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病娇当保镖那些年》来自www.wshlou.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给病娇当保镖那些年》作者:山阮 文案: 沈白漪穿成一个在刀尖上舔血的杀手。 穿越第一天她就得到指令,暗杀小侯爷郁知丛。 一群身穿黑衣的杀手,手里拿了锃亮的刀剑埋伏着,沈白漪缩在末尾想了想,暗杀这活她干不了,还是跑吧! 沈白漪不识路,蒙头跑了二里地,却阴差阳错撞上个浑身带血的男子。 侯府侍卫蜂拥而至,她绞尽脑汁喊:“我是小侯爷的救命恩人。” 在侯府的每一天,沈白漪好想逃。 郁知丛满腹狐疑:“靴筒中藏有匕首,腰间一把软剑,你是杀手?” 沈白漪一本正经:“不,我不是。” 后来人人都知道,郁小侯爷身边跟了个贴身保镖,虽说瘦瘦小小的却以一敌十,曾将小侯爷救了下来。 沈白漪听说后瑟瑟发抖:什么狗屁谣言! - 沈白漪郁郁寡欢,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最后跑路没跑成,每次都被郁知丛抓了回来,还掉马了女儿身份! 外头又传小侯爷金屋藏娇,明明卓尔不群貌若谪仙,偏偏看上个保镖。 京城千金以泪洗面,削尖了脑袋想要看看此女是何方神圣。 沈白漪摊牌:“我和那群杀手是一伙的,我想要你的脑袋。” 郁知丛不信:“没见过你这么蠢的杀手,晚上蹬被子我给你盖上,你睡得跟头小猪似的!” 沈白漪:糟糕,是心动的感觉。 我想要你的脑袋,你竟要我的心。 傻乎乎的小杀手vs扮猪吃老虎小侯爷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甜文 女扮男装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白漪、郁知丛┃配角:┃其它: 一句话简介:杀手她想咸鱼了 立意:遇到困境也要坚强 第1章 ◎莫名其妙◎ 月黑风高杀人夜。 沈白漪一路狂跑,直见到一片麦田才停下来歇息。 回想起一整天的遭遇,她心态都差点崩掉。 作为一个刚毕业的社畜,沈白漪凌晨一点下班困得要命,本来安心在出租车上补眠,再睁眼却已经到了另一个世界。 起初沈白漪还觉得是在做梦,可是脑子里源源不断涌来的记忆让她一个激灵。 记忆太过于真实,一桢桢画面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最多的便是鲜血,这幅身体不是什么普通人,而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杀手。 还是那种只有小说里才有的,只要钱到位,啥活儿都敢接的杀手组织中的炮灰成员…… 剑一出鞘,不染血绝不收手。 还没等沈白漪接受这个坑爹的剧情,一群黑衣蒙面的同行将她带上了去杀人的路。 这次行动是为暗杀当朝小侯爷郁知丛,一共出动了三十位训练有素的杀手,一副不将人头拿下,绝不打道回府的架势。 每个人身着黑色夜行衣,黑布蒙面只漏出双眼睛,腰间一把软剑,靴筒里藏有匕首,就连每一个步伐都相近,一眼看去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沈白漪混在里头还有些懵,这对自己来说不就是一次自杀性袭击? 她连切个胡萝卜都能伤手,刮土豆丝都要刮下一块肉的“十指不沾阳春水”! 别说拿刀动剑了,见那地上有一滩血都能直接晕过去,要她去暗杀?只怕是刀剑拿不稳掉地上还要戳脚。 沈白漪欲哭无泪,人家穿越都是什么公主、郡主,再不济也是千金小姐,只有她的运气百分百,这个身份可真是……好。 给资本金日夜颠倒的打工就算了,怎么穿越之后还更惨,要实打实地拿命去给杀手组织打工? 现在她没有回头路,摆在她面前有两个选项,要么杀人要被杀。 沈白漪很认真的想了一下,她两个都不要选!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当一众人在官道的草里埋伏着的时候,她假模假式地和那些杀手一样,手里长剑目不斜视,就连大气儿都不敢喘。 有前去探路的杀手回来禀报:“半盏茶便到。” 他们埋伏此地是荒山野岭,沈白漪从组织口中得知,小侯爷一早出城去了,现下打道回府,本就是热辣的夏天,那些护卫一整日下来已经有些累,自然也不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只要在一刻钟之内拿下郁知丛的项上人头,他们便火速撤退。 沈白漪暗地里想了想,她才是要早点火速撤退!不然命都无了。 不一会儿,远处传来整齐有力的马蹄声,三十个杀手更加聚精会神,大家都想要争抢这颗值钱的香饽饽。 沈白漪也眯着眼睛往官道上细看,前头六匹骏马打头,中间有三辆青灰色的马车,后头也是六匹骏马收尾,她不经意地摇了摇头,这场厮杀是免不了了。 当得到指令时,杀手们一拥而上,沈白漪足尖点地,狗狗祟祟地退了又退。 利刃相交的声音响起之时,她只虚虚看了一眼那场面,就铆足了劲儿撒丫子跑了,溜了溜了…… 这是她有生之年跑得最快的时刻,甚至在八百米体测的时候也没这么努力过。 沈白漪揉了揉发酸的小腿,回想起刚刚的一幕,仍是心有余悸。 杀手们想要小侯爷的人头,而那些护卫为了护主也不要命的抵抗,两方人马没有一个人手软,那刀光剑影、血肉横飞的场景,她双手合十不由自主地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沈白漪余光扫到自己身上的夜行衣,这身份肯定不能要了,要是被那杀手组织抓回去,全尸都留不下来。 沈白漪毕竟受过21世纪文化熏陶,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所以她十分麻利地把衣服给扒了下来。 原身是个在男人堆里生活的姑娘,所以在夜行衣里面她都会慎重地再穿一套便衣,要不是时机不对,沈白漪都想鼓掌叫好。 她把夜行衣团成一团,擦了擦脑门的汗水,这才扔进麦田里毁尸灭迹。再直起身来的时候,已经是个普通的小公子打扮。 伪装完成之后,接下来此地就不宜久留了,沈白漪费劲巴拉地瞪大眼睛,找准方向之后就开始新一轮的逃命。 她甚至已经开始妄想,逃出生天之后要躺在软软的床上睡它个一天一夜。 然而天不遂人愿,沈白漪还没跑出去两步,不知道什么东西绊住了她的脚,差点儿栽了个跟头。 她大脑宕机一秒,险些被这深夜麦田里的不明物体吓丢半魂。 沈白漪双手在空中挥舞半晌,才讪讪睁开眼睛,居然是个双眼紧闭的男子! 这时月亮半隐在云层中,沈白漪就着月色打量,此人身穿湖绿色常服,衣摆绣着鱼尾,前襟上还挂着一串金珠子,看样子是个矜贵的公子。 他的脸色有些泛白,在月色的照耀之下泛着莹润的光泽,鼻梁高挺,整张脸庞如鬼斧神工、如雕刻,精致得不像是个活人。 沈白漪愣了愣决定凑近一些,只见他卷曲的睫毛扑闪,唇瓣紧紧抿在一起,像是有些痛苦。下一刻,那双眼睛蓦的睁开,眼底是幽深的蓝色,还有一闪而过的杀气。 他低声喝道:“是谁?” 沈白漪吓了一跳,这才注意到他衣衫上有大大小小的血点子,她手足无措:“我……我过路的!” 说完,沈白漪余光扫到他腰际挂着的一块玉玦,不由想起暗杀行动开始之前,领头之人特意提过:“小侯爷腰间常年戴着一块透雕双龙白玉璧,京都只此一块。” 这…… 现在把眼前之人敲晕还来得及吗? 沈白漪眨巴着眼睛,正在思考下一步该如何行动的时候,麦田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猛地回头,发现是一个蒙面的黑衣人,手里拿着一把带血的长剑,不过看样子是受了伤,走路有些不稳。 沈白漪看了一眼郁知丛,又看了一眼她的前同伙,好像有点难办,要不就趁此机会让他们两相残杀? 俗话说: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那黑衣杀手眯眼盯着两人,将长剑顺手一扔,从靴筒中拿出了短小的匕首,当他冲向沈白漪的时候,她还有点迷糊:怎么朝我来了? 目标不是郁知丛么? 沈白漪吓出了一声冷汗,黑衣人穷追不舍,每次下手都是朝着她的要害之处。 她这才后知后觉,自己早就把夜行衣给脱了! 黑衣人虽然受了伤,但杀人这事他是行家里手,沈白漪在他眼里是郁知丛的护卫,所以下手只重不轻。 幸好这具身体常年训练,面对危险的时候,会下意识地去躲避,只不过现在支配的人是沈白漪,所以她在麦田里四处逃窜,像个滑滑的泥鳅。 黑衣人有些火大,方才郁知丛在护卫的掩护之下,孤身一人骑马而走,一行人分开围捕,所以到此地的时候只有他一人。 原以为郁知丛是囊中之物,没想到还有个棘手之人! 刚刚中剑伤到骨头,鲜血都浸湿了夜行衣,他没功夫再跟沈白漪耗时间,所以黑衣人要快速将她解决掉,再把郁知丛的脑袋拿回组织邀功。 他望着前面那个身影,从腰腹间摸出最后一支飞镖,只听得一道利刃划破空气的声音,沈白漪腿脚一软倒在了地里,竟硬生生躲过了这暗器。 黑衣人眼底像要喷火,三步并作两步冲了上来,沈白漪见势不对,战战巍巍抽出了腰间的软剑,她双手捏住剑柄,对着黑衣人就胡乱挥舞一通。 沈白漪吓傻了,她哪里见过这种场面,眼前之人真真切切要自己的命! 黑衣人手拿匕首,本就是近身作战的武器,在这时候占不了上风,沈白漪虽然一招一式毫无章法,可软剑锋利无比,可以轻易划伤皮肉。 不知道是不是绝处逢生,她居然无意间戳到黑衣人的眼睛,麦田里刹那间响起一声闷吼,沈白漪吓得失语。 她眼神呆滞,嘴里碎碎念叨着:“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即便戴着面罩也能看出来黑衣人十分痛苦,他一只手捂住眼睛,一只手指着沈白漪的脸,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嘶哑着开口:“你……是你……” 没等这句话说完,沈白漪就从他胸口处看见了闪亮的剑尖,鲜血飞溅到沈白漪的脸上,黑衣人瞪着眼睛倒了下去,身后赫然站了一人。 郁知丛顺势踢了他一脚,掏出袖间的手帕仔细擦着十指,神色自若,就像是刚刚杀了一条砧板上的鱼一样。 鲜血的气味飘在沈白漪鼻腔里,黏黏糊糊的触感让她心惊肉跳,她用手抹了抹脸,手指尖都变得殷红,沈白漪只觉胃里翻江倒海直犯恶心,脑子里晕晕沉沉,看不清郁知丛的脸,只有一个飘忽的身影。 最后头一歪,眼白一翻,顺势就晕了过去。 下一刻,不远处传来马蹄声,通红的火把像要烧到天际,郁知丛厉眼如鹰,遥遥吹了个口哨。 护卫们快马围了过来,一群人翻身下马,全都低着头单膝跪地:“侯爷,属下救驾来迟。” 郁知丛眼神阴鸷,在这深夜中迸发出异样的光芒,他诡异笑笑,修长的手指随意捏着一个护卫下巴,冷冽的眸子像是要将人卷进去:“废物!” 护卫身子瑟缩了一下,冷汗从鬓角流到脖颈,张着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只听得一道清脆的声音,他闷哼一声便软软地倒在了麦田里,在场之人眼观鼻鼻观心大气都不敢出。 郁知丛浑身泛着一股冷气,他抬脚要走,领头之人望了望沈白漪的方向,硬着头皮低声问道:“侯爷,此人如何处置?” 样貌、打扮都从未见过,不知是敌是友? 郁知丛没回头:“带走。” ◎最新评论: 【不喜欢断更的作者】 【感觉古早言情霸总文的感脚。。。。我逃你追,我插翅难飞。。。总之,有点无语,男女主之间,越看越奇怪】 【文案有意思,看一下】 【"资本金"给作者大大捉个虫~】 【冒泡】 【作者更文辛苦了,来一个地雷提提神吧!】 【入v会爆更吗】 【"金"给作者大大捉个虫~ 家】 【 【通缉对象:作者大大。通缉理由:没有变身打字机。通缉悬赏:地雷。别傻乐了,赶紧变身吧。】 【恭喜大大开文Yeah~】 【开文撒花撒花花】 【不要捏男人下巴啊啊啊啊啊啊啊不合适这个不合适杀人就杀不要对男孩子这样那样啦】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发现了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新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按爪】 -完- 第2章 ◎是个祸害◎ 沈白漪一早是被吓醒的,古色古香的陈设映入眼帘,又一次被迫让她接受自己穿越的事实。 原来不是做噩梦。 沈白漪摸了摸后背的薄汗,认清目前的状况之后,小脸皱成了一团:“这还不如做噩梦来得利索!” 她嗫嚅着嘴,气得顺手就锤了锤床柱。 ——咔擦 回应她的是一道木板断裂的声音,那根手臂粗细的床柱就这么硬生生断了。 沈白漪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床帐歪歪斜斜扑到她脸上,她愣愣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虽说手心有茧,比细皮嫩肉的大家闺秀要粗糙一些,可也不至于一拳能将床柱锤断。 而且她刚刚好像都没有使劲儿,豆……豆腐渣工程? 她翻身下床,围着床榻仔细看了一圈,要是没猜错,这是上好的黄花梨木,确认过眼神是赔不起的床。 所以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天生神力?这也太离谱了。 沈白漪紧张得要命,甚至开始琢磨要不要梗脖子说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不过,好像还有另外一个法子——逃。 本来侯府就不宜久留,她的杀手身份要是被发现,小命危矣! 沈白漪抿了抿唇,走到门边蹑手蹑脚开了一条门缝,露出两只眼睛查探四周一圈,好机会,没人。 冲出去还没走几步路,便被抓了个现行,迎面撞上侯府护卫总管,此人一脸冷漠,问她要去往何处。 沈白漪没吭声,他便提到今日侯府护卫比武,问她要不要一道瞧瞧。 他手摩挲着剑柄,表面询问实则威逼,沈白漪当即表示能屈能伸,欣然前往。 一刻钟后,沈白漪站在一个大大的擂台前,将头狠狠埋着,宛如鸵鸟一样的姿势。 她在心里骂了一路,昨日郁知丛受埋伏差点儿丧命,今日这些人居然有兴致比试! 擂台上挂着大红布绸,周遭围了两三圈圈护卫,个个都精气神十足,非要在这上头拔得头筹的架势。 沈白漪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是即便如此,众人的视线还是在她身上流连。 她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个万众瞩目的大明猩。 擂台上比试已经过了几轮,虽说都是自己人,但擂台上赤手空拳实打实的物理伤害,又是二十来岁的热血青年,打起来难免要急眼,你一拳我一拳的下手没个轻重。 上去之后再下来的,缺胳膊少腿都不算重伤。 沈白漪暗自咂舌,这侯府的人有这劲头干点儿啥不好,非得跟自己人打。 吃饱了撑的。 擂台上立着一个大块头,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模样,雄赳赳气昂昂像只大公鸡。 他的目光在下头巡视,一瞬间没人再敢应战,都在左右推搡。 沈白漪瞟了几眼,咽了咽口水将头埋得更低了。 “新来的,不如你去!” 新来的? 沈白漪讪讪抬头,好家伙,这些人的眼睛像在冒绿光,巴不得把她拆骨吞腹一样。 她这小身板儿,上去给人当沙包吗? “听说昨夜侯爷遇伏,就是他杀出一条血路,将侯爷救了下来。” 他妈的!谁在传谣。 台上那个大块头冷哼一声,用中气十足的声音喊道:“就凭他?” “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野小子,昨日要是我跟在侯爷身边,哪里轮得到他揽功?” 那人眼神轻蔑,连个正眼也不愿意给沈白漪。 不仅如此,几个护卫推推搡搡,直接将她往台上推。 沈白漪腿脚发软,她敢确信,那大块头一只手就能把她像小鸡仔一样拎起来。 她看了一眼坐在太师椅上充当裁判的总管,递过去一个求救的眼神,当事人一脸看戏的模样,甚至有些嘲讽。 沈白漪一颗心如坠冰窖,这是要她死啊!一群疯子。 她站在擂台一角,刚想要说点什么,敲锣的人眼疾手快,先一步拿着棒槌重重地敲了下去。 锣响,比试开始。 大块头不屑笑了笑,还得意地朝沈白漪招了招手。 唤狗呢?! 敌不动我不动,沈白漪抿着唇后退两步,脚后跟都贴到了擂台的边缘去。 俗话说胳膊拧不过大腿,可这大块头手臂比床柱还粗,拧自己大腿绰绰有余。 “呸,怂货。”大块头啐了这么一句。 他还把手里捏着的利剑扔到一边去,揉了揉拳头就直接冲着沈白漪来,是势在必得的架势。 沈白漪只觉得身子不太听使唤,慌慌张张躲躲闪闪,在擂台上狼狈得要死,不过好在是躲过了几个拳头。 趁着大块头疑惑的时候,她拍了拍胸口:“好险好险……” “死猴子!你耍我?”大块头目眦尽裂,只觉受到了侮辱,打擂台哪有不战反退的道理,况且他还次次都能狡猾地躲过。 沈白漪抿了抿发白的唇,委屈巴巴:“我没耍你。” 大块头更怒了…… 他从后腰摸出来一把短刀,在手上转了几圈,沈白漪听见擂台下有吸气的声音。 几人指指点点:“啧,打急眼了。” “野小子这么耍人,合该给他些苦头吃吃。” 沈白漪耳目聪明,又从短短几句话中的得到一些信息,这个大块头擅长近战,一把短刀见血封喉,寻常比试不会拿这玩意儿出来伤人。 也就是说,他要她的命。 大块头没准备给她喘气的机会,冲上来左一刀右一刀,刀刀都是毙命的速度。 沈白漪一个闪身慢了半拍,头发丝儿都削去了一缕。她看了一眼掉在地上的那一缕秀发,心疼得要死。 趁着这时候,大块头步步紧逼,将她逼到了擂台一角,两人距离不过半米,眼看着那短刀就要往自己面门来,沈白漪手比脑还要快,直接伸手就要去挡。 看戏的人不屑,稍微仁慈一些的已经别开了头,这小子就要死在擂台上了。 可下一刻,只见沈白漪两根手指头牢牢捏住刀尖,大块头脸色苍白,一脸不敢置信。 别说他,就是沈白漪也呆了,还有这等好事? 有人开始起哄,叫嚣着让大块头将短刀□□,沈白漪指头轻轻一动,那把饮血的刀就这么脆生生地断掉了。 我去! 大块头一张老脸臊得通红,自己比这个怂货高壮了不知多少,在他眼里,捏死他就跟捏死一只蚂蚁这么简单,会败?不可能。 沈白漪看出他眼中的杀气,慌张侧身闪过绕到他身后,抬脚一踹,大块头咚地一声滚下了擂台。 变故来得太快,看戏的众人都没有回过神,敲锣的呆滞不动,护卫总管不耐烦地飞过去一个眼刀,迟到的锣声这才响起。 沈白漪紧张兮兮擦了一把汗水,妈耶小命保住了! 她又仔细看着自己的手,这力道,搬砖抬瓦那今后怎样也饿不死了。 护卫总管盯着沈白漪,眼底闪过几分诧异,侯府打擂向来不是随意比试,昨日侯爷遇伏,贴身护卫死伤无数,今日特意要选拔一批身手了得的护卫,顺道试探这个奇怪之人。 方才他眼睛就没离开过此人,看起来手脚并用虚得很,可那一招一式都带着浑然天成的力道。 他低头默了一会儿,全然不顾那些护卫的叫嚣,抬手制止了今日的比试:“到此结束。” 沈白漪一颗心总算是落了地,这些人就差上台来扒皮吃肉,既然结束是不是自己能溜了…… “不知小兄弟姓名?”总管指着她,语气依旧不太客气。 “家父姓沈,沈白漪。”沈白漪迅速回话,浑身上下都写着“我要走”三个字! “郁青。小兄弟救下侯爷保了众位兄弟的命,暂且多住上几日。” 沈白漪气极,在人家的地盘,也只能望着他的背影龇牙咧嘴。 郁青刚下擂台,一个护卫急匆匆上前来,贴着他的耳朵说了些什么,郁青眉头紧皱掀了衣裳便走。他一路拐去了侯府书房,站在门口呼出几口气才敢敲门。 良久,里头才传来声音:“进。” 侯府书房很大,陈设书籍的书架便有十来排,每本书都摆得整整齐齐,没有一点儿灰尘。 往里走,一张榆木红漆桌上放着一盏茶,旁侧立着一人正在随意地逗鸟。 往日那只叽叽喳喳的鹦鹉,这会儿耷拉着脑袋,大气儿不敢出,更别提学舌了。 郁青见怪不怪,在郁知丛三步远的距离停了下来:“侯爷,今日比试已经结束。” 他顿了顿,才道:“昨日带回来那人,身手了得。” 一动未动的身影嗤笑一声:“她?” “属下不曾看错,力道遒劲、招式凌厉,是个练家子。”郁青微微摇头,“况且方才有人来报,说是在麦田中寻到了一身夜行衣,这样来路不明的人,恐成祸害。” 郁知丛伸手轻抚着鹦鹉的羽毛,鹦鹉缩了缩身子不敢吱声,他似自言自语:“是祸害,看来命硬。” “命硬又如何,杀了便是。” 一道不咸不淡的声音落入耳中:“先留着。” 郁青怔楞,侯爷向来杀人如麻,那姓沈的摆明了就是杀手组织的一员,不杀了扔去喂狗难不成真要留在府中? 假意救人,不就是为了在侯府中潜伏,他都能看明白的障眼法,没道理侯爷看不清。 没等郁青想通其中关节,郁知丛又添上一句:“让她近身来护卫。” 郁青一瞬瞠目结舌,劝道:“侯爷……” 郁知丛倏地转身,眸子像狼一样盯着郁青,他脊背一凉将话都咽了回去,咬着牙回话:“是。” ◎最新评论: 【我不是大明猩,我是小公主…】 【我越过高山,爬过铁网,潜伏而来,只为用一颗地雷砸中你!】 【打卡】 【沈白漪: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沈白漪:放我走(脸色苍白)】 【啊不够看】 -完- 第3章 ◎当个保镖◎ 正当午时,沈白漪穿上了灰扑扑的护卫衣裳,一头黑发高高梳起,本该是精神的模样,可因为她的身形比一般男子要瘦,所以浑身上下都显得空空荡荡。 甚至郁青欲言又止,疑惑一个十七岁的男子怎么会长得这样弱小。 废物一个。 沈白漪跟在郁青身后,白白净净的脸上愁云满布,步伐都沉重了许多。 当她得知要去郁知丛跟前护卫的时候,她恨不得就地装晕昏死过去,这侯府到底有没有一个正常人? 头脑发达四肢简单的壮丁只多不少,她腕子细得不比黄瓜粗,竟还要贴身护卫! “晦气。” 郁青听见她嘀嘀咕咕的声音,倏地回头,一副看死人的眼神:“在说什么?” 他算是想通了,侯爷喜欢将人玩弄于股掌之中,这样一只胆大爬上衣襟的虱子,直接杀了多没意思,一刀毙命终究是没有千刀万剐来得舒畅。 他敢肯定,沈白漪在侯爷面前决计活不过两日。 沈白漪含泪咽下即将脱口的国骂,眨巴着眼睛道:“没什么。” 郁青将她带到膳厅门外就没了人影,临走前还假惺惺地拍着她的肩膀说了一句“保重”。 沈白漪闻到饭菜的香味,下意识抿着嘴摸了摸肚子,说来从早上到现在没吃过东西,还跟大块头打了一架,这会儿饿得快头晕眼花。 没有什么比吃更重要了! 沈白漪狠了狠心就往里走,不得不说侯府家大业大就是讲究,大圆桌子直径比她臂展还长,桌上大约有二十道菜,玉盘珍馐看起来精致可口。 金黄的脆皮烤鸭,软软糯糯的大肘子,色泽明亮的油焖草菇……配上两碗大米饭,谁不说一句绝了! 她眼睛盯着那些菜肴,肚子配合着开始咕咕乱叫,在这空旷的屋子里显得十分不合时宜。 “饿了?”一道淡漠的声音响起,沈白漪这才把眼神拉了回来。 两个小厮在摆弄着餐盘,眼观鼻鼻观心连呼吸都放得缓慢了许多。 郁知丛微眯着眼睛,脸上看不出喜怒。 沈白漪捂着肚子,话里带着些委屈:“一早就没吃,是有些饿。”顺便还在心底吐槽了一句“秀色可餐”。 昨天夜里瞥了几眼,今日再看依旧不由咂舌,一个大男人生得这样妖孽,就是普通姑娘在他身边一站,都要忍不住自惭形秽。 眼珠子蓝得发黑,像深海一般骇人。 投胎也是个技术活,沈白漪作势摇了摇头。 小厮后背冒了冷汗,双双往她的方向看去,见她一脸认真,好像这饭该给她吃似的。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底看见了恐惧,这新来的护卫胆子真大。 没见过敢这样回话的人不说,还直勾勾盯着侯爷…… 郁知丛缓缓掀起眼皮,眼底划过一道诧异,转瞬而逝。 沈白漪望着他那张脸,忽然想起在原身所存有的记忆里,这个侯爷被打上了几个标签,冷血、无情、魔鬼、疯子…… 他娘亲是先皇一母同胞的妹妹,自小颇受宠爱,是要星星不给月亮的公主。下嫁侯府之后七个月便诞下了足月的孩子,也就是郁知丛。 他的来历是各家茶余饭后的谈资,当然没什么好话。 后来就听说公主身体不好,至此再没有出现在众人眼里,像是消失了一样,而侯爷日日买醉,神神叨叨。 爹娘相继离世后,郁知丛成了历朝历代最年轻的侯爷,不过二十岁已经大权在握,外头多少人眼睛盯着侯府,他有什么动向都能引人心慌,毕竟三言两语要人性命,连个缘由也不给。 当今皇上比郁知丛还要年长一岁,却对他言听计从,像个龙椅上的傀儡指哪打哪。 杀手组织向来严谨,对待这样一个暗杀对象,暗地里把他的人物关系还有脾气秉性都摸得透彻,额……认真来说,郁知丛不是什么好人。 用“好人”这个词来形容他,好像都显得有点宽容。 沈白漪把这些信息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又多看几眼郁知丛,心底有些惋惜,古人诚不欺我,果然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两个小厮战战兢兢,在两人之间来回观望,她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死去?虽说在侯爷身边伺候见惯了大风大浪,可不免还是生出几分兔死狐悲之感。 小兄弟生得眉清目秀乖乖巧巧,可惜了,没有眼力见儿。 下一刻,郁知丛伸出手指点了点桌角,指甲剪得圆顿手指白皙修长,他诡异地笑了一笑:“你不怕我?” 慵懒的丹凤眼里全是冰冷,应该是能将人冻死的程度。 沈白漪…… 好美! 她想不出其他能够准确形容的词语。 完了,美色害人。她偏头不再看他,随口答话:“不怕。” 反正都是死过一回的人,又没做错事,怕个锤子怕。 简简单单两个字,两个小厮吓得冷汗直往脖子滴,完了完了,只祈祷怒火不要波及自己。这人去地狱还要拉上垫背的,真是阴毒! 他们静静等待着暴风雨前来,每一个呼吸都觉得生不如死,喉咙像是被火烧了一般发不出丁点儿声音。 上一个这么狂的人……他们自然没见过,只隐隐听说那间屋子的血腥味久久不散。 郁知丛牢牢盯着沈白漪,可并没有一点儿要发怒的征兆,倒像是在思考这话是真是假。 沈白漪有点意外,不过没想太多又沉迷美色,甚至还一脸姨母笑,嗯有点像发呆的小狮子,可爱。 在她认真欣赏美貌的时候,郁知丛漫不经心地用起盘中食物来,倒是一个伺候的小厮,因为太过于害怕手臂发抖,险些将公筷掉在地上去。 另一人眼疾手快,直接顶了他的位置才不至于惹出意外。 沈白漪看他细嚼慢咽,自己只能舔了舔嘴唇委屈巴巴,在心底骂了郁知丛祖宗十八代,不给马儿草又想马儿跑,哪有老板不给员工吃饭还要干活的道理,心比天黑! 所以说,这是什么战术?难道说这些所谓的掌权人,开局都要给新来的手下一个下马威。 不过以郁知丛的“美名在外”,好像不需要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吧。 “咕咕咕…咕噜咕噜…” 沈白漪觉得场面一度十分尴尬,这声音她也控制不住啊,谁能想到要饿肚子打工。 正当她犹疑着要不要开口的时候,郁知丛将手中竹筷一扔,怒道:“诺大个侯府,连口饭也没有么?是越发没有规矩了。” 小厮面面相觑,啊这,这事儿也轮不到我们管啊。 他们彼此在眼中都看到了绝望,侯爷存心找茬,只怕自己要成炮灰了。 沈白漪更加无语,这人是不是神经病,侯府是你说了算,大清早的被人拉去打擂台,其中没有你的手笔?说出来傻子也不信! 打完擂台又让她近身来护卫,挑了这么一个烈日炎炎的中午,一口水没喝一口饭没吃,还搁这里发什么疯!沈白漪越想越暴躁,怒气值蹭蹭往上涨。 在她险些要丧失理智的时候,郁知丛将最近的那只盘子扔到了地上去:“难吃。” 小厮颤颤巍巍回话:“今日是李师傅掌勺。” “剁了喂狼。” 沈白漪差点心梗,好好好你厉害,她只觉后背一阵凉意,想要离开的冲动更强烈了! 救命…… 郁知丛这时候抬头,嘴角带着一抹嗜血的笑意:“你想吃什么?让厨房做。” 许久没有这么好玩的人了,真是有趣。 沈白漪憨憨一笑:“不吃,我不饿。”她才不要进狗肚子! 郁知丛踩着瓷片起身,缓缓走到她跟前,两人个头差了不少,沈白漪明显感到一股压力,让人喘不过气来。 冰凉的手指落在她脸上,痒痒麻麻地,从脸颊慢慢往下巴而去,最后落在脖颈上,很轻很柔的动作,像是在欣赏一幅艺术品。 越是这样越让人毛骨悚然,像一头猪被宰之前最后的安慰。 沈白漪刚想往后退一步,一只手便贴在了喉咙的位置,还伸出大拇指摩擦了几下:“你刚刚不是说饿了,一早就没吃。” “我……”这个姿势好怪异。 “想吃什么?” 又是这个该死的问题,沈白漪好想打人,脑子里在搜索“面对精神病人应该怎么做”。 当然,她没有二十一世纪的手机和电脑,这个问题得不到答案。 郁知丛看她不答,开始自言自语:“郁青也该死,这会儿把你送来。” 沈白漪一听,疯狂点头,狗咬狗她最喜欢看了。 “你想看他死?” 沈白漪:额,那我还是不敢明目张胆说的。 郁知丛像是思考了一瞬,说出的话依旧冷冰冰:“要不你们打一架,输了的人去死。” “不,不打。”她艰难发声。 “那你出不去了。从我这侯府离开的,除了站着便是横着,你选哪一个。”郁知丛声音都变得阴恻恻地。 沈白漪脑子一下清明过来,好家伙,这人真是魔鬼,兜了这么一大圈,原来早就看出来她想走。 现在是警告么? “我不出去,我不走。”跟疯子没道理讲的,稳住他才是第一要领。 “真的?”郁知丛眼睛慢慢浮起一层笑意,虽然很淡,但是沈白漪看得清清楚楚。 “自然是真的。” 她还适时地补上一句:“既然侯爷有心留我,今后定当为侯府身先士卒。” 呸,漂亮话谁不会说。 逃跑我必定第一名! 作者有话说: 猪仔被宰~呜呜呜感谢在2021-10-03 20:08:10~2021-10-06 19:57: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柒杳2个;好运来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新评论: 【好家伙我代入感很强侯爷来女主跟前的时候我吞了吞口水】 【七个月就生了他,那郁知丛是谁的孩子啊】 【好憨啊】 【打卡】 【为杀手小姐姐助威Yeah~】 【哈哈哈】 -完- 第4章 ◎我要报警◎ 沈白漪苦逼地当起了贴身保镖,在府内,重点在于贴身二字,而不是保镖。 其中有一点好处,她可以拥有侯府单人套房,不用和那些臭男人挤在一起。 但弹性工作制,上班下班时间全凭老板高兴,整个日子不说多苦,反正是不大舒坦的。 沈白漪再一次体会到了打工人的心酸,侯府占地寸土寸金,堪比现代社会帝都,她要是勤勤恳恳打工,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住上这样的屋子。 如果说郁知丛不是那种喜怒无常的老板,兴许她还真能多呆一些时日。 自遇袭之后,郁知丛整整三日没有出过府,美名其曰养伤,虽然沈白漪并没有看出来他哪里有受伤的痕迹。 不过这样一来也乐得清闲,不出门就代表安全指数极高,至少杀手不会蠢得来大本营暗杀。 她严重怀疑郁知丛是故意的,两方交手死了不少人,侯府的护卫全都送入了坟地,而那些杀手却被挂在了城门口。 按杀手组织的尿性,肯定不会去救,失败就要承受带来的代价,何况已经死了的人还有什么价值可言。 沈白漪自顾不暇,整天提心吊胆的日子过于折磨,逃跑计划正在生成…… 作为侯爷的贴身保镖,她在侯府受到了两种极端待遇。 那批护卫一个个眼红得很,心里不服气便罢了,就是表面功夫也懒得做,不过沈白漪十分理解,武夫嘛心气儿高,只服强者。 见面不是阴阳怪气,就是视若无睹,要不是在侯府,恐怕真的要动手打起来。 想起那日打擂,沈白漪也心虚,赢得误打误撞,好像是不太光彩。 而另一边向她示好的是一堆莺莺燕燕,咳咳,准确来讲是郁知丛养在府邸的女子。 个个技能满点,弹琴作画、琵琶写诗,香香软软的姑娘们,样貌也别样出众,从头发丝儿到脚底都是美的,沈白漪看了都想晕倒在怀里。 她是头一次觉得郁知丛不知好歹。 独守空房的日子难熬,侯爷没妻没妾的,大家心里都有一杆秤,谁不想往上爬一爬。 不过早前有动歪心思的,无一例外都从侯府消失了,名字都不敢提。 郁知丛的护卫大都生得五大三粗,忽然来了这么一个“孱弱书生”,还整日挂着笑脸,看着就好相处。 攻略不了大boss,那就从大boss身边的小虾米开始。 沈白漪虎头虎脑地收下好多吃食,她是真饿,一天三顿打不住,起码要吃五顿才行。 侯府饭菜完全是看郁知丛的心情来定,她一个保镖又没有话语权,身上连个银子也无,一天天饥肠辘辘地。 刚开始沈白漪还有点不好意思,后来自己想明白了,这些人都是郁知丛在养,就像是左手倒右手,所以她吃的喝的还是郁知丛的东西,这样一想就没什么心理负担。 老板不开工资,她就从别的地方赚回来! - 这三日,朝中各位官员备着厚礼前来,马车一辆一辆没个停歇,名曰探望侯爷。 郁知丛在城外被暗杀的消息,像长了脚一样四处飞,传言四起,上至权贵下至百姓,无一不在谈论此事。 大多抚掌称好,郁知丛冷血无情,做事不择手段,朝堂上恨他的人多了去了,也没人去打探是何人雇的杀手。 这些人连侯府大门都进不来,门房统一口径只说侯爷不见。 珍贵的药材还有金银珠宝都不少,小厮们捧来给郁知丛看看,便都存去了库房里。 沈白漪眼巴巴看着,心里头盘算走之前要不要去顺走两块金子,做跑路的盘缠用。 做疯子的保镖不是个轻松活,就当是精神补偿费了。 “想要?” 冷冰冰的话语响起,沈白漪慌了一瞬便道:“我就看看,不敢肖想。” 郁知丛一只手捏着金丝雀图案的茶杯,修长白皙的手指衬得杯子都失色几分,另一只手撑着头,他穿着月白色的寝衣斜斜靠在软塌上,头发随意放在身后,整个人有些懒散。 领口微微敞着,漏出点点春光。 沈白漪从头到脚盯了一圈,咽了咽口水才别开眼。 长这么好看跟谁抢饭碗呢!美色害人。 “嗯,有自知之明。” 沈白漪……我不配?你的意思是我不配?等我走之前就给你搬空。 郁知丛抬眼看她,只见她脸颊通红,嘴里嘀嘀咕咕不知在说些什么。 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沈白漪瘪瘪嘴没再吭声。 来人是侯府管家王明盛,四十多的年纪头发已经有些花白,老侯爷还在世的时候便已经在侯府了。 他照旧行礼后便缓缓开口道:“侯爷,五城兵马总指挥使在门外已侯了两日,若不然还是见见?” 他音调放得极轻,微微佝偻着身子也没敢抬头。 沈白漪斜眼看了一眼郁知丛,发现他并没有反应,喝个茶跟喝醉了似的,捏着茶杯不松手。 王明盛的夫人是庆平公主的贴身婢女,从宫里带出来的心腹,所以他在郁知丛跟前还有那么一点儿面子。 偌大个侯府,也只有他敢说这些话了。 郁知丛正眼都没他一个,随口道:“什么猫狗都要登门,难不成我一一见过?” 王明盛硬着头皮:“那些杀手的尸体悬挂在城门口已经多日,尸体发烂发臭引来了许多乌鸦,百姓苦不堪言。” 让人将尸体挂上去是郁知丛的意思,他一日没发话,就没人敢擅作主张将人拿下来。 京都东南西北中五处各有一指挥官,上头有一名总指挥使,统领五位官员。 五城兵马司负责城内安危,七月天气炎热,死尸令百姓怨声载道,这事儿说来求皇上也没用,是以总指挥使才赶来侯府。 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那只金丝雀图案的茶杯碎在王明盛的脚边,茶渍溅到衣袍上,他却动也未动。 沈白漪吓得心脏扑通跳了一跳,郁知丛接过小厮手里递来的绢布,擦了擦十个手指头才说话:“五城兵马司办事不力,他也敢来?” 王明盛微顿,继而点点头:“老奴明白。” 郁知丛漫不经心颔首,他才折身出了房门。 沈白漪一脸懵逼,明白什么了明白?她怎么没明白。但直觉告诉她,不太对劲。 果不其然,耳边传来幽幽的声音:“那日你为何深夜还在城外?” 他脸上挂着一抹笑意,却未达眼底,沈白漪撇了撇嘴:“村里闹饥荒,爹娘都…我来京都投奔远房亲戚,哪成想亲戚搬离了住处,找不见人我便连夜出城去了。” 这话早就跟郁青说过,是她能想到最周全的解释了,把自己包装成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不远万里来投奔亲戚。 “唔,当真?” “自然当真,京都没个落脚的地儿…我身上银子也花得精光,本来是想着去城外破庙里住上一夜的,哪想到遇见了侯爷。” 沈白漪尽量让自己显得理直气壮,不过还是磕磕巴巴地。 要不是郁知丛这个晦气鬼,她早就跑得天高皇帝远,哪里还用在这里坐立不安,这样一想更难过了! “家在何处?” “小地方,离京都远着呢,就是说出来侯爷也没听过。” 郁知丛看她一本正经地胡扯,竟然也没觉得恼火,兴许是对弱者的“慈悲”? 这个杀手傻得真是有趣,府中那样多的歌舞伎,没有比她还要蠢的了。 这样想着,郁知丛缓缓招手:“过来。” 沈白漪磨磨蹭蹭:我可是保镖!你怎么能拿我当小厮使,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侯爷有何吩咐?” 她在郁知丛跟前站定,指尖泛着凉意的手又摸了上来,依旧是在摸她的脸颊。 所以她这张脸到底有什么好摸的,真是服气,有病就去治病,摸人脸是要干嘛! 现代社会的老板也没有这么猖狂的,死变态。 沈白漪像受了内伤一样,表情抑郁。 郁知丛看出她分分钟想要暴走的神情,不过没理会,像是在欣赏什么宝贝似的,从眉骨摸到鼻骨,最后落在嘴唇,还用手指蹭了蹭。 指尖冰凉唇瓣温热,沈白漪觉得脸上热乎乎地。 算不得肤如凝脂,不像那些大家闺秀一般细腻,摸起来却软软的,白里透着红。 手感还不错。 沈白漪神情呆滞……妈妈我要报警。 几个在屋里伺候的小厮都低下了头,这阵仗他们也是第一次见,说来沈护卫虽然生得眉清目朗,可论脸蛋好看,这府中姑娘们个个都绝色,一个男子…侯爷这举动让人迷惑。 两人大眼瞪小眼,半晌郁知丛松了手,照例仔细擦拭一顿,第一次摸她的脸,是要确认女儿身,今日么,就是想看看这脸皮到底有多厚。 沈白漪一幅受了侮辱的样子,倔强得要命。 郁知丛没理会,轻笑道:“既然是孤儿,若今后不幸身死,定给你打一副上好的棺材。” 沈白漪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什么?”这幅身体才十七岁,怎么就快进到“死”字上了。 “我年纪尚轻,棺材还用不着,就不劳侯爷费心。” 仇人那么多,留着给你自己用去吧! 郁知丛似笑非笑,缄默不言。 作者有话说: 沈白漪:我是保镖!不是小厮。 啊不对,什么破保镖…… ◎最新评论: 【男主已经认出女主是女子了?】 【坐等更新】 【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 【"郁知丛"给作者大大捉个虫~ 沈白漪】 -完- 第5章 ◎逃跑计划◎ 第二日天未见亮,五城兵马总指挥使便带着一众士兵前往侯府。 长刀佩剑把门房瞌睡吓得烟消云散,好在他们并没有为难,而是静静在门外候着直至天明。 眼看着日头差不多,门房连连跑去告知管家。 郁知丛还未醒来,整个侯府都知道他的秉性,早上脾气好不好是个迷。王明盛在门外等了半个时辰,才得以面见。 入了房门,王明盛照例问了一句昨夜可有睡好,郁知丛靠在床边,头发凌乱地四处散着,一只手撑着下巴,漫不经心点点头。 要是沈白漪在这里,肯定又要挪不开眼。 小厮给他递上一杯茶水,王明盛趁着这功夫道:“冯大人来了,说是已经抓到那日行刺的杀手。” 郁知丛挑了挑眉头:“哦?” “是门房所言。” “三日都没有丁点儿动作,怎么一夜之间就抓到了?” 王明盛心底忙不迭叫苦,还不是昨日您的意思,说五成兵马司办事不力,他们不眠不休也得先去拿人。 实际上他也觉得疑惑,多少人想要拿侯爷的项上人头,怎么这次倒要深究了。 他自然不敢问话,谨慎道:“应该是这几日在部署,所以一击即中。” 郁知丛表情淡漠,微微歪了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扬起嘴角:“去把沈白漪叫来。” “是,老奴这就让人去唤沈护卫。” “不,你亲自去,就说五城兵马司将人拿住了。” 王明盛看了看郁知丛,藏下心底疑惑恭敬道:“是。” 沈白漪是在床上被揪起来的,她睡得迷迷糊糊,连眼睛都半睁不睁。 王明盛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道:“侯爷找你呢,怎么还不起。” 侯府就没有这样的护卫。 偏生嘴又甜整日笑盈盈,想骂她一句都骂不出口。 沈白漪笑嘻嘻地:“王叔您先出去,我穿了衣裳就来。” 王明盛皱着脸,脸上褶子一条一条沟壑分明:“你这小子,还怕人瞧你不成,又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 嘴上这么说,他甩了袖子往外走,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语重心长道:“虽说府内安全,可若有异常,你作为贴身护卫,该耳聪目明随时待命。” 沈白漪看他转身,三下五除二赶紧穿戴好。 此时日头正好,太阳缓缓从东方升起,蝉鸣声有一搭没一搭地,整个侯府都呈现出一种异常的静谧。 沈白漪走到王明盛身后:“王叔,今日侯爷心情不大好?” 先刺探敌情,再随机应变。 “胡说什么,五城兵马司总指挥使将那批杀手抓捕,正在府外候着呢。” 沈白漪笑容僵在脸上,眼睛瞪得溜圆:“这么快?” 那他心情应该不错。 王明盛摸了摸胡子,看她一脸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好心科普了一番:“昨日侯爷发了怒,自然是要查清楚的。那些死尸挂在城门口,看来是侯爷早就布好的一步棋。” 心底直摇头,就这么个蠢蛋,要不是有两把刷子,哪里能在侯爷跟前伺候。 “那什么指挥使将人都带来了?” “自然是带来了,若不然怎样叫侯爷松口。” “那……可这事也不归侯爷管哪!” 王明盛伸手敲了敲沈白漪的脑门:“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不等沈白漪回话,他清了清嗓子,又道:“快去侯爷跟前,他还等着呢。” 去,是不可能去的。那天夜里她就差点被暴露了身份,今天她要是去,这人头还能不能留在脖子上可就说不准了。 “王叔,我……人有三急,我这肚子疼得要命。”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她边说边转身走,王明盛反应过来的时候只剩下一抹背影。 “嘿!你这小子,迟了侯爷发怒我可不会替你挡!” 沈白漪一路狂奔去了库房,门外守着两个护卫身材魁梧,两人杵在门口像一堵墙。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她站在他们面前,活像个儿童。 沈白漪呼出几口浊气,淡淡道:“侯爷命我来拿些东西,要赏赐给五城兵马总指挥使。” 走之前可不得捞点好东西,不然跑路的盘缠都没有,难不成喝西北风去。 对于这个侯爷的贴身护卫,他们自然是不满的,又瘦又小,还比不上每日早上来送菜的大爷。 虽说疑惑为何一大早要来库房,不过碍于郁知丛的面子,要想动手脚也不是现在,所以他们双双冷哼一声,将重锁打开。 库房金银珠宝数不胜数,沈白漪通通都没看,直奔金子而去,这东西贵重而且相对不占地方,跑路拿它是上上策。 她往怀里揣了好几块,这才故作镇定出了库房。 侯府守卫森严,没有郁知丛的吩咐,她是不可能贸然出府去,本来是想去寻求那些姐姐妹妹的帮助,只不过沈白漪不想害人,自己拍拍屁股离开,她们可就惨了。 最后打定主意走最简单的一步棋,翻墙。 - 侯府最西边,养着许多盘靓条顺的骏马,据沈白漪这几日的查探,同样这里也是守卫最为薄弱的地方。 其中一个马棚养着专供于郁知丛的汗血宝马,那匹马是西域进贡的上等货色,皇上转手赏赐给了侯府。 马儿脾气不好,整日拉着脸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又是郁知丛的坐骑,所以独自住在马厩的最右端。 除了饲养它的马夫还有郁知丛,旁人它都不给面子,马蹄下见过血之后,便再没有人敢打它的主意。 沈白漪连连摇头:“臭脾气,就随主人。” 可她现在没有别的选择,这匹马单独居住,背靠的是街道,要想以最快的速度溜走,不引起旁人注意,只有入此马棚,再顺着围墙翻出去。 进了大街她再找个铺面买身衣裳,隐在市巷之中再要找人可就难了。 再者说,郁知丛也不会在意她一个小小的护卫,难不成会兴师动众去抓? 不会吧。 沈白漪先躲在门框探了探情况,这时辰应该是现代的社会八点左右,马儿刚吃完早饭在歇息,马夫精力也是最懈怠的时候。 马棚里除了长长的鼻息声,再就是此起彼伏马蹄声,算不得多吵闹倒也不安静。 正好可以掩盖沈白漪的脚步。 她拿了一把上好的草料捏在手里,蹑手蹑脚往马棚去。 汗血宝马正用前蹄刨地,眼珠子盯着沈白漪。 “马儿啊马儿,你见过我吧,我是侯爷的贴身护卫。” 强行拉拢一人一马的关系,也不在意它到底能不能听懂。 沈白漪说着扔了两根草料进去,马儿却并不买账,鼻腔疯狂吐着气息,好像下一秒就要将她踩于掌下。 “哎,你别激动,我就是路过一下,别急别急。” 沈白漪退后几步,宽大衣袖下的手示意它安静一些。 马儿像是冷静了下来,不过眼睛依旧没从她的身上离开。 这可就有点难办了。 沈白漪甚至想,要不直接一拳把它打晕。 可这样一来有两个风险,万一没打晕还激怒了马儿,到时候马夫赶来一看她还能跑?或者下手太重,这匹珍贵的汗血宝马要是死在她手上,郁知丛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所以要如何在不伤害马的情况下,自己又能借地,真是个令人头疼的问题。 沈白漪四处张望了一下,脑子里突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轻声咳了咳,念念叨叨:“这马棚太小了吧,你从前都是在草原上四处跑的,郁知丛虽说没少你吃的喝的,也有人专门伺候你,但是这地方也太小了,圈住你多难受。” 沈白漪试图说着话转移马儿的注意力,手上也没有怠慢,快速从腰间拿出一把匕首,将插销松开。 她用草料召唤着:“来,你可以出来了。” 汗血宝马血统纯正,也比普通马儿要聪明许多,它像是能听懂沈白漪的话,在确定她没有歹意的时候,认真思考了半晌。 混着浓重的鼻息还有马蹄声,它优雅自在地从马棚里走出来,沈白漪见状将草料往远处一扔,身形一矮溜进了马棚。 仅仅只有一墙之隔,沈白漪只觉得心跳加速,仿佛就要触碰到一种叫做自由的味道,在这个时代算得上是奢侈品的东西。 墙外有声音,听不太真切,却让沈白漪兴奋不已。 自从她莫名其妙穿越,遇到的人就没一个正常的。 杀手组织见血封喉,对付敌人毫不手软,没有丁点儿同情心,她被迫走上了杀人的道路,又碰上郁知丛这个怪人。 侯府更是冷清,除了那些仿若打入冷宫的姑娘们,四处都是一种阴阴沉沉的感觉,虽说有人却胜似无人。 鬼屋也不过如此。 夜夜都没有安眠的时候,也不过几日,黑眼圈都快比眼睛还大了。 沈白漪再次感叹,今天就是绝佳的机会,逃出生天在此一搏。 侯府围墙不算太高,至少对于沈白漪来说是小意思,毕竟原身是个千锤百炼的杀手,翻墙这种小儿科是必修课。 她四肢并用,两只手掌都已经摸到了围墙顶端,就差最后一步逃之夭夭。 沈白漪回头看了一眼侯府,灿烂一笑:“溜了溜了!” 作者有话说: 沈白漪:我真的走了。 ◎最新评论: 【是我表快吗,怎么看不到更新】 【我猜侯爷不会就在墙下面吧】 【断在这里。。。】 -完- 第6章 ◎钓鱼执法◎ 沈白漪满心欢喜,靠着臂力一跃而上,双脚稳稳踩在不过十公分的围墙上。 而下一刻,还没来得及嗅到自由的气息,一道身影让她吓得魂飞魄散,脚下一软便直接摔了下去。 怀里揣着的金子散落在地,沈白漪脸涨得通红,好……好多人啊。 一把利剑飞速架上了她的脖子,郁青表情像是在为她提前哭丧。 本以为这小子活不过两天,却没想到苟存了这些时日,也该送她下地狱了。 郁知丛迈腿上前来,伸出冰凉的手捏着沈白漪的下巴,眼底藏着几分戾气:“要去哪儿?” “我……” 被抓了现行,百口莫辩,沈白漪想原地去世。 “你好好想想?” 沈白漪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居然恍惚觉得看见了一抹笑意,可再一定神,却只有火山爆发的前兆。 完犊子了,千算万算也没想到杀出个程咬金。 这马棚后面是街道不错,却也挨着侯府后门,不过十米的距离。只是他们又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沈白漪百思不得其解。 郁知丛看她不语,朝郁青道:“带回去。” 郁青刹那间变了脸色:“侯爷……” 正常流程不应该是打断双腿,再扔出侯府,哪有带回去的道理!他觉得侯爷一定是疯了。 郁知丛捏了捏眉心,手背青筋凸起,不耐道:“别让我说第二遍。” 郁青一把捏住沈白漪的后领,毫不怜香惜玉地拖着她起身,甚至在郁知丛看不见的地方咬牙切齿:“你自己走还是要我动手。” “不劳总管大人,我自己走。”沈白漪只觉眉心突突跳,这出是赔了夫人还折兵,下回再想逃,恐怕机会更少了。 不对,有没有下次都难说,郁知丛是不是想把她带回府折磨致死? 她被郁青塞回了自己的房间,这位在郁知丛身边多年护卫总管,脸上抽搐半晌,将剑拍在了桌子上:“侯爷入宫面见皇上,你还有一个时辰。” 沈白漪盯着那把利剑,心尖儿都抖了抖,战战兢兢道:“你要我自刎?” 郁青气得牙齿都在打颤,最终怒极反笑:“我倒是巴不得你自刎。”果然是个祸害。 他将房门打开:“快滚!” 这举动太过于迷惑,甚至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沈白漪暗中一惊,难不成是钓鱼执法! 她当即正襟危坐:“大人也别吓唬我,既然留下来,就没有随意走的道理。” “我方才只是想去看看马儿,一时兴起翻了墙,摔一跤这会儿还浑身痛得很。” 沈白漪假模假式地揉着手肘,一边从缝隙里看他。 郁青被她这话气得脸色铁青,一脸便秘的模样,伸手指着她半晌没说出话来。 “大人,我知道你平时看我不顺眼,但怎么说我也是侯爷的贴身护卫,内讧要不得。” 沈白漪学着王明盛的样子,敦敦教诲不甚可惜的神情。 郁青看她没有要走的意思,咬了咬后槽牙冷哼道:“侯爷愿意陪你玩猫捉老鼠的局,你也别太过得意。” “小心阴沟里翻船。” 沈白漪也气得牙痒痒,跑路没跑成还被抓个现行,于是朝着他离去的背影回嘴:“我自会小心。” 房门一开一合,屋内寂静无声。 沈白漪坐立不安,伸长了脖子往外张望,可什么也没有,连个人影也不见。 钓鱼执法,迟早反噬! 沈白漪像是砧板上待宰的鱼,等那一刀等得昏昏欲睡,最后索性脱了外衣鞋袜直接躺在床上。 - 午时刚过,侯府大开府门,迎进一顶青色小轿。 入府后,郁知丛缓缓下轿,明明眼中疲惫不堪,却眯着眼狂笑起来,疯狂又快意。 王明盛和郁青早已恭候在此,两人面面相觑都未敢出声。 待郁知丛止住笑声,他迈步朝里走去,王明盛低头问道:“侯爷,可要摆饭?” 他摆摆手,嗓音有些沙哑:“郁青,来书房。” 郁青急忙跟上,郁知丛像是想起来什么,忽地止住步子:“沈白漪在何处?” “在房间里。” “她没再跑?” 郁青别过眼睛不敢看他,最终还是说了实话:“没有。”郁知丛微不可闻地点点头,唇角漏出浅浅笑意。 府内外依旧如常,对于一早五城兵马司总指挥使的到来,并没有在明面上表现出任何好奇。 郁知丛抬手摸着鹦鹉羽毛,似在自言自语:“小皇帝拿几个无足轻重之人,便想让我不再追究。” 冯大人今日带了几个犯人前来,都黑衣蒙面,步履矫健,一看便是练家子。 至于是不是那天夜里刺杀之人,便不得而知了。 郁青拧了眉,抱拳道:“侯爷,皇上…何意?” “何意?自然是要我放出手中权力,要我死。”鹦鹉吱哇乱叫一声,郁知丛手心赫然出现几根凌乱的羽毛。 郁青思忖半晌,想了想道:“侯爷,既然如此,何不直接用沈白漪做饵。” 他顿了一顿:“将小皇帝暗地里培养的杀手全都一网打尽。” 郁知丛手里捏着实权,行事又乖张暴戾,小皇上明面上顺其心意,背地里早已不满,有意无意提拔自己的心腹,还养了一支杀手为自己谋路。 而沈白漪的身份两人都心知肚明,今日她为何要跑,也都在算计之中。 不过主仆二人显然想法并不统一,郁青以为郁知丛要沈白漪漏出狐狸尾巴,而郁知丛只是一时兴起想逗逗她罢了。 “做饵?”郁知丛喃喃重复他的话。 “是。” “一网打尽又如何?”他语调微微上扬。 郁青心中微动,不过面上不显:“侯爷,这次皇上派人暗杀,已经是动了要除了您的心思,若是再不出手,恐怕养虎为患。” 朝中风向一天一个样,郁知丛传出去受伤一事,更有甚者直接编成了缺胳膊断腿。 百姓看个乐呵,官员可就不同了,大家心里头都有一杆秤,什么时候该朝左摆、什么时候该朝右摆,门儿清。 说到底是小皇上给的一个下马威,所以郁青十分不能理解,郁知丛为何要把沈白漪这个满口谎话的人留在侯府,拉出来杀鸡儆猴,打小皇上一个措手不及,才是上上之策。 想到沈白漪那张脸,还有瘦瘦细细的胳膊,郁青在心底已经给她安上了“装傻充愣”的标签,恨不得处之而后快。 偏生这样的人不知道给侯爷下了什么勾魂药,迟迟舍不得把她解决。 郁知丛斜斜睨他一眼,狞笑道:“没我的命令,休要打沈白漪的主意。” 郁青咽下心中那团火气,抱拳道:“是。” “郁岚何时归来?” “算算日子还有几日。” 郁岚是郁青街头捡来的孤儿,十岁进侯府便展现了过人的天资,不过十八,已经是侯府护卫中的一名能将。 郁知丛不置可否,伸手摁了摁眉骨:“让他回来去尚书府走一遭,老东西最在意什么,他应当明白。” 这几日侯府也没闲着,探出是老尚书向皇上进言,搞出这种下作的手段对付郁知丛,皇上那头要开刀不易,老尚书的府里可是来去自如。 郁青都觉得身心舒畅了些:“是,待他一回来,我便吩咐下去。” 郁知丛手指摸着额头,只觉头痛欲裂,郁青神情紧张,忙问道:“侯爷,可要吃药?” “不必,下去吧。” 郁知丛常年有偏头痛的毛病,也不知道是从何时开始的,总之心情起伏不定,易怒易燥。 郁青没敢再劝,叫了小厮进来伺候,便匆匆离去。 - 沈白漪没睡好,做了个噩梦,梦见有不知名的杀手一直拿刀追着她砍,那场景可谓是比好莱坞还激烈,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眼看着后面那群人要追上来,她咬了舌头才醒过来。 睁眼又差点吓得丢魂儿,一张姣好的面容凑近来,就差鼻尖对鼻尖。 那女子也被沈白漪的突然惊醒吓一大跳,她朝后退了一步捂着胸口做惊讶状。 沈白漪看清脸之后冷静下来:“霜姐姐,你怎么来了?” 眼前之人是秦霜,从前在风月场所给人弹曲儿,被某个大人买了下来送进侯府“孝敬”郁知丛。 她弹得一手好琵琶,本以为恬静怡人,却不想是个爽利泼辣的性子,秦霜眼睛一瞪佯装微怒:“我听说你偷跑没跑成,还被侯爷抓了回来?” 此话无疑是在沈白漪心里捅刀子,她撑着双臂起身,不甚好气道:“哪里是偷跑,我不过一时好奇翻了墙。” 这事死咬着不能承认。 她将外衣穿好,胡乱用水盆里的水抹了抹脸,转头问:“霜姐姐,你就不怕侯爷迁怒于你?这时候还敢跑来寻我。” 虽然这阵子和这些姐姐妹妹确实关系不错,只是在侯府能活下来的,哪个不是人精?万万没有将自己性命和别人捆绑在一起的道理。 秦霜寻了个矮凳坐好,手指间绕着一缕发丝,眼睛炯炯有神端的是含情脉脉:“我可听说了,侯爷亲自站你眼前,只是让郁总管将你带回来。就这待遇,在侯府头一份儿。” 她表情玩味,落在沈白漪眼里瘆得慌。 “谁知道他怎么想的。” 秦霜声音低了一些,问道:“我说你小子,是用的什么法子让侯爷对你另眼相看?咱们姐妹们都伸长了脖子想听听。” 沈白漪…另眼相看,难不成郁知丛想剜我的眼? 作者有话说: 郁知丛:钓鱼执法的不是他,是我。 ◎最新评论: 【 【 【逗猫相看】 【撒花撒花撒花】 【用眼相看】 -完- 第7章 ◎听我狡辩◎ 秦霜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郁郁而去。 走前伸出纤纤玉手指着沈白漪:“你小子命真大。” 沈白漪目送她走远了,想了想还是积极去郁知丛面前狡辩一番,反正他在侯府就是活阎王,他要人三更死没有等到五更的道理。 与其焦虑漫长的等待,还不如主动出击。 这会儿申时一刻,郁知丛应该在书房才是,她驾轻就熟往书房去,却扑了个空。 难不成还在屋里睡大觉? 她摸到郁知丛的屋子,果不其然房门紧闭,外头守着两个眼熟的小厮。 沈白漪故作淡定,上前去轻声问:“侯爷在午睡?” 两个小厮小心翼翼回道:“侯爷在吃酒。” 在吃酒?沈白漪一时泄了气:“那我稍后再来。” 她闷闷踢了个空气,刚要转身,里头传来郁知丛的声音,十分平静不带任何色彩:“进来。” 沈白漪一怔,小厮已经眼疾手快开了门,这是赶鸭子上架。 郁知丛穿着一件绛紫色的飞鸟暗花长衫,坐在桌前捏着酒杯,桌上还摆着几样精致的糕点,栗子糕、马蹄酥、椰子盏。 不知道是什么酒,混合着淡淡的桂花香气。难以见到这样安静的场面,活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贵公子,只可远观不得近前。 就算沈白漪知晓他的脾性,也不免被美色所惑。 他轻飘飘地递了个眼神给沈白漪:“坐。” 坐,坐哪? 沈白漪挑了个离他最远的凳子,只敢坐了三分之一,双手放在膝上看起来十分乖巧的样子。 “坐近些。”郁知丛微微抬眼,眉眼间已经有些不耐。 沈白漪在心底照旧骂了他八辈祖宗,磨磨蹭蹭坐在了他对面,依然没敢直视着郁知丛。 “怎么不跑了?” “嗯?”沈白漪心里咯噔一跳,“我从围墙上摔下来,浑身痛得很,侯爷迟迟未回,我便午睡了一会儿。” 回避问题,鸡同鸭讲。 郁知丛看她脸有些发红,手指尖戳着膝盖还有点颤抖,脊背挺得僵直,可话里话外竟还有委屈的意思。 做错了事还这么理直气壮的,也真是少见,只可惜撒谎的样子还没八岁孩童来得真。 他轻轻嗤笑一声,道:“你可知侯府的大忌?” 沈白漪老实回道:“不知。” 没人跟她说过啊,现代社会上班还要先培训,她在这里直接上岗,也就王明盛偶尔会提点几句,别的什么也不知道。 “侯府第一大忌,违逆。” 沈白漪迅速点点头,表示已经记下了,违逆谁,不就是你嘛。 狡辩虽会迟到,但一定会来,她从凳子上起身,直接单膝跪在了地上,抱拳道:“侯爷,今日我有三错。” “第一我猪油蒙了心,跑去库房拿了银子。第二我不该将汗血宝马放出来。第三我也不该脑子糊了浆糊,翻围墙。” 她说完悄悄抬眼,看郁知丛没有动静,又继续自顾自话:“我就是惦记那点儿钱财许久了,小时候家里不富裕,老是饱一顿饿一顿的,日日看着那白花花金灿灿的宝贝,就动了不好的念头。” 侯府家大业大,对他们这种在富得流油人家长大的人,那点儿东西就算是掉地上,他也不会弯腰去捡。 沈白漪尽量把自己往爱财上靠,让自己的罪名显得轻一些。 郁知丛往椅背上一靠,双手交叉于腹部,漫不经心地盯着沈白漪,一句话也不说。 沈白漪眨着眼睛,睫毛扑闪扑闪地,因为太过于心虚所以一直低头,下半张脸根本看不真切。 郁知丛看她身穿府中护卫的衣裳,细小的手腕从宽大的袖摆中漏出一截,整个身子更像是被笼罩起来一样,也就这样弱小的样子,还能千钧一发在擂台上赢了比试。 她身上还藏着些什么秘密?若是被小皇上派来取自己性命,怎么也不派个聪明些的,真是蠢笨。 郁知丛思虑半晌,悠悠道:“就那些破玩意儿你也看得上眼。” 沈白漪无语凝噎,膝盖都跪发麻了也不叫人起身,她好言解释道:“这不是没见过世面嘛。” “改日让王明盛给你屋里送一堆去。”郁知丛伸出指尖轻点着扶手,修长的手指缓慢敲击,“罢了,就今日。” 沈白漪一时语塞,像喝了一口八二年的陈年雪碧,这一口哽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特么的是人么? 雷声大雨点小,本来都拿出了对付暴风雨的架势,临到头变成了小雨点儿?沈白漪不信,甚至觉得他在拿自己当乐子。 “侯爷,今日是我有错在先,侯府向来赏罚分明,不能在我这里改了规矩。” 沈白漪恨得牙痒痒,与其被你折磨死,不如我自己了结自己! 郁知丛神情一顿,接着诡异笑笑:“你知道规矩?” “自然知道,不就是打擂。” 护卫们犯了错,只要郁知丛不发话,那便按着郁青的规矩来。 沈白漪这几日还是有点自我认知的,这具身体天生异于常人,灵活矫健又力大无比,寻常人占了其中一项都能横着走,更何况她了。 虽说自己实战经验少,不对,可以说是约等于零,不过总比等死好,这样一来还有一线生机。 郁知丛看她志得意满,不禁“好意”提点道:“你这身板,老虎三口便能生吞了。” 沈白漪瞪圆了眼睛:“什么?” “府中圈养的老虎,吃过不少活人,你以为是那汗血宝马还通人性?”郁知丛拿了酒壶一仰而尽,一丝酒水从唇边流到下巴,他也未擦,脸上带了乖张的笑意盯着沈白漪。 沈白漪下意识舔了舔唇角,接着不由自主打了个冷战,弱弱问:“不是和人打擂么?哪里来的老虎。”这谁扛得住啊,是要求生,不是送死! “那我让郁青带你去瞧瞧。”郁知丛说着就要起身。 沈白漪立刻制止了他的动作:“不不不,不看了不看了。” 正当她在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的时候,王明盛的出现救了沈白漪,那一刻她甚至想跪倒在地赶紧认个干爹。 王明盛敲门而入,余光瞟了一眼沈白漪便装作没看见,拱手道:“侯爷,皇上派了李公公来,说是有要事相商。” 郁知丛掀了掀眼皮:“我一早刚进过宫,这又是哪一出戏?” 早上和五城兵马总指挥使冯大人一道入宫,皇上当即赏了冯大人,说他有功将凶恶之徒抓捕,还下令把那些杀手都关进大牢。 郁知丛冷眼看他做戏,起了玩弄的心思,也松口让城门口那些死尸入土。按理来说皆大欢喜,小皇上却这样等不及,又来刷一波存在感。 王明盛没敢接这话:“李公公说要见到您的面才传皇上口谕,老奴也不敢多问。” “不见,不说便滚。” “是。”王明盛无奈应道。 沈白漪跪得膝盖都快失去知觉,硬着头皮道:“侯爷,我让人再拿壶酒来?” “让厨子做饭。” “好嘞!”沈白漪揉了揉膝盖赶紧起身,一条腿瘸一条腿不瘸,蹦蹦跳跳像只兔子。 