过不去,声音里甚至带了哭腔,“别杀他,我真的答应你们,做什么都行,就……就留他一条命吧!” 易骁眯起眼睛打量她一回,半晌摇头。 “你比你姐有点良心,换作是你姐,她绝对会眼睁睁看着段朗死。” 其实从严格意义上讲,姐妹俩都属于心狠手辣的类型,但相比起六亲不认的极端虞璎,至少虞瑶还有些在乎的东西。 “行,那就这么定了。”谭青阮收起折扇,从容示意段朗,“就辛苦你背着那位驭兽师上路吧,我们回去也得审审他。” 段朗捂着流血的肩膀,脸色沉郁,站着没动。 易骁手腕一转,刀锋就横在了虞瑶的颈侧。 “你可以不配合,也可以中途轻举妄动——只是小心一点,我受伤了,心情也不好,所以挥刀时没轻没重,很可能置人死地。” 被胁迫到如此程度,段朗没有选择,他不得已走过去背起驭兽师,跟随二人脚步离开了山洞。 他不是没想过暗中通过腕表联系BOSS,但很可惜刚产生这想法,就被谭青阮察觉了。 谭青阮和善微笑:“段先生,我劝你安分一点,把腕表交给我。” 片刻,她见段朗犹豫,又对易骁道:“准备好,他不交腕表,就砍掉这位虞小姐的手腕。” 易骁淡定挪刀,刀尖就抵在虞瑶腕间:“收到。” 段朗:“……” 妈的,他的弱点被完全捏死了。 * 齐夙三人留在原地左等右等,直等到东方既白,黎明到来,队友没等到,反而等到了路过的凶兽梼杌。 就那只脑袋上长满青绿色弯曲的角,好似热带地区生长的菠萝或者香蕉的大玩意儿。 梼杌的脚步踏在山路上,发出地震般的回响,三人躲在一块巨石后面,屏息静气,小心翼翼探头窥视。 直到有人从身后,拍了一下齐夙的肩膀。 “别看了。” 齐夙惊得一激灵,回头见易骁正低头像看智障一样看着自己,而他手里的刀,还架在虞瑶脖子上。 后面的谭青阮,举起折扇打了个招呼:“诸位,我们总长回去了吗?” “回去了,还把尹玉曦也带回去了。” “嗯。”谭青阮瞥向钟澄,“那可真是遗憾。” 钟澄干咳一声,假装这话针对的不是自己。 唐星巧好奇往后一瞥,她盯着段朗:“他怎么了?” 谭青阮言简意赅:“被我俩揍的。” “噢……揍得好,揍得好。” 段朗一翻白眼,看样子是快被气死了。 听得唐星巧又问:“那他背着的是谁?” “是不久前刚折腾完咱们的驭兽师。” “哎呦,那得好好审一审。”…… 鉴于外面不晓得什么时候就又要遇到凶兽,众人经过商量,决定绕一段路,还回到之前休息的那座山洞去。 山洞里的火堆已经燃尽了,灰烬仍有余温,唐星巧将捡来的树枝往里一扔,又取出一张火系符纸,将火重新点起来。 她跟齐夙说:“我符纸快用完了,上次对战四大神兽,浪费太多了。” 齐夙问:“还有空白符纸吗?” “有是有,可我笔丢了,没法画。” “又不是非得用笔,能画出符咒不就可以?” “问题是拿什么画啊?” 齐夙一抬头,忽然露出了很微妙的笑容,他起身走到段朗身边,伸手探向段朗肩膀的伤口。 段朗神色骤冷,当场就要把他按倒在地,可惜慢了一步,因为钟澄就在不远处。 钟澄帮忙钳制住段朗的双臂,疑惑问道:“阿夙,你要干什么?” “没什么,就看看他还流不流血。” “?” 依钟澄对自家三弟的了解,齐夙平时绝对没这么同情心泛滥,果然,下一秒就见他朝唐星巧打招呼。 “星巧,过来吧,姓段的还流着血,你抓紧用来画符纸。” 唐星巧积极响应:“好嘞!” 段朗:“……” 真他妈是日了狗了。 这边的不着调三人组还在折磨段朗,那边的易骁和谭青阮,则在审问虞瑶。 谭青阮照旧在用易骁的衣角,擦自己沾了血的折扇,她懒洋洋地开口。 “能被合称为双子Y,想必你也不是全靠着你姐的实力混名号对吧?既然近战你是个战五渣,那么在精神领域应该很有天赋——你催眠能力优秀到了什么程度?详细论述一下。” 虞瑶不爽瞥她:“我催眠能力很厉害,意志力再强的人,只要正视我的眼睛,就会被我控制意志,我想让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得做什么,哪怕是让他们去死。” “哦?你确定自己不是在吹牛逼?” “你看那个驭兽师,正常情况下他是不会甘心牺牲自己十几二十年的寿命,来帮我们操纵神兽的,是我催眠了他。”虞瑶说着,眼神缓慢转向易骁,“就算我想要控制X……” 话音未落,谭青阮手里的折扇已经用力敲在了她头顶,另一只手顺便遮住了易骁的眼睛。 “再敢动歪心思,我就劈掉你的脑袋。” “……” 易骁的睫毛很长,眨动时柔软撩拨着谭青阮的掌心,他低声笑道。 “谭副长别生气,我不看她就是了。” 谭青阮冷哼一声收手:“坐远点,少给我添乱。” “好的。” 虞瑶捂着被敲得生疼的脑袋,一副看破红尘的表情:“是你问我能力到了什么程度,我只是在据实回答。” “你说你能催眠任何人?”谭青阮斜眼瞥她,“那净化者呢?” “从理论上讲,净化者自带精神屏障,能够免疫我的能力——但净化者数量本来就稀少,天赋也有强有弱,真对上了也未必防得住我。” “那我呢?” “……啊?” “那我呢?”谭青阮又重复了一遍,她倾身向前,双手撑在石壁上,垂眸注视着她,“我也是净化者,如果让你催眠我,帮我找回多年前的记忆,你有几分把握?” 无形威压扑面而至,虞瑶下意识后退,神情难以置信:“催眠你?你在开我玩笑吗?” “我不喜欢开玩笑。” “……R,咱俩这都对视得有半分钟了,说实话我已经动用力量了,你觉得自己有反应吗?” 谭青阮琢磨了一下,微笑摇头:“没反应,甚至还看见了你的眼屎。” “……”虞瑶气恼低头,拼命擦眼角,“所以我怎么催眠你?你几乎属于最高天赋的净化者,我要怎么催眠你?!” “别急。”谭青阮耐心引导,“如果我主动弱化精神屏障,尽量不动用净化力,你能做到吗?” 虞瑶愣了半晌,心念微转,她试探着问:“你真的可以……弱化精神屏障?” “她当然可以。”易骁冷笑,“但你最好别妄想趁机控制她,只要我发现她有半点不对劲,立刻就把你削成人棍,还要把你跟你的段哥哥一起分尸——你不妨试试,看谁的行动效率更高。” “……”心思被当场拆穿,虞瑶无语,“别说得这么吓人,我配合还不行吗?但我不保证一定成功啊,到时候不成功你迁怒我怎么办?” “我不会迁怒你,你尽力而为。” “那你还得保证,绝对不再伤害我和段朗。” 易骁漫不经心挑眉:“囚犯有谈条件的权利吗?你再啰嗦,我现在就去伤害伤害段朗。” “……” 强盗,这俩人就是不折不扣的一对强盗! 然而虞瑶无话可说,毕竟她也明白,今天换作自己和姐姐抓到了他们,也同样不会手下留情。 没杀没剐,这待遇就不错了。 思及至此,她无奈点头:“行,那我……我试试。” 谭青阮放下折扇,盘腿坐好,气定神闲:“我需要做什么?” “你需要深呼吸,放轻松,清空大脑中的一切杂念,让自己陷入安宁的冥想状态。” “我不会冥想。” 虞瑶万没想到自己身为催眠师,有朝一日还要扛起心理咨询师的大旗,但没办法,这可是在人家的地盘上。 她耐着性子:“你就静下心来,想象蓝天白云……天空偶尔有鸟飞过……而你和心爱的人躺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坪上……你枕着他的手臂,嗅着清风与花香……” “我没有心爱的人。” “你想象成和K或者X一起躺。” “我想象不出来。” “那你就自己躺!” 易骁在旁冷飕飕地警告:“劝你态度客气点,不要大呼小叫。” 虞瑶险些被气出心梗,她咬着后槽牙,强挤出一丝笑意,尽量使自己听上去柔声细语。 “……那你就自己躺在大草坪上,闻着花香,什么都不要想,就这么安静地躺着。” “你从1这个数字开始默念,1……2……3……4……你能感觉到,那些多余的力量正在抽离身体,而你的身体,正在变得轻飘飘……” “这时候,你听见天际传来一阵声音……” “看着我的眼睛!” 虞瑶猝不及防的一声大吼,令谭青阮瞬间睁开了眼睛。 然而强烈的危机意识,令她想也未想,直接扇了虞瑶一个耳光。 虞瑶:“?” 第41章 看到 虞瑶莫名其妙被谭青阮扇了个耳光, 简直气得要哭,说什么也不肯继续催眠了。 本着尽快安抚住她,别耽误时间的原则, 尽管谭青阮并没有丝毫愧疚和歉意,也依然好声好气劝了两句。 反而是易骁,掌心的刀已经抻长一截, 看样子随时可能动手。 “我不跟你废话。”他说, “如果你还不肯继续进行,每过半分钟,我就去砍掉段朗一根手指, 手指砍完了就挑脚筋, 直到你听话为止。” “……你是不是疯子?你怎么比R还疯?”虞瑶愤怒,“你这么威胁人卑不卑鄙啊?!” “再卑鄙的人我也见过, 你是虞璎的妹妹, 更加没有资格说这种话。”易骁冷笑,“我对做光明磊落的人没什么兴趣, 我只对你目前的要做的事情感兴趣——我从现在开始计时。” 眼看着他真的开始计时, 虞瑶有点害怕了,她感觉背脊一阵发凉。 她知道, 他会说到做到的。 “你真执着。”她念叨着转过身去,“比起R自己,你想让她恢复记忆的心情可急迫多了。” 易骁没再说话,谭青阮却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 出乎意料的,这一次谭青阮比方才配合多了, 她当真摒弃了多余的念头,随着虞瑶的引导,慢慢放空思想, 试着撤除自己的那层精神屏障。 不得不承认,虞瑶确实尽力了,她也确实尽力了。 但有些事,不是尽力了就能圆满成功的。 “看着我的眼睛!” 当虞瑶再度提高音量,发出这道指令的时候,谭青阮应声睁眼,两人准确对视。 然而她们却都低估了净化力的强度。 就在虞瑶打算入侵谭青阮的精神领域,实施催眠的瞬间,她只感到谭青阮那双眼睛,犹如流转着诡谲奇光的暗夜,吸引住了她的视线。 她忽觉脑海中一阵剧痛,力量输出不过一半,人已口鼻渗血,控制不住向后栽倒。 与此同时,谭青阮也重新闭上眼睛,没了动静。 被齐夙和钟澄合力按住,又被唐星巧沾血画了半天符纸的段朗,此时终于有机会挣脱开他们的纠缠,跑出来确认虞瑶的安全。 