郁知丛也没吭声,斜着眼看她。 出了房门只觉空气都变舒畅许多,沈白漪转头对着屋内做了个鬼脸,十分硬气地朝小厮吩咐:“去厨房知会一声,侯爷要用膳了,快快做好端上来。” 说完她又低头悄声问了一句:“咱们府里哪里养着老虎?” 两个小厮摸不着头脑,默了一会儿才肯定道:“沈护卫,奴才不曾听说过府中哪里有老虎。” “啊?” 沈白漪咬着牙齿,耍我?死变态! 像是有心灵感应,她瞪着禁闭的大门,这时郁知丛喊道:“磨磨蹭蹭的在做什么?!” 沈白漪翻个大大的白眼,不情不愿地换了张脸,腿发麻得厉害,她慢吞吞进了屋子,可怜兮兮地站在郁知丛旁侧,时不时用余光看他一眼。 所以,早上的事翻篇了对吧…… 郁知丛斜斜坐在椅子上,身上还散发着一股桂花酒的味道,丝丝缕缕地飘在沈白漪鼻尖,她觉得头脑发晕,自己都快醉了。 有热风从窗外灌进来,太阳渐渐下沉,门外那颗大树的树叶随风摇晃,沙沙作响。 郁知丛从容合上了眼,均匀地呼吸着,沈白漪大着胆子认真看他,面如白玉鼻梁高挺,眉头微微皱起,却没有影响丝毫姿容。 作为一个颜控来说,沈白漪大胆开麦,这是她见过最惊艳的男子。 过了好一会儿,眼看着郁知丛没有要醒来的意思,沈白漪琢磨了一下,想着将功补过便十分做作地拿了块毯子在手里,正欲给他盖上那一瞬间,郁知丛忽地睁开眼睛,哪里像是睡着刚醒的样子,冰冷寒冽就像深夜的大海,超低温。 沈白漪本来也就离他不过两个手掌的距离,还是一种微微弯着腰的姿势,他睁眼时被吓得一个趔趄,整个上半身重重往他身上倒去。 郁知丛仿佛没有要躲的意思,沈白漪那张臊得通红的脸,结结实实贴在了他胸膛上。 沈白漪用吃下肚的猪蹄发誓,她这辈子没这么尴尬过! 作者有话说: 香喷喷的烤猪蹄:干嘛拿我发誓? ◎最新评论: 【笑死我了哈哈哈】 【打卡】 【看看小姐姐怎么狡辩】 【撒花撒花撒花】 【尬死了】 -完- 第8章 ◎不知羞耻◎ 沈白漪梗着脖子,和郁知丛四眼相对,她恨不得马上挖个地洞钻进去。 这辈子都不想露出头来那种。 偏生外头一阵缓慢的脚步声,接着王明盛的声音响起:“侯爷,已经将李公公送走了。” 郁知丛看了一眼胸口半躺着僵硬的人,便道:“进来说话。” 沈白漪急了急了,她撑着木椅扶手,想借力起身,那块捏在手里的毛毯一角被踩在脚下,两边互相拉扯,本来该直立站起来的沈白漪,脚下一滑又咚地倒了下来。 郁知丛这次伸手接她,不过只堪堪接住了那张脸。 王明盛还没入屋子,就见到这样一幅场景,沈白漪撞进侯爷的怀里,侯爷还用手覆在她脸上,两人呈现出扭捏的姿势。 他下意识赶紧看了一眼郁知丛的表情,却发现并没有要动怒的意思,甚至于嫌弃的眼神都只有两分。 王明盛活了四十几年,已经见惯了大场面,这时也不免吓得连连退步,两个守门的小厮见此,同时拿眼角觑了一眼。 小厮们吓得浑身战栗,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脖子,侯爷这是…… 王明盛率先冷静下来,轻咳两声低下头,就势在门口道:“侯爷,李公公传皇上口谕,说是今后五城兵马司交由您看管。” 这时候沈白漪已经捏着拳头起身,她灰溜溜站在郁知丛身后,头颅都快要埋到胸前去。 郁知丛理了理衣襟,捏着眉心道:“进来。” 王明盛进门先盯了一眼沈白漪,接着便没再抬头:“皇上的意思是,今后冯大人的差事,都向侯爷禀报。” 郁知丛脸上并没有出现意外的神色,唇角微微勾起:“区区五城兵马司而已,怕本侯接不住么?” 王明盛微不可闻地摇头,想了想还是劝道:“侯爷,树大招风。五城兵马司统管城内各大小事,势力交错盘衡,皇上此举定是胸有成竹,这等差事接下恐怕是烫手的山芋。” 沈白漪静静听着,不由轻轻点头,不愧是侯府的总管,这劝人的话都这么舒心悦耳。 而郁知丛并不买账这话,他冷笑一声,手下捏着眉心越发用力:“本侯早就是言官笔下的佞臣,小皇上翅膀硬了想飞,那我便陪他玩玩。烫手的山芋又如何,要将我手心烧个洞不成?” 王明盛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说出什么话来,郁知丛的脾性他了解,劝一不劝二,再说便要承受怒火。 “下去吧。” 王明盛走后气氛一度变得十分尴尬,准确来说是沈白漪的心理在作祟,她甚至脑子一抽想缓和一下这氛围。 于是沈白漪开口问道:“侯爷,我去厨房瞧瞧?” “你饿了?” 额……沈白漪摸了摸肚子,老实交代:“是有点饿。” 自从她干起了贴身保镖这个活,吃饭这事得郁知丛吃过了,她才能吃。 沈白漪觉得自己跟宫里太监没什么两样,说来好听是贴身护卫,除了不用守夜之外,实际上就是个贴身公公。 郁知丛揉着太阳穴慢慢起身:“先饿着,叫人倒水沐浴更衣。” 沈白漪摸了摸肚子:让你喝酒喝酒,你不吃饭别人还要吃! “还愣着做什么?”郁知丛浑身气压变低,就连声音都带着不快。 “是,我这就去。”沈白漪逃也似的跑了。 一盏茶后,几个小厮抬着热水往屋里走,平时候都是他们伺候的,沈白漪也就站在屏风外或者门口等信。 所以今天她也照旧没动弹,脑子里还在思考今晚要吃几碗饭,也不知道厨子会做些什么好吃的,太饿了太饿了,都快撑不住了。 幸好这身子骨还不错,不然恐怕都要给饿晕。 小厮们往木桶里倒好了水,混入上好的香草料,一时间雾气氤氲。一旁规矩放置着沐浴所需皂荚,还有干净的帕子和几只铜盆。 郁知丛走到木桶前,小厮正要给他宽衣的时候,他忽然收了手,朝沈白漪的位置昂了昂下巴:“都出去,让她来伺候。” 小厮们也没吭声,不伺候就少一分风险,自然乐得赶紧溜之大吉。 沈白漪靠在门边正在回味昨日吃的那道酱肘子,冷不丁听这话险些没背过气去,一人多用?你倒是给我多开点工资啊! 郁知丛神情不容置疑,就好像是沈白漪上一秒拒绝,他下一秒就会唤人来把她拖出去宰了喂狗。 沈白漪脑瓜子一转,道:“侯爷,我可从来没伺候过您沐浴,恐怕做得不好。” “再多废话便滚出去!”郁知丛冷眼看她,只觉被这个女人气得不轻,磨磨蹭蹭就是不动。 沈白漪踮着脚尖上前,眼睛在郁知丛看不见的地方放肆地流连,不说别的,这死疯子样貌和身材倒是一等一的好。 话说这人平时候也没见练过剑拿过刀的,怎么每一寸肌肤都长得刚巧,相对于侯府那些鲁莽的护卫来说,他的身形偏瘦,宽肩窄腰穿上衣裳愣是带着一股缥缈的姿态。 沈白漪也没在乎什么男女大忌,她大着胆子给郁知丛宽衣,顺势沉迷在欣赏美貌之中。 直到郁知丛身上只剩下一层里衣,能看见若有似无的皮肤,沈白漪站在他身前,头顶恰好在脖颈的位置,她才猛地回神,脸又涨得通红。 一双蠢蠢欲动的手捏在衣襟上,又缓缓松开,为了掩饰尴尬她别过了头去:“侯爷,您自己来?” 郁知丛未动,用眼神打量她的头发到鼻尖,最后落在那双手上:“你好大的胆子?” 什么意思?沈白漪觉得好热,一定是水温太高,雾气都将她蒙住,钻进了衣衫去。 郁知丛猝不及防攥住她的手腕,重新放到衣襟上,语调带了一丝急促:“快些。” 壮士扼腕,不就是脱件衣服嘛!沈白漪狠了狠心就上手扒拉,三下五除二便将里衣都扒了下来。 不过她依旧没敢正眼看。 只听得一声沉闷的声音,周遭溅了一些水花,沈白漪衣服上也溅了几滴。 郁知丛已经入水,他闭着眼睛开始指挥:“捏背。” 沈白漪偷偷瞪他几眼,不情不愿地撩起袖口,迟疑了好几息才将手放在郁知丛的双肩上。 肩峰连带着臂膀曲线优美,肌肉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也没有瘦小细弱。一头乌黑的发丝落在背后,说一句美男子毫不为过。 郁知丛低着头,从水中倒影里看她,看她脸上没有一丝娇羞的样子,眼珠子都快黏在自己的身上。 他冷哼一声,忽然有些恼,看来见过不少男子。 不知羞耻! 沈白漪知道自己的力道控制不住,所以没敢使劲下手,尽量收着点儿。一边又在心里疯狂感叹,这不是老天爷赏饭吃是什么。 冷冰冰的话落在耳边:“没吃饭么?” ……真没吃啊老板,我一天没吃饭了! 沈白漪再一次在抓狂的边缘,不过这话也只敢心里吐槽吐槽,哪里敢说出口。带着三分愤恨四分饥饿还有三分嫉妒,她决定让郁知丛后悔说出这句话。 她站立在木桶前,双腿与肩同宽,从头到脚开始发力,全都汇聚在两只手掌上,最后落在手指尖。 沈白漪还没有明目张胆报复够,郁知丛忽地睁开双眼,清冽的眸子藏在浓重的雾气中看不真切,瞳孔的蓝色也越发明亮。 他捏住沈白漪的手:“在做什么?” 掌心带着温度,湿漉漉的手骨节分明,手背上青筋隆节,沈白漪一时间没敢说话,只觉得有些晕乎乎的。 郁知丛将她手一甩,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嗜血而又疯狂:“留着你的力气去打擂。” 沈白漪一怔:“什么?打擂。” 他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侯府的规矩你忘了不成。” 沈白漪……所以这笔账还是要算?那她做低伏小一整天,饭都没吃上一口,就等来了这么个结果! 无法接受的结果。 “你要能一人打死十个护卫,今后谁还敢不服你?”郁知丛低低笑起来,发出的声音像是从地狱而来,怪瘆人的。 沈白漪一张脸都皱成了一团:“打死十个护卫?” “你自己说的,按侯府规矩来,是忘了?” “我……”没忘,我不是狗,但你是真的狗! 郁知丛说完后,心情像是很好的样子,挥了挥手道:“笨手笨脚的,换人来。” 沈白漪真是恨不得将他砍了吸血。 她气呼呼地,用衣袖随意抹了一把脸,冲到门口唤了小厮进来,小厮见她一张脸黑得滴水,战战兢兢话都没敢问,连忙往里头跑。 沈白漪跺着脚在门口走来走去,心乱如麻焦虑得要死,按郁知丛的性格,说要让她打死人这话,不可能是凭空捏造的,他也不会怜悯任何人。 所以说,若是明天真要打擂,她能不能全身而退? 眼看着天蒙蒙黑,郁知丛沐浴完毕,穿上了干净的衣裳,还抹了松香,没了桂花酒的味儿,倒清爽许多。 连脸上的阴郁也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若有似无的笑意,可是沈白漪一股脑的觉得,他肯定在打什么鬼主意! 郁知丛从她眼前走过去,轻飘飘来了一句:“去膳厅,你不是饿了?” 沈白漪快步跟上,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挥舞着拳头,下一刻他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今晚罚你不许吃饭。” 沈白漪在心里怒吼:你特么的去死! ◎最新评论: 【女主要饿死了】 【撒花撒花撒花】 -完- 第9章 ◎才不怕你◎ 沈白漪拖着疲乏的身子,亥时了才从正房出来。 郁知丛也真是狠,说不让她吃饭愣是一口都没给她吃,厨房得了吩咐连个馒头也没留,要不是她不会烧饭,她今晚真能挽袖子在厨房住下。 沈白漪饥肠辘辘,虚弱得眼睛都看不清,饿得要死饿得要死。 她回到屋子,门都没开便转头走了,侯府谁不知道她一顿不吃饿得慌,郁知丛就是故意的,她得去觅食。 那些护卫是肯定靠不上的,不落井下石都是看在佛面上,所以沈白漪只能往女眷的住处跑。 顶着一个男子的身份,又是深夜,沈白漪只能偷偷摸摸,尽量避开巡守的护卫。 好在这时候秦霜还未睡下,沈白漪侧身溜进她房内的时候,她眼睛都瞪得老大。 “我说你小子,怎么这时候来了?也不早早知会一声。” 沈白漪从来没有深夜造访过,毕竟在侯府眼里,她是男儿身,是侯爷的贴身护卫。 她自顾自倒了一杯凉茶,拿起桌上摆着精致的糕点便往嘴里塞:“霜姐姐,我饿死了,侯爷不给饭吃,我来吃些点心垫垫肚子。” 秦霜一听急忙凑近来,一股浓郁的香气飘在沈白漪的鼻尖:“你又怎么惹侯爷不快了?” “还能有什么,不就是早上不小心翻了墙。”沈白漪说起来就生气,这死疯子还挺记仇。 秦霜又凑近了些,那张脸都快贴在沈白漪的脸上:“快吃快吃,良辰美景不等人。” “啊?”她这才看清秦霜穿的轻薄,裸露在外的肌肤正贴着自己后背,下巴磕在自己肩膀上,语气软软糯糯。 沈白漪吓个半死,一口梅子糕噎在喉咙里吞不下去。 秦霜见此,端了茶杯要喂她,沈白漪哪里敢,抢了过来仰头而尽。 “霜姐姐,我就是来吃点东西,马上就走马上就走。” “走什么呀!难不成你嫌弃我烟花之地出身?侯爷瞧不上我这等人,你也瞧不上?”她说着就要落泪的样子,本该是我见犹怜,沈白漪只觉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姐姐!我虽然虎了点,可我也是女儿身啊。 “不是,我哪里敢瞧不上姐姐。” 秦霜直接将外衣脱了,只剩下里衣,她绞着帕子往沈白漪身上靠:“你怕什么,侯爷对你另眼相看,指不定改明儿就把我许给你了。” 他敢许,我也不敢要啊!沈白漪推了她一把,头也不回地往外跑。 “臭小子,不识好歹。” 大半夜整了这么一出,沈白漪吓得倒也不饿了,回房梳洗一番便躺在床上不想动弹。 翌日一早,沈白漪哈欠连天,看着时辰不早也只能认命去郁知丛身边呆着。 保镖这活确实不好干,她想不明白这疯子整日在侯府,也不出府门半步,又何必日日折磨她。 窗外下着毛毛雨,远处空中阴阴沉沉,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天气。 沈白漪在屋内巡视一圈,并没有看到一把纸伞的踪迹,她摇了摇头,索性用袖口挡住头就往外跑。 趁时辰还早,先去厨房吃个早饭,今日恐怕要有一场恶战,要是郁知丛再发疯,她得饿死在侯府。 侯府有三个厨房,一个大厨房是给府中护卫还有小厮做膳食用的,另一个稍微小些,府中豢养的姑娘们吃食都是从这里做出来,最后一个么,便是郁知丛的小厨房。 厨房虽小,可五脏俱全,里头的厨子甚至比其余两个厨房还要技艺高超。 身为侯爷的贴身护卫,沈白漪自然有一些特殊待遇,她径直到了府中护卫们用膳的地方,让小厮盛了一碗粥,还有六个肉包。 肉包醇厚香味唤起肚子里的馋虫,沈白漪也毫不在意旁人的眼光,夹起一个便往嘴里送。 一连三个肉包下肚,她才觉得胃里舒服了些。 正要继续吃的时候,桌前一道身影笼罩下来,沈白漪抬头一看,好眼熟。 来人率先开了口:“断头饭可好吃?” 这声音有点熟悉,沈白漪看清他手臂上的腱子肉,这才想起来是第一日被她打败的那个大块头。 难怪嘴下不留情,吹胡子瞪眼儿的。 本来周遭安静用饭的人,听到这话都不约而同地转过头来,眼底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沈白漪有点恼,倒不是他说的话有多尖酸刻薄,而是最烦吃饭的时候被打扰! 大清早的找茬,这能忍? 她拍桌而起,愤愤道:“什么断头饭?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然而气势少了一截,因为她个子比大块头矮了一些,身形也被衬托得更加单薄。 “呵,上回是我轻敌,今日打擂你必将死在我的刀下。”大块头表情狰狞,放了狠话。 沈白漪白了他一眼,气鼓鼓地道:“就你?手下败将也敢在我面前碍眼,别叨扰你爷吃饭。” 大块头伸出手指指着她的鼻尖:“瘦猴子,不知道还以为你是楼里的小倌儿,你别以为侯爷今日看重你,明日还能看重你!咱们走着瞧。” 沈白漪一口气憋在胸口下不来,下一刻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一双筷子死死夹住他的手指,而后往后一掰,大块头瞬间痛苦地嚎了一嗓子。 “滚远些!” 那些护卫扔下碗筷纷纷站起身,已经不是看戏的姿态了,眼底的怒火像是要把沈白漪烧死。 大块头两根手指瞬间感觉无力,那样一个壮汉死死咬着后槽牙,冷汗直流。 沈白漪冷笑一声:“还等打擂?我现在就能和你过招。” 大块头怒目圆睁,眼看着就要冲上来跟沈白漪打一架,旁的护卫虽想看戏,却也尚有几分理智,好几个人将他拦了下来,并且死死禁锢住。 有人看她神情认真不似做假,又联想起侯爷近日的护短,虽说不知道沈白漪到底有些什么本领,不过现在硬碰硬恐怕不是好时机。 “沈护卫,张隋性子急,也没上过学堂,何必同他一般见识。” 沈白漪一个厉眼扫去,接着有又理中客开口:“沈护卫,大家都是在侯爷手下讨饭吃的,闹大了对谁也不好。” 小厮们听这话,也不敢再埋头不理,这头说说好话,那头也劝劝。 张隋,也就是大块头,他最终憋不住甩了手往外走,步伐沉重得很,想来是手指已经脱臼,完全使不上力。 正主都走了,那些人也就做鸟兽散,不过大都没了胃口,看沈白漪的眼神越发奇怪。 沈白漪倒没有因此影响食欲,她把筷子扔到一边,直接上手拿肉包吃得津津有味。 往日都是相安无事,看不顺眼也就斜眼看了,今天张隋冲上来挑衅,沈白漪昨日饿了肚子,本来还没地撒去,他正好撞枪口上。 天天被郁知丛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没道理还要受这些莽夫的气。 她吃饱喝足后,满意出了膳堂大门。 有护卫朝她离去的方向啐了一口:“野小子就是野小子,还没上擂也敢动手!” 他们背地里都叫沈白漪野小子,毕竟来历不明,身手独特,还被郁知丛青眼相加。 有人迅速接过话头:“哼,要我说,真该给她些颜色看看。” “侯府咱们这么多的弟兄,难不成没一个打得过她?” “张隋在她面前,竟毫无还手之力,也真是奇了。” 一堆护卫谈论得热火朝天,几个小厮也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沈护卫,瞧着瘦弱得很,动起手来倒是不含糊。” “嘁,要不怎么能入侯爷的眼?她可是从杀手手里将侯爷救下的。”新鲜轮谈纯洁的像朵花 “所以,侯爷是为了报救命之恩才将她留在侯府的?” 那个神情较为淡定的小厮神秘地摇摇头:“侯爷脾性阴晴不定,报救命之恩?你说这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那是为何?” “自然还有别的缘由,你们猜猜?” “快别卖关子,你知道你倒是说来听听,现下又没外人。” “咳咳,我和侯爷身边的义顺不是住一个屋子么,他昨夜跟我说,看见沈护卫倒在侯爷怀里。” “啊?”众人大惊,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 说话的小厮像是也意识到不太对劲,他收了声,冷静道:“你们就当我胡诌,可不能胡说出去。” 他说着以手为刃,朝着脖子抹了抹:“懂?” 几人像是知道了什么惊天大秘密,点头哈腰大气儿不敢出。 “方才发生什么?”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膳堂内一下偃旗息鼓。 郁青冷着一张脸,随意指了一个护卫问道:“张隋的手被谁伤了?” “是沈护卫干的。” “是她?” 方才张隋碰上郁青,支支吾吾没答话,本以为是他们打闹伤的,竟是沈白漪么? 这群人和沈白漪不对付,他是知道的,其中还有自己的默许。 不过沈白漪寻常也不和他们打交道,今日又怎会动手。 “怎么?这点儿功夫也等不及,谁先招惹的?” 那些护卫虽然很想说沈白漪的名字,不过最终在郁青的眼皮子下终究没敢撒谎,老实交代是张隋。 “胡闹!凡是今日在场的,各人领十鞭。” 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这些人为一己私欲,将侯府规矩都忘在了脑后。 作者有话说: 沈白漪:干饭人干饭魂,别惹我手要疼。 ◎最新评论: 【更这么早,我还以为我穿越了】 -完- 第10章 ◎自不量力◎ 沈白漪赶到郁知丛身边的时候,他正在慢条斯理的用膳,膳食讲究色彩搭配营养均衡,比那管饱的肉包精致不少。 他掀起眼皮子看了一眼,神色极为不满:“来晚了。” 今日他穿着一件墨色的袍子,上头用金丝银线绣着浅浅的云纹。 沈白漪有点心虚,不过还是老实交代:“我饿得慌,一早先去膳堂吃了些肉包子。” 平日里她得等郁知丛吃饱了,才能去觅食。 郁知丛放下筷子,给身边伺候的小厮递了个眼神,小厮瞬间会意,恭敬呈上干净的帕子,另一人手脚伶俐地将餐盘收走。 “巳时打擂,可忘了?” 沈白漪挥了挥小手:“哪能忘呢!”方才在膳堂差点儿就打起来了。 最近和这幅身子磨合得不错,方才交手之后,觉得赢面还是很大的。 前提有一点,只要不见血一切都好说。 “那便同我去喂会儿鱼。”郁知丛听完,看起来心情很不错的样子,沈白漪倒是苦着一张脸,您倒是悠闲,也不让我歇歇。 侯府后院有一处人工湖,湖里种植着荷花还有一些水草,湖面平静无波,鱼儿都躲在荷叶下乘凉。 这时节天还很热,说喂鱼的是郁知丛,藏在凉亭下躲阴的也是他,两个婢女摇着扇子,两个小厮伺候着端了果子。 至于沈白漪,正苦逼的往湖里扔蚯蚓。 她背对着郁知丛碎碎念叨,无非是觉得自己做个打工人真不容易。她甚至想,要是老板让她上刀山下火海,她要体面的拒绝还是卑微的拒绝呢。 按郁知丛的性子,她恐怕立即就要被五马分尸。 沈白漪唉声叹气,将盘子里的蚯蚓都喂完了之后,慢悠悠抬头看了一眼湖边的风景。 作为朝中掌有实权的侯爷,又是庆平公主的独子,果然十分骄奢。 湖很大,一眼望不到尽头,湖面上的荷花或娇艳欲滴,或含苞待放。还有这湖边种的柳树,懒懒散散地迎风飘扬,要是春秋坐在凉亭下看夕阳,应当很是惬意。 只可惜现在太热,沈白漪舔了舔上嘴唇,已是口干舌燥。 回头一看,郁知丛悠闲自在,眼睛微微眯起也不知道在瞧什么,当事人更暴躁了! 沈白漪慢吞吞开口:“侯爷,我得去挑些趁手的兵器。” “你想要什么兵器?” “刀剑棍棒?”沈白漪试探着道。 “不急,待会儿让郁青给你送来。” 这话把沈白漪噎得上不去下不来,本来郁青就横竖看她不顺眼,小心狗急了跳墙,半夜拿把刀把自己给了结了。 她忙摆手:“罢了罢了,我不用了。” 沈白漪说完,眼神落在凉亭外的假石上,石头后面漏出一抹粉色的裙摆,下一刻又慌张失措地收了回去。 侯府这人工湖本就在后院,而后院住的全是那些姑娘们,郁知丛往这里一坐,想来是有人起了心思。 沈白漪收回了眼神,这些跟她没关系,她可从来不做那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她假意没看见,规规矩矩地站在郁知丛身侧,像个极为忠诚的保镖。湖面的凉风迎面出来,沈白漪昏昏沉沉甚至有些困顿。 “大胆!你们为何在此处!”一道怒喝将她的瞌睡虫给吓跑了。 回头一瞧,一个护卫拔出长剑,从假山后将两个女子推了出来,两人脸上都惊慌失措,嘴里忙喊着“侯爷”。 沈白漪忍不住扶额:这时候喊侯爷,是怕死得不够快么? 她不禁斜眼去看郁知丛,这疯子也不知道现在心情如何。 两人她也是见过的,跳舞像勾魂儿似的,好吃的好喝的给沈白漪送过不少,只是今日这节骨眼儿上,做法有些蠢了,所以自己要不要出声求情? 她们生得娇媚,语调也怯生生地:“我们姐妹来瞧瞧荷花,不曾想撞上侯爷,一时间不知该走还是留,便踌躇了一会儿。” 沈白漪微不可闻地点点头,这解释还不错。 就是这衣服过于花枝招展……额,香气萦绕在鼻尖,衣裳也过于轻薄了些,那些护卫都没敢直眼看。 郁知丛连头也没回,道:“既然喜欢,便葬在荷花下,一辈子都能赏花了。” 沈白漪眼尖地看见他眼底的冷漠,仿佛站在面前的不是两个人,而是两具没有温度尸体。 她承认这些女子都有些小心思,可也罪不至死啊! 下一刻,郁知丛再度开口:“沈白漪,你来。” 有护卫听闻,直接将手里的长剑递了过去,沈白漪呆呆接过,冰凉凉的剑柄触及手掌心那一刻,她猛地攥紧,急忙道:“侯爷,不可。” “有何不可?” “不过是扰了您清净,赔罪便是了,哪里用得着脏了湖水。”沈白漪伸手指着最近的那一支花,“您瞧瞧,多美,她们也配葬在荷花下?” 郁知丛没有动静,沈白漪紧张得要死,这俩不能把她也给一起拖下水吧! 她又继续道:“侯爷您大人有大量,何必同她们一般见识,两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姑娘罢了。” “那你说该如何处置?” 沈白漪一愣,摸了摸头发:“要不让她们跳个舞?” 郁知丛看她神情紧张,眼睛比那湖水还要清澈,是了,她好像从来不会那些弯弯绕绕,连撒谎都是写在脸上的。 所以,她是认真的?要他看那两个招蜂引蝶的女人跳舞? 在她心里,自己在府中豢养这些人,与那些只知寻欢作乐的朝臣没有丝毫区别。 郁知丛心底涌起一阵无名火,伸手捏住沈白漪的手腕,手下力道只重不轻:“你想让她们活?我偏要她们死。” 沈白漪皱起眉头,认为这恼怒来得莫名其妙,反复思考自己方才是哪一句没有如他的意。这话说的,好像是为了跟自己赌气似的。 而两个护卫并不怜香惜玉,双双摁住她们的肩膀就要带下去处以私刑。 沈白漪艰难地和自己做心理斗争,最终还是决定不能眼睁睁看着郁知丛胡作非为! 这个死疯子,我忍你很久了。 “那侯爷不如要了我的命吧。”沈白漪“咚”地一声跪倒在地,摇摇晃晃像街边卖身葬父的七八岁孩童。 接下来气氛有些凝固,离得近些的小厮、婢女眼珠子都不敢乱动,远一点的护卫还有那两个姑娘,更是瞠目结舌。 沈护卫费尽心思维护她们,难不成她没见过侯爷杀人不眨眼的时候?没人敢悖逆侯爷的指令,也没有人敢顶嘴。 她一下子踩了两个雷点。 郁知丛走到沈白漪眼前,伸出手指抬起她的下巴,逼迫她与自己对视:“你当真以为,本候不敢要你的命?” 啊!痛。 沈白漪看他表情有些狰狞,那双原本看不真切的蓝色瞳孔,放大了许多,是一个极为愤怒的状态。 她忽然有些后怕,方才她一定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她居然会觉得郁知丛不会怪罪她,甚至认为自己能从这个活阎王手里救人? 完了完了,玩脱了。 嘴巴比脑快,沈白漪不止一次想改自己这个臭毛病,却屡屡犯错,次次都改不掉。 她磕磕巴巴道:“侯爷应当不会同我计较。”这话她说出口都觉得没底气。 沈白漪闻到郁知丛身上的味道,狠狠吸了吸鼻子,圆滚滚的眼睛里仿佛什么也没藏。 郁知丛就像是重重的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真是该死,他什么时候会在意一个女子的感受? 何况还是一个横冲直撞,从麦田里捡回来的杀手,便是一旁那两个香气扑鼻的“鹦鹉”,也比她听话许多。 她算什么? 郁知丛脸色变了又变,最后他捏着沈白漪的下巴用力一甩,而后大步离开凉亭。 伺候的人哆哆嗦嗦也赶紧跟上,生怕迟了一步就要被扔去喂狗,沈白漪琢磨了一下,拍了拍膝盖起身,一边走一边朝那两个姑娘冷脸道:“下回再自作聪明,我可不救你们!” 两人劫后余生吓得大喘气,朝着她的背影连连道谢。 沈白漪一路小跑,好不容易跟上了郁知丛的脚步,是朝前院去的方向。 她抬头看了看天,果然,巳时快到了。 嘶~下巴还有点疼,她望着郁知丛的背影都能感觉到一股火,她踌躇半晌决定不要靠近,最后就落在小厮身后两步的位置,还是不惹他不快了。 沈白漪低着头,一步一个脚印踩在小厮的影子上,郁知丛拿余光瞥了一眼,胸中恼意更盛。 前院,郁青带着府中百位护卫正毕恭毕敬地等待,远远瞧见郁知丛的身影便率先迎了上去。 “侯爷,擂台已经布置妥善。” “立刻开始。” 擂台正中央早就备好了一张小榻,郁知丛倚靠在上,只觉得头痛欲裂,他伸手摁着眉心,厉声道:“拿酒来。” 小厮吓得软了双腿,颤颤巍巍地应是。 沈白漪抬眼看了看没什么表情,心底直骂:头痛还喝酒,真是臭毛病! 郁青觑了一眼立在一旁抠手指头的沈白漪,直觉告诉他,这小子准和侯爷发生了点儿什么。 作者有话说: 沈白漪体贴:不惹你不高兴,我走远些。 郁知丛暴怒:让你站近点! ◎最新评论: 【侯爷是不是已经开始喜欢女主了】 【大大努力码字哈。俺们坐等更新哟。】 【撒花撒花撒花】 【啊女主啥时候跑路啊】 -完- 第11章 ◎真难搞定◎ 沈白漪站在擂台上的时候,还是不免紧张。 妈的对面站了两个大汉,谁不紧张?她随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恨恨地盯了郁知丛一眼,不过又快速收回了目光,这么远他应该看不见吧。 这两人都是一早在膳堂被郁青罚了十鞭的,虽说惩罚还没落到身上,不过他们看见沈白漪,就像饿虎扑食,恨不得将她拆骨入腹。 寻常打擂一对一,至少明面上讲究的是公平。 今日郁知丛不知道发的什么疯,要看二打一,沈白漪觉得他把怒火都加在了自己身上,他就是故意的。 赢了没什么好处,还更加招人记恨,输了就…… 沈白漪甩了甩脑子,不能输。要是输了这些人还能让她活? 她下意识摸了摸腰腹,却摸了个空,方才说要拿些兵器,又因为被打岔给忘了。 赤手空拳怎么打?这身子也不是铁做的啊。 还没等沈白漪想明白,锣鼓被狠狠地敲响,那两个大汉随即凶猛地扑了上来。 保命第一招——以守为攻。 沈白漪在擂台上四处躲窜,步伐轻盈伸手敏捷,一炷香过去,愣是没让他们俩捞到一点儿好处。 而她仅仅是额上多了些汗珠。 那些护卫一阵唏嘘,见过怂的没见过这么怂的,一次两次都不敢直接迎战,上回还真是让她侥幸赢了。 郁知丛看似随意地朝嘴里灌着酒水,眼睛却片刻都没从沈白漪的身上离开过,郁青在他身旁静候,看见这幅情景不由心底波涛汹涌。 侯爷对她还真是,还真是有些特别。 人家以为这擂台是下酒菜,殊不知……依誮 沈白漪热身之后,握了握拳头一直在寻找合适的机会,就在两人一左一右夹击的时候,手上蓄力一拳朝着一人喉咙打去。 喉咙处算是全身较为薄弱的地方,那人吃痛朝后仰去,沈白漪顺势转身避开左边的攻击,并汇聚了全身的力道,用手肘打在他的肚子上。 沈白漪赤手捏断过尖刀,这两人便是千锤百炼的身躯,也必将受到重创,何况他们只是血肉之躯。 左边那人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敲打过,而右边之人直接呕了一口鲜血。 沈白漪赶紧朝后头跳了两步,生怕血点子溅到她身上来。 两人挣扎着想要再次动手,却发现并没有还手之力,而沈白漪站在不远处,皱起眉头十分嫌弃的样子。 就这样,敲锣的人依然没有要结束这场打擂的意思,沈白漪才不吃亏,她捏着拳头气势汹汹:“你再不敲锣,等我下来看你什么下场!” ——“哐哐哐”,声音又急又乱。 沈白漪这才舒服了些,不过回头看见那摊血,又开始反胃想吐。 手脚麻利的护卫赶紧上来将两人送下去,他们甚至怀疑沈白漪用那下作手段,手上是不是捏着毒针。若不然又怎么会一招两式就将人打败,不信绝不会信。 侯府挑选护卫向来严格,说一句违逆的话,都是比着宫中侍卫所选,侯府不养闲人,花架子绝不可能还留在府中。 而沈白漪将两人打败,还看起来轻轻松松。 郁青像是早有预料,对这结果并不意外,他又瞥了一眼郁知丛,只见他眉宇间舒展了些。 而那些不长眼的护卫,还在嘀嘀咕咕说沈白漪赢得不体面,没有一个人相信她真的能赢,毕竟承认了就是在打自己的脸。 郁青虽说也不喜沈白漪,只是他自然不会蠢得在这件事上面惹郁知丛不快,见此他便站了出来,厉声道:“若是觉得丢人,便自己上来打。” 下一刻,郁知丛将手中酒壶摔了个稀碎,哂笑着:“继续。” 浓郁的酒味迅速飘荡,香气扑鼻,引人半醉。 一时间,擂台上又窜上来两个护卫,脸上都多了几分谨慎。 即便他们嘴上不服,可沈白漪的一招一式他们看在眼里,轮到自己头上,自然不敢大意。 沈白漪像是越战越勇,方才就像是热身活动,这会儿心里也有了底,气势上就没再输。 今日打擂她是主角,相对来说她要在渐渐消耗体力的情况下,和那些鲁莽的护卫打架,所以速战速决是最好的方法。 侯府的护卫大多只有力气没有脑子,她开始以守为攻并不是漫无目的,而是留给自己一点时间分析对手的弱点。 最后一击即中。 沈白漪屡试不爽,用这样的招数赢下五局,打倒了十人。 那些护卫叫嚣的声音渐小,毕竟大家眼睛都不瞎。 郁青脸色却越来越沉重,以沈白漪的身份来说,这样一来并不是一件好事。 他在心底琢磨半晌,侯爷昨日根本没想过要处罚沈白漪,若不然就凭她翻墙要逃跑,决不可能再活着出现在侯府。 侯爷让她回来了,就连句重话也没说,最后说要打擂,明面上看起来是要教训沈白漪,实际上却是让她出了风头,以至于现在那些护卫的眼神都开始变化。 在侯府,只有强者才能得到尊重,今日一战后,沈白漪在侯府的待遇恐怕还要更上一层楼。 郁青越想越心惊,他望着沈白漪的身影,实在是想不通这样一个人怎么就入了侯爷的眼。 难道就凭借那一身得天独厚的功夫?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 沈白漪站在擂台上,使劲儿揉了揉手腕,那些护卫皮糙肉厚地,要想一拳打到他们服气,还真得费不少的力气。 她想起昨天郁知丛所言,便大着胆子隔空喊话道:“侯爷,昨日说了,就十个。” 没人明白她在说什么,只有郁知丛知道。 一时间气氛有些微妙,众人的眼神在沈白漪和郁知丛身上流连,又不敢过于刻意,眼睛飘忽不定不敢吭声。 郁知丛慵懒地靠在椅背上,嘴角浅浅地浮现出一抹弧度,不过并不能让人觉得他是开心的笑容。 特别是由他嘴里说出的嗜血的话:“让你杀十人,不是打倒十人。” 沈白漪脊背一僵:“不……” 虽说她自小大鱼大肉,不是只吃素菜的出家人,但杀人可不是杀鸡!她止不住地摇头,觉得郁知丛就是不折不扣的魔鬼! 郁青也觉得此话不妥,在这样的情况下,尤其不妥。 郁知丛伸手拿起新的一壶酒,咕咚咕咚地朝嘴里灌,也不顾酒水打湿了脸颊和衣襟。 他浑身都散发着一股异样的感觉。 喝下半壶,郁知丛随手擦了嘴,指着那些护卫道:“他们都想杀你,你为何要留他们一命?” 沈白漪实话实说:“因为他们不是敌人,已经是手下败将,又何必赶尽杀绝。” 清脆的鼓掌声响起,在这寂静的擂台显得并不合适宜,郁知丛有一搭没一搭地鼓着掌:“你还真是慈悲。” 沈白漪:……好阴阴阳怪气的。 “侯爷,今日打擂我已经赢了。”沈白漪提醒道。 郁知丛稍稍往前探了探,试图看得更清楚一些,只见沈白漪眼神坚定,脸上也带了些疲惫。 越发看不透她了,真是个莽撞的人啊。 沈白漪被看得头皮发麻,不过按她这阵子对郁知丛的了解来看,他现在并没有发火,所以她磨磨蹭蹭下了擂台,也没有人敢拦。 郁青侧头看了一眼郁知丛,见他微微点头,便咬着牙齿不情不愿道:“比试到此结束。” 沈白漪松了一口气,从人群中穿过,径直走到郁知丛面前才停下,试探道:“侯爷,气可消了?” 实际上她也不明白这疯子什么情况,只知道他生气了,生自己的气。 郁知丛像是有些醉醺醺地,五指稍稍用力,又破了一个上好的青花酒壶。 瓷片碎在手心里,他却没有要松手的意思,任由碎片在手里划伤皮肤,享受这片刻的痛感。 郁青早已习惯这幅场景,他悄无声息挥手,那些护卫鸟兽散去,一时间偌大的前院只剩下不到十人。 沈白漪退了一步,不解地看着他,心底嘀嘀咕咕也没敢骂人,她总觉得郁知丛能看穿她的心思。 “你知道我气什么?” “嗯……不该为那两个女子求情?” 郁知丛喉咙沙哑,手下把玩着几片碎片,毫不在意手心满是血迹:“还有呢?” 还有?沈白漪歪着头想了想,哦,让人道歉就该规规矩矩道歉,跳什么舞。 她以为明白了什么,非常自信地回道:“侯爷要是不喜跳舞,下次让她们端茶致歉。” 郁知丛表情瞬间变得阴郁,沈白漪立刻改口:“不不不,不让她们碍侯爷的眼。” 这个男人真难搞定…… 郁知丛不语,酒壶的瓷片嵌入手掌,血腥味飘在鼻尖,郁青朝小厮示意,让他递上洁净的帕子。 小厮年纪不大,哭丧着一张脸怯怯道:“侯爷……” 沈白漪距离三步远,看着那血肉模糊的样子,已经觉得脑中昏昏沉沉。 偏偏郁知丛伸手指着她:“走近来。” 沈白漪强忍住心中恶心,迈着沉重的步伐朝他走来,血的味道越来越浓重,喉咙里明显有异物感,她伸手就将小厮手里的帕子抢了过来,快速地捂住嘴弯腰呕吐起来。 完犊子了这回。 作者有话说: 沈白漪:救命,我晕血~ ◎最新评论: 【大大加油加油,加更吗】 -完- 第12章 ◎是个饭桶◎ 沈白漪胃里翻江倒海,也不知道蹲在地上吐了多久,再抬头的时候郁知丛已经不见了踪影,emmmm是被恶心走的么? 她摸着肚子,只觉得肠子都差点儿呕了出来。 一旁还候着两个小厮,见状殷勤道:“沈护卫,可要倒杯热茶喝?” 沈白漪点点头。 “侯爷说让您吐完去卧房寻他。” “啊?他也不等等我。” 小厮一时哑然,这话怎么接? “应当是去包扎伤口,奴才听郁总管在叫府医,侯爷上了小轿便走了。” 沈白漪抿了抿唇,想起方才那个疯子拿手在玩,比小孩儿还不顾及自己,当即便转头要跑。 小厮手里捧着刚倒好的热茶,追着她的背影喊:“沈护卫!” 她脚下生风,走得飞快,小厮一头雾水,杵了杵另一人问道:“你说沈护卫是不是上赶着去找骂?” “呸!你以为沈护卫是咱们,你何时瞧见侯爷骂过她一句?” 他挠了挠头发:“这么说倒也是。侯爷鲜少骂人,从来都是杀人。” 沈白漪径直往卧房去,有一面生之人捧着剑抱在胸口,一张脸活像谁欠了他二百万似的,立在房门口动也不动。 此人一身黑衣,连头发丝也是一丝不苟,看样子不是普通的护卫。 “侯爷在屋里?”沈白漪象征性问了一句,也没指望他会回答,她伸手想推门,却被硬邦邦的剑柄给挡了回去。 ? 老娘可是郁知丛的贴身护卫! 大眼瞪小眼,那人也不说话,脸上亦是面无表情,沈白漪憋不住,率先破了功:“你不认识我?” 他摇了摇头,依旧不打算朝沈白漪说一个字。 “我是侯爷的贴身护卫,放我进去。”沈白漪默念了十遍“要冷静”。 亮明了身份,总该让人进去了吧,这阵子她出入郁知丛的卧房就像是自家后花园一样,哪有这样被挡在外面的情况。 那人却还是摇头。 沈白漪差点儿暴走! “你是谁?叫什么名字?”查个户口再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护卫,郁岚。” 这时候大门从里打开,走出来一个拎着药箱的中年男子,这人沈白漪识得,是府医。 趁府医出来这一瞬,她侧身迅速闪了进去,郁岚紧跟其后,还拔了剑。 沈白漪瞪直了双眼,不是吧大哥,在侯府你跟我动刀动剑,你以为这是擂台上啊。 郁岚并未收手,长剑贴着她的眼睛从上而下,险些把睫毛削一截下来。 沈白漪也不甘示弱,硬邦邦的拳头朝他挥了过去,二人迅速开始交手。 还没过上两招,从里屋气势汹汹出来一人,一左一右将他们分开,恶狠狠道:“在这里撒什么野!” 他回头看了一眼:“要是把侯爷吵醒了,有你们好果子吃!” 郁青气得心肝发疼,两个臭小子都不让人省心。 沈白漪恶人先告状:“他不让我进屋。” 郁岚收了剑,一声不吭。 “侯爷刚睡下,你有事稍后再来。”郁青只觉她聒噪得很,恨不得揪着衣领子把她扔出去。 沈白漪不依不饶:“伤口如何了?止血了么?” 郁青深深觑了她一眼:“自然止住了。” “那我先走了,午后再来。”沈白漪摆摆手,摸了摸不太舒坦的喉咙,想着要冲到厨房去要一碗甜水来喝。 还没跨出门槛,一只大手将她拦住:“不许走。” 回头一看,是郁岚极为认真的脸。 “我说你,方才我要进来你不让我进,现在又不让人走,你是不是要碰瓷。”沈白漪火大得很。 郁青将两人都推到门外,转身将大门合上,朝郁岚道:“她就是侯爷的贴身护卫。” “我知晓。”郁岚打量着沈白漪,“她很强。” 郁青莫名其妙有一种被打脸的感觉,他拉了拉郁岚的衣袖,在他耳边警告道:“离她远些,不许往来。” 沈白漪耳聪目明,听了个清清楚楚,她冷哼一声:“切,不稀得。” 这次她转身就走,郁岚没有再拦,不过皱着眉头很是懊恼的模样。 “府中能接下我两招之人,不超过三个。” 郁青扶额:“她能进侯府做护卫,自然有过人之处,只不过她的身份成迷,恐怕有些不干净。” “此话怎讲?” “前阵子侯爷出城,回城时遇伏,险些丧命。来人全都是训练有素的杀手,一招一式相当狠辣。”郁青说着眼神都变得犀利,“是宫中那位要侯爷的命。” 郁岚不解:“与她有何关系?” “是她把侯爷救下来的,不过她也是杀手组织一员,你说这演的是哪一出戏。”郁青再次叹气。 “那我这就去把她人头拿下。”郁岚有些惋惜,好不容易有个能打架的人,可惜就要死了。 “等等,不得胡来,侯爷看重她。” “为何?” 郁青摇摇头:“此事说来话长,改日再谈。侯爷吩咐要你回府便去尚书府走一趟……尽量做得隐蔽些。” “事不宜迟,今日夜里如何?” “好,你孤身前去,速战速决。” - 沈白漪跑到厨房什么也没搜罗到,她气得跺脚无济于事,厨子见着她都躲。 她拐了个弯去了后院,大摇大摆进了秦霜的屋子,桌上放着一盅南瓜甜汤,沈白漪嗅了嗅问道:“霜姐姐不喝么?” “你要喝便喝,问什么问!”秦霜白了她一眼,拿了琵琶出来弹。 幽幽怨怨的曲子直让窗外树叶都在摇摆。 琵琶声让沈白漪心烦意乱,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她今日倒忘了这茬,忍不住发牢骚道:“霜姐姐,侯爷也不来听你这小曲儿,你整日弹个什么劲儿。” 琵琶声戛然而止:“你这小子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跑我这来倒苦水。” 沈白漪委屈:“我今早打擂,累得头晕眼花。” “你能在我这里讨吃的,看来是赢了。”秦霜媚眼如丝,指甲轻抚着琵琶弦,“我听说你今早在湖边,朝侯爷求情了?” 沈白漪还没答话,她又继续道:“你是不是傻,她们俩可没安什么好心,往侯爷跟前凑的,有几个得了好下场?” “我能不知道么,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侯爷就要人命,那我不得霍了这张老脸求求情。” 秦霜尖酸刻薄道:“我倒不知,你还挺讲义气。” 她将琵琶放下,坐到沈白漪对面,大眼睛扑闪扑闪笑意盈盈地:“你别以为我常在后院就不晓得你们前院儿的事,你跟姐姐说说,侯爷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我怎么知道他的喜好?他这个人喜怒无常,今日兴许爱吃那口桃花酥,明日要是再端上桌,指不定就要大发雷霆。姑娘么,那我就更不明白了。” 暖汤下胃,沈白漪舒服了些,随口嘟囔着:“他这个疯子倒是不亏待你们,小厨房小院儿的,哪像我,饿了连口吃的也要向别人讨。” “怎么,侯爷对你还不好?” 沈白漪没意识到秦霜在套话,答道:“三天两头不让我吃饭,还老发神经,也不知道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他的,这辈子做保镖来还账。” “保镖?” “就是护卫。” 秦霜盯着沈白漪撇了撇嘴:“我怎么觉得,侯爷待你不同。” “哪里不同,我看他就是猫抓耗子,整日拿我逗趣呢!” 秦霜一句一句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不过不妨碍两人交谈,她俯身道:“我在府中也有些年头了,侯爷的贴身护卫换了一拨又一拨,其中还是属你最为奇特。” “哪里奇特?” “身形削瘦,面容清秀,力大无比,像个饭桶!” 秦霜止不住笑起来,得到沈白漪一个无力的白眼。 这幅身体确实异于常人,不过想想当初是在杀手组织干活的,倒也可以理解。 沈白漪慢吞吞问:“所以姐姐想说什么?也不必拐弯抹角的吧。” “我想说,侯爷对你好,你也别跟我装傻充愣。” 沈白漪愣了一下…… 秦霜继续道:“侯爷一没娶妻,二没妾室,你知道他为何在府中豢养这么多姑娘么?” 这话给沈白漪问傻了,她还真不知道。 “庆平公主年轻的时候长相极美,京都美人见到她无一不自惭形秽,后来她嫁入侯府,又过世得早,京都多少男儿扼腕叹息。” “等等,这与侯爷、与你们又有何关系?” 秦霜冷哼一声:“你见过这侯府有生得丑的姑娘?不过么,都比不上庆平公主的样貌,甚至还比不上侯爷。” 沈白漪赞同地点头,虽说她没有见过庆平公主,不过按郁知丛这妖孽的相貌来看,公主一定生得极为美貌。 “侯爷养着我们,起初我还以为有飞黄腾达的机会,后来发觉并不是如此,他只是想养些漂亮姑娘在府里,添一些人气。” “所以,侯爷是因为念着庆平公主,所以……” “倒也可以这么说。” 沈白漪不解,两人就像是酒肉朋友,彼此都想从对方那里得到点儿什么,交心是万万不可能的,所以秦霜今日不对劲。 “姐姐,你为何要同我说这些?” “当然是因为……”秦霜话没说完,手已经伸了出来,直接往沈白漪的胸口去。 作者有话说: 狐假虎威的沈白漪:老娘是贴身护卫,你是个什么东西! 感谢在2021-10-14 20:24:49~2021-10-15 20:39: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顾三秋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新评论: 【美女把话说完啊】 【打卡】 【被发现了,女主是死去的公主?不可能吧】 -完- 第13章 ◎软硬不吃◎ 按道理来说,秦霜的偷袭沈白漪是能躲过的,不过她太突然了,突然得让沈白漪大脑一片空白。 秦霜的手结结实实放到了她胸口上,过了两个呼吸,沈白漪才反应过来赶紧闪,还险些被凳子绊了腿。 完蛋了! “老娘从小就在风月场讨生活,竟然还被你个小丫头片子唬了这么久!” 秦霜双手叉腰有些气呼呼地,那天夜里沈白漪来她屋里吃东西,她都已经薄纱上身,这小子还无动于衷居然敢跑,那会儿她才觉得不对劲。 待她回想起来,发觉这小子确实有些不一样,虽说吃饭分量十足,却少了那些臭男人狼吞虎咽的毛病,还有和姑娘们打成一片,却毫无男女之间的想法。 说她年纪小吧,也有十七了,寻常人家十七都娶妻生子,哪里像她似的。 这事便不敢细想,一想好像有许多破绽,光是那身形就令人生疑,还有那脸蛋,不男不女地活像宫里的公公。 秦霜气极,感情她勾引这么久是个丫头:“我说你胆儿真大,也不怕侯爷剥了你的皮?” “霜姐姐,你不说我不说,这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您就帮我瞒了。”沈白漪双手抱在胸前,一幅被玷污了的表情。 “老娘没听说哪个大官府中的护卫是个女子,再者说侯爷……”秦霜说着说着察觉不对劲,红唇轻掀,“侯爷眼睛毒得什么一样,该不会早就发现了?” 沈白漪只见她动了动嘴,却没发出声音,便疑惑道:“姐姐在说什么?” “没什么,你小丫头片子能瞒过我的眼,看来这府中也没人敢往那处想,便是猜到了,又有谁敢说出来?”秦霜盯着沈白漪笑,笑得有些诡异。 府中那些护卫一群莽夫,不长眼睛的东西。 后院的姑娘便更不用说,侯爷的身都近不了,也就没有告状一事了。 秦霜自顾自咂舌:“你哪日换了衣裙,戴上钗环给我瞧瞧?” 沈白漪吓得一蹦三尺高:“别别别,我还想留着这条命吃香的喝辣的。” 她眼咕噜一转,立刻变了语气,拉着秦霜的衣袖不放:“好姐姐,咱们今后可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你可得帮我守住这个秘密。” 秦霜挑了眉头,不屑一顾的样子。 沈白漪继续发动撒娇攻势:“我发誓,今后侯爷要是赏我什么金子银子,我第一个给姐姐送来。” “只要有我一口馒头吃,定不会饿着姐姐。” 秦霜本意就是逗逗她,闻言表情凝重道:“我可同你说,再过阵子就是八月了,庆平公主的忌日八月十一,你可得注意言行。” 侯爷脾性变幻莫测,每年总有些时日极度厌恶女子,后院担惊受怕,连块香膏都不敢擦,后来秦霜里外打听到,那阵子是庆平公主的忌日,不过这话么秦霜没说,还是留了一手。 沈白漪不甚在意地摸了摸肚子:“饿得慌,我得吃些东西去。” “你不是刚吃过!” 她挥了挥手:“又饿了。”吓得丢了三魂,吓饿的。 - 沈白漪用过膳食便往郁知丛的卧房去,一路上都没什么心情,两眼无神见人也不笑。 她好像太过于自信了,自信没人能发现她的身份,虽然暂时稳住了秦霜,可女儿身终究像是定.时炸.弹,还是不妥。 沈白漪走到门口,一幅病恹恹的样子,守门的小厮还好声好气地问了一句:“沈护卫,哪里不舒坦?” “没有,没睡好。侯爷在么?” 小厮便没有再多问,答道:“侯爷还睡着,午膳都没吃。总管大人让咱们别吵了侯爷清净。” “这是喝酒喝醉了吧。”沈白漪摇摇头,刚要转身走。 “等等。”郁青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将她喊住。 “总管大人,有何事吩咐?” 郁青将她带到四处无人的地方,郑重道:“今夜有任务,去尚书大人府邸刺杀一人。” 沈白漪……我不是贴身护卫么,怎么又要干杀手的活儿? 等等,这是另外的价钱。 她连连摆手:“不行,这事儿我可做不来。” “你同郁岚一道去,若是他失手,你再补上一刀。” “是侯爷吩咐的?” 郁青没想到她会这样问,他顿了一顿才道:“怎么,我的吩咐你便不听?” 沈白漪低着头沉思,思考自己要是今夜逃跑,从郁岚手里溜走的几率有多大。 她发呆得太过认真,郁青在她耳边说了两句话都没听见,郁青伸出手重重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发什么愣?” 他管着府中百位护卫,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一个难搞的角色。 油盐不进软硬不吃。 沈白漪吃痛,皱着一张脸还是摇头:“刺杀,我不去。” 这风险多高啊,要是被逮住小命都要交代出去,在侯府多舒坦,至少没有性命之忧。 经过和郁岚简单的交手来看,赢面不算太大,就算能赢也不可能轻松,会失去跑路的绝佳时机,所以还是放弃。 “你!”郁青指着她半晌说不出话,不听吩咐的人按府规伺候,偏偏这人是沈白漪! 他还不完全清楚她在侯爷心中的位置,必然不会贸然行事。 “好,你不去便不去,咱们走着瞧。”郁青放了狠话,皮笑肉不笑地走开。 沈白漪瑟瑟发抖,这是恐吓吧,这是吧。 郁青没走出几步,又转头来揪住她的衣襟:“侯爷要见你,去门口候着。” 沈白漪狠狠地把他手拨开:“我自己走!” 郁青望着她的背影,不禁想还是要早早将她除掉,这个祸害。 沈白漪活像个守门的公公,和小厮并排站在门外候着,这天湿热,背后薄汗一阵一阵的。 小厮也觉得这活不是她能干的,便讨好道:“沈护卫要不去歇歇,侯爷醒了小的去知会您。” “罢了,一起等着吧。”才不给郁青揪小辫子。 小厮从袖口摸出来一把折扇,凉风聊胜于无,沈白漪舒坦了些,心底默念屋里那头猪,怎么还不醒。 她靠着门框昏昏欲睡,约莫快申时,里头才传来动静。 有叮里哐啷铜盆的声音,还有水声,应当是郁知丛醒了在净面。 沈白漪敲了敲门,道:“是我,沈白漪。” 没一会儿有人来开门,里头出来一个小厮端着铜盆:“沈护卫,侯爷让您进去。” 饶过屏风往里走,内屋放着一大盆冰块,半化不化的样子,凉快得很。 郁知丛穿着单薄的寝衣,眯着眼坐在床边,头发胡乱披散着,鞋袜未穿,连脚背上的青筋都看得一清二楚。 右手手掌被包扎得严严实实,白色的绢布依稀能看见点点血迹。 走近了,还能闻见一股熟悉的酒香。 沈白漪有些无措,好不容易憋出一句话:“侯爷,要不让府医来给您换药?” 郁知丛这才抬头看她,像一头受伤的狮子,眼角稍稍往下,眼睛里看不真切。 沈白漪日日见到这张脸,依旧逃不过美色,更何况有氛围加持,这个疯子居然让她觉得有些怜爱。 真是活久见。 郁知丛伸手自己看了看,随后重重拍在床沿上:“不必。” 沈白漪摸不清他现在的心情,便退到一旁慢慢观察。绢布的红色越发显眼,郁知丛却没有要处理的意思。 “侯爷,要不摆饭吃些?”沈白漪觉得自己像在哄小孩。 “不吃。” 大爷,真是大爷,伺候不起的大爷。 “侯爷找我,可是有事?”沈白漪踌躇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问道。 “你是本候的贴身护卫,寸不离身难道不该?” 郁知丛声音沙哑,捏了捏眉心连个正眼也没给她。 眼里要有活儿,沈白漪一个箭步冲到圆桌前,捧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水,她走到郁知丛跟前:“侯爷,吃茶。” 郁知丛斜斜觑了她一眼,伸手接过便一仰而尽,然后随手往地上一扔,啪,碎了。 沈白漪对他这个毛病感到无力,有钱也不是这么玩的啊大爷!方才冰凉的指尖相触,她缩了缩手。 就在她微微摇头的时候,一只大手摸上她的脖颈,凉得沈白漪瑟缩了肩膀。 “侯……侯爷,这是做什么?” 郁知丛已经站起身来,身高的差距让沈白漪有点窒息,也有可能是脖子上像蛇一样的触感。 “下次还敢跑么?” 沈白漪能看清他眼睛里的红血丝,却不觉害怕,他像一只被困的野兽,似乎并不能威胁到她的生命。 她忽然鼻头一酸,抿了抿唇:“没,我不跑了。” 她朝郁知丛说了好多句谎话,单单这一句她没过脑子,脱口而出。 郁知丛渐渐松了手,不过也不动,就这么赤脚站在地上看她,沈白漪自顾自说话:“侯府有吃有喝,众人都待我不错,我怎么会想着要走。” 妈的她自己都差点当真了。 “你要是再敢跑,打断你的腿。”郁知丛说这话的时候,很平静,仿佛在说晚上吃点儿什么。 沈白漪一时失语,下意识摸了摸大腿,磕磕巴巴地道:“是。” 是个屁是!越威胁我越跑得快,没一个正常人。 “穿衣。”郁知丛伸开双臂,头微微向后仰着。 沈白漪心不甘情不愿,拿了衣裳给他穿,趁机看看身材倒是挺好。 “明日同我去宫中,面见皇上。” “啊?我?” 今日不刚刚去过么,怎么又去! 作者有话说: 沈白漪:我一双活蹦乱跳的腿承受了太多_(:з”∠)_ 感谢在2021-10-15 20:39:50~2021-10-16 10:21: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兆殳成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新评论: 【好期待后续】 【更新】 【话】 -完- 第14章 ◎你好拽啊◎ 天刚破晓,百姓们从黑夜中醒来,花草数木也都抖落身上的露水,缓缓苏醒。 吏部尚书府内一道凄厉的尖叫声响起,一间极为豪华的屋内跑出来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身上衣不蔽体还有血迹,只堪堪遮住重要位置。 这个女子生得妖媚,此刻哭得梨花带雨,引人心生怜惜。 有女婢抱住她的身子,问道:“素兰姑娘,发生何事?” 素兰瞪直了眼睛,指着敞开大门的屋子,颤抖着道:“公子死了!” 此话一出,在场的婢女和小厮纷纷往屋里蹿,要知道,尚书大人老来得子,只此一个嫡出的儿子,当成宝一样捧在手心里,含在嘴里都怕化了。 要真是死了,他们这群伺候的下人不得全都陪葬去! 素兰倒在地上,喘着粗气,嘴里嗫嚅道:“不关我的事,我什么都不知晓。” 公子死了,死在她这个妾的房间里。 尚有些凌乱的床榻上躺着一个年轻的公子,胸口处一个大洞,流淌在棉被上的血都被风干了。 想来已经死了有些时辰,此时正早,公子应当是半夜被刺杀身亡。 这里头没有一个敢拿主意的,大多吓得全身发抖,都在为自己的性命担忧。 静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提出赶紧去禀报夫人,大人五更天便出府早朝去了,府中能拿主意的,也只有夫人了。 素兰依旧躺在地上,有好心的女婢给她披了件衣裳,才不至于更加难堪。 尚书夫人得到消息后呕出了一口血,强撑着一口气赶来看看她这个宝贝儿子,最后晕倒在床前。 尚书府中一大早便鸡飞狗跳,伺候的下人脸色发苦,人人大气儿都不敢喘,生怕一个没留神就像公子一样咽了气。 郁知丛听见这消息并不意外,他正慢条斯理地用早膳,还心情颇好地让沈白漪去花园子摘些花来。 沈白漪命苦的打杂,什么活儿都要她干。 此事当然是郁岚的手笔,他半夜摸去尚书府,一刀便让人毙了命。 沈白漪决定,平日里都要离这几个姓郁的远一些,下手可真狠。 她随手摘了一把开得正艳的花,刚要拿个花瓶装起来,郁知丛却抬手制止,他笑得诡异:“包起来,稍后随我带进宫中。” 沈白漪……人家死了儿子,你拿花进宫,要是平日我还说一句你挺浪漫,敢情是给人送葬去的! 她心底狠狠吐槽了半晌,才不情愿地拿一块丝绸包了起来,不合时宜地说一句还蛮好看。 郁知丛用完膳食,又沐浴焚香换了身衣裳,直到日上三竿才坐上小轿出府。 而此时,尚书府报信的人已经入宫,左等右等等到下了朝才同尚书大人说上话,单单一句话让他觉得天都塌了。 夫妇二人年事已高,吏部尚书也直接晕倒在宝光殿前,来往同僚吓得赶紧让小太监唤御医。 也不过一刻钟的功夫,上至皇上下至扫地太监,全都知晓吏部尚书独子在府中被害,死得那叫一个凄惨。 朝中正二品大员的府邸,京都到底是何人如此猖狂?一时间倒引得人心惶惶。 皇上下了早朝,甚至龙袍都没来得及换下,听闻此事为表天子体恤臣民,亲自往吏部尚书下榻的偏殿探望。 既然是在宫中,二人谈话也不再顾忌,只留了几个心腹之人,其余全都赶了出去。 皇上站在床头,言语间颇有惋惜之意:“张卿,你认为此事,是何人所为?” 张尚书老泪纵横,他强撑着半坐起来,还秉持着礼节拱了拱手:“陛下,老臣鲜少与人交恶,便是有,也不敢大摇大摆入我府中杀人!” “所以……” “此事定是郁知丛那小儿所为!”张尚书咬牙切齿,恨不得把郁知丛斩之而后快。 皇上盯着他不语,望着窗外沉思半晌,随后才道:“没有把柄。” “陛下,还要什么把柄?这京都除了他郁知丛还有谁敢?老臣为朝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只是我儿死得冤枉啊!” 张尚书掀开被子,从床榻上颤颤巍巍下来,噗通一声跪倒在皇上的脚下:“陛下,他越发猖狂了。” “那你说,该如何做?好不容易得了机会要他命,最后折了夫人又赔兵,死了我多少杀手?他连皮肉伤都没受。”皇上越说越气,手指都在发抖。 “他还敢要挟朕,将那些杀手的尸体挂在城门口示众!” 张尚书接住他的话:“上次刺杀不成,便要杀我儿,若是下次……老臣不敢细想。“ 皇上一甩衣袖:“哼,就凭他?他敢杀到宫中来不成!” 话音一落,屋内静了一瞬,门外尖细的嗓音响起:“陛下,侯爷入宫拜见。” “侯爷?哪个侯爷?” “回陛下的话,是郁侯爷。” 皇上表情再也收不住,伸手便将身旁那只花瓶打翻在地:“反了他了!还敢入宫。” 张尚书更是气得半死:“陛下,请为臣讨一个公道。” 皇上火冒三丈地冲了出去,伺候的李公公亦步亦趋冷汗直滴。 郁知丛坐于御书房,手下摆弄着棋子,甚至还想让郁青坐下跟他下一局。 沈白漪看他那副嚣张的模样都恨得牙痒痒,入了宫不主动去找皇上,还大摇大摆坐在御书房等皇上前来。 挑衅,绝对是挑衅来的。 郁知丛左手和右手下棋,愣是自己玩了一盏茶的功夫,沈白漪听见门外有脚步声,接着有太监喊道:“皇上驾到!” 生怕谁没有听见似的,快把嗓子喊破的架势。 郁青单膝跪了下来,沈白漪也学着他的模样,并低下头降低存在感。 一双金丝龙纹的靴子从自己跟前走过,接着郁知丛像是才看见,不怎么规矩地开口:“臣见过陛下。” 他还坐在太师椅上。 皇上皮笑肉不笑,也不点明他大不敬一事:“怎么今日有功夫入宫?” 如同两个多日未见的好友,相互寒暄。 郁知丛扔掉了手中的棋子,指着一旁花瓶:“花园子开了些花,臣瞧着甚好,便摘了些给陛下送来。” 五颜六色花里胡哨,刺得人眼睛都发疼。 “阿弟有心了。” 好一个兄友弟恭。 沈白漪都能听出来,这话已经是在暴走的边缘,皇上这是被郁知丛压得喘不过气了。 “陛下,可要下一盘棋?” “好。”皇上只觉胸口堵着一口气,怎么也吐不出来。 李公公见状赶紧倒了一杯茶水,却承受了怒火:“你安的什么心?是要烫死朕么?” 他抬脚便朝着李公公的小腿肚踢了过去,茶盏被稳稳端在手里,却洒了一地。 沈白漪如鲠在喉,她一直自诩和宫中太监一样,现在看来,好像待遇完全不同。 她跪得膝盖有些发麻,狗皇上没喊起身,这是在报复郁知丛不行礼。 李公公连连求饶,皇上本意也不是找他茬,便没再追究,只道:“倒些凉茶来,天热。” 郁知丛冷眼看着,闻此也不过只动了动眉头。皇上看他的右手掌被包得严严实实,也不讶异,连问也没问。 皇上着黑棋,郁知丛着白棋,两人在棋盘上厮杀得不可开交,双方咬得死死的,谁也不让谁。 “对了,今早吏部尚书的独子死在了府中,你可知?”皇上开始试探。 “不知。” “他府中来人报信,张尚书还未踏出宝光殿的大门,便晕倒了门口,这会儿还在宫中。” 郁知丛哼笑一声,朝后仰了一仰:“京都每日要死多少人,怎么陛下对他这样上心。” “此言差矣,张尚书在朝中颇有声望,又是老来得子,何人敢这样大胆,入府杀人?”皇上吃下郁知丛五子,嘴角微微扬起。 “陛下是在提醒我,五城兵马司现下归我指挥?” 上次郁知丛遇袭之后,挂了死尸向皇上隔空喊话,皇上也不甘示弱,直接将五城兵马司的交给他。 吏部尚书是朝廷大员,住在京都城南,怎么算也能和郁知丛挨点边。 “不是我说你,只是这次还得给张尚书一个交代。”皇上又吃下三子,表情渐渐舒缓了些。 “那我若是不肯给他交代,又当如何?”郁知丛落下白子,猝不及防吃掉皇上十子,他伸出手指慢慢捻着。 皇上神色变了又变,最终扔下黑子:“这棋不下也罢。” 棋子从棋盘滚落在地上,转了几圈落在沈白漪的眼前。 “五城兵马司掌管城内外百姓安危,此事你不管也得管,三日之内,将凶手抓监。” 郁知丛垂着眉头笑起来,只是这笑声令人不寒而栗,沈白漪在这三伏天还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就是大佬交手?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伤害,暗地里却已经硝烟四起。 “好,谨遵陛下旨意。”这话在沈白漪听来十分不着调,且有些欠揍,她觉得按郁知丛的性子,皇上能忍他这么久,心胸肯定非常人所及。 郁知丛朝郁青和沈白漪招了招手:“起来吧,跪着给谁哭丧不成?” 沈白漪看郁青坦荡起身,也跟着站起来。 皇上觑了一眼沈白漪,眯了眯眼睛:“朕从未见过此人?” 郁知丛不置可否:“陛下,是臣的贴身护卫。” “怎么有些眼熟?” 作者有话说: 沈白漪:我是保镖+打杂的! 感谢在2021-10-16 10:21:30~2021-10-17 11:33: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柒杳2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新评论: 【大大加油!!!!!!!】 【这皇帝真憋屈】 【。】 【明天更哈,今天别等~_(:з”∠)_】 【能不眼熟吗?你之前的死士,哈哈哈】 【后续后续】 -完- 第15章 ◎看上我了◎ 皇上盯了沈白漪好几眼,沈白漪十分不自在的低下了头。 郁知丛站起身来,挡住了皇上的视线,道:“一个护卫而已,陛下又怎么会见过?” “也是,一个卑贱的护卫罢了。” “倒也算不上卑贱,陛下。” 沈白漪余光看了看皇上,发觉这人和郁知丛有三分相像,眉眼间有些像,也算生得相貌堂堂。 不过皇上生得要矮一些,体型更加消瘦,面容也老成许多,明明只比郁知丛大一岁,看起来却有六七岁的差距。 她不禁暗忖,皇上整日操劳也够辛苦的。 皇上和郁知丛大眼瞪小眼,他倒是头一次听郁知丛维护谁,不过说了一句“卑贱”,以他的身份,谁不卑贱? 便是郁知丛也该跪下给他三叩九拜,他才是真正的掌权人,捏着传国玉玺的人,凭什么在郁知丛面前还要矮上一截。 混账! 皇上越想越愤怒,胸口剧烈的起伏着,郁知丛见此便道:“臣先告退,择日再入宫面见陛下。” 待他走后,皇上指着那只粉青枝的玉壶春瓶:“拿来。” 李公公连忙递上。 “好啊,在朕的头上撒野,朕倒要看看他是不是要将我从龙椅上赶下来!”玉壶春瓶碎裂在地上,皇上抬起脚狠狠地将那些花朵碾碎,仿佛是郁知丛在他脚底,满腔的恨意在这一刻爆发。 李公公轻声劝慰道:“陛下,他能有什么能耐?您不过是缺一个时机。” “时机?哪里有什么时机?他大摇大摆,这御书房都像他的后花园似的,来去自如。朕真是恨哪!” 李公公回忆起什么来,忽然道:“若是当年先皇那圣旨被截,哪里还轮得到他作威作福?” “住口!此话也是你能提的?” 李公公忙不迭跪下,没敢再说话。 皇上手指敲击着棋盘,看着那些白子便想起郁知丛似笑非笑的脸,那种掌控所有的表情,真是令人烦躁。 “对了,他身边那个护卫,是什么来头?” “矮瘦矮瘦的那个?”李公公回想了一下,回道,“听说上次在城外遇袭,就是那个小子将他救下来的,之后便一直带在身边。” “我说他怎么命大,原来是遇到了贵人!去查,查查这个小子身世。” 李公公应是,皇上又琢磨了一会儿,问道:“我还是觉得有些眼熟,但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或者说不是那张脸,是那身形。” “这……这样的小子,宫中倒是有许多。”宫中小太监这样身形的,确实很多。 “罢了,改日再想。你去库房拿些灵芝人参,着人送去张尚书府中,再将此事散播出去,务必让京都的老百姓都知晓。” “是,老奴明白。” 就算不是郁知丛做的,也要嫁祸给他。 吏部尚书也算经历过大风大浪,独子惨死虽说悲痛不已,只是现下更重要的是入土为安,还有为子报仇。 所以他听闻郁知丛离宫之后,也跟着出了宫门。 尚书夫人一口气背了过去,看诊的大夫围了一圈,好不容易才将她从鬼门关拉回来,醒来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又再次晕倒。 府中没个拍板之人,几个妾室手忙脚乱也无法主持大局,死的不是别人,而是尚书大人的儿子,谁敢插手不成。 公子还躺在床榻上,没有一人敢动。 所以张尚书回府看见的便是一副乱糟糟的画面,一口老血都险些涌上喉咙。 他让小厮将公子身边伺候之人全都押来,尤其是那个出身青楼的小妾。 不知是害怕抑或心虚,这些侍从之中还跑了一个,满府都未寻到踪迹。 张尚书气得立即处置了管家,以儆效尤。出了这样大的事,府中居然无一人能站出来,倒还让关键之人跑了。 素兰已经穿好了衣裳,不过发丝凌乱,眼睛红肿,神神叨叨像是吓傻了的模样。 张尚书捏住她的头发,恶狠狠地问道:“昨夜发生何事,从实讲来。” 素兰浑身抖了三抖,眼神清明了许多:“大人,昨夜亥时,公子提了酒来我屋子,我们酒水下肚便颠鸾倒凤,约莫子时公子先睡了,我起来梳洗一番也吹就了灯。” “本官不是要听你说这些,昨夜是何人将我儿杀害的!” “大人,贱妾不敢撒谎,我一觉直至天明,醒来便发现公子已经……” 张尚书瞧她眼中带泪,却没有丝毫怜惜之情,他按住她的头重重往地上磕去:“怎么死的不是你?贱人。”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素兰声音越来越小,她也心知活不了了。 张尚书又一一盘问过那些婢女和小厮,众人所言和素兰并无差别,也就是说,是个武艺高强之人半夜入了尚书府,要了公子的性命。 这样一来,张尚书可以断定,此事必定是郁知丛所做。京都除他就没别人了。 他冷冷瞥了一眼这些人,随意道:“都要给我儿陪葬。” - 一行人回了侯府,郁知丛倒在红木椅上一脸疲乏,狠狠捏着眉心不松手,唇色也变得惨白惨白。 沈白漪端上一盏茶,问道:“侯爷可是头痛病犯了?” “嗯。” “要不我去唤府医来。” 简单一句问话也能让郁知丛炸毛,他倏地抬起头,长手一拉便把沈白漪拉进了怀里,并死死禁锢住她。 沈白漪……这他妈是哪出戏啊?我要加价的! “别动。” “侯爷,这不合适。”沈白漪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虽然说现在屋子里就他们两个人,但是上次已经闹了个乌龙,侯府私底下已经拿她当做饭后闲谈,这次要是再让人撞见,她这老脸真可以不要了。 “热,你身上凉。”郁知丛将额头贴在她背后,隔着衣物也能感觉到异常的温度。 沈白漪险些跳脚,这是发烧啊!这个混蛋什么情况。 “侯爷,我去叫府医来,以免耽误了病情。”沈白漪蠕动了几下。 郁知丛死死按住她:“我让你别动!” 沈白漪:你要是死了,我能脱得了干系? 软的不吃便来硬的,沈白漪直接一个手刀,把他敲晕了。 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直到把郁知丛扛起来放到床榻上的时候,沈白漪才反应过来她刚刚干了什么事。 这个死疯子等会儿醒来不会要她命吧! “我跟你讲,我善心大发救你,你要敢找我麻烦,我连夜收拾包袱跑路!”不太有底气的狠话。 沈白漪本来打算让小厮去找府医,又想着她腿脚快些,便亲自出马。 一路横冲直撞,又揪着府医回来。 好在并无大碍,府医认真把过脉之后,说只是受了风寒,熬几幅药吃下去便能好。 沈白漪一脸疑惑,这大热天的,怎么会受风寒? 难道说洗了凉水澡?想不通想不通。 小厮跟着府医去拿药,沈白漪在床榻前踱步,思考待会儿怎么把郁知丛糊弄过去,长这么大应该没人敢跟他动过手吧。 她低头凑近了去,啧啧,这皮肉骨相还真叫人百看不厌。 也就沉睡的时候,沈白漪能肆无忌惮地打量他,从头到脚,眉骨到嘴巴。 郁知丛依旧拧着眉头,厚厚的棉被压得严严实实,额间已经在冒汗,这当然是沈白漪的杰作。 她随手给他擦拭掉:“我小时候发烧,我妈就这么干的,出出汗好得快。” 郁知丛像是要掀开棉被,手微微动了动,沈白漪便摁住他的手腕,又给塞了回去。 手心还是滚烫的,热乎乎像烤红薯。 不一会儿,王明盛和郁青闻讯赶来,看了一眼便都退到外间,两人看着沈白漪语重心长,大致意思是好好照顾侯爷。 沈白漪无语凝噎,她只是个保镖,又不是家属。 王明盛和善些,她便问道:“王叔,这几日天都不凉,侯爷怎么会忽然感染风寒,也是奇了。” “我也不知,不过侯爷身子骨向来不大好,倒也在情理之中。” 王明盛又交代几句,便出了门,剩下郁青看仇人一样地盯着沈白漪。 “哎,总管大人别看我,这跟我没关系啊。” “跟你没关系?呵…” 话里有话,笑面虎。沈白漪双手抱在胸前,也不太服气的架势:“那是自然。” 郁青冷冷道:“半夜天凉,侯爷近日三更都要去你门外瞧瞧,感染风寒不过是迟早的事。” 嗯?沈白漪到嘴边的话都吐不出来,搞什么啊? 她低头看了自己一眼,还好还好,晚上睡觉都裹得严严实实。 不过有双眼睛盯着自己真的很恐怖啊!神经病。 “瞧,瞧我做什么。” “当然是看你有没有逃跑,沈护卫。”郁青将最后三个字咬得极重,十分讽刺。 沈白漪犹豫再三还是问道:“他进屋了?” “你那屋里有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不成,侯爷又怎会进去。” 再说两人就要呛起来了,郁青说完便拂袖而去,连个反驳的机会都没给她。 沈白漪后背发毛,这个死变态大半夜不睡觉跑她房门口做什么,要不是自己男儿身示人,她都怀疑郁知丛是不是看上她了。 作者有话说: 趁他病要他命。 郁知丛:我又没进门!你慌什么。 ◎最新评论: 【侯爷辛苦←_←】 【昨天的怎么办,】 -完- 第16章 ◎不胜酒力◎ 相比侯府的静谧安稳,吏部尚书的府邸可谓是兵荒马乱。 尚书夫人好不容易醒了,眼泪打湿了枕巾,守在床边的妾室看这状况,也都跟着哭起来,一时间屋子里抽抽搭搭的声音此起彼伏。 张尚书刚走到门口,气得连房门都没进。 公子的尸首已经用冰块都冻了起来,择日再下葬。 因着皇上已经派公公前来安抚,那些个大臣也都跟着备上厚礼,前来走了一趟。老来得子,又白发人送黑发人,不过一日的功夫,张尚书看起来已经老了十岁。 大家都明里暗里打探,此事是何人所为,房屋中值钱的宝贝一样没丢,便是那个女人也没被痛下杀手,看来不是为财。 是直奔公子来的,还是奔着吏部尚书来的? 张尚书有意无意往郁知丛头上引,又不可做得太为明显,毕竟朝中偏向他那一头的大有人在。 一些年纪大的官员,点播几句便能猜测一二,大都心照不宣,暗地里啐上几口,骂郁知丛不是人,将人家独苗苗都给杀了,这不是往心口上捅刀子么? 夜深了张尚书也睡不着,恰好那个逃跑的小厮被抓了回来,灰头土脸浑身上下破破烂烂。 听说是在要出城的时候被拦下来的,吏部尚书家里出了这档子事,消息传得飞快,城门口都开始戒严。 张尚书将气都撒在了此人身上,严刑拷打了一盏茶的时辰,最后什么也没问出来,只不过是一个怕死所以跑路的小厮罢了。 他想,一定要抓住郁知丛的把柄,最好是能直接送他去死的把柄,若不然难消这心头之恨。 张尚书在屋内踱步,直走得油灯都快燃烬。 “皇上让老奴查查侯爷身边那个小子什么来头,老奴还一筹莫展,不知从何下手。侯府密不透风,那侯爷的性子大人也知道,还真是难。”这是李公公朝他随口发的牢骚。 郁知丛身边多了个护卫,他是知晓的,不过当初并未放在心上,这次皇上提了,兴许能从这小子身上找个突破口。 张尚书随即提笔写了一封信,慎重包好后交给心腹。 皇上是不可能为了一个大臣的儿子和郁知丛撕破脸的,张尚书十分明白,所以他现在只能尽可能的抓紧机会,在皇上面前使劲卖惨。 并博得一个更好的前途。 - 郁知丛一觉睡到深夜,只觉得胸口烦闷,像是有千斤顶压在了身上。 他刚要暴走,睁开眼一看,自己被两条棉被捂住,上头横着一只手臂,床边一个小杌子上坐着沈白漪,此时她正歪头打着瞌睡。 小脸上满是倔强,像刚刚搏斗了一番似的。 郁知丛默了默,没动。 在他面前睡得像死猪一样,她是第一人。 沈白漪睡相不太好,坐着睡觉又能多好看?郁知丛看着看着竟看入了迷,待回过神来的时候有些懊恼。 他大喝一声,沈白漪忽然睡梦中惊醒,眼神由朦胧变为清明也就一瞬。 烦死了!还让不让人睡觉。 “额,侯爷醒了?可还有哪里不舒坦。”她站起身来,有些手足无措,毕竟是她把人敲晕的。 “什么时辰了。” 沈白漪看了看窗外天色,她是快戌时睡着的,应该刚过戌时。 郁知丛听后阴郁道:“快将这些厚棉被拿开,你就这么想我死?” 沈白漪一时语塞,手忙脚乱抱走了一条棉被,嘟囔着:“给你喂药又陪床,不说一句谢还凶巴巴地。” 郁知丛没理会她在说什么:“扶我起来。” “侯爷饿了?可要摆饭。” 郁知丛反问道:“你没吃?” 沈白漪不大好意思:“我吃过了。”傻子才不吃饭,不吃饱怎么有力气照顾病号,你个傻叉。 “那便不摆了,给我拿壶酒来。”郁知丛从床榻下来,依旧赤脚走在地上,大半夜还有点仙风道骨的意思。 虽说正是夏夜,可夜里吹进来的风带着些凉意,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秋天快要到来。 为了防止他吹风,沈白漪将屋子里的窗户都关得严严实实,郁知丛刚起身便要她将窗户打开,说闷得慌。 沈白漪现在有点理解那些医生了,病人不听话不是最难受的,反着来更加让人头疼! 她在心里小人打架,最终还是没动:“侯爷,你这风寒还未好,又喝酒又吹风的,身子受不了。” 老妈子绝对是老妈子,沈白漪都烦自己。 郁知丛伸手在额头上摸了摸,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问道:“你将我打晕了?” “没有,我不小心手肘撞到侯爷,侯爷正染上风寒发热,便晕了过去。” “过来。”他招了招手。 沈白漪走到他眼前,他拉住她的手往额头上放:“不热了,去拿酒来。” 嗯?奇了怪了,太阳打西边出来的?这么温柔。 沈白漪一怔,郁知丛朝门外喊道:“义顺!拿酒来。” 义顺忙不迭应是,都能听见门口“呲溜”一声脚滑的声音,肯定是打瞌睡了。 沈白漪……结论下得过早了。可能是祥林嫂附体,她还是决定劝一劝:“府医说了,让您好好休息,这酒什么时候都能喝,也不差一时半会儿的。” “再多嘴便把你嘴巴割下来,腌入味泡酒。” 一招制敌,成功让沈白漪自动闭上嘴巴。 我呸,我管你这么多做什么,刚退了热便作死,爱喝不喝。 沈白漪想起刚刚一勺一勺坐床边给他喂药,现在手指上都还带着一股子药味儿,洗都洗不掉。 再看当事人,毫不顾忌地糟蹋自己身体。 沈白漪:一颗善心都喂了狗。 两个小厮飞快拿了酒来,依旧是侯爷最爱的桂花清酒,托盘中还顺带了几碟糕点。 义顺满满了倒上一杯之后,郁知丛让他再倒上一杯,义顺虽然不解,却依旧照做了。 “滚出去候着,没我的吩咐不得进来。” 两个小厮退了又退,缓缓将门关上。郁知丛指着对面的椅子道:“坐下,陪我喝酒。” 沈白漪大惊失色,还以为背后有人,赶紧回头看了一眼,没有,什么东西也没有。 然后她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是我?” “不是你,难不成还有鬼?” 沈白漪看着桌上精致的糕点,很没骨气的妥协了,加餐可不容易。 刚开始她还有些矜持,郁知丛没喊动她就乖乖坐着,后来发现老板根本不管她,她就大摇大摆捏起糕点往嘴里塞。 噎了大口大口喝酒,不得不说侯府的东西就是上等,一壶简单的桂花清酒也好喝得很,浓郁的香气直冲天灵盖,一口下去胃里都暖呼呼的。 这酒倒是对她胃口,难怪郁知丛爱喝。 郁知丛随性地喝着酒,也不说吃点东西,沈白漪三番五次都觉得他要作诗了,又被眼睛一瞪瞪了回去。 酒仙李白酒圣杜甫,那郁知丛就是……酒鬼。 沈白漪想着不禁嗤笑出声,虽然很小声,但在这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有些不合时宜。 “笑什么?” “没笑什么。”沈白漪憋住笑意。 郁知丛眉头一皱:“嗯?” 沈白漪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这眼睛可真好看,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狐疑道:“哎,我的眼珠子怎么不是蓝的?” 郁知丛的眼睛是一种别样的蓝,不凑近了看根本看不出来,蓝得发黑。 “你喝醉了。” “胡说,我才没有。”沈白漪像是要验证这话的真实性,端起酒壶又要给自己倒酒,却一滴也没了。 “义顺义顺,再拿酒来!” 门口又忙不迭应是,郁知丛咬着牙齿:“你敢!” 义顺摸不着头脑,这是拿啊还是不拿啊。 沈白漪脸蛋红红的,她站起身来一拍桌子:“去拿,不然拧掉你的头。”鹦鹉学舌,跟在老板身边久了,连威胁的话也如出一辙。 “我先拧掉你的头。”郁知丛看着裂了一条缝隙的紫檀八仙桌,无奈地把她薅在自己怀里,脑袋靠在胸口上。 沈白漪像大白鹅一样扑棱着双手,闷闷道:“别拧我的头,我不喝了还不行么?” 郁知丛被这话逗笑,没好气地盯着她。 沈白漪又蠕动了一会儿,只觉得浑身软绵绵寻了舒服的位置就睡了过去。 郁知丛有点想扔掉她,比如直接扔在地上,或者是扔出房门,这个野丫头胆子可真不小啊!这样都能睡着。 义顺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半晌里头也没动静,想了想还是大着胆子问:“侯爷,这酒还要拿么?” 他抹了一把汗,大晚上的守夜也不容易。 “闭嘴。”里头传出来两个字,接着烛火便“啪”地熄灭,什么征兆也没有。 他摇摇头便背过了身子,另一个小厮神秘兮兮的凑过来:“哎,沈护卫还在里头,侯爷这就睡了?” 义顺瞪直了眼:“这……” 接着他便冷了脸:“侯爷白日里昏睡,不也是沈护卫在旁守着的,再嚼舌根子小心你的舌头!” 那小厮立刻缄口不言,迎着夏夜的凉风偷偷琢磨。 话虽这么说,不过义顺的心底宛如狂风刮过,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怪哉怪哉。 作者有话说: 沈白漪:我没酒品,我耍酒疯了呜呜呜。 ◎最新评论: 【哈哈哈你个傻叉】 【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 -完- 第17章 ◎我算什么◎ 沈白漪梦见在山里看见一只野鸡,她冲上去想抓起来烤了吃,奈何野鸡跑得飞快,居然还会飞。 几息的功夫,野鸡便消失在她的视野里。 沈白漪恼怒地跺了跺脚,却仿佛踩了个空,心底一抖便醒了过来。 是个梦,好像没那么生气了。 她翻个身准备继续睡,不对劲,这棉被的手感不对劲。 自己盖的棉被没有这么软,屋内也没有这么重的檀香味道,她条件反射地蹿了起来,已经做好了防守的姿态。 一只手直直按了过来:“还早,再睡会儿。” 郁知丛坐在榻上,身上穿了衣裳却不太整齐,眼底满是疲惫,像一夜未睡。 沈白漪这才看见自己躺在外间的矮榻上,身上盖着的是郁知丛的棉被。 所以说,她昨晚一夜未归?还歇在了郁知丛的卧房里! 天哪,这辈子就是有刀架在她脖子上,她也再不喝酒了! 沈白漪无能狂怒,道:“侯爷为何不叫醒我?” “叫不醒。”其实就是没叫。 她一边从榻上跳下来,一边往门口走:“侯爷一夜没合眼?” “嗯。” 这个死变态看她睡觉了。 沈白漪发现自己浑身上下没有被动过的痕迹,就连靴子都没被脱掉,也就是说郁知丛把她扔到榻上,还好心的拿了被子给她盖? 有一点奇怪啊,不对,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沈白漪开门溜了出去,头也不敢回,颇有一种提了裤子不认人的姿态。 两个小厮守了一夜,这会儿蹲在门边打瞌睡,听见门响的声音手忙脚乱站了起来,发现是沈白漪,一颗心又放了下去。 义顺朝她背影喊道:“哎,沈护卫……” “让厨房给侯爷熬药,我回去梳洗一番再来。” “是,奴才晓得了。” 天刚亮不久,府内除了一些洒扫的小厮,再见不到旁人,一路上都安静如鸡。 沈白漪蒙着老脸回了住处,扑倒在床上不愿起来。 要死了要死了,郁知丛一天发一个疯,今天又是抽的哪阵疯? 沈白漪拿枕头捂住脸,想了好久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还是得寻个合适的时机跑路,再不跑她能憋出病来。 这么一想,心里头舒服了些,她光速梳洗完,又换了身干净的衣裳,不过没有第一时间往郁知丛身边去,而是去了膳堂。 万事吃为先,吃饱再谈别的。 这会儿太阳已经高高挂起,膳堂剩下的人不多,只有零星几个,沈白漪大咧咧坐下,让小厮拿了一些牛肉饼,还有面片汤。 香味飘至鼻尖,更加饥肠辘辘了。 沈白漪正准备大快朵颐,眼前赫然出现两人,一个她认识,张隋,两次的手下败将。 另一个么,便不认识了。 张隋低着头,像是在道歉:“沈护卫,是在下有眼不识金镶玉,还请您大人有大量,别记恨我。” 沈白漪无语:“我可从没记恨过你,你倒是不要记恨我才对。” “我,我哪里敢。”张隋不知道是不是吃错了药,说话虽然阴阳怪气,态度么倒是好的。 沈白漪看着牛肉饼险些流口水,只想快点把他们打发掉:“行了,今后你不找我麻烦,我也不会找你茬,一笔勾销你看如何?” “沈护卫说了算。”张隋说完便抱拳离开,跟在他旁边那个一句话也没说。 沈白漪一心扑在了肉饼上,不甚在意地摆摆手。 两人出了膳堂,张隋眼神立刻变得凌厉:“于通,我这样低三下四,她会信?” 被唤作于通的护卫一脸阴险:“她那没脑子的模样,能不信么?她不过是仗着一张嘴,还有那生得像小倌儿的脸讨了侯爷欢心,论身手,她可万万不及你。” 张隋被捧得高高地,一时也有些飘飘然:“谁知道她用了什么伎俩,瞧她那张脸我就一肚子火。” 于通拍了拍他的肩膀:“咱们也是兄弟一场,侯爷不为你主持公道便罢了,没想到总管大人也不为你说话,还赏了弟兄们十鞭,我现在这背还疼。” “倒是我连累你们了,于兄。” “哪里哪里,还不是那姓沈的,谁知道她给侯爷吃了什么药。” 有小厮前来,两人自动闭了嘴。 - 沈白漪吃饱喝足了才往郁知丛的卧房去,已经换了两个当值的小厮,她便问:“侯爷喝药了没?” “还未喝,侯爷睡下了,不敢打搅。” 沈白漪皱着眉头:“让他先喝药再睡啊。” 转念一想这些小厮也不敢对郁知丛指手画脚,便又问:“那端早膳进去了?” “端了,侯爷说不吃。” 沈白漪满头黑线,这是要干嘛,不吃饭不吃药,转头一倒躺床上。 她刚想推门进去,看见王明盛大老远走来,她便在门口等了一等。 待人到了眼前,她笑:“王叔怎么这时候来了,侯爷正睡着呢。” “吏部尚书派人来,递了请帖,说是府上公子葬礼,还请侯爷一定要去。” 沈白漪低头一瞧,王明盛手上拿着一封请帖,通红通红的。 好,好讽刺啊。 所以是猜到了郁知丛的手笔? 王明盛把请帖往她手里一塞:“我还有别的事要忙,等侯爷醒来你同他提上一句。” 顿了顿他又道:“以侯爷的脾性,应当不会去的。” 沈白漪点点头:“好嘞,王叔放心,我肯定将话带到。” 王明盛转身要走,沈白漪叫住他:“哎,王叔,郁岚近两日我怎么没见着人?” 郁岚回府也就一日,深夜去尚书府刺杀之后,便一直没有见到他的踪影。 “他啊,我可不知,这你要问郁青。” 沈白漪听见郁青的名字,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罢了,王叔您先去吧。” 她把请帖揣进怀里,想了想又改了主意,便朝小厮道:“我回屋了,侯爷要是醒来,再来唤我。” 沈白漪准备回去再补个觉,昨晚睡得有点头痛,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浑身不太舒坦。 她刚走出长廊,冷不丁身后一道声音:“你找我?” 妈呀,大白天的也吓人啊。 郁岚依旧手里抱着长剑,面无表情地看着沈白漪。 “你从哪里蹦出来的,还知道我找你?” “以侯爷为中心,五丈之内。” 额……所以昨天晚上你都看在眼里? 沈白漪险些呕出一口老血:“敢情你也是侯爷的贴身护卫?” 那我呢?我算什么! 郁岚点头。 “所以上次城外遇袭,你不在侯爷身边?” 郁岚点头。 沈白漪继续追问:“那你在何处?” “无可奉告。” “哦,那我走了,告辞。” 郁岚一个箭步冲上来,挡住她的去路:“陪我打一架。” “有病吃药去,我不打架。” 郁岚抛开剑鞘,稳稳地朝沈白漪脖子去。 “你个兔崽子,搞偷袭是吧!好,要打你就把剑扔了,我可没带兵器。” 郁岚倒也利索,说扔就扔,两人迅速交手,都心中有数地在长廊中打,仿佛谁的脚先踏出去,谁就输了。 没过几招,沈白漪就发现这人还真有两把刷子,她的优势在他面前毫不起作用。 也就是说,两人势均力敌。 这很难打啊,沈白漪刚开始有些沉不住气,脚下都有些虚浮。 郁岚提醒道:“再不动真招,三招之内你就输了。” 沈白漪斗志被激发起来,“输”这个字她的字典可没有。 郁岚站在柱桩旁,沈白漪实打实一个拳头过去,他朝后躲避开,那根柱桩可就惨了。 他立刻又回了一记扫堂腿,沈白漪利索地跳开。 你来我往谁都没看到赢面。 两人交手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沈白漪身上又淌了汗,一早搓的澡又白洗了。 郁岚开始疯狂进攻,连防守都弃了,沈白漪无法正面承受,在想不到最好的方法化解之前,只能一个劲儿的躲避。 她动作很快,郁岚只能堪堪摸到衣角。 不过长廊太小,最终都会有尽头,那么要再回过身来,就只能踩在扶手上。 下面是湖水,后院人工湖流过来的湖水。 沈白漪矫健地踩了上去,郁岚也跟了上来。 “你们在做什么?”一道压制着恼怒的声音传来,沈白漪望过去看见郁知丛阴沉得能滴水的脸。 “咚!” 她跟看见鬼一样没有任何防备,直接吓得倒了下去,落在水里。 作者有话说: 郁岚是个武痴…… ◎最新评论: 【晚上要做噩梦喽】 【倒霉蛋】 -完- 第18章 ◎身强体壮◎ 沈白漪是会游泳的,只不过技术有点烂,郁岚看见她在水里吱哇乱动,便打消了要下去救她的想法。 郁知丛走到了跟前,他也很老实地说:“她会水。” 郁岚说完得到一个结实的巴掌,响得沈白漪在水里都能听见。 “二十鞭,自己去领罚。” 郁岚没问缘由,淡淡点头:“是,侯爷。” 沈白漪从一旁的假山上上岸,还呛了几口湖水出来。 郁知丛眼神阴鸷:“你过来。” 每当他说这话的时候,就没什么好果子吃,沈白漪即便知道,还是只能不情不愿地走过去。 郁知丛从头到脚的打量她,问:“有没有哪里受伤?” 沈白漪摇摇头:“没有。” 郁知丛忽然摁住她的肩膀,俯身脸对脸,鼻尖都差点撞在了一起:“下次要再敢胡来,我就把你腿脚砍了,放在我身边,看你还怎么乱走乱跑。” 沈白漪……滚啊! 她冻成了个筛子,浑身发抖。 郁知丛没好气地拽着她的衣襟,又吩咐候在一旁的小厮:“去熬药来。” 沈白漪只觉得被命运扼住了喉咙,她虚弱道:“侯爷,我自己走。” 郁知丛看了一眼她泛白的脸,恨恨地松了手:“回去梳洗,待会儿来我卧房吃药。” “啊?那不是您的药。” 一个凌厉的眼风扫过来,仿佛在说:多一句废话,小心你的小命。 沈白漪闭上嘴,害怕郁知丛再对她进行言语攻击,落荒而逃溜得飞快,所到之处留下大大小小的水滴。 她回到屋内,让小厮倒了热水来,三下五除二脱衣物的时候,想起来怀里揣的那封请柬,这会儿湿漉漉地躺在手心里,沈白漪只想当场去世。 不过转念一想,若是郁知丛不去赴宴,这请柬也就用不上了,她安心地扔在了一旁,钻入暖呼呼的热水中。 沈白漪晕乎乎地差点儿睡着,还是门口小厮唤她,问要不要加些热水,她才把瞌睡虫赶跑。 她绞干头发之后,穿戴后衣物便带着请柬去找郁知丛。 郁知丛这会儿正在用午膳,见沈白漪前来便停了筷子,有小厮提溜着一个食盒,打开来是一碗黏黏糊糊的汤药。 “喝了它。” 沈白漪满脸写着“拒绝”,中药很难喝啊,她光是闻到那个味道就想吐。 郁知丛见她不动,径直端起药碗,在沈白漪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捏住她的嘴直接灌了进去。 咕咚咕咚,一碗药没一会儿便见了底。 沈白漪一张脸苦成了苦瓜,她上辈子也没喝过这么苦的药!郁知丛随手从旁边的木几上拿了两颗蜜饯,也一并塞在她嘴里。 “你还怕喝药?”是嘲讽的语气。 “应该没人爱喝。”沈白漪找到反击的机会,“侯爷这是您风寒的药。” “嗯,都赏你了。”郁知丛转头朝小厮道,“去叫府医来。” ……我拒绝。 沈白漪摸到胸前的那封请柬,她急忙甩了出来:“这是吏部尚书送来的,说是公子葬礼请侯爷去。” 郁知丛又坐下吃着午膳,闻言看也未看,只问:“什么时候?” 沈白漪打开看了一眼:“两日之后。” “去。” “您要去,您就不怕那老尚书设计害你?”沈白漪有些吃惊,而且以他的性格,也不像是喜欢凑热闹的。 “怕他?呵……” 沈白漪抿了抿唇,她猜不透郁知丛的想法,但是他杀了人家的宝贝的儿子,还要去葬礼上招摇,人家哪里能放过他? 冲着郁知丛来不要紧,她一个贴身护卫,肯定会被当做头号泄愤对象。 沈白漪不禁摇摇头:“侯爷去,那我便不去了,反正都有郁岚在身边护着。” “郁岚领罚去了,这两日兴许起不了身。”郁知丛冷冷道,“是因为你。” 侯府鞭刑,鞭子都在盐水里腌过,打在身上沁入皮肉里疼得找不到东南西北。 沈白漪的想法落空:“那咱们多带些护卫去。” “那是自然。” 两人说完话不久,府医拎着药箱前来,郁知丛指着沈白漪:“先给她瞧瞧,方才落了水。” 在场的小厮婢女已经见怪不怪,府医一大把年纪了,倒是愣了一愣,他专职为侯爷看病,还没替哪个下人瞧过病,还只是落水而已。 不过既然侯爷说了,他打开药箱,让沈白漪伸出手来把脉。 接着府医分别掀了她的眼皮,还看了一眼舌头,然后便问:“可有头晕?” “没有。” 府医松了手:“侯爷,这位护卫身强体壮,今日天气炎热,落水应当并无大碍。” 怎么可以用“身强体壮”来形容一个女孩子! 沈白漪尴尬地咳了咳,抱拳道:“谢过大夫。” 府医又给郁知丛把脉,相较于沈白漪,更加仔细一些,动作也更加轻柔。 “我改个方子,侯爷再吃两日的药。” 他又把郁知丛手上包扎的绢布换上新的,道:“侯爷,兴许会留疤。” 郁知丛没理会,挥了挥衣袖:“下去吧。” 沈白漪亲手将府医送出去,神神叨叨地把他一旁:“大夫,有没有伤药。” “护卫哪里受伤了?” “没受伤,就是以备不时之需。” 沈白漪想到郁岚莫名其妙被罚,思忖再三还是决定去瞧一眼,毕竟自己掉进水里和他又不相干。 想起侯爷方才的态度,府医点点头:“我现在药箱里可没有,晚些时候我让小厮给护卫送来。” 沈白漪连连摇头:“别,我自己去拿。” “好,告辞。” - 郁知丛用过午膳后,倒是很好说话地将药喝了,接着便躺下睡觉,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 正合沈白漪的心意,她准备去看看郁岚。 可人还没走出两步,便有门房来报,说是五城兵马司的冯大人前来拜见侯爷。 这会儿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把郁知丛叫起来,所以沈白漪摆摆手:“去找王管家,让他去见。” “沈护卫,王管家出府去了,还未回来。” 沈白漪挠挠头:“那打发了吧,让他明日再来。” 门房顿了顿,偷偷看了沈白漪好几眼,最后无奈道:“沈护卫,奴才跟您直说了,那冯大人黑着一张脸,说是今日不见到侯爷便不走了。” 那样多巡逻的士兵,直勾勾盯着侯府,冯大人又是朝廷大员,最后受罪的还是他们这些下人。 沈白漪向来和气许多,所以他才会壮着胆子提上一句。 “那,那让总管大人去会会。” “总管大人和王管家一道出的府。” 他们干嘛去了? 还没等沈白漪问出口,屋里传来郁知丛暴躁的声音:“谁在吵闹?” 我去,活阎王醒了。 两个小厮恨不得把耳朵关起来,这节骨眼儿上,侯爷又要大发脾气,一颗心拔凉拔凉的。 沈白漪抿了抿唇,鼓起勇气敲了敲门,喊道:“侯爷,是五城兵马司的冯大人前来拜见。” “啪!”瓷器碎裂的声音。 “剁了扔出去。” 沈白漪摊手:我就知道是这个结果。 她轻声咳了咳,装模作样道:“那不打搅侯爷,我去把他剁了!” 沈白漪心一横,低声朝门房道:“带我去瞧瞧。” 作者有话说: 沈白漪:我去磨个刀先。 溜! ◎最新评论: 【沈护卫你晕血哦】 【打卡】 【花】 -完- 第19章 ◎换个工作◎ 冯大人在会客厅等着,听见有动静连忙起身,不曾想进来的是一个瘦弱的小子,脸上白白净净生得清秀,他往后再看,并没有旁人。 沈白漪抱拳道:“冯大人,侯爷染上风寒,方才吃了药睡下,您有事不如同我说?” “你是何人?” “在下沉白漪,侯爷的贴身护卫。” 上次冯大人来侯府,沈白漪听说之后跑路了,所以两人这是头一回见面。 冯大人生得魁梧,皮肤黝黑,一看便不是好惹之人,况且又已经等候多时,来的不是侯爷竟是个无名的小辈,气得他吹胡子等眼儿的。 他冷哼一声:“本官拜见的是侯爷。” 沈白漪看他心意已决,便也不再多说,爱等等去。 “那大人稍后,待侯爷醒来我便知会他。” 天天伺候郁知丛那个疯子,难不成我还要朝你低声下气不成,沈白漪转身就走。 “等等……”冯大人没好气地问,“侯爷何时醒来?” “这也没个准儿,兴许下个时辰,也说不定一觉睡到明日。” 这话的意思就是不想见,有点脑子的人都应该明白。 冯大人自然是听出来了,这会儿愈加气氛,不过脸上不敢显,语气倒柔和了些:“也不算大事,那便先同你说。” 沈白漪吃软不吃硬,这会儿便笑:“大人您说。” “吏部尚书家的公子,在府中遇害身亡,你可知?” 沈白漪做痛心状:“此事侯爷已经知晓,尚书大人今日递了请帖,说是葬礼让侯爷去一趟。” 冯大人看她态度不错,也收起了高高在上的样子:“皇上给了三日的期限,要将凶手抓住,给尚书大人一个交代。” 沈白漪……别说三日,就是三十日你也抓不着! “此事侯爷一定会放在心上,大人您放心。” 这谎话说得她都脸红,郁知丛要真放在心上就好了,只怕早就抛在了脑后。 冯大人也有些意外,皇上命他来是施压的,这个小子句句都捧着他,自己难以施展拳脚。 “不知侯爷准备如何查此事?大理寺刑部都伸长了脖子等着。” 沈白漪一头雾水:“同大理寺刑部有何干系?” “将凶手抓捕归案后,要送去大理寺,最后入刑部,毕竟杀害的是吏部尚书之子,此事轻易不能善了。”冯大人开始有些不耐。 沈白漪点点头表示明白,心底开始捏一把冷汗,来者不善哪! “只可惜侯爷从宫中回府后便染了风寒,整日昏昏沉沉,怕是有心无力。”沈白漪话音一转,“若不然还请大人朝皇上说说,再宽限几日?”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何况皇上一言千金,哪有宽限的道理。”冯大人像是被踩了脚的猫儿,忽然急躁起来。 沈白漪看他这模样,心底一亮,怕不是皇上拿他做业绩呢! “大人莫要着急,病来如山倒,侯爷一时半会儿好不了。大人手下士兵数千,不如先在城内搜寻一番。” 冯大人被她一手太极打得头晕脑胀,甩了衣袖道:“暂且如此。” 待他走后,沈白漪决定通知郁岚,要不先让他避避风头去? 沈白漪在府医处要了些伤药后,便去护卫所找郁岚。 郁岚趴在床榻上,身上盖着薄薄的棉被一脸惨白,见到沈白漪有点讶异,道:“你来做什么?” “我去拿了些药给你,伤口如何了?” 郁岚别过眼神:“谢过。” 沈白漪有一种自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感觉,她把两瓶药放在桌上,坐在矮凳上认真道:“方才五城兵马司的冯大人来过,因着吏部尚书独子被害一事。” “那又如何?” “是皇上要查,五城兵马司归侯爷指挥,现下要找出凶手给吏部尚书一个交代,也就是说这事压在了侯爷头上。” 郁岚淡淡“嗯”了一声,不准备再接话。 沈白漪……?大哥,你还挺理直气壮的。 她试探着问道:“昨日我陪同侯爷一道入的宫,皇上对此事很是看重,要不然,你去避避风头?” “是侯爷的意思?” “不是,是我的意思。” 郁岚面无表情:“倒也不必杯弓蛇影,这两日我起不了身,便算是避风头了。” 沈白漪摆摆手:“也是,那你这几日莫要出府。” 杀人见血,总是会留下些痕迹的,郁岚要是漏了马脚,皇上肯定就要此事给郁知丛安一个名头,划不来。 沈白漪分析着:“诶,你说要不在大牢里找个替死鬼,扛了这桩事。” 向来死鱼脸的郁岚脸上终于有点松动,沈白漪以为是自己的提议十分明智,却没想到他竟然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你当管家和总管今日出府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 “自然是善后去了。此时还不轮不到你我插手,管好自己便是。” 沈白漪一脸无语,所以说只有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顶着一肚子气离开,愤愤地准备今晚要干三碗饭。 郁岚眼神变幻莫测,最后以一种奇奇怪怪的表情结束。 打工人打工魂,沈白漪马不停蹄又去看看郁知丛醒了没,这时候夕阳渐斜,已经快到酉时。 果不其然,郁知丛已经醒来,正在发疯。 沈白漪看门口没人守着,便悄声进了屋子,听见郁知丛恼怒的声音:“泡的是什么茶!” 接着便是小厮在低低求饶。 沈白漪饶过屏风,见状便和稀泥道:“侯爷要喝什么茶,我去泡一壶来?” 两个小厮看她的眼神像看救命恩人一样。 郁知丛闻言将茶盏扔在了脚下,皱着眉没好气问道:“你去何处了?” “方才您刚睡下,不是冯大人来了么,我就去见了一见。” 沈白漪说着话让小厮出去,郁知丛也没阻止。 “见他做什么,不是说了扔出去!”他揉了揉头。 “冯大人是皇上派来的,还不就是为了吏部尚书那事,说要侯爷给尚书大人一个交代。” 郁知丛冷哼一声:“给他交代?让他上我府中来讨便是。” 沈白漪……你不得把他活吞了?谁敢来。 “我给打发了,不过恐怕还得登门,毕竟皇上那头在施压。” 郁知丛神情疑惑,昨日是特意带她入宫的,可皇上态度像是真的不认识沈白漪一般,他不是第一天认识皇上,那表情不似作假。 头又开始疼起来,沈白漪还不知道他在打量自己,问道:“侯爷又头疼了?” “你到底是谁?” “我?我是沈白漪。” 郁知丛继续问:“还有呢?你别的身份?” 沈白漪心底一惊,她还有什么身份?不就是杀你未遂的身份么! 她磕磕巴巴回话:“没有别的身份了。” “侯爷别忘了,初始是您留我在府中的。” 你个大猪蹄挡住我的去路,要不然我早就天高海阔任鸟飞! 郁知丛觉得自己活了这么多年,站在面前这个人是他最看不懂的,闺中女子大多安分,她这种在杀手组织能够存活下来的女子,按道理来说不该心思简单。 “你何时见过皇上?” 沈白漪一头雾水:“昨日侯爷带我入宫的,我第一回 见。” “那为何皇上说见你有些眼熟。”郁知丛盯着沈白漪的眼神像在看猎物一般。 我怎么知道?你问他啊! 沈白漪如鲠在喉,今日又是发哪门子的疯? 她思考了一下,还是决定不答话,少说话不出错,保平安。 郁知丛偏头疼越发严重,也没了兴致再问,只道:“拿酒来。” 沈白漪利索地应了,转头让小厮去请府医,心底还吐槽这人不爱信自己身子,难怪病痛缠身。 郁知丛捏着额头十分痛苦,等了半晌也没见到酒,更加暴躁:“人都死了么?还不拿酒来!” 沈白漪蹑手蹑脚走到他身边:“来了来了,在路上呢,侯爷要不我先给你捏捏?” 郁知丛看她一脸凝重,鬼使神差的点了头。 作者有话说: 沈白漪:哎,保镖不好当,一不留神就当起了技师。 ◎最新评论: 【"气氛"给作者大大捉个虫~ 气愤吧】 【哦吼,作者的回复还要审核】 【沈护卫加油】 【撒花】 -完- 第20章 ◎绝不划水◎ 沈白漪让他坐在摇椅上,毛毯盖在双腿上,又让婢女点燃安神的香料,这玩意儿府医早就开了方子,奈何人家不愿意用。 一双不太灵活的爪子摸上郁知丛的太阳穴,手指不像大家闺秀一样柔嫩,指尖带着薄薄的茧。 沈白漪知道自己力气大,所以这会儿完全不敢用力,怕稍微不留神就收不住,只敢用无名指触碰着郁知丛的皮肉,轻轻打圈点按。 沉香特有的香味弥漫在房间内,郁知丛感受到太阳穴传来的温热,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头痛带来的躁郁也渐渐散去,就连呼吸也变得平稳。 沈白漪憋得脸红,要想蓄力一击不容易,可要想像她一样收了力气,也好不容易! 府医到了门外,小厮扣门:“侯爷,府医到了。” 平静一下子被打破,郁知丛恼怒万分:“他来做什么?滚!” 沈白漪伸手摁住他:“我叫的我叫的,这就让他走。” 早知道你这么好搞定,我就不去麻烦府医了。 沈白漪又继续干起了按摩师的活,并且趁郁知丛现在心情不错,循循善诱道:“侯爷,你说是不是该给我开些月俸?” “你要月俸做什么?府中少你一口吃的不成?” 还能做什么!当然是为了攒跑路用的银子。府中伺候的小厮婢女大多都是卖身进来的,一次性结清钱,就没月俸一说。 沈白漪想到这里就气个半死,合着我是卖身了?卖身也讲究钱货两讫,我可是一分都没摸着。 她气呼呼地道:“安身立命身上总要有点银子的,侯爷。” 郁知丛眼底带了些笑意:“你自己去库房拿便是,又不是没去过。” 沈白漪……内涵我是吧! 不对,这可是你亲口说的,那今后库房我岂不是随便进出:“侯爷,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别反悔。” “随你。” 沈白漪深刻地体会到讨好老板带来的好处,她发誓今后只要在位一天,工作肯定很卖力绝不划水! 当然,好姐妹也得带上,她又提议:“侯爷,今日气候不错,要不用过晚膳便叫后院的姐姐们来弹弹曲儿,唱个歌?” “怎么,你想听?” “是啊是啊。” 沈白漪也想感受一下古代君王的快乐! 郁知丛悠悠睁开眼睛:“那便去吩咐吧,搭个台子,让全府所有人都去瞧瞧。” 沈白漪:您可真是,巴不得动静越大越好,吏部尚书只怕是今晚又要无眠。 不过,和我没关系。 - 夜深露重,京都一处大宅灯火通明,里头传出来的曲子声悠悠扬扬,余音不绝。 吏部尚书脸色铁青,隔着重重大小宅,望着侯府的方向捏皱了衣襟。 尚书府邸满目白绸,大大小小伺候之人全都换上了麻布衣裳,哭哭啼啼的声音吵得人心生烦躁。 一旁跪着的心腹道:“大人,莫要气坏了身子。” “本官死了儿子,他在府中搭台唱戏,好啊,可真是好!”张尚书笑着笑着老脸上滑落了泪痕,“我势要让他给我儿陪葬!” “今日五城兵马司的冯大人去了侯府,不过没见过郁侯爷,说是染了风寒。”心腹卖了个关子,“大人您猜是谁接见他的?” “我呸!还能有谁,他府中那个老管家。” “大人错了,不是。” 张尚书横眉一拧:“那是何人?” 心腹道:“听说是郁侯爷身边的贴身护卫,年纪十六七,不过看起来像十四五岁,瘦瘦小小地。” “哦?竟然是她?郁知丛那小儿未免也太不把朝廷官员放在眼里,竟然让个护卫接见!” 心腹压低了声音:“属下还得到了一点儿消息,郁侯爷待她不薄,可谓是偏爱。” “皇上在侯府中安插了探子,正要对这个护卫下手。” 张尚书笑了笑:“要如何下手?” “暂时不得而知,不过想来皇上应当是胸有成竹。” “呵,那本官就看狗咬狗一嘴毛,郁知丛一日不死,我一日不得心安!” 心腹也笑:“对了,大人传的信已经到了老宅张家,那位小公子不日便将启程。” 张尚书没了儿子,现下又不能马上生一个出来,便想着从家中过继,正好在皇上面前亮亮眼,今后仕途平稳,也算给他脸上添彩。 “好,待入了京都,你将他安置妥当。” “属下遵命。” 侯府吱吱呀呀闹了半宿,要不是府邸四周都没有民宅,沈白漪都害怕那些百姓气急,带着臭鸡蛋和烂菜叶子往府中扔。 她半夜三更才睡下,所以早上困顿得很,一不留神便睡到了巳时一刻,相当于现代社会的九点十五。 沈白漪急急忙忙梳洗完就冲出了房门,门口竟然守着个小厮,见她脚下生风连忙唤住:“沈护卫您起了……” “什么事?” 这小厮有些眼生,至少可以肯定不是在郁知丛跟前伺候的。 “护卫所的张隋张护卫,让奴才递个话。” 沈白漪疑惑,张隋?不是两清了么。 “你快说,我得去寻侯爷。” “张护卫说想请您吃顿酒,正所谓不打不相识,他家中有个小妹,今年十六……” 沈白漪一脸黑线,赶紧摆了摆手:“我不吃酒,什么大妹小妹的,不感兴趣。” 小厮也没想到她这么果断地拒绝了,他眨了眨眼睛:“沈护卫,张护卫也是一番好意,你们在侯府中低头不见抬头见,今后还要相互帮扶的。” 沈白漪:帮扶?还不如给我计划条线路,让我赶紧逃跑。 小厮看她发愣,继续道:“沈护卫,同在屋檐下,您去吃一顿酒罢了,也耽误不了什么功夫。” 沈白漪有些松动,确实,“同在屋檐下”,张隋有意示好,她再端着架子,那群护卫指不定还要背后怎么编排。 “什么时候?” “就今晚,您看成么?” “侯爷睡下我便去护卫所,让他等我一等。” 小厮完成了任务眉开眼笑:“好嘞,奴才这就去转告。” 沈白漪饿得半死,还不忘去膳堂拿两个馒头,再晚可就没得吃了。 她胡乱塞进肚子里,走到郁知丛房门口却扑了个空,小厮说在书房见哪位大人,沈白漪只得拐个弯往书房去。 书房门外站了两个士兵,一脸戒备十分谨慎的模样。 沈白漪自报家门,两人将她放了进去。 郁知丛坐在首位吃茶,眼睛半眯不迷看不真切,慵懒得像没睡醒,右边下首坐着冯大人,正絮絮叨叨说着什么。 沈白漪见此便绕到了一旁,静静站立着,哪成想郁知丛朝她招手:“过来。” 冯大人被打断,不耐地皱了眉头,见是沈白漪又一脸豁然开朗。 “侯爷,今早上朝,便有朝臣说了此事,闯进二品大员府邸杀人,此事太过离奇,皇上吩咐臣再排查一遍。” “凶手不是已经抓捕,还要排查什么?” 沈白漪听得有些紧张,凶手抓到了?必不可能是郁岚,所以说是找了个替罪羊? 冯大人抱拳道:“自然是排查有无帮凶。” 郁知丛不大耐烦,随手一挥:“随你。” 没话再讲,冯大人也不留在这里招人嫌,他尴尬地随意寒暄几句便灰溜溜地走人。 沈白漪有些奇怪,问道:“所以说,凶手是谁?” “你问这些做什么?”郁知丛眯着眼看她,“今日来晚了。” “我睡过头了。” “丧葬是哪一日?” 沈白漪没得到想问的答案,有气无力地道:“后日。” 您真是贵人多忘事。 “那还有一日空闲,明日出去狩猎,猎物便给吏部尚书拎着去,算是本侯丧葬的厚礼。” 作者有话说: 嗯,这厚礼不常见。 感谢在2021-10-23 20:29:49~2021-10-24 14:22: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雨淅淅10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新评论: 【更新什么时候啊】 【沈护卫若是被害侯爷会变战斗机】 -完- 第21章 ◎无可奉告◎ 沈白漪想到电视剧里面血淋淋的场景,不由打了个冷战,猎物拎去给人家陪葬?认真的吗? 吏部尚书恐怕要气死他儿子的棺前。 “这不大好吧……” 郁知丛反问:“哪里不好?” 进人家的地盘,太嚣张容易被打。当然沈白漪不敢实话实说,她不认为自己能改变郁知丛的主意,所以含糊糊弄了过去。 郁知丛起身走到窗前,旁边悬挂的鹦鹉缩头缩脑,还朝后退了两步。 “老尚书从祖家过继了个儿子过来,这会儿正在路上,往京都来。” 沈白漪无语,就这么缺儿子? “意欲何为?也不是他的亲生骨肉。” 郁知丛笑:“自然是为了讨小皇上的欢心,顺便哭诉一番自己为朝鞠躬尽瘁,儿子却死得凄惨。” 沈白漪直觉郁知丛不是随口跟她谈闲话的,他肯定有别的意思:“所以侯爷准备……” “杀了。” “什么时候?” “后日下葬,按脚程来看,那继子后日便入京都。” 沈白漪一阵冷汗,好狠呐! 郁知丛伸手摸了摸鹦鹉:“郁青已经去安排了,小皇上恐怕有些后悔将五城兵马司的牌符交到我手里。” “那后日咱们去尚书府,必定危机重重。”沈白漪好想逃,我的小命! “你怕了?”咦,恶魔的温柔。 “不怕……” 月上树梢,天上星星点点,沈白漪一脸疲乏。 张隋并不是一人备酒在等她,身旁还有一个护卫,也就是那日来致歉陪同他的人。 沈白漪不大高兴,哪有请人喝酒还叫别人的,何况她也不认识这人,打擂也没见过,看样子身手应该一般。 就着月色,三人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石桌摆着几壶酒水,沈白漪光是一闻,就知道这品质没有郁知丛那里的好。 想完她又心里一咯噔,嘴巴都被郁知丛养刁了,不是个好兆头啊。 张隋朝沈白漪敬道:“今日沈护卫能来,我羞愧难当,我先干了,你随意。” 沈白漪还是不太习惯这种一百八十度大拐弯的态度,像坐过山车一样,瘆得慌。 另一人也举杯道:“在下于通,见过沈护卫。” 两人都一仰而尽,沈白漪自觉不好意思,便捏着杯子抿了一口。 张隋开口问:“沈护卫是从何而来?京都人士?” “不不不,我家离京都远着呢,小地方小地方。” “那在京都并无亲朋好友?” 沈白漪点头:“没有,家乡遭遇灾祸,爹娘没了性命,本来我来京都投奔远方亲戚,到了京都又没寻到人。” 张隋叹息一声:“沈护卫孤身一人,想必吃了许多苦头。” 沈白漪苦笑一声:“倒算不上什么苦头,就是不太舒坦。” 你莫名其妙穿成个杀手试试? 于通便接话:“咱们兄弟也没爹没娘,在侯府讨口饭吃不易,沈护卫在侯爷跟前伺候,今后倒也不愁前途。” 沈白漪听他说话皱起了眉头,这人话里话外像是在说自己攀高枝儿。 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 她收起了笑脸,道:“侯爷的脾性谁不知道?哪里能说不愁前途?” 于通像是自知失言,急忙赔罪:“沈护卫,是在下多话了,莫要放在心上。” 张隋打着圆场:“沈护卫大人有大量,咱们不过是闲散说说话,又怎会放在心上。” 沈白漪冷眼看他们一唱一和,敢情这是鸿门宴,两人搁这演戏呢。 她将酒杯一放:“我今日困顿,先走一步。” 张隋阻止道:“诶,沈护卫留步。” “我们兄弟都是粗人,不会说话。” 沈白漪看他一脸诚恳,便道:“我知晓,只是今后也莫要喊我吃酒,我酒量不好。” 于通想要伸手来拉她的衣袖,被沈白漪一个闪身躲过,他讪讪收回了手,尴尬道:“沈护卫,既然都来了,便再坐一会儿,你入府便在侯爷跟前,又不住护卫所,咱们兄弟都对你多有好奇,今日冒犯也不是有意之举。” 沈白漪虽然还冷着一张脸,不过并未再起身,不是他们说动了她,而是想看看他们两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张隋又自顾自斟酒:“沈护卫,我家中有个小妹,我们俩自小相依为命,你若是不嫌弃,改日我安排你们见一面?” 沈白漪脸都快绿了,她直摇头:“暂且不打算说亲。” 于通附和道:“他家那位小妹生得不错,平日里可舍不得我们打趣,沈护卫当真不见见?” “不见。” 两个死媒婆。 她斩钉截铁,两人互相对了一下眼神,便没再吭声,心里琢磨着下一步怎么探话。 沈白漪先发制人:“张隋跟我也算老相识了,于通我倒是从未见过。” “府中护卫几百位,所以沈护卫没见过我也属有理。” “哦?所以你今日来是做什么?” 沈白漪说话也没拐弯抹角,于通脸上都有些挂不住,张隋忙帮他说话:“我一人倒没脸见沈护卫,便拉着于通陪我一道。” “行了,也别弯弯绕绕的跟我卖关子,你们有事就直说。” 沈白漪是真的困了,明天还要跟那个疯子去打猎,跟他们打太极浪费时间确实不是明智之举。 两人对了一下眼,于通先开口:“近日吏部尚书家的独子被害,听说已经抓到了凶手?” 沈白漪翻了个白眼:“你倒是消息灵通。” 张隋也问:“沈护卫若是方便,能否告知凶手是谁?在京都,何人有这么大的胆子?” “不方便,无可奉告。” 两人白了脸,气不打一处来,哪里想到沈白漪平日里看着和善,到关键时刻竟套不出话来。 “有些事不知道得好,你们若是闲得无事干,不如白日去扫扫马厩,总管大人要是知道了,会赏你们的。” 沈白漪抱拳一句“告辞”,回屋睡大觉了。 于通和张隋面面相觑,张隋恨恨道:“这姓沈的小子,我总有一天要给她点颜色瞧瞧。” 于通没接话,眼神晦暗不明。 - 第二日要去打猎,郁知丛的排场依旧不小,高头大马青衣小轿,几十个护卫长剑擦得锃亮,剑入鞘牢牢系在腰间。 沈白漪只觉无语,侯爷您太高调了啊! 好在,这次打猎是在皇家猎场,安全值upup。 郁知丛施施然下了轿子,沈白漪很是自觉地往旁边一站,就差伸手去扶他了。 皇家猎场一望无垠,沈白漪虽说逛过许多公园,也旅游去过很多地方,可见到这猎场还是不禁咂舌。 像个原始森林一般,静谧幽深又引人好奇。 早有得到消息的官员前来拜见,那姿态恨不得低到尘埃里去:“臣见过侯爷,弓箭诱饵都已准备妥当,还有瓜果糕点也已备好。” 郁知丛淡淡点头,他今日并未穿适合打猎的窄口衣袖,而是身着常服,沈白漪看他就是闷得慌,出来溜达一圈,顺便膈应膈应皇上。 不然那么多猎场,为何偏偏往皇家猎场跑。 果不其然,当事人已经坐在看台上,陆续有小厮端上来吃的喝的,一张大桌子很快被摆得满满当当。 一些护卫被安排去狩猎,由郁青带头,剩下的便和沈白漪一起留在看台保护郁知丛的安危。 今日天不算热,气候宜人,所以沈白漪抠着手指头无所事事,郁知丛瞥了她一眼,问道:“你想去打猎么?” “不想。”谁知道有没有多凶猛的兽类,要是被伤了,这账要怎么算? “那你不入深处,就在外围抓些野兔,中午烤了吃。” 郁知丛以为她无聊,沈白漪觉得郁知丛在给她没事找事。 她气鼓鼓地应下,随手带把匕首,就独自入了丛林。 作者有话说: 沈白漪:沟通是个大问题…… 死媒婆要搞事了…… ◎最新评论: 【好好看!大大加油!】 -完- 第22章 ◎好险好险◎ 沈白漪先在最近的外围绕了一绕,并没有发现兔子的踪影,更别说其他小动物。 想来应该是方才郁青带人往里冲,已经被惊动跑了。 沈白漪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她回头望了一眼,极不情愿地往里走了走。 皇家猎场应当不会太过危险吧。 一路走来安静得很,隐约可见方才马蹄跑过的脚印,有些凌乱。 那些护卫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此次打猎都摩拳擦掌想要挣个脸面,所以冲在前头的,自然机会也就更多。 沈白漪继续慢慢溜达,越走草越深,已经没过了小腿肚,隐隐有往膝盖去的趋势。 不行,不能再走了,她实战功夫本来就少,要是遇上大型动物,小命恐怕都要交代在这里。 大树遮阴,沈白漪只觉凉爽得很,甚至觉得有点冷,她抱紧了双臂,赶紧往外走。 …… 沈白漪不知道走了多久,最后垂头丧气认清了现实——她迷路了。 树叶太密,今日只是阴天,太阳被藏在云层中,东南西北也分不清了。 等等,沈白漪突然觉得这是绝佳逃跑的机会。 她内心正在挣扎,忽然一声“沈护卫”,将她从想象中拉了出来。 回头一瞧,竟然是张隋。 “你怎么在此?” “侯爷让我来瞧瞧沈护卫,为何迟迟不归。” 提起郁知丛,沈白漪放了心:“我迷路了,野兔也没找见,兴许已经被他们吓得躲了起来。” “对了,你可识得路?” 沈白漪一边说一边往张隋身边走去,在距离他还有五步远的时候,他没头没尾地道:“沈护卫,这猎场中可是有狼的。” “有又如何,咱们也碰不上。” 张隋忽然从腰际摸出来一把短刀:“沈护卫,来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忌日。” 他猛地冲过来,沈白漪闪身不及,肩膀被划了一道深痕。 “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自然是报仇。你于擂台上侮辱我,又在膳堂让我颜面尽失,仗着侯爷青睐你几日,便要爬在我们兄弟头上去了!” 张隋说着话手下却并未停止,这次他眼底满是杀意,完全没有虚招,刀刀都是致命的危险。 因为沈白漪没有拿到主动权,现在只能节节败退,他的招式太过凶猛,要是贸然过招,自己肯定吃亏。 不过她没有想到的是,这人倒很会隐藏,昨夜还满脸歉意地在一起喝酒,今日便变了脸要杀她。 张隋再没有碰到沈白漪一根头发,甚至衣角也摸不着,他开始有些急躁,若不能速战速决,事情败露之后,死的必定是他。 而沈白漪也看出了他脸上的焦急,现在就是她反击的时候。 她捏着匕首在找张隋的弱点,发现他一只手总会偶然摸摸左腹部,也就是说这里兴许有旧伤。 沈白漪虚晃一招,用匕首在他右肩上晃了晃,左手狠狠捏起拳头朝他腹部打去,不过两个呼吸间,衣衫已经沁出了血迹。 张隋咬牙切齿:“还真是阴沟里的臭老鼠,你敢不敢光明正大的打一场。” “光明正大那是给君子的,你这个卑鄙小人,趁今日打猎想要我性命,痴人说梦!” 趁他病要他命,沈白漪扔了匕首朝他拳打脚踢,刚开始张隋还能阻挡几招,可沈白漪也不是吃素的,她越战越勇,心底有一股气直接朝他身上撒。 渐渐张隋支撑不住,想要转身逃跑,沈白漪像猫捉老鼠一样,又将他抓了回来:“我都说了你是手下败将,你还不自量力,你当真以为短短时日内就能打败我?” 沈白漪没下死手,但是力道也不轻,那样一个大块头被她拎起来甩过去的,脸都肿成了猪头,她还没打算善罢甘休。 毕竟这人刚才可是真的想要她的命。 这时候听见急促的马蹄声,沈白漪愣了愣,是郁青带去打猎的? 而出现在两人眼前的,却是郁知丛那张死鱼脸,他鲜少骑马,出门都是八抬大轿,连马车都不稀得坐的矜贵之人,这会儿居然坐在烈马上一脸睥睨众生的姿态。 沈白漪像看见了救兵,朝他挥了挥手:“侯爷!他刚刚要杀我。” 张隋一听,浑身开始战栗,就连脸都开始发抖,沈白漪没有注意到这一变化,随手将他扔到一边。 郁知丛翻身下马,一步一步朝沈白漪走来,眼底是隐藏不住的怒气:“你受伤了。” 沈白漪看了看肩膀上那道伤口,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小伤而已,你瞧,他被我打成了什么模样。” 郁知丛顺着她的手指望过去,张隋恰好用刀抹了脖子,不过瞬间便咽了气。 “走,回府。” 郁知丛伸手拉住沈白漪,朝旁人吩咐道:“扔去乱葬岗,补两刀。” “诶,侯爷他还没死,扔去乱葬岗做什么。” “死了。” 沈白漪险些跳脚:“我可没打死他,我可没有!”我这干干净净杀鱼都不敢的手啊! 郁知丛捂住她的嘴:“方才自刎了。” 沈白漪以病号的身份被塞进了小轿,郁知丛没有说话,她却能感受到这狭小的空间弥漫着奇怪的气氛。 “侯爷,我方才没找见兔子。”沈白漪终于憋不住,试探着开口。 “闭嘴!”依誮 Emmm好,我闭嘴就是凶什么凶。 沈白漪:明明受伤的是我,你气个什么劲儿。 一刻钟后小轿停在侯府大门,郁知丛拉住沈白漪的手臂不松手,直接拖进了书房,还不忘恶狠狠地嘱咐小厮:“叫府医来,一炷香不到便让他以死谢罪!” 小厮瞟了一眼沈白漪肩上的伤口,战战兢兢地应是。 沈白漪规规矩矩坐在椅子上,大气儿不敢出,郁知丛在那翻箱倒柜,扔出来不少东西。 最后找到一瓶金疮药,拔了瓶塞就要往沈白漪肩膀上倒。 “等等,这是什么东西。”沈白漪吓个半死,您又不是大夫,瞎捣鼓什么。 “死不了,上好的金疮药。” 沈白漪试图夺过来,被郁知丛的眼神震慑,又讪讪将手缩了回去。 郁知丛一只手摁住她的头,一只手拿着药往伤口上洒,这会儿倒不算粗鲁,甚至有些轻柔。 沈白漪觉得自己是个呆瓜,就像是西游记里面孙悟空点着猪八戒的额头,大喊一声“呆子”,她比猪八戒还怂,除了眼睛一眨一眨以外,哪里也不敢动。 府医是由王明盛带着来的,两人满头大汗,还以为是郁知丛受了伤,都快走得脚抽筋,甚至王明盛都想去宫中请御医前来。 一看,原来是沈白漪被划了道口,两人把心放进肚子里,郁知丛回头一看,道:“愣着做什么,要我来请你么?” 府医有了经验也不含糊,急忙上前来给沈白漪细细检查,最后还拍马屁说郁知丛这金疮药上得好。 只是伤了皮肉并未伤到骨头,所以算不得什么大事,府医给她包扎后,嘱咐道:“伤药一日一换,沈护卫每日午时过后便来寻我。” 沈白漪点头:“好。” 郁知丛冷不丁指着府医道:“你日日午后来书房候着。” 府医愣了一愣,最终还是没敢说点别的:“是。” 他告退走人,王明盛犹豫再三还是问了一句:“侯爷,这是在猎场遇到了刺客?” 沈白漪抢先道:“那个护卫张隋记恨我,想要拿我性命。” 王明盛……原来还是护卫所的私事,那我就不管了。 郁知丛朝他道:“将我的偏殿收拾出来,给她住。” 沈白漪:嗯??? 作者有话说: 沈白漪:好烦,以后我半夜想偷吃夜宵怎么办! ◎最新评论: 【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 【打卡】 【如果这都不算爱】 【啊】 -完- 第23章 ◎开棺看看◎ 因着郁知丛提早打道回府,所以原本预计一整日的狩猎提前结束。 郁青和众侍卫带了两只狐狸还有一些野兔和野鸡回来,两只狐狸明日拎去尚书府,其余的便给那些护卫分了下去。 沈白漪快嘴问了一句:“是要烤了吃么?” 在她直勾勾的眼神里,郁知丛没好气地看了她好几眼,他向来不吃这些东西。 郁知丛看她一颗心都跟着飘了出去,便恨铁不成钢道:“出去!别在我这里碍眼。” 沈白漪:老板我再也不说你坏话了! 她蹑手蹑脚地告退,郁知丛还唠唠叨叨地补上一句:“不许吃酒。” “好嘞,遵命。” 沈白漪出了房门就差一蹦三尺高,只是受了一点轻伤,能提早下班不说,还能吃上新鲜的猎物,算来算去还是挺划算的。 就连郁青看在她是个伤号的份上,直接给了她一整只野鸡,然后将人给打发了。 野鸡刷了油和蜂蜜,外焦里嫩,香味令人食指大动,沈白漪想了想还是决定分享,妈妈有云,有些东西是不能吃独食的。 她本来都出了护卫所,又调头回去走到了郁岚的房门前。 沈白漪轻声扣了扣门,里头瞬间有了动静:“是谁?” “是我,沈白漪。” 郁岚听到熟悉的声音,紧绷的身体又松缓下来:“进。” 他这会儿正坐在桌前看书,沈白漪捧着烤鸡送到他眼前:“你瞧,这是今日我们去猎场打来的。” 说完又觉得给的信息不对:“是郁总管带人打回来的。” 郁岚皱了眉头,摇头:“我不吃。” 沈白漪有些惊讶:“你也不吃?” “也?” “你家侯爷也不爱吃,真是挑剔。” 郁岚没说话,眼看着沈白漪十分自来熟的坐了下来,还顺手扯了一只鸡腿递给他:“你的伤快好了吧,这鸡看起来不错,应该很好吃。” 没错,沈白漪心里还是有点愧疚,她要是站稳了没掉水,郁岚也不会遭受不白之冤,无辜受了二十鞭子。 郁岚没接,依旧摇头:“不要。”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沈白漪愤愤地把鸡腿往嘴里塞,含含糊糊道:“你以为我吃不掉吗?” “吃得掉。” “你跟你家侯爷一个德行,说话都能噎死人。”沈白漪朝他翻了个白眼,自顾自倒了一杯茶水。 郁岚点头:“嗯,我自进府以来,就跟在侯爷和郁青大哥身边。” 沈白漪八卦因子开始作祟,她问道:“你什么时候进的侯府?” “十岁。” “你今年十八,那就是,那就是侯爷十二岁的时候,你进的侯府。” 根据这副身子的记忆来看,庆平公主是在郁知丛八岁死的,而老侯爷是在他九岁死的,也就是说郁岚也没见过这两人。 郁岚神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是。” 沈白漪继续八卦:“那个时候侯爷也是这个臭脾气?” “是。” 难怪,看来从小就这幅德行。 说话间沈白漪已经吃完了小半只鸡,她灌下去两杯茶水,又继续吃起来。 “庆平公主的忌日快到了?” 郁岚冷漠地继续点头,看沈白漪吃得香甜,默了默又想起来什么,道:“少说话,多做事。” “你的意思是,庆平公主忌日的时候,少说话多做事?” “是。” 沈白漪就更奇了,接连两个人这么嘱咐她,所以这位公主,在侯府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她朝郁岚的身边凑了凑:“诶,那你跟我说说,公主和侯爷正值壮年,又怎会……” “你问得太多了。”郁岚像是知道她要问些什么,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沈白漪……一个个都这么难搞? 