他一眼看见躺倒在地的虞瑶,大惊失色,慌张冲上前去。 “瑶瑶!” 他将她搀起来,用力摇晃了几下,摇晃得虞瑶差点吐了。 “……你先停。”她将下巴抵在他肩膀,顺便用他的衣服,擦了擦自己的鼻血,“我还没死呢。” “这是怎么回事?” 她懊恼地叹了口气:“我服了,R的净化力实在太强,我冲不破那道屏障,还被反噬了——X,我能力有限,如果你非要杀我,我也没办法。” 齐夙闻言蹙眉:“也就是说催眠没有成功?那会造成什么后果?” “只能说我的力量多少会给R带来一点影响,至于能不能恢复记忆,能恢复几成记忆,都得看造化,我没法保证。” “会伤害到她的健康吗?” “不会伤害她的健康,可能会伤害你们的健康。” “什么?” 虞璎头疼地揉着眉心:“意思是说,R可能会出现短时间内的情绪难控,也许会揍人。” 但这似乎不算什么了不得的弊端,反正谭青阮脾气也一向古怪,说揍人就揍人的情况也不少。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易骁的担心丝毫未少,他扔了刀靠近谭青阮,不安扶住她的肩膀。 她呼吸平稳,看样子没什么大碍,倒像是睡着了。 “谭副长,谭副长?”他叫了两声,见谭青阮没反应,语气渐轻,试探性地轻唤,“阮阮?” “……” “阮阮?” 谁也不知道,在这混沌的几分钟里,谭青阮到底看见了什么。 但在她忽然睁开眼睛的刹那间,手已经恶狠狠掐上了易骁的脖子。 她用力将他撞向身后的石壁。 众人皆惊,虞瑶扶额叹息:“你看我说什么来着?果然暴躁了。” 钟澄着急地想要上前帮忙,但被易骁阻止了。 易骁示意队友们不要靠近,谭青阮的一只手正按在他的伤口上,他疼得调整了半晌呼吸,才耐心地试图和她沟通。 “阮阮,你先冷静,是我。” 这时他敏锐察觉到,不远处段朗意欲通过虞瑶的腕表,来给幕后BOSS通风报信,当即一脚踢飞了掉落旁边的双刃刀。 双刃刀呼啸着飞过去,堪堪擦过虞瑶的脖子,力道之深,直没入石壁数寸。 “星巧,看着点。”他冷声道,“再敢搞小动作,直接勒死。” 唐星巧严肃响应:“收到老大!” 齐夙在旁问钟澄:“为什么老大不嘱咐咱们俩?” “你属于高级辅助,我属于肉盾。”钟澄认真解释,“可能在阿易心里,只有星巧才算得上是主战力吧。” “星巧的确有膀子力气,大概是杀猪杀出来的。” 唐星巧迅速踹了齐夙一脚:“我耳朵还没聋呢!” “……” 另一方面,谭青阮小幅度晃了晃脑袋,神智也总算恢复了清明。 她看清了面前的易骁,同样的,也意识到自己伤到了他。 她飞快收手,低声询问:“又流血了?真对不住。” 她难得有真情实感说对不起的时刻,此刻却是在出于本能地对他道歉。 易骁微微喘了口气,垂眸一笑:“没什么,不疼。” “……真不疼吗?” “难为谭副长宅心仁厚,在催眠状态下也没使全力,对我手下留情了。” 她顿了顿,略一颔首:“那我还挺理智的。” “谭副长刚才……” “嗯?” 易骁有些迟疑,他像是在谨慎地斟酌言辞:“刚才在半梦半醒之间,有没有看到什么?” “你指的是哪方面?” “我指的是……关于你那些毫无印象的记忆。” 此言一出,钟澄、齐夙和唐星巧同时噤声,齐刷刷看向这边。 就连段朗和虞瑶也实在好奇,暗中打量谭青阮的神色。 大家都在等她的答案。 谭青阮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最后她几不可闻地叹息,沉声回答:“没看到什么特别的。” “……是吗?”易骁眼底的光影黯了几分,他欲言又止,终是自嘲地笑了笑,“没看到就没看到吧,也能少些烦恼。” “你失望就失望,何必还在那自我安慰?”虞瑶忍不住吐槽两句,突然灵机一动,又提议个馊主意,“要不这样,我们试一剂猛药?据说净化者在重伤的情况下,精神屏障也会严重削弱,如果先让我捅R一刀……” “不如我先捅你一刀?”易骁正值心情阴沉之际,瞥过去的眼神带着明显狠意,“趁早把你的歹心收起来,别逼我让你死得很不痛快。” “……” 这位爷是宁可不恢复记忆,也不会让谭青阮受半点伤的。 虞瑶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无奈闭嘴,拉着段朗躲到了一边。 在此期间,唐星巧还把她的腕表也收走了。 “看什么看?”唐星巧杏眼圆睁,奶凶奶凶,“这对你们算客气了,再有意见直接勒死!” “……” 虞瑶认命地转开了目光。 妈的,惹不起,惹不起还不行吗! 谭青阮拔.出了插在石壁上的那把刀,反手递还给易骁。 她犹豫了一瞬,又说:“其实我看到你了。” 易骁抬眸正视她:“什么?” “我看到你了。”她重复了一遍,“就在刚才,我好像看到了一扇门,我在门这边,你在门的那一边。” “然后呢?” “然后……” 他浑身浴血,正在撕心裂肺叫她的名字,落下的每一滴眼泪,都是她难以想象的痛彻心扉。 那扇门关上了,将他与她分隔在生与死的两边。 画面转黑。 “我想,那可能是当年的总局内乱。” 作者有话要说:  骁哥是真的太喜欢阮阮了,阮阮也并不是完全不开窍,现在已经有蛛丝马迹表现出她的动摇了。 毕竟17岁的阮阮只想打打杀杀,没有爱情这根筋,但25岁的阮阮还是懂的,之前只是没机会罢了。 K花了七年,朝夕相处都没成功,这只能说明爱情强求不得,俩人确实没缘分(……) 第42章 驭兽师 虞瑶的催眠术失败了, 尽管如她所言,自己已经给谭青阮的精神屏障造成了裂痕,是可以从一定程度上影响对方记忆的, 但目前的事实是,谭青阮的记忆确实没有恢复,只隐约看见了一点破碎的画面。 那画面是关于总局内战的, 是当年她与易骁, 望向彼此的最后一眼。 谭青阮并不清楚,那种突如其来的心酸感是为了什么,但她依旧真切体会到了, 易骁对自己的执念与爱。 不是容貌相像, 不是莫须有的替身,什么刻意编造的谎言都不作数。 他爱的是她, 无论是R, 是阮阮,还是现如今的审判院首席, 都是她一个人。 事实如此, 她没有办法否认,想逃避也无从逃避。 她叹了口气:“你何必这样呢?” 这话说得似乎有些莫名其妙, 可是易骁听懂了。 他笑了笑:“我从来都是这样的人,换作是以前的你,应该能理解。” “……” “我七年都等了,自然也不在乎继续等下去,你不爱我没关系, 至少你也不爱K,对吧?” 她不爱K,不爱任何人, 当然,他也从不强求她一定要爱自己,他能够和她重逢,都觉得是上天恩赐了。 他知道她也努力过,这就够了,即使记忆无法复原,那也是造化使然,他不想再给她增添无谓的困扰。 “谭副长,不管怎样,我还是要谢谢你。” 谭青阮沉默了很久,她尚未斟酌好要说的话,就听见不远处唐星巧诧异开口。 “诶?这驭兽师醒了?” “……” 于是两人暂且放下私事,前去察看。 那位驭兽师的确醒了,正脸色苍白地靠在石壁上,萎靡发呆。 他看起来挺年轻的,眉眼秀气,身材也不太高,尤其是此刻,难免给人一种弱不禁风的感觉。 钟澄蹲在他身边,好声好气地询问:“这位兄弟,叫什么名字啊?” “……邱洋。” “是驭兽师?” “对。” “所以之前差点要了我们命的四大神兽,是你使用异能操纵的?” 邱洋疲惫地闭了下眼睛,显得有些无奈:“抱歉,我对此并不知情,我自从被他们抓来,就一直处于被控制的状态,我不太了解自己具体做了什么,那真的不是我本心所愿。” “那你现在清醒了吗?” “清醒了,催眠师好像撤了力量。” 虞瑶在旁幽幽接口:“因为催眠师怕你死了,不敢再用力量。” “我反正离死也不远了。”邱洋冷淡瞥向她,不屑中又带了一丝恨意,“你倒不如直接杀了我。” “杀了你不行,BOSS需要利用你给这群人添堵。” “你做野心家手里的一把刀,倒是很称职。”邱洋说,“我不认为你能比我活得久,哪怕我折了二十年的寿命,也迟早能看见,你们这些蠢货死无葬身之地的那天。” “说得好。”唐星巧大力点头,“我也这么认为哈。” 虞瑶嗤笑:“太天真了,你们根本对BOSS的力量一无所知。” “那你告诉我,你到底是真心敬服你们BOSS,由衷想替他卖命,还是畏惧于他的力量,不敢反抗呢?” “……” 虞瑶迟疑着没说话,只低头给段朗包扎伤口,最后还是段朗替她回答。 “她姐慕强,是真的想要效忠BOSS,她只听她姐的话。” “……闭嘴!”虞瑶生气了,“你跟他们说这个干什么?” 段朗叹了口气。 唐星巧啧啧出声:“这还用他说?你以前不就是你姐的小跟班吗?你姐让你往东你绝不往西,是不是你姐不谈恋爱,你就准备跟这姓段的一辈子当兄弟?” “……关你什么事!” “不关我事啊。”唐星巧一耸肩,“我认为你们姐妹俩都有心理疾病,应该去医院接受系统化治疗。” 段朗沉声道:“你放尊重点,注意言辞。” “我注意什么言辞?咱们是需要注意言辞的交情吗?” “大家明明都不是什么好人,何必站在制高点,故意秀这种优越感。” “说得对,我们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所以这不算秀优越感,只能算实话实说。”唐星巧振振有词,“你看虞璎,自己早就人不人鬼不鬼了,还要拉着妹妹入火坑,你要是真爱虞瑶,就该替她想一条明路。” 段朗阴郁垂眸,不再回应。 虞瑶最听不得别人说自己姐姐的坏话,尤其说得还这么明目张胆。 她忍无可忍:“你给我等着的,我姐姐一定会带人来屠了你们这里!” “我们相信。”齐夙在旁慢条斯理地开口,“你姐肯定会带人来的,毕竟幕后BOSS想要除掉我们——但能不能救得了你,就很难讲了。” “大不了你们杀了我。” “你真的想死吗?我感觉你属于比较怕死的那一类人。” “……” 齐夙微笑:“我果然猜对了,放心,我们不会这么轻易杀你,留着你还有用。” “什么用?”虞瑶万分警惕,“你们不要妄想利用我来威胁我姐,我不会给你们这种机会。” “这手法太低级了,不符合我们的风格。”