她还是不死心:“你同我说说,我又不传出去。” 沈白漪说着要用油乎乎的手去拉郁岚,被他嫌弃地躲了过去:“我说,你别碰我。” “庆平公主嫁入侯府便疯了,生下侯爷三翻四次想要他性命,后来老侯爷就不让公主再见侯爷。” 郁岚顿了顿,朝窗外望了一眼,只见风动,便继续道:“老侯爷常喝酒,整日醉醺醺的,侯爷幼时无人看管他。” “后来十二岁那年,侯爷跑去后院见了庆平公主一面,之后公主便死了,头撞在桌角上死的。” 沈白漪听闻这样的密辛,连烤鸡也忘了吃,她连忙擦擦嘴:“之后呢?” “都说是侯爷失手将公主杀死的。” “绝无可能。”沈白漪脱口而出,虽然郁知丛杀伐果断,可潜意识里并不会相信他会弑母,这罪名可是能让人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郁青大哥说,是公主想要掐死侯爷,后来她疯疯癫癫自己又撞上了桌角。” “所以,公主是怎么疯的?” “不得而知。” 沈白漪敢保证,今日是郁岚话最多的时候,自认识他以来,全部相加也没有今日话密。 根据之前杀手组织的调查和一些信息,她心底隐隐有些猜测,不过也仅仅是猜测。 她得到了一些自己想知道的东西,咽下最后一口鸡肉便拍了拍手:“今后咱们就是兄弟,有事你也别跟我客气。” 郁岚…… 他没吭声,沈白漪也不指望他有什么反应:“那我先走了,明日侯爷参加鸿门宴,我还得跟着去。” “去吏部尚书府上?” “对,这就是鸡给黄鼠狼拜年,没安好心去的。” 郁岚不置可否:“明日一切小心。” “那是自然,我向来惜命。” 诶,不对劲,这小子会关心人了,孺子可教也。 沈白漪朝他摆手:“不愧是兄弟,先走一步。” - 天未见亮,吏部尚书府中被一片哭声淹没,人人身上穿着麻衣丧服,凄凄惨惨的氛围令人为之伤痛。 不远处的街市行走着两三行人,年纪大些的大爷先开了口:“这是哪家死了人?” 年轻一些的青年接了话:“吏部尚书家的独子死了。” “哦?” “听说是在府上被人杀害的,凶残得很。” 大爷挠了挠头:“谁这么胆大,不要命了!” “凶手已经被抓到了,尚书那儿子喜欢赌钱,赢了人家的钱还要抢小媳妇儿,那人气不过,半夜翻墙把人给杀了。” 另一个书生模样打扮的人连连摇头:“你这话可不对,我可有小道消息,他们都说,是郁侯爷干的!” 话音刚落,就见拐角处来了一队高头大马的护卫,身后是一顶青色小轿,几人看清护卫的衣着服饰后,纷纷变了脸色。 “快走,快走。” 沈白漪大老远就看见几人慌乱逃窜,五官都拧在一起像是见了活阎王,青天白日的哪里来的活阎王? 等等……她朝小轿望了一眼,懂了。 一行人到了吏部尚书府邸大门,外头守着的一些小厮,还有正要进门的大臣或商人,都纷纷止住脚步。 脚夫将小轿停稳后,沈白漪轻轻掀开轿帘:“侯爷,咱们到了。” 郁知丛今日穿着一身绛紫色的对襟长袍,衣摆绣有白泽,虽说以他的身份能屈尊降贵来尚书府已经给了莫大的脸面,只是这衣裳确实与旁人格格不入,说难听些,是对逝者的不敬。 在场之人全都拱手问安,也在心底诧异于郁知丛怎会前来。 这些人非富即贵,朝堂上的弯弯绕绕也大都知晓几分,传言郁知丛记恨吏部尚书,拿了他儿子的性命是在……再多的便只能藏在心里不便言语。 郁知丛眯着眼扫了一圈,接着谁也没理会,径直入了大门。 郁青和一众护卫急忙跟上,几个小厮面面相觑,吓得腿脚直哆嗦,这是拦还是不拦? 哪有人敢带佩剑入二品大员的府邸,还,还有人拎着两只死狐狸,那血还挂在皮毛上。 入了大门,只听得嘀嘀咕咕做法的声音,还有藏不住的香火气,呛得沈白漪咳了两声。 郁知丛这么大的排场,想要不惊动张尚书也是不大可能的,他迎面小跑着走来,连平日里的官威也顾不上,看他样子就差扑在郁知丛怀里,作为贴身保镖,沈白漪赶紧侧身将他挡住。 张尚书被这么一吓,险些没站稳,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朝郁知丛道:“侯爷能来,是我这尚书府莫大的荣耀,成舒死也瞑目了。” 沈白漪:你怎么阴阳怪气的? 郁知丛却并未生怒,反倒将张尚书虚虚一扶:“尚书痛失独子,本候来瞧一眼替皇上分忧,是应当的。” 好家伙,开始耍嘴皮子功夫了。 张尚书一怔,随意抹干净虚假的眼泪,随即伸手将郁知丛往里请,还道:“侯爷不如先去吃茶?” “我去看看令郎。” “这……” 郁知丛冷笑:“怎么,本候不能看?” “自然能看,侯爷请。” 张尚书欲言又止,最终望着他身后个个壮如泰山的护卫,朝小厮道:“请他们去乘凉小坐。” 他盯着那两只死狐狸看了好一会儿,眼神晦暗不明。 郁知丛也没阻止,一时间只有沈白漪寸步不离。 张尚书的儿子张成舒,棺材停在灵堂,跪了一地的女眷大多年轻貌美,沈白漪仅存的那一丁点儿善意瞬间烟消云散。 看来传闻不假,这老尚书的儿子好美色,还强抢民女。 郁知丛入了灵堂,不烧香也不作揖,反而走到棺材前伸手敲了敲,接着道:“打开看看?” 作者有话说: 沈白漪:我老板确实有时候脑子有点问题,我这就把他拖走! ◎最新评论: 【盲猜男主不会和皇帝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吧?】 【今天不更嗷,明天会早一点的。】 【大大几时入v】 【诶嘿】 -完- 第24章 ◎算个旧账(含入v通知)◎ 郁知丛要掀棺,这是在打张尚书的脸。 那些不论真情还是假意哭泣的妾室们,听到这话都纷纷收住了声音。 张尚书一张老脸红了又白:“侯爷这是何意?” “怎么,看不得?” “侯爷,我儿死相惨烈,恐污了侯爷的眼。”话依旧恭敬,只是眼神已经变得犀利,甚至带着恨意。 沈白漪对这眼神似曾相识,张隋要杀她的时候,也是这种眼神,她忽然在张尚书的眼睛里,好像也看到了杀意。 一个文官而已,也没打打杀杀过,这是有多恨郁知丛呐! “那如果本侯非要看呢?” 张尚书气得直捂胸口,耳朵都涨得通红:“侯爷,今日便是皇上来了,这棺也不能开!” 直觉告诉沈白漪,不能再放任郁知丛这么下去,毕竟狗急了还要跳墙。 沈白漪赶紧拉了拉他的衣摆,轻声道:“侯爷,死人有什么好看的,省得晚上发梦。”她死死攥着那一小块布料。 我不想看呐! 郁知丛轻声一笑,丝毫不顾及逝者为大,还十分嫌弃地退了几步:“那便罢了。” 张尚书一张脸变幻莫测:“我儿死得冤枉,侯爷看了就不怕噩梦缠身?” “我家侯爷一觉睡到天亮,自然不会噩梦缠身。”沈白漪抢了话头。 他愤恨咬牙:“侯爷移步到后厅吃酒。” “不必,香火熏得我眼睛疼。” 张尚书知道这人不是个好惹的主,可杀了人还这样理直气壮地要看尸身,在这样一个不合时宜的丧葬上。 绝没有简单让他走的道理:“侯爷,还请留步。” 郁知丛转身,眼神倏地变得阴鸷。 张尚书假意没看见,继续道:“凶手已经被五城兵马抓捕,此时正在刑部审讯,侯爷以为这杀手该如何处置?” “既然是在刑部,那自然有刑部尚书审判,与我何干。” 沈白漪点头:是呀是呀,关我家侯爷屁事。 张尚书隐忍着怒火,他能不知道这事现在归刑部管么,刑部尚书与他向来有私交,已经派人来过府中。 意思便是这天大的仇恨,他也只能咬碎牙齿和血吞了,被抓那人是个赌鬼,欠了钱庄不少银子在外是过街老鼠,现下一口咬定是自己杀害的吏部尚书独子,谁也没有办法让他松口。 就连皇上也忌惮郁知丛,对此事,不想再去追究。 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主人都默许了,这痛楚就得自己受着。 张尚书藏起眼中杀意,恭敬道:“若不是侯爷下令,兴许凶手还未抓到,臣感激涕零。” 郁知丛冷笑,沈白漪也静静看他做戏。 “侯爷,我儿已身死,只是张家不能没了后,臣在祖家过继了一位小公子,今日便能抵达京都。侯爷不如留下来见见。” 张尚书这意思就是,虽然现在能力不足,但我不怕你,我还要挑衅你。 沈白漪:只怕是见不到了。 “不见。”郁知丛转身离去,没有一点儿迟疑。 郁知丛入了吏部尚书府邸大门,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又匆匆出来,这事像长了脚一样,没一会儿就飞去了宫中。 皇上在丽妃宫中,听闻此事自然免不了震怒:“他,他还真敢去!” 丽妃玉手芊芊,捧上甜羹宽慰道:“陛下,莫要气坏了身子。” 皇上将甜羹拂袖扔到了一边,一时间汤汤水水洒了一地:“朕就不信了,朕还治不了他?” 他看一眼跪在一旁的李公公,道:“他身边那个小子死了没?” 李公公诚惶诚恐:“回陛下的话,一护卫同那小子有仇,昨日狩猎之时动了手,只可惜那护卫不敌反败。” 皇上怒气值蹭蹭往上涨:“难怪能在朕的杀手手下将郁知丛救下来!坏了朕的好事,她必死不可。” 他觑了一眼丽妃,道:“出去。” “是,陛下。” 皇上将李公公招至跟前:“于通是朕好不容易才安插在侯府的人,让他一定小心切勿暴露身份。” 他思忖了一会儿,又道:“至于那小子,派个杀手前去,杀不了郁知丛一个护卫倒是绰绰有余。” “老奴这就吩咐下去。” - 沈白漪没感受未知的危机,她只感受到郁知丛从上到下打量她的眼神。 一行人停在尚书府门口没动,来往之人也不敢动。 好一会儿,郁知丛不咸不淡地开口:“你昨夜去过何处?” “去了……”沈白漪挠头,“去护卫所看了一眼郁岚。” 怪不得刚刚郁青凑近郁知丛耳朵嘀嘀咕咕,原来是在告状!小学鸡。 “看他做什么?” “我看看他伤好得如何了。” 沈白漪:我才不会说是去八卦你的! 郁知丛捏了捏手心,看她表情坦荡,声音清亮又明朗,忽然觉得自己的怒意来得毫无道理。 “去百花馆。”郁知丛冷冷下了指令。 就连“小学鸡”本人郁青也愣了愣,侯爷已经许久没去过百花馆了。 郁知丛上轿后,沈白漪瞪了郁青一眼,然后拉着他的衣袖问:“百花馆是何处?” “消遣打趣,听曲品茶的地方。”郁青顿了顿,“秦霜便是百花馆出身。” 沈白漪:那不就是青楼! 待她反应过来之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上了马,青楼女子卖艺不卖身,这样高等的场所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的。 传说时辰不对,就是皇上去了都得等上一等,今日郁知丛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她跟着正好能见见世面。 沈白漪心情十分激动,在马背上都忍不住掀起唇角,毕竟这玩意儿只在电视上见过,温温柔柔香香软软的姑娘谁不喜欢? 郁知丛轻掀布帘,就看见她眉眼弯弯,嘴角都藏不住笑意。 百花馆还未开始营业,两个护卫前去敲门,本来就是习武的粗人,门板都被敲得砰砰作响。 “哪个不长眼睛的,要饭要到这里来了不成?”屋里骂骂咧咧走出来一人,睡眼惺忪地将门打开一条小缝,见到两个壮实的护卫硬生生将话都咽回了肚子里去。 “两位,两位这是……” “我家侯爷前来,还不快快相迎。” 待那人看清了那顶青色小轿,哆哆嗦嗦地问:“是,是郁侯爷?” 今天什么日子?吹来了这么一位人物。 “还没瞎你的眼,开门!” 百花馆的老鸨听见消息时,郁知丛已经坐于二楼厢房,顺带嫌弃了一番茶水难喝。 张口便是要酒。 伺候的人生怕又被挑刺,赶紧呈上来百花馆最好的竹叶青,郁知丛单单只是闻了一闻,便皱了眉。 还没等他发作,一道悦耳的女声响起。 “侯爷,哪里伺候得不好,您同我说,我将他们都打发了出去!” “妈妈来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一个生得圆润的女子踏门而入,看起来约莫三十岁,脸上倒没有厚厚的脂粉,身上也没有浓烈的香气。 要不是在百花馆见到她,说是哪家商人的正妻也并不为过。 沈白漪有些惊讶,这就是高档的青楼?果然和那些妖艳贱货不一样,连老鸨都这么有水平。 郁知丛眼皮子都没掀一下,只道:“拿秋露白来。” “侯爷要喝秋露白,还不快去买!”百花馆没有,那便去买,小事一桩。 她转头又换了一副神情:“妾身金娘,侯爷今日是想听曲儿还是跳舞?” 丝毫不提还没开门营业的事。 “随意。”郁知丛像是有些困顿,伸手摁了摁额头。 金娘行了个礼朝后退:“妾身这就安排。” 沈白漪其实也好奇,郁知丛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府中那么多千姿百态像花一样的,他看也不看。 她今天势必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睁大了眼睛好好看看,哪一位美人能入郁知丛的狗眼。 作者有话说: 和编辑商量决定,本文于十月三十日(也就是明天)入V,将有三更奉上,评论随机掉落红包,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预收文①《皇叔在上》②《恶毒女配的咸鱼生活》求下收藏_(:з”∠)_(按顺序开文,点击作者专栏即可看见!) 文案如下: ①《皇叔在上》 国师给楚晚枝判过命,说她是做皇后的命。 上一世,楚晚枝作为太子妃一生循规蹈矩、乖巧温顺,默默守在太子身后,最终却落得一个惨死的下场。 世人都道太子妃红颜薄命,只有楚晚枝自己知道,她撞破太子秘密,被那个“德才兼备”的枕边人亲手灭口。 重生后,楚晚枝彼时还未出嫁。 楚晚枝想起前世之死,日夜难安,回回见了太子都要退避三舍。 - 小皇叔付宴安边关胜仗,提早回京。 传说他在战场杀人如麻、饮血止渴,就是恶狼见了都避之不及。 在洗尘宴上,楚晚枝朝付宴安敬酒,脚下踩了长裙,竟一个趔趄摔到他怀里。 众人哗然,向来规矩、温顺的楚家嫡女,真令人脸上蒙羞。 太子更是黑了一张脸,日后若要迎娶楚晚枝,今晚之事必定是一场笑话。 而那晚一抱,付宴安便再也不想松手了。 叔侄争一妻,皇墙沦为笑柄。 小剧场: 楚晚枝一张脸神情委屈,柔柔弱弱朝付宴安道:“国师判我有皇后命,小皇叔莫不是要谋权。” “你若信那老国师判的命,我便谋。” ②《恶毒女配的咸鱼生活》 孟闻秋一朝车祸,穿成了古早文里的恶毒女配。 她很满意这个身份,辅国大将军的唯一女儿,家世好、容貌绝,就连女配这个角色也能成为她咸鱼的保护色。 可偏偏撞上个绿茶女主,茶香四溢都能飘出两条街去,三天两头就要上演一出古早宅斗的戏码。 作为一个五百强里头秃的IT工程师,孟闻秋表示这都是小意思。 女主婊里婊气,她揣着小手八风不动。 女主茶里茶气,她掏着耳朵充耳不闻。 就凭原主这个投胎技巧,今后只要她不作死,就能躺在祖宗功德簿上睡得安稳。 孟闻秋秉持着咸鱼姿态,绿茶女主不干了,恼羞成怒把她推到了河里去! ……年轻人不讲武德,不是说好的文斗? 好在她眼疾手快,拉了个垫背的。 不会水的孟闻秋,求生本能让她抱紧了眼前之人…… - 一月后,孟家火速把孟闻秋嫁去了方家。 洞房之夜,方照舟嘲讽一笑:“投怀送抱,这就是孟家的规矩?” 孟闻秋看着颓唐如玉的方照舟,指指点点:“你方家没规矩就行。” 婚后的孟闻秋依旧佛系,前一世累到昏厥的她决定当个安稳咸鱼,左手肥宅水右手美男子。 各路人马看不惯了,这哪是娶媳妇,这是取了个祖宗回来。 孟闻秋成了众矢之的,方家一致说要让方照舟休妻,孟闻秋点点头,亲自备好了和离书。 却没想到成日冷着脸的方照舟将房门焊死:你敢走? 感谢在2021-10-27 20:51:59~2021-10-29 14:13: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顾三秋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新评论: 【。】 【撒花】 【撒花】 【撒花】 【撒花】 【嘿嘿嘿,怎么没看到姑娘伢】 -完- 第25章 ◎大事不好◎ 想来一大早的姑娘们都在睡觉,所以冷不防得到要待客的消息,急急打扮一番便姗姗来迟了。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来了四个花容月貌的女子,高矮胖瘦各不相同,就连容貌也相去甚远。 也就是说金娘阅人无数,也看不准郁知丛喜欢什么样的,索性不一样的美女一样来一个。 沈白漪暗自咂舌,这青楼女子果然美丽动人,方才那个高高瘦瘦瓜子脸欲拒还迎地看了她一眼,要是身上有银子,恨不得裤腰带都能解给她。 “拜见侯爷……”几人一一说了自己的名字,还介绍自己擅长什么,郁知丛就像面试官一样,淡淡地看着她们。 沈白漪觉得他应该喜欢那个高个子,就凭那双媚眼,娇娇怯怯引人怜爱。 一人抚琴一人琵琶,还有两个跳舞的,屋内炉香袅袅,轻纱飘动,□□。 郁知丛斜斜看了一眼沈白漪,发现她整个眼珠子都粘在人家身上。 他轻扣了扣桌子,沈白漪下意识往这边看来,他问:“你喜欢哪一个?” 基于一碗水要端平的道理,她胡乱开口:“我全都喜欢。” “那便都赎身,买进府中赏你。” 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沈白漪当即拒绝:“不不不,无功不受禄,我受不起。” 她给郁青使眼色,后者转过头当没看见,成功的诠释了“同是打工人,大难临头各自飞。” “你受得起。” 有钱能使鬼推磨,更何况郁知丛的身份摆在这里,金娘很痛快的同意了,甚至于还想多推销两个。 沈白漪险些心肌梗塞当场去世。 她总觉得郁知丛脸上带着得逞的笑意,不过转瞬即逝。 郁知丛先行回府,沈白漪留在百花馆等金娘拿卖身契,她一个人孤零零地觉得尴尬极了。 这个疯子绝对是故意的,府中那么多护卫,从来没有送美人的先例,再者说,方才看得眼睛直勾勾的也不止她一人。 一手交货一手拿钱,金娘还特别善解人意的派了两顶小轿,将四个美人送到侯府去。 沈白漪骑着马儿,身后跟了两顶香艳的轿子,走在街上都比平时多了一些注目礼。 到了侯府竟然没人接她,本以为郁知丛会派个人来安置她们,沈白漪思索半晌,决定自己把她们送去后院。 找秦霜准没错。 从正门走到中厅,最后绕去后院,秦霜屋里不只她一人,几个无事可做的女子坐一起磕着瓜子,谈论着哪一家的水粉胭脂好看。 沈白漪的到来让她们全都止了话头,双双往门外看去,准确来说是那几个如花般娇艳欲滴的姑娘。 “侯府许久没来新姑娘了。”不知是谁先开的口。 其实也没有许久,也就两个月吧,不过真正能留下来在这侯府吃一碗饭的,倒没有多少,大多除了一张脸还有脑子。 秦霜呸了一口瓜子壳,问:“哪里来的?” 这话自然是问的沈白漪,她实话道:“今日侯爷去百花馆买回来的。” “百花馆?侯爷又怎么会去,说吧是谁送来的?”朝中大臣和京都商人,想要巴结郁知丛的都会送美人。 “我亲自和侯爷一道去的,骗几位姐姐做什么?” 秦霜这才认了真:“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沈白漪心累地指了指四人:“喏,姐姐给她们安置个屋子,我便先走了。” 秦霜将她拦住,拉至门外低声道:“诶,侯爷什么意思?” “我怎么知道什么意思,这几人还说是赏我的!他日常发疯罢了。” 秦霜倏地捂住她的嘴:“这话你也敢说,嫌命长?” “不过倒是有理,侯爷的想法谁猜得透。” 沈白漪摊手:“能怎么办,还不是只能供着。” 秦霜拍了拍她的肩膀,一幅自求多福的表情。 - “伤可好了?” 沈白漪到郁知丛房门前,便听见这么一句话,她迟疑着没动,决定先听一耳朵。 “回侯爷的话,已经行动自如。”是郁岚的声音。 “嗯,退下吧。” 沈白漪见状赶紧敲门,她和郁岚擦肩而过,彼此点点头都没说话。 郁知丛负手立于窗前,沈白漪道:“侯爷,那几个姑娘已经送去了后院。” 他没应,转头问:“偏殿可有收拾好?” “收拾好了吧……” 沈白漪试图逃避,她已经任劳任怨当牛做马了,要是在郁知丛的偏殿住下来,今后不得拿个茶端个水都要喊她做事。 “那今晚就住过来。” 沈白漪嗫嚅着嘴没说话,脚下也不动。 郁知丛走到她跟前,瞬间挡住一半的光线,他面色一沉:“怎么,你不愿意?”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沈白漪向来会审时度势,她迅速点头:“我这就去打包卷铺盖。” 想溜,好像不是那么容易的。 “不必,让王明盛重新给你换新的。想要什么摆件就去库房拿。” 沈白漪……啊这,这待遇有点好啊。 美人老板突如其来的温柔,她下意识觉得有问题,而且还是很大的问题。 沈白漪顿了顿,问道:“侯爷今日心情不错?” 郁知丛嗤笑一声,盯着她的脸:“你觉得呢?” 我是在问你问题,你反问是不是不讲武德! “我觉得嘛,侯爷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 郁知丛又凑近了些,嘴角的笑瞬间消失不见:“那你可就猜错了。” 沈白漪往后一仰,老腰都快折了,这人说话就不能好好说吗? “今后与我同吃同住,我去何处你就跟去何处,没有我的吩咐,哪里也不许去。” 第一句沈白漪是很高兴的,郁知丛吃的喝的都是上品,可后面两句真是能让她吐血。 没听说过打工还要被限制人身自由的,沈白漪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决定为自己搏一搏。 毕竟搏一搏兴许还能单车变摩托。 “侯爷,你这话我不大认同。” 沈白漪仰头看他,表情凝重紧紧咬住牙齿,两腮气鼓鼓活像偷吃的松鼠。 郁知丛眉心一跳,想着若是别人,他一定要捏着此人的脖子踢出去,面对沈白漪又多了一分耐心:“哦?说来听听。” “我们最多只能算是雇佣关系,也就是我保护您的安危,您给我相等的报酬。”沈白漪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而您方才说,没有你的吩咐我哪里也不许去。” “我不是侯爷的附庸品,我长了一双腿,在不干活的时辰里,我有资格选择自己应该怎样打发时间。” 一番话说得郁知丛脸越来越黑,他背在身后的手捏成了拳头,手背上青筋乍现。 “比如,深更半夜跑到郁岚房里吃烤鸡?” 嗯??? 打死沈白漪也没想到郁知丛会再提起这事,她摆摆手:“侯爷,我和郁岚同是您的贴身护卫,一同吃吃喝喝,凭什么也不行?” 好兄弟不就是长久的酒肉朋友么,不然还有什么意思! 但她这么解释之后,郁知丛好像更气了…… 他伸手扼住沈白漪的手腕:“本侯命令你不许,不许!你要再敢去找他,我便立即打断你的双腿,挖他一双眼。” 沈白漪心里一整个卧槽:“什么?” 您有病吧!那不是你的左膀右臂? 可郁知丛表情不似作假,他轻笑道:“你不信便试一试。” 沈白漪瑟瑟发抖:你等着,我不逃跑我倒立洗头! 现在最重要的稳住这个疯子,她摇摇头:“我不试,我从来不干没有把握的事。” 郁知丛又变了脸色,将手挪到她的头上,轻柔地抚摸着头发:“脑子是个好东西。” 沈白漪可怜巴巴,你这不是委屈我,完全就是威逼! 她觉得自己就是只自由的鸟儿,被这个变态捏住了翅膀。 这日子没法过了,逃跑作战计划必须再次启动。 沈白漪这边不怎么安生,吏部尚书一条老命更是在气死的边缘来来去去。 今日本想用继子的喜悦来冲淡丧事,最后左等右等,等来了断了条胳膊的马夫。 马夫说在城外遇到一行盗匪,盗匪来势汹汹,给银子都不管用,要将众人都灭口。 最后运送小公子的马车翻下悬崖,他抓住半空中一枝藤蔓,险险保下一条命来。 张尚书听后已经觉得头脑充血,恨不得提刀冲去侯府。 “你们这些废物,废物,护送一个小公子也办不好事!你还有脸回来!” 张尚书说完便“咚”地一声倒了下去。 当夜,京都满城都在传,郁知丛杀人独子,又跑去府上丧葬之时要开棺,就连张尚书从祖家过继来的儿子,城门都未进就丢了性命。 “唉!”沈白漪躺床上叹气。 一是为张尚书,你说你惹谁不好,非要惹郁知丛?吃饱了没事干。 二是为自己,她好不容易睡惯了那张床,今晚躺在这新床榻上是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眼睛瞪得像铜铃。 她现在离郁知丛的直线距离也就二十米,近得翻几个跟头就能到。 沈白漪刚想起身倒口水喝,便敏捷地听见房顶上有异动,是那种小心翼翼走在青瓦上的样子。 还伴着刀剑划过空气的声音,极其轻微。 ——不好! - 沈白漪迅速起身,并将悬挂在床头的长剑拿在手中,隐到了床榻与墙壁的夹层里。 住在偏殿第一晚,就能碰上这种事,侯府守卫森严,比起皇宫丝毫不差,所以此人肯定身手了得,才能在夜深人静之时摸进来。 难道是来刺杀郁知丛的? 沈白漪疑惑不解,那又为何会出现在她的屋顶上,她这屋里的东西也不值几个钱。 正当她摸不着头脑的时候,门闩被挑开,声音很轻很轻,若不是她习武之人耳聪目明,绝不可能听见。 门外闪进来一抹身影,借着朦胧的月色打量,沈白漪看见是个身着黑色夜行衣之人,依照身形估摸是个男子。 所以,是来杀她的?! 沈白漪:我跟豆腐一样一清二白,这是惹了谁? 首先排除掉府中护卫,第一,他们应该没这胆子,郁知丛的铁血手段足以震慑;第二,没必要挑在这一天,她刚刚住进郁知丛的偏殿。 所以,是府外之人。 这间屋子不算大,入门左手边便是一道小小的屏风,这还是沈白漪废了老大劲才要来的。 屏风后便是床榻了,黑衣人蹑手蹑脚,先是满屋巡视了一圈,这才将门反手关上。 沈白漪:狗东西还挺谨慎,看来没少干这种事。 她尽量把呼吸放得平稳些,稍后看看这人到底要做什么,才好出手一招制敌。 不对,都躲起来了,还出手做什么!沈白漪都被自己打工人的想法惊到,她的咸鱼本色去哪里了?! 黑衣人走到床边,一只手拿着匕首眼看就要往下落,可这时他停了下来,像是察觉到什么,迅速转身要从窗户逃走。 看来是发现了床上没人,所以及时收手。 沈白漪按捺不住,径直从暗处冲出来,挡住了他要逃走的步伐。 黑衣人连头也不回,伸手开窗就要跑,沈白漪用剑柄顶住窗棂:“太岁爷头上动土,你想来便来,想走便走?” 这声音…… 两人开始交手,不知道是不是为了不引人注意,黑衣人只敢赤手空拳和沈白漪打,且一直在寻找溜走的机会。 沈白漪洞察了他的想法,立刻高喊:“来人啊!抓刺客!” 因着这是郁知丛下榻的正房偏殿,所以守卫之人也比寻常地方多了一倍,她这样一喊,门外不远处就听见了动静。 黑衣人心底一沉,不过面上不显,就连防范的招式也不带落下的,沈白漪并没有讨到什么好处。 沈白漪的脸起初完全被黑暗包裹,只能看见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月色渐渐从窗外落进屋内,映在她的脸上。 黑衣人呼吸一窒,就在这瞬息间手臂被划了一刀,他带着一种不敢置信的语气道:“是你!你竟然没死。” 是我……? 沈白漪心里头咯噔一跳,他妈的你认识我? “那日刺杀行动并未找到你的尸首,你为何会在侯府?你居然是郁知丛的贴身侍卫!你背叛了皇上?” 一连串的问题等于是甩在了沈白漪脸上,所以说这是以前的同事?难怪两人不分上下,一直打不出个结果。 随着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沈白漪手下一松:“我失忆了,你是谁?” 黑衣人冷冷看了她一眼,攀上窗沿逃了出去。 沈白漪……我刚刚装得像不像? 她是故意把人放走的,不然以她的身手将人留下来完全没有问题,只是他认出了自己,若被抓起来,便是没有严刑拷打,兴许头一件事就要把她的身份公之于众。 皇上和郁知丛可是死对头啊,要是被郁知丛发现她的身份,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大门被推开,以郁青为首涌进来一群严阵以待的护卫,还有几个举着火把的小厮。 “刺客在何处?” 沈白漪盯着窗户:“方才逃走了。” 郁青当即指了几人:“追。” “是来刺杀侯爷的?” 沈白漪抿了抿唇,没敢说实话:“不知。我发现他在屋顶走动,便出手了。” 郁青像审问一样,双手抱在胸前,以一种疑惑的表情看着她:“你可看清了是何人?” “并未,他身穿夜行衣,只能看出来是个男子。”想了想沈白漪又补上一句,“不是侯府的人。” “你伤不了他?”郁青眼神带着探究。 “难分伯仲。” 这话一点儿没掺假,来人水平不低,而且比她多了实战经验,下手狠辣也没有虚招。 郁青摸了摸窗沿,又问:“他从何处进来的?” “大门。” 沈白漪觉得他就是只老狐狸,一不小心就能让他看穿。 可郁青没再问,只是道:“侯爷要是问起,你就说实话实说。” 他话锋一转:“不过,你认为此人是冲你来的,还是侯爷?” 沈白漪!危,难道发现什么了? 她没吭声,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十分冷静。 郁青冷笑:“你自己心中有数便是。” 话音刚落,去追黑衣人那几个护卫折了回来,双双摇头,说连衣角都没看到。 郁青点点头:“既然沈护卫都没能拦下,也指望不上你们。” 沈白漪:又给我拉仇恨! “走吧,同我去见侯爷,今夜侯府遭了刺客,我脱不了干系,你也别想置身事外。” 郁知丛穿着里衣,赤脚随意靠在矮榻上,手边放着一盏热茶。小厮早已点好了蜡烛,风轻轻一吹发出刺拉拉的声音。 沈白漪看到这一幕才后知后觉,立秋已经有些日子了。 兴许是半夜被吵醒,郁知丛声音有些喑哑:“人呢?” 郁青抱拳垂眉:“属下办事不力,跑了。” “怎么会跑?”语调中已经是按捺不住的怒气,“一群废物!” 一人做事一人当,虽然郁青成日和自己拌嘴,但沈白漪可不是那种落井下石的人,她当即道:“我和那人只能堪堪打个平手,最后让他翻窗逃了。总管大人来的时候,他已经没了踪影。“ 郁知丛睨了她一眼,淡淡开口:“可有受伤?” 郁青脸比影子还黑。 沈白漪摇头:“没有。” 郁知丛又指着郁青,脸色不大好:“你若是快一步,岂有让人逃了的道理?” “侯爷说得是,属下自会领罚。” 侯府半夜进来刺客,今日沈白漪有些功夫在身,如果是冲着郁知丛来的,可就麻烦了。 那些护卫必须得好好教导一番。 “退下吧。” 这样的刺客不是一般人能培养出来的,且明目张胆入侯府,除了宫中那位便没有人了。 他心里清楚,所以不觉是什么大事,皇上要是坐得住,那就不是皇上了。 沈白漪和郁青站在门口停了一瞬,郁青一张脸垮着,僵硬道:“要是睡不着,可以去护卫所歇一晚。” ……本姑娘可不要和那些臭男人住一起。 她婉拒了:“谢大人好意,我就不去叨扰了。” “哼。”他冷哼一声,像是在嘲讽沈白漪不知好歹。 沈白漪回了屋子,她将油灯点燃,又将匕首放在枕头下,这才安心躺到床上。 还是没有什么睡意,那个黑衣人认识她,还说什么背叛皇上,所以,她以前居然是皇上的杀手?! 还是不敢置信,过于魔幻了。 不对,那为何要杀她? 沈白漪更迷惑了,在黑衣人不知道她真实身份的时候,就要朝她痛下杀手,她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侯府护卫而已。 皇上这是有多恨郁知丛,连她这个护卫也不想放过。 沈白漪在床上拧成了麻花,她忽然想到一个不怎么起眼的人——于通。 这个人在张隋死后就像隐身了一样,明明看起来兄弟情深,要说是避嫌也无可厚非,只是他出现的时机太可疑了。 她甚至怀疑,张隋对自己下杀手,会不会是他怂恿的? 而且今日她才搬来偏殿住下,那个黑衣人又怎么会如此精准地摸到这里来。 于通,明日我去会会你。 沈白漪这会儿舒坦许多,眼睛一闭,半晌便入了梦乡。 黑衣人一路不敢停歇,他并未逃回杀手组织,而是急忙去见了接头的小太监。 皇上十分重视今晚的刺杀,所以想要第一时间得到沈白漪身死的消息,只可惜,失手了。 他见到小太监,只道:“任务失败,此人代号铃骨,未死,已背叛皇上。” “将我的话转告给皇上,一字不许漏。” 小太监心里大骇,忙不迭应是:“奴才记住了。” - 树枝上鸟儿叽叽喳喳的时候,沈白漪从熟睡中醒来,眼睛里有些红血丝,手脚也发软。 看看天色也不早了,她才拖着疲乏的身子起床。 门外小厮听见动静,急忙敲了敲门:“沈护卫,可需要小的伺候?” “不必。” “侯爷说了,等您一起用膳。” 沈白漪朦胧的眼睛一下变得清明:“我这就去。” 她梳洗好又换了身衣裳,匆匆赶到正厅的时候,郁知丛果然在等她。 “摆膳。” 沈白漪有些手足无措:“侯爷不用等我的,我身强体壮晚些吃倒没事……” 可别把您老人家饿坏了。 “闭嘴!” 端着食盒的小厮如流水一般,光是粥水就有三种,燕窝薏米甜汤、碧粳粥、鸭子肉粥,豆沙卷、金糕卷、奶油松瓤卷酥…… 沈白漪觉得自己眼睛都快看不过来了,郁知丛往常也没这么奢侈的,今日吃错了什么药? “不够再叫厨房做。” 沈白漪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肚子:“够了够了。” 几个伺候的小厮简直没眼看,也可以说是不敢看,他们就没见过侯府谁能和侯爷坐一张桌子上吃饭的。 太阳打西边出来也没这么离奇。 沈白漪不打算客气,民以食为天,不能跟吃的过不去。 她埋头努力往嘴里塞,时不时夸一句好吃,就算是给郁知丛面子。 小厮破天荒地发现,今早侯爷多吃了半碗粥。 难道是因为沈护卫胃口好?这些食物看起来也更有食欲了? 他们挠头想不通其中关节。 两人用完膳,郁知丛一声不吭带着沈白漪往兵器库去。 偌大个京都,也只有侯府敢造一座大型的兵器库,里头兵器应有尽有,刀、箭、斧、鞭、□□、铁棍…… 沈白漪是头一次进来,整个库房都散发着一股铁器的凉意。 库房内还有一间暗室,很明显这是郁知丛私人的东西,无论是从工艺或者材料来看,都比外头的要精致许多。 沈白漪有些意外,这侯爷怎么看也不是能拿刀动枪之人。 她压下满腹狐疑,郁知丛挥了挥手:“选几把趁手的兵器。” 额……沈白漪想说其实自己对这些东西不太感兴趣。 碍于那双凌厉的眼睛,她硬着头皮随意拿了一把短剑,还在空中比划比划,奈何短剑像削铁如泥一般,挂在前胸的一缕头发“刷”地掉落在地,就连切口都十分平稳。 沈白漪无语凝噎,这玩意有点东西。 郁知丛冷眼看她:“要是再深几寸,可就不是头发了。” 噢。 “既然喜欢那便收起来,这把剑是关外进贡,我看那剑鞘好看,便从小皇上的手里抢来了。” 从皇上手里抢东西,还说得这么理直气壮,沈白漪决定以后要拿这东西拜拜菩萨,小皇上的戾气可别带到剑上了。 沈白漪眨巴着眼睛,尽量让自己显得人畜无害没有攻击性:“侯爷也会些功夫?” “不会。” 郁知丛说完又补上一句:“不然你以为我养这么多护卫是白吃饭的么?” 沈白漪:我怀疑你在内涵我吃饭多,但是我没有证据。她撇撇嘴,一狠心又拿了两把上好的长剑,两盒暗器也收入囊中。 郁知丛眼角余光瞥到一把不起眼的弓箭,说是不起眼,不过是在这兵器库的暗室里显得不起眼,他像是忽然想到什么,道:“这弓箭也赏你了,下次打猎记得带上。” 居然还有下次? 沈白漪神色迟疑,郁知丛皱眉:“怎么,不会?” 她想了想,杀手组织又不是帐中士兵,这幅身体擅长近身作战,弓箭之流的远程兵器,确实没有使用过,所以她眨巴着眼睛无辜点点头:“不会。” 郁知丛伸手摁了摁眉心,不耐地道:“吩咐下去,午后本侯要看射箭。” 一旁伺候的下人急忙称是,他又道:“让那些莽夫陪你玩玩吧。” 玩玩…… - 校场被一清而空,只剩下数十个红心靶子,郁知丛到的时候,郁青已经带着众护卫候在此处。 还请了几位姑娘前来奏乐助兴,衣决飘飘沉鱼落雁,可惜只能远观不可亵玩。 虽不解为何侯爷今日为何想要看射箭,不过没人敢问,只有郁青认为和那个祸害有关系。 因为他认出了沈白漪手里拿的弓箭,他馋很久了,侯爷也没有松口赏他。 这弓箭是京都最有名的铁匠所造,兵部右侍郎重金买来送给侯爷的。 好,你个臭小子咱们的账慢慢算。 郁青在郁知丛看不见的地方瞪了一眼沈白漪,沈白漪装无辜懒得搭理他。 “侯爷,随时可以开始。” 拥有两幅面孔的护卫总管。 郁知丛微微点头:“不是比试,随意看看。” 郁青有苦难言,这些护卫哪一个没有争强好斗之心,侯爷最喜欢看的就是他们打个你死我活,今日竟说“随意看看”。 那便先热身,随意打靶。 郁知丛坐在高台躲阴,这里视野极好,一眼便能扫视完整个校场。 沈白漪拿着弓箭把玩,郁知丛指着最右边那个靶子,道:“笨手笨脚,你去那里,别被流箭伤了。” “噢。”又骂我!沈白漪磨磨蹭蹭挪了过去,拿箭搭弓姿势倒是能够唬外行人,只是瞄准之后向后拉满弓弦,熟练之人一眼便看出这箭射不到靶上。 果然,箭羽“咻”地一声破空飞了出去,离着靶子相差甚远,只是力道足够,都冲出了校场。 好些看戏的护卫都漏出不屑的眼神,不过碍于侯爷在场,自然不会展现出来。 郁青暗暗啐了一句,看郁知丛脸色不好,瞬间明白了侯爷今日的意图,便上前问道:“你当真不会还是装模作样?” 沈白漪无语:“我当真不会。” 郁青脸都要垮到下巴去:“那我教你。” 他有些嫌弃沈白漪,所以尽量离她远些,从郁知丛的方向看过去,两人相隔两尺,就连衣角都碰不到一起。 “两脚打开同肩宽,左边肩膀对准靶子,不可头重脚轻。” 沈白漪依葫芦画瓢,不得不说郁青是个好老师,年纪轻轻能当上护卫总管,必定不止两把刷子。 “左手手肘往里扣一些,力道全都落在大臂上去。” 沈白漪点头,正要开弓,郁青恨铁不成钢地阻止了:“等等,右手扣弦不得太过使劲,食指放到箭羽上方。” 她很聪明,一点就通,郁青点点头:“可以开弓了,左肩推右肩拉,你的力气收着些。” 这小子虎头虎脑,吃饭和打架都能在府内排上名号。 郁青脸色好了很多,肉眼可见的嫌弃少了些:“眼、靶要在一条线上,切忌头不可歪。” 待弓满时,他又连忙道:“右肩发力,手指速速松开。” 沈白漪这一箭出去,虽没中靶心,却打在了五环。 几位姑娘平日里和沈白漪交好,见此奏乐鼓舞,不知道的还以为打中了靶心。 几个护卫恼羞成怒地骂了句小白脸,也只是个口型罢了,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沈白漪倒还算满意,郁青摇摇头十分可惜:“你方才那箭本来可以正中靶心,只是临到头左手歪了一些。” 兜头一盆冷水浇了下来,沈白漪刚才的欢喜瞬间烟消云散,也就是说我可以做到,但我刚刚没有做到? 好像更难过了。 “再练练吧。”郁青将她留在那里,折身到了郁知丛身边。 “侯爷。” 郁知丛略过他的身影,遥望着沈白漪:“如何?她当真不会弓箭?” 郁青迟疑一瞬:“应该是不会,不过颇有灵性。” 郁知丛又问:“你觉得,小皇上为何要派人杀她?” 两人都不傻,皇上的杀手也不是三脚猫功夫侍卫,若是来刺杀郁知丛,没道理会摸错地方,去了沈白漪的房间。 事实便是,郁知丛难以攻破,所以皇上退而求其次,要拿沈白漪的命。 那是真要拿命还是假要拿命,便不得而知了,毕竟那晚来的杀手,只有沈白漪一人见过。 提到这里,郁青也有些不解:“沈白漪从前是皇上的人,那么只有两个可能,她背叛了皇上,或者是苦肉计。” 郁青苦,连背地里也只能说一句“从前”,都不敢点明沈白漪的身份,就怕郁知丛不爱听。 郁知丛眼神晦暗不明:“可那日进宫,皇上显然是不认得她的。” 郁青当然倾向于这是皇上和沈白漪联合的苦肉计,为的便是让侯爷更加信任沈白漪。 但他不能说,侯爷现在像是被下了蛊一样,郁岚和沈白漪打了一架,只罚郁岚没罚沈白漪,他就已经很不满。 郁岚忠心耿耿,又不如沈白漪会说话,在她手下吃亏是必然的。 郁知丛不知道郁青在想些什么,他自己下了结论:“她背叛了皇上。” 郁青想当场吐血:“侯爷,她为何入侯府,又为何要背叛皇上?此人身上还是疑点重重,属下认为不可大意。” 他低着头,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说的这话。 郁知丛睨了他一眼,诡异地笑:“那你说,她可有害过我?” 郁岚自回府以后,便一直在暗地里保护郁知丛,尤其是郁青不放心沈白漪,更是嘱咐他要盯牢这个小子。 只是这么久以来,的确从来没有抓到过她什么把柄。 如果说沈白漪三天两头跑后院,骂骂咧咧郁知丛不给饭吃也算的话…… 郁青被堵了嘴,他转着眼珠子正想要怎么劝,郁知丛已经不太耐烦:“好了,滚远些。” 此时沈白漪正努力的在练习,那些护卫看了看觉得没什么意思,自发玩起了花样。 有将果子放桌上的,也有标记树叶的,更夸张的是摘了姑娘头上的碧簪,将那块小拇指大小的碧玉悬挂起来。 百步穿杨,百发百中,果子自不必说,就是相隔十丈的树叶,也有好几位能一击即中。 只可惜那颗小小的碧玉,倒有些棘手。 郁知丛随意扫了一眼,又朝郁青道:“谁将那块碧玉射下来,重重有赏。” 说完他眼神又落到沈白漪身上,她还在一箭一箭地练习,眼神坚定恨不得整张脸都在使劲。 每一箭都离靶心越来越近。 而场上已经乱作一团,溜箭横飞,本来都抱着玩耍的想法,可听说侯爷重重有赏,大多都再也坐不住,纷纷要拔得头筹。 箭羽要横穿过碧玉,狠狠地将其击碎,才算赢。 沈白漪紧张得落汗珠子,她只觉手臂都快要脱力。 “眼、靶要在一条线上,切忌头不可歪。”郁青的话犹在耳边,她轻轻吐气,拉弓-弓满-松手。 这一箭如破空之态,空气中都划过一丝微妙的声音,正中靶心。 沈白漪拍了拍胸口,笑眯眯地朝郁知丛的方向看了一眼,像是讨糖吃的小孩。 郁知丛宠溺地笑了笑,端起杯中酒一仰而尽。 而那头,几乎是同时,碧玉也被击碎,众人大喝。 沈白漪看过去,发觉拿着弓箭之人竟是于通,还真是深藏不露。 他独自一人,站在人群身后五米远的位置。 一个呼吸间,在那些护卫都惊讶于他的箭法之时,于通立刻再次搭箭朝着郁知丛的方向而去。 台上只有郁知丛和四个伺候的小厮、女婢,并没有一个护卫。 这变故来得太快,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沈白漪瞪直了眼睛,也赶紧搭箭拉弓,箭羽冲出去那一刻,她手脚发麻只觉天旋地转。 肩膀处只觉钝痛,沈白漪低头看了看,他妈的这是血啊! 原来于通连发两箭,一支朝郁知丛,在护卫朝他生扑来的时候,另一支是往沈白漪方向来的。 沈白漪晕倒前一刻,看见于通被制约在地,他疯狂地在笑,想来是早就准备好一命换两命。 作者有话说: 铃骨上线。 沈白漪:我失宠了??? 嗯,于通是弓箭手,可给他找着机会啦! 沈白漪……我打死你我! ◎最新评论: 【撒花】 【晋江潭水深千尺,不及地雷砸你情~】 【好期待下一章,下一章什么时候呀】 【撒花撒花】 【作者更文辛苦了,来一个地雷提提神吧!冲鸭冲鸭!!!】 【 -完- 第26章 ◎我的马甲◎ 沈白漪一直发梦,梦里什么都有,从百花馆的姑娘到城东的冬瓜酥,虽然她也不知道两者有什么关系。 还有皇上看她奇怪的眼神,那个黑衣人带着三分愤怒还有三分诧异的语气。 又听见秦霜的声音,一声声在耳边喊她,说是煮了好吃的粥,还做了许多糕点,一块不留全都送给她。 郁青和郁岚一脸凝重,看着她就像在看死人一样。 沈白漪气得想骂人,本姑娘还没死呢!她觉得脚步漂浮,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死活摸不着? 沈白漪像是挣脱了什么,猛地睁开眼睛,一张憔悴又消瘦的脸凑在眼前,郁知丛眼角猩红,见她醒来死死摁住她的肩膀:“你醒了!” 郁知丛? “侯爷你也死了?” 一句话把郁知丛问得黑脸:“死什么死,你还活着!” 沈白漪的箭羽后来居上,将于通的箭击落,那时距离郁知丛不过半丈。 候在外间的几位太医听见声音连忙起身,为首那位颤颤巍巍问道:“侯爷……” “进来。” 几位太医是郁知丛从宫里抢来的,他们心知肚明,这个护卫要是不醒,他们也不可能活着走出侯府。 沈白漪昏睡了两日,箭羽打中右肩,直接横穿了过去。 他们的心也一直悬着,吃不下睡不着,整个侯府见风闻风,也都缩在屋子里不敢随意走动。 沈白漪被郁知丛大力摁住牵扯了伤口,她倒吸一口凉气:“侯爷,放手。” 嗓音像在磨砂纸上来回揉搓,带着些颗粒感,沈白漪觉得喉咙有些痛。 郁知丛讪讪松开手,几个太医上前来望闻问切,又将伤口抹了药重新包扎。 沈白漪看着自己身上的衣物,甚至为了方便包扎伤口,还将肩膀处划了条长口,沈白漪后知后觉,突然吼了一嗓子:“谁给我换的衣服!” 太医们面面相觑,都摇了摇头。 “禀侯爷,沈护卫失血过多,有些气虚,不过想来常年舞刀弄剑,身子骨比寻常人要强。”一个白胡子老太医先开了口,“现下不比夏日炎热,虽伤了筋骨,可皮外伤未见腐烂之势。” “一切都是好的征兆。” 沈白漪瞪着床帐死活想不明白,到底是谁给她换的衣服,她一定会伸手掐死他的! 郁知丛看了她一眼,朝几个太医冷笑:“待她能下床,你们才能回宫。” “是,侯爷。” “一日三诊,每日换药、煎服都不得假借他人之手。” 在宫里给皇上的待遇也不过如此,可在屋檐下,又怎能不低头,几人唯唯诺诺地应了。 “滚。” 郁知丛立在床边,假装一本正经道:“我给你换的。” 沈白漪一个激灵:“嗯?” “你怕什么?” “咳咳咳……侯爷这话何意。”沈白漪眼神闪躲,心底吓得吱哇乱叫,这个死疯子,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所以说,郁知丛知道她不是男儿身了?!!! 郁知丛没说话,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盯着她,一双深沉的蓝色眼眸微微转动,沈白漪有伤在身,也不忘欣赏一番,她居然觉得郁知丛憔悴得有些风流。 门口传来敲门声:“侯爷,秦姑娘来了。” “进。” 秦霜?她来做什么,郁知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秦霜比往日打扮得要朴素许多,金簪取下戴的银簪,就连脂粉也没敢往脸上抹,衣裙并不张扬。 郁知丛拂袖离去:“你照顾她。” 沈白漪朝着他的背影嘀嘀咕咕,秦霜一头雾水:“你吃饱了撑得?” “他……他变态。” 沈白漪磕磕巴巴,没好意思说出口。 秦霜伸手给她掖了掖被子:“这我可不同意,侯爷看你伤了,拿了兵符骑着马便往宫里去。” “什么?!” “于通咬舌自尽了,他是皇上的人,侯爷赶到宫中的时候,你猜怎么着……”秦霜卖了个关子。 “你快说呀。” “皇上跑了,说是体恤民情去了。”秦霜捂着嘴笑了笑。 不过外头不知实情,只道是郁知丛差点死在皇上的探子手里,所以侯爷才发了疯,而皇上心虚地离宫避风头。 秦霜又道:“侯爷又抓了几个太医回来,不过他们入府的时候,你身上的箭已经被府医拔了。” 箭尾用剪子剪短,再赤手拔出的,当时秦霜坐在床头,将沈白漪靠在自己身上,鲜血溅了她一身。 府医? “当时我给你换的衣服,你放心,除了我和府医,再没有旁人识破你的身份。”秦霜说着摸了摸胸口,“你小子命大,我听说那箭本来是往你这里去的,不过那贼子应该是有些急了,偏了几分。” 沈白漪松了一口气:“那府医人呢?” “侯爷将他打发回乡了。”秦霜说起来有些唏嘘,“我被郁青抓过来的时候,看你进气少出气多,我都在想你要是死了,我这条命估计也没了。” 她折身给沈白漪倒了杯热茶,慢慢扶她起身:“姐姐我是个俗人。” 沈白漪咕嘟咕嘟喝下一杯:“还要。” 她望着秦霜背影,眼神忽地黯了下来:“你说我是不是不能在侯府呆了。” 瓷杯碰撞着茶壶发出“叮”的一声,秦霜不解:“为何?” “侯爷最恨别人骗他。”沈白漪有点痛苦,她想离开和被动离开,完全是两个不一样的概念,再说了,她觉得郁知丛不会这么容易放过她。 第一步掉马女儿身,那第二步岂不是要掉马杀手身份! 沈白漪越想越不对劲,恨不得立刻马上从侯府逃出去。 秦霜不明白她的顾虑,她也不可能将此事拿到明面上说,郁知丛和皇上看样子是不死不休的架势。 沈白漪摸了摸肩膀,真痛啊完全使不上劲,要不是处理得及时,她这条胳膊估计都得废掉,毕竟不是在医疗水平极高的现代社会。 秦霜叹气:“怎么,你是真傻?” 她随即摆摆手:“我也是想不明白,你明明有机会自救,为何要铤而走险?” 说难听些,在场那么多护卫,都会想着救郁知丛,而不会有一人去救沈白漪。 沈白漪回想了一下,羞恼得很:“我根本没注意他发了两箭!” 她只看见那一箭往高台去,又准又狠。 秦霜恨铁不成钢:“我还以为你真的不要命了。” 沈白漪……好家伙闹了个乌龙。 “罢了,不说这些,你好好养伤,伤筋动骨一百天,只怕是好些日子下不来床。” 沈白漪点点头,倒是想起一件事,那个黑衣人来杀她,之后看清她的脸,于通又对她下手,看来是皇上真的觉得自己背叛了他。 好啊,腹背受敌了这是。依誮 沈白漪苦逼地撇撇嘴,日子好难。 膳房有人提了膳食,说是侯爷吩咐送来的,沈白漪看到吃的舒坦了些,她翻身下床,秦霜惊呼道:“你躺着便是,起来做什么?” “我只伤了肩膀,腿脚还好使。” 她还是不太习惯别人伺候,何况秦霜又不是什么下人。 两人面对面坐在小饭桌上,沈白漪饿坏了,吃得大快朵颐。 然而还没吃饱,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郁青穿着便服,破天荒地在门口敲了敲门,沈白漪有些诧异:“你来做什么?” “看你死了没。”郁青习惯性互呛,他立刻轻咳一声,掩饰尴尬。 沈白漪翻个白眼,继续埋头干饭,郁青也不进屋,就靠在门边:“侯爷出府去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他喜怒无常,出个府而已,沈白漪没当回事:“那又如何,我这伤着也不能贴身保护。” “我没有那个意思。”郁青继续道,“侯爷带着人,将于通的尸首送去了大理寺。” “嗯?为何?”手里的饭忽然就不香了。 “皇上跑了,自然要有人收这烂摊子。”郁青没说的是,府中护卫由他招揽,混进来这样的人,他已自领惩罚。 这次,侯爷绝不会善罢甘休。 沈白漪更慌了,郁知丛和皇上在博弈,她就像夹在中间的炮灰。 郁青也瞧不起皇上这般作风,又不敢硬碰硬,私底下明明已经恨之入骨,这次借“体恤民情”的理由落荒而逃,朝中多少人看笑话,脸都丢到了关外去。 皇上整日觉得侯爷觊觎他的皇位,殊不知郁知丛根本看不上。 沈白漪默了一会儿:“你怎么没跟着去?” “郁岚接了你的位置,我得在府上看着,以防又混进来不三不四的东西。” “你就是来说这些的?”沈白漪试探着问。 郁青扯了扯嘴角:“还有。” 秦霜察言观色,听到这里便起身:“我还有些事,晚些再过来。” 她走后郁青也不卖关子,开门见山道:“我第一次见侯爷这样不顾后果。” 都说郁知丛桀骜不驯、手段狠辣,就连皇上也从不放在眼里,可郁青知道,侯爷尚还有几分理智。 可沈白漪中箭倒在校场之时,他看见侯爷像疯了一样,于通更是直接咬舌自尽,死得干净利落免得活着受罪。 不过死了也要被鞭尸就是了。 沈白漪还在发愣之时,他又道:“也不知道你是凭什么,不过哪里轮得到我多嘴。” 他摇摇头走了,沈白漪一句话没听懂。 作者有话说: 沈白漪表情凝重:我会誓死捍卫住我的马甲。 让我们来看看这个傻子是谁! 感谢在2021-10-30 00:34:31~2021-10-31 17:08: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柒杳、平头哥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柒杳48瓶;25656288 10瓶;兆殳成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新评论: 【撒撒撒花】 【幸好沈护卫没事】 【换封面啦】 -完- 第27章 ◎皇亲国戚◎ 沈白漪这几日过得如鱼得水,有伤在身四体不勤,就差在侯府横着走了。 府上众人也知道,她于校场拼死将侯爷救下的光荣事迹,甚至添油加醋,快把沈白漪捧到了天上去。 只可惜当事人卧在床头眉苦脸,望着秦霜撇嘴。 “你可别看我,你要是不乐意,让侯爷全都打发了去。” 因为府上女婢不多,而沈白漪又有身份限制,所以秦霜日日进她屋里照料,他们都说这是侯爷赏给沈护卫的小媳妇。 沈白漪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些护卫这么嘴碎! 就连来送药的小厮还得打趣一句:沈护卫何时成亲呐? 秦霜倒不以为意,叉着腰指她:“怎么,你还吃亏了不成?” “我清清白白的名声!”这样以后跑路了还得落下个抛妻的名声。 沈白漪十分认真的想过,等她在侯府养好伤之后,就找个合适的机会开溜,她和郁知丛谁也不欠谁的。 毕竟这次可是险些丢了性命,要是皇上不日回京,再盯上她这个“背叛者”,侯府也不安全。 什么也比不上这条狗命重要了。 秦霜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侯爷来了。” 沈白漪像做了亏心事一样,瞟了一眼门口便瞬间躲开眼神。 郁知丛带着一身冷意进来,径直站在床榻前,问:“伤如何了。” 日日都要来问上一句,沈白漪严重怀疑他闲得没事干。 “恢复得不错。”幸好是侯府校场用来练习的箭,没有倒钩也没沾染什么剧毒,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秦霜搬来梨花木椅,郁知丛就势坐下,他盯着沈白漪道:“太医说兴许会留下病根。” 沈白漪还没接话,他自顾自接着说:“不过,若真是如此,他们也别想活了。” “额……侯爷,倒也不至于。”那些太医就像行走在钢丝上,没道理不顾自己那颗脑袋。 “你可真是善心。” □□裸的讽刺从他嘴里说出来尤其膈应人,沈白漪捏了捏被子,才不跟你一个疯子计较。 屋内静了半晌,郁知丛冷不丁道:“你知道皇上去了何处么?” “不知。”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沈白漪自然不知道。 郁知丛冷笑:“他去了陶溪山的影若寺。” “怎么?皇上还要出家不成?” “不,去将皇祖母接回宫中。” 沈白漪迅速在脑海里搜寻关于这位皇祖母的消息,先皇的母亲,当年的皇太后,在庆平公主下嫁侯府之后,她便出宫入了尼姑庵。 一去便是二十年,再也没回来过,就连皇上驾崩也没有要从庵里回来的意思。 算算年纪也不小了,皇上此去又是何意? 沈白漪不解:“太皇太后避世这么多年,没道理皇上现下去请她就要回宫。” 郁知丛盯着她,认真道:“若是他说,这江山快要保不住了。” 沈白漪……这倒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郁知丛继续道:“他既然去了,总有法子。” 沈白漪看他没什么表情,丝毫不慌不乱,也就是说威胁不了他什么对吧。 她心底嘀嘀咕咕,郁知丛似笑非笑:“上回潜入府中那个黑衣人,你可知是谁?” 沈白漪虎躯一震,为什么忽然问这个! “不……也不知。” 郁知丛也没拆穿她拙劣的演技:“是皇上豢养的杀手,大约是专门对付我的。” 沈白漪眼珠子转了转,尽量让自己的存在感降低:“所以,侯爷既然知晓,为何不斩草除根?” “因为无趣。”他话锋一转,“不过现下要将他们除了。” 胆子未免太大,摸到了府中来。 沈白漪这次受伤,小皇上也该要放点血才是。 病号本人战战兢兢,她缩成一团:“侯爷什么打算?” “就今晚,让郁岚带人去将他们的大本营缴了。” 他提到郁岚的时候,特意看了一眼沈白漪的表情,见她眼珠子都未动一下。 沈白漪注意力根本没在这上头,好家伙,她都不敢说话,毕竟那些都是曾经的同事,还好自己伤口未痊愈,不然以郁知丛丧心病狂的程度,还不得让她一起去。 到时候她想不被认出都难。 杀手组织那些人,大部分是不见光的,有什么指令都是夜里行动,白日也鲜少出去。 只有少数的混迹在市井之中,用来打探消息。 像沈白漪这种,就是拿钱办事,遇神杀神遇佛杀佛见不得光的杀手。 所以在原身的记忆里,其实是没有皇上这个人的存在,那日来侯府那个黑衣人,应当是地位要高一些的。 郁知丛眯着眼睛打量她的神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最后变得惆怅? “你想不想一道去?” 沈白漪急忙捏紧了被子,摇头:“罢了,我就不去添乱。” 郁知丛看她紧张得要死,继续道:“看你休养得不错,也别整日在床榻上躺着。” 膳堂整日投喂好吃的好喝的,被喂得红光满面,甚至比平时候气色还要好些。 “那我等会儿去花园子走走。” “穿衣,来书房我带你见见皇亲国戚。” 沈白漪:你不就是皇亲国戚!她严重怀疑郁知丛一天不讽刺人,他就心里不舒坦。 郁知丛先走一步,沈白漪磨磨蹭蹭穿戴好后,除了右手使不上劲之外,表面上看起来还是个正常的护卫。 - 书房内宛如一滩死水,郁知丛没说话便无人敢吭声,香炉青烟袅袅,淡淡的檀香味让人困顿。 眼前坐了一个吹胡子瞪眼儿的中年男子,衣着十分富贵,腰间别着一只金漏斗,沈白漪倒看不出来是哪门子的皇亲国戚,要说是富得流油的商人,还可信些。 他被绑了起来,这会儿一张脸憋得通红,脚下跺了跺,他盯着郁青道:“不过是一条走狗,你敢绑我?” 郁青目不斜视,自然知道他是不敢骂侯爷,所以将怒火撒在他身上。 不过在郁知丛身边久了,这些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他从不在意。 “所以国丈,是皇上的狗?”郁知丛敛了眸子,轻笑一声。 国丈?沈白漪当即心下有了数,原来是皇后的爹,难怪浑身一股暴发户的气息。 这位国丈家中世代经商,到他这一辈捐了个官,将自己女儿送进了宫中。 郁知丛手里捏着大权,皇上孤立无援,看上了他殷实的家底,两人一拍即合,一人想要名声一人想要银子。 当初皇上立皇后之时,还遭遇了朝中不少老臣的阻止,都觉得这皇后过于儿戏,也就是出身太低,不如世家之女。 也就是这么一次,有些老臣的心思便往郁知丛这边倒,皇上实在是不以大局为重。 “侯爷此话何意?” “国丈还真年纪大了,听不见本侯说话,不如将这双耳朵割去。”郁知丛说这话很平淡,就像在说今晚要吃什么饭。 郁青也不含糊,得了指令直接就要拔刀。 沈白漪心里有点反胃,她偏过了头,不想看那种血腥的场面。 国丈吓得惊慌失措,这会儿嘴巴也不硬了:“侯爷侯爷,我一把年纪,您又何必同我计较。” 郁知丛撇了一眼身旁的沈白漪,伸手制止了郁青,道:“怎么,皇上出宫寻皇祖母,你在京都替他笼络人心?” 国丈一愣,显然没有想到郁知丛这样手眼通天,就是皇上去影若寺的事他也知道。 “侯爷,皇上九五之尊,孝为首位,出宫体恤民情顺道看看太皇太后,也是情理之中。” 郁知丛将手中茶杯往他身上一扔:“本侯绑你来是要听这些的?你这条命,分文不值。” 国丈也不傻,郁知丛又不是善人,他嘟嘟囔囔:“庆平公主冥寿还有几日,皇上要拿这事做文章。” 沈白漪想起秦霜所说,外头传言,庆平公主的死和郁知丛有关系,都说他弑母。 此话一出,郁知丛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他眼睛里满是掩不住的怒火,手掌渐渐握在一起,白皙的手指骨节分明。 他站起身走到国丈面前,以一种睥睨众生的姿态:“你出的主意?” 国丈吓得太阳穴突突跳,急忙反驳:“不不不,我一介商人,哪有这个脑子。” 郁知丛一脚踢翻了他坐下的椅子,揪住他的头发问道:“是谁!” “是吏部尚书。” “留下你的一双耳朵。” 沈白漪一听,赶紧跟上郁知丛的步伐,两人刚走出房门,里头传来了一阵如杀猪般的叫声。 她头一次看见郁知丛的背影有些……凄凉? “侯爷。” 他没应。 沈白漪往地上一蹲:“侯爷,我肩膀好痛。” 郁知丛脚步一顿,回头的时候眼睛猩红,眉眼间全是戾气,他狠狠捏着眉心,吩咐一旁的小厮:“叫太医来。” 他也半蹲下来,和沈白漪平视:“伤口裂了?” “应该没有……” 敏锐如郁知丛,一下便看出了她的心思,他拉住沈白漪的衣袖起身,尽量让自己情绪平稳一些:“你下次就算哭天抢地,我也不信了。” 沈白漪勉为其难应下:“是。” “那今晚吃什么呀?”沈白漪掰着手指头数,“我能吃酱肘子么?” “东坡肉也好吃。” …… 作者有话说: 郁知丛:我不吃你这一套。 沈白漪:啊啊啊啊啊啊痛死了。 苦肉计可是屡试不爽的! ◎最新评论: 【 【这故事写的如此流畅,太厉害了】 【好看】 【爪爪】 【蹲蹲】 【我好悲伤坑好浅】 【一口气追平了,可恨是连载】 【好好看好好看好好看好好看好好看】 【好看,我居然不睡觉看到现在】 【撒花撒花撒花撒花】 -完- 第28章 ◎其罪当诛◎ 快到子时,郁青带着一群人跃马出城。走的是小道,一路上连只野狗也没有。 沈白漪没睡着,护卫所亮着火把的时候,她便站在窗前使劲觑了几眼。 这种感觉就像是,她跳槽了,现在的老板要去搞以前的同事,还是不留活口那种。 虽然说那些人跟她没有什么感情,但沈白漪总有种危机感,这个破身份太狗血了。 她一直没睡,也没点燃油灯,就静静坐在桌前,喝着已经凉透的茶水,也不知道想等一个什么消息,反正就是想等一等。 下午国丈大人被护卫扔回家了,从侯府大门很高调出去的,郁知丛倒从来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他弑母的传言越演越烈,和他平日的作风脱不了干系,以至于众人都深信不疑。 沈白漪紧了紧衣裳,也不知道皇上又想了哪一出要对付郁知丛。 要不……还是快点溜? 这时候沈白漪有一丝迟疑,她敢用今晚吃的烤鸭发誓,真的只有那么一丝。 最主要的一个原因还是郁知丛最近对她很客气,嗯,也不止是客气。 沈白漪陷入两难,一定是侯府好吃的东西把她嘴都养刁了,自己要是贸然自力更生,会不会饿死? 总觉得心里头乱乱的。 沈白漪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有些困意的时候,外头才传来些微动静。 她开了门径直出去,往护卫所走。 远远便传来淡淡血腥的味道,她抑制住想要呕吐的冲动,迎面撞上刚从护卫所出来的郁岚。 “哎,你去哪?” 郁岚看见她先愣了愣,拧着眉头:“你怎么来了?” 沈白漪没回答他的话,问:“今夜如何?” “一部分跟着皇上,并不在京都,一些隐在市井中,今夜未能寻到踪迹,剩下的都被绞杀。不过应该还有半数。” 沈白漪点点头,她这才看见郁岚手指尖在淌血,不由吓得往后跳了一步:“受伤了?” 郁岚将手往身后一背:“小伤罢了,夜深露重你先回去吧。” 又从里面走出一人,郁青脸色不太好,看到沈白漪的身影更是沉了一分:“你来做什么?” “没睡着,所以来看看。”沈白漪做了个鬼脸,“我这就走。” “等等。”郁青条件反射手一伸,想要拉她,又忽然想到什么收了手,“不该问的不要问,你有伤在身便好好休息。” 沈白漪摇头:“方才郁岚都同我说了。” “我就是想问问,上回潜入侯府那个黑衣人也没有抓到?” 郁青脸色好了些:“应当是跑了。” 对方都是身经百战的杀手,即便郁青带人冲去杀个措手不及,他们依然有一些保命的能力。 而侯府护卫也伤残不少,总的来说,今日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行为。 