齐夙道,“我们不杀你,也不威胁你,反而要留你一条命,让你平安无恙的回到BOSS身边去——落到我们手里,居然还能活着回去,你觉得BOSS会不会怀疑你?” “……” “你的BOSS会相信,你始终守口如瓶,没有透露给我们半点消息吗?又或者他会相信,你现在依然忠诚于他,并没有成为被我们策反的叛徒吗?” 虞瑶顿觉背脊一阵发凉,她勉强反驳:“谈不上守口如瓶,我本来就不清楚BOSS的任何秘密,他更信任我姐,我连他的真面目都没见过。” “哦?那你被策反这件事,似乎就更加顺理成章了。” “……你也太奸诈了吧!” 齐夙笑意更深:“大概你对我知之甚少,我一直都是我们队伍里最奸诈的。” “……” 谭青阮倚在石壁上,环着双臂懒洋洋道:“段朗倒是可以杀掉,这样虞瑶活下来,就会显得更不可思议——我很好奇,到时候BOSS怀疑你,虞璎会不会站在你这边?” 虞瑶死死攥住段朗的手,几乎崩溃:“你疯了?!” “我外号就是疯子,有什么问题?” 段朗揽住虞瑶的肩膀,低声安慰了两句,转而冷眼看向众人:“你们到底想干什么?直说吧。” “这话应该我来问你,你们BOSS到底想干什么?” “他想杀了你们。” “怎样才能找到他?” 齐夙举起手中没收的两块通讯腕表:“我试着操作了,需要输入密码才能联络那边。” 易骁接过腕表,略一俯身问虞瑶:“密码是多少?” “……” 虞瑶红着眼眶沉默。 易骁薄唇轻挑,只是那笑意并未到达眼底,他的声音听上去平静阴沉。 “我数三下,你还不回答,段朗就要死。” 话音未落,他已抄刀架在了段朗颈侧,手腕微微一送,血就连成一道细线,渗进了段朗的衣襟。 虞瑶带着哭腔提高音量:“你住手!你以为我说了密码,BOSS就会来救我吗?反正说不说密码我们都是要死的!” “至少你说了,还可以活过这一刻。” “那又有什么意义?!” 就在这时,听得段朗缓声道:“4826.” “……”虞瑶又惊又怒,“你为什么告诉他们?” “我们还有选择吗?”他无奈看着她,“你我在BOSS那里是棋子,在他们这里是阶下囚,我们谁也惹不起,只是纯粹的牺牲品罢了。” 既然横竖都是牺牲品,不如破釜沉舟,替自己留一条后路。 他说:“其实我知道的比瑶瑶多一些,都告诉你们,能不能提一个条件?” 第43章 回返 在段朗说出那句话时, 易骁倒是觉得挺意外,他转头和谭青阮对视了一眼。 谭青阮似笑非笑:“我挺好奇的,他究竟能提出什么条件。” 易骁点点头, 利落收刀:“既然谭副长想听,你就说吧。” 段朗叹了口气:“腕表你们拿走,随便和BOSS谈什么条件, 都与我无关——我只请求你们, 把我和瑶瑶放逐到另外的空间去,越远越好。 ” 此言一出,虞瑶大惊失色:“段朗!你在说什么疯话?” “其实他们说得是对的。”段朗平静垂眸, “你明知道事已至此, 只要我们回去,就一定会被BOSS怀疑——虞璎也未必站在我们这边, 她对BOSS有多狂热, 你应该比我更了解。” “……” “所以我们不回去,就当作我们被X和R放逐了, 这样可信度也会更高一些。就让他们双方去争, 无论最后谁赢,至少我们都有退路。” 如果幕后BOSS占上风, 他会找到他们,毕竟催眠和隐身的异能,在队伍里一直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如果审判院占上风,那他们也就不必回去了,回去也是个死。 虞瑶不得不承认, 他的提议是目前唯一可行的办法,但她无法接受。 “那我姐怎么办?我不能抛弃我姐不管。” 诚然,这是段朗意料之中的答案, 可此时此刻,面对进退维谷的境地,也是他第一次决定采取强硬的态度和她沟通。 他说:“瑶瑶,倘若我们今天不做出个选择就会死,你是要暂时放弃追随你姐的念头,还是决定眼睁睁看着我死?” “……” “你已经二十五岁了,早该拥有独立的人生和命运,为什么不能为自己活一回?” “……” 虞瑶蓦然哽住,她这一刻竟无言以对。 平心而论,五人组最喜欢围观这种八卦故事,尤其是唐星巧和齐夙,俩人在那窃窃私语,显然感觉这一幕可有意思了。 而且俩人还顺带着调侃一把钟澄。 “澄哥又发呆了,你猜他在想什么?” “在想尹玉曦,他看到人家的爱情,就更有感触了。说不定还在担心尹玉曦真跟金二席有什么暧昧,这次回去万一确定关系,那他就彻底来不及了。” 唐星巧竖起大拇指:“夙哥,我发现你分析别人心理,总是分析得特别准。” “也有例外,比如阮阮,再比如你。” 分析不准谭青阮,是因为谭青阮性子疯脾气怪,就从没按照常理出过牌。 至于分析不准唐星巧…… 是因为当局者迷。 唐星巧看了他一眼,她欲言又止,但没想好说什么,破天荒的沉默了。 这时谭青阮从腰间抽出折扇,缓步朝虞瑶和段朗走了过去。 她在虞瑶面前蹲下身,一双新月眼弯出好看的弧度,莫名的娇媚温柔。 但可惜都是错觉,她一开口即地狱。 “还犹豫呢?你们双子Y可真是姐妹情深,差点都把我感动了。” 虞瑶红着眼眶,低头拒绝与她对视。 “与你无关。” “怎么会与我无关?你现在迟迟不给答复,就相当于在浪费我的时间。”谭青阮笑了笑,“这样吧,不如……我给你一点下决心的动力?” 话音未落,她猛地掐住段朗的脖子,折扇半开,扇锋就抵在他的喉咙口。 她手腕略一用力,扇锋就割破了肌肤,血顺着段朗脖颈,一路渗进了他的衣领。 “我只数三声。” R向来言出必行,她说要杀了段朗,就真的会杀了段朗。 虞瑶深谙此理,她惶然抬头看向段朗,发现段朗也在看着自己。 段朗似乎并没有面临死亡的畏惧,反而表现得异常平静,平静却又失望。 那是整整积攒了八年的失望,或许他心里也明白,无论自己再怎么努力,终究也比不过虞璎在她心里的位置。 哪怕虞璎沉浸在自己的执念里,很少关心她;哪怕自己濒临绝境,生死都在她一念间。 她心中那盏天平,也没有倾斜半分。 他闭了下眼睛,沉声道:“算了。” 别再为难她,也别再为难自己了。 “算了?意思是你不想活了?”谭青阮说完,意味深长地朝虞瑶投去一瞥,“你是个战斗力很低的催眠师,你姐既然能把你单独留在这,很明显也不是很担心你的安全——如果你死了,她会去责怪你们的BOSS吗?恐怕她不会,因为她的愿望不是保护你,而是找更强的靠山,报复易骁。” “很遗憾,看来你也没有很喜欢这位段先生,那我就给他个痛快吧。” 折扇完全甩开,眼看着段朗下一秒就要血溅当场。 谁知千钧一发之际,谭青阮的徽章突然亮起,而在同一时刻,虞瑶也慌张地扑过来,不管不顾抱住了段朗。 “等等!” 谭青阮暂时放弃了杀段朗,低头看徽章。 她的徽章连接着时空总局,换句话讲就是和黎云恪有关,对于这一点,易骁总是格外敏锐。 他侧眸问她:“K那边有消息了?” “不是云恪,是信息总长韩柯。”谭青阮五指纤纤,一面迅速给韩柯回复,一面问虞瑶,“你们的腕表能自主开启空间通道吗?” 虞瑶仍旧含泪抱着段朗,闻言无力摇头:“必须要经由BOSS允许才能开启。” “那如果用腕表发送位置信息,能不能与对方实时建立连接?” “能。” 谭青阮又转头问齐夙:“你是空间能力者,懂得如何进行空间干扰吧?” 齐夙诚实回答:“和我专业不太对口,但可以试试。” “嗯。” 她当即又给韩柯回复了一条密令。 唐星巧疑惑:“姐,韩柯找你有什么事?” “说他尽力了,又为我争取到了半小时,如果我再不抓紧机会,近期可能就别想回总局了。” “那你回去吗?” “回去也只能我自己回去,不能带你们一起回去。” “所以你……” “所以我才问齐夙,能不能进行空间干扰。”谭青阮说,“现在虞瑶和段朗的腕表在我们手里,通过与幕后BOSS建立实时连接,可以短暂解除他对空间网的控制,这样韩柯就能趁机建立可容纳多人穿越的空间通道。” “你要把我们一起带回总局?” “我通知了韩柯,五分钟后同时行动,他要开启两条通道,一条送我们回去,另一条送这两人离开。”谭青阮指了指虞瑶和段朗,“当然,前提是他们自己同意。” “……我同意。”虞瑶低声道,“随你们安排吧。” 段朗看向她,似有些难以置信:“瑶瑶?” “你没听错,我是要和你去其他空间,姐姐如果需要我,怎么都能找到我,我何必这么不惜代价去找她。” 段朗微微一怔:“你不后悔?” “我不后悔。” ——不过是杀个人而已,你这么瞻前顾后的,咱俩真是双胞胎吗? ——你懦弱寡断,不够狠,实战又有绝对的短板,长此以往,只会拖我后腿。 ——我要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比如权力,再比如X,我永远不会善罢甘休。 ——你不是我的弱点,我从来都没有弱点,你最好也让自己变得没有弱点,否则将来只会死得很惨。 姐姐虞璎曾经说过的话,总在无数个难以入眠的夜里,萦绕在虞瑶耳畔挥散不去。 越是此刻,她回忆得越是清晰。 虞璎想要的东西太多了,算起来,她这个所谓的妹妹,反而是排名最靠后的。 有人时时处处将她放在心尖上,可她却始终下意识忽视。 “我有时候会觉得姐姐心太狠,心安理得差遣穆坤,实际上却并不喜欢穆坤,还看不起和贬低他。”虞瑶眨了下眼睛,并没有让眼泪流出来,只是自嘲一笑,“但其实我和姐姐没什么不同,我对你一样的没心肝,享受你的好,却从没为你考虑过。” 段朗迟疑着反问:“那么你对我的感觉,就像虞璎对穆坤那样……” “不,只有这点不同,我是喜欢你的。” 正因为喜欢,所以才要学着补偿。 她总不能次次都让他失望。 段朗的呼吸一瞬急促,他试探着伸出双臂,结果得到她果断的回应,两人紧紧抱在了一起。 然而这过分温馨的气氛,很快就被谭青阮无情毁掉了。 扇锋拦在两人中间,谭青阮缓声道:“要互诉衷肠,也等进了空间通道再说,别在这碍眼。” “……” “韩柯那边还剩60秒行动,你也准备一下。” 这话她是对着齐夙说的。 齐夙神色凝重一点头,借由易骁的刀划破掌心,开始画阵。 唐星巧在旁盯着,也挺紧张:“你能做到吗?几成把握?” “五成吧。” “……那可有点低。” “要是你能亲我一口,也许能涨到八成。” “?” 唐星巧也不知道自己那一瞬间是中了什么邪,明明是句最普通的玩笑话,可她鬼使神差一俯身就亲了上去。 齐夙画阵的动作一滞,整个人险些向前栽倒。 然后他听见她恶狠狠在自己耳边说:“不成功的话,我非得把你胳膊卸了!” 他没反驳,半晌唇角上扬,倒是笑了。 钟澄低声和易骁商量:“阿易,我们要把邱洋带走吗?” 邱洋就是那个驭兽师。 “带走。”易骁说,“把他扔在这,他还能活得了?” “OK。” 谭青阮手按徽章,严肃关注着韩柯发来的倒计时。 很奇怪的,她隐约听见有谁唤了自己一声,含着笑意。 “阮阮。” 这像是易骁的声音。 她一转身:“什么事?” 正和钟澄说话的易骁:“……没事啊。” “那你叫我?” “我没叫你。” 虞瑶听见了,叹息着解释:“R,催眠有效的话,你经常出现幻视幻听也正常,那可能都是你以前经历过的画面。” “……” “我建议你顺其自然,不要怀有抵触情绪,平静接受最好。” 易骁若有所思:“这么说,你刚才听到我在叫你了?” “……就算是吧。”谭青阮顿了顿,她面无表情转开视线,重新提起了另外的话题,“段朗,我记得之前告诉我们,你知道的事情比虞瑶要多一些,对吧?” 段朗没有否认:“对。” “那你还知道些什么?” “也没有太多,我只能告诉你最重要的一件事。”他说,“BOSS确实和总局的高层成员保持着联系——但具体是谁,我真的不清楚。” 时空总局出了内奸,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至于内奸的身份…… 希望黎云恪能有线索。 山洞之外,传来不知是哪一路凶兽的嘶声咆哮。 山洞之内,齐夙的法阵也已完成。 倒计时仍在继续。 5 4 3 2 1 易骁掌心的两块腕表,同时建立了空间连接。 齐夙的法阵随即生效,强烈的空间反噬力,当场将他掼倒在地。 他挣扎着爬起身,用力将手拍在法阵中央。 光芒大盛。 浓重的黑色漩涡在石壁显现,远在时空总局的韩柯,依照谭青阮的指示,顺利开启了两条空间通道。 作者有话要说:  距离完结可能还有两三万吧,下一卷是最后一卷。 因为根据大纲,剧情我只会写到反派BOSS露出真面目,至于双方的斗争,那是一场漫长的斗争,写是写不完的,所以是开放式结局。 当然,剧情开放,感情不开放,阮阮肯定要恢复记忆并且对易骁产生情愫,而且和K会有个了结。 最后易骁会带着队友们加入总局,名正言顺参与这场斗争。 第44章 曾是少年 谭青阮在穿越空间通道之后, 陷入了相当一段时间的混沌状态,这是以前从未出现过的状况。 她仿佛做了一场梦,梦里影影绰绰, 总有熟悉的身影出现。 那大约是她十七八岁的时候,哪怕鬼怪横行、危机四伏,一切也都还明媚而热烈。 她驭风前行, 身后永远有同龄的少年少女在跟随, 那是她的朋友们。 但她仍旧看不清他们的模样,始终隔着茫茫雾气,很远又很近。 她看到了一座庙, 庙里点着长明灯, 供奉的神像平静慈祥。 俊秀的少年站在那里,点燃三炷香, 双手举过头顶, 朝着神像恭敬虔诚地拜了三拜。 ——喂,你许了什么愿望? ——那怎么能告诉你, 愿望是要放在心里的。 ——真的会灵验吗? ——心诚则灵。 谁能想到呢?很多年后, 曾经相信心诚则灵的少年,也会冷漠地说上一句“假的, 没有用处”。 他告诉她,自己当年许的愿望是:五个人平平安安永远在一起,还希望他喜欢的姑娘,有朝一日也能喜欢他。 结果却哪个都没能实现。 他已承受过太多的痛苦与失望了。 梦境的最后,她驻足回眸, 望见了正有另一位黑衣少年朝自己走来。 不是易骁,是这些年与她朝夕相处的人。 偏偏难得陌生。 他说:“R吗?久仰大名,我是黎云恪。” 相逢有早有迟, 可能有些人,在初遇的那一天就意味着错过。 但更重要的是,年少时的她,无论阴晴都堪比朝阳,曾是他们生命里恣意燃烧的一束光。 她距离自己想要触碰的答案,又多走了一步。 …… 谭青阮睁开了眼睛。 四面的高精尖仪器,以及布满墙壁的镶嵌式显示屏,都在她眼底折射出细微的金属寒光。 哦,这里是信息院的总操纵室。 她回来了。 她坐起身,发现自己刚才就躺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旁边的信息院成员们在紧张忙碌之余,还有空偷瞥这边。 而信息总长韩柯就坐在不远处,端着杯咖啡,冷眼打量自己。 要说他今年也36岁了,却保养得当,还跟二十几岁小伙子似的,长期戴着副特制眼镜,左边是墨镜镜片,为了挡住他瞎了的左眼。 七年前他原本和执行总长一起对抗审判院,最后临阵倒戈,那只眼就是被执行总长戳瞎的。 他这个人,脾气古怪,性子很差劲,据说信息院的成员们都怕他。 不过谭青阮的性子比他还差劲,所以俩人算势均力敌,鉴于谭青阮还打折过他信息副长的脊椎,算起来应该是她更凶一点。 “看什么啊谭副长。”韩柯不阴不阳地开口,“不是我不愿意扶你,我是怕扶了你再被你揍一顿,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我也没指望你能扶我。”她冷笑一声,“你能把自己份内事做好就不错了。” “听谭副长这意思,是对我们信息院的工作不太满意呢?” “反正我也没满意过。” 这话是绝对的实话,毕竟在她这一年365天,对信息院有365种意见,骂信息院办事不利是她的习惯。 韩柯故意叹了口气,语气很是挑衅:“我完全相信,如果谭副长有罢免权,第一件事就是罢免我的职位——但你没有,真遗憾。” “你确实应该感谢时空总局的森严制度,否则你的尸体早就挂在信息院门口示众了。” “你这不是对待恩人的态度,须知我不久前才把你从逆境中解救出来。” “那属于正常的工作交接,是你身为信息总长的职责,少跟我偷换概念。”她瞥他一眼,“和我一起回来的那四个人呢?” “如果你是指那四个执行院的余党。”韩柯漫不经心一耸肩,“我抓紧时间另开了一条通道,把他们从哪来送回哪去了。” “……” 韩柯仔细打量她的表情:“你最好不要在这里发飙,这事儿和我没什么关系,是黎总长要求的——你们未婚夫妻俩的私人矛盾,建议回去审判院自行解决。” “……是他要求的?他人呢?” “好像是去情报院找孟总长了。” 话音未落,谭青阮已经转身扬长而去,顺便把刚进门的信息副长一把推了个趔趄。 信息副长:“???” “知足吧,你嘴贱说她以色侍人的那一次,我估计她近十年是不会忘了。”韩柯说,“她没再把你脊椎打折,你就该烧烧高香,活着不好吗?” “……” …… 谭青阮未经通报,直接堂而皇之走进了情报院,自然,没人敢拦。 恰逢黎云恪和情报总长孟良刚谈完事,正并肩向外走,两人看到她,齐齐顿住了脚步。 孟良依旧是那副白白胖胖弥勒佛的长相,他向来比较忌惮她,看似笑眯眯,其实很谨慎。 “谭副长回来了?这一趟辛苦。” “不辛苦,孟总长忙您的,我和我们总长有话要说。” “好嘞!” 孟良巴不得赶紧走,听了这话立刻转身,略显笨拙的身形,跑出了运动健儿的风采。 原地只剩下了黎云恪和谭青阮相对而立,两人沉默许久,最后还是黎云恪先开口。 “我以为你这次也不会同意回来。” “嗯。” “但你要求韩柯把X那群人一起传送回来,还开了两条通道,我也实在没想到。” “我也没想到你都不打声招呼,就把X他们都送回原空间了。” “至少我也没为难他们,他们的家和工作都在原空间,本来也没必要留在总局。” “他们或许能帮上你的忙。” “我不需要借助他们的力量。” 谭青阮点点头,这是她意料之中的回复,因此也没再继续下去,平静岔开了话题。 “那个隐身者告诉我,时空总局内部,确实有幕后BOSS的奸细。” “他是敌方的人,给出的信息可信吗?” “反正你也早就怀疑了,不是么?” 黎云恪沉声反问:“你认为是谁?” “我不会贸然指认,容易激化内部矛盾。” “我以为你会怀疑韩柯。” 毕竟韩柯有前科,曾临阵倒戈的人,即使投诚了,也未必不会二次背叛。 “我倒希望韩柯不是。”谭青阮说,“虽然他那人很讨厌,但感觉也是想安定下来的,他没必要再往死里折腾。” “姐,你开始变得解人了。” “怎么,你不适应这样的我?” 黎云恪的眼神,始终停留在她的脸上,数度欲言又止。 “听韩柯说,另一条通道传送的,是隐身者和双子Y中的催眠师。” “对,没错。” “我只是想知道,你抓催眠师究竟要干什么?” 他问得很明确,谭青阮回答得也同样很明确。 “为了代替当年死去的金一席,替我修复一下失去的记忆。” 晴空惊雷,城墙坍塌,该来的总归要来。 黎云恪愣住。 这一刻迎视着她的目光,他没有办法做出任何否认,他明白自己否认也毫无意义。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隐藏了七年的秘密,正在因为她的坚持,而面临全盘皆输的后果。 他低声道:“那……催眠师成功了吗?” “不算成功,我的净化力很强,精神屏障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冲破的。”谭青阮说完,又着重补充了一句,“当然,重伤情况除外。” “……” 她唯一一次重伤时刻,就在七年前,后来她就接任了金一席,变成了他的未婚妻。 有那么一瞬间,两人都在彼此的眼底,读懂了自己最不想面对和承认的情绪。 真相总是残酷的,哪怕还没有被完全揭开。 黎云恪笑了笑,笑容里有点认命的成分:“就算净化力能够抵御催眠术,你的记忆也受到影响了,对吧?” “对。” “姐,你想起来什么了?” “想起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天,阳光很好,你穿着黑色衬衫站在那,样子比现在稚气,可偏爱装得老气横秋。” 