沈白漪心下了然,点头:“那我先不打搅你们。” 待她走后,郁青看着郁岚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开口道:“你有没有觉得沈白漪和我们有些不同?” “有。” “她是女儿身男儿装,今后离她远些。” 自从沈白漪在校场救下郁知丛,又得知她是个姑娘之后,郁青再看到她眼神总是有些复杂。 所以,她是真的背叛了皇上? - 皇上出城悄无声息,而回来就恨没敲锣打鼓,让满城的百姓都知道他回来了。 他果然将太皇太后带了回来,并且入宫第一件事,便是要见郁知丛。 美名曰外祖母惦记这个孙子。 沈白漪与郁知丛一道入宫,她在马背上远处看这青砖红瓦,微弱的阳光洒在屋脊上,各殿被一早起身的太监洒扫得窗明几净。 好可惜,这样光鲜亮丽的宫殿,却是吃人。 沈白漪在心底感叹,皇上表面上是个明君,背地里的脸可就没有这样好看,养着杀手便是用来替他做肮脏事的,不止是针对郁知丛。 今日本来她可以留在侯府,郁知丛说什么也要带上她,好像呆在自己身边是最安全的。 沈白漪的伤恢复不错,若是不拿刀动剑的,根本看不出来有伤在身,所以也没假惺惺的推辞。 不过想到要见皇上,还是有些发憷,毕竟前东家的身份摆在那里。 一国之君豢养杀手为自己所用,此事只能摆在暗处说,即便他知道了沈白漪的存在,也不会明目张胆的下手,沈白漪才有几分心安。 入了皇宫,一行人翻身下马,郁知丛在小轿中并未下来,满朝文武也就只他有这个待遇了。 当然,皇上次次都恨得牙痒痒。 沈白漪腰际别了一把匕首,放行的人看了一眼,却讪讪没有吭声。 一行人往太极殿去,这里供奉着香火,沈白漪觉得有些好笑,皇上手上的鲜血并不比郁知丛手上的少,他日日奉香点蜡也不知是在求个什么心理安慰。 门口守着好些小太监,还有李公公。 见郁知丛来了,他捏着嗓子喊了一句:“拜见侯爷!” 沈白漪站在郁知丛右后侧,她很自然地摸了摸腰间,是一种防守的姿态。 好家伙,这条件反射是改不掉了。 太极殿内传来木鱼的声音,一声声敲得铿锵有力,节奏缓慢而又坚定,沈白漪敢确信,这不是皇上这种浮躁的人能敲得出来的。 那么就只有,那位连郁知丛也素未谋面的太皇太后。 约莫等了一炷香的功夫,里头才有人来开门。 太极殿中摆了几座佛像,个个慈眉善目,嘴角带笑,沈白漪低了头,不敢再看。 蒲团上跪着一道身穿粗布衣衫的身影,此时由皇上搀扶着起身,她转过身来时,郁知丛没行礼也回避眼神,就那样冷冷地盯着她,仿佛是一个陌生人。 “好孩子,来,过来。” 不知是不是在寺庙中侵染久了,沈白漪粗粗看了一眼,竟觉得太皇太后的神情与那些佛像一般无二。 郁知丛没动,道:“见过皇祖母。” 太皇太后当年是自请出宫,先皇一直保留着她的封号,时至今日,即便已经过了花甲之年,一举一动间依旧有自持风范。 她笑:“我还是头一回见你。” “我也是头一回见皇祖母。” 这时皇上将太皇太后扶到一旁坐下,亲自沏茶捧到她面前,哪里像一国之君的姿态。 太皇太后继续朝郁知丛招手:“来,坐这。” 她指着身旁的椅子。 郁知丛很不客气的坐下,丝毫不顾皇上铁青的脸色,他也没什么客套,径直道:“陛下将祖母请回宫中,所为何事?” 显然,太皇太后没想到他这样直白,她手上拨弄的佛珠停了一瞬,被沈白漪很敏感的捕捉到。 “我在外头够久的了。” 这回答无懈可击。 皇上冷哼一声:“朕好不容易将皇祖母请回来,不过是为了尽忠尽孝,你这话是在怀疑什么?” 沈白漪……此地无银三百两,真是笨哪! 不过他将尽忠尽孝四字咬得死死的,像是在提醒着什么。 果不其然,太皇太后闭了眼睛,道:“你和庆平,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提起那位当年在京都惊才艳艳的公主,郁知丛却并不买账,甚至有些失态:“皇祖母此言差矣,并无半点相似。” 皇上添柴加火的功力向来不低,他点头道:“确实和姑母生得像极了。” 郁知丛冷笑起来:“怎么,她都死了十二年了,难不成要将尸骨挖出来,与我比对比对?” 这一番话说得太皇太后心惊肉跳,她出身名门,再入宫做皇后,在后宫见了多少人,经过多少风浪,这样桀骜不驯之人也算是头一回见了。 偏生还是自己最疼爱的小女儿所出。 她默念了几句佛号,再睁眼眼底已经平静无波,笑得一脸慈祥:“你母亲冥诞还有几日,听闻你往常从不去皇陵看她,今年便不要耍性子,同祖母一道前去。” 庆平公主死后葬在皇陵,并未下葬于郁家祖墓,郁知丛从未去过,不论是拜祭先皇或庆平公主。 沈白漪听她说话像是在哄小孩儿,很清淡的语气,带着些哄骗,只是听在耳朵里总觉得有几分不对劲。 郁知丛勃然变了脸色,他手下紧紧扣住红木椅的扶手,道:“皇祖母既然知晓我从不去,没道理您回宫,我便要破例。” “胡闹,那是你母亲,她只你一个独子。”太皇太后声音沉了几分,也像是在压抑怒气一般。 皇上见此,像是得到了添油加醋的机会:“皇祖母,知丛他脾性不好,您别逼他。” 沈白漪:好啊,搅屎棍一会儿不吭声就浑身不舒坦。 她斜睨了一眼皇上,皇上像是感受了一道带着杀意的目光,迅速捕捉到了她的位置。 沈白漪低头看脚尖,不打算跟他硬碰硬,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上,不能给郁知丛找麻烦。 郁知丛轻笑一声,起身拂了拂衣摆,侧头看向太皇太后:“若是无事,我先走了。” 太皇太后一张脸阴沉得滴水,却并未阻拦,待他走后,手上那串檀木佛珠“啪”地一声断裂,珠子滚到地上来来回回,清脆的声音落在耳里 皇上给李公公使了个颜色,凑上去道:“祖母莫气,您可别气坏了身子。” “我没回宫前还不信,庆平怎么会生出这么个不知所谓的儿子,没成想竟是真的。他爹娘没好好养他,于我也脱不了干系。” 皇上迟疑着没吭声,太皇太后又震地有声道:“弑母之罪,其罪当诛。” 作者有话说: 沈白漪:好家伙,都要对郁知丛下手了,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机会开溜! 感谢在2021-10-31 23:14:59~2021-11-02 14:13: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Kaiaiai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新评论: 【我猜哈,是不是和琅玡榜里的长公主一样,这个太后为了让自己儿子坐稳皇位,联合外人欺负了公主,所以公主疯了,而老侯爷也知道(或者就是他干的),但是爱慕公主,所以还是娶了公主。但是公主一看到她儿子就回忆起来了,所以想要掐死男主,最后下不去手,又接受不了,所以自尽了。这个太后心虚,所以就避世了,现在她孙子的皇位受到她作孽的结果(男主)威胁了,所以要彻底掐灭所有可能】 【不分黑白就定罪,不要脸→_→】 【撒花】 【这都什么皇祖母】 -完- 第29章 ◎不干净了◎ 郁知丛走后,皇上以处理政务为由,唤了皇后前来侍奉。 太皇太后被安置在昭慈宫,皇后带着一众后宫嫔妃拜见。 本无意见这些莺莺燕燕,可皇上的话犹在耳边回响:郁知丛他有意篡位。 听说他为了一个小小护卫拿着刀剑入宫,气势汹汹要去宝光殿找皇上,一国之君碍于手中可用之人甚少,不得不落荒而逃。 又听闻他绑了国丈大人,割掉双耳扔回府中,又听说皇上豢养的一群杀手被缴了大本营,损失惨重。 太皇太后终究还是无法袖手旁观,哀其不幸之于郁知丛,怒其不争之于皇上。 只是朝堂大义之上,绝没有要外姓人压皇上一头的道理,何况郁知丛手上并不干净,沾染朝政,不日必将亡国。 皇后生得丰腴,鹅蛋脸樱桃嘴,倒算得上是个美人。 她带着宫嫔跪倒在地,行了个大礼,再抬头的时候,眼中已经含泪。 太皇太后冷静抬手:“都起吧。” 皇后也是个聪明人,这会儿没说话,安静接过宫女的手帕开始擦泪。 太皇太后看了她几眼,手下捏的佛珠都乱了。 “哭的是什么,我还没死呢!” 皇后立刻收了眼泪,连忙道:“皇祖母,是孙媳失态了。” 在老狐狸面前,小狐狸耍的心思一文不值,不过太皇太后也只是敲打一番,一颗心还是朝皇上这头倒的。 接着她的神色便缓和下来:“我这个老太婆都听说了。” 皇后觑了一眼各个妃嫔,强忍住哭腔道:“皇祖母,他未免太不将皇上放在眼里了。” 国丈大人的耳朵说割就割,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郁知丛太过嚣张横行。 太皇太后微微颔首:“事已至此,让你父亲好好将养,我自有打算。” 皇后心下了然,放下这事不提,各宫嫔妃一一上前在太皇太后跟前露脸,再坐了一盏茶的功夫,皇后便将他们都打发了。 一时间昭慈宫只剩下祖孙两人,太皇太后对这位浑身铜钱气的孙媳到底有些不满,她自己出身名门,自小也是和世家之女为闺中好友,入宫之后更不必说,好好的一国之君娶了这样一个皇后,论谁心里都堵得慌。 不过木已成舟,太皇太后暗自摇头,问道:“前阵子郁知丛遇伏,险些丢了性命,此事可是皇上所为?” 皇后不敢撒谎,不过前因后果调换一下,就能让太皇太后对郁知丛更加厌恶。 她嘀嘀咕咕添油加醋,最后道:“皇上落不下面子,又有吏部尚书在旁出主意,便派了杀手前去。” 太皇太后冷眼听着:“为何会失手?” “有一个代号铃骨的杀手,背叛了皇上,她救下郁知丛,还因此入了侯府当起贴身护卫。”皇后提起沈白漪,恨不得把她撕碎了,“皇上好不容易安插进侯府的一位护卫,于校场暗杀郁知丛,也是被这个铃骨救下。” “真是无用!”太皇太后默念几句佛号,尽力压制住自己的怒气。 皇后自然不敢接这话,她叹气:“皇祖母,皇上将您请回来,便是想以您的身份压压他的性子。” 说是身份,其实更看重的还是太皇太后娘家的权势,她回宫来也是给朝中之人提供一种风向,皇上不是无足轻重之人。 太皇太后点头:“让西国公来见我。” 此话一出,也不过半个时辰,昭慈宫便来了一位生得威严的中年男子,西国公一身常服,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进的气息,在战场染过血的手总是比旁人要凶狠许多。 西国公便是太皇太后的侄儿,擅武,近年来国泰民安,他一身武艺毫无用武之地,在政务上又一窍不通并无建树,总的来说在朝中算是半隐状态。 对于皇上和郁知丛的明争暗斗,他知晓却并不插手。 待见到太皇太后,这股气息才渐渐淡了许多:“见过姑母。” “好些年未见了,丰和。” 太皇太后出宫之时,他也不过二十的年纪,那时英姿勃发年轻气盛,现下已横生几根白发。 “侄儿以为今后再见不到姑母了,未曾想皇上将您请了回来。” 太皇太后笑:“儿孙不争气,只有我回宫来收拾烂摊子了。” 西国公觑了一眼皇后,问:“姑母不走了?” “不走了,今后死了便葬在皇陵。” “姑母说笑,您身体康健。” 姑侄两人又提起西国公幼时,续了一会儿旧情之后,西国公便有了分寸,太皇太后这是回宫来给皇上撑腰的。 - 自皇宫回府,郁知丛坐在书房中灌了好几壶桂花酒。 沈白漪觉得整间屋子都弥漫着一股桂花的味道,连那只臭鹦鹉都像被熏得晕晕乎乎,在笼子里耷拉着脑袋。 她想遁地逃走,这种情形实在是不太适合她。 偏生到了午时,肚子不争气地开始咕咕乱叫,生动的诠释了什么叫做“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郁知丛皱着眉头,大手一挥:“让义顺摆饭。” 到了时辰,膳堂就会备好膳食,只等郁知丛吩咐便一刻不停地赶紧摆上饭桌。 太医说要养伤口,所以口味要淡,沈白漪倒还难受了两日,天可怜见她爱吃重口味的东西。 不过郁知丛向来吃得较为清淡,所以这段日子膳堂更加注重养生之道。 菜色琳琅满目,样样俱全,沈白漪瞄了一眼郁知丛,十分不客气的先动了筷子。 她吃相不算粗鲁,却也算不上斯文,整一个饿猫扑食。 郁知丛没什么胃口,只觉偏头痛的毛病又犯了,他狠狠捏着眉心,朝嘴里灌了几口酒像是在缓解疼痛。 沈白漪神经大条,吃下一大碗米饭才察觉有些不对,她弱弱放下筷子,问:“侯爷头痛了?” 郁知丛轻轻摇头,脸上却带着痛苦的神色,眼底也带了些猩红。 沈白漪差点没骂骂咧咧,糟蹋身子做什么! 她把郁知丛送到卧房,这时候一位太医也匆匆赶到,他站在门口便薅了一把汗滴,在侯府打工比在皇宫内打工还要紧张。 皇上回宫他们几人自然是知道的,郁知丛不放人,皇上也没说派人来要,也就是说他们兴许这辈子也回不了了。 望闻问切一套流程下来,太医那颗紧绷的心趋于平稳,他把沈白漪拉到一旁问:“侯爷这是老毛病吧!” “是。” “平日里受不得风,特别是这秋风,吹到身上不觉着凉,可寒气入体,侯爷又爱喝酒,一热一凉的身子哪里受得住?”太医也很无奈,这就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但这话自然不能当着郁知丛的面说,所以只好嘱咐这个侯爷看重的贴身护卫,他开了个方子,让人去熬药,临走前朝沈白漪道:“老毛病不易根治,这是调养生息的药,好酒不可贪杯。” 沈白漪站在冷风里颤抖:这我拦得住? 她鬼鬼祟祟把小厮招来,恶狠狠道:“把酒壶都收起来,下回侯爷再要喝酒,就给他灌水进去。” 几个小厮大惊失色,眉毛都险些飞到额头上去:“沈护卫,这活咱们可干不了,侯爷手起刀落的,这小命都没了。” 沈白漪捏着下巴沉思,说得好像很有道理,她又琢磨半晌,心一横:“全都送我屋里去。” 小厮面面相觑,最终点了头,反正把他们摘出去就行。 几人在外头窃窃私语,屋内传来一阵闷闷的响声,沈白漪无奈转身:“侯爷,何事?” 她像下一刻要舍身求法的佛教徒,一脸沉重。 床头摆放着的那只铜香炉此时散落在地,沈白漪看向床榻上躺着那个一脸暴躁的人,她扶额:“侯爷,太医开了方子,您先躺会,等会咱们就喝药。” 这招哄小孩子的路子,今日好像不太管用,郁知丛开口便是要酒:“拿酒来。” 沈白漪摇头:“要酒没有。”要命一条。 反正我在侯府一日,你就得乖乖听话,不然你死了我这好日子到头不说,小命都难保。 郁知丛好好的活着,她才能傍山吃山傍水吃水,沈白漪很坚定的再次摇头。 “你……你敢。”郁知丛愤愤盯着她,已经在暴走的边缘反复横跳,要不是眼前之人是沈白漪,就是有狐狸的九条命都不够用。 沈白漪的理直气壮也不是没有缘由,她只是傻又不蠢,只要自己不跑路,郁知丛还是愿意留她在府内“作威作福”。 她愣着没动,郁知丛便朝门口喊:“拿酒来,不然将你们全都剁了喂狗。” 沈白漪叉着腰往前走了几步:“哪还有啊,您都喝光了。太医说了,好酒不可贪杯……” 她话还没说完,郁知丛长臂一伸,沈白漪直接一头栽进了他怀里,后脖颈被死死禁锢住,接着只觉唇角温热,柔柔软软的触感让她呆若木鸡。 沈白漪: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脏了! 待她回过神来,瞪了郁知丛好几眼,随即狠狠一推转头跑得飞快,到门边还崴了脚。 守门的小厮只看见一道残影,不由挠头,沈护卫跑这么快是要赶着投胎去? 义顺见门未关,战战兢兢朝里头轻声道:“侯爷,小的关门。” 他听见侯爷说什么:“今后不喝酒也行……” 义顺继续挠头,这是哪一出? 作者有话说: 沈白漪抱头: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是另外的价格! 感谢在2021-11-02 14:13:25~2021-11-03 16:29: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柒杳14瓶;布丁君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新评论: 【哈哈哈哈哈哈哈这是另外的价格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想看另外付费的内容!!!!】 【甜】 【打卡】 【侯爷别委屈自己上啊】 【撒花】 【不喝酒也行,本王找到了比酒更美味的东西,真甜嘻嘻嘻嘻嘻嘻】 【加油!!很好看!太太!】 【大大加油(???_??)?好看(????)??】 -完- 第30章 ◎做了个梦◎ 夜深了,沈白漪窝在屋里瑟瑟发抖不敢露面的时候,郁知丛下榻的卧房发生一件大事。 上次从百花馆买回来四个姑娘,有两个胆子大些,听说郁知丛从宫里出来,又召了太医,便起了莫须有的心思。 也可能是传言听得少了,对郁知丛这个人一知半解,毫无畏惧之心。 跑到膳堂说是王明盛王管家派她们来拿药,门口守着的小厮刚轮值换班,对这话也坚信不疑,她们是来给侯爷送药的。 两人表面上衣着朴素,可进了屋将外衣脱下,里头的薄衫和这秋季并不适宜。 往常有沈白漪守着,倒没有不长眼的凑上来,便是有也会被沈白漪打发了,可今日不同,当事人像鸵鸟一样缩在屋里。 郁岚又在前两日受了伤,暗中保护这事也搁置一阵,便被她们两人钻了空子。 郁知丛正浅浅睡着,听见有脚步声便皱了眉头:“滚出去!” 沈白漪走路的声音不是这样的,她常年习武身轻如燕,步伐轻盈,且从不涂脂抹粉。 两人听这怒喝先是一愣,随后清了清嗓子,音调娇娇柔柔寻常人听了都能软半边身子:“侯爷,妾身来给您送药。” 入了里屋绕过屏风,郁知丛坐在床边,一脸阴毒地盯着她们,而两人却不觉受到了威胁,其中一人捏着兰花指将食盒打开,苦涩的药味也没有盖住她们身上的脂粉气。 郁知丛脸都快阴沉得滴水,手指狠狠地抓着床沿,要是沈白漪在场,肯定知道这是暴风雨要来的节奏,她明哲保身会跑得飞快。 偏生这两人像初生牛犊不怕虎,在她们看来,没有人不爱美人,更别提是主动送上门来的美人。 一时间屋内艳艳香风,首饰响叮当,女子又媚又娇眼带桃花:“侯爷,妾身喂您吃药。” 摇摇晃晃的油灯映照在两人身上,轻薄的衣衫透出姣好的曲线,都是精心打扮一番前来的。 一人手里拿着汤匙,半蹲在床榻前,红唇微启微微吹了吹,正要递到郁知丛嘴边之时,一把利剑似是从天而降,好好一个人脖子上没了脑袋,血溅三尺。 郁知丛取下悬挂在床头的长剑,手起刀落。 汤药被打翻在地,混合鲜血散发出一股难闻的味道,声音惊动了门外的小厮。 另一女子吓得软了腿脚,当即瘫软在桌前:“侯爷,不……” 她想跑,但是身体不允许,郁知丛更是不会放过她,两个煞风景又聒噪吵闹的蠢货。 小厮听见一道女子的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只一霎那又趋于平静,仿佛方才的声音只是幻觉,小厮战战兢兢轻扣了门:“侯爷?发生何事。” 几个呼吸间,门从里头打开,郁知丛赤着脚披头撒发,还穿着睡觉的寝衣,脸上、衣裳溅了好些血点子,触目惊心。 他伸手随意捏了一个小厮的脖子,狠厉道:“谁将她们放进来的?” 手上的力道令人窒息,那小厮根本说不出话来,另一人急忙回话:“小的不是有意,是她们撒谎……” 辩解的音量变得极低,确实是他们疏忽了。小厮心底一沉,今晚这劫难看来是逃不过了。 得到消息的王明盛恰好急匆匆赶来,他衣衫不大规矩,只勉强穿戴完整,看来是深夜突然起身的:“侯爷,是属下看管不力,还望侯爷手下留情。” 幸好幸好,她们若是皇上的人,汤药中下了毒又或要刺杀侯爷,后果不堪设想。 脸上的粘腻感有些不适,郁知丛随即松了手,用袖口随意擦了擦脸,指着屋里道:“脏,全都烧了。” 王明盛面上波澜不惊,沉稳道:“那侯爷今晚下榻何处?” 他才好让人速速去收拾准备。 郁知丛没吭声,十分不耐地抬脚便走,是往偏殿去的方向。 王明盛心里咯噔一跳,偏殿他前阵子刚拾掇出来,那里只有沈护卫一人。 他朝两个小厮厉声道:“侯爷说的什么没听见?赶紧一把火都烧了。” 王明盛转身前又嘱咐着:“能留一条命已是不易,若是让我知晓你们乱嚼舌根,莫说侯爷,我先将你们发卖了。” 两个小厮连连称是,只恨这双眼睛看到了不该看到的,还真是惊心动魄。 王明盛赶紧抬腿跟上。果不其然,郁知丛走到沈白漪门口一愣,还破天荒敲了门。 里头没有动静,这初秋的风已然带着凉意,郁知丛穿着单衣,又未穿鞋袜,只怕再这样下去头痛的老毛病又要犯。 王明盛上前去,毕恭毕敬道:“侯爷,若不然我来叫一叫?” 郁知丛径直推开门,待王明盛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又将他关在门外,碰了一鼻子灰。 王明盛又在门口站了一盏茶的功夫,瞧着里头并无动静,才摇摇头离。 嘿,这日子倒是越过越离奇了。 屋内黑漆漆一片,郁知丛只能借着微弱的月光视物,铜盆里有水,他就着清水洗了把脸,又顺势将沾染血点子的上衣解开扔到一旁。 沈白漪睡得迷迷糊糊,只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清脆的水声,这幅身体常年的戒备能力,让她瞬间清醒过来。 难道是皇上又派了杀手来要她的命?这么快卷土重来,郁知丛又哪里得罪了皇上? 沈白漪屏住呼吸,悄悄在被窝里将自己蜷成一团,左手去摸枕下备着的匕首,这时手心已经出了薄汗,说不紧张都是装的。 她肩伤还未完全好,如果真是上次黑衣人那般身手,她真的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接下十招。而高手过招,露出一丁点儿马脚,半招便能落于下风。 姓名攸关之计,沈白漪再次在心底狠狠骂了郁知丛这个惹祸精。 她慌乱得很,暗恨自己睡得有些沉,此人堂而皇之进屋都没有听见,现在逃无可逃避无可避,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与其被动,不如先掌握主动权,沈白漪决定先打他个措手不及,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那团身影从屏风外走近来,依稀可以看出是个男子。 两个呼吸后,沈白漪傻眼……郁,郁知丛? 还是没穿衣服的郁知丛?!难道这是春梦,对象为什么会是他?! 沈白漪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睁眼那人已经走到了眼前。 他身子朝前探了探:“嗯?醒了?” 沈白漪回想起下午那一幕,忽然红了耳根,尤其是这个人居然赤.裸着上半身,未免太过罪恶了,这是我没花钱就能看的? 可转念一想,这是个梦的话,好像也没有什么负罪感。 沈白漪点头:“醒了。” 郁知丛指了指床里侧:“你挪进去点。” 是个梦,那就没事了,沈白漪又把匕首塞了回去,老老实实往里凑了凑。 郁知丛带着一身凉意往床上一躺:“今晚我睡这里。” 沈白漪瑟缩了一下,身子都挨到了墙壁,和郁知丛中间隔了好宽的距离,头一次做梦这么真实的,不过这人倒是不太真实。 她撑着头认真问:“为何?” 郁知丛掀了掀眼皮,表情嫌恶:“我屋子脏,烧了。” ……确实很像疯子的手笔,是他能干得出来的事。 沈白漪继续问:“为什么脏了?” “脏了便是脏了。”郁知丛没好气的回答,脸上一阵白一阵青的。 沈白漪觉得有些……嗯可爱。 不过她的姿势很别扭,明明是自己的床,她努力贴墙做什么,何况还是在梦里,大好的白嫖机会不能这样轻易放过,过了这个村儿可就没这店了。 她脑子一抽,一只不怎么安分的手试探着摸摸郁知丛,没什么动静,她直接摸上了郁知丛的腹部,好手感。 郁知丛一愣,接着疑惑地望着沈白漪,发觉她眼神亮晶晶的,手下肆无忌惮地动来动去,毫无惧意。 他只觉身上酥酥麻麻,气息开始变得急促,郁知丛喉结上下滚动,捉住那只不规矩的手,声音低哑道:“在做什么?” 沈白漪:这个梦多少有点刺激了。 敌不动我要动,你不让我动我非要动。沈白漪本就天生大力,她一把将郁知丛的手甩开,还凑近了些,仔细嗅着他身上淡淡的香气。 郁知丛被她摸得一脸复杂,这个女人今晚吃错了什么药,未免太过主动了。 沈白漪顺着腹部往上摸,落在喉结处还特意摩挲几下,她是一直知道郁知丛一张脸风流,任花失色,却不想这身皮肉也是顶好的卖相。 赚翻了今天晚上。 她觉得一定是郁知丛下午发疯,所以才害得她做这桩梦,所以肇.事者必须得到相应的惩罚! 沈白漪手脚不太老实,整个人都险些攀到郁知丛身上,她觉得他身上真好闻,很清淡又很舒心的味道,也不知道今日烧的是什么香料。 郁知丛身上有些发烫,整个人完全不敢动弹,生怕自己一动就要做出出格的事来,他只有一双眼珠子在黑夜里熠熠发光:“我让你别动。” 这是最后通牒。 沈白漪手摸上他的唇,愤愤道:“那我让你闭嘴。”整天凶巴巴的就算了,在我的梦里也敢指挥我? 手指间传来轻微的疼痛,沈白漪抬眼看他:“你居然咬我?” 郁知丛唇角轻掀:“咬的就是你。” 沈白漪秉持着有仇必须当场报的良好品德,立马回口咬了回去,咬在了……锁骨上。 郁知丛吃痛,一把搂住她的腰际,在她耳边道:“这是你的本性?” 往日里衣着宽松,看起来就是个瘦弱的小子,可在怀里的时候才知道柳腰盈盈一握。 本性?什么本性?沈白漪没明白他指的哪一方面,不管三七二十一点头再说:“是,所以侯爷不满?” 郁知丛轻笑,顺势咬在了白净的耳朵上:“满意。” 沈白漪唰地一下又红了脸,不对劲,明明是她的主场,她反手抓住郁知丛的手臂:“喂,你再乱咬我,我就把你踹下床去。” “当真?” “自然当真,这是我的床。”也是在我的梦里,由我做主。 郁知丛轻哄:“那你也别乱动。” 沈白漪也没有那么理直气壮,她撇撇嘴:“反正也赚大发了。” 郁知丛觉得有些燥热,他掀了掀被子,被沈白漪一巴掌捂住:“冷得很。” 两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让谁的架势,尤其是沈白漪像喝了假酒一样,比郁知丛还要嚣张几分。 最后竟然是郁知丛现妥协了,他深呼吸几次,道:“夜深了,睡吧。” 沈白漪也觉得有些困顿,睡意猛然袭来,便靠在他怀里闭上了眼。 郁知丛打死也没想到,本来是来讨觉睡的,没成想被睡了…… 他将沈白漪露在外面的手臂塞回寝被,又往自己身上凑近,最后掖了掖被角。 一切准备就绪,却毫无睡意。 沈白漪的脊背随着呼吸缓慢起伏,郁知丛动了动干涩的喉咙,咽下那股无名火。 一夜无眠…… 作者有话说: 大喇叭:沈护卫要社死啦!!! 沈白漪抓狂脸:好气啊! 郁知丛冷漠脸:我被睡了。 ◎最新评论: 【"之计,"给作者大大捉个虫~ 之际】 【"姓名"给作者大大捉个虫~ 性命】 【嘿嘿(?﹃??)】 【给大大加油。努力码子努力更。】 【撒花】 【我知道有人装醉,却不知道还有人装梦游的。 有没有另外的价钱可以看的内容】 【要是有vip付费内容看就好了】 【其实小小声地说女主已经清醒却以为这是个梦有点过于生硬勉强了(狗头~)】 【嘿嘿嘿嘿嘿嘿嘿】 【笑死了笑死了】 【哇哦】 【来早的孩子没有评论看,害】 -完- 第31章 ◎我又跑啦◎ 今日是阴天,即便已经辰时,天边还阴沉沉地,像一团化不开的浓雾。 沈白漪像往常一样起身,却觉得腰酸背痛,还落枕。 她想起昨夜做的那个离奇又诡异的梦,赶紧看了一眼旁侧,没人。 沈白漪像劫后余生一样拍了拍胸口,还好是个梦。 她磨磨蹭蹭穿戴好衣物,站在窗前伸了个懒腰,接着便唤小厮打水来。 沈白漪直觉这屋里有些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两个小厮打了干净的水来,又将铜盆换下去,她这才发现盆里的水有些浑浊,还有点血腥的味道。 她向来对这气味最为敏感,应该是没有闻错。 “诶,你们几时来门口候着的。” “回沈护卫的话,小的刚来不过一炷香的功夫。” 沈白漪按下心中疑惑:“没事了,下去吧。” 她收拾好出门,刚走出十步远,眼前的景象足以让沈白漪惊掉下巴。 郁知丛下榻的主房被烧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一片废墟,明明昨日还…… 等等,昨夜梦里郁知丛怎么说来着?“我屋子脏,烧了。” 沈白漪如同被雷劈一样呆在原地,所以,这不是一个梦? 她一时间进退两难,只想刨个洞把自己埋进去,她昨晚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还说了些什么话! 连回想都觉得羞耻。 郁知丛昨晚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沈白漪朝后退了两步,拿眼睛往四周巡视了一圈,没有人,所以要不要跑路? 她故作镇定的回头,回屋之后迅速将值钱的东西都搜罗到一起,大件的就不拿了,小件的全都装在一个包袱里,裹成一团。 跑路的东西备好了,接下来就是路线,自从上次黑衣人潜入侯府之后,把守的护卫又多了一批,也就是说守卫更加森严。 太难办了。 沈白漪拍着脑门在屋里踱步,不能再这么拖下去,郁知丛要是发觉她一直没动静,肯定会派人来。 她径直将包袱背在身上,从窗户翻了出去往后院走。 那些姑娘住的小院里,后头那道围墙无人看守,沈白漪一路鬼鬼祟祟,生怕碰到哪个小厮或是护卫。 只是千算万算,漏算了秦霜。前几日秦霜让女婢从外头买了几匹上好的布匹,用来给沈白漪做亵衣,这事自然得到了郁知丛的默许。 今日正好让人做好,要给沈白漪送去,两人在小院儿门口恰好撞上,秦霜看她一脸沉重,甚至背着包袱,连忙拉着她塞进了屋子。 秦霜背靠着门闩,神色凝重:“你要去哪?” 沈白漪手足无措,没想到被抓个正着:“我……” 这要怎么解释,八张嘴也解释不清楚。 “你要逃跑?为什么?”秦霜盯着沈白漪眼睛都不敢眨,要是让她跑了,侯爷不得大发雷霆。 “我想出去透透气。” “侯爷不知道?” 沈白漪内心翻了个白眼:“他自然不知道,昨夜他发疯将主房烧了你可知?万一他今日再发疯……” 郁知丛肯定要算昨夜那笔账的。 秦霜脸色有些不好:“听说了,姐妹们昨夜吓得都没敢歇息,我倒是半夜睡着了。” 沈白漪敏锐地捕捉到“姐妹们”三个字,不禁有些疑惑:“她们怕什么?” 秦霜嘴角带着讥诮的笑意:“上回你从百花馆带回来的两个狐媚子,以为能爬床一步登天,这不,现在可真是升天了。” 沈白漪惊呼一声:“所以,烧的是她们?” “不然你以为?”秦霜挥了挥手帕,“反正侯府也不差她们两个,我这么个老人,可是耳提面命过的,她们不听便罢了。” 死人、血腥气、郁知丛,一串都连了起来,沈白漪搞明白了,郁知丛还真是深夜来睡觉的。 她更难过了,更想把自己埋起来,她都做了什么蠢事!郁知丛没当场给她来一刀都是客气的。 这路必须要跑。 沈白漪将秦霜推开:“霜姐姐,今日你就当没见过我,就此一别。” 秦霜被她这么一推险些摔倒,哪里还顾得上追上去,只在身后骂骂咧咧道:“我看你怎么跑。” 沈白漪头也没回,脚下步子走得坚决,侯府围墙很高,但对她来说只是小菜一碟。 那些姑娘因为惊慌害怕波及自身,大多数直至天明才睡下,所以这会儿院子里十分静谧,沈白漪站在围墙下,任轻风吹拂,脑子清醒了许多。 她觉得今日是个契机,她也明白自己这些时日有些动摇,侯府上下都太好了,好得像在梦境里,一点儿也不真实。 吃穿住行无一不是最好的,而她顶着贴身护卫的名头,实际上并没有做到谋其职,府中也没有那样多的危机。 不过最近皇上回宫,又带回了太皇太后,两人明争暗斗了这么多年,想来终究要有个结果。 上次黑衣人前来,沈白漪已经暴露了身份,她再留在侯府,待在郁知丛身边,就像个随时都会爆炸的隐患。 皇上也不会放过她的。 所以今日她若是就势逃走,兴许以后的日子会更加开阔明朗,才不要夹在他们中间当块夹心饼干。 沈白漪劝诫自己半晌,下定决心之后便要跃上围墙,身后一道破空的疾风袭来,她下意识躲避。 回头一看,居然是郁岚。 郁岚向来没什么表情,他只冷冷道:“趁侯爷还没发现,回去。” 沈白漪脾气也挺倔,尤其是她好不容易才说服自己,回去是不可能回的,可郁岚显然并不会就这么放她走,所以是要打一架? “我肩上还有伤,我不想同你打。”沈白漪也不避讳,直接说了出口。 “我从不趁人之危,所以你自己回。” 沈白漪不耐:“我们没有仇吧,好歹也是一同为侯爷效力过的。” “并无仇恨。” “那你放我走又会如何,你这个人怎么这样死板,侯爷要是问起,你就说并未见过我。”沈白漪脚下轻轻挪动,想趁他不注意的时候赶紧溜。 郁岚也向前两步,水米不进油盐不吃:“我看见了,便不能坐视不理。” 他眼底藏了别的情绪,藏得很深,沈白漪的注意力也并不在这上头,她一心盘算着该怎么走。 “我包袱里有些值钱的首饰,我分你一半如何?”沈白漪说着要打开包袱。 “不要。”迎面飞来一块碎银子,她把这东西当做暗器,也没打要害,只是往膝盖和胸口处去。 这些招式郁岚接得毫不费力,他摇摇头:“你伤未好,打不过我的。” 沈白漪不服:“你不是也受伤了?” “和你比起来,只是小伤而已。”郁岚一步步朝她走近,“回去吧,你便是走了,也跑不远的。” “你不说我不说,等侯爷发现的时候,我已经跑出了京都,到那时天高皇帝远,看他还怎么抓我。”沈白漪恶狠狠地,这个郁岚脑子真是转不过弯来,两人无仇无怨,他这样挡自己的路,很没道理。 “你再说一遍。” 声音熟悉又陌生,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气。 沈白漪心里头咯噔一跳,她攥了攥拳头,往郁岚身后一看,郁知丛就站在不足五丈的位置,负手而立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暴戾的气息。 方才和郁岚争执得太过认真,根本没有听见脚步声,所以方才自己说的话他都听见了? 沈白漪心虚地低下了头,完了完了,今天才是真的完了。 秦霜,一定是秦霜干的,不然郁知丛又怎么会这么快赶来! 沈白漪气个半死,实在是交友不慎。 熟悉的味道越来越近,郁知丛死死拽住她的衣袖,手指微微颤抖,他没开口说话,像是在努力压制着什么,又好像受伤一般痛苦。 沈白漪像一个犯错的孩子,没敢吭声,她刚刚实在是太狂了…… 郁岚默默侧身离开,他知道侯爷打不过沈白漪,但她不会走了。 郁知丛觉得这个女人太过善变,一天一个模样,昨晚的那个她和今日的这个她,完全不像一个人,他甚至怀疑昨晚沈白漪是不是被谁附了体。 只可惜他从来不信奉鬼神之说,就连寺庙也从不前往。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沈白漪是在故意气他。 郁知丛在怒气值到达顶峰的时候,用仅存的一丁点儿理智揪住沈白漪,一路都没松手,直接拎回了偏殿往屋里一甩。 “玩够了么?” 沈白漪颦眉,像吃痛一样皱着脸,露出一种可怜巴巴的神情,她微微仰头道:“我没玩,我是认真的。” 郁知丛看她这幅面孔,突然有些无措,他原地转了转,最后将桌上的茶壶茶杯掀翻在地。 “为何要离开,我待你还不够好?天高皇帝远让我再也找不到你?”再开口语气已经十分急促,还有掩盖不住的怒意,随时都要爆发。 沈白漪一点儿也不理直气壮,所以她下意识舔了舔嘴唇,弱弱道:“你书房那只鹦鹉,整日关在笼子里,你觉得它高兴么?” 郁知丛显然没有想到她会这样说,迟疑着看她一眼,接着直接将沈白漪圈在怀里,双臂牢牢禁锢住她,语气软了些,带着些不易察觉的诱哄:“鹦鹉和你又怎么能相提并论,你想做什么我自然不会拦你,只要你不整日想着逃跑。” 沈白漪身量低,脸贴在郁知丛胸口上,青天白日里,她对这突如其来的接触感到无所适从。 全然忘记了自己昨晚是怎么动手动脚的。 她努力推开郁知丛,眼神慌乱:“侯爷把我肩膀弄痛了。” 郁知丛看穿她的伎俩,冷笑:“我方才根本没碰你右肩。” 接着他又试图去触碰沈白漪,却被闪身躲开。 可这个动作又惹怒了郁知丛,可以说是在作死的边缘反复横跳,沈白漪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她只觉得尴尬又难为情。 她一直躲避,郁知丛越来越烦躁,他脖子上青筋凸起,蓝得发黑的眸子也更加清亮,他忽然喝道:“站住。” 沈白漪一顿,郁知丛揽住她的腰往床榻上一滚,他将她压在身下捏住她的下巴,两人呼吸交融,沈白漪还没来得及开口,疯狂又激烈的吻便落了下来。 沈白漪被吓傻了,挣扎的动作都停在空中,唇边湿润的暖意像触电一般,到达她浑身每一个毛孔,紧张而又羞涩。 浓烈的吻过了许久才结束,郁知丛看她乖巧的模样,瞬间浇灭了胸中怒火,不由带了笑意:“也只有如此你才肯听话。” 沈白漪有一种窒息感,这会儿如同重获新生般,报复性地呼吸。 她眼角微红,紧紧捏着衣襟不愿松手,她刚刚第一反应不是给他一脚,而是心烦意乱,这种不受自己掌控的感觉,令人羞恼。 沈白漪往角落慢慢移动,郁知丛皱眉怒不可遏:“你昨夜可不是这样的。” …… 往事不要再提。 沈白漪脸上出现一种不自然的红晕,她努力找到能靠背的地方,做出一种防守的姿态。 郁知丛狠狠地皱紧了眉头,胸中恼意更甚,带着些不确定的语气问:“你想要什么?金银珠宝良田地契?” 他忽然想起,他看不透沈白漪,不明白她喜欢什么厌恶什么,莫说穿着,就连吃食上也从来不挑剔,唯一好像能想到的,就是她惦记着库房那些破烂玩意儿。 沈白漪无语凝噎,我就这么市侩?打工人想正儿八经拿份工资而已,又没签卖身契给你! 她也气得不轻,“我是个杀手,专门要你狗命的杀手!” 喉咙里卡了半晌的话差点儿就脱口而出,最终还是憋了回去,昨夜那两个女子就是前车之鉴,保不齐郁知丛会不会突然变脸。 沈白漪尽量让自己呼吸平稳下来,她声音缓慢且低低地,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可怜,还偷偷掐了一把大腿逼出几滴泪花:“侯爷,偌大个侯府也不缺我一个护卫,况且太医都说了,我这肩伤会留下病根,今后是什么情形谁也不知,你不如就放我出府。” 郁知丛眼神晦暗不明,他又俯身倾下双手捧住沈白漪的脸,手指尖依旧带着些凉意,令人毛骨悚然。 “你不会真以为,我把你留在身边是做贴身护卫的?” 那不然呢?就像郁青所说,侯爷喜欢玩那猫捉鼠的游戏。 沈白漪嘴角向下,有些不明所以,这次她没再撒谎,她的确一门心思想着要逃走,尤其是最近有些沦陷在这样一个舒适的环境中。 她必须将自己拉出来,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郁知丛摩挲着她的脸颊,忽然喃喃自语,语气疯狂而又偏执:“我不会放你走的,不如趁早死了这条心。” 沈白漪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提早进入更年期,明明认个错撒个谎的事,偏生她今日就不愿意,拧巴着不愿低头。 她冷哼一声,撇撇嘴没吭声。 郁知丛看她这模样只觉口干舌燥,一个放肆的吻又落在沈白漪的唇上,她瞪着眼拼命挪动身子,可早已经贴紧了墙壁,哪里还有空余的位置。 沈白漪硬生生将床帐扯了下来,裹在两人身上难舍难分,更是乱做一团。 最后她咬了一口郁知丛,才将他推开。 郁知丛嘴角流着血,他舔了舔,道:“别动歪心思。” - 沈白漪一个人呆在屋里,看着破烂的床帐还有凌乱的衣衫,差点就想当场去世。 门被上了锁,她听见是郁知丛吩咐的,窗户也给封了起来,她现在倒真的是和那只鹦鹉差不多了。 到了午时,听见“啪嗒”一声开锁的声音,沈白漪神情戒备,脑袋往外一探,是秦霜端着膳食前来。 “上好的乳鸽汤,还有你爱吃的东坡肉……” 沈白漪是记仇的,跟郁知丛一样,她恨恨地看了一眼秦霜:“要不是你,我能被抓回来?” “要不是我,你真出了这侯府,侯爷把你抓回来你更要吃苦头。” 沈白漪委屈:“凭什么?他这个疯子,我又没签卖身契给他。” 秦霜也翻白眼:“那也不是头一次跑了,这次侯爷为何大发雷霆。” “因为我没服软。” “为何不服软?” 沈白漪躲避了她探究的眼神,她能说实话不成? 秦霜从上到下打量着她,发觉她脸上酡红,还有床榻上那一团乱糟糟的床帐,她忽然惊呼一声:“你……侯爷……” “住口!”沈白漪伸手捂住她的嘴,“我不管你在想什么,都不是。” 放了狠话之后,沈白漪才后知后觉自己在掩耳盗铃,尤其是在秦霜这个聪明人面前。 秦霜一种了然于心的神情:“放心,姐姐我不会乱说话的,我又不蠢。” 好像更难解释了。 沈白漪气呼呼地转过头去,秦霜将食盒打开,诱人的香气飘来,她最终还是拜倒了在乳鸽的鲜汤下。 生气不能饿肚子,天大的事遇到吃饭都要排后头去,沈白漪报复性地进食,仿佛这样就能把郁知丛吃垮一样。 “稍后太医会来给你换药,我看你今日乱动乱跳,也不怕裂了伤口。”秦霜一脸无语。 沈白漪一顿,后知后觉肩上有些不适,她敛了眸子破罐子破摔道:“这只手能用就行。” “呸呸呸,说的什么话,你不要仗着自己年纪尚小,便胡作非为。”秦霜斜眼看她,“也不知道同侯爷置的什么气,这饭还是他让我送来的。” “难不成要把我饿死?”沈白漪回呛道,“我要是做个饿死鬼,头一个去找他索命。” “我倒是第一日认识你,从前没见你这样伶牙俐齿。” 秦霜发笑:“昨夜侯爷歇在你屋里的?”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沈白漪故作淡定,强迫自己不要去想昨夜自己干的蠢事:“这侯府都是他的,他想睡哪里便睡哪里。” “哦?那侯爷怎么没来我屋里?”秦霜眨眨眼睛,眼带羞怯。 沈白漪也不示弱:“主房要修缮需得好几月,今晚姐姐可得把握好机会了。” “我还是惜命的,我家中上有老母亲,下有小妹,在侯府赚的银子够他们花好几辈子。” 秦霜不觉侯府哪里不好,只要她不去招惹侯爷,本本分分做自己的事,比在风月场伺候那些客人要好得多。 她自顾自想完,发觉沈白漪并未接话,连饭也没顾得上吃在那发呆。 “想什么呢?你不是家中爹娘都没了?” 沈白漪才不是在想这茬,她在想方才自己说的话,修缮要好几月,那这中间郁知丛住哪里? 不会还要半夜摸到她床上来吧! 饭也不香了,沈白漪耷拉着脑袋,长叹一声:“姐姐,这日子没法过了。” 秦霜不解,却也没有再追问下去,她转了个话头:“我怎么觉得最近要有异动,你有没有什么小道消息,给我说说。” 沈白漪整个人没什么精神:“皇上跟咱们侯爷是什么关系,你能不知道?他将太皇太后请了回来,这日子还能太平多久?” “那侯爷可有应对的法子?” 太皇太后出身尊贵,身后世家枝繁叶茂,她一回来朝中风向又要不同,她若是一门心思倒在皇上身上,郁知丛不就孤立无援。 沈白漪摇头:“那我就不知了,不过侯爷性子你也不是没见过,他一日一个想法。放心,要死也不会是你先死。” 我这个“背叛者”还在迎风颤抖,皇上是个心眼小的,上次入宫便见识过了,肯定暗戳戳记恨她呢。 秦霜心下了然:“倒也是,反正这刀架不到我脖子上来。” 沈白漪突发奇想:“你要真怕,要不下次我再跑,将你带上?”她明白秦霜的苦衷,对于她把郁知丛喊去抓自己的事也没那么生气,毕竟郁岚也没有要放她走的意思。 秦霜噗嗤一笑:“你省省吧,还一门心思要跑。我要是你,我就先把侯爷哄好了。” 末了她又自言自语:“罢了,我不是你,你也不是我。” 沈白漪挥了挥手:“罢了罢了,我等今日这倔劲儿过去了再说。” 门外有几道脚步声,小厮敲了敲门:“沈护卫,是太医来了。” 沈白漪望着门口那把大锁的阴影,一阵无语:“请进。” 作者有话说: 沈白漪:跑路计划失败,隔日再战。 感谢在2021-11-04 15:47:15~2021-11-05 16:54: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4624418 12瓶;25656288 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新评论: 【冲冲冲】 【干饭人干饭魂】 【侯爷好狗冲冲冲,扑倒小女主】 【女主只是去候府做个客就被囚禁了,好惨啊啊啊啊】 【侯爷和女护卫!好甜好甜!!!】 【撒花】 -完- 第32章 ◎放我出去◎ 沈白漪伤口沁了一些血,给她换药的太医连连皱眉:“沈护卫可要好生养伤。” 侯爷说一不二,早就嘱咐过要细心调理,沈护卫不听话,到时候吃苦头的是他们。 沈白漪也无意波及旁人,便心虚地点点头:“是。” 太医走后,秦霜陪着又坐了会儿,道是还有些琐事,便也相继离去。 屋外被上了重锁,沈白漪窝在床榻上无聊至极,算算时辰也才不到申时。 她躺了一会儿,王明盛带着两个女婢前来,给重新换了床帐,又将屋内洒扫一遍,还摆弄了一些上好的瓷器。 褥被和玉枕也都拿了崭新的前来,就连那只还泛着光泽的屏风都给换了下去。 沈白漪住在这屋里本就没几日,东西置办得也不多,她并不觉得是王明盛忽然想起来要给她添置东西。 她静静看着这一幕,朝王明盛递过去一个奇怪的眼神,后者也回敬她一个狐疑的眼神。 “王叔,这又是哪一出?” 王明盛嗫嚅着嘴,半晌才道:“侯爷要在偏殿下榻。” 沈白漪直接从红木椅上蹦了起来,眼珠子瞪得滴溜圆:“王叔,这侯府这么大的地儿,侯府和我共处一室是什么道理?” 王明盛也想问,这是什么道理,传出去以为郁知丛在府中养了男宠,还是护卫上位,真是给不怎么好的名声上又添了一层阴霾,脊梁骨都能被戳断。 他当然不敢问郁知丛,面对沈白漪就不客气了:“你问我,我问谁去,整个侯府都是侯爷的,他想住何处便住何处。” 这话说得没错,但是沈白漪无法接受,她辩解了一番:“那我将这屋子让给侯爷,我去护卫所住。” 王明盛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她,又将她按回椅子上:“你啊你,怎么惹怒了侯爷,外头那把锁就是锁的你,你还想去护卫所,痴人说梦!” “王叔,你可得救救我……”沈白漪开始打感情牌,“我也就和你家长子差不多岁数,您忍心看我被关在这里么?” “你自己偷着想要跑,别以为我不知道,上回教训还没吃够不成?”王明盛恨铁不成钢地指着她,要说这沈白漪嘴甜,又会哄人,他倒是对这小子寄予厚望,谁能想到还真入了侯爷的法眼,还是以另外一种形式。 没有谁比沈白漪更无语了,她的心情一下子跌落谷底,早知道,早知道就不打没有准备的仗了。 王明盛清了清嗓子,看了一眼那两个女婢,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我是府上管事的,侯爷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已经吩咐下去让他们不许胡乱往外传话,不过,你自己还是收敛些。” 沈白漪衣袖宽宽松松,滑落至手肘的位置,漏出洁白小臂,上面有几道浅浅的红痕,是郁知丛捏的。 王明盛的眼神落在这上头,摇摇头:“你……” 沈白漪急忙扯了扯袖子盖住,是一张老脸见不了人的程度,这次是真的解释不清了。 “王叔,我就是个孤儿,会点拳脚功夫罢了,侯爷不过是图一时新鲜,您劝劝他。” “我要是劝得动,我还能在这儿?”王明盛眼神犀利,“我家夫人也说随侯爷去,他乐意便成。” 王明盛的夫人是庆平公主从前的贴身婢女,这也是他在这府中有一席之地的另一缘由。 沈白漪生闷气,气得吹胡子瞪眼儿的。 王明盛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像慈父一样嘱咐:“侯爷待你倒是不错。” 我不错你个大头鬼。 沈白漪鼓着脸,将他手推开:“他这会儿在哪里?” 尊严是争取来的,自由也是,她决定和郁知丛谈判!坐不住了,真的坐不住了,她脾气上头也就一会儿的事,郁知丛的脾气可就说不准了。 王明盛一愣,没想到她会主动问,便道:“今日皇上设宴为太皇太后接风,侯爷被召至宫中,还未归来。” “怎么又去?这不是摆明了鸿门宴。” “是太皇太后传召的,别的我就不知了,郁青和郁岚都一同陪同前去,应当是并无无碍。” 沈白漪双手捧着脸,也不知道这个老太婆又要作什么妖,明明是在尼姑庵里呆了这么多年,内心却一点儿没沾染到佛光,拨开面皮底下就是一阵恶臭。 说起来皇上和太皇太后虽然隔了一辈,但这祖孙俩倒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全都是笑面虎,表面上和你亲亲热热,背地里想拿你的命眼睛都不带眨的。 沈白漪点点头表示知道,还不忘和王明盛道:“等侯爷回来,帮我转句话,就说我找他。” 王明盛漏出一种“孺子可教也”的神情:“好,你安心歇息,门外守着小厮,想要什么便同他们说,他们可不敢克扣你。” 一时间人来人往,沈白漪觉得无趣,便直接躺在床榻上睡下了。 - 往日冷清的皇宫中,今日清酒相撞,歌舞升平,前朝大臣与后宫嫔妃分别设席,席上笙歌阵阵,席间也暗流汹涌。 吱吱呀呀唱戏的戏子面容清秀,衣着也华丽无比,一时间竟分不清是男是女。 皇上坐于首位,右侧是太皇太后,左侧便是郁知丛。 能入殿中面见陛下的,都是四品以上的官员,四品以下的,便只能在殿外的东西游廊上吃些东西。 所以这些人都是老狐狸。 后宫嫔妃与皇后也不在正殿,她们只是共同享受这宴席的氛围罢了。 按照规矩,太皇太后是最为尊贵之人,今日又是为她设宴摆席,她该坐在中间,可坐的人皇上,那些朝臣便心中了然几分。 太皇太后依旧衣着素净,脸上不涂脂粉也没有穿宫装,不过身上那股上位者的气势,倒令人难以忽视她的身份。 郁知丛把玩着腰间那块透雕双龙白玉璧,眼眸微微垂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今日穿了一身墨色的衣袍,衬得皮肤更加白,风一吹来,发丝随风摆动,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令人又多了几分谨慎。 天上没有太阳,乌云倒是有几朵飘在空中,太皇太后受着前朝大臣的礼,脸上带着慈祥的笑意。 郁知丛未动,皇上侧头看他,宛若一个照顾弟妹的兄长,道:“哪样食物不合胃口?让太监撤了。” 郁知丛抬眼,清冷道:“多谢陛下抬爱,并无。” 皇上皮笑肉不笑:“今日是给皇祖母的接风宴席,你可别甩脸子。” 郁知丛没接话,依旧垂眸,他盯着盘中那块百合酥,想起从侯府出来前吩咐下去过,让膳堂给沈白漪做些膳食,由秦霜送去,也不知这饭吃上没。 她一顿不吃便要捂着肚子叫饿。 皇上冷眼看他,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他堂堂一国之君,居然要看他的脸色。 不过快了,待郁知丛成为自己手中的蝼蚁,必定要让他为往日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太皇太后也看着这一幕,不由暗自摇头,一个是不中用的东西,一个又过于僭越。 这时,西国公从座次上起身,将酒杯抬起,朝太皇太后行了一礼,恭敬道:“姑母能回朝,是我朝之幸。” 一众朝臣也跟着起身,再次举杯遥望,太皇太后以茶代酒,笑道:“我一介妇人,担不上这么重的名头。” 众人又一阵夸赞。 太皇太后这个身份聊胜于无,更多的是她身后那些盘根错节的世家。 这里头有半数是老臣,另一半自然是新臣,席下便有人低声问:“张大人,太皇太后当年为何离宫?” 若是一心要出家,这么多年来应当早就不愿管这俗世,可这么多年之后又愿意回来。 两人有些私交,所以才敢这样大着胆子问话。 被唤作张大人的,摸了一把稀疏的胡子:“当年庆平公主下嫁郁侯爷,她便自请出了宫。” “哦?为何?这该是一桩好亲事。” 既然提到这个日子,那两者必然是有关联的。 张大人低声道:“庆平公主出嫁七月便生下现在的这位侯爷,你说孩子该是谁的?” 那位年轻些的官员惊呼一声:“这……” “这里头还有别的故事,咱们这些做臣子的便不知了,太皇太后应当是知道些什么,所以才出了宫,眼不见心不烦。” 都这样说了,自然再不敢问,不过还有旁的疑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一起讲了出来。 “这位庆平公主倒是个神秘的,哪有公主出嫁不建公主府,直接入住驸马府中的,且这封号还在。”他瞟了一眼四周,发觉无人注意,便继续道,“传言公主生下侯爷便疯了,可是真的?” 张大人也谨慎得很:“公主是个疯的,那老侯爷没多久也疯疯癫癫神神叨叨的,其中啊定有隐情。” “不过当年我还是个八品小官,哪里能得见这位公主,只知晓当时亲事是先皇下旨,尚衣监赶着绣嫁衣的绣娘不眠不休,还险些死了几个。” 也就是说这婚事十分离奇。 两人官职算不得太高,都坐在大殿末尾,守着倒酒夹菜的太监宫女也少,台上正在跳舞弹琴的歌舞女将两人声音盖过,所以才敢这么放肆。 “所以说,侯爷弑母一事,是真是假?” 原本也就算是同事间讨论个八卦,还讨论的都是已死之人,便顾忌少些,可这话问到了郁知丛头上,张大人是无论如何不敢再说了。 “这事发生在侯府,当年那些府中伺候的人早就没了,我哪里敢胡说。”张大人缄口不言,拿起酒杯撞了撞,“吃酒吃酒,本官多话,你可不要放在心上。” 越是这样含糊其辞,越能让人浮想联翩。 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又是一炷香的功夫,没有舞女也没有歌女,皇上正在征求太皇太后的意见,是想要听戏还是看耍枪。 一位生着国字脸一脸正气的大人挺身而出,跪倒在大堂正中,从怀中掏出来一份写得密密麻麻的宣纸。 一时间众人都对这变故摸不着头脑,只看见这是都察院的御史郭大人。 郭大人指着郁知丛道:“陛下,郁侯爷常年来行事嚣张跋扈,手段狠厉,做人宛如山间的野狼,凡是他看不过眼的,全都命悬一线。” 话谁都会说,那当然还要拿出证据来。 “皇上出宫体恤民情之时,他带着一骑兵马冲进皇宫,还掳走了几个太医院的院使,只为给一个小小护卫治病,几位太医至此还未归宫。”郭大人说着怒容满面。 “前几日,侯府的人将国丈大人绑入侯府,再出来已经失去双耳,到现在还在府中休养见不得人。” “诸如此类,桩桩件件,恳请陛下废封号,收兵符,将郁知丛贬为庶人。” 他说完之后,皇上嘴角若有似无扬着笑意,这人是他和太皇太后安排的,当然每一个字都说在他心上。 众人目光都集中在郁知丛身上,后者神情并未有所变化,甚至好像有些困倦,他朝下头递了个眼神。 内阁中纪殿的大学士也站了出来,拱手道:“陛下,太皇太后,郭大人所言不假。” 此话一落,席间已有窃窃私语,这又是哪一出? 他继续道:“不过另有隐情。” “侯爷于府中校场被刺杀,险些丧命,郭大人话中那位护卫,便是救下侯爷性命之人,情急之下将太医掳去医治,俗话有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侯爷此番正是我等人的表率。” 郭大人愤怒万分:“那国丈大人你又如何解释?” “国丈大人那便是罪有应得,海中倭寇横行,早在先皇便下旨不许入海,私下互市必定中法,国丈的人私下划船出海,也不知是为了何事,难不成是与倭寇勾结?” 这话说得很重,国丈是皇后的爹,又是个商人,平日里赚得金钱满钵充盈国库,皇上自然不会多说什么,可当涉及出海和倭寇,他也坐不住了。 一时间也忘了是要找郁知丛的茬,他拧着眉头一脸不快。 太皇太后看出了他的心思,立刻道:“你可有证据?” 此话虽然是朝大学士说的,不过看向的却是郁知丛。 “皇祖母,这是国丈大人,算国事还是家事?”郁知丛冷冷笑起来。 太皇太后感受到一股威胁,这个小儿在威胁她,真是放肆,果真如皇上所说,目中无人肆意妄为。 她沉了脸,捏着手中佛珠不语。 皇上只觉事态不受他的控制,郁知丛能入宫看来是早有准备,这一局像是不战而败,他还得好好盘问盘问皇后。 有了这闹剧只有,宴席上众人都索然无味,郁知丛仰头喝了一口酒:“难喝。” “陛下,若是无旁事,我便先行离宫。” 他说着就已经起身,在众目睽睽之下在皇上之前离席,太皇太后脸上也挂不住,借口退席。 两个重要人物都走了,皇上也没必要再呆下去,像是在让朝臣看他的笑话。 一场好好的宴席,最后落得个四不像。 - 郁知丛是申时一刻回府的,这时沈白漪刚睡下不久。 王明盛在门口候着,照例问了一句一切可顺利,又说已经将他吩咐的事办好。 “侯爷,那主房我已经让人来看过,要想重新修缮好最快也要五个月。”王明盛对他放火烧屋倒没多大反应,反正郁知丛向来如此,“其间还有大年,兴许要耽搁半月。” 郁知丛点头表示知晓:“也不急于一时,偏殿够住了。” 王明盛犹豫再三还是劝了劝:“侯爷,偏殿还是小了些,不如……” 郁知丛拧着眉头:“够了。” “沈白漪午膳可有吃过?” 王明盛应是:“秦姑娘送去的,都吃了。” “她倒是不会闹着要绝食。”郁知丛说着眼底藏匿着一抹笑意。 “侯爷,沈护卫说过,您要是回来,她有事找您。” “嗯,我过去。” 王明盛的脚步自动停下,他将手背在身后,缓缓念叨着:“也不知是福还是祸。” 郁知丛到偏殿,让小厮将门打开,他也没敲门直接入了屋,沈白漪白日里睡得有些浅,听这声音直接醒了过来。 有了前车之鉴,她狠狠掐了一把大腿,察觉痛楚才抬头。 就说嘛,今日郁知丛穿衣服了。 “你找我?” 沈白漪谨慎地从床榻上起身,将郁知丛拉到桌边坐下,认真道:“你不能锁着我。” 郁知丛被她的直白逗笑,也同样惊讶于沈白漪翻脸如翻书:“今早是谁喊着嚷着要走。” “咳咳……是我。” “所以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放你出去?” 沈白漪既然想好了要争取自由,当然不会这么简单被他击退,她伸出两根手指:“我有两个要求。” “说来听听。”言下之意便是我没答应。 “第一,侯府看管严密,我不会再跑了,你若是不放心可以让郁岚守着我。” 沈白漪张口便要继续再说,郁知丛忽然出声:“郁岚?” “额……别人也不是不行,我只是打个比方。” 这府中能和她打的,又没有几个人。 郁知丛有些恼:“第二?” “第二,我要一个人住。” “都不行。”郁知丛掀了掀眼皮,“你那些鬼心思我还不知道?” 沈白漪有种被戳破谎言的局促感,她尽量让自己显得理直气壮些,这小屋子再关下去她非得抑郁不可。 她头发松松散散披在身后,脸上也有些惨白,唇上没什么颜色,衣裳更是凌乱又宽大,将她整个人笼罩在里面。 “侯爷应该知道我的性子,你把我关在这屋子里,万一我哪一日想不开。” 她头发松松散散披在身后,脸上也有些惨白,唇上没什么颜色,衣裳更是凌乱又宽大,将她整个人笼罩在里面。 这一切好像在应证着,她说的都是真话。 郁知丛捏了捏手心:“那我就将你腿脚都绑起来,让人盯着你。” “侯爷你这话未免太小看我了。”沈白漪清瘦的脸颊一歪,恶狠狠地在吓唬他。 郁知丛站起身,朝她走了两步,两人衣诀紧紧贴在一起,沈白漪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郁知丛有些生气,她感觉到了。 郁知丛微微弯腰,话语里带了些探究:“你在威胁我?” “没有,我不敢。”用最拽的语气说最弱的话。 郁知丛像是在思考,他垂下眼睛,一时间屋内寂静如海,沈白漪都能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 她没有谈判的筹码。 “你为何想要离开?”郁知丛最终又问了这个问题。 沈白漪无语,难道我要说没经原老板同意擅自跳槽,怕皇上又派人来取我性命,怕夹在你们俩中当个炮灰,这话说不得。 那就只能说自己怕死了。 “侯爷身边危机重重,我作为贴身护卫头一个会被针对,上次在校场已经险些没了性命。” 郁知丛眉间划过一抹厉色:“有我在的一天,你便死不了,便是我要死了,我也会先将你掐死陪葬,落不到旁人手里。” 沈白漪连连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想死。” 懂吗? 郁知丛脸色松动了些:“怎么,你是觉得,我斗不过小皇帝?” 鬼知道你能不能斗过,反正我这种小喽啰不会好过,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换回自由才是正经事。 “人家都在家中养姑娘,你说您养个护卫算什么事,对我名声也不大好。”沈白漪知道他从来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只好可怜巴巴地盯着他。 要不是没有洋葱,她当场就能挤出几滴泪来。 郁知丛自然能分辨她是真哭还是假哭,不过也没打算拆穿她:“既如此,我便不锁着你。” 沈白漪还没来得及开心,他继续道:“不过今后不许离开我的视线半步,这偏殿我也要住。” 他眉目促狭,不过并没有半点儿要再让步的意思。 沈白漪捏着下巴,眼珠子转了转,好像她没有再讨价还价的资本,索性先点了头:“我想出去活动活动筋骨。” “也好,找两个护卫同你切磋切磋?” 沈白漪摸了摸肩膀,郁知丛又沉眸:“罢了,不如改日。” “诶,就今日,太医说我恢复得不错,点到即止便好。” 沈白漪也想多增加一些实战经验,现在正好有人陪她练手,求之不得。 作者有话说: 郁知丛:口嫌体正直。 ◎最新评论: 【女主会成功出去吗,这样囚禁也是怕】 【投一颗地雷,表达对你的爱如同滔滔江水连绵不决、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他娘公主□□?我还以为太皇太后是男主的外婆。。】 【小皇帝跟侯爷像,所以是□□?】 【内容不错,不过男主是怎么喜欢上女主的呢,感觉感情很突然啊,】 【加油大大】 【总觉得女主要说:别逼我跪下来求你】 -完- 第33章 ◎庆平公主◎ 这时节花园子里没什么花,草木也并不茂盛。 因为不是打擂,只是随意切磋,所以郁知丛连护卫都没抓来,直接让郁青和沈白漪对打。 郁青心底捏了一把冷汗,要是以前他都恨不得让沈白漪当场毙命,今时不同往日,他还得掂量掂量下手不能太狠。 沈白漪将右手背负在身后,先做出一种防守的姿态,过了几招之后,她发觉郁青根本没有用全力,甚至只有三分。 太过分了,作为一个杀手,没有感受到应有的尊重! 她皱着眉头,随即转身三百六十度来了一套偷袭,膝盖打在郁青的背脊上。 他吃痛,下意识看了一眼郁知丛。 沈白漪注意到他这个动作,有些无奈,立马停止了这场无聊至极的比试:“不玩了。” 郁知丛挑眉,问道:“为何?” 都是因为你个大猪蹄子! 沈白漪摇摇头:“不想玩了。”她现在真的和那只鹦鹉没有区别。 郁知丛也看出她的意兴阑珊,不由瞥了一眼郁青,带着淡淡的不满,后者一脸茫然。 “快酉时了,吃过饭带你出府走走?”郁知丛迟疑着道。 沈白漪一怔,这还是他头一次主动提起要带她出门,正经来说,她还从来没有去街上溜达过。 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不疯狂点头都说不过去。 沈白漪吃饭都不太认真,一颗心早就飘在了外头去。最后几人轻装简便,在刚天黑的时候出了府。 拉了一辆马车,郁青当车夫坐在前室,郁知丛和沈白漪坐在马车内,郁岚则是隐藏在黑夜中暗中保护。 常人见了也只会认为这是哪家商人出街,完全不会联想到是郁知丛。 沈白漪一会儿要掀开帘子往外看看,要是听见外头有声音,便将耳朵贴在车壁上,鬼鬼祟祟地听一听。 大街上又能听见什么,不过是想在侯府呆得久了,见什么都觉得新鲜。 这些动作落在郁知丛眼里又不一样,他只会觉得沈白漪当初呆在杀手组织过分可悲。 马车快到闹市,便停了下来,沈白漪站在街市一端,总觉得有些不太真实,仿佛在做梦。 京都夜里最为盛行的活动便是青楼,莺莺燕燕的脂粉味还有软软腻腻的声音大老远便能听见。 因为并无宵禁,所以街市上与白日里一样,吆喝着买卖的商贩精气神十足。 郁知丛虽只穿着简便的衣裳,只是通身的贵气难以掩盖,上位者的气势令人难以忽略,所到之处都在窃窃私语,这是哪家的贵公子? 沈白漪和他的身形错开一步,毫不掩饰自己对这些事物的新鲜感,站在他身后探头探脑,左顾右盼。 郁青对她这种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表示嗤之以鼻。 青楼门外揽客的姑娘远远看到郁知丛,便觉得是头可宰的肥猪,可真真到了眼前,却没有一人敢上去扔个手帕。 不论是郁知丛冷得要冻死人的眼神,或是郁青身上带的剑,都让人望而却步,你推搡我我推搡你,最后也只能看着几人走远了。 沈白漪被这闹市各种各样的玩意吸引了目光,走到一处茶楼前,里头传来一阵一阵的鼓掌声,她顿了顿脚步。 郁青望了一眼,了然于胸道:“这是说书的地儿。” 沈白漪只在电视上看过,也想瞧瞧那些说书人是不是都学识广博,一张巧嘴都能说出个花儿来。 郁知丛看了她一眼:“进去坐坐。” 守在门外的小伙计一看几人衣着不菲,便热络地赶紧上前来迎,直接引到了最贵的厢房中,嘴角咧着笑,问道:“几位贵客想喝些什么?” 郁青厉眼盯着他打量,小伙计被他一身杀气吓得接连退步,半晌郁知丛才道:“拿酒来。” 沈白漪阻止了:“不不不,今日喝茶。” 郁知丛眉眼间有不耐的神色,她立刻劝着:“这茶楼的酒哪有咱们府上的好喝?” 小伙计又不敢吱声,最后沈白漪拍板就说喝茶。 茶楼很大,这间厢房的窗户往外一看,就能看见唾沫横飞的说书人。 沈白漪未坐下,直接站在窗户旁,半个身子都快探了出去。 郁知丛对这些东西不大感兴趣,若是他想,将京都最好的说书人直接绑进侯府,单单给他一人讲讲。 郁青守在门口,接过小伙计呈上来的热茶、糕点,便将他打发了出去。 说书的是个花白胡子小老头,身量不高骨瘦如柴,面色有些蜡黄,一张脸上唯有那双眼睛熠熠发光,沈白漪看他口齿伶俐,身体随着说话的频率大幅度摆动,都生怕他一口气背过去了。 “那黄大哥上山打柴,也不过半日,回家疯疯癫癫骂骂咧咧,眼睛通红,浑身战栗,拿着刀砍伤了村中数十人。” 小老头说到这里一顿,扫视了一眼坐下众人的表情,这才继续说起来:“后来村中壮丁将他抓了起来,说是要送官府,有一位九十高寿的老太,说他已被妖怪附体,要将他活活烧死,才不会留有祸患。” 座下都在猜测到底是不是妖怪,沈白漪来得晚了,没听见前头一截,便在想这是灵异怪谈,还是真的故事。 哪成想小老头说完便拍板不说了,只道是下回分解。 吊人胃口倒的确有一套,沈白漪翻了个白眼,那些听众即便已经习惯,不过还是难免唏嘘。 一个回目说完,小老头喝下两杯茶水,又继续开了口。 他拍了板子,神秘兮兮地盯着众人:“下个回目我要说的,便是那宫中密辛。” “哦?” 敢说宫中密辛的人少之又少,听众们一阵激动,都迫不及待要看他会说些什么。 沈白漪迷惑地盯着那小老头,这样一个人,难不成是胡编乱造的说书人? 还是说他有亲戚什么的在宫中当值? 她瞥了一眼郁知丛,发现他并未有什么反应。 而那小老头已经说起话来:“太皇太后回宫,我倒是想起一件事。” “想当年,宫中有位公主自小便备受宠爱,是先皇的嫡亲妹妹,大家都知晓,公主成亲至少半年之前开始下旨,而这位公主,从定亲到出嫁,也不过一月。” 他眉目传神,说得绘声绘色,却叫沈白漪心底一个咯噔,这不是说的庆平公主? 果然,郁知丛已经勃然变色。 沈白漪有些手足无措,问道:“要不咱们回府吧。” 郁知丛却捏紧了茶杯,没有要动的意思。 小老头并不知道,他八卦的本尊儿子就在这茶楼里坐着,他说得眉飞色舞:“小老儿我倒是知道其中隐情。” “哦?快说说。” 没有人不爱八卦,还是宫里隐秘的八卦,平常的老百姓那里能窥得一二,这下有了机会,巴不得刨根问底,也不顾真假了。 沈白漪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她恨不得把小老头的嘴捂住。 “咱们都知道,那公主下嫁侯府,不足七月便诞下了现如今的郁侯爷,这侯爷可不是老侯爷的亲生骨肉啊!” 郁知丛神色依旧没有松动,他不言不语,却是仔细在听。 这事早就有人传了,所以大家伙倒没多惊讶,小老头摸了摸胡子,自信得很:“那这郁侯爷到底是谁的骨肉?” “您倒是快说呀!” “既然是宫中密辛么,那自然就与宫中有关,当初公主被太医查出有身孕时,太皇太后知晓后要将这孩子用药毒死,可太医说这药要是喝了,恐怕就得一尸两命。” 底下便有人说了:“难怪,那公主最为受宠,谁会舍得?” “诶,你倒是说对了,太皇太后舍不得女儿没命,可这未出嫁便怀有身孕,实在是给后宫蒙羞,便想了一出,让皇上下旨赐婚。”小老头说得斩钉截铁,一时间沈白漪都怀疑他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郁知丛脸上表情变化莫测,手下那个粗糙的杯子被捏碎在手心,他还死死攥着未动。 郁青不敢吭声,只得寄希望于沈白漪,沈白漪心跳加速,伸手捏住他的拳头。 那小老头浑然不知危险就潜伏在茶楼里,继续侃侃而谈:“公主么身份尊贵,即便是有了身孕也不能随意许个阿猫阿狗,郁侯爷年纪尚轻,家中无妻无妾,早前太皇太后属意的人选便是此人。” “有一日太皇太后将郁侯爷宣召入宫,将公主有身孕一事道给他听,后来大家都知道了,他还是将公主娶进了府中。” 小老头摇摇头:“不过,好些人猜测是威逼,小老儿我倒想说是自愿多一些,郁侯爷早年倾慕公主。” 沈白漪看着郁知丛,她头一次见他能忍这么久,所以她下了结论,这说书人说的话都是真的。 而且郁知丛显然也是知道自己的身世。 “您倒是快说呀!郁侯爷的爹到底是谁?” 座下之人开始催促,小老头神秘一笑,摸了摸胡子:“且听下回分解。” 沈白漪松了口气,郁知丛却朝郁青递了个眼神,他点头立刻转身出了门。 没一会儿,那小老头就被拎着后衣领进来了,是郁岚去抓的。 哪里还有方才在台上的精气神,现下耷拉着脑袋直喊饶命。 郁青将他嘴捂住,又把门窗关严实,下头已经换了个说书人,并没有人注意到这间小小的厢房内发生了什么。 郁知丛揉着眉心,他脸上青白交错,已经在暴怒的边缘,他起身盯着那小老头,问道:“宫里的密辛,你还知道什么?” 小老头被捂着嘴说不出话,他的双臂被郁岚禁锢住捏在身后,只能呜咽呜咽地张口。 沈白漪道:“你还喊不喊?” 他摇头。 “你要是再喊,我就将你一刀砍了。”沈白漪恶狠狠地狐假虎威。 小老头更是吓得半死,他当然能看得出来,这屋里随便一个人就能把他一刀毙了命。 塞在嘴里的绢布被沈白漪拿了下来,他大口喘着气,急忙回话:“这位贵人,您想知道些什么,我必定言无不尽。” “将你知道的全都说出来。” 小老头活了大半辈子,自然知道这人不能得罪,他赶紧道:“若您是想知道郁侯爷的身世,其实街巷早有传言,说这侯爷是先皇的骨肉,我知晓的也就是这些。” 郁知丛紧紧盯着他,一双眼睛如狼一般,冷冷道:“还有呢?” 小老头现下眼睛浑浊:“还有,还有就是当年后宫一位嫔妃狠毒心肠,害了龙种,太皇太后做主将她扔在了冬日的冷水中,之后这位嫔妃再无法生育。后来她为了报复便将公主卷了进去,公主何其无辜,在宫中时便一心寻死。” 郁知丛伸手捏着他的脖子,他一时喘不过气,脸被涨得通红,沈白漪即便早就知晓这些,现在也备受震撼。 她扣住郁知丛的手腕,摇了摇头:“我有话想问他。” 沈白漪又转头:“你不该知道这些,是谁同你说的?” 即便是她,也是在皇上下令要刺杀郁知丛的时候,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这样一个市井间的小老头,又怎么会知晓这些。 郁知丛面上有些痛苦,不过极力的隐忍着,他缓缓松手,小老头再顾不上其他,赶紧和盘托出。 “是昨日,有一位大人找到我,给了我好些金子,将这事讲给我听,要我今日说书。” 他也自叹倒霉至极,本想今日说完便带着盘缠离开京都,谁知道竟碰上个阎王。 他这样想着,又看了看郁知丛的脸,瞬间心底大骇,这年纪、相貌…… 完了。 “哪个大人?” “是吏部尚书。”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郁知丛将郁青怀里的剑抽出来,沈白漪虚虚一拦:“侯爷,我见不得血。” 没有必要在这里添一条人命,今日是一个说书人,明日还会有好些说书人,杀不完的。 她神情可怜,眼角微红,郁知丛的剑斜了斜,扎进小老头的大腿,接着便破门而出。 - 几人并没有回府,而是往吏部尚书的府上去,一路上几人都未曾开口。 郁知丛手心被茶杯划破,他用干净的绢布擦了擦,却没有感到疼痛。 他忽然想起来,当年他冲到庆平公主下榻的小院,朝她喊了一声母亲,公主牢牢掐住他的脖子,面目憎恶。 明明一张脸美得不像话,就像是画中走出来的谪仙,这个在京都享有盛誉的美人,美貌、权势、名利全都有的女人。 她狠狠捏着郁知丛的下巴,让他被迫与自己对视,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嫌弃还有恨意。 她的指甲是殷红的,她疯了之后依旧爱美,只是再不愿意见人。 女婢从公主手里将郁知丛救了出来,公主□□着脚疯癫而又狂躁,嘴里来来去去只有一句话:“你怎么没有死?你怎么没有死?” 那时候郁知丛觉得她不美了,甚至有些可怖。 公主说他不该活在人世间,她这辈子最后悔的事便是把他生下来,多么恶毒的话全都落在郁知丛的耳朵里。 满屋的陈设被砸破,叮叮咚咚的声音直击人心。 这时候,郁知丛才知道自己的身世,知道自己为何不受母亲喜爱,连看他一眼都不愿意。 她将发间那只玉簪取了下来,眼看着就要往插进郁知丛的脖间,他吓得一个趔趄,小小的身子倒在了桌底,而公主重心不稳,却是一头磕在了桌角上。 那一刻,她像是有瞬间的清明,直接将玉簪往胸口狠狠一戳,最后留下一句话:“你代母亲好好活着?” 同她发疯时候说的话全然不同,郁知丛不知晓她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 最后他被吓得在床榻上躺了三日三夜,公主草草下了葬,那一日便是最后一面。 先皇深夜来过侯府,只说想见见郁知丛,他小小的身子瑟缩在床榻上,只说不想见。 郁侯爷不听圣命,将他藏了起来,皇上大发雷霆,最终也无可奈何。 公主死后,郁侯爷酗酒比从前还要严重,就差日日泡在了酒坛里。 一年之后,郁侯爷也死了,死在酒缸里头。 郁知丛回想起这一切,双手不受控制地抱着头,眼底猩红,十分痛苦的模样。 沈白漪觉得这是她见过最脆弱的侯爷,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可以肯定,和方才的说书人有关。 两人在马车里,应当是走了小道,一时间只剩下车轱辘的声音,外头也静得吓人。 沈白漪有些后悔,今日若是她不点头出门,是不是就听不到这些了。 她抬起手,犹疑着轻轻抱住郁知丛,不过一瞬间,便被反向搂在了怀里,力度大得惊人,像是怕她逃跑一样,连肋骨都开始发痛。 沈白漪只能尽量往他身上贴,以此来减轻疼痛。 头上传来低低的声音:“幼时,他们常说我长得像我母亲。” 沈白漪只觉心头钝痛,什么时候长得像母亲,也会成为伤害一个人的利器。 他又狠厉道:“那些人全都死了。” “旁人看我的眼神,就像当年我看庆平公主的眼神。” 郁知丛缓缓说着,悲伤又无情。 沈白漪忽然想起来,前几日他们将国丈绑入府中,国丈只道太皇太后和皇上要在庆平公主的冥诞上做文章,恐怕今日只是刚刚开始。 当年先皇为了弥补郁知丛,又怜惜他爹娘早死,便在临死前,将朝中统领众将士的兵符交给了郁知丛,这也是皇上为何这样顾忌他的最大缘由。 而太皇太后当年自请离宫,恐怕也是觉得此事不妥,或是觉得一切开端是因她而起。 只是现在看来,二十年过去了,庆平公主也死了这么多年,那时候心中的悔意恐怕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反过来记恨郁知丛。 原因无他,他现在手持兵符,是朝中最大的隐患,太皇太后也想让他消失吧,应当是后悔了,后悔当年一手安排,让庆平公主将他生下来。 毕竟郁知丛的存在,就是给后宫蒙羞。 同她有关系且亲近的,只是庆平公主这个女儿,并不是这个外孙。 沈白漪甚至在想,太皇太后这些年在尼姑庵里,到底在忏悔还是后悔。 一面舍不得女儿,后来公主疯了又早死,她才对自己的决定生出悔意。 不过木已成舟,已经不是她一手撑天的时候了。 沈白漪觉得有些憋气,郁知丛将她抱得太紧太紧,她又不敢使劲推他,便道:“侯爷,你再不松手,过会儿我就该咽气了。” 郁知丛这才松开手,他带着探究的神情看她,语气也变得狠厉:“你早就知道这些事?” 沈白漪咳了咳:“听过一些传言罢了……” “侯爷,我从未相信过你弑母的传言。” 郁知丛冷笑一声:“那又有何不同,反正都是死在我跟前的。” 沈白漪舔了舔嘴唇,有些局促:“不对,还是不同的。” “她一直便想我死,她一直恨我为什么没有死,可是在她临死前,她竟然要我好好活着。”郁知丛语气带了些嘲讽,也不知道是在嘲讽庆平公主还是自己。 “那是因为,公主生前无辜,又被太皇太后和先皇自作主张要她将孩子生下来。” 郁知丛迅速接过话头:“那是因为他们不觉得我是个祸害,直到后来一个一个地接着早死,他们便将缘由怪到了我头上。” 他说这些的时候毫不避讳。 从庆平公主的死去,到侯爷,最后先皇也年纪轻轻便郁郁寡欢,死得蹊跷。 郁知丛被安了一个弑母和祸害的名头,再加上他平日里作风诡异,行事也毫不顾忌,正好落了旁人的话柄。 沈白漪默了默,不知道该怎样安慰,最后扯了扯他的衣角。 郁知丛死死皱着眉头,脸上带着凉薄的笑意:“罢了,这些账一个一个算。” 他有些冷静下来,皇上觉得这些事影响自己一国之君的身份,不论多么恨他,也从没有堂而皇之地将此事公之于众。 那么今日之事,应当是太皇太后的招,自损八百伤敌一千的烂把式。 又是一个流淌着同样血的亲人。 沈白漪深深吸了一口气,富丽堂皇又明艳的皇宫吃人,她一早就说得没错。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11-06 19:57:07~2021-11-07 20:50: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玉迖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玉迖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新评论: 【喔,所以男主是先帝的儿子?】 【快更新吧】 【皇权争斗很可怕的,女主快跑】 【撒花】 【唉】 【加油大大】 【唉╯﹏╰】 【由怜生爱】 -完- 第34章 ◎猪拱白菜◎ 尚书府门口还挂着丧幡,门口连个守门之人也没有。 秋夜的风有些凉,月亮隐在浓云中,地上没什么光亮,只有吏部尚书府邸高高悬挂的灯笼微弱的光芒。 几人的脸都看不大清,不过光是往那一杵,就能感觉到一股浓烈的杀气。 郁岚上前扣门,好半晌里头才有动静,来人缓缓开了一条缝隙,郁岚长剑一伸架在他脖子上,脚下已经抵住门,再关不上。 那小厮察觉来者不善,立刻高声喊道:“来人啊!” 几人跨步入府,沈白漪都觉得自己有些嚣张,只有四个人,且郁知丛不会功夫,还敢在深夜明目张胆登堂入室。 一时间府中有了亮光,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率先出面的是一个青年男子,他身后跟了一众小厮, 第一眼看到是郁知丛的时候,那股气势瞬间矮了一截。 他神情有些慌乱,不过还是做足了礼节:“拜见侯爷,不知深夜造访是为何事?” 看样子是尚书府的管家,郁知丛自然不会跟这些人多费口舌,郁青先发制人:“你家尚书大人在何处?” “尚书大人已经睡下……” 郁岚的匕首已经贴近他的脸颊,死死摁住他的肩膀:“带路。” 那些小厮不敢吭声,青年人摇了摇头,别看郁知丛只带了三个护卫,可这几个都身手了得,主子的事便交给主子去处理。 自从独子死后,尚书夫人一病不起缠绵床榻,尚书大人又见不得夫人整日以泪洗面,所以常歇在妾室屋里。 妾室房屋在后院,并未听到动静,郁知丛一行人去的时候,他还和美妾呼呼大睡。 几人入了房门,郁岚抱剑守在门口,郁青将吏部尚书从床榻上揪起来,他穿着单薄的寝衣瑟瑟发抖:“侯爷这是何意?” 郁知丛坐在桌前,蜡烛散发的光摇摇晃晃映在他脸上,张尚书抬眼那一刻,竟觉得他的表情有些悲悯。 张尚书下意识摸了摸脖子,虽心底对他已经是憎恨万分,但现下面上不显山不漏水。 郁知丛食指微微弯曲起来,用骨节扣着桌子:“庆平公主,你还知道些什么?” 张尚书本来还在猜测郁知丛今日是为何闯入他府中发疯,待他说出这四个字额时候,只觉脊背一凉,当下也顾不上其他:“侯爷,此事是太皇太后授意,我不过是个办事的人。” 郁知丛没有耐心和他打太极,只道:“此事是皇祖母所为?其中有你推波助澜,那么皇上可知晓?” 张尚书低下头,像是在思考着什么,过了半晌他才道:“皇上也知晓。” 郁知丛只觉手心传来一阵疼痛,有细小的瓷杯碎片在嵌在肉里,他随即攥紧了拳头:“他要从我手里拿兵符?” “臣不知。” “嗯?”郁知丛伸手捏着他的衣襟,朝自己靠了靠,“你是皇上肚子里的蛔虫,你不知?” 郁知丛眼睛微眯,鼻尖发出一声冷笑:“我杀你独子,就连继子也没放过,你不恨我?” 张尚书眸子里透出一股杀意,也不过瞬间便隐了去:“侯爷,凶手已经被刑部抓捕归案,同侯爷又有何干系?” 沈白漪看着这老狐狸,嘴里没有一句实话。不过也是,这样一个在官场上混迹多年的人,早就将自己的情绪隐藏得极好。 “最后问你一遍,庆平公主你还知道些什么?”郁知丛眉间怒意再掩不住,脖间青筋微突。 张尚书迟疑了。 郁青用手捂住他的嘴,长剑削了几缕头发,在他耳边道:“你可有听说,国丈大人丢失双耳?” 张尚书一把年纪了,听到威胁还是不免暴跳如雷,他也没再掩饰自己的怨恨:“郁知丛,你这个小儿做事狠毒,夜里下榻可有梦见鬼魂索命?” 沈白漪无语凝噎,你那好吃懒做强抢民女的儿子来索命么?早就被酒色掏空了身子。 “便是有,你也再看不见了。” 张尚书显然已经被气得口不择言,他指着郁知丛道:“你还能有几日嚣张?太皇太后已经回宫,西国公表明态度,你不过是个早就该死的祸害,迟来了这么些年,你也该去陪庆平公主了。” “庆平公主当年嫁入侯府,便一心寻死,老侯爷派人整日盯着她,最后你平安降生,还真是造化弄人。” 张尚书越说越急,越说越气:“当年皇上也像是发了疯,临死前竟然拟了一道圣旨,要将皇位传给你!你算个什么东西!” 此话一出,除了郁知丛,在场之人都大惊失色。 沈白漪更是紧张得浑身僵硬,难怪皇上这样忌惮郁知丛。 “杀了。”郁知丛余光略过沈白漪,起身将她拉扯住往外走。 背后还传来张尚书骂骂咧咧的声音:“我可是朝中二品大员,你们也不怕皇上追究!” 也不过须臾,便没了动静。 - 回到侯府,竟见了月亮。 沈白漪让人唤太医给郁知丛上药,他这只手倒是好好坏坏,总是带着伤。 太医也觉得自己苦逼,大半夜还被人从被窝里捞起来,他迷迷瞪瞪地朝沈白漪嘱咐几句话,便赶紧一溜烟跑了。 一时间屋内只剩下两人,沈白漪后知后觉郁知丛十分自然地就往偏殿来,就像是他的屋子一样。 “备水,沐浴。” 沈白漪嘟囔着嘴,不情不愿叫来小厮打水,她站在门口攥发丝,这屋子就这么大,她怎么洗? 偏偏郁知丛站起身,示意沈白漪替他宽衣,他眉宇间疲惫不堪,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沈白漪将外衣脱下,搭在了架子上,道:“侯爷,我有些饿了,我去霜姐姐屋里吃点东西?” 郁知丛不甚在意:“你想吃些什么,让膳堂的人送来便是。” “我就喜欢吃她屋里的。” “嗯?”郁知丛狐疑的眼神在她身上一扫,“有何不同?” 沈白漪一瞬间有想掐死他的冲动,她扭捏道:“我去她屋里沐浴。” 她脸上微微泛红,淡得几乎看不见,郁知丛捕捉到一瞬,不由笑了一笑,他伸手指着屏风:“让义顺再拿一个浴桶来。” 沈白漪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郁知丛传染的。 她居然和郁知丛隔了一个屏风,一个时辰在木桶里沐浴。 雾气氤氲,沈白漪缓缓将头都埋进水底,待憋得喘不过气了才将从水里钻出来。 她提着一颗心,玩得也不痛快,草草穿了衣裳从浴桶中出来。 沈白漪绞着头发,郁知丛又作妖:“拿衣裳来。” 明明他伸手就能够得着的东西,非要让人给他拿,沈白漪气得跺脚,但屋里又没小厮,便只能她亲自上。 她用帕子将头发包裹起来,气势汹汹地将衣裳递给郁知丛,顿了一会儿却没人动,沈白漪转头:“侯爷?” 难不成要我给你穿?! 郁知丛在浴桶中盯着她,过了好一会儿道:“你将头发放下来。” 什么?沈白漪退了两步,连连摇头。 “那把衣裳给我。” 事实证明,沈白漪还是太天真了,郁知丛一只手拉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往背后揽去。 沈白漪打死都没有想到她一个杀手会被郁知丛暗算,她头朝下腿往上,一头栽进了浴桶中。 要死了!沈白漪瞬间蜷缩着身体,脚踩实了之后便一蹬将头漏了出来。 恰好对上郁知丛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帕子早就不知所踪,湿漉漉的头发搭在肩膀上,浑身也湿透了。 沈白漪呛了几口水,拍着胸口轻咳,巴掌大小的脸现在气鼓鼓的,眉黛春山,秋水剪瞳,比寻日少了几分英气,多了两分娇怯。 唇色淡红,鼻尖微挺,眼底含着微微怒意。 脸上挂着的水珠缓缓往下滴,郁知丛伸手在她脸上摸了摸,眯着眼眨也不眨,道:“若不然今后你便女儿身打扮。“ 沈白漪想退,但是浴桶就这么大,两个人在里头已经再没有多少缝隙。 “不可,不可。” 男儿身才方便行走江湖,再说了,本来她现在就腹背受敌,要是让皇帝知道她是个女子,传出去还不得炸了锅。 原身在杀手组织中隐藏得很好,本来就是见不得光的身份,所以各有各的一些小怪癖,也能理解,她至今没被发现女儿身,也是废了一番心血。 水还是温热的,郁知丛赤.裸着身子,沈白漪盯着他的胸膛,眼睛也没有要挪开的意思。 美色害人,老祖宗的话总是没错的,沈白漪这辈子栽都要栽这上头。 她失了神,全然不觉郁知丛在看她。 沈白漪下意识舔了舔唇角,郁知丛也觉得唇干舌燥,身子一探便凑了过来,两人肌肤贴在一起,她这会儿倒是知道怕了,急忙捂住胸口,却约等于无济于事。 郁知丛捧住沈白漪的后脑勺,唇瓣毫不客气地贴了上去,沈白漪又丧失了一次主动权,不对,她根本也没想过要这主动权。 两人呼吸凌乱,沈白漪的手无用地挣扎着,拍打出阵阵水花,像被猪拱了的白菜。 过了好一会儿,郁知丛才松开手,沈白漪顾不得其他,手脚并用从浴桶中跳了出去,绕到屏风后将湿哒哒的衣裳换了下来。 这时候郁知丛也穿戴好,沈白漪下意识回避他的眼神,指了指外间的矮榻:“我睡这里。” 真成贴身护卫了,还是那种二十四小时寸步不离的保镖。 沈白漪恶狠狠地想,改日和王明盛商量商量,工资至少要翻三倍才行。 - 第二日一早,宫里有大太监带着太皇太后的旨意前来,王明盛同郁知丛说的时候,他都未曾理会。 沈白漪倒是多嘴问了一句,是为何事而来。 王明盛知晓郁知丛的脾性,当然不敢妄自接旨,那太监想来是早有准备,先掏出来念了一遍,便自己收了起来,末了还道:“请侯爷到时候一定要到。” 王明盛不敢应下,只恭敬将他送了出府。 沈白漪问起,他便道:“庆平公主冥诞一事,说是要将公主尸骨从皇陵出挪出来。” “什么?” 沈白漪一惊,郁知丛闻言也顿了顿,他眸中戾气横生。 “那公公说,庆平公主本就下嫁侯府,早年便不该葬入皇陵,现下太皇太后归来,咱们侯爷也到了年纪,这次冥诞,便说要将公主送回郁家。” 王明盛说的时候,想起自家夫人,若是知晓这桩事又该哭上好几场,她自小便在公主身旁伺候,红颜薄命哪里不叫人挂念。 郁家的祖坟在京都城外,和皇陵相距甚远,此事要是传出去,外头会怎样看庆平公主,又会怎样看郁知丛。 沈白漪不理解太皇太后在想些什么,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还因她被卷入了是非之中,现下她为了打压郁知丛,竟然想出这种损招。 郁知丛没吭声,只是脊背有些僵硬,旁人都说这郁侯爷弑母,所以才死后这么多年,从来没去坟前拜过。 可沈白漪知晓其中关节,郁知丛对这位公主又怜又怕,最终转化为恨意,到现在已经是说不清的一种感情。 只是,要将尸骨从皇陵中挪出来,只怕郁知丛还是不会同意的。 沈白漪还未开口,又有小厮赶着前来:“王总管,五城兵马司的冯大人来了。” “他来做什么?” “说是……”小厮眼神闪躲,“说是要抓捕凶手归案。” 王明盛摸不着头脑:“咱们府中哪有什么凶手?” 沈白漪倒是知道,昨日吏部尚书死在家中,那府上之人肯定朝宫中求救,而方才太监先来说庆平公主陵墓一事,再派冯大人来捉人,一步步都是有计划的。 郁知丛满脸怒容,将桌上茶具拂袖落地:“让他滚。” 小厮吓得连连称是,王明盛将沈白漪拉出房门,悄声道:“什么事?” “昨夜我们出府,到一处茶楼听人说书,那说书人提到皇宫密辛,便是说的庆平公主,还有咱们侯爷的身世。” 王明盛一颗心跌落谷底,伸手指着沈白漪:“当真?” “自然当真,侯爷发怒,我们去了吏部尚书府中。” “这……那可是二品大员。”往日要暗杀谁,都是让府中护卫趁夜前去,即便旁人都知道是郁知丛做的,但绝不会直接留下把柄,这次便不同了。 王明盛两只手交在一起,沉眸道:“这倒是棘手了。” 沈白漪听他这样一说,也有些不安。 要是从前,必定是郁知丛一人独大,可现在太皇太后已经回宫,他和皇上趋于平分秋色之势。 “罢了,我先去将人打发了,你陪在侯爷身边,商议看看庆平公主的尸骨要如何处置?” 王明盛先行离去,沈白漪则转头进了屋子,郁知丛仿佛十分静心的在写字。 可沈白漪看得出来,他下笔要平日里重几分,笔力遒劲,宣纸都透了墨汁。 不出一炷香的功夫,郁知丛果然将笔扔在了一旁,兴许是感受到怒气,那只鹦鹉探了个头立马又缩了回去。 沈白漪上前轻抚着鹦鹉,仿佛不经意地道:“侯爷,您有何想法?” 郁知丛闭上眼,又缓缓睁开,眼中戾气少了些:“既然已经死了葬下,便没有要移坟的道理。” 沈白漪也点头:“是如此,也不知太皇太后打的是谁的脸。” 当年是皇上下旨将庆平公主葬入皇陵,时隔十二年移坟,实在不妥。 “还能有谁,自然是我。”郁知丛语气讥诮,似在嘲讽。 “侯爷,您说皇上手里还有多少能用之人?” 郁知丛掀了掀眼皮,状似无意道:“他前阵子离宫,倒是带了不少杀手出去,还逃了一些,这些人现在倒是不知在何处。” 沈白漪低下头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郁知丛的视线却没从她身上离开:“剩下的士兵,还有一些朝臣七七八八算不得多。只是西国公上战场打过仗,在帐中颇有威信。” 是了,所以皇上现在才很有底气的模样,甚至开始敢和郁知丛叫板。 不到必要之时,两边都不会轻易硬生生撕破脸皮,现在皇上那头的战术就是,要从心理上突破郁知丛的防线,沈白漪甚至猜测,是不是想让他真正发疯。 沈白漪看着脚尖,又在思考要怎样优雅的逃走,在他们正式开战之前。 郁知丛像是有所察觉,忽然问道:“你在想什么?” 沈白漪回过神来:“没,没有。” “所以侯爷会去皇陵么?”她低低开口,怕惊扰了什么一样。 屋内寂静半晌,丁点儿动静也无。 郁知丛不知道在看什么,最后沈白漪觉得她等不到答案之时,他像是下了决心一般:“去。” 沈白漪是纠结的,她想郁知丛去阻止皇上这没脑子的事,又不想他去。 去了便是狼入虎口,势必要争斗一番,她下意识摸了摸肩膀,还是小命比较重要。 郁知丛看着她这一动作,也拧眉:“你若是不去,也别一门心思想着逃走。” 沈白漪觉得自己已经被扒干净站在郁知丛面前了,她想什么他都能猜得一清二楚,真是过分! “你家中真的无人了?”他冷不丁问出这话,沈白漪倒是愣了一愣。 她当初胡编乱造自己是个孤儿,前往京都是为了投奔远方亲戚。 所以郁知丛忽然这么问是何意?像是在试探什么,总感觉头皮发麻奇奇怪怪的。 她又在脑海里仔细回想了一下,原身约莫五六岁入的杀手组织,是被捡回去的,将她捡回去那人在一次任务中死去,自此以后,组织中好像就没人知晓她是女儿身。 那这身份应该就是京都的一个孤儿。 沈白漪想到这里,随即点点头:“是,家中无人了。” 郁知丛依旧皱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一会儿,王明盛又匆匆赶来,他进屋便道:“侯爷,冯大人我已经打发走了,只恐怕不会这样轻易蒙混过去。” “先皇在时,吏部尚书便在朝中任职,算是老人了。他一身死,朝中难免动荡。” 吏部是尚书省六部之首,下头分别设立四司,掌管天下文官的一系列事务,其中包括升降、调动、勋封、任免等等…… “那又如何?”郁知丛语气不咸不淡。 王明盛知晓他的性子,便不再说,天塌下来他先顶着,顶不住了再来找侯爷。 “属下明白。” 他退了一步,又想起来什么,便道:“侯爷,还有一事。” “说。” “后宫有消息,国丈大人被皇上查到属实私下出海,将皇后关了禁闭,一时半会儿怕是出不来了。” 郁知丛并不意外:“他不准备处置他的国丈?” 将皇后关了禁闭,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皇后私下出海,皇上终究是不敢将事情做得太绝,就怕反噬,毕竟还要靠国丈大人的银子收买人心。 王明盛点头:“看样子是了,只可惜国丈大人伤得不轻,也不知还能不能再从榻上起身。” “呵,只要还有一口气在,皇上便不会放弃他。” 王明盛只道还有旁事,便又退了出去。 沈白漪狐疑着问了一句:“侯爷在后宫还有探子?” 郁知丛也以同样的眼神回给她,这个女人这样傻么? “自然是有,不过都在王明盛手里捏着。” 沈白漪:果然是家大业大,两个人还真有功夫较劲。 她忽然想起来什么,又问:“侯府向来看管森严,为何会被钻了空子,被皇上的人潜了进来。” 说的是于通,给了她一箭的于通,现在肩膀的伤还没好,想起来便会恨得牙痒痒。 “总有漏网之鱼,怎么,你又怀疑谁不成?”郁知丛眼眸微眯,散发出一股危险的气息。 沈白漪摇头,我不就是被你捡回来的么,我…… 不过她想了想,光是护卫便有几百位,还有伺候的小厮,一部分女婢,后院那群莺莺燕燕。 保不齐还真有皇上的人,不论是为财折腰,或是一早就安插进来的。 她才不想再中一箭了。 “侯爷,要不咱们空闲之时,将侯府的人都拉出来溜溜,指不定真的会有新发现。” 沈白漪说得一脸神秘,仿佛下一刻真的能让她揪出来什么人一样。 作者有话说: 沈白漪:我湿身了。 郁知丛:我失身了。 ◎最新评论: 【女主会是谁的孩子】 【哇,不够看不够看,好看】 【加油加油大大】 【来了】 -完- 第35章 ◎调虎离山◎ 五城兵马司的冯大人倒是走了,可第二日又等来吏部尚书的夫人登门的消息,明明都缠绵床榻好些日子了,白发日送黑发人,现下又丧夫,硬是撑着一口气出了府。 门房不敢推脱,只得将此事禀报给王明盛,王明盛让小厮将人请到正厅,他亲自去见见。 想了想又另外派人去知会侯爷,仅仅是知会一声,因为侯爷必定不会见她。 郁知丛和沈白漪正在湖边喂鱼,听此果然没有半点反应。 小厮便要退下,沈白漪忽然脑子一抽,开口道:“侯爷,不如我去瞧瞧?” 郁知丛看她一眼:“随你。” 沈白漪乐颠颠跑了,到正厅时,王明盛和尚书夫人已经攀谈起来。 要说出了这么大的事,皇上也没出面,恐怕今日言官的唾沫都能将案桌淹了。 “夫人,侯爷不在府中。” 沈白漪脚步顿了顿,只听得一道羸弱的声音,带着些苍老:“倒也不必蒙骗我一介老妇。” 有小厮捧着托盘前来上茶,沈白漪自动接过,轻轻扣了扣门便低头进去。 王明盛斜斜瞥了一眼,见是她有些无奈,不过在尚书夫人面前倒也并未发作。 尚书夫人一身孝衣,头上并无发簪吊坠,她看起来约莫四十出头的年纪,生得倒是端庄,不过一脸憔悴,掩不住的老态。 身边两个女婢伺候着,她坐在红木椅上气势微弱,甚至眼睛通红,仿佛下一刻就要哭出来。 音调期期艾艾,王明盛也手足无措。 要是那种凶巴巴来骂街的,他还能冷血无情将人给轰走,只是这一个妇人,又如此模样,倒让人不知该说些什么。 沈白漪将茶水放下,自动站到了王明盛身后去,那两个女婢看了她好几眼,又朝尚书夫人窃窃私语。 那尚书夫人忽然抬起头来,指着沈白漪:“就是你,动手杀害我家大人?” 沈白漪一阵错愕,我是去了但我可没动手啊,这锅我不背。 王明盛将她挡在身后,皮笑肉不笑道:“夫人说的这是什么话?” “你还敢站在我眼前来,简直无法无天!”尚书夫人手指都在发抖,王明盛赶紧给沈白漪使眼色,让她出去。 沈白漪打死也没想到是这样一幅局面,她准备赶紧冲出门,只听得“咚”地一声,尚书夫人直挺挺地栽在了地上。 一口气没上来晕了。 好了,这下不用跑了。 沈白漪一只脚朝外,这会儿也不知该不该走,那两个女婢看自家夫人都倒了,恨不得自己也晕过去。 王明盛一脸紧张,这闹得又是哪一出。 他朝小厮道:“去叫太医来诊治诊治。” 沈白漪走过去,顺手摸了摸气息:“还活着,应该就是怒急攻心,所以晕了过去。” 还好没死,她可担不起这个罪责。 两个女婢瑟瑟发抖,就像沈白漪下一刻要朝她们动刀子一样。 王明盛朝她们道:“将你们夫人扶起来。” 没出人命,沈白漪放下心撒丫子跑得飞快,这口大锅她可扛不住啊。 太医给尚书夫人看过之后,也同沈白漪的说法相差无几,无非就是被气的。 王明盛也接不住这尊大佛,赶紧想把她送走,尚书夫人醒来之后却稳坐在椅子上,怎么说也不动。 只说要见沈白漪,让她给尚书大人偿命。 王明盛气得拂袖而去,叫来几个身强力壮的护卫,将几人抬了出去,堂堂二品大员的夫人,临了呜呜咽咽在哭,听者伤心闻者流泪。 沈白漪心有戚戚,明明只是去八卦一趟的,怎么就把杀人的名头安在了她头上。 郁知丛见她心神不定,眼神极冷,问了一句:“怎么,那老妇人还没走?” 沈白漪摇摇头:“我不知,她被我气得都晕了过去,我还不得赶紧溜。” “哦?”冷冰冰的语气中极为不屑。 沈白漪便将事情都同他复述一遍,她用今早吃的肉包子发誓,绝没有半点儿夸大。 “呵,只怕是不敢将罪名放在我头上,便想让你当替罪羔羊。” 那两个女婢兴许昨夜见过沈白漪,也可能是早前见过她,反正知晓是侯爷的贴身护卫便成,一顶帽子先扣下来再说。 暂且动不了郁知丛,先动动他身边之人也好。 沈白漪一听,急忙问:“这手笔怎么像皇上干的事?” 郁知丛眸子微沉,冷淡道:“倒也不是没可能。” 狗皇帝,沈白漪碎碎念了一声。 他们让吏部尚书当了炮灰,现在死了都不忘再利用一把。 当夜,消息传得飞快,吏部尚书之死是郁侯爷身边那个贴身护卫干的。 此人生得并不精壮,反而瘦瘦小小,面容清秀,乍一看像宫里的小太监。 郁青听此也十分无语,人明明是他动的手,怎么就变成了沈白漪的功劳。 对,没错,是功劳。 沈白漪作为当事人,只想拿块豆腐撞死在郁知丛面前,她是造了什么孽。 不过危机感很强烈,皇上是真的看上她了,还是那种非要她死的看上。 为什么?她感到疑惑,即便是背叛了他,可不应该啊。 那问题还是出在郁知丛身上。 - 尚书夫人出了侯府后并未回府,而是在孝衣外穿了一件披风,便坐着马车往宫里去了。 马车里的她与在侯府截然不同,虽依旧伤心,却一脸淡漠,方才那个哭哭啼啼的妇人仿佛不是她一样。 尚书夫人到宫门口,门外便有小太监在候着,她下了马车,迎着冷风心底痛楚又多了一分。 “夫人,皇上和太皇太后,都在等您。” “还请带我前去。”依誮 能嫁给吏部尚书,家世自然是势均力敌,府中没了主心骨,她这个做夫人的,平日不管事,可如今没了法子便必须得撑起来。 她得知尚书惨死的消息,恨毒了郁知丛,连夜赶进宫中见了皇上。 本来昨夜皇上已经睡下,听闻此事震怒,他也没想到郁知丛会这样嚣张,竟然敢在众目睽睽下入府杀人。 这还是朝廷二品大员,皇上的脸被无形间打得通红。 可又能如何,他手持兵符,又在朝中说一不二,手段狠辣,他这个皇上像个傀儡,也就是太皇太后回宫后,他才敢真正和郁知丛叫板。 尚书夫人被引到太极殿中,太皇太后手持木鱼,跪在蒲团上一脸虔诚,皇上在一旁侍候。 她也跪在身后,待太皇太后停了木鱼,皇上将她搀扶起来,尚书夫人才道:“臣妇见过太皇太后,见过皇上。” “嗯,如何?” “没见到郁知丛,他府中管家接见的我。”尚书夫人如实答道。 太皇太后又问:“那他身边那个贴身护卫呢?” “见到了,也闹了一场。” 皇上点头,脸上已有怒色:“这个铃骨,竟敢背叛我!有朝一日她落我手里,看我怎么将她折磨致死。” 太皇太后颦眉,厉声道:“够了,说出口也不嫌丢人?” 你的人跑去了郁知丛身边,还在这里口出狂言。 皇上收敛了些,不过神情依然愤愤不平,朝尚书夫人道:“你可瞧清楚了没?到底是不是那小子。” 尚书夫人垂眸:“回皇上的话,臣妇应该是瞧清楚了,带去的女婢也是见过她的,确实有几分姿容。” “呵,在府中豢养男宠,他郁知丛可真是疯得不轻。” 太皇太后沉了脸,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半晌,她忽然问:“那小子是什么来头?” 皇上早就派人去查过了,杀手组织的人也说,这铃骨是个孤儿,大街上随便捡来的。 而杀手组织里的人,的确大部分都是孤儿,因为这样的人足够冷血、薄情,给钱便干活,也不管是为了谁而干。 心中没有记挂的人,便也就不怕死。 皇上暗地里养着这批人,倒也吃到了不少好处,而吏部尚书作为他的心腹,出谋划策,也是和杀手对接之人,现在忽然身死,的确有些棘手。 太皇太后微微眯眼:“孤儿,是爹娘都死了那种孤儿,还是被人弃养的孤儿。” 皇上一怔:“这么多年过去,若是想深究她的身世,倒要好好查了。” “我远在千里,也知晓郁知丛并未娶妻纳妾,这样一个小小的杀手竟入了他的眼,你也未免太过迟钝了,皇上。”太皇太后捏着佛珠,却眼带凶光。 “皇祖母教训得是,我这就让人去查。”皇上气得来回走了两步,他又指着尚书夫人道,“郁知丛为何要深夜前去?” “听小妾提起,郁知丛问了好几次有关庆平公主之事。”尚书夫人不知其中关节,不过也能猜到,是为皇上办事。 太皇太后便问:“竟然这样快,那他可有提起先皇?” 尚书夫人摇头,便没有再追问。 皇上得了眼色,便道:“你先回府操持张卿的丧事。” 尚书夫人静静开口:“我家大人死得凄惨,有皇上念着他,也不枉此生了。” 待她退下后,皇上立刻道:“皇祖母,此事可有关皇宫名声。” 太皇太后冷眼看他:“是有关你的名声吧,陛下。” 被拆穿之后,皇上也并不遮掩:“他出生就是个错误,早在二十年前便该死的。” “你是在说我这个老太婆,不应该将庆平下嫁侯府?” 皇上心底是这样认为的,却不敢说出口,现下还要仰仗着这位皇祖母。 太皇太后默念几句佛号,道:“当年之时因我而起,我又怜惜庆平,郁侯爷并不嫌弃愿意娶她,便一时做了荒谬的决定。” 她接着又道:“只是现下再谈此事,已晚。” 皇上也察觉自己有些急切:“皇祖母,孙儿失言。” “陛下,你那皇后,准备关几日禁闭啊。” “她那好爹,给人拿了把柄,还私通倭寇,一时半会儿我这气难消。” 太皇太后拂了拂衣裙褶皱,道:“罢了吧,都在床榻上起不来了,他家就皇后一个正儿八经的嫡女,今后的东西还不全都会充盈国库,把气撒在皇后身上做什么?” 被这么一点,皇上立即点头:“是,过两日孙儿便将她放出来。” “庆平冥诞前将她放出来,也不能没了皇后。”太皇太后拧眉,“让神宫监将东西备起来,到时候郁知丛若是不拦,这坟便要移的。” 她说完又贴着皇上耳际悄声说了几句。 皇上逐渐喜上眉梢,像是胜利在望一般:“是,皇祖母。” - 沈白漪郁郁寡欢,连晚饭都没吃多少。 郁知丛冷脸道:“不合胃口?” “不是。” 郁知丛招来义顺,问:“今日是谁掌厨?” 义顺犹疑片刻,刚要说出那个名字,沈白漪一下精神了,拿起碗吃了两口:“我现在饿了。” 见此,义顺瞧悄悄退了出去。 做什么也不能饿了肚子,沈白漪带着这种想法还是吃下了两碗米饭。 郁知丛眉间松了些:“今日太医可给你换过药了?” “换过了。” 没有谁比太医还要盼着她伤口恢复,毕竟你好我好大家好。 “稍后让人搭了台子,听她们谈谈曲。” 沈白漪这才心情好了些,连连点头:“那,我去吩咐。” 她放下碗筷便往后院去,这时候正是用晚膳的时辰,沈白漪自然率先往秦霜屋里去。 秦霜吃的四菜一汤,有荤有素,看起来令人食指大动。 沈白漪不是一次吐槽郁知丛奢靡了,这些事他倒从未亏待过哪位姑娘。 沈白漪罕见地没说让人给她加副筷子,她往秦霜身边一坐:“我这条命,可真是难捱。” 收到一阵讥笑:“侯爷又怎么你了?” 沈白漪一时听不出来是讽刺还是看戏,这么大个侯府,也没个能说话的人,也就秦霜面冷心热,能听她说上两句,所以对这带刺的话她并未放在心上。 “我这脖子就像被挂在线上,谁知道哪一日就丢了脑袋。”沈白漪气呼呼地瞪她。 秦霜直接忽略她的眼神,慢条斯理吃着盘中食物:“吏部尚书那事,还真是你干的?” “当然不是我!”沈白漪的反驳显得很无力,反正是谁动的手已经不重要了,结果都差不多。 明明是四个人的电影,最后她却背了黑锅。 秦霜也这么想,她哼笑一声:“侯爷住你屋中,你知道这些姐妹们怎么议论的么?” 嗯?八卦到自己身上,沈白漪轻声咳了两下,为了掩饰尴尬,然后便开始洗耳恭听。 秦霜放下银筷,又擦了擦嘴,道:“说侯爷原来不喜欢女人,怪不得后院这么多美人,他都没召过谁侍寝。” 就这?那没事了,与我无关。 可接下来秦霜的话让她险些背过气去:“她们猜啊,沈护卫是不是个小太监。” “那皮肉还挺嫩,脸庞也秀气,身上没有那些臭男人的味儿,说话的声音也和那些护卫不一样。” 沈白漪急忙喊了停:“算我求你了,别说了。” 秦霜捂住嘴娇笑一声:“管她们做什么,你一人得宠鸡犬升天,她们可恨自己巴结不上你。” 沈白漪……那我还真像个红脸小太监。 她及时抽身:“罢了,不提这些,我来是知会姐姐,等会儿侯爷要听曲儿,让那些姑娘们都准备准备。” 沈白漪将话说完,便转身走了。 一柱香后,郁知丛坐在前院中心,沈白漪和郁青分别一左一右护着。 台上是两个十六七岁的姑娘,眉眼间皆是风情,一人身穿粉色袖带对襟罗裙,裙摆落在地上,月色映在裙裾上甚是好看,她手下轻抚古琴,余音袅袅缠绵悱恻。 另一人翠色烟衫,打扮得要朴素一些,只是那张若有似无勾人的脸蛋,倒让人挪不开眼。 今夜天气凉爽,微微冷风袭来倒舒畅得很。 沈白漪听不懂这些玩意儿,对她来说就是对牛弹琴,不过欣赏美人,她向来颇有心得。 郁知丛只觉无趣,他眼神挪到沈白漪身上,就这么静静看着,他到现在也没明白,当初为何要将她捡回来。 她救了自己?自然不是。 沈白漪的眼神和旁人不同,他见过太多惧怕或者怜悯? 她没有,二者皆没有。她的眼神有些紧张还有点空洞,完全不像是个杀手。 郁知丛看出沈白漪的女儿身,更加觉得奇怪,难不成是皇上想用美色? 当郁青查出麦田中有一身脏兮兮的夜行衣,看样子大小约莫便是沈白漪的身形,本来这样的人,多一个呼吸也不能让她活。 他想起沈白漪湿漉漉的眼神,觉得有趣,便想将人留下来。 看看皇上派了个什么蠢货、什么废物来,这时候一张网已经落了下来,他却浑然不知。 兴许是乏味得久了,冷不丁闯入一个怪异之人,明知道她不安好心却舍不得杀了。 而且她还一心想要从侯府逃跑,更加可疑了。皇上若是派她来当探子,她为何又要跑? 郁知丛都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把精力耗在她身上还乐此不彼。 现在回想起来,当初在麦田中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心底便有些松动,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后来沈白漪中箭,命悬一线之时,他带着兵符往宫里去,只为抢几个太医出宫。 他两日没怎么合过眼,就坐在床榻前看她,那时候他才确定,这个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女子,入了他的心。 不会让她跑的,无论如何也不能。 要死也要先将她杀了一道入穴,他是真的这样想过。 不过,好像有些舍不得。 这时,一道破空而来的箭羽朝着郁知丛的方向而来,郁青耳听八方,常年的素养令他瞬息间便拔了剑,挡住了这支冷箭。 台上的姑娘吓得停了手下动作,郁青当机喊道:“抓刺客。” 隐在阴影下的数十位护卫立刻跑了出来,循着冷箭的方向而去,可并不止一人搭箭拉弓,又有几支不同方向的箭射来。 郁青有些恼,先朝西北方向奔了过去。 沈白漪未动,守在郁知丛身边,摸着后腰短刀,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四周,现下不敢妄动。 这前院没有什么遮挡物,也就是说放箭的人距离起码有数百米,侯府是肯定进不来的,而能百米穿杨之人终究是少数,这些箭打不中郁知丛,或者可以说,只是吓唬吓唬。 郁青和护卫都走光了,只剩下她和郁知丛,沈白漪刚想通其中关节,一道略微有些熟悉的身影从墙根冒了出来。 这是调虎离山! 是上次入侯府要杀她的人,沈白漪咽了咽唾沫,有些紧张。 那人开口:“今日,必定要你命。” 谁的命?郁知丛的还是沈白漪的? 沈白漪有肩伤,此人身手不错,又极为熟悉自己那一套招式,她觉得自己肯定打不过他的,而且还有郁知丛在这里,胜算几乎为零。 郁知丛冷声在她身后道:“死不了,放心。” 两人刚要交手,郁岚单手持剑从远处返还,冷冷道:“那先过我这一关。” 沈白漪放了心,还是郁知丛了解他们。郁岚看着像个木头,关键时刻倒是不会掉链子。 那黑衣人忽地变了脸色,很微妙的表情,沈白漪却一眼看了出来。 他好像并不想和郁岚打,转身就逃。 郁岚迟疑一瞬,要不要追? 沈白漪自然不想他追去,自己的身份容易暴露啊! 可郁知丛却道:“追,要活口。” 沈白漪主动请缨:“我也去!” 必定是不能留活口的。 作者有话说: 预收求一下收藏┗|‘O'|┛嗷~~鞠躬jpg 《绑个书生做相公》甜文 文案如下: 周池砚大病初愈,从长安到渚城休养。 楚吟吟作为城主之女,头一次见到周池砚,笑眯眯地说了一句:“小书生长得真好看。” 周池砚不动如山,似没听见。 两人再见面,楚吟吟直接捧上家中最贵重的玉器:“小书生考虑入赘么?” 周池砚表情凝重,依旧没答。 后来楚吟吟聘了个媒婆,往周池砚的宅院一站,小手一挥下了聘礼,合八字定婚期。 可婚期未到,小书生跑了。 楚吟吟等了半年,城主大人本就将这婚约当做儿戏,又另寻一桩亲事。 定亲之时,听闻长安来了一位贵人,他带了十里的红妆,光是进城便花了两个时辰。 周池砚打马入城主府,衣着矜贵笑意晏晏,姣好的丹凤眼里只藏了一人,他朝楚吟吟伸手:“我来入赘。” 城主大人带着众人下跪拜见:“太子殿下万福。” 楚吟吟不言不语,一转头便跑:“小书生,我不喜欢你了!” 食用指南: 1.追妻火葬场 2.又娇又横天真小哭包vs腹黑心机白切黑 感谢在2021-11-08 22:46:17~2021-11-09 22:51: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秋天的童话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新评论: 【好好看,不够看】 【加油大大】 -完- 第36章 ◎瓮中捉鳖◎ 沈白漪和郁青一前一后朝黑衣人追去。 郁青拿余光瞥了一眼沈白漪,道:“你回去。” 要是让你抓了活口,我这条小命都危了,怎么可能回去。 “他身手不错,你不一定能活捉此人,我来帮你。” 那黑衣人翻墙而出手脚麻利,郁岚站在围墙上等了等,将剑鞘往下递要拉沈白漪。 这下耽搁了一会儿,翻出侯府的时候只能看见黑衣人的一抹衣角。 郁岚眉头紧皱:“快追。” 沈白漪也觉得自己有伤在身,好像是有点拖油瓶那意思了,不过正中她的下怀。 她故意落了几步,郁岚却没再理会,一门心思要抓人。 侯府附近都是错综复杂的街道,那黑衣人像是极为熟悉地形,脚下没有片刻停顿。 郁岚顺着他的方向穷追不舍,沈白漪见此也不敢再捣乱,便跟上了步伐。 夜晚凉风习习,吹得人眼睛生疼,侯府位处城东一隅之地,府邸十分宽敞,可四周鲜有人居住。 多数都是一些来来去去地买卖货郎。 那黑衣人跑了三条直街,沈白漪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又不明白是哪里不对劲。 比如说如果她在前头逃窜,后头有人追的话,她一定会选择岔路弯路,这样能够更好地甩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而这个黑衣人,看样子是杀手组织的老手了,不应该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她开始疑惑,郁岚也有些奇怪,他从腰间掏出几只暗镖,却被躲了过去。 黑衣人最后开了一间铺面的门,径直窜了进去。 铺面外头有一红布,上面写“悬壶济世”,应该是一家卖药的铺子。 沈白漪和郁岚对视一眼,郁岚走前头用剑尖挑开房门,沈白漪背对背警惕地望着空无一人的街道。 门被打开一条缝隙,里头寂静得很,仿佛方才并没有人来过。 郁岚收了剑退后一步:“不追了。” 沈白漪瑟瑟发抖,拍了拍他的肩膀:“当然是不追了,好大个陷阱……” 街上、屋顶上约莫有十个杀气腾腾之人,沈白漪看着他们身上的衣裳,有些熟悉,都是前同事。 郁岚闻风而动,身体转了一百八十度,将沈白漪护在身后,还不忘嘱咐一句:“等时机,你先逃。” 方才他们正在追的黑衣人从屋顶上跳了下来,笑道:“调虎离山是假,瓮中捉鳖是真。” 沈白漪不敢吭声,她直觉这些人是冲着她来的,毕竟郁知丛是块难啃的骨头,她可不是。 这黑衣人故意出现在侯府,像是只为引诱她一样,可恨自己一时情急。 郁岚捏着长剑,眼神犀利,他正在计算两人从这些人手里逃走的赢面有多大。 沈白漪在他身后悄声道:“我最多只能打三人。” 想了想又补上一句:“拼尽全力,一炷香的功夫。” 也就是说,郁岚要对付七个人,怎么算也有些离谱了。 “不打,你想办法逃。”他话里依旧冷冰冰的。 黑衣人鼓掌叫好:“啧,好一出兄弟情深,这个时候你们以为,谁能走得掉?” 他们是冲着沈白漪来的,可要是顺手再解决一个郁知丛的左膀右臂,皇上还不得重重有赏。 数十个杀手一拥而上,招招凌厉又狠辣,他们要速战速决将人拿下,不然若是等来侯府的救兵,便会横生事端。 这点沈白漪再熟悉不过了。 郁岚推了她一把,但她没走,本来此事就是因她而来,她要是抛弃郁岚跑掉,这辈子都会良心不安。 沈白漪感觉到这些杀手的并不想对她们下死手,他们一招一式都留了三分。 也就是说皇上也要捉活口? 这样一来,两人轻松了一点儿,不过也仅仅只有一点。 沈白漪和郁岚背靠着背,黑衣人将他们包围起来,郁岚话里有些急了:“让你走,你为何不走!” 沈白漪神色紧张:“我们等等,等郁青来救我们。” 话音刚落,黑衣人群起而攻之,郁岚将身上最后的暗器摸出来,往四周扔去。 他咬了咬牙,将沈白漪往药铺里一推:“你不是一直想跑,今晚便是个机会,逃得越远越好。” 临了又补上一句:“我不会死的。” 门被合上,门外传来刀剑碰撞的声音,郁岚立在门口,一人抵挡千军的架势,分毫不让。 沈白漪迟疑了,郁岚这话就像是魔鬼,在引诱她坠进去。 这是个机会,极好的机会。 她捏紧手中的短刀,缓缓地退步,最后脚后跟碰到墙壁,她被自己吓了一跳,接着便转身从药铺窗户翻了出去。 而门外,领头那个黑衣人有些怒意:“她不过是个叛徒,也值得你们这样护短?” “铃骨是给你们侯府之人下了药么?” 郁岚只字不提,一心防守住这些黑衣人,尽力拖延时间。 可他们见沈白漪跑了,招式越发急促,郁岚被先是被划伤了大臂,又伤了小腿,已经落了下风。 黑衣人将他擒住,严严实实捆了起来:“郁侯爷的护卫,没成想有一日会落我手中。” 郁青依旧面色微冷,不吭声也并不答话。 “还要追么?” “不追了,只怕早就跑远了,先将此人带回去。” - 沈白漪四处乱窜,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一身的冷汗,她发现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她一点儿都不识路。 要不先躲起来? 夜已经深了,街市上空无一人,只有零星的屋子中有些许亮光。 沈白漪心底一沉,她现在就像只无头苍蝇,没爹没娘无家可归。 特别是郁岚用身躯为她挡住那些黑衣人,才让她有了逃跑的机会。 她缩在深巷中的角落里将自己抱住,脑子里像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让她快跑,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一个让她回侯府搬救兵。 而就在这时,整齐有力的马蹄声落在耳里,伴着熊熊火光。 沈白漪下意识又缩了缩,眼前几块破旧不堪的竹席,不知被谁扔在此处,她便躲了进去。 光亮越来越近,隐隐听见有人的声音。 “侯爷,您先回府,我带人再搜罗一圈。”是郁青在说话。 沈白漪心里咯噔一跳,应当她和郁岚迟迟不归,所以郁知丛也出来了。 所以,她要出去么? 为首的马儿停在巷口,郁知丛带着微怒的声音响起:“一群废物,两个人都找不见么?” 那些护卫全都低下了头,任他训斥。 郁青开口道:“你们几个,朝东去。” “你们几个,朝西去。” …… 护卫们得了命令便四处分散,最后守在郁知丛身边的只有郁青和两个护卫。 郁知丛捏了捏眉心,连马儿也感受到一股怒意,不敢动弹。 他忽然眼眸一凛,朝深巷中看去,黑漆漆一片什么也没有,静得吓人。 郁青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摇了摇头:“侯爷,好像没有东西。” 郁知丛没吭声,眼神却没有离开。 要是沈白漪一人,郁青肯定会觉得她是独自跑了,只是还有郁岚,所以他倾向于两人都被抓了起来。 只是这话,现在不敢同侯爷提起。 郁知丛伸手指着巷子:“去瞧瞧。” 有护卫应声,便拿着火把往深巷走,沈白漪躲在破席后紧张兮兮,她没多少时间思考了。 要么现在赶紧偷偷溜,要么就只能站出来。 沈白漪脑子乱得要死,可以说是理智和良知在做斗争,脚步声越来越近,就像是索命的恶鬼。 沈白漪想起郁知丛那张拽得二八五万的脸,咬了咬下嘴唇,心一横便从破席中钻了出来,动静不小。 那护卫已经摸出匕首,沈白漪赶紧喊道:“是我。” “沈护卫?” 郁知丛翻身下马,快步往深巷中走,在沈白漪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将她抱进了怀中。 他手心冰冰凉凉,脸上也泛着凉意,这会儿捏着沈白漪的腰,死死不肯松手。 沈白漪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忽然感到鼻尖酸涩,这条命真苦! 她象征性地推了推郁知丛,道:“侯爷,郁岚被他们抓去了。” 他没吭声,将下巴轻轻磕在沈白漪头上。 郁青有些急切,问道:“他们?” “是,我们中了埋伏,约莫有十人。”沈白漪呼出一口浊气,“郁岚让我先跑。” 这话说出来她自己都羞愧,今日之事便是冲着她来的,她丝毫未伤,倒是连累了郁岚。 她承认,那句话太过让人心动,就像是减肥两个月看见了一块诱人的蛋糕。 郁知丛像是感受她的沮丧,伸手拍了拍头将她松开。 “先回府。” - 刑部大牢。 郁岚被蒙面送入刑部大牢,刑部侍郎等候已久。 见不是沈白漪,他有些疑惑:“为何该抓的人没抓到?” 两个黑衣人都只漏出一双眼睛,漠然道:“跑了。” 刑部侍郎见郁岚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是谁,便又问:“他是何人?” “郁侯爷身边的贴身护卫。” 两人交代完便走了,从暗处走出来一人,是身穿常服的皇上,他脸上极为不满。 沈白漪才是他的最终目的。 刑部侍郎恭恭敬敬将他引到太师椅上,道:“陛下……” 皇上挥了挥手,狱卒上前去将郁岚脸上的黑布扯了下来。 一阵黑暗之后见到光亮,郁岚只觉刺眼得很,尤其是皇上以一种猎物的眼神在打量他。 他哼笑一声:“陛下,就只有这种见不得光的手段么?” 简单一句话便让皇上震怒,狱卒拿起沁了盐水的鞭子便朝他身上抽去,郁岚愣是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皇上坐在阴影处,笑得有些张狂:“不是铃骨,是你也不错。” 皇上和郁知丛常打交道,所以与郁岚也算老相识,这个不怎么说话却功夫高强的护卫,他早就恨得牙痒痒了。 郁岚没说话,只是用一种看蝼蚁的眼神盯着他。 皇上怒不可遏,拍桌而起:“郁知丛那个小儿,仗着手持兵符便敢朝我甩脸子,你又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郁知丛身边的一条狗,你也敢瞧不起我?” 鞭子在郁岚身上抽抽打打,不会儿衣裳破碎,裸露的肌肤没有一处是好的。 刑部侍郎赶紧递上热茶,气急败坏的皇上接过,走到郁岚身边一波,幸好并不滚烫,不过那温热的茶水,混着方才被打裂的伤口,痛不欲生。 皇上看他神情淡漠,不由笑道:“还真是一条好狗。” 郁岚从嘴里啐了一口血水,道:“要杀便杀,大可不必在我身上浪费功夫。” “怎么?你想快点死?告诉你,痴心妄想,我要慢慢地折磨你,将你折磨致死。” 郁岚脸上看不出惧怕:“我不过是个护卫,陛下能将我家侯爷抓来,才算是真本事。” “你!” 皇上从狱卒手中抢过鞭子,往他脸上打去,手下用足了力道,看样子像是将对郁知丛的恨意,完全释放在了郁岚身上。 他太过失态,哪里有一国之君的风度,刑部侍郎也有些看不下去,便虚虚一拦:“陛下,此人既然已经入了刑部,刑部好进步不好出,万万没有让他全乎出去的道理。” 皇上气喘吁吁,刑部侍郎赶紧将鞭子抢了过来:“陛下保重龙体,同他计较什么,便是郁知丛也没有在您的面前撒野的道理。” 一番话说到了皇上心坎里去,他睥睨着郁岚:“或许你想死得痛快些也不是没有可能。” 郁岚亦眼皮子都懒得掀:“陛下何意?” 皇上声音阴恻恻的:“郁知丛的兵符藏在何处?” “不知。” “呵,你一条狗而已。” 刑部侍郎宽慰道:“陛下,一点点将他羽翼剪掉,还怕有朝一日不能将他捏在手里么?” 皇上点点头:“那是自然。张卿若是知晓杀害他的凶手已经被抓,死也瞑目了。” 本来太皇太后和皇上的计划,是将沈白漪抓住,用来要挟郁知丛,即便此事不成,那也不是赔本的买卖。 侯府守卫比往常还要森严些,出动了西国公当初在帐上最好的弓箭手,恰好今日夜里郁知丛在院子里听曲儿,大好的机会。 箭羽打不到郁知丛身上去,他身边又向来护卫繁多,此计只是为了将人的视线抢走,再出动杀手组织,把沈白漪引走。 郁岚的出现功亏一篑,本来可以把沈白漪当做凶手处置,杀害朝中二品大员的凶手。 只可惜,让她跑了。 这下无法要挟郁知丛,就看他会不会为了数十年的主仆情谊,来救郁岚。 皇上对他再了解不过,他并不觉得郁知丛会做这种事,冷漠无情的兔崽子。 郁岚脸上沁出血迹,嘴角光是动动便感到剧痛,幸好沈白漪没被抓来。 他唇角勾起一抹笑意,皇上却以为他在嘲讽自己,便伸手摁住他身上的伤口。 “我告诉你,你对你们侯爷忠心又如何,他可是敢弑母的人,你觉得他会将你放在眼里?” 郁岚冷笑:“便不劳陛下担忧了。” - 沈白漪一行人回了侯府,郁知丛先检查了一遍她可有受伤,确认之后才问发生何事。 他眉间隐隐有怒意,眼底微红。 “那黑衣人早有准备,弓箭手只是虚晃一招。”沈白漪朝郁知丛道,“侯爷,一定要救救郁岚。” 郁青也点头:“我们循着方向去的时候,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当时就察觉不好,便赶紧返了回来,又听说有黑衣人潜入,便知今夜不是刺杀那么简单。 郁知丛的注意力却没在这上头,他将案几上的东西全都拂袖扫到了地上,厉声道:“你说郁岚为了让你走,他以一敌十?” 沈白漪还未发觉他话里的意思,点点头。 郁青瞬间变了脸色:“侯爷,郁岚向来……” 一个眼风扫过来,剩下未说出口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郁岚向来面冷心热,他只是一根筋罢了。 郁青径直退了出去,一时间屋内只剩下二人。 郁知丛只觉眉心突突跳,还有些头痛:“怎么,他救了你,你便让我去救他?” 沈白漪觉得他有些无理取闹,不对,是又在莫名其妙发疯。 而郁知丛陷入疯狂的醋意中,在那样的情况下,明知道会不敌,郁岚为何会做出那样的决定? 沈白漪若是不开口,他立刻便会下令让郁青去搜查,死要见人活要见尸,可当她急急忙忙让自己去救郁岚的时候,那股神情仿佛自己在棒打鸳鸯。 他将沈白漪拉在怀里,而沈白漪极为抗拒,甚至一脸的愁眉不展。 “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你便是死也要和我死在一起。”郁知丛在她耳边说着,像在宣告什么。 沈白漪伸手抓住他的后背:“他为你出生入死这么多年,你救救他又会如何?” 郁知丛的唇直接压了下来,沈白漪却拼了命的躲闪,甚至眼带泪花。 他狠狠掐住沈白漪,忽然碎碎念着:“你想逃是不是?你根本没想过要回来?” “郁岚对你说了什么,你们之前有什么秘密是瞒着我的。” 不得不说,郁知丛的直觉很准,沈白漪瞬间低下了头,想要掩饰什么。 可这个动作,更加让郁知丛有些疯狂,他摇晃着沈白漪的双臂:“你为何不说话?为何?” 沈白漪……我他妈说什么?