那年他才十六岁,常年受前任审判总长的苛责,肩上压力巨大,不像父子,倒像君臣。 他努力伪装自己,但谭青阮却看得出,他最不成熟的那一面。 他直到如今也不够成熟。 今天的阳光,似乎和当年初次相识时一样明媚,透过情报院长廊的琉璃屋顶,将两人温柔笼罩。 谭青阮忽而上前一步,很坦然又似安慰的,轻轻抱住了黎云恪。 她说:“我知道,无论我想起什么往事,都不是你想要的结果。” “但是云恪,不爱就是不爱,我从不骗你。” “我会永远为你守护审判院,做我的战友,远比做我的爱人,更加长久。” 第45章 来见你 久违的宁静夜晚, 易骁又回到了自己的棺材铺,他坐在门外的台阶上,点了根烟, 仰头望向天际无垠的月色。 半晌,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他一回头, 见是暂住在这里的邱洋。 那天邱洋和他们一起进入空间通道, 自然也被韩柯一视同仁,传送回了本空间。 他收留了对方。 “怎么,失眠了?” “实在没睡过棺材, 硌得我腰疼。”邱洋实话实说, “但睡久了也就习惯了,我主要是出来看看你。” “看我什么?” “看你作息不太规律的样子。” 易骁缓缓吐出一口烟雾, 懒洋洋地眯起眼睛:“我干的是殡葬行业, 干这行哪有作息规律的?” “我看不尽然。” “嗯?” “你究竟是因为生物钟,还是因为想念某个人?” “……” 邱洋笑了笑:“别见怪, 我不是有意唐突, 只是难得亲眼见到X和R的故事,忍不住多问两句。” 毕竟在很多年前, 少年异能者们就算没见过这两人,也曾耳闻两人是同一阵营的强者,似乎还有发展成为恋人的可能性。 谁不爱八卦呢? 正因如此,看两人如今的状态,他才觉得奇怪。 “什么故事都是过去式了, 知道太多也没意义,你有这闲工夫,不如去多睡一觉, 把你折寿的二十年尽量睡回来。” “……那还能睡得回来吗?” “不确定,我就是想让你别烦我了而已。” “……” 邱洋叹了口气,转身又回了店里,只留易骁一人独处。 易骁掐灭了手里的烟,莫名感觉那月色有点晃眼,他用力闭了下眼睛。 冬季深寒,而初春依旧遥不可及。 再睁开时,马路对面那间店铺的外墙,突然扭曲出现了黑色漩涡。 熟悉的青梅小苍兰的味道,随着夜风飘来。 下一秒,谭青阮走出了空间通道。 ……他甚至是以为自己幻视了,坐在那半天没说话,就盯着她沉默。 直到谭青阮停住脚步,她俯下身去,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你多少也该对公职人员保持最基本的尊重,哪怕不打招呼,也别装傻好吗?” 易骁有些困惑:“你怎么会来?” “我有各空间巡视的权限,为什么不能来?” “来做什么?” “那个驭兽师邱洋不是跟你在一起吗?鉴于他的异能比较罕见,是可塑之才,我准备把他带走,送到情报院去实习一下。” 这确实是身为总局高层成员,应该考虑的问题,也是官方答案。 易骁并不意外,但落寞也是难以避免的,他点点头。 “好,邱洋就住在我店里,你随时可以带他走。” “谢了。” “谭副长客气。” 谭青阮双手撑着膝盖,仍保持与他视线平齐的姿势,没有直起腰。 她说:“怪冷的,不知道请我进去喝杯茶?” 易骁也是一怔:“我以为你找到邱洋就要走了。” “现在空间网不稳定,韩柯说我来这一趟,要回去至少得再等七八天,我需要找个地方住。” “所以……” “所以什么?你真觉得我只是来找邱洋的?他还没有重要到必须我亲自来接。”谭青阮低笑一声,“我是来见你的。” 我是来见你的。 她总有这样的好本事,最简单的一句话,就能轻而易举点亮易骁的心情。 深夜的雾气散去了。 易骁像是无可奈何地舒了一口气,他站起身来,反手推开了棺材铺的大门。 “早知谭副长要住在这里,当初租一栋别墅的事情,就该尽快提上日程。” “看出来你钱多没处花了。”谭青阮漫不经心,“我也住棺材就行,给我挑一口最贵的。” “我睡的那口最贵。” “……那你去睡别的,那口归我了。” 他低声一笑:“好。” 趁易骁沏茶的工夫,邱洋从后院探出头来,暗中窥视。 谭青阮坐在桌旁,头也不抬:“别看了,早睡吧,过几天要把你送到情报院去学习,情报院大多时候都挺清闲的,适合你混日子。” “……多谢谭副长。” “嗯。” 等确认邱洋的确已经回去睡觉了,谭青阮这才接过易骁递来的茶,她双手捧着茶杯,微微倾身,眼神清透地注视着他。 他的样貌,正逐渐与她梦里的影像,一分一分重合。 “我昨晚又梦见你了。” 这话猝不及防,搞得易骁险些被茶水呛到,他抬眸与她对视:“……梦见什么了?” 谭青阮托腮沉思:“梦见我和你们四个一起,在某空间的一家照相馆里,照了张合影。” “还有呢?” “还有……” 还有刚刚逃出巨大的金属牢笼,背景是染红夜色的连天火焰,他与她站在那里,对面是同样年轻的黎云恪。 他说:“K,阮阮是我的人,她哪也不会去,劝你放弃。” 那样坚定而势在必得的眼神,充满桀骜的少年气。 那时的他还不像如今这样,与她患得患失、若即若离。 谭青阮没再讲下去,易骁也没再多问,他从身后摆放纸人纸马的架子最上层,拿下了一件始终倒扣着的相框。 他将相框递给她:“是这张合影吗?” 在那张五人合影上,齐夙一只手搂着钟澄,另一只手搂着唐星巧;唐星巧叼着根棒棒糖,快乐地双手比V;谭青阮用折扇挡住半边脸,一双眼睛明显是笑着的;而易骁环着双臂站在最中间,头却很微妙的,侧向谭青阮那边。 肆意少年,亲密无间。 “是。”谭青阮盯着合影看了好久,不知怎么,竟也心生酸楚,“是这张。” “你想起了关于以前的一些事,现在看我,是不是顺眼多了?” 她唇角微弯:“要是十七八岁时的我,能稍微开窍一点的话,应该会喜欢上你。” 遗憾的是人生无法重来,当年的她会被冠上“疯子R”的名号,也正是因为除了打打杀杀之外,完全不解风情。 上帝给她开了一扇门,就也给她关了一扇窗。 易骁极轻地叹息一声:“那如果我们重新开始,还来得及吗?” 谭青阮沉默。 良久,她放下茶杯,语气从容。 “这个问题,我会好好地想一想。” * 住在易骁棺材铺的这些天,谭青阮只负责看书喝茶,顺便帮他扎几只纸马、叠几枚元宝。 等他没生意的时候,两人就让邱洋帮忙看店,然后去齐夙任职的饭店点菜,指名让齐夙来炒。 对此,齐夙感到非常不能理解:“你们这么做除了给我增加工作量,根本无法提供任何额外的收益。” 谭青阮夹着番茄虾球,单手托腮看他:“没想给你增加收益,就是为了逗你玩。” “……” 除此之外,值得一提的是唐星巧终于在齐夙的帮助下,达成了与该饭店的战略合作协议——从此饭店所需的新鲜猪肉,全部由她供货。 据说关于谢礼的问题,齐夙本想让她以身相许,结果还没来得及开口,唐星巧就塞给他一沓钱,说是抽成。 这姑娘,聪明时很聪明,傻时也真傻。 再说钟澄,那天恰好赶上齐夙歇班,四个人一起去某剧组片场找钟澄,恰好目睹了可怜的大哥不吊威亚从高处摔下,摔断了一条腿。 最后钟澄找副导演要了五千块钱,私了此事。 唐星巧劝他:“澄哥别干了,就算你能自己愈合,多辛苦啊,老大不说能养你吗?” “阿易养我是没问题,我倒是也没有什么心理负担。”钟澄认真解释,“但我主要是想找点事儿做,不然就很无聊空虚。” “有我们陪你,你还空虚?” “你们也有各自的生活啊。” 谭青阮抚着下巴端详钟澄:“如果尹玉曦来陪你,你还会觉得空虚吗?” “……”钟澄无奈,“就别提那种不切实际的事情了。” “我前天在审判院,正听到金二席阳华向尹玉曦告白,被拒绝了。”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连易骁也饶有兴致转过头来。 “拒绝的理由呢?” “好像说阳华不是她喜欢的类型,只能当哥们儿。” 唐星巧了然,拍着钟澄的肩膀语重心长:“澄哥,你才是尹玉曦喜欢的类型,她那人颜控,当初我看第一眼时就知道了。” “……她不喜欢金二席,也未必就喜欢我。” “要不回头让阮阮姐帮你旁敲侧击问一下?” 齐夙淡定制止:“在阮阮的字典里,有‘旁敲侧击’这个词吗?” 要是谭青阮真去了,她只会揪着尹玉曦的领子,开门见山地问。 “你对钟澄有意思吗?给个准信儿。” 然后两人又要打一架。 ……想想还是算了。 第46章 出逃预警 是夜。 遥远的空间驻扎地, 虞璎坐在屋顶的天台栏杆上,冷眼望向天边那一轮新月。 她今晚难得的没有化妆,失去了浓郁妆容的覆盖, 脸上那道伤疤有些明显,却也掩不住她眉清目秀,几乎与平时判若两人。 她的长发染回了黑色, 随夜风席卷, 远观像是缓慢舞动的招魂幡,有种萧瑟又诡异的美感。 她永远都像个藏身阴影里的巫蛊娃娃。 身后传来极轻微的脚步声,她头也没回, 忽而嗤笑一声。 “这么晚还不睡?我记得除了执行任务, 你作息通常挺规律的。” 穆坤在距离她不远处停住脚步,神色略显无奈。 “你怎么知道是我?” “除了你, 深更半夜的谁会想起来找我?”她说, “只有你会这么无聊。” 穆坤早已习惯了她的冷漠态度,也不介意, 只提起了自己要讲的话题。 “很多天了, 虞瑶和段朗始终没有消息,你都不担心的吗?” “他们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怎么能没有危险?他们的腕表都被X和R控制了, 如果R直接把他们抓到时空监狱去……” “他们绝对不在时空监狱。”虞璎冷声道,“我认为最大的可能性,是信息院那边另外开了一条通道,放逐了他们两人。” “……他们被放逐去了其他空间?” “对。”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汇报给BOSS,尽快救他们回来?” 虞璎转过身, 阴沉沉地看了穆坤一眼:“救他们回来,是什么好事吗?” 穆坤愣住:“你什么意思?” 她不禁冷笑:“X和R能在短时间内破解腕表,大概率不是信息院的功劳, 而是段朗主动告知了密码,他怕就算活着回来,也会受到BOSS怀疑,所以准备给自己和瑶瑶,留一条后路。” “……你说是段朗自作主张,强行带走了虞瑶?” “瑶瑶如果不想走,即使是死,段朗也带不走她。”虞璎缓慢摇头,“没有谁比我更了解她,她既然能一起消失,就证明她已经做出了决定。” 穆坤终于听懂了她的话,顿时难以置信:“虞瑶竟然会同意段朗的做法,抛弃你和他离开?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她是我的妹妹,又不是我的附属品,她想去哪都是自由的。” “可这么多年,你们俩一直都……” “就因为这么多年我们俩一直同进同退,现在才是到该分开的时候了。” 虞璎起身,面无表情绕过他,头也不回朝来时路走去。 “记住,BOSS暂时没空管他们俩的死活,这件事一个字也不要提。” 穆坤站在原地没动,他垂眸沉默,数度欲言又止。 “如果有朝一日,你后悔了。” “我从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但愿瑶瑶也永远不要后悔。” 执念、野心和虞瑶,究竟哪个更重要。 关于这一点,虞璎内心深处早就有了答案。 虞瑶很重要,但遗憾的是,也没有最重要。 她不是个合格的姐姐,可惜没办法,半辈子都这么过来了。 要是虞瑶真选择了别的道路,她反而能少一点愧疚感,尽管那愧疚感也只占很少的一部分。 “我祝福她。” * 最近一段时间,各空间动乱频发,据情报院调查,挑起祸端的十有八.九,都是之前从时空监狱逃出去的囚犯。 很显然,藏在幕后的BOSS,将他们都搜罗了起来,为的是拧成一股力量,集中朝总局发难。 期间总局的高层成员,单是紧急会议就召开了四五次,出动矫正空间秩序的次数,更是数不胜数。 更要紧的是,就在一个星期前,前往某空间执行任务的银四席和银七席,遭遇敌方伏击,不幸双双殉职。 审判院连折两名首席,按理来讲,此次行动由信息院开辟通道,再由情报院全程监控,是无论如何也不应该发生意外的。 而且当时韩柯双管齐下,正在其他空间牵制着对方的注意力,为什么反而是这个空间出了问题? 除非是有人提前泄露了消息。 黎云恪当即派人去请韩柯和孟良来审判院对峙,结果万没想到,韩柯很爽快地来了,孟良却迟迟未至。 一般这种时候,就得谭青阮亲自去请,说是“请”,其实只要她到了,基本就相当于暴力挟持。 然而她走到中途,却遇见了正往这边疯狂奔跑的驭兽师邱洋。 邱洋已经在情报院实习一个多月了,名义上是实习,事实上也就是混个闲职休养生息,所以他一直挺感谢谭青阮的。 “谭副长!”他神色慌张,高声提醒,“情报总长和副长都去了信息院!是带着水晶雷.管去的!” 水晶雷.管是时空总局的爆.破类武器,以前由执行院保管,后来执行院覆灭,保管权就转移到了情报院。 谭青阮像是想到了什么,她猛地转身,驭风加速朝信息院的方向赶去。 可终究是迟了一步。 轰鸣声震耳欲聋,火焰染红半边天色,排山倒海般的气浪在信息院总控制楼的上空炸开。 千钧一发之际,她召唤风盾,强行抵挡住了四散的余波,从而避免造成更严重的损失。 但灾祸已经铸成。 总局真正的考验要到来了。 …… 关于总局存在内奸这件事,其实黎云恪一直在暗中调查。 除了谭青阮,他无法信任任何人,又不能打草惊蛇,因此调查起来也有相当难度。 他查过阳华和尹玉曦,查过另外八位银首席,查过信息院所有拥有高权限的成员,自然,查韩柯查得最仔细。 相比之下,他对孟良的怀疑是最少的。 孟良十八岁正式进入情报院,二十二岁接任总长,直到如今,算得上是根正苗红,一路顺风顺水。 他有权有闲,为什么要反叛出逃? 后来在搜查总长办公室时,黎云恪在抽屉里,找到了孟良写给自己的答案。 那是一封手写信,字迹平顺工整,和孟良的气质很像。 【致黎总长: 我想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以这样传统的方式,对我们七年的同僚生涯做个道别。 在时空总局内,审判院拥有足够的话语权,而你尽管只是一院总长,却跟总局的领导者没什么两样。 相比起信息院,情报院的存在感更为薄弱,我知道,你一向把我当成是个爱好喝茶看书的闲人,需要帮忙了才会知会一声,我也习惯了。 但是习惯了,不代表认可和甘心。 这清闲又无趣的日子,从进情报院开始,我整整过了十二年,实在是过腻了。 其实我更渴望成为像谭副长那样的人,骨子里就流着嚣张的血,说句实话,她不喜欢你却留在你身边,估计也是委屈了。 情报总长我不想当了,要换一种更刺激的活法,恰好有旧友投来橄榄枝,我就同意了。 最后的输赢不重要,我要的是过程。 希望我们都能尽兴。】 黎云恪站在原地,将这封信读了两遍,谭青阮就在他身后,听他叹气,便把信接了过来。 她一目十行,看完也沉默了。 世上有多少人,就有多少种不同的心境和立场,她意外于孟良的选择,却也并不想评判对错。 许久,听得黎云恪低声道:“姐,连孟良都看得出你并不喜欢我,留在审判院,你是不是真的很委屈?” “你关注的重点在这里吗?” “我需要关注的重点太多了,但是这一刻,总该允许我替自己问一句。” “不委屈。”她斩钉截铁地告诉他,“我从不会为了任何事委屈自己,守护审判院是我的选择,就像出逃是孟良的选择一样。” “……我明白了。”黎云恪神色稍缓,他问她,“信息院那边怎么样了?” “信息副长这次还算聪明,见势不对就开启了防御程序,没有造成很严重的伤亡,控制中心的损失也属于可修复程度——但空间通道他没来得及关闭,孟良肯定是追不回来了。” “我很在意,孟良信里这个‘旧友’指的是谁。” “我也很在意,但愿不是我猜的那个人吧。” 黎云恪话尾明显一顿,他试探着反问:“你和我猜的是同一个人吗?” 谭青阮点头:“也许吧,就是那个你希望我记不起来,但其实我早就认识的人——我昨晚梦见他了。” “……” 她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及时转移了这一尴尬的话题。 “我要和你商量的是,孟良把情报副长也一起带走了,目前情报院群龙无首,你最好想想接任的人选。” “好,我会尽快考虑。” “另外,总局正值用人之际,看各空间的混乱局势,培养新生力量是来不及了,我建议寻找实力高强的外援。” 黎云恪了解她,她会这样讲,就说明有人选了。 他知道她心里的答案。 “你的意思是……把X叫来时空总局?” “你觉得不可以?” 他叹息着一笑:“我有得选吗?” 尽管他在时空总局拥有最高话语权,但在她这里,妥协次数永远比强硬的次数多。 更何况抛开一切私人情感,她的提议只能说是正确的。 易骁当年被称作战神,绝非浪得虚名,有易骁在,至少能为总局再多加一层保障。 “可我上一次刚把X遣送回原空间,他不会帮我的。” “他会的。”谭青阮说,“我去找他。” 不晓得从何时开始,提起易骁,她已经是这么一副认真又笃定的样子。 和当年的她,毫无分别。 黎云恪怔然:“这究竟算我欠X的人情,还是你欠X的人情?” “是我要请他来,自然是我与他之间的事,你不必有任何压力。” 这句话原本是没错的,但听在黎云恪耳中,偏偏是另一番酸苦滋味。 或许关于谭青阮和易骁的故事,他从来就没参与过,自始至终都是局外人。 他无计可施。 “那么……姐,多谢你。” 第47章 重聚 谭青阮去找易骁的时候, 恰逢易骁和三位队友在涮火锅。 ……而?且是在棺材铺的后院涮火锅。 谁以后要是躺在附近这几口?棺材里,可能还会被残留的羊肉香味馋醒,也算功德一件了。 唐星巧刚把自己带来的新鲜猪脑花倒下锅, 一抬头看见她,不由?得兴高采烈。 “阮阮姐?来吃吗!” 钟澄则直接起身:“我去给你拿碗。” 齐夙询问:“麻将调料还是香油调料?” “香油。” 谭青阮说完,侧眸瞥了易骁一眼, 正?与他的目光对?视。 易骁笑?了笑?, 反手?又拖了一张椅子,就摆在自己旁边。 “坐这儿。” 红油锅底热气腾腾的翻滚,逐渐溢出麻辣鲜香的味道。 这是人间最平凡的烟火气, 却也是最可贵的温暖和快乐。 多?么熟悉。 火锅吃到一半, 易骁往谭青阮碗里夹了只虾,他含笑?问她。 “你特意?回来一趟, 肯定不只是为了跟我们吃顿饭, 对?吧?有什么事,你尽管说。” 谭青阮反问:“不管我有什么事, 你都肯帮忙吗?” “当然?。” “如果我想把你带回时空总局呢?” “……”他认真思考了一下她这句话?, “为什么要回时空总局?” “因为信息院被炸了。” “信息院被炸了?”唐星巧手?一松,正?在涮的毛肚就掉进了锅里, 她诧异道,“谁干的?” “情报总长孟良。” “啊?孟良?!” “我们当年见过孟良,那时他还不是情报总长。”钟澄疑惑道,“我记得他总是笑?眯眯的,挺佛系一个人, 怎么就……做出这么疯狂的事儿了?” “澄哥,不是所有佛系的人都像你,一佛就佛到底。”齐夙说, “有的人佛系是装出来的,为了明哲保身或者韬光养晦,但却在等待时机。” “没错。”谭青阮对?此给予了肯定,“所以孟良的机会等到了,他背叛出逃,投靠了双子Y的幕后BOSS。” 易骁蹙眉:“有线索么?” “目前?的线索,只是孟良留给云恪的信里,提到了‘旧友’二字。” “旧友……”他陷入沉思,“我记得当年孟良性?子温和,跟挺多?成员都相处得不错,他指的是谁?” 唐星巧分析:“和孟良称得上是朋友的那些人,有的在七年前?战死了,也有的现在还在任职,即使有一两个离开了总局,也不可能拥有那么强的实力,能让双子Y和众多?监狱囚犯都效忠。” 这时齐夙突然?