我说郁岚让我逃,逃离京都,逃离侯府,逃离你的身边! 这话说了你能把我打死。 郁知丛那双眼深沉得像要把人卷进去,沈白漪根本不敢看,她只能支支吾吾地摇头。 “呵,那便让他死吧。” 沈白漪听此一个激灵:“侯爷,你这样做不妥。” 郁知丛将她死死禁锢住,一字一句道:“那你说,怎样做才妥当?” 沈白漪冷笑:“我又怎么敢质疑侯爷的决定。” 作者有话说: 打……打一架! 床上去打! ◎最新评论: 【郁岚不要出事π_π】 【哎呀】 【都啥时候了,人命关天,还发什么疯,真想捶死这个臭狗子】 【男主有点乱吃醋了。。。】 -完- 第37章 ◎恶鬼入梦◎ 一夜间仿佛树叶都在渐渐变黄,侯府内两个洒扫的小厮并排站着,一人摇摇头:“这天儿是越来越冷了。” 另一人抬头望了望:“今年也不知好不好过。” 他又觑了一眼四周,悄声道:“昨夜府上来了刺客,听说人没抓到,那位护卫还被掳走了。” “哦?哪位护卫呀?沈护卫?” “不是,郁岚。” “唔……怎会是他?” 沈白漪气得一夜没睡,眼见天边有些亮光,她才沉沉闭上了眼。 郁知丛坐在书房内,郁青站在案桌前,脸上是掩不住的疲惫:“没有没找到郁岚的踪迹,那些杀手也并未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昨夜黑衣人躲藏的那间药铺,去查过了,是老实本分的老百姓。” 郁知丛眉头紧皱:“找不到?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了不成!” 屋里有一股浓烈的酒香,郁知丛手里拿着酒壶,仰头疯狂往嘴里灌去。 郁青思忖半晌:“侯爷,我再带人去搜寻一圈。” 郁岚是郁青从街上捡回来的,两人年岁相差不多,又同在郁知丛身边多年,平日里像亲兄弟一般,要说郁岚被抓,最担心的便是郁青了。 郁知丛冷然道:“备轿,入宫。” 郁青一怔,立刻应下,又问:“要不要带上沈白漪?” 郁知丛却十分不满:“带她做什么?不许提起此事。” “是。” 一炷香后,青色小轿从侯府而出,护卫跟了二十人,人人都屏气凝神不敢有丝毫放松。 这时候刚下早朝,郁知丛到宫门外的时候,与好些大臣擦身而过,大臣们俯首朝小轿行礼,待人都走远只有,便窃窃私语,这是什么情形? 只可惜,没一人知道。 郁青抓了个内侍,没问皇上,倒是问了一句太皇太后在何处,这内侍恰好是后宫司苑局的人,见此便赶紧道:“太皇太后应当是在太极殿礼佛。” 太皇太后依旧衣着素净,今日除了她,还有皇后陪伴身侧。 皇后知道这大腿得抱牢了,所以无事便在太皇太后跟前伺候,规规矩矩做好了这孙媳的角色。 郁知丛一行人到时,守门的太监都是人精了,一眼便看出来者不善。 当即高声喊道:“见过侯爷。” 太皇太后听见这声音,下意识皱了眉头,而皇后的手微微停顿,偏头看了一眼门外。 几乎是同时,门已经被推开,太皇太后当年在后宫也是说一不二之人,她气得有些发抖,不过面上不显,手下捏紧了佛珠。 她伸手,皇后将她搀扶起来,就像是一个修行多年,慈眉善目的老人一般,她回头:“怎么这时候来了?” 郁知丛身上的酒味还未散去,太皇太后指甲死死掐住手心,这可是佛堂,无礼的小儿! 郁知丛负手而立,并未回答她的话,只问:“郁岚在何处?” 太皇太后看了一眼皇后,眼底满是不解与疑惑:“你说的是谁?” “皇祖母还是不要装傻了。”郁知丛有些不耐,面前这个有些血缘的亲人,只一心在算计他。 太皇太后脸上有些挂不住,她哼笑一声:“你说的这是什么话,礼仪谦卑你难道都未曾学过?” “这就是你对皇祖母说话的态度?”她眼神一凛,冷冷地盯着郁知丛。 “我只问一句,郁岚在何处?” 屋内并无守着的太监或侍卫,郁青得了眼色,直接拿剑架在了皇后脖子上。 接着便听见一道女子的尖叫声,皇后吓得双眼无神,呆呆喊道:“皇祖母,救我。” 皇后虽只是商贾之女,可从小也是养尊处优说一不二,哪里被人这样威胁过,偏生还是郁知丛那个疯子。 门外的太监都被拦住,没人能进来。 太皇太后怒极,指着郁知丛道:“你敢,你居然敢!于公她是皇后,于私是你皇嫂,你这是大逆不道!” 郁知丛眼神依旧淡漠,并没有看出丝毫的惧意,他点点头:“那又如何。” “怎么,你是想将我这个老太婆也一并杀了?”太皇太后直拍桌子,即便不是第一次见郁知丛,依旧能被他气得不轻。 “我只想知道郁岚的下落。” 此事是太皇太后出的主意,她自然知晓,只是又怎么能轻易说出来。 郁知丛一早便喝了些酒,现下眉间隐隐作痛,老毛病又犯了。 太皇太后摇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这里可是佛堂,莫要在此撒野。” 郁知丛皱紧了眉心:“皇祖母这又是何必?” 他朝郁青看了一眼,郁青手下长剑便推了一推,皇后雪白柔嫩的脖颈立刻便见了一丝血迹。 她吓得大喊大叫起来:“皇祖母救救我,救救我!” “住口,你这个蠢货!” 果然不是世家之女,脑子笨得像榆木,太皇太后更加不满了。 皇后却感受到性命的威胁,身穿华服也掩不住她通身的狼狈,她骂道:“郁知丛,你割我爹爹双耳,现在还要将我也杀了么?我可是后宫之主,一国之后!” 郁知丛仿佛没听见这话,只淡淡地盯着太皇太后。 她梗着脖子竟眼带笑意,忽然语调平缓:“当年你也是这样站在庆平面前,亲手将她杀死的么?” 郁知丛眼神倏地变得阴鸷,他不由自主地退了两步,眸间带了些郁色。 太皇太后上前两步,轻笑道:“我是你皇祖母,是庆平的母后,你要不将我杀了去和庆平作伴?这些年来,你可有恶鬼入梦?” 郁知丛眼神闪烁,隐藏着不可遏制的怒火,额间冒了些汗珠,一个字也没说出口。 庆平公主死那日仿佛又出现在眼前,她疯疯癫癫张扬又狂傲,那样一张美丽无比的脸庞,手指带着殷红的指甲,紧紧地扼住他的脖颈。 带着浓烈的恨意,质问道:“你怎么还不死?” 那种无法呼吸的感觉又再次涌上心头,郁知丛死死捏着眉心,脸上闪现出一抹痛苦的神色。 太皇太后敏锐地捕捉到,却以为这是他在忏悔,不由继续道:“我半截腿都快要入土了,你是不敢下手么?” 郁青察觉不对,收了剑回到郁知丛身边,低声道:“侯爷,先回府?” 而太皇太后像是发现了什么,继续步步紧逼:“我当年做的最错误的决定,便是让庆平下嫁侯府,让她生出你这样一个弑母之子。” “弑母”二字她咬得极重,郁知丛眼光凶狠,像深夜里的猛兽,还是带了伤口的猛兽。 郁青咬了咬牙,叫来门外候着的护卫,几人将郁知丛护着出了太极殿。 皇后长吁一口气,仿佛劫后余生一般,瞬间跌坐在地上:“皇祖母,他方才真的能一剑将我杀了。” 太监和宫女鱼贯而入,虽没亲眼见到屋内发生何事,可光是皇后那两声尖叫,就能让人一颗心高高悬挂起来。 贴身宫女见皇后脖间有血,急忙冲上前将她扶起来:“娘娘!” 太皇太后睨她一眼:“一国之母,就这点儿胆量,这点儿气魄?” 她见过最不像皇后的皇后,要不是她爹,给她个嫔位都是看在那张脸的面子上。 皇后捏紧了手心,只觉委屈至极,站着说话不腰疼。 “皇祖母,郁知丛实在是太过狂妄了。” 太皇太后轻笑一声:“不必在我面前说这些,我心中跟明镜似的。” 宫女适时开口道:“娘娘,可要宣太医来?” 皇后用手绢遮住脖颈,眼含泪花朝太皇太后行了一礼:“皇祖母,孙媳就先回宫了。” “去吧。” 皇后出了太极殿,掐了一把宫女的手背:“我方才喊叫之时,你们死哪里去了?” “娘娘,奴婢们就在门外候着,那郁侯爷带来的护卫不让进。” “废物,一群废物!” 太皇太后隐约听见她的声音,随即摇摇头,甚至在想,等除掉郁知丛之后,便换一个皇后罢! - 郁知丛坐在小轿上,只觉头痛欲裂痛苦不堪。 一行人快马回了侯府,郁青将他安置在书房,急忙换来太医诊治。 太医谨小慎微,问了一句:“侯爷可是又喝酒了?” 这不是摆明了的么,浑身还有些酒气未消。 郁知丛挥手将他推到在地:“滚!” 郁青摇摇头:“你先出去,开个方子让人去熬药。” 郁知丛什么脾气他最清楚,侯爷是劝不动的,所以只有靠沈白漪了。 他打定主意便悄悄出了门。 沈白漪刚睡醒,准确来说是被窗外叽叽喳喳的鸟闹醒的,明明秋季微凉,这侯府的鸟儿倒是不朝南边走。 她晕晕沉沉,眼睛都挣不开,肚子饿得咕咕叫,便撑着疼痛的身子起身。 刚洗了一把脸,门板被敲得砰砰作响,沈白漪最后那点儿疲困都消失殆尽,她先穿戴好,才去开了房门。 郁青一脸复杂,问道:“为何这么久才开门?” “我刚醒。” “走,跟我去见侯爷。”郁青说着便转身,他以为沈白漪会自己跟上来,就像以前一样。 可走出去两步没听见动静,他回头,沈白漪还站在门口,寸步不移。 “还愣着做什么?” 沈白漪挠了挠头:“不去。” 这个冷血冷到了骨子里的人,她是打定主意要跑路了,只是走之前要把郁岚救出来。 若不然,只能来年给他烧纸了。 郁青又折回身,他盯着沈白漪不眨眼:“侯爷一早喝了酒,头痛的毛病又犯了,你去劝劝。” 沈白漪抠着手指头,先是避开了郁青的眼神,语气软了一些:“与我何干?我又不是太医。你该找给他酒的小厮,问问看是不是义顺干的。” 没道理,管不了这么多了,明明被抓的是郁岚,不去救人的也是他,他却在那里糟践自己,生的又是哪门子的气? 沈白漪一步也不愿动,郁青也气得口不择言:“难道在你心里,郁岚比侯爷还要重要?” “喂!你要搞清楚,郁岚救了我一命,侯爷薄情寡义,应该是不缺我这么一个护卫的。” 郁青自认嘴皮子功夫比不上沈白漪,他心底默念了几遍:小人和女子不可养也。 “好,你可别后悔!” 沈白漪在他身后喊:“我自然不会后悔,侯爷可别后悔失去了郁岚这个左膀右臂!” 郁青回头愤愤瞪她一眼,突然想起没说一早入宫的事,他随即摇摇头,罢了,侯爷不让提。 沈白漪简单梳洗一番便出了门,这侯府她出不去,便只能托秦霜打听打听。 秦霜和几个姑娘坐在后院里学插花,见沈白漪来了还让她学学。 沈白漪当然没这个精力,她一脸沮丧,朝另外几个姑娘挥了挥手:“几位姐姐,我有事和霜姐姐相商。” 几人见此,当然也没有留人的道理。 秦霜被沈白漪拉回了屋子,她认真道:“昨夜那刺客没抓着,郁岚反被掳走了。” 秦霜一惊:“什么?郁岚武艺高超,怎么会被掳走?” 昨夜那样混乱,这些姑娘躲回了后院,脸都不敢再漏。 反正天塌了也有旁人顶着,所以秦霜听到这消息十分错愕。 沈白漪也很无奈:“我们中了陷阱,约莫有数十个杀手,郁岚为了让我先跑,便一人留了下来。” “所以,你找我想做什么?” “我出不去侯府,就是想让你帮我打听打听,看看能不能打听到郁岚的下落。” 秦霜坐了下来,给两人都倒了一杯茶水,迟疑着问:“侯爷呢?” “快别提他了。” 秦霜心下了然,道:“我也只能尽力而为。你可知是谁干的?” “除了宫里那位还能有谁?”沈白漪低声道。 “这……这可难办啊。”秦霜心底有些打鼓,若是让侯爷知晓了,她不得被当做从犯。 她摇了摇头:“我得再想想。” 沈白漪一脸烦闷:“也就是替我打听一下,姐姐再想想吧。” 她转身要走,秦霜将她喊住:“你等等,你不会想自己去救吧!” “兴许,兴许人都已经死了。” “呸呸呸,肯定没死。郁岚跟在侯爷身边这么年,皇上不会这么快让他死的。” 事实上沈白漪猜得也没错,皇上确实是这个想法,不过要是再等几日,那可就说不准了。 “行了行了,我明日一早叫上姐妹出府买胭脂,顺道去听听有没有小道消息。” 沈白漪这才放了心。 - 郁知丛疯狂往嘴里灌着酒,想要以此来麻痹自己,郁青亲手端了药来,他连看也不看。 他眼睛猩红,头痛得仿佛快要炸裂。 郁青放了药碗,在门口踱步,一边又担心着郁岚,一边又对郁知丛束手无策。 太皇太后的话实在是太重了,这些年的传言,郁知丛可以全都抛在脑后,她是庆平公主生母,一句话犹如千斤重,重重膈在心上。 郁青不知在门口站了多久,当他发觉里头没什么动静的时候,推门一看,酒壶歪斜地倒在了一旁,郁知丛靠在梨花木椅上睡了过去。 他拿了毯子替他盖上,便出门让小厮去将王管家找来。 王明盛来得很快,两人就站在书房屋檐下,静静商议着,郁青先开的口:“我同侯爷入宫,太皇太后拿庆平公主作挡箭牌,侯爷头痛病又犯了。” “沈白漪呢?让她劝一劝,侯爷会听的。” 他显然不知道昨夜发生了何事,所以才会这样说。 郁青摇头:“郁岚救了沈白漪,她昨日一时情急说了不该说的话,侯爷正恼着。” 王明盛皱眉:“这,这事按理说我不该插手,只是侯爷和沈白漪到底怎么一回事?” 郁青欲言又止,也不知该不该说,最后憋了一句话:“她是女儿身。” “当真?” “自然当真,罢了,此事不提,宫里暂时是去不了的,太皇太后那老妇确实有些手段。” 王明盛整理好心情,问道:“郁岚在何处也不知?” “没问出来,被他们藏了起来,暂时应该没有性命之忧。” “那我将府中小厮乔装打发出去,走街串巷看看会不会有收获。” 郁青点头:“没有消息兴许也算好消息。”至少可以肯定人是活着的。 王明盛言语间讽刺不已:“太皇太后回宫后,皇上都变得聪明了。” 要是从前的皇上,哪里能想到这么一出,简直就是连环计。 郁青虽然向来不太看得上沈白漪,不过好在昨夜她没有被一并抓走,不然他可预料不到侯爷会做些什么。 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两人交代小厮守在门口,便分头离开了。 沈白漪百无聊赖,一颗心不上不下地很不痛快,她用过午膳便躺在床榻上补觉。 在睡着前一刻,她想起郁青说郁知丛又喝酒,她掐了一把大腿,自言自语道:“罢了罢了,随他去,你又不是他妈。” 她又浑浑噩噩睡了过去,将身体缩成一团,脑袋也被蒙了起来。 时辰过得很快,屋内燃烧的檀香都奄奄一息,快要灭掉。 而窗外淡淡的晚霞映进屋子,照到那只青瓷花瓶上,倒有些美了。 郁知丛推门而入的时候,只见到床榻上团作一团的东西,他站在门口看了好些时候,才缓缓往床头走。 他像要将棉被看出个洞来,如同猛兽盯住了猎物。 沈白漪恍恍惚惚只觉身旁有人,她将脑袋漏了出来,眼睛半眯不迷,看见郁知丛那张脸的时候还有些惊吓。 她立刻半坐起来,也不说话。 郁知丛欺身而上,将她的脸捧在手里,声音低低沉沉:“我头痛得很。” 沈白漪迟疑片刻,还是伸手推了推他,道:“侯爷头痛,该唤太医来。” 这个举动成功将郁知丛惹怒,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沈白漪:“你还在恼什么?” “我哪里敢恼什么。侯爷你不得人心,总该是有理由的。” “人心。”郁知丛冷笑起来,“我还会在乎人心?” 沈白漪缩了缩身子,不准备再吭声。 郁知丛松开手,不过眼神热烈:“你这辈子也别想逃。” 作者有话说: 郁知丛:冤死我了。 ◎最新评论: 【快穿女装……】 【不过我也不是很喜欢这个套路,说清楚就好了,换个方式虐趴嘿嘿】 【这经典的我不说她不问,来点糖吧】 【来了】 -完- 第38章 ◎被狗咬了◎ 沈白漪双手抱在胸前往后退了退,脑瓜子正好撞在床柱上,她委屈巴巴惊呼一声。 郁知丛眼神晦暗不明,冷漠道:“痛吗?” 废话!你来撞一下试试,给你撞成脑震荡。 沈白漪这一刻很想反手将床柱给锤断,不过理智告诉她不行,郁知丛今晚肯定要跟她一起挤在矮榻上。 她双膝蜷缩起来用长臂环绕住,将头侧了侧口是心非道:“不痛。” 郁知丛倚靠在床头,一副头痛的神情:“你还睡么?” “当然要睡。” 言下之意便是你快走吧,耽误我睡觉了,沈白漪觉得傻子都应该能听懂的。 偏偏郁知丛不知道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他掀起棉被便躺上了床榻,还薅了一把沈白漪:“那一起睡。” 沈白漪一脸无语,这是哪一出? 但她没动,因为真的好困,她板板正正地睡在里侧,闭上眼睛睫毛扑闪扑闪,唇瓣紧紧抿在一起。 郁知丛偏头看她,不由自主摸上她的脸,问:“你还在担心郁岚?” 话语里十分平缓,让人听不出其中之意。 不知道是冰凉的手指,还是他问的话,沈白漪倏地睁开眼,她在心底思忖半晌,迟疑着道:“没有。” 半真半假吧,昨夜那是情绪忽然上头,今日虽然依旧惴惴不安,却没有那样气恼。 不过她是真的没想到,郁知丛能够这样冷血,她又想到自己,会不会以后也是翻版的郁岚? “说谎。”简简单单两个字戳破了她的谎言。 郁知丛将沈白漪拦腰抱住,迫使她面对着自己,两人的脸相距不过三寸,近得能看清沈白漪额头上细小的绒毛。 她下意识挪开了眼光,郁知丛却伸手挡住她的视线,本来床榻上躺了两个人就变得有些狭小,这下就只能看他了。 沈白漪怒啊,这人持靓行凶有一套,明知道自己得了一种病,看美人就要挪不开眼,这下倒好,连句重话都舍不得再说了。 不能看不能看,她死死地闭上眼睛,就当面前躺了个猪八戒,臭猪头。 郁知丛的手放在沈白漪腰际,有些痒痒麻麻地。 他朝前凑了凑,两人鼻尖碰鼻尖,郁知丛喉结滚动,声音低哑:“旁人有我好看?” 沈白漪死活不睁眼,随即感受到唇角湿热,唇齿相交,她只觉得血液从脚底一下涌上脑瓜子,还有些缺氧。 郁知丛顺势摸了摸她的脸颊,沈白漪只觉得半边身子都有些发麻,手臂鬼使神差地勾住他的脖子。 真的是下意识的动作。 但是沈白漪后悔已经来不及了,郁知丛眼底带笑,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一个更加热烈的吻密密麻麻落下,沈白漪瞬间脑子空空。 她脸庞通红,用最后的理智捏紧了衣襟。 两人最后上气不接下气,尤其沈白漪只剩出气,她挥了挥手想将郁知丛推开,却怎么也使不上劲,耳朵还能听见自己的心脏咚咚跳。 又缠绵了一会儿,郁知丛俯身偷偷吻了吻她的耳垂,像被一只湿漉漉的小狗舔了。 沈白漪如触电般,开口软绵绵的:“够了!” 这觉是不能睡了,她半撑着身子起来,郁知丛似笑非笑的盯着她,她只觉得这人真好看啊,极为风流又带着几分疏狂不羁。 沈白漪摇了摇头,赚大发的是自己。 她整理好呼吸翻身下床。 沈白漪自己都觉得自己像个吃干抹净,还不想负责的渣女。 郁知丛当然不可能放她走,他伸手扯住她的衣袖,面无表情:“去哪儿?” “干饭。” …… 沈白漪发誓,这话刚刚不是她说的,是肚子在抢话。 就像是你上班正在跟老板据理力争,突然到饭点儿肚子咕咕叫了一声,瞬间气势就弱了好多,尤其是还要指着他放饭。 郁知丛顺势看了一眼窗外的太阳:“让义顺摆饭。” 民以食为天,没道理和吃的过不去,沈白漪点点头,先吃饱了再慢慢跟你算账! 她面色微红,郁知丛倒是心情很好的样子,嘴角一直挂着一抹笑意。 膳厅摆好饭食之后,义顺来请两人,沈白漪没等郁知丛,率先出了门,义顺脑子一抽,悄声问道:“沈护卫,你吃辣椒了?嘴巴这样红。” …… 沈白漪摸了摸嘴,这他妈屋里铜镜都没有,她在侯府就没照过镜子。 郁知丛厌恶自己的模样,这幅和庆平公主有八分相似的面容,所以他自小摔碎好些铜镜,侯府有好些年没有出现过这个物件儿了。 她心下乱了一瞬,忙道:“被狗咬了。” 这话说得敞亮,恰好被刚踏出门槛的郁知丛听见,他脚步一顿,却没吭声。 义顺摸着后脑勺,自言自语着:“咱们府中哪有狗啊,沈护卫还能赤手打狗?” 沈白漪在他心里的勇猛形象又蹭蹭蹭上了一个档次。 当事人并不知情,到了膳堂后,她埋头苦吃,特别是郁知丛想吃什么,她便夹什么,像极了餐桌上的熊孩子。 郁知丛也不恼,直接让小厮将菜盘子都推她跟前去,沈白漪倒没学会“客气”两个字怎么写,管他三七二十一,先填饱肚子再说。 义顺还不忘心底感叹一句:这沈护卫果真是天生神力不假,看起来弱不禁风,胃口却不错。 沈白漪吃下三碗大白饭,还有好些珍馐佳肴,最后灌下一碗珍珠翡翠白玉汤,这才停了筷子。 而一整日没吃的郁知丛,也只是象征性的动了几筷子。 沈白漪抿了抿唇,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她看着郁知丛的时候耳根有些红:“侯爷,你不吃了?” 我还算有点良心吧? “饱了。” 嗯,果然和我等老百姓不同。 沈白漪也没准备劝,她准备回屋沐浴去,再安安稳稳地睡个好觉。 她在郁知丛眼皮子底下准备走,又忘了报备一声,当身后那道声音响起,她才拱手道:“侯爷,那我先回屋睡觉了。” “时辰还早,陪我走走。” ……沈白漪一脑门的黑线,罢了,就当是方才揩油给的利息。 这会儿天已经擦黑,侯府内四周都点燃了灯笼,只可惜人烟稀少,听不到什么动静。 沈白漪像是恍然大悟,郁知丛在府中养那么多姑娘是为何,女子本性喜爱手帕之交,无事便凑在一起头对头谈话。 瞧瞧这前院,冷清得跟什么一样,那些小厮不敢说话,少有的女婢也牢记身份,不敢僭越。 也只有后院有些烟火气了。 前头两个女婢提着灯笼,郁知丛和沈白漪走在中间,两个小厮压后。 遇到巡守的护卫,见到郁知丛还有些讶异,侯爷鲜少四处走动。 侯府很大,即便沈白漪已经呆了好些时日,依然没有处处留下足迹。 郁知丛忽然侧头:“你可有去过祠堂?” 沈白漪摇头,侯府还有这样的地方?供奉着谁,老侯爷,还有庆平公主? “同我去瞧瞧。” 沈白漪心里有些打鼓,这种祠堂向来只有自家人才能去,她一个过路人,要是去过,今晚还不得做噩梦? 但郁知丛说一不二的姿态,她便只能硬着头皮进去。 祠堂在侯府最东的位置,几人走了约莫一刻钟,才远远见到那块牌匾。 这里连挂着的灯笼也没有,可以看出平时是没有人来的。 不过也是,侯府这么大也就郁知丛一个掌权人,他不来又有谁往此处走。 沈白漪仔细看过,大门口也没什么灰尘,想来有人日日打扫,牌匾虽然有些旧了,可两个龙飞凤舞的字,遒劲又张扬。 一般人家的祠堂都不在府内,而是另寻地界,且寻常百姓不能随意建造,也只有侯府这种底蕴深厚的大家,才有资格有实力造得起这东西。 祠堂坐东朝西,从上头往下看,建造是呈一种“丁”字的形状,一般人家都觉得这样是昭示着人丁兴旺。 讽刺的是,侯府除了郁知丛,便没有旁人。 小厮和女婢都守在门口,沈白漪拿了一个灯笼,落后一步走在郁知丛身后,一踏进这里面,她就觉得后背发凉,冷飕飕的。 郁知丛余光看她一眼,问:“冷?” 这是你家祠堂啊,供奉着列祖列宗,我能不冷么!沈白漪瑟瑟发抖,最终摇了摇头。 大门进去,有一颗极高的树,夜里看不太清,沈白漪被迫害妄想症,仔细瞅了几眼,生怕上头有埋伏。 没走几步路,便看到一口天井,上头还刻着极为诡异的花纹,沈白漪多嘴问了一句:“里头可有水?” 郁知丛眼神晦暗不明:“不知。” 沈白漪便凑过去看了看,没有水。 穿过仪门,两侧各有庑廊,郁知丛径直朝右拐,沈白漪快速跟上,走到庑廊尽头,是一间屋子。 郁知丛推开门,接着灯笼的光亮,沈白漪看出是整齐摆放的好些牌位。 生于二十一世纪,这样的地方很难再见到。 又有郁知丛在旁侧,好奇大过了惧怕,沈白漪探头探脑,想要一看究竟。 两人入了祠堂,沈白漪不敢妄动,只敢拿一双眼睛四处打量。 但她发觉,这里头摆放的牌位,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多。 而最中间的那块牌位,上头写着生卒年月日,还有三个大字——郁相盛。 沈白漪觑了一眼,便下意识去看郁知丛,发觉他的眼神也落在这上头。 那么,没猜错的话,这就是老侯爷? “点灯。” 郁知丛指着靠门的那张小桌,沈白漪便蹑手蹑脚地将灯笼放在一旁,将油灯点燃。 火光也不大亮,被钻进来的风吹得一抖一抖地,窗棂也被拍打得轻轻摇晃,沈白漪觉得更恐怖了,在线演示恐怖片的感觉。 见先父,见祖宗,郁知丛却并未跪下,沈白漪这才看见这里连个蒲团也没有,想来他从未对谁下过跪。 他的眼神落在郁相盛的牌位上许久,沈白漪便想找一找庆平公主,只是老侯爷身旁放着的,一看便是男子的名字。 庆平公主在何处? 难道说因为尸首葬在皇陵,郁家连牌位也不放么? 沈白漪疑惑不解,不过在此事并没有问出口,这里头太过阴森恐怖,即便作为一个无神论者,这会儿也不敢造次。 而郁知丛像是看透了她的想法,指了指最末尾的一块牌位,道:“在那里。” 油灯本就不亮,在末尾的牌位又怎能看得清。 沈白漪这才开口:“是……是公主?” 郁知丛点头,下一瞬便挪开了目光。 沈白漪大着胆子往那里走,这牌位上头却并没有姓名,虽然生卒的年月日都在,可为何会没有姓名? 这祠堂里每一个牌位都有自己的名字,这一块却没有。 ——郁相盛之妻。 她嘴里咕嘟念了出声,在这寂静而又空洞的祠堂里,显得十分怪异。 特别的是,这几个字与其他牌位的雕刻并不相同。 声音飘在郁知丛耳朵里,他冷笑道:“想用这种东西将她绑住么?” 一时间,沈白漪也不知道是对自己说,还是对老侯爷说的。 她又回到郁知丛身边,半隐在他身后,轻声问了一句:“为何老侯爷和公主的牌位,没有放在一起?” 一般夫妇二人,都应该并列,况且公主身份不低,不该放在那样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才是。 她不知道自己这话会不会惹怒郁知丛,几乎是下意识问出口的。 好奇心占了上风。 屋内沉默了一会儿,不对,是更加寂静了。 就在沈白漪以为郁知丛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忽然道:“他亲手刻的牌位,后来又亲口嘱咐我,一定不要将他们放在一起。” 仿佛是预料到自己会早死一样。 老侯爷? 沈白漪心有戚戚,揣摩半晌才道:“侯爷怕公主不愿意。” 庆平公主死的时候,老侯爷应该是痛苦的,而先皇将公主尸骨葬入皇陵,老侯爷有心无力,无法阻拦。他亲手刻下牌位,上头写着他的妻。 可公主下嫁完全是无奈之举,之后她一心寻死,又被老侯爷看管起来,最后生下郁知丛。 公主对老侯爷有恨么?应该是有的,而且恨意还很深。 沈白漪缓缓叹了一口,老侯爷竟是个情种,可惜了。 郁知丛又看了半晌,不上香不礼拜。 而后他忽然道:“见过我郁家的列祖列宗了?” “嗯?”沈白漪皱眉。 “既然见过了,便走吧。” 郁知丛率先出了房门,沈白漪有一种被卖了还要帮人数钱的感觉,此地不宜久留,赶紧溜。 两人出了祠堂,又沿着庑廊往外走,沈白漪提着灯笼半步都不敢落下,郁知丛走到那口天井前,忽然停了下来。 沈白漪一时刹车不及,头重重撞在他背后。 郁知丛回过头来,看她捂着额头一脸烦躁,道:“今后你就是我郁家的人了,更别想跑。” ……额,你要早这么说,我肯定是不来的。 沈白漪撇了撇嘴,没吭声,这话咱接不住,就当没听见好了。 两人出了大门,女婢急忙从沈白漪手里接过灯笼,谨小慎微地走在前头照明。 沈白漪有些困顿,便问:“侯爷,咱们还要去哪?” “回屋。” 翌日,沈白漪醒得很早,她昨晚硬生生目不斜视,以再不睡觉会死为由,早早沐浴完躺在了矮榻上。 心底还默念“美色误人”。 沈白漪起身的时候,郁知丛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收拾完还未出房门,便被急匆匆赶来的秦霜给叫住。 秦霜看了好几眼屋子,确认下只有沈白漪一人的时候,关上门闩道:“我居然打听到了郁岚的踪迹!” 作者有话说: 最近有点忙,更新晚了点_(:з”∠)_ 郁知丛:带我媳妇儿见过列祖列宗了。 ◎最新评论: 【侯爷套路深】 【狗子一下子得手了啊,嘿嘿】 【大大加油】 【秦霜姐姐别是卧底吧,我好喜欢她的呜呜】 -完- 第39章 ◎劫个狱吧◎ 秦霜一早和两个姑娘出府,去了京都最大的胭脂铺子,磨蹭了半个时辰,什么也消息也没打听到。 他们又辗转去了茶楼,因为清晨没什么人的缘故,也是败兴而归。 两个姑娘不明白她的意图,秦霜又怕暴露了什么,几人搭着马车往回走。 走到闹市,其中一个姑娘春燕嘴馋,忽然想吃那福兴斋的糕点,便打发了两个小厮快快去买。 马车停在街市上也不大好,春燕就势提议去附近的首饰铺子买两支簪子。 几人刚一进铺面,一个衣着华贵的妇人便皱了眉。 此人约莫三十岁出头,身后跟了好些女婢,虽说模样平平,可那股大家的气势,秦霜这种人精一看便知道是哪家的正妻。 那妇人看她们衣衫飘飘,香气扑鼻,那柔夷柔弱无骨,眉眼含情,不由想起家中妾室,也是这番模样,这几日勾得自家大人连正房都鲜少前来。 她从头到脚打量了几人,鼻尖冷哼一声极为不屑,不由扔了手中那支翡翠步摇,朝掌柜的道:“罢了,今日便不买。” 掌柜的是生意人,两边都是客,而且看起来出手大方,便不想得罪。 便赶紧道:“侍郎夫人,我忽然想起来,这厢房里头还有几串上好的鎏金双凤纹珠钗,倒是特别配您。” 这是在给她台阶。 妇人有些心动,却没有一口应下,今日本来是来买点首饰,回府给大人瞧瞧。 而春燕平时候脾性有些暴躁,也只是在侯府收敛不少,这会儿被一个妇人瞧不起,不由恼了:“掌柜的,她不要,咱们姐妹也不是买不起。” 她说着让女婢将荷包拿出来,沉甸甸的金子倒是晃眼。 掌柜的倒没这么眼皮子浅,这点儿钱财算不得什么,只是两边都不好惹,要是闹起来他夹在中间可讨不到好处。 他便道:“几位可别伤了和气,我就是个开铺子做生意的。” 被唤作侍郎夫人的这会儿脸上有些挂不住,她指着几人:“不过就是登不得大雅之堂的妾,在这里打脸充什么胖子?” 春燕也不甘示弱:“一口一个妾的,您又是哪家的夫人?还不是同我们一样在这里买首饰。” 秦霜只觉有些不对劲,虚虚拦了一拦,侯爷在外嚣张便算了,咱们要是嚣张,别人可不一定买账,还给侯爷平添是非。 侍郎夫人身边的女婢咬牙切齿,自报家门:“我们夫人乃刑部侍郎之妻,你们又是哪家的妾?敢在夫人面前撒野。” 刑部侍郎位居三品,在朝廷上品阶不低,便是尚书家的妾室来了,也得规规矩矩行个礼叫一句夫人。 春燕自然知晓自家侯爷是什么身份,这会儿也仗势欺人狐假虎威,冷笑道:“我们几人是郁侯爷府上的乐师、舞女。” “夫人口无遮拦,说什么妾室,是在诋毁我家侯爷不成?” 侍郎夫人听见郁知丛,心底有些发憷,她紧紧攥着手上的手帕,倒没想这几人是侯府出来的。 只是春燕咄咄逼人,她身后还跟这么些女婢,当家主母的气势还能给她们压低一头不成。 她朝贴身女婢使了个眼色,女婢立刻道:“怎么,你们想做妾,你家侯爷也看不上?” 春燕气得跳脚,秦霜和另一个姑娘拉了拉她,但这嘴又捂不住,她噼里啪啦一顿输出:“你家夫人是被妾爬上了脑袋作威作福?我们本本分分做事,跟你们整日想着爬床的人才不相同!” 秦霜捂脸,春燕要是像沈白漪一样身上有些功夫,都得冲上去将人打一顿。 在侍郎夫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时候,她继续道:“满脑子肮脏的东西。” 侍郎夫人有些憋不住了,她气得大喘气:“哪有你家侯爷肮脏,满手的鲜血,夜里可曾睡过好觉?” 好嘛,本来就是几个女人之间的斗争,这会儿把郁知丛拉了进来,秦霜立刻将春燕拉在身后,道:“夫人此话何意?这世道可不能胡言乱语。” “我胡言乱语?吏部尚书惨死家中,不就是你家侯爷的手笔,这会儿倒不敢承认了?” 提到这茬,春燕也不敢再乱说话了。 秦霜冷然道:“没有证据,便不能胡诌。” “凶手都已经抓获,哪里算是没有证据呢?” 秦霜心底一沉,仿佛捕捉到什么,她还没来得及继续问话,侍郎夫人像是自知失言,立刻道:“掌柜的,你说的珠钗都给我包起来,送我府上去。” 她说完便被一众女婢簇拥着往外走。 春燕拉了拉她的衣摆,问道:“霜姐姐,我是不是犯了大错?” 秦霜心底直打鼓,这凶手不会就是郁岚吧?她道:“你没犯错,走,咱们先回府。” - 沈白漪听完有些激动,刑部侍郎的夫人,她肯定是知道些什么。 刑部管理一些重要的案件,判案定罪、看管囚犯,照这么看来,郁岚兴许被关在刑部。 她一时情急,连早膳也顾不得吃,往护卫所去找郁青。 郁青正在校场看着那些护卫练剑,见沈白漪来有些诧异。 沈白漪走到他跟前,低声道:“我有郁岚的下落。” 郁青快速看了一眼四周,将她带到无人的地方才问:“当真?你从何得来的。” 沈白漪将今早的事倒豆子一般说了一通,郁青眼神一黯:“那夫人若是回过味来,同刑部侍郎说了此事,那定会将郁岚转移位置。” “是,所以今日必须救人。” 两人一拍即合,只是沈白漪有些犹豫:“侯爷那边,要说么?” 郁青神情复杂:“自然要说。” “那你可别提是我让秦霜去打听消息的。” …… 两人一同往书房去,沈白漪心虚地缩在后头,由郁青打头阵。 郁知丛正在听王明盛说话,两人便站在一旁等了一会儿。 王明盛退下后,郁青才走上前去,道:“侯爷,郁岚在刑部大牢。” 郁知丛睨了一眼沈白漪:“消息可真?” 郁青垂眸:“八成把握。” 王明盛沉思半晌,道:“刑部向来看守严密,此事应当从长计议。” 郁青摇摇头:“不,今日是最好的时机,过了今日,说不定就不在刑部了。” 郁知丛眼神阴郁,他拍了拍衣袖,冷冷道:“我亲自去要人。” 沈白漪条件反射一般朝他望去,这个剧情不合理啊? 王明盛年纪大,资历老,他看事总是要长远一些的,他拱手道:“侯爷,如果郁岚真的是在刑部,咱们贸然前去,谁也保不准这人救出来是死了还是活着的。” 人在他们手里,郁知丛大喇喇往刑部去,万一这人还没到,郁岚就被斩于刀下,那这营救将毫无意义。 现在他肯定顶着杀害朝中二品命官的罪名,就是杀了也没处找理去。 郁青听此,也同意:“我带人潜进去。” 沈白漪这时弱弱举手:“我,我也想去。” “不许!”郁知丛盯着她,“你伤口可痊愈了?” 没有,但那些狱卒还不是能一拳两个。沈白漪决定争取一下:“即便我有伤在身,可他们依然不是我的对手。” 郁知丛冷笑:“痴人说梦。” “侯爷,在侯府能打得过我的,一只手都能数出来,况且这是入刑部,身手矫健占据优势,纵观全府,我是最合适的人选。” 沈白漪这话说得没错,就连郁青都连连点头。 她出身杀手组织,身形又瘦小,的却是不二选择。 “除非我死了,就放你去。” 沈白漪胸口一股无名火冒了出来,这人怎么回事,好说歹说都不听,抛开这一点不讲,就是郁岚救她一命这事,她也得还了,今天无论如何说什么她都要去的,以后就两不相欠了。 不过她现在已经深谙哄骗之道,硬碰硬她是搞不过郁知丛的,所以她鼓着脸又摸了摸肩头,仿佛很不情愿道:“侯府这样多的护卫,应该也不缺我一个。” 营救的时辰定在子时过半,狱卒们最为困倦,精力最浅薄的时候,务必要一击即中,将人救出来。 郁青决定带上两个护卫,三人前去。 一人一把匕首和短刀,暗器藏身。 沈白漪心里扒着算盘打得啪啪响,她乖巧得像换了个人,老老实实吃完晚膳,还陪着郁知丛去花园子里吹了吹风。 入了傍晚,她沐浴完便先躺下要睡觉,郁知丛用一种阴恻恻的眼神盯着她,最后嘱咐了一句:“别动什么心思。” 甚至把她拖到了床榻上,两人一起靠得很近,沈白漪怀疑她从郁知丛怀里钻出来那一瞬间,就会被当场捉住。 沈白漪偷偷问过郁青,他们子时出府。 她是找不到刑部在何处的,所以必须要子时之前去找到郁青,几人一道出去。 沈白漪装睡没什么功力,她睫毛一眨一眨,郁知丛冷不丁道:“怎么还没睡着?” “咳咳,我想喝口水。” 沈白漪在他虎视眈眈的眼神中起身,走到桌前从善如流的倒了一杯茶水,大口大口往嘴里吞。 快到子时了。 沈白漪知道自己的脾气,很轴,一旦决定一件事之后,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况且今晚,要是救不出来郁岚,那要想再救可就难了。刑部大牢进去一次,肯定都要脱层皮才能出来的,皇上小肚鸡肠,指不定把对郁知丛的恨意都转移到他身上去了。 她打开窗户,将茶杯扔了出去,自导自演道:“小贼哪里跑!” 沈白漪从窗户蹿了出去,只留下一抹残影,身后传来一道愤怒至极的声音:“沈白漪!” 不管了,先救人再说。 沈白漪跑得飞快,直接往后门去,郁青和两个护卫刚上马,她便气喘吁吁地从围墙上跳了下来:“等等我。” 郁青眼神变幻莫测:“你还真的来了。” 那两个护卫自动给她匀出来一匹马,沈白漪快速翻身上马:“快走。” 四人三马冲了出去,郁青扔给她一套夜行衣:“换上外衣。” “我方才在侯爷眼皮子下跑出来的,你说等回去他会不会打死我。” 郁青冷哼一声,吓唬她道:“入了刑部大牢,你还有没有命回来都难说。” “那肯定能活的,我从来不拿自己小命开玩笑。” “兵器可有带上?” 沈白漪笑得张扬:“我下榻前便藏在了怀里。” 郁青轻轻叹了一口气,瞬间便被风吹散了:“要不是你身手了得,我绝对不会忤逆侯爷的意思,将你带上。” “到时候你就说,是我非要跟着去的,你到刑部才看见我。” 几人一路上都没有停歇,马儿跑得飞快,不过一刻钟的功夫,便看到了刑部大牢。 他们在路口下了马,爬上屋顶小心翼翼往大牢而去。 郁青低声道:“他们两个时辰便会换值。” “离下一次还有多久?” “半柱香。” 门口有两头凶猛露着獠牙的石狮子,四个狱卒站在此处,都有些昏昏欲睡。 沈白漪和郁青对了一下眼神,又朝身后两人点点头,两人顿时会意。 四人跳了下去,一只手捂着嘴另一只手将人抹了脖子,算下来也不过一个呼吸间。 他们将人拉到暗处,扒了狱卒的衣裳套在外头,又将帽子摁在头顶上压得低低的。 几人等了半柱香的功夫,果然大门打开,出来几个打着哈欠的狱卒,眼睛迷迷瞪瞪地道:“行了,快去睡吧!” 几人拱手便往里头走,一个狱卒吸了吸鼻子:“我怎么闻见一股味儿?” “嘿,你那狗鼻子,是想那青楼的姑娘了吧!” 沈白漪……还真是狗鼻子,能有什么味儿,血腥味儿,还好是深夜,她没见到血,不然准得晕过去。 四人进了刑部大牢,便将狱卒的衣裳脱了下来,黑巾蒙面,只露一双眼睛。 “分头行动,你们俩往东,我和沈护卫往西,务必不要暴露。”郁青下了命令。 因为郁岚关押的地方不确定,而打探的消息是,刑部大牢地下东西都是关押重犯的地方。 沈白漪跟在郁青身后,他们躲开巡守,看到了西边的大门,那门口烧着熊熊烈火,守着一个狱卒,腰上还挂了一串钥匙。 “我去把他打晕。” 郁青脸都差点儿抽筋,你那力气不收着点儿能把人打死了。 沈白漪捡起一颗石头,往一旁扔去,与此同时像一只矫健的豹子冲了出去。 那狱卒被石头的声音吸引,沈白漪绕到身后朝着他脖颈便来一拳。 她将人拖住,把钥匙扒下来捏在手里。郁青赶紧上前,直接补上一刀:“以免醒来生事。” 钥匙开了锁,下去六个阶梯便和一个半眯眼的狱卒对上了眼,那人瞬间清醒过来,大声喊道:“来人!劫狱……” 郁青扔了一支飞镖出去,沈白漪没眼看。 可这地下的狱卒全都被惊动,郁青道:“速战速决。” 这里头约有三十几个狱卒,两人本就是高手中的高手,对付他们绰绰有余,只是不能再惊动地面上的人。 沈白漪手起刀落,守着入口不让他们有出去报信的机会。 她不敢动用右手,只得左手拿刀,力道少了三成。 待三十多个狱卒都躺下的时候,沈白漪大口喘着气,郁青皱眉:“可有拉扯伤口?” “没有,快找人。” 直觉告诉她,郁岚应该在这里头,方才那狱卒说的是“劫狱”两个字。 大牢里关押着很多重犯,都伸长了脖子想让两人放他们出来,沈白漪没工夫理会,得先找到了郁岚。 她一间一间看过去,却都没有看到熟悉的脸,郁青忽然喊了一声:“沈白漪,过来!” 郁岚奄奄一息躺在一间牢狱内,手腕脚腕全都被上了重重的锁链,脸上有好些伤口,衣裳脏乱不堪,流出来的血都干了。 “快,开锁。” 沈白漪手忙脚乱,手指间都在发抖,恍然间第一次见到郁岚,他还抱着剑守在房门口,那样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被皇上折磨成了这幅模样。 真是该死! 郁岚见到来人,嘴角扯出一抹笑意,他想说话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郁青将他扛了起来,尽量不碰到他的伤口,沈白漪神色一凛,她听见了好多脚步声。 来不及细想,沈白漪开了几间牢狱的锁,将那些钥匙全都扔在了地上。 一些重犯疯了似的往外跑,沈白漪三人走在后头,步伐放缓。 这时候,那两个护卫也听见动静前来支援,他们在大牢外头吸引了不少狱卒。 沈白漪和郁青一路杀了出去,那些狱卒见到两人都有些发抖,活像是索命的阎王。 只是人太多了,就算上了地面,几人也很难毫发无伤地逃出去。 五人汇合的时候,整个刑部大牢已经亮起火把,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全都杀了,重重有赏!” 那些狱卒听此,打了鸡血一般。 沈白漪朝郁青道:“先带着郁岚走,我们断后。” 郁青把人交给两个护卫,道:“你要是伤了一根头发,侯爷非把我这层皮扒下来不可。” 沈白漪大笑一声:“呸呸呸,死不了的。” 血腥味飘入鼻尖,她胃里翻江倒海十分想吐,沈白漪极力忍住,将注意力放在防守上面。 她和郁青配合得极好,想要冲上来的狱卒全都被击退,几人也渐渐退到了一处围墙边。 一个护卫犹豫着道:“总管大人,我们只有三匹马。” 言下之意便是,若是剩下沉白漪和郁青,他们便没有马儿了。 另一个护卫也道:“我们断后,大人和沈护卫先走吧。” 沈白漪扬了扬头:“我可是在擂台上赢过你们的,你们断后小心小命都要交代在这里。” 郁青推了他们一把:“没时间了,快走。” 两个护卫咬咬牙带着郁岚先行离开,沈白漪朝郁青道:“等会儿要不我们也分头跑。” “你可找得到回府的路?” 沈白漪脸上尴尬一秒:“这……反正走不丢就行了。” “你想趁机逃走?” 胡说八道,我可没有这个想法! “你要是今夜跑了,我和郁岚都吃不了兜着走,我们的命就捏在你手里,你自己掂量掂量。” 感情牌打得很溜,拿捏住了。 这时候那些狱卒上了弓箭,郁青心底一沉:“走了,侯府再见。” 两人迅速翻上了围墙,沈白漪低低道:“告辞。” 接着她便和夜色融为一体,连衣诀也看不清。 沈白漪像只无头苍蝇一般,和那一夜的情形一样,只能四处乱窜。 刑部的人也不是吃素的,几人闹的动静这么大,又杀了这样多的狱卒,他们拿着火把也分头跟了上去。 沈白漪也不知道自己逃窜了多久,她觉得有些体力不支,肩膀传来的痛楚也越来越强烈,应该是伤口裂了。 而狱卒的声音窸窸窣窣,照着半边天的火把也亮得刺眼。 她耳目清明,除了身后在追的狱卒,忽然在前方听见一阵马蹄声。 沈白漪隐在房檐上,想要一探究竟来者何人。 马儿越来越近,来人一身墨色衣衫,脸上阴沉得能滴水,薄唇紧紧抿在一起。 郁知丛! 沈白漪从房檐上跳下来,轻呼道:“侯爷!我在这里。” 郁知丛冷冷看着她,仿佛下一刻就要让她人头落地,而他伸出手:“上马。” 沈白漪钻进他的怀里,两人一前一后骑马奔了出去,那些狱卒听见马儿嘶鸣的声音,全都往这里涌来。 郁知丛死死掐住她的腰际,贴着她耳朵道:“你竟敢跑!” “这不是把人给救出来了么,我可没伤着哪里。”她尽量让语气变得轻松些。 “看来我走的方向是对的,侯爷你没带人来?” 郁知丛才不会说他甩掉了那些护卫,看见这个方向有火光才过来的,他忽然闷哼一声:“没带。” 沈白漪忽然想起来什么,她捂住肩膀问道:“侯爷,你识路?” 郁知丛脸一黑:“不识。” 一个是成天坐大轿的人,一个出府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得出来的人,好家伙凑一起了。 马儿不知道跑出去多远,郁知丛的下巴慢慢靠在沈白漪头上,越来越重越来越重,手下也没什么力道,沈白漪这才后知后觉不对劲。 她撑着郁知丛的身子往后一看,一支箭插在后背。 作者有话说: 沈白漪鳄鱼的眼泪:呜呜呜呜呜呜侯爷你死了我可怎么办! 郁知丛一脸无语:要被你掐死了。 ◎最新评论: 【大大加油】 【金主不能有事啊,有事的话女主就跑了】 -完- 第40章 ◎穿了女装◎ 沈白漪低低咒骂一声,她拉住缰绳让马儿停了,把郁知丛拖了下来。 她仔细看了一眼,幸好这箭没伤着要害,只是流了好多的血,都沁在了墨色的衣衫上。 “死不了。”偏偏这人还咬着牙来了这么一句。 沈白漪好气啊! 得先找个就近的地方,将郁知丛安置下来,刑部大牢离侯府有半个时辰这么远,她又不大识路,可这箭必须马上□□。 她伸手把长长的箭羽折断,皮肉里还嵌着大约三寸,现在的郁知丛就是虎落平阳,还好沈白漪不是恶犬。 她环视四周,附近都静得只有风声,只有一座香风艳艳的楼传出女子声音。 这个点儿还在营业的也就只有青楼了。 沈白漪把郁知丛的手搭在自己肩上,道:“咱们先去青楼处理伤口。” 他已经痛得说不出话来,冷汗直滴也没坑一声。 沈白漪自己穿着夜行衣,郁知丛身上又有箭伤,深更半夜自然不能堂而皇之进去,便只有老方法——翻墙。 她无比庆幸自己有点力气,不然郁知丛这么大个人还真难办。 沈白漪从后院翻进去的,两人黑漆漆的衣裳在黑夜里藏得很好,青楼这会儿正是生意最好的时候,所以后院并没有人看守。 沈白漪找了一间没亮灯的屋子,屋内香气扑鼻,她绕一圈看了看,鹅黄色床帐还有相应颜色的褥被,屏风也精致无比,看来不是普通丫头的屋子。 她把郁知丛扔在床榻上,后者还挣扎着来了一句:“脏。” 妈的明明都动弹不了了,还管这些!沈白漪气得脑瓜子疼,她好声好气道:“这被褥比我脸还干净。” 她刚说完这话,门外便传来脚步声。 沈白漪做了个“嘘”的动作,三步并两步冲到了门后面。 门被推开,一个女子半靠在一个男子身上,发出清脆的笑声,端的是婀娜多姿美艳动人。 男子反手将门关上,正要伸手去脱女子的衣裳,破坏气氛者沈白漪出动,一左一右直接将两人敲晕。 顺势找了几根绳子将他们捆起来,手帕捂住嘴,既然把他们两人解决了,那这间屋子今晚就很安全。 沈白漪又回到床榻前,道:“侯爷,我先将箭给你□□。” 她强忍住心中翻腾的恶心感,直接把郁知丛的外衣撕破,她仔细看了看伤口,箭羽伤在背脊骨偏一寸的位置,只是普通的箭而已,并没有倒钩。 这伤比她的肩伤要轻,那于通离她近,又是专业的弓箭手,比这些狱卒技艺精湛不少。 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沈白漪点燃蜡烛,又在桌上找到一瓶酒,掏出短刀便开始简陋的消毒。 她割开伤口旁的一点儿皮肉,说道:“侯爷,要不今晚先在这里歇一晚?” 沈白漪说话间,一只手压制住血脉止血,另一只手已经将箭拔了出来,快得令人咋舌。 郁知丛低低闷吼了一声,脸上十分痛苦:“休想!” 沈白漪用干净的手绢捂住伤口,转头将那个女子狠狠地摇醒,那女子见她一身夜行衣,吓得惊慌失措却被捂住了嘴,怎么也喊不出来。 “你要是敢叫,你这条命便没了。”沈白漪威胁完便问,“屋里可有金疮药?” 女子点头,用眼神示意了一下。 沈白漪立刻会意,翻箱倒柜将金疮药找了出来,洒在郁知丛的伤口上,他这会儿面色发白,唇上也没有丁点儿血色。 得回府去,此处不能久留,万一郁知丛发热,今夜恐怕都熬不过去。 她又蹲回了女子跟前:“你可有马车?” 女子摇头,示意一旁的男子,使劲儿地努了努嘴。 “你是说,他有?” 她点头。 沈白漪拿短刀放在她脖子上,将嘴里的东西拿了出来:“我不伤你,你说马车在何处。” “就在后门,不过有个小厮在守着。” 她说着扫了几眼沈白漪:“姑娘应该能搞定,可你肩上在流血。” 沈白漪吓得险些将刀往前面一送:“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胡乱猜的,毕竟那里躺着的是位公子。” 原来是瞎蒙的,那没事了,沈白漪又把手绢塞了回去,肩上确实一直在流血,且痛得要死。 夜行衣上传来的血腥味道令她浑身发抖,得找身衣裳换下。 沈白漪翻了翻箱笼,全是那些个红粉绿的姑娘衣裳,不过也是青楼里这种东西肯定不缺。 她看了几眼那个男子,又看了看郁知丛,眨巴着眼睛道:“侯爷要不将就将就穿女装?” 一道怨毒得足以杀死她眼神看过来,沈白漪头皮发麻,两个人都没外衣穿,而现在这里又只有一套能穿的衣裳,总不能再去打劫一套吧,她又不放心郁知丛一个人在这里。 ……不管了,先把衣服扒拉下来再说。 她捧着那件绛紫色的外衣,走到郁知丛面前,面无表情道:“你可别嫌弃,外头风大,着凉了可是要死人的。” 后者没说话,沈白漪假意没看见他的眼神,三下五除二给他套上了,衣裳么做工不错,就是短了那么一截,郁知丛比那男子身量高些。 沈白漪拍了拍手,自顾自点头:“倒也还行。” 她从箱笼里捻起一套稍微没有那么花里胡哨的衣裳,青色的对襟宽袖长裙,裙摆有几枝淡淡的看不出花样的刺绣,腰带像是一根青竹,缠绕在盈盈一握的腰上,平添几分清灵之气。 沈白漪在屏风后将衣裳一件件脱下,又一件件穿上,再出来时完全像换了一个人,身如杨柳、姿态轻盈,像瀑布一般的发丝随意挽在身后。 郁知丛只稍稍觑了一瞬便挪不开眼,本来还阴鸷的眼神瞬间变得柔软。 沈白漪先走到那女子面前:“不许提起见过我们,若不然我定会折回来杀了你。” 那女子咽了咽唾沫,急得直点头,这样一个姑娘怎么身上这样重的杀气。 “我给你松绑,不许喊叫。” 确认女子很听话之后,沈白漪给她松了绳子,她揉了揉手腕,痛得眼泪都快要落下来。 沈白漪没工夫管这么多,将身上唯一值钱的一把匕首塞她怀里:“将我换下来的衣裳收拾了,别给让人看见。” 接着她便扛起郁知丛又从窗户翻了出去,那女子只觉眼花,今夜是发梦吧? 沈白漪顺着女子指的路,往后门去,果真停着一辆马车,上头还躺着一个小厮,已经昏昏睡了过去。 她一只手搂住郁知丛,另一只手将小厮拉了下来,瞬间将他惊醒,短刀放在小厮脖颈上,又晃了晃,阴恻恻道:“带我们去一个地方。” 那小厮见是个楚楚动人的姑娘,还想起身夺刀,沈白漪也不是吃素的,抬手便将他袖口划了条口,将短刀往前送了送威胁道:“你莫不是想死在这里?” 等会儿还得靠他带路,可不能伤了。 果然是个吃软怕硬的东西,他立刻求饶:“姑娘要去哪里?” “郁侯府,可识路?” “这……这地儿可不能去的。”小厮有些迟疑,这马车去了真要将小命交代在那里。 “少废话,去了我便放你一条活路。”沈白漪抬脚往他胸口一踹。 小厮看了一眼郁知丛,心里头“咚咚”直跳,急忙点头哈腰:“是。” 他将郁知丛扶上了马车,沈白漪坐在外头看路,小厮挪下屁股都要看下她的脸色。 马车一路以最平稳的方式行走,小厮见沈白漪一直抿着唇不说话,不由大着胆子道:“姑娘这是受伤了?” “少废话,我便是受伤了,要你狗命也绰绰有余。” 小厮缩了缩脖子,又道:“姑娘是侯府的人?” 没听说侯府有这么厉害的姑娘啊,他倒是知道那些弹琴唱曲儿的姑娘多,在这京都多出名。 沈白漪斜斜睨他一眼:“你再打听,这脑袋就保不住了。” 小厮立刻缄口不言,专心驾驭着马车。 约莫走了一刻钟的功夫,沈白漪看见不远处有亮光,在这深夜里显得有些异样。 她立刻道:“停。” 小厮也看见那亮光,顺势指了指:“再往西走,便能到侯府。” 沈白漪翻下了马车,盯着小厮道:“将此人送去侯府,讨个重赏,我在后头跟着你,你要是轻举妄动,我便杀了你。” 她声音很低,生怕惊动了车厢里的郁知丛,小厮一听有重赏,便连连点头。 沈白漪在马车后跟了一会儿,看见几个护卫之后,便迅速将自己隐藏起来。 今夜侯府乱作一团,没人敢睡觉,郁青一路回府之后,发觉沈白漪和郁知丛都不知所踪,当即出动所有护卫出府去找。 这几个护卫平白见到一辆马车,几步冲上来将他团团围住,小厮拉紧了缰绳:“有人……里头有人。” “什么人?” “我也不知,是个姑娘让我把人送回来的。” 一个护卫跳上马车掀开帘子,郁知丛已经斜斜靠着晕了过去,他高喊道:“侯爷,是侯爷。” 几人赶紧将人抬了下来,这时郁知丛突然睁开眼睛,问:“沈白漪呢?” 护卫们挠头:“沈护卫?不知。” 那小厮一听,赶紧道:“是那个姑娘?她方才走了。” 郁知丛拼着最后一口气下了命令:“快去追。” 作者有话说: 沈白漪:再见,俺跑了。 郁知丛:给我回来!!! ◎最新评论: 【快快更新啊啊啊啊】 【我还没看够】 【他追她逃她插翅难飞哈哈哈哈哈哈哈】 【真心希望,把男主跟女主的智商能稍微提一下嘛,特别是女主,虽然我知道谈恋爱容易伤人,但是,女主这智商,我稍微有点呃,说好一点,就是个天真……还有我只是单纯的提一下,父母健在,莫人身攻击】 【怎会如此!!!怎会断在此处!!!】 【真是不放过一丝机会跑路】 【哈哈哈,老妹好利智】 【她逃他追哈哈哈】 【今天好早呀】 -完- 第41章 ◎大海捞针◎ 郁知丛被接回侯府后,郁青盯着他身上那件衣裳看了许久,敏锐地发觉了他背后的伤口,这才急忙唤了太医来。 那几个护卫一头雾水,朝郁青道:“侯爷让我们去追沈护卫,沈护卫在哪里咱们也不知道。” “侯爷怎么回来的?” “有个小厮驾了马车将侯爷送回来的,说本来有个姑娘,生得好看极了,不过快到侯府的时候一个人下了马车,还让他来侯府领赏。” 郁青敲了敲他的头:“蠢货!” “在何处下的马车?” “就在不远处。”那个护卫指了一指,郁青也顾不得夜深,带着剑便冲了出去。 这个死丫头还真跑了!感情牌都不管用么? 夜色浓重,他带着几人在四周绕了两圈,愣是一点儿踪迹都没找到,郁青气得直锤墙。 只有断断续续吹来的风在回应,人早就跑没了影儿。 一个护卫便迟疑着问:“这姑娘是……谁?” “不该问的便不要问了,先回府吧。” 他们遍寻不获的沈白漪,这会儿正顺手牵走了一匹马,也顾不得肩上伤口,准备连夜出城。 郁知丛的脾性她了解,醒来还不得满城找她,所以现在是逃跑的最好时间。 出城朝东走,她沿着小巷一路往东去,哒哒的马蹄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有些突兀。 连空气里的味道都是自由的,沈白漪嘴角微微上扬,恨不得立刻冲出城,离开这个鬼地方。 而前面突然蹦出来的一道身影,将她从梦想中拉了回来。 沈白漪脸色一沉,这人太熟悉了,两次在侯府相见,还布置了天罗地网将郁岚装走的黑衣人。 居然惊动了这个杀手! 她拉紧了缰绳,和他面面相觑。 此人还是一身黑衣,只漏出一双眼睛来,他缓缓开口:“你要去哪儿?” “用得着向你交代?”沈白漪一面答话,一面在思考从他手里溜走的机会有几成。 “铃骨,你居然是个女子。”他说这话却并没有感到有一丝惊讶,十分平淡的语气。 今日刑部大牢被劫狱,消息已经传进宫中,他们这些杀手得了消息势必要将活捉沈白漪,他一直潜伏在侯府附近,见到那辆马车之时刚要现身,便被那几个护卫抢了先。 后来发现马车上只有郁知丛一人,那小厮张口闭口什么姑娘,他便赶紧搜寻了一圈,沈白漪的衣衫还是有些扎眼的,不过他不敢确定,便一直跟在她的身后。 真是有趣,这铃骨居然不是男儿身。 杀手组织没有任务的时候,鲜少凑在一起,他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沈白漪默了默,两人相距不过五十米,现在他身上倒是没有什么杀意,但并不代表自己要是转身逃跑,他会不会立刻将自己置之死地。 “你是?” 那人轻哼一声:“李楼。” 沈白漪在脑子里搜寻了一下,并没有关于李楼的什么记忆,也就是说这副身子不认识此人。 “你要多少银子?” 李楼没想到她会这样问,忽然愣了一愣。 杀手组织虽说是皇上养的,不过还有个原因就是因为皇上出手大方,他们便也乐得替他卖命,都是给钱干活的打工人罢了。 沈白漪这话说得理直气壮,而她身上现在摸不出一个子来。 李楼反问:“你知道你的脑袋,值多少银子么?” 沈白漪……既然你都这么说了,看来是很贵的。 她从怀里扔出去一支飞镖,也没想要伤他,只是为了给自己多一个呼吸的逃跑机会,她打不过李楼,至少以目前的状况看。 沈白漪骑着马赶紧调头,可还未走出去百米,马儿发出一声嘶鸣,在它倒在地上的前一刻,沈白漪跳了下来。 李楼下手真狠,直接用匕首划伤了马儿的腹部。 “叛徒。”他悠悠吐出这么两个字来。 沈白漪有些火大,她没吭声,眼睛四处巡视,在找机会开溜。 李楼好像发觉了她的意图,冷漠道:“你受伤了,打不过我的。” 沈白漪侧头看了一眼肩膀,这血又沁了出来。 她摸了摸身上仅存的几只暗器,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李楼已经冲上前来,眼看着那刚刚划破马儿的匕首就要蹭到她脸上,她赶紧朝后一仰,才堪堪躲过这一击。 沈白漪捏着手中短刀,这可真难搞定,李楼不是花架子,招招都是要人命的姿势。 两人互相试探着,李楼虽然有把握能够拿下沉白漪,不过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是需要些功夫。 沈白漪觉得自己就像是待宰的羔羊,她转身便跑,李楼也紧紧跟上。 街道小巷盘横交错,沈白漪拿出了这辈子最快的速度,如同第一日在城外埋伏郁知丛一样,可身后的脚步声咬得死死的,不曾落下半分。 甚至于越来越近。 沈白漪跑到拐弯处,忽然矮了半截身子,拿出短刀朝李楼的腹部划去,李楼反应很快,直划破了他的外衣。 他甩着匕首,眼睛里全是冷漠无情:“别跑了。” 不跑不是人,沈白漪伸出短刀同他缠绕在一起,打了个措不及防,两人一黑一绿衣摆交错,连人影也看不清。 “我不会伤你,皇上要的是活口。你们将郁岚劫走,他已经大发雷霆,今日必须将你捉回去。”李楼游刃有余,沈白漪已经有些吃力,她的右手臂根本不敢动。 “所以,你为何受伤了都不回侯府,偏生要深更半夜偷了人家的马儿往城外去。”李楼罕见的这么多话,他觉得这个铃骨倒是有几分意思。 背叛皇上不说,还倒戈相向入了侯府,做起郁知丛的贴身侍卫,倒也不怕哪一日漏出马脚,触了两方的霉头。 郁知丛又为何会受伤,难道今日刑部大牢劫狱,他还亲自去了不成? 他要是直接去,又为何没有显出身份? 李楼百思不得其解,他只知收到命令,说是要将郁岚带回去,顺便活捉那个贴身侍卫沈白漪。 “我做事还用得着向你交代么?你算哪根葱?”沈白漪将身上剩下的暗器一股脑地朝他身上扔去,两人离得近,她力道又足,还真中了一支在他大腿上。 李楼迅速将那支飞镖拔了下来,脸上已经有些恼意,眼底带了两分杀气。 沈白漪将他惹恼了。 他从腰间抽出软剑,在空气中发出铮铮地声音,沈白漪眉心一紧,好家伙这是要动真格了。 她还没跑出两步,李楼便伸手扯住她的衣袖,沈白漪抬手将衣袖划破,这时候李楼已经用剑贴在了她的脸上。 这要是一动,这脸就得毁容。 沈白漪大气儿不敢喘,她冷静着道:“要不我们商议商议。” “你没有资格同我商议。” 他放了一根绳子在沈白漪手上:“将自己绑起来。” 我……? 沈白漪咽下即将脱口而出的国骂,刚想要拿绳子往他脖颈上一送,李楼先发制人,一个手刀打在她右肩上,专门挑着伤口打的。 沈白漪只觉一道钻心的疼痛,手臂都痛得有些发麻,她咬着牙冒了些许冷汗,李楼却毫不留情将她双手绑在了身后。 他方才废话太多,以至于沈白漪都忘记了面前这个人是专业的杀手。 “原本我不想伤你,皇上要活口,不想见死人。” 沈白漪紧张得要死:“你要将我送去见皇上?” “组织也等着要见你。” 所以到底要见谁?! 以免沈白漪逃走,李楼盯着她眼睛都不眨,他吹了个口哨,远处哒哒跑来一匹马,他将沈白漪扔上马背。 两个呼吸的功夫,马儿便跑远了。 - 五更天,郁知丛从睡梦中醒来,他揉了揉额头,忽然想起来什么。 王明盛和郁青都守在门外,听见动静所以都第一时间冲了进去。 郁知丛赤着脚从床榻上起身,他穿着小厮换上崭新的里衣,一头乌黑透亮的头发随意披散在身后,满脸怒容:“沈白漪呢?” 他说话的时候捏着眉心,仿佛在隐忍极大的痛苦,沈白漪抢了个马车要回侯府,后背箭伤太疼,他昏昏沉沉晕了过去。 谁会想到这种时候,沈白漪竟然跑了! 郁青低着头:“是属下办事不力,没找见。” 以防万一,他用自己的命和郁岚的命威胁过沈白漪,却没想到还是被她给钻了空子。 “将城门封锁,一只苍蝇也不能跑出去。”郁知丛紧紧抿着唇,脸色阴沉,“沈白漪要是跑了,你们一个也别想活。” 他说着就要去穿衣,王明盛急忙劝阻道:“侯爷,我这就打发府中小厮去找,您要是出面,沈护卫大老远见到都得吓跑了。” 这话说得有几分道理,郁知丛顿了顿,王明盛继续道:“侯爷您就放心吧,交在属下身上。” 郁青马不停蹄派人去知会各个守城官,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要想出城,可就难了。 王明盛私下与郁青商议,他迟疑着道:“沈白漪身手不错,兴许已经趁夜出了京都。” 郁青摇头:“侯爷中了一箭,她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 “但要想找她,依然很难。” 两人心照不宣,沈白漪已经一心要逃,想要找她犹如大海捞针。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11-09 10:09:55~2021-11-15 23:45: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论破7瓶;秋天的童话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新评论: 【大大啥时候回来呀!】 【剧情突然崩了的感觉,女主不知道是心大还是突然降智,瞬间看不下去了】 【快更新吧】 【今天还更吗】 【宝,今天会更嘛?爱你哦】 【我还是挺期待后面剧情鄂,奈何今天没有更】 【感觉后面剧情只是为了凑字数,跟前文逻辑不符】 【 【就……女主跟男主的感情线还没起来嘛……她一直逃好像除了自由没有什么特别明确的目的了(并没有让人感觉到特别的合乎情理),就让人有点措不及防(有那么一丢丢心疼男主)阿巴阿巴阿巴】 【撒花撒花撒花撒花】 【我感觉浪费我钱,买的什么辣鸡文章】 【大大冲啊】 【不要跑啊】 【撒花花】 【无语……】 -完- 第42章 ◎入陵墓群(已修)◎ 皇上听闻郁知丛私自将城门封锁,颇为震怒。 庆平公主的冥诞提上日程,凡是皇亲国戚,都收到了明日要去皇陵拜祭的消息。 侯府一早有大太监登门,王明盛没敢同郁知丛提起,这两日侯府派出去的护卫小厮一无所获,沈白漪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甚至于人都找到了城外去。 郁知丛劝不动,已经亲自骑马出去找过几圈,街市上都在议论侯府丢了什么重要的宝贝,以至于侯爷都亲自出马。 可要说什么宝贝,就不得而知了,有猜测是进贡的夜明珠,有猜测是侯爷的贴身玉珏。 可没人知晓真正的答案。 只是一些商铺被闹得人仰马翻,依旧没有得到沈白漪的半点儿风声。 王明盛转头和郁青商议,郁青也一个头两个大,郁岚还卧在床榻上不省人事,太医用了上好的药,性命倒保住了,只是短时间内要起身是万万不能了。 两人最后一合计,让王明盛的夫人来劝一劝,沈白漪什么时候都能找,可庆平公主要被迁坟,也就这一日的事。 郁知丛近两日鲜少合眼,整个侯府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就连马厩中的马儿像通晓人性一样,都收起了马蹄也不长长嘶鸣。 书房内,秦霜摇摇坠坠撑着矮桌,眼前是一脸阴鸷的郁知丛,他再度开口:“你当真什么也不知晓?” “侯爷,此事我确实不知。” 郁知丛朝她走近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认为,她会去何处?” 秦霜沉了眸子仔细思考,她慌得后背出了一身冷汗,咬牙开口:“沈白漪是孤儿,京都她应该是并无去处。” “我是来听你说这些的?”