开口?:“我们似乎忘了一件事。” “什么事?” “孟良在正?式进入情报院之前?,曾在执行院实习过一段时间,后来是执行总长觉得他不适合参与空间任务,才申请把他调去了情报院。”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均觉背脊袭上一阵凉意?。 算起来,执行总长应该也失踪很多?年了吧? 为什么这些年,时空总局一直都没探察到他的下落,甚至已经快忘记了他的存在? 其实他始终都在。 “我有一晚梦见了执行总长。”谭青阮低声?道,“二十来岁,挺意?气风发的一个男人,他将这把折扇交到我手?里。” …… 她十六七岁那一年,执行总长二十三四岁,也正?年轻着。 他将专门设计的武器交给她,微微俯身与她视线平齐,含笑?叮嘱她。 “青阮,为人处世当断则断,永远要够狠,这一点我倒是对?你很放心。” “对?任何人都要如此吗?” “是的,对?任何人都要如此。” “如果是对?总长你呢?” 他笑?意?更深,抬手?搭上她的肩膀,不轻不重地拍了拍。 “问得好,当我们处于同一阵线时,自然?不会有这种烦恼,但如果有朝一日我们是敌人了……” “不必手?下留情,因为我也一样会痛下杀手?。” …… 记忆回归现实,众人都沉默了。 唐星巧双手?撑着额头,无?精打采:“我以前?从没做过这种猜想,但好像也在情理之中?。” 执行总长是意?识流异能者,攻击和防御无?短板,领导力也不在话?下,当年若不是关键时刻被韩柯摆了一道,谁输谁赢还很难说。 他是格外骄傲又偏执的人,迟早都要卷土重来。 ——你们要记住,这世上没有对?错,只有输赢。 他这一生?,只执着于成为胜利者。 半晌,听得易骁斩钉截铁回答:“好,我跟你回总局。” 谭青阮叹了口?气:“你真决定了?我这次来是征求你的意?见,并不是强迫。” “我不是被迫,我是自愿的。” “我们也是自愿的!”唐星巧果断举手?表态,“我不杀猪了,夙哥也早不想当厨子了,至于澄哥,他确实想去总局找尹玉曦来着!” 齐夙:“说得对?。” 钟澄:“??” 谭青阮轻声?一笑?:“实不相瞒,来这之前?我见过尹玉曦了,还和她聊了几句。” “……” “你想知道她说了什么吗?” 钟澄表情迟疑:“她说了什么?” “她问我,是不是要来找你们,我说是的。” “然?后呢?” “然?后……”谭青阮眉梢轻挑,“就等你见到了她,亲自去问吧。” * 在孟良出逃事件之后,信息院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整修,本就不稳定的空间通道变得更不稳定,导致谭青阮一行人滞留了六七天,才终于回到总局。 鉴于上次,是她及时动用?风盾的力量,才保护了信息院其余办公楼免受更严重的损失,也避免了更多?的成员伤亡,韩柯承了她这个人情,态度也客气了不少。 “谭副长辛苦。” “韩总长也辛苦了。” 韩柯看向她身后的易骁,神色了然?。 他悠闲笑?道:“说起来,还是与年少时的同僚并肩作战,默契才最深刻,是吧谭副长?” “韩总长说是,那就是了。” 韩柯顺手?从口?袋里取了盒没开封的香烟,很随意?地扔向易骁。 “欢迎战神重新加入时空总局。” 易骁稳稳接住:“多?谢。” …… 离开信息院后,谭青阮联系银八席,让对?方在审判院宿舍楼安排四间客房。 谁知刚走?进审判院大门,迎面就遇见了黎云恪。 双方都停住了脚步。 头顶光线明朗,黎云恪将视线从易骁身上移开,很平静又淡然?地转向谭青阮。 “姐。”他说,“从今天起,审判院正?式进入一级预警状态。” “明白。” 他点点头,大步流星与她擦肩而?过。 待他彻底走?远,易骁低声?询问谭青阮:“K知道你叫我来吗?” “他知道。” “他知道啊?”唐星巧小声?嘀咕,“那他没意?见?” “他是审判总长,应以大局为重。” 易骁叹息:“你和他闹得很僵。” “也不能说很僵,正?常上下级的关系而?已。” “不是还有未婚妻这一身份吗?” “……”谭青阮斜眼瞥他,“你问题会不会太多?了?” 话?虽如此,但她在往前?走?了几步之后,却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他解释。 “云恪审判总长的位置已完全坐稳,这未婚妻的身份,也没什么意?义了。” 她从前?只觉得这个身份可有可无?,没什么影响,留着也无?所谓。 如今却是破天荒的,感觉这个身份,很累赘。 * 虽说时空总局的客房,整体都非常干净舒适,但审判院的住宿条件,无?疑是最好的。 钟澄在自己房间的大床上躺着,喝了杯鲜榨果汁,原本都准备睡了,结果忽听外面有人敲门。 他走?去开门,门锁“咔哒”一声?响,抬头见门外正?站着一袭黑衣的尹玉曦。 四目相对?,他有点愣了。 尹玉曦明显是刚执行任务回来,风尘仆仆,连制服都还没换。 她歪头端详他片刻,见他兀自发呆,有点不高兴了。 “喂,你打算什么时候请我进去?” 第48章 即将开战 “喂, 你打算什么时候请我进去?” “……噢!” 听了尹玉曦的话,钟澄这才如梦方醒,赶紧侧身让她进屋。 尹玉曦大咧咧走进去, 很自然地坐在了他床边。 她整理着刚才被风吹乱的长发,从头到脚仔细端详着他,半晌挑眉笑道:“这么久不?见, 你好像胖了一点点?” “嗯, 胖了三斤。” “看来回去你自己的空间之后,伙食变好了。” “确实挺好的。” “我听谭青阮说,你在那边是个特技替身演员?” “对啊。” “就算你有愈合术, 也危险了点吧?断胳膊短腿的, 不?疼吗?” “还行,主要是为了赚钱。” “哦。”…… 两人进行了一番毫无营养的对话, 又?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也不?知过了多久, 直到尹玉曦等得不?耐烦了,她抬手, 忍不?住在他胸前推了一把。 “喂, 你就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你想……听我说什么?” 她瞥他一眼:“说说自打我回总局之后,你个人的心路历程, 以及有没有思念我这个半路出家的战友?” 钟澄闻言也显得有点意外:“你把自己当成是我的战友呢?” “操,合着你没把我当战友呢?”她一听就生?气了,她从制服衣领里?拎出一条项链,提高音量问他,“那上次我临走前, 你他妈的送我这破玩意儿干什么?” 那项链的吊坠是一枚银质硬币,正面有蝴蝶浮雕,反面刻着姓名缩写ZC。 是这些?年他从不离身的幸运硬币, 但他却送给了她。 有那么一瞬间,钟澄只觉得自己心底某一根弦被颤动了,他甚至不安起来。 “你……你一直戴着呢?” 尹玉曦一咬后槽牙:“之前觉得戴着还不?错,可现在不想戴了,还给你吧!” 见她作势要扯项链,钟澄下意识俯身,用力按住了她的手。 他低声道:“别,送出去的礼物我不?会要回来,况且你戴着也挺好看的。” “就这?还有呢?” “还有……”他无奈叹了口气,“不?是我不?把你当战友,是你那时说过,我们不是一路人,我怕你介意。” 谁知尹玉曦当即爽快否则:“我瞎说的,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嗯?” “我那时结论草率了,其实是不是一路人,是需要时间来印证的——你看谭青阮和X,他们俩是一路人吗?现在还不?是统一战线了。” 说这话时,她明显是不太情愿的,毕竟她依然认为谭青阮和黎云恪才应该是一对。 然而事实?摆在这,加上她又拒绝了阳华的爱意,总算也有了几分亲身体会,明白了有些?事强求不?得的道理,所以就没再提过。 钟澄小声嘀咕:“阮阮和阿易本来就是一路人啊。” “你说什么?” “我什么也没说。” 尹玉曦气得踹他一脚:“你这人有时候怎么傻呆呆的?你上辈子是不是个树人?” 钟澄低头揉腿:“你上辈子是朵玫瑰花。” 她几乎要被他气笑了:“那你还挺会说话的呗?” ……又是一段难以计时的沉默。 良久,终于听得钟澄道:“我这次来时空总局,是要帮忙的,既然大家迟早会并肩作战,至少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我们都是一路人了。” “是一路人又?怎么样?” “就……” “嗯?” 钟澄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俯身离她更近一些?,直至与她视线平齐。 他的目光在那枚硬币项链上停留片刻,复又?移回到她的脸上。 他说:“尹小姐,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 他见她发呆,顿了顿,又?加重语气重复了一遍。 “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我是真的很想知道。” 尹玉曦后知后觉回过神来,唇角几不?可觉地上扬,却又被她强行按捺住了。 她一本正经告诉他:“我喜欢白白净净长得秀气的,个子一米八左右吧,身材不?必太壮,瘦一点但必须抗打,而且我脾气爆,对方最好性子慢一点,和我互补。” 钟澄认真思考这个标准:“那我好像……” “对,你每一条都符合。” “……” 尹玉曦突然揪住他的衣领,猛地把他扯到了自己面前。 她凑近他耳边,很得意地笑。 “我就喜欢你这样儿的。” “……” “你呢?” 近在咫尺,钟澄在她那双美丽惑人的眼睛里?,清晰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心跳一瞬加剧,他第一次感觉自己实?在是笨嘴拙舌,失了方寸。 但他仍旧坚定说出了口。 “我也……喜欢你这样的。” * 尹玉曦最近飘了,春光灿烂又?风情万种?,连走路都透出一股子“老娘恋爱了你们这群菜鸡别挡道”的喜庆感。 这种?感觉很难描述,总之是挺欠打的。 后来还是谭青阮提醒她,影响了工作状态会挨黎云恪的骂,会给钟澄添不必要的麻烦,还会给阳华大哥的心灵再浇一罐硫酸,她这才勉强收敛。 钟澄那边自然也是快乐到迷迷糊糊的,为了让他冷静一下,谭青阮把他送去了情报院,和唐星巧一起,给新任情报总长帮忙。 至于齐夙,因为是空间异能者,天赋又?高,被韩柯带去信息院了。 韩柯说当年就惦记着这小子,可惜执行总长混账东西不肯放人,现在逮着机会,得物尽其用(……) 易骁还在审判院待着,中途陪谭青阮去了几个动荡严重的空间维.稳,打打杀杀的,反正是两人的老本行。 其中最危险的一个空间,怪兽横行,他与她还遭到了大批敌方异能者的伏击。 而信息院那边的系统遭遇不?明拦截,据韩柯反馈,即使正在紧急修复,要再次开启返程的空间通道,也至少需要三个小时。 所以两人硬是坚持了整整三个小时,期间铲除了无数空间怪兽,并屠杀了十余名异能者,重伤二十余名。 那些人有的很眼熟,大多是以前时空监狱里的囚犯,他们的敌意很真实?,恨意也很真实?。 执行总长曾说过的话,倒也有几分道理。 有些?立场没有对错,胜利者才有资格书写?。 谭青阮活了将近二十六年,经历过数不清的残酷战斗,过程具体如何,她大抵都会忘记。 她的记忆,不?会浪费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 可也有例外。 在震耳欲聋的咆哮声中,在无边的血色昏暗里?,她猛然转身,却见易骁瞬移赶到,替自己挡下了怪兽的利爪。 他的血染透了她的制服,天际的光线那么微弱,他的眼神却明亮如昔。 “阮阮,待会儿一定要拦住我啊。”鲜血完全覆盖刀身,银色刀锋浮动起暗红光影,上有图腾隐现。 狂战力?霎时苏醒。 那一刻,谭青阮甚至模糊了今夕何夕,视线穿透迷雾,看到了遥远的画面—— 七年前的总局内战,少年替她挡下致命一枪,偏偏还要抱着她,咳着血,低声笑问。 “阮阮,没有受伤吧?” “这一次,你不?必再拦住我了。”…… 当初她疯子的名号从不?落空,来去恣意敢怼天怼地,自认也没什么牵挂,心里?不?曾装着任何人。 她那时不懂得喜欢二字怎么写?,也不?懂得什么才是真正的在乎。 然而那样的她,却依然为了替他拼出一条生路,甘愿赴死。 年少的承诺,从来都不是骗人的。 “阿易,你得好好活着,照顾澄哥夙哥和星巧,也替我看看更繁华的世界。” “不?管我将来去了哪里,永远都是你们的阮阮。” 黎明还远,所幸,云雾皆散。 * 空间通道在三小时后开启,当谭青阮和易骁浑身是血出现在信息院总控制室的时候,韩柯连忙迎上前去,确认两人都有脉搏和呼吸才放心。 “还行,活着呢。” “……”谭青阮睁开眼睛,冷漠坐起身来,“韩总长,你要求会不?会太低了?” 韩柯这才发现原来她醒着:“怎么会呢?我只是担心,万一谭副长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黎总长会直接提剑过来屠我全院。” “你废话太多,效率也太低了。” “请理解一下,我们已经尽力了。” 这时隔壁的齐夙,闻知消息也匆匆赶至,见此情景大惊失色。 “阮阮,老大他怎么了?” 谭青阮莫名的心烦意乱,她手中折扇“唰”的甩开,抬手对准韩柯:“总局医生呢?叫那个姓张的过来。” 姓张的医生,是总局公认医术最高的。 韩柯怕真把她惹怒了,也不?敢耽误,立刻按下了急救铃。 十分钟后,除了张医生,黎云恪也到达了审判院。 黎云恪一眼就看到谭青阮跪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怀里?还抱着重伤的易骁,是不折不?扣守护的姿态。 四目相对,他微微一怔。 她的眼神有些?陌生?,是那种沉淀了长久岁月的陪伴之后,依旧难以消解的陌生?感。 又?或者?说,是知晓真相之后,注定相隔的漫长距离感。 他的心重重沉了下去。 他知道,这一天终究还是到来了。 但此刻不是解决往日恩怨的时候,他也没有机会再与她多说什么。 下一秒,总控制室四面的屏幕同时亮起,在一连串的乱码消失后,全部显示出了一张熟悉的英俊的脸。 是今年三十一岁的执行总长,易骁与谭青阮当年的领路人。 执行总长身后一左一右站着虞璎与穆坤,如果画面再拉远一点,应该还可以看到更多选择追随他的异能者。 以他目前的势力,完全够格与总局抗衡。 “青阮,真高兴你还活着。”他笑着说,“还记得当年我教过你的事吗?” ——如果有朝一日我们是敌人了,不?必手下留情,因为我也一样会痛下杀手。 谭青阮注视着他,万千思绪翻涌,最终只归于唇边极浅的弧度。 她深深叹息一声,反而释然。 她说:“当然记得。” “好,那我们战场上见。” 至此,前任执行总长,正式宣战。 这将是一场漫长的战役。 * 易骁在病床上昏睡了两天一夜,期间的一切诊治流程,都是由张医生亲自完成的。 倒不?是因为张医生有多么热心肠,主要是谭青阮指名道姓要求他亲力亲为,并全程监督。 他很清楚这位祖宗的脾气,所以丝毫不敢怠慢。 审判院宿舍楼的走廊上,齐夙、钟澄和唐星巧都坐在那里,三人一人叼一根棒棒糖,小声议论。 “你们发没发现?阮阮这次回来,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具体哪里变了我也说不上来,但就是怪怪的。” “我能发现不?了吗?”齐夙说,“那天我在信息院,看阮阮搂老大搂得特别紧,我就知道不?对劲。” 唐星巧瞥他一眼:“哪里不?对劲?” “阮阮肯定是想起来什么了。” “那不好事儿吗?” 这时钟澄拍了拍他俩肩膀,低声示意:“阮阮来了。” 三人同时抬头。 谭青阮仍是一袭飒爽的黑色制服,胸前徽章在灯下折射出金光,她穿越那扇身份感应门,大步流星朝这边走来。见到他们,她略一侧头,挺悠闲地问:“都在呢?” “啊,都在呢姐。”唐星巧好奇一指她手里?拿着的银色文件夹,“这是什么?” “这个?婚约解除协议。” “婚……婚约解除协议?” 谭青阮点点头,漫不经心地一笑:“当初为了让我这金一席的位置坐得名正言顺,我和云恪签了婚约,这件事有个正式的开始,也该有个正式的结束。” ——云恪,签了这份协议,以前的事我不?再追究,也会遵守承诺,永远替你守护审判院。 ——除了这个,还有别的条件吗? ——有,我的四位队友,必须全部留在总局,与我协同作战。 ——姐,我倒宁愿你恨我。 宁愿她恨自己,也好过如今公事公办的谈判口吻,就仿佛曾经的七年,根本没有一起经历过。 她总是如此,骨子里?清醒透彻,拿得起又放得下。 那一刻黎云恪眼底有泪,却依然笑着,利落在协议上签了名字。 这是他留给自己最后的体面。 ——姐,这样,我们终于两不?相欠了。 记忆回归现实,谭青阮把文件夹合起,饶有兴致打量着齐夙他们惊讶的表情。 “怎么,三位,对我的决定有意见?” 三人齐刷刷摆手:“没有没有!” “我能理解你们的疑惑。”她说,“其实虞瑶的确很有天赋,尽管催眠术生效得很慢,可终归是成功了。” “……” 三人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愣怔良久,蓦然间集体爆发出一阵喜悦尖叫。 唐星巧纵身跳进了齐夙怀里?,齐夙拦腰把她举起来,原地转了好几圈。 落单的钟澄无处发泄情绪,干脆同时举起了他们俩。 ……然后三人就摔成了一团。 这不?怪澄哥,要是尹玉曦在这,就能让澄哥抱一下了。 但尹小姐八成会生?气。 因为她嗑的官配BE了。 * 谭青阮走进客房时,正值傍晚,夕阳余晖透过窗帘洒满地板,也笼罩着倚在床头的易骁。 他望向窗外,侧脸清傲俊秀,一如当年。 他听到脚步声转过头来,恰与她对视,两人都微微笑了。 “醒了?” “嗯,醒了。” “还疼吗?” “不?太疼了。” 谭青阮看着他:“这里?没有外人,你可以对我说实话。” 易骁沉默半晌,目光转向她手里?的文件夹:“这是……” “是能让你名正言顺追求我的东西。” “……什么?” 谭青阮将文件夹扔到桌上,她一字一顿,很明确地告诉他:“我以后还是审判院的金一席,但却不再是总长的未婚妻了——我这样讲,你能明白吗?” “……” “我很抱歉,当初年纪太小,并没意识到被你喜欢,是件多么值得珍惜的事情。”她斟酌着,语气渐轻,“……阿易,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们或许可以重新来过。” 她叫他阿易。 她说可以重新来过。 她不是谭副长,是阮阮。 是他的阮阮。 易骁几乎没设想过,有朝一日谭青阮真恢复了记忆,彼此见面的情形会怎样。 所以这一刻到来的时候,他完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 他原本想要笑着回答,可尚未开口便已眼眶通红,声音近乎哽咽。 “好啊,只要你愿意,我永远都在原地等你。” 谭青阮走上前去,迎着他张开的双臂,极温柔地拥抱住他。 她靠近他耳畔,轻声低语。 “阿易,我们来日方长。” 这世间的离别,终将重逢。 就算大战在即,前路的风浪仍未停止,所幸爱人与挚友都在身边,当可披荆斩棘,无所畏惧。 这是他们新的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这本书到这里就结束啦,书结束了但故事没有结束,他们的未来仍将并肩作战,还有无限可能。 新书《万人迷本职是算命大师》,《无常生死街[无限]》,也要请大家多多支持。 真的非常感谢大家。 顺便全订的小可爱,文案下方、评论区上方的评分一栏,打个5星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