郁知丛伸手将桌上茶壶掀翻,浑身是掩不住的怒意,“想,给我仔细地想。” 秦霜只觉手脚发软,她也没想到沈白漪真的跑了,还是在深更半夜,她确实一无所知。 可不代表自己这样回答,就能逃过一劫。 她脑子里乱哄哄的,一时间竟想不起来关于沈白漪的任何事,确切来说,是沈白漪入侯府之前的事,她从来没和自己提过。 像是一个迷。 屋外传来扣门的声音,很轻,秦霜缓缓呼出一口气,郁知丛却显得更加恼怒:“滚。” “侯爷,是我。”声音很温和。 她说完便自顾自推开了门,秦霜抬眼一看,是个四十左右的女人,梳着妇人发髻,和她的声音一样,面容和蔼又温柔。 看样子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美人,就算不是倾国倾城,那也算得上小家碧玉。 郁知丛皱着眉头没吭声,一脸不耐目光似箭。 妇人转头看了一眼秦霜,微微讶异道:“我来得不巧?” 郁知丛甩了衣袖坐在梨花木椅上:“你来做什么?”语气并没有丝毫缓和,依旧淡漠。 她行了半礼,道:“公主明日冥诞,侯爷。” 秦霜暗暗猜测两人的关系,最终脑海里冒出一个姓名,她忽然猜到眼前妇人的身份,有些惊讶。 不过再结合她所说的话,倒也是情理之中。 当年庆平公主的贴身女婢,从宫里跟着出来的柳燕。 郁知丛显然已经忘掉这档子事,听此,不由脸上更阴冷一分,他手下紧紧抓住玉佩,手背上已经冒了青筋。 柳燕自从嫁给王明盛后,便鲜少出现在众人眼里,她已有两年未见过郁知丛,她语调依旧柔和:“侯爷这两年还是没变。” 若是从别人口中说出来,秦霜倒会认为她是在讽刺。 “明日什么时辰。” “明日卯时,拜祭大典之后便要将尸骨挪到郁家祖坟。” 挖坟是大忌,柳燕也没想到太皇太后竟然如此心狠,为了压制郁知丛,会讲亲生女儿的棺材从皇陵中挖出来。 郁知丛捏着拳头重重敲在桌上,嘴角带着一抹嗜血的笑容:“去。” “侯爷,万事不可大意。” 郁知丛低低应了一声,忽然朝秦霜道:“你可有想到些什么?” 秦霜正看仔细听两人谈话,听此不由心底一抖:“还未。” “废物!” 柳燕自然久仰沈白漪的大名,也知道她偷跑之后在满城都搜寻不到丁点儿踪迹,她也暗自疑惑,这样一个大活人,怎么就忽然不见了? 按理来说,封城之前沈白漪能逃出去的可能性不大,一早便通知了守城官,而半夜的时候城门紧闭,并未发现任何异常,所以她应该还在城内。 柳燕缓声开口:“侯爷,你说她是真想躲,还是只能躲?” 郁知丛眉头一拧,沉声道:“她一直便想跑的。” “侯爷后背中了一箭,那位沈护卫可有受伤?”她继续追问道。 “肩上有旧伤,上回在校场受的伤,一直没有痊愈。” “既然她身上带伤,那应该是跑不远的,听说沈护卫一路跟着马车抵达侯府附近,郁青带人出去找的时候,却什么也没找见。” 郁知丛眼神晦暗不明,像是在思考话中之意。 郁岚便是被抓去了刑部,之后便一直渺无音讯,要不是恰好碰上刑部侍郎的夫人,这人还真不好找。 末了,柳燕又补上一句:“听闻沈护卫跟着侯爷去过宫中。” “你是说,皇上将人给捉去了?” “也未必不可能。” 他们去刑部大牢救人,惊动了刑部侍郎,再惊动皇上,也是情理之中。 郁知丛忽然起身,满脸的戾气,柳燕像是猜到他要做什么,便道:“侯爷,明日便能见到皇上,你若是能占上风,他必定会毫不犹豫地将底牌漏出来。” “反之,你今日去要人,便失了良机。” 若是往常,郁知丛哪里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这次因为沈白漪,他有些失去理智。 “侯爷,不如明日将我带上,好些年没见过太皇太后了。” 郁知丛微不可闻地点头。 - 皇陵位于城外洛山,是一个极大的陵墓群。 前拥后簇、车乘相衔,以皇上为首的马车走在前头,太皇太后的马车在中间,十分朴素,在这明黄色中间倒是十分扎眼。 后头便是由郁知丛为首的世家子弟,高头大马、仪仗扈从。 一前一后、旁侧,全都有守卫森严的士兵,那些百姓见了远远便要躲开。 马车走了一个时辰才到洛山,威风凛凛的神宫临军一丝不苟地守在陵墓前。 皇上和太皇太后最后才下马车,享受着众人的尊崇。 陵墓群横贯南北,建筑肃穆幽深,辉煌而又冷清。 入目先是一通冗长的石碑,一些吹嘘的功德之词,都是写给先皇的。 今日郁青和柳燕一左一右站在郁知丛身边,太皇太后盯着郁知丛十分不满,柳燕遥遥朝她一笑,还行了个礼。 太皇太后眼中有一丝惊讶,不过立刻便很好的隐藏了起来。 郁知丛前来皇陵,那些人自然不免议论,从庆平公主死后下葬于此,他从未来过。 现下太皇太后回宫,说是要将公主尸骨移出皇陵,他倒是来了。 只可惜这掌权人都在眼前,大家心照不宣,私下八卦几句便是,现下可万万不敢吱声。 向来唯唯诺诺的皇上,今日脸上挂着笑意,还特意觑了一眼郁知丛,之后便将太皇太后搀扶着往里走。 虽说今日是为庆平公主而来的,可先皇依然要拜祭。 郁知丛带着人径直离开队伍,皇上一张脸绿得发紫,若是往日,他一定会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可今日他和太皇太后都停下脚步。 “既然来了,为何不去?” 众人屏气凝神,都是世家子弟,哪有不知他们明争暗斗的事。 郁知丛脚步都没停下,只道:“不拜。” 他对先皇的恨意,比谁都要浓重。 皇上轻哼一声,眼底带着些鄙夷:“父皇还在世时,可是分外疼爱你呢。” 郁知丛倏地停下脚步,眼神狠厉:“陛下说的什么?我没听清。” 皇上被他这眼神看得心底抖了一抖,刚要再开口,太皇太后轻扯皇上的衣袖,摇了摇头。 他立即会意,道:“罢了,你身体不适,便不去吧。” 众人前往先皇陵墓拜祭,郁知丛带着人先行一步到了庆平公主的陵墓。 公主陵墓不大,且并不奢华,在这陵墓群中显得毫不起眼,当初是建造留给太皇太后所用,庆平死后皇上将她葬入此处。 就连题字也无。 柳燕眼眶泛着红,极致地隐忍着不让自己失态。 郁知丛脸上没什么变化,看着柳燕上香又规规矩矩拜了一拜,他依旧不为所动。 人死后不过一抔黄土,生前的荣光都随着死去而消失殆尽。 郁青从门外进来,看了看这情形也并不意外,朝郁知丛凑近了低声道:“还没有寻到沈白漪的踪迹。” 郁知丛一瞬间凝神:“她伤口未痊愈,绝不会跑远的。” “后宫还没去找?” “趁着皇后带人出宫,我吩咐人将后宫也都翻个了底朝天。”郁青顿了一顿,迟疑道,“若是真在皇上手里,兴许带来了皇陵。” 郁知丛下意识捏了捏手心:“那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找!” 郁青点头迅速转身隐去。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11-15 23:45:25~2021-11-17 23:44: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4624418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新评论: 【撒花~】 【我就说小傻子怎么躲了那么多天的,原来是被抓了】 【做好万全再跑路啊,再说若候府有吃有喝有美男睡,也不一定要走嘛】 【按爪大大加油】 【哦可别虐】 -完- 第43章 ◎不曾弑母(已修)◎ 皇上和太皇太后在先皇墓前拜祭完,便直接入了庆平公主的陵墓,郁知丛还在此处未动。 太皇太后看台前三只香,又看了一眼柳燕,便道:“这么多年你倒是没怎么变,还是那模样。” 柳燕沉沉一拜,脸上并无笑意:“太皇太后。” 他们身后跟着一群世家子弟,庆平公主这墓很小,且不是地下的墓,所以一时间陵内显得有些拥挤。 柳燕看这情形也不显山不漏水,只道:“太皇太后也依旧未变。” 太皇太后见到柳燕那一刻起,她便想起来庆平。 她挪开眼睛,眼神落在郁知丛身上:“不给你母亲上柱香?” 郁知丛没理会,不知在想些什么,皇上领着众人燃香,他甚至假惺惺道轻声道:“幼时见过姑母,不过早已忘记音容。” 皇后也装模作样抹了一把眼泪,二人倒是演得一桩好戏。 太皇太后盯着郁知丛,不曾有一丝松动,她手下捏着佛珠,忽然厉声道:“你是不敢见你母亲么?” 郁知丛皱眉脸色十分不好:“有何不敢?” “当年你不过十二,却敢弑母,现下不敢给你母亲上一炷香?”她字字珠玑,一时间陵墓内静得只有她的声音,所有人仔细听着,却大口呼吸都不敢。 郁知丛眼神阴鸷,漠然道:“我不曾弑母。” “先皇因为庆平对你心生愧疚,不惜赐你兵符,让你在京都横行。你父亲母亲早逝无人看管,我这个老太婆实在不忍看你走到今日的地步。” “我年岁已高,万万不能再留你在人世祸害,今日便在你母亲墓前,替她管教你。” 太皇太后说着伸出手指,表情愤恨万分,仿佛站在自己眼前的是天大的仇人。 郁知丛身形未动,只道:“我已不是小儿,皇祖母还是歇歇敲打我的心思。” 皇上在太皇太后身边当个跟班,这时候神采奕奕地接话道:“远的不说,咱们就先算算近来的几笔账。” “你唆使手下先是将吏部尚书的独子杀害,又三更半夜堂而皇之入尚书府,张尚书也惨死家中。” 皇上说着死死咬着牙,这可是他为数不多的心腹大臣,就这样横死在了府邸,搁谁谁心里不恨? “你的贴身护卫郁岚手上两条人命,被刑部抓去严刑拷打,是判了死刑的人。”皇上紧紧盯着郁知丛的脸,“你派人闯入刑部,将人救走,还伤了我好些士兵。” 他看郁知丛没有丝毫惧怕的意思,恼怒更甚,又道:“割去国丈双耳,对皇祖母不敬,今日到皇陵也不去拜见先皇……这桩桩件件,你是要造反么?” 最后一句,皇上一字字从牙缝里蹦出来,恨不得将他咬在嘴里撕碎了。 世人皆知,郁侯爷要想造反,这皇上的龙椅保不保得住的确难说,只是郁知丛迟迟没有动过手,众人也摸不清他什么想法,倒觉得他没这心思。 皇上现下脱口而出,那些世家子弟也不免冒了一身冷汗,这是要撕破面皮的节奏啊。 郁知丛负手而立,并没有接话。 太皇太后神情鬼魅:“以下犯上,滥用私权,残害朝堂命官,哪一样不是一等一的大罪?” “按律法,应当诛九族,那么皇祖母和陛下想要如何自处?”郁知丛面色微冷,先发制人。 皇上一愣,有些沉不住气,直接伸手指着他道:“光是弑母的之罪就够你五马分尸!” 郁知丛眉心一拧,已是神色不耐。 太皇太后适时道:“庆平死了这么多年,既然你今日出现在这皇陵,那便是还念着那丁点儿母子之情。” “我说了,从前你无父母管教,我与陛下大度对你既往不咎,今后你不如便守在陵墓前,也为庆平尽尽孝道。” 她说话间眼睛拂过柳燕,又添了一句:“侯府无主,你便帮衬着打理打理。” 迁坟只是个幌子,若是郁知丛前来,那么他心里头自然还有庆平这个母亲。 皇上的意思自然想杀了他泄愤,多年来被欺压一头,他早就恨不得将郁知丛千刀万剐,只是太皇太后深知他大权在握,就算现在有了西国公做后盾,依旧不能立刻将他从高位拉下来。 郁知丛冷眼看他们祖孙演戏,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冠冕堂皇的话从嘴里说出来理直气壮。 柳燕察言观色,深知双方在互相博弈,她缓步站了出来,朝太皇太后行了半礼柔声道:“太皇太后久在庵里修行,京都诸事只能从旁人的嘴里得知,消息难免有所误差。如此盖棺定论给侯爷安了一个弑母的罪名,有失偏颇。” 皇上敛眸哼笑一声:“你又在含沙射影什么?街市上下至五岁小儿上至五十老妪,谁不知道这档子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 “众人都这样说,还能有假不成?” 柳燕看他嘴皮子这样利索,不禁皱眉,却也没含糊:“正所谓三人成虎事多有。” “哼,你这样替他说话,难不成当了多年的总管夫人,便忘了自己从前是宫里出来的一条狗?!”皇上话音一转,“姑母当初可对奴婢们体恤有加,如此背信弃义,规矩学到了哪里去?” 柳燕年纪稍长,又是当初在宫中的大宫女,这身份按理说皇上见了也该不咸不淡地问声好。可现下皇上句句带刺,这话落在各人耳里,也不禁摇头皇上一颗心太过急切。 “陛下此言粗鄙,倒不如市井上卖菜的老妇。”柳燕也不是软柿子让人随意拿捏,她语气轻轻柔柔,说出来的话却令皇上暴跳如雷。 皇上眼珠子一瞪,眼看就要朝柳燕发怒,太皇太后心底骂了一句蠢货,不得已还是拉了拉他的衣袖,随即转头又朝郁知丛道:“你是如何想的?” 郁知丛未见郁青身影,沈白漪还没有丁点儿音讯,他仅剩的耐性也消失无踪。 “皇祖母年迈,理应安享晚年。”他脸色发冷,微微抬手身后便有一列士兵上前来。 皇上显然被这举动吓了一跳,又急又怕:“你……你要做什么!” 这些人却不是冲着皇上来的,而是太皇太后。 郁知丛深知他不过狐假虎威,一旦皇祖母失势,便只会像从前一般,再会不有其他心思。 太皇太后努力让自己沉住气,她早已想过今日不会善了,却不想他真的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要绑了她这个老太婆。 “我是你皇祖母,你敢。” “有何不敢。送皇祖母回庵里继续修行,这些世俗之事便不牢您再费心。” 郁知丛说得轻描淡写,甚至回眼扫视着那些个世家子弟,若是此时有人冒头,便一并处理了。 而那些人一个个都当起了缩头乌龟,无一人敢站出来。 眼看着郁知丛的人要将太皇太后带走,皇上急切不已,脱口而出:“等等,你要的人,在我手里。” 郁知丛眼神落在他身上,像一头凶狠的狼,要将他撕碎一般。 皇上下意识回避一瞬,又重新抬起头来,用一种胜券在握的姿态道:“皇祖母已然年迈,朕将她请回宫中,便是要让她安享晚年,你贸然要将皇祖母送走,是何意?” 郁知丛抬腿向他走近,紧紧抿着薄唇,明明一字未言,皇上的气势却已经被削弱了大半。 在众人世家子弟面前,皇上觉得没了脸面,他轻咳两声道:“都先退下吧。” 伸长了脖子想要看戏的人,也自觉无趣,迅速作鸟兽散去,郁知丛也并没有阻拦。 他伸手捏住皇上衣襟,以一种命令的姿态,问道:“沈白漪在何处?” 皇上气得面红耳赤:“反了……反了你了!” 太皇太后手下紧紧攥着佛珠,往常佯装温和的脸庞上,露出了凶相,她用一种微沉的语气道:“郁知丛,他可是皇上。” 意味不明的警告,落在郁知丛耳里并不算什么,他只是再次重复了问话,皇上气急败坏,嗫嚅着嘴说了一句,拿眼睛看向太皇太后。 “来人,将皇祖母送回陶溪山。” 皇上听后,咬着后槽牙像是做了一个非常艰难的决定,他道:“我要你发誓,今后不再插手朝政,我便把那个小小护卫还给你。” 郁知丛皱眉,冷然道:“你没有资格讨价还价。” “你好大的口气,你信不信我这就让人把她杀了!” 郁知丛手下收紧,皇上扑棱着手臂,却连他的衣襟也摸不着。 太皇太后见此,深知今日的试探不能再继续下去,用那个小护卫的命来和皇上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我佛慈悲,你们二人同气连枝,大可不必如此大动干戈。”太皇太后和蔼一笑,“你府中的小护卫在宫中养伤,如今伤已大好,还你便是。” 郁知丛松开手,眸子里藏着情绪,太皇太后话锋一转:“不过,你还是收敛一些的好。” 她说完便将皇后召至跟前,低声吩咐两句之后,皇后便出了房门。 好不容易抓到沈白漪,就这样轻巧放了,就连柳燕也觉得其中有诈,郁知丛不可能感觉不到,柳燕狐疑看他几眼,最终也只得压下心中疑惑。 ◎最新评论: 【好哎,修文啦!】 【放倒两宫女】 【好短小】 【感觉都是皇上那边的人都是蠢货】 【?这两张也太水了吧】 【好讨厌太皇太后】 -完- 第44章 ◎兜兜转转(已修)◎ 沈白漪是被皇后亲自带来的,她双手被束在身后,绢布塞在嘴里,穿着宫中最最普通的宫女衣服。 她眼里有些慌乱,尤其是见到郁知丛之后,狠狠皱起了眉头。 而这一瞬落在郁知丛眼底,像是心虚。 郁青随后赶来,附在他耳旁道:“这几日一直跟在皇后身边。” 郁知丛迈开步子走向沈白漪,脚下带着不易察觉的急切,而沈白漪下意识地躲避。 “谁伤的?”他伸手摸上她的额头,上头有一道小指粗细的伤口,粉色的皮肉还暴露在空气里。 沈白漪嘴里轻呼一声,别过头去:“是我自己伤的。” 郁知丛低头看她,明明面容同往日无二,却平白多了一股陌生感。 “回府。” 郁知丛给沈白漪松了绑,紧紧裹住她尚冰凉的手,在回府的路上一声不吭。 沈白漪想把手抽出来,努力了几次最终都以失败而告终,便索性头一歪,贴在了马车壁上装睡,装着装着还真沉沉睡了过去。 她是真的累了。 莫名其妙穿越到宫里,睁开眼睛便发现自己手脚被捆绑着,正以一种粽子的姿势躺在床上,她刚想破口大骂,又被雕栏玉砌的建筑吸引了视线,眼前还有两个衣着稀奇古怪的女子,见她醒来脸上漏出惊恐,转头出了屋子。 沈白漪摸不着头脑之时,甚至想掐自己大腿一把是不是在做梦,脑子里忽然涌来一连串的记忆,她只觉头痛欲裂,恨不得拿块豆腐一头撞死。 就像是一只瘪瘪的气球,有人拿着打气/枪不停地往里灌着空气,气球越来越涨越来越涨,沈白漪痛苦地蜷缩在一起。 记忆戛然而止,停留在某一天,沈白漪额间都冒了虚汗,穿越这事也能落自己头上?! 大门敞开,香粉的味道萦绕在鼻尖,一位生得还不错的年轻女子,身后拥了数十位宫女,脚下罗裙步步生辉,发上七彩的发簪更是叮当作响。 她在床榻前两步停了下来,像是在绞尽脑汁思考着什么,沈白漪呜咽呜咽想吐掉嘴里的帕子,死活也吐不掉,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好像捕捉到了什么。 “你可还记得我?”那女子过了许久,冷不丁蹦出来这句话。 记得? 沈白漪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奇怪的词,所以眼前之人和这副身体的主人认识?但这副身体很有可能已经忘记她,所以她才会如此相问。 沈白漪很老实地摇头。 女子伸手捏了捏她的脸,沈白漪觉得脸好痛,来者不善呐! 她再没说什么,招来宫女道:“去叫周太医来,要快。” 沈白漪一脸迷茫地望着她,也不过短短两秒钟,便听得一声怒喝:“大胆!” 呸!狐假虎威的东西。 沈白漪收起了眼光,不过已经猜到一二,想必面前这人就是当今皇后娘娘。 富商独女,没读过什么书,样貌生得不错,皇上当初力排众议将她立为皇后,便是为了她家中万贯家财。 而这幅身体的身份是……一个杀手。 银子有命挣没命花,沈白漪现在就处于后者的阶段,现代社会苦逼地打完工,穿越之后还捞不到一分银子,甚至于现在性命堪忧,是个人都想哭出声来。 “那你,可还记得郁知丛?”皇后的声音很轻,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沈白漪的脸。 郁知丛?这名字好熟悉,沈白漪在脑海里搜寻了一瞬,心里头咯噔一跳,她好像奉命要去刺杀此人。 不对,是这幅身体。那之后呢?她为什么会在宫里,而且是皇后娘娘的后宫,怪哉怪哉。 是失手了么?皇上和郁知丛势不两立,她现在应该如何回答? 皇后看她不答,忽然有些恼,伸手揪住她的头发:“你别给本宫耍花样,问你话你便答!” 宫女上前来将皇后拉开,自然不是帮沈白漪说话的,而是担心皇后这幅模样被皇上瞧见,又免不了一顿痛斥。 沈白漪有些头脑发昏,随意点了头。 皇后一看,忙问:“你记得什么?” 沈白漪恨不得拿眼刀甩她脸上去,嘴巴堵得严严实实,还要答话,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委屈巴巴地示意了一下,皇后迟疑一瞬,便让人将取出了她嘴里的绢布。 “记得我要去刺杀他。”沈白漪嘴角干裂,痛得厉害,不过现下也来不及管这些,先保住小命要紧。 皇后显然非常不满意她这个答案,要不了有宫女拉着,想必又要上前来动手:“你想起来了?还有呢?” 还有什么?沈白漪无语,我已经够苦逼了,还要盘问! “娘娘,周太医来了。” 老太医拎着药箱规规矩矩给皇后行了一个礼,这才有人上前松开沈白漪的手,她手腕上已经被勒得沁出了血迹,太医伸手摸了摸她的脉象,又掀开眼皮子看了看,最后手落在她的额头上。 好痛。 沈白漪下意识往后缩了缩,那太医也没再强求,只是起身朝皇后道:“娘娘,借一步说话。” 走至房门外,皇后朝里望了一眼,道:“当真伤了脑子?” “确实是伤了,不过按理说,醒不来的。”周太医摸着胡子,又加了一句,“不过她自小在杀手组织训练,不能同寻常女子比较,醒过来倒也在情理之中。” “可是,方才我问,可还记得郁知丛,她竟点头了。” 周太医摇摇头:“伤了脑子,不代表忘记了所有。” “你随我去向皇祖母禀报。”皇后也拿不准这事。 沈白漪当夜骑马要出城,遇到了杀手组织的李楼,两人厮杀之后,沈白漪败了。 李楼将沈白漪扔上马儿,她在半路中想要逃走,摔滚下马撞伤了脑子,之后便不省人事。 被送进宫中后,她醒来过一次,一问三不知,就连自己姓甚名谁也忘得一干二净,皇上拿着油灯都快要烧到她脸上去,她依旧无动无衷。 皇后总觉得其中有诈,沈白漪狡猾如狐,也只有太皇太后这只老狐狸能看穿她。 昭慈宫内,太皇太后跪在蒲团上低声念着经文,一旁立着急得满头大汗的皇上,他屡次想要张口,最终都没敢出声。 皇后的到来令他喜笑颜开:“如何?” “周太医说,的确是伤了脑子。” 周太医听后顺势点头,又道:“皇上若是想加以利用,也未尝不可。” “这一次,终于让我占了先机。”皇上脸上抑制不住的喜悦。 “在嘀嘀咕咕什么?”太皇太后已由宫女搀扶着走近来,眉眼间少了几分和气,看皇上的眼神也有些许不耐。 “皇祖母,那叛徒当真伤了脑子。”皇上喜形于色,仿佛郁知丛已在他的掌握之中,下一刻就能拉去大牢秘密处死。 太皇太后向来看不上他这幅小人嘴脸,见此心底一叹,朝周太医道:“多诊几回,此人奸猾,若是装模作样便坏了大事。” “是,老臣遵命。” 待他退下后,太皇太后睨了一眼皇上,这才缓缓道:“可有父母亲?” 皇上一愣,而后摇头:“没有,孤儿。” “活生生一个人,又不会凭空从石头缝里蹦出来,连蛛丝马迹也寻不到了?” 皇上摸不着头脑,来回走了几步细细思索:“杀手组织由张尚书一人促成,只可惜张尚书现下身死。” “当年,城内有一批杀手是散户,他们来去无影,下手干净利落,那时候许多富商花钱雇凶。郁知丛一人独大手握兵权,张尚书便想了一计,将这一批杀手收入囊中,从皇后的私库中拨了不少银子才将他们养成我的利刃。” 皇后捏紧了手帕,那些杀手就是群养不熟的白眼狼,银子哐哐砸进去全是她丰厚的嫁妆,早已所剩无几,若不是家中补上,她这皇后当得还不如朝中四品大员。 皇上也自知心虚,瞥了一眼皇后没敢再看,又继续道:“那些杀手都是孤儿,一来行走自由,二来无牵无挂,才好安心卖命。” 太皇太后点点头,缓缓坐了下来,脸上若有所思,手指尖刚要触到茶盏时,忽然想到什么:“郁知丛残害命官不说,将百姓性命视若草芥,此人做事不留余地,早年杀了沈白漪满门。” 皇上一怔,与皇后对视一眼,两人才回过味儿来,他猛地凑到太皇太后跟前:“可皇祖母,她的身份特殊,旁人兴许会背负上杀父杀母之仇,可她刀下斩过多少人头,是无情无义之人啊!” 皇后也揪着帕子声道:“孙媳也不解,陛下说得有理。” “无情无义?又怎会在侯府当起郁知丛的贴身护卫,隐姓埋名扮做男儿身这么些年,这才多少功夫,便已经漏了底。”太皇太后对这二人的愚笨依然习惯,“挑拨离间难道不是皇上惯用的手段么?” 她冷哼一声,道:“按我说的去做,这件事便交给皇后去办。” 太皇太后朝皇后招手,在她耳边说了好些话,最后叮嘱道:“你想要给你爹报仇,却也不能操之过急。” “是,皇祖母,我这就去。” ◎最新评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完蛋,又落到他手里了】 【大大加油】 【白,有美男免费睡有美食还有钱就安分一段时间了,hhhhh】 【卡这里555555大大没有心】 -完- 第45章 ◎你才傻子(已修)◎ 沈白漪的头磕在轿壁上,突然颠簸了一下,她吃痛便清醒过来。 那只紧紧攥住她的手,也还未松开,郁知丛有些脸色不好,唇瓣紧紧抿在一起。 沈白漪摸不准他的心情,皇后同她说过,此人喜怒无常,最是喜欢杀人以取乐。 不怕么?自然是怕的,又不是没头脑的傻子。 皇后还说了,当年她幼时,郁知丛年岁不大,却做事心狠手辣,不过爹爹一句话惹他不快,便深夜里派人来屠她满门。 不对,是这幅身体的主人。而原主这些年来费尽心思想要接近郁知丛,给家人报仇。 沈白漪知道后的第一反应当然是——逃。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与我何干?原身都没了,现在是她在操控这具身体,看来是天意要这档子破事归零。 没错,就是这样的,沈白漪这样安慰自己。 皇后兴许是看出了她的退缩,直言道:“你死里逃生,现下竟不愿手刃仇人,你爹娘若是在泉下有知,今后还怎么有脸去见他们?还有你那尚在襁褓里的小妹,死得那样可怜。” 沈白漪最讨厌旁人打亲情牌了,她这人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 皇后瞧着她脸上有些许松动,往床榻上一坐,威逼利诱道:“你就不想报仇?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你现在即便是不想做,那也逃不了了,皇上会饶了你?郁之丛现在对你爱恨交加,你以为你能抽身离去不成?” 从皇后口中得知,原身当年死里逃生成了孤儿,被杀手组织收养,后来又为皇上效命,两人一拍即合,目标都是为了取郁之丛的性命。 原身费尽心思接近郁之丛,又在皇上的助力之下,舍身救过他,还受了重伤险些身亡。 在逐渐取得郁之丛信任之后,原身有意暴露了自己女儿身的身份,两人开始相爱相杀,当然,是原身单方面的“杀”。 就在原身终于找到机会暗杀郁知丛,却因侯府守卫森严而失手,秉持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的想法,原身跑了,却不想从马背上跌落,又加上身上大小伤口,直接晕了过去。 幸好有杀手组织的人前去接应,若不然…… 沈白漪想到这里摇摇头,也就是说,原身跌落马背就已经死了?不然怎么会有她的存在? 但奇怪的是,皇后说的这些她完全没有印象,可她接收到了原身从小到大的记忆,怎么唯独缺了这么一段。 皇后最后还循循善诱道:“你是皇上豢养的杀手,待将郁知丛除掉,今后金山银山逍遥自在,有何不好?” 沈白漪有一种上了贼船的感觉,跳船她会被皇上杀死,呆在上面她会被郁知丛弄死。 但她这人向来能伸能缩,所以她当即点头,可要她杀人,却是万万不敢的。 郁知丛用百姓性命以玩乐,又有原身费尽心思接近他,暗杀未遂在后,沈白漪觉得自己这颗脑袋有些危险。 正想着,软轿落了地,郁知丛拉着她出了轿子,手下并不怜香惜玉,捏得沈白漪觉得骨头都要碎了,这个狗男人! 初来乍到,只能暂时按兵不动,装作逆来顺受的样子,沈白漪深吸一口气,着眼看了一圈侯府。 啧,这梁柱铜狮一看便价值不菲,都说小侯爷富贵,钱财多不胜数,看来真没说错。 沈白漪尚沉浸在这份儿贵气之中,忽然一声怒喝将她的思绪打断:“全都拉去剁了。” 那四个抬轿的小厮当即吓得变了脸色,腿脚都软了一大半,都知道给侯爷干活不是件易事,可今日他们本本分分抬着软轿,哪里又惹怒了侯爷? 一肚子苦水儿都没处倒去! 沈白漪也傻了眼,这又是哪一出……她咬着下嘴唇没坑声,眼睁睁看着那四个小厮被几个护卫死死压制住,她忽然想起方才在软轿上被颠簸磕了一下额头。 不,不至于吧,这个活阎王真是脑子有病! “等等。”沈白漪忽然出声,所有视线聚集在她身上,她受不了这种密密麻麻的眼神,赶紧道:“如果是因为我,那我向他们求情。” 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冷冰冰的,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郁知丛顿了一瞬,道:“若我不同意呢?” 沈白漪哑然,这是在威胁我?拿你府上的小厮,你威胁我?真想打爆你的狗头。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还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疯子。 沈白漪努力让自己淡定下来,不能跟他计较这些,他将人命视为草芥,可自己做不到,要是今天有四条冤魂因她而生,这辈子都别想睡个好觉。 “他们没做错事,你如此专横,不近人情。” 郁知丛低头看她,随即拉住她的手腕往里走,也没说那几人到底还处不处置。 府门口守着的几个小厮连忙跟上,生怕一个迟顿就要遭受弥天大祸。 郁知丛脚步急促,沈白漪毕竟身量矮了许多,腿脚有些不听使唤的跌跌撞撞,她忽然想把皇后说的刺杀郁知丛提上日程了,这个神经病。 两人入了偏殿,木门将几个小厮挡在了外头,沈白漪被半扔在红木椅上,郁知丛俯身靠近她,两人间隔不过两寸,沈白漪很不习惯这种亲密的距离,尤其还是刚认识不到一个时辰的人。 她下意识偏过头去,郁知丛更加恼了,伸手逼迫她直视自己:“为何那晚要跑?” 不跑等着你的护卫送我上西天?这不是明知故问么,沈白漪忽然有点怀疑他的智商,该不会是个傻子吧。 郁知丛捏住她的下巴:“回答我。” 沈白漪这才正眼仔细看他,这男人生得倒是不错,身形修长一看便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一张脸俊美非凡,皮肤比寻常人白皙,眼角微微泛红,啧,连眼珠子都是难以得见的深蓝色,蓝得发黑。 可惜了,生了一张薄唇,薄情寡义的东西。 沈白漪庆幸自己还好没投身在哪一位美人身上,要不然见了这位侯爷,都得自惭形秽。 郁知丛看她两眼分散,瞬间明白这个女人走神了,还真是改不掉的老毛病! “你在想什么?”他又凑近了一些,沈白漪觉得他的睫毛都要扫到自己脸上了。 沈白漪又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她伸手想要将他推开,所以她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可没想到这一推,郁知丛连连往后退了两步,险些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沈白漪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哦对,她还没有适应过来自己的身份,现在是一个力大无比的杀手。 她坐得规规矩矩,假装诚恳道:“我不是故意的。” 郁知丛捂住腹部,脸色有些不好,像在极力隐忍着什么,他转身离去,只留了一句话:“好好反思。” 反思?反思个什么鬼。 姐的字典里没有这两个字。 沈白漪巡视了一圈四周,房间虽小可也五脏俱全,她捧着茶壶晃了晃,里头还有半壶水,也顾不上放了多久,抬手便一仰而尽,可惜了,没有吃食。 那床榻看起来软绵绵的,棉被叠放得整整齐齐,沈白漪猛然涌起一股熟悉感,她忽然觉得,这不会就是她曾经在侯府所住的地方吧。 她朝外张望了一眼,本想打开窗户,却发现被上了锁。 沈白漪叹了一口气,只觉身上伤口在隐隐作痛,在皇宫里,皇后日日唤了太医给她把脉敷药,即便是需要她定心回侯府来刺杀郁知丛,可堂堂一国之母,倒不应该做成这副模样。 而现下郁知丛的态度暧昧,但很明显,他暂时不会将她杀了泄愤,不然出了皇陵就该拿剑架她脖子上了,不对,按他的性子,在皇上面前也是敢拿刀动枪的。 只是,郁知丛对原身到底如何,底线在哪里,一概不知。 沈白漪不想卷入这些是非之中,可冥冥之中好像有天意,有一只手推着她,不得不走。 现在的她就是一块夹心饼干,皇上那头要郁知丛的命,并且需要她这颗好用的棋子,而郁知丛此人,性格阴晴不定,做事阴险狠辣,早早在朝中掌权之人,皇上也不过是个傀儡,手段可见一斑。 就像皇后威胁她的话一样:你若是敢背叛皇上,你以为郁知丛就会保你不成?你刺杀过他,待他日对你没了兴致,他可不会管你姓甚名谁。 想到此处,沈白漪不由掐紧了大拇指,真是要命! 要知道日子这么难过,她在皇宫里醒来的时候就该一头撞死,说不定还能穿越回去,可现在是万万不敢了。 这时屋外传来轻轻扣门的声音,不一会儿一个身姿妖娆的女子进屋,身后还带着一个拎药箱不苟言笑的中年人。 “哟,这脑子还真伤得不轻。”秦霜伸出殷红的指甲,径直摸上了沈白漪的额头。 沈白漪下意识咽了咽唾沫,这谁顶得住啊,先是美男又是美女的。 看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秦霜不由轻嗤一声:“怎么,还真傻了?” 她又低声道:“皇上对你严刑拷打了?身上可还有别的伤?” 沈白漪对她的熟络有些不明所以,原身不是个杀手么?怎么还和郁知丛府上的姑娘关系这样好? 杀手难道不是冷酷无情,拔刀见血?她摸了摸头发,没想明白。 而秦霜以为她是在示意后脑勺有伤,她急忙道:“快,赶紧瞧瞧,多机灵一人儿,怎么变成这傻样了?” 沈白漪……呸呸呸,你才傻。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11-19 22:37:49~2021-11-21 20:45: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月亮姐姐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新评论: 【快更快更!】 【是不是要更新啦】 【什么时候回来呀,好期待后续哦】 【大大不要急,先忙完事在更文也是可以滴。正事要紧。】 【给大大加鸡腿!!!】 【按爪大大加油】 【大大多更点啊喂!】 【好嘛,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 【在做渣女的路上受阻……】 -完- 第46章 ◎血海深仇◎ 沈白漪被太医诊治了一番,倒也没说别的,无非是伤了脑袋,身上还有些不打紧的皮外伤,兴许是在皇宫里养过几日,她体格不错,没什么大碍。 这话与皇后说的一般无二,沈白漪顺势点头。 太医将她额头包扎起来,秦霜见缝插针在一旁道:“我倒是小瞧了你,你还真敢跑。” “不过,天下之大你又能跑到哪里去呢?不是落在皇上手里,便只能留在侯府了。” 秦霜脸都要贴了过来,沈白漪只觉一阵香气扑鼻,有些晕。 怎么又是这句话? 沈白漪再迟钝也察觉到哪里不对劲,她猛地抬头问:“我不跑,难不成要等死?” “死?谁会让你死?”秦霜轻笑一声,靠在红木椅上,“不过你一直想走的,我猜到这侯府困不住你。” 沈白漪没接话,不过看这情形,眼前这个美艳的女人和原身很熟悉,她放心下来,原本紧张的神态也松了不少。 她暗戳戳套话道:“可我做了那样的事,不跑还能怎样呢?” 刺杀郁知丛这几个字,沈白漪还是没敢说出口,事情又不是她做的,理不直气也壮。 秦霜眼睛微微一动,冷笑道:“别给自己找借口,你有哪一日不想走的?不过都被侯爷抓回来罢了。” 秦霜以为她是在说夜里骑马去救郁岚的事,侯爷发了好大一通火,甚至亲自前去,因此受了箭伤,还让沈白漪趁机给逃了,满府上下知道这事的不多,她秦霜算一个,还是因为两人交好。 “这次淌了浑水,在皇宫里没少吃苦头吧!” 沈白漪撇撇嘴,杀手组织有规矩,按理说任务失败还暴露身份者,就算不自杀,也会被追杀,总之是难逃一死。 可她对于皇上来说还有用处,所以才苟活到这些时日。 秦霜看她不语,也不顾太医在旁,继续道:“皇上留你一条命就是为了威胁侯爷,不过我听说,他赔了夫人又折兵,什么都没捞到。” “啧啧,太皇太后那样精明一个人,这样轻易就将你放了,其中会不会有诈?” 你猜对了…… 沈白漪迅速扫过她的面颊,不是吧,她这么隐秘的身份,难不成在侯府人尽皆知? 皇上和郁知丛的明争暗斗,在京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她一个杀手,便是郁知丛要留着她,难保别的心腹不将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沈白漪摸了摸发凉的脖颈,好家伙,这日子要怎么过下去? “咳咳,我也是被迫的。”现在撇清关系还来得及吗?沈白漪并不抱希望的随口道。 秦霜了然地点点头:“我明白,行走江湖女儿身确实不易,扮做男儿也不是什么难以启齿之事。” 这时,太医已经收拾好药箱准备离去,秦霜也顺势拂了拂衣袖道:“侯爷说,你想明白了就让你出去。” “不过依我看,难,你都骗了侯爷多少回了。”她斜眼看了看太医,“我也自身难保,你自求多福吧。” 沈白漪心一横,伸手拽住秦霜的衣摆:“姐姐不急,再陪我说说话?” 秦霜顿了顿,朝外头喊道:“来人送太医出去。” 几息后,两人并排坐了下来,沈白漪对她并不熟悉,又想套话又怕贸然开口漏了馅。 “我……我……” 她眨巴着眼睛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秦霜又伸手摸她额头:“怎么,你真傻了不成,讲话都不利索了。” 我呸!沈白漪在心底白了她一眼,她想不通,原身一个手起刀落不善言语的杀手,是怎么和这样一个人交好的,奇了奇了。 “郁知丛他脾性古怪,又杀人如麻,你就不怕哪一日成了刀下冤魂?”没人会不怕死的,沈白漪如是想到。 “那又如何?我打小就吃不饱饭,在风月场里看人脸色讨生活,现下在侯府吃香的喝辣的,无非是谨小慎微一些。想要活下去必不能愚蠢,亘古不变的道理。”秦霜不以为然。 沈白漪缓缓摇头,果然是时代不同,思想不同。 短时间内很难改变,她也没想去改变,毕竟自己在侯府接下来的日子,可以说是如履薄冰。 皇后将她送出来之前说过,让她先安心待着,过几日有了机会再派人和她碰头。 沈白漪本以为到了侯府就能摆脱他们的支配,可这窝囊皇上,好像还留了一手。 她扶额长叹一口气,低声道:“我想歇息一会儿,姐姐先回吧。” 秦霜点点头:“你老实呆着,可别再毛手毛脚地,侯爷身上还有伤,你别乱来。” 郁知丛后背受了箭伤,还未大好,方才被沈白漪用力那么一推,牵扯住伤口所以才连忙走了。 可沈白漪不知,她下意识地碎碎念了一句:有伤?好机会…… 呸呸呸,想什么呢! “侯爷也会受伤?这样多护卫里里外外护他周全,会给谁钻了空子?”多少有些讽刺的意思在。 秦霜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她:“罢了,我不同你多说,别说侯爷了,就是我也能被你气个半死。” 她拂袖离去,沈白漪沉思半晌,皇后的话她不能全信,却也不能不信。 郁知丛为人作风,在原身的记忆里都有,八斤八两差不离,也就是说,他要真是屠了原身满门,也是有可能的。 可原身已经死了,她真的要背负起此等血海深仇?沈白漪将双手伸出来看了看,她从前连条鱼都没杀过,这双手有细微的老茧,一看便不是大家闺秀的手。 沈白漪只觉得脑子嗡嗡地,这辈子没这么纠结过。 最主要的问题是,皇上和郁知丛暗地里在battle,她只是其中一条无辜的小鱼。 吃好睡好长生不老,想不通便先不想了,沈白漪鞋袜一脱,直接滚进了软绵绵的被褥里,淡淡的香味有些安神,不一会儿她便沉沉入了梦乡。 秦霜出了房门也没闲着,袅袅婷婷入了书房,郁知丛立在窗旁逗鸟,可任谁都看得出来,醉翁之意不在酒。 郁青和王明盛一左一右守在旁侧,秦霜给郁知丛行礼,低声道:“侯爷,太医说并无大碍。” 郁知丛闻言转身:“她可知错了?” 秦霜一怔,死丫头嘴硬着呢,想让她知错比登天还难,不过这档口也不能说实话,她便委婉道:“在皇宫住了几日,自然还是觉得侯府更好。” 郁知丛却并未被这话糊弄过去:“说实话。” 秦霜立刻道:“沈白漪什么性子,侯爷最是清楚不过,可她倔是倔了些,最是吃软不吃硬。” 两人置气将秦霜夹在中间,里外不讨好,她也两难。 王明盛见状打着圆场:“沈护卫性子不倔,那便不是沈护卫了,这次平安归来,已是万幸。” 郁青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郁知丛揪着那只鹦鹉瑟瑟发抖,他停下手,眼神晦暗不明:“去查查,这几日在宫里,皇后如何待她的。” 郁青抱拳称是,心情有些复杂,沈白漪是皇上的人,是皇上的杀手,当初阴差阳错救下侯爷,他便一直觉得没那么巧合。 可沈白漪前去救郁岚,并不似作假,又在救下郁岚后一声不吭走了。 他有些怀疑,这会不会是皇上和沈白漪联合使计,要让郁知丛方寸大乱,最后一举攻破。 郁青想不明白,但他不能完全信任沈白漪。 郁知丛忽然问:“郁岚伤势如何了?” “回侯爷的话,近日来堪堪能起身,估摸着还要一月才能下床走走。” 刑部的人是真狠,一是想要严刑逼供,让郁岚认下杀害朝廷命官一罪,狠狠地折断郁知丛一条左膀;二是皇上过于痛恨郁知丛,将这些恨意转到郁岚身上,他又怎么可能像沈白漪一样,完好无缺地回来。 也正是因为如此,郁青对沈白漪的怀疑,便更加深重。 郁知丛没留意到郁青的神色,他轻咳两声,脸色不大好,又抬手摸了摸腹部。 王明盛率先开口:“侯爷,莫不是伤口还痛?” 寻了太医方才来看过,说是郁知丛受到大力撞击,后背伤口拉扯中裂开。 侯爷是从偏殿出来的,这是谁的手笔自然不言而喻,但没人敢讲,也没人敢说一句沈白漪的不是。 郁知丛摆手:“无碍。” “老太婆可有什么动静?” 老太婆自然是宫中的太皇太后,这次雷声大雨点小,不是她的风格,当年她在朝中搅动风雨的时候,他们这些人还不知道在何处,要说心狠手辣,她可不比郁知丛仁慈。 郁青摇头,回道:“太皇太后带着皇上与皇后回了宫,并未有其他动作。西国公的兵也都撤了,看起来风平浪静。” “风平浪静?”郁知丛冷笑一声,带着股嗜血的意味,“剩下的那批杀手藏身之地在何处?” 郁青单膝跪地,没敢抬头,谨慎道:“他们训练有素,十分狡猾,暂且还没有蛛丝马迹。” 是杀手组织的人将沈白漪掳走的,郁青明白,这是要开始讨利息了。 “废物!还不快去查。” 眼看着就要沾染上怒火,几人连忙从书房退了。 作者有话说: 前段时间有点忙所以断更了,等我找回手感就开始日更! ◎最新评论: 【找回手感吧,想看】 【第一】 【前几章大改过,小可爱们先回头看一看哦,不能接受的话本章开始不要买~】 -完- 第47章 ◎好戏开场◎ 沈白漪原本安稳躺在榻上沉睡,可一道清晰的开门声,硬生生将她从睡梦里拉了出来。 她下意识伸手拽了拽被褥,不甚熟悉的触感让她意识到,这是在侯府。 沈白漪忽地睁开眼睛,看向来人。 郁知丛不遮不掩,朝她一步一步走来,最后从善如流立在榻前,沈白漪双手一撑半坐起来。 两人都没开口,仿佛谁先说话便输了似的。 这天有些凉了,秋风无孔不入四处乱窜,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被郁知丛狠厉的眼神看得发憷,沈白漪瑟缩了一下。 “我说过,你要是再跑,就砍掉你一双腿。”他微微弯腰,就像动物捕食前的审视。 他表情认真不似作假,而且那双犀利的眼睛好像要透过被褥,去看沈白漪藏起来的那两条纤细双腿。 沈白漪下意识蜷蜷缩起来,面前这个人杀人如麻,他想要砍掉自己的双腿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她现在腹背受敌,皇上拿自己做棋子,是基于有利益的条件下,所以这种情况,什么恩怨仇恨先放一旁,只能先自保。 “侯爷,有话好好说……”沈白漪没敢正眼看他。 郁知丛伸手掰着她的下巴:“你心虚什么?” 我又不是原身!我当然心虚了!沈白漪有苦难言,偏偏这段记忆根本不在她脑海里,什么也想不起来。 可她现在的是一个刺杀郁知丛失手的杀手,利用他那丁点儿微妙的爱意,要再次寻找机会。 没吃过猪肉见过猪跑,历来这种大权在握,又说一不二之人,哪有那么多情情爱爱。 沈白漪决定主动出击:“侯爷,当时我不跑,留下来也只有死路一条,而现下你只要我一双腿,稳赚不赔的生意。” 算算原身还是亏了,丢了一条性命,现在还得搭上一双腿。 沈白漪暗自惋惜之于,郁知丛渐渐将手松开,盯着她的脸不愿挪开,过了好一会儿,他凑近来轻笑一声,没头没脑地道:“你还是没变。” 嗯??? 不过虽然他是笑着的,可眼底那些强势地占有欲一点儿没消失,沈白漪在脑中飞速盘算着自己的“保命”计划,最终得出一个决定,主动和盘托出。 常言道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我是一个杀手。”沈白漪冷静道,“是皇上的杀手。” 郁知丛点点头,表示并不惊讶。 “任务失败者,只有死路一条,尤其是对付你这样的人。”沈白漪仔细看着郁知丛的表情,“可我活了下来,皇上将我送回侯府,是为了等候时机再次动手。” 郁知丛神情没什么变化,依旧点头:“那你下次什么时候动手?” 沈白漪顿了顿,这又是哪一出?这戏码我接不住啊! 真是个疯子,我可是要杀你的人! “明日?还是后日?”郁知丛伸手摸着她的发丝,又一路抚到脸颊,沈白漪只觉酥酥麻麻,甚至有些发烫,“又或是现在?” 一个超级帅哥在自己眼前,沈白漪哪里还听得清他在说什么,光是这张脸就足够让自己分神了。 郁知丛不知道从何处拿出一把精致的匕首,忽地塞到沈白漪手里,道:“你杀了我,你便可以出这道房门,你想去何处都可以。” 郁知丛说完便紧紧将她禁锢在自己怀里,沈白漪捏着那把匕首,从手腕到手指间都在发抖,这是绝妙的机会,比皇后设想的还要来得容易。 她只要轻轻将匕首对准心脏,插入郁知丛的皮肉之中,他绝对活不了。 那么自己就可以朝皇上和皇后交差,今后的荣耀富贵、金银珠宝,仿佛已经握在手里了。 不对,这肯定是个圈套,沈白漪环顾四周,肯定有人埋伏在屋内,只要她有动手的迹象,那么先死的一定会是她。 “哐当!” 一声清脆的声音落在耳里,沈白漪竟觉得心中轻松许多,我呸!别说杀人了,她连条鱼都没宰过。 “咳咳。” 她将郁知丛推开,缓慢而又认真的说话:“不过我改变主意了,我不杀你。” 我还真不敢…… “你若是要我的命,早就动手了,不会等到今日。” 什么?沈白漪一头雾水,他这话的意思是,原身有无数个机会可以杀他,但是都没有动手? 杀父杀母之仇就不报了?! 不对,沈白漪转念一想,难怪原身要跑,她下不了手,又没办法与自己和解,所以她选择了逃避。 沈白漪内心戏爆棚,还没想过瘾的时候,郁知丛强迫她与自己对视:“要是你有下一次,我便从秦霜开刀,后院你那些交好的女子,一个个全都杀了。” 嗯?拿人命威胁我。沈白漪眼睛一瞪,不服输那股劲儿蹭蹭往上蹿,刚想开口他又道:“你若不信,便试试。” 忍,我忍就是了,沈白漪咽下那股气,回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 “这几日先好好养伤。”郁知丛眼神落在她额头上,又道,“府里这几个太医还是上次你受伤从宫里抢来的,要是用不惯,便让郁青去找大夫。” “不,不必了。” 沈白漪默默记下刚刚郁知丛说的“上次受伤”,也就是皇后说的,她们合谋使的一出苦肉计,让郁知丛真正信任原身的开始。 她又想到方才秦霜带的那位于太医,终究还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啊,郁知丛这样聪明一个人,怎么会将皇宫内的眼线留在府中,自信是好事,但过于自信就不好了。 沈白漪没准备将于太医给她暗号的事情说出来,以郁知丛的性子,肯定手下又要多一条冤魂,至于皇上的意思么,反正离得这么远,看不见摸不着的,她装傻充愣先渡过这段日子再说。 “侯爷身上伤还未好?”她刚一问出口,又觉得自己多嘴。 “还死不了。” 一句话噎得沈白漪不上不下,只想疯狂打自己巴掌。 郁知丛伸手将她拉起来,朝外喊道:“吩咐膳房,摆膳。” 吃饭?吃饭好啊,沈白漪眼睛亮了一瞬,原本不太情愿被他拉着手腕,现下也十分顺从。 膳食如流水般端进了屋子,那些小厮来来往往,原本不太大的屋子瞬间显得有些拥挤,这偏殿果真不大。 郁知丛眉头一皱,留下一个小厮伺候,其余人都赶了出去。 沈白漪也没觉得和郁知丛同桌吃饭有什么不妥,毕竟天大地大吃饭最重要。 侯府这些菜色,比皇后宫内要好上不少,她在宫里这几日,吃穿都如同宫女一般,虽说算不上多差,可也食之无味,只能堪堪填饱肚子罢了。 三脆羹、羊舌签、鹌子羹、荔枝白腰子……更不必提甜汤点心,样样摆盘精致,色彩诱人。 沈白漪像是吃素许久,猛然被开荤了一样,风卷残云般低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郁知丛这阵子也没怎么好好吃饭,这会儿倒多动了几筷子。 小厮都有些看傻了,和侯爷能坐一起吃饭的,满京都都数不出来几个,别提这样不知礼数,吃得毫无含蓄之意的女子。 满府都听说了,侯爷从皇陵带回来这姑娘,就是当初的沈护卫,王管家下了死令,不许私下议论,大家都闭口不提,不过心底到底是疑惑的,只可惜没人敢提没人敢问。 沈白漪才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吃饱后顺手拿起桌前那壶酒,下一刻便被郁知丛扼住了手腕:“你要做什么?” 拿酒当然是要喝,难不成洗手用? 饭饱壮怂人胆,沈白漪馋这口酒很久了,侯府的东西肯定都是珍品,今晚说什么也要喝上一口。 她没松手:“就喝一口,侯爷不会舍不得吧!” 郁知丛眼神像箭一样盯着小厮,小厮瑟瑟发抖,他又做错了什么?这几日侯爷顿顿要喝酒,饭菜不吃也要喝上一壶。 他吓得“噗通”一声跪下:“侯爷饶命。” 沈白漪一下清醒过来,紧紧皱着眉:“算了,不喝便不喝,怪罪他人做什么。” 这侯爷真抠! 小厮身体都在发抖,按这情况来说,下一刻侯爷就该让人把他拉出去了,在侯府伺候看了那么多次这样的场面,今日却要落到自己头上。 郁知丛还未吭声,沈白漪先摆了摆手:“拿下去,不喝便不喝。” 小厮不敢置信地看了一眼郁知丛,后者表情阴鸷:“还不快滚!” 他将酒壶往怀里一抱,跌跌撞撞赶紧往门外跑,腿脚还有些不听使唤,不过好在是捡回了一条性命。 “等你伤好了再喝。”郁知丛这话冷冰冰的,像是在表达方才沈白漪救下小厮的不满。 而沈白漪满心想的是,在侯府连喝酒自由都不能实现,不呆也罢! 郁知丛松了筷子,从善如流地擦干净手指,站起身道:“随我出府走一遭。” 沈白漪屁股都没挪一下,摇头:“不去。” 虽然说“出府”这两个字很有诱惑,但一代人要有一代人的坚持,又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郁知丛走到她眼前:“当真不去?好戏就要开场了。” 语气里半是威胁半是诱哄。 沈白漪当即表示自己很没骨气,谁不爱磕着瓜子村头看戏!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8376515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感谢在2022-01-26 23:27:59~2022-02-13 20:58: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8376515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新评论: 【男主挺好】 【大大加油多更点君问更新未有期,巴山营养液涨秋池~】 -完- 第48章 ◎杀戮太重◎ 大意了,沈白漪还真的以为是唱戏。 当她看见郁青带着一群训练有素的护卫,腰际还都挂着长剑,一颗心立马提了起来,这可不像是随便出府走走的架势啊。 郁知丛不像从前一样出府用轿,而是翻身上了马儿,有护卫牵了另一匹马来,将缰绳递给沈白漪,她当场呆滞一瞬,骑马要去哪儿? 紧接着她被一股大力拉扯住,沈白漪顺势上了马,却是坐在了郁知丛身前。 明明夜里的天已经带着凉意,可吹到沈白漪身上的时候,她却无端红了脸。郁知丛一只手拉紧了缰绳,另一只手环绕在沈白漪腰上,低声道:“坐稳了。” 下一刻,马蹄飞驰,冷风钻进脖子,沈白漪条件反射地微微低头,听着身后整齐划一的马蹄声,猪都能猜出来,今夜肯定要不安宁了。 郁青跟在郁知丛身侧,离府约莫半盏茶的功夫,他先开了口:“侯爷,我先带人去围剿。” 郁知丛看了一眼沈白漪,微不可闻地点点头,并轻拉缰绳放缓了速度。 郁青立刻招手,一队人马迅速跟上,不一会儿便不见了身影。 剩下八个护卫骑马牢牢守在郁知丛身后,沈白漪终于抑制不住问道:“我们要去何处?” “杀人。” 郁知丛冷冰冰地从嘴里吐出来两个字,沈白漪捏紧了衣襟脸色都有些发白,虽然说在大帅哥怀里很温暖,但这点儿温暖就像是被冰雪攻破的山中营帐,这会儿能冷得瑟瑟发抖。 郁知丛低头觑了她一眼,有些没好气道:“你也会怕?” “咳咳。”沈白漪这才回过神来,自己的身份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杀手,“不是,就是有点凉。” 郁知丛又搂着她的腰往自己怀里送了送:“你想动手么?千刀万剐还是剁了喂狗,你随意便可。” “谁?” “李楼。” 沈白漪在脑海中搜寻了一遍,没有寻到这个人的任何信息,所以他是谁? “无缘无故为何我要取人性命?” 郁知丛眼神闪烁,话到嘴边又放了下去,最终冷笑一声:“你可真是善人。” 这么心软怎么能在杀手组织活到今天的?李楼对她可没手软过,郁知丛百思不得解。 等等,这句话多少有点熟悉了,沈白漪想要抓捕住那一瞬间,却仅仅只是一瞬而已。 她摇摇头没做他想,正要再问,郁知丛双腿一夹马肚子,沈白漪缩了缩脖子没再吭声,这大风说句话喉咙都疼。 一路上都未见旁人,他们走的是偏僻街巷,夜深了百姓都闭门不出。 最终马儿停在一处宅院前,院子不大,修缮得错落有致,大门虽说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却洁净整洁。 门院敞开着,沈白漪能看见郁青和一众护卫站在前院,地上捆了好几人,身上都有大小伤口,且血流不止。 打扮都是百姓模样,无常人无异。 沈白漪只觉眉心突突跳,心里也在疯狂打鼓,这场面,像极了皇后给她描述的场景,郁知丛命人闯入民宅,杀人放火。 她本来半信半疑,现下却是信了七分,的确是郁知丛能做出来的事。 郁知丛跨进门栏,沈白漪手下抓着裙摆,咬了咬下嘴唇才下了决心进去。 地上躺着三个男子,两个青年人很是壮硕,另一个年长些,也精瘦些。看起来像是丧了母亲的一家三口。 沈白漪站得远远地,不敢往前去,可那三人之中,有一道目光死死盯住自己不放,她望了过去,是其中一个青年人。 瞧着倒是有些面熟,可自己不识得此人。 杀手组织往往黑衣蒙面,执行任务之时才会凑在一起,当初原身女扮男装隐藏在组织中,不喜有私交,沈白漪又摔一跤伤了脑子丢了记忆,所以并不认识他。 郁青抱拳朝郁知丛道:“侯爷,就只有三人。” 这三人都是杀手组织的人,隐姓埋名住在这里,其中以李楼的身手最为上乘,是郁青亲自抓的。 不过两人过招之时,到底没能占多少便宜,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式,好在侯府带来的护卫众多,又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自己才能不伤分毫将他拿下。 李楼在杀手组织多年,此时就算落在郁知丛的手里,也冷静自持。为皇上效力,自然会想到有这么一天。 郁知丛看向沈白漪,道:“如何,你要亲自动手么?” 沈白漪右手背在身后,手指头有些发颤,郁知丛不撒谎,说是杀人就不带拖泥带水的。 她脑子飞速转了转,最终摇头:“我手上杀戮太重,随意杀生将来要下地狱的。” 明眼人都听出来了,沈白漪这是在隐喻谁。 郁知丛不置可否,李楼险些取了沈白漪的命,还将她送入皇宫,他只道:“有些人该死,便不能留他。” 三人身上都有大小伤口,鲜血顺着衣物流淌在院内,沈白漪被他们身上的血腥味熏得连连作呕,她看了一眼李楼,便转身跑了出去。 几乎是同时,郁知丛下了命令,三人瞬间被抹了脖子,临死也没留下一句话。 郁知丛嫌恶地看了一眼尸体:“放火烧了。” 沈白漪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的时候,便看见郁知丛出了宅院,身后猛然蹿起来一阵火光,紧跟着一众护卫鱼贯而出。 并没有见到那三人的踪影。 沈白漪觉得有些站不住脚,单手撑住一旁的树干,嘴里嗫嚅了半晌才道:“你将他们都烧了?” 她表情凝固,紧抿着的唇隐喻着她有些不满,郁知丛瞧她这幅模样,也十分不快,难不成还念着那丁点儿旧情? “烧了又如何?” 沈白漪被他反问,接不住这话,只觉手脚发凉,浑身都不舒坦。 “下次若是还有这样的事,侯爷不必再叫上我,生得给您添堵。” 回去的路上,沈白漪心头闷得慌,比往常还要倔脾气,愣是没有正眼看过郁知丛。 郁青也敏锐地察觉到,两人之间有些不对劲,他对沈白漪向来有些防备,即便是当初她舍命救出郁岚。 沈白漪当初是皇上的杀手,又被皇上不怀好意地送回侯府,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也就只有侯爷做事不管不顾。 郁青低下头,掩盖住自己眼里的情绪,他的任务是保护侯爷安危,只要沈白漪一日不动手,他便不会忤逆郁知丛的话。 回府之后,沈白漪大跨步走在前头,就连背影都是气呼呼的,郁知丛跟了两步,站在漆黑的夜里顿了顿,朝郁青问:“我做错了?” 郁青摇头:“没有。” “难不成她还念着同门情谊,为了一个要杀她的人,同我置气?”郁知丛说着已经有些恼怒,他眼神阴鸷,有大开杀戒的意思。 郁青急忙道:“女儿家性情怪异,侯爷包容一二。” 郁知丛听后没吭声,转头往书房去了。 郁青左右为难,管理侯府数百护卫倒是容易,可若是去面对沈白漪,给他黄金都不干,更何况,这女子才不是寻常女子。 他挪了挪脚步,朝小厮招呼道:“去把秦霜叫来。” 小厮一脸茫然:“现下?” 深更半夜,除了侯爷莫名其妙发疯要看戏之外,还没人去后院儿找过这些姑娘,秦霜又是出了名的利嘴能以一敌十,这会儿去叫人,不得被唾沫星子淹死。 郁青心底也烦躁,将小厮一把推开,径直往后院儿去了。 秦霜屋里黑灯瞎火,看样子已经睡下许久,郁青迟疑了一瞬,没做他想便砰砰敲动房门。 “哪个不长眼敲老娘的门。”声音娇媚又利索。 “是我。”郁青没多话。 “你?你是哪根葱?”房门被大力打开,秦霜刚睡下不久被吵醒,此时脸庞微红,眼睛瞪得老圆,“信不信我……” 她抬眼看清来人的之时,话到嘴边又硬生生给咽了回去,惹不起惹不起。 “哟,这不是护卫大总管么,哪阵风给您吹来了?您身强体壮,大半夜的不睡觉,行,可我这柔弱女子,明早起身可就要头痛了。” 一番话阴阳怪气却又挑不出错来,郁青脸上一阵白一阵青的。 秦霜把衣衫裹了裹,从头到脚地盯着郁青看,接着拿手在鼻尖扇了扇:“总管大人这是从何处来?” 杀人放火身上带着血腥气是难免,郁青听此,往后退了两步,紧跟着神色一正,道:“方才侯爷带着沈白漪出府,两人闹了别扭,你去瞧瞧。” 秦霜半倚着靠在门框上,表情有些揶揄:“你知道现下什么时辰了么?” 郁青当然知道,也自知理亏,不过沈白漪和侯爷不声不响地矛盾,苦的是他,是侯府众人。 见他不语,秦霜凑近来:“我说,你不会是借口来寻我吧。” 郁青脸色一沉,鼻尖萦绕着似有若无的香气,又堪堪往后退了两步,没答话:“你与沈白漪交好,由你出面再合适不过。” “侯爷都拿她棘手,我还能如何?”秦霜学着沈白漪的样子翻了个白眼,“虽然说沈白漪整日拿刀动枪的不像个女子,可她到底跟你不同,你不懂的心思,可多了去了。” “正因为我不懂,所以才来寻你。” 秦霜看他认真的样子气急败坏:“你练武练傻了是吧,你个木鱼脑子,他们的事你别插手,可别矫枉过正。” “我知道,侯爷一人心里不爽快,整个侯府都得遭殃,可这是她们俩的修行,与你与我无关。平日里有人拿刀子捅侯爷,你能扑上去挡了,可这是两码事儿。” 秦霜说完,退回房内将门合上,砰地一声还道了一句“晦气”! 郁青听得云里雾里,在房门口琢磨了一会儿才转头隐在了夜色里。 ◎最新评论: 【撒花撒花】 -完- 第49章 ◎关我屁事◎ 沈白漪在侯府的第三日,每天除了吃喝便是睡觉,或者应付应付郁知丛。 这样平淡的生活她知道都是假象,可没想到皇上和皇后这样迫不及待,于太医趁着换药的功夫给她递了口信。 “两日之内,找到机会下手。” 沈白漪下意识摇头:“隐藏在暗处的护卫不知有多少,我若是贸然动手,怎么死的都不知晓。” 太医显然没被她勾着鼻尖走:“只有你能近他的身,且他不会防备。郁知丛一直在京都查探杀手组织的下落,皇上又痛失几位手下,他们曾经与你一起同生共死,你还要等什么?” 沈白漪再次迟疑了,可她不是真的杀手啊!哪里有那两把刷子。 老太医也不是吃素的,沈白漪哪一日将郁知丛杀了,他哪一日便能离开侯府,见到家中妻儿老母,这等事比谁都要上心。 “他就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阎王爷见了都要憷三分,他活在世上只会令人担惊受怕。待你将他人头拿下,皇上赏你良田万亩、金银珠宝,日后你潇洒自在,何苦要困在这一方天地中?” 沈白漪气得跺了跺脚,隐忍道:“你们别逼我!” 于太医神色诧异:“你就不想给你爹娘报仇了?” 沈白漪一愣,没吭声。她很想指着太医鼻子狠狠骂一句:“关我屁事!” 可她现在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可笑的道德感在作祟,她有那么一瞬间也觉得郁知丛是该死的。 他霍乱朝堂,手握兵权将皇上当做傀儡,又把人命视如草芥,他一开始就不该存在于这世上。 沈白漪暗自给自己洗脑,对对对,她就算是不小心把郁知丛人头拿了,那也是为民除害的美事。 于太医看她有些慌张,也无意再逼迫,临走前只道:“你再好好想想,此事事关重大。” 沈白漪朝门外啐了一口:“我连鱼都没杀过,还要我杀人!” 夜幕降临,沈白漪用完膳食靠在窗边发愣,虽说窗户被封了起来,可眼神总归是往外去的。 听到脚步声,沈白漪也不想动弹,就这么贴着窗一动不动,郁知丛带着一身凉气前来,这是两人在那夜后第一次见面。 小厮给郁知丛褪去外衣,便反身关了门离去,郁知丛坐下后,不咸不淡地问:“今日太医给你换过药了?” 沈白漪无声地点点头。 空气都像是静止了,两人也不谈话,都这么默默呆着。沈白漪搞不懂他要做什么,讲究着“敌不动我不动”的态度,虽然眼睛没看郁知丛,可耳朵竖起来听着他的一举一动。 郁知丛也在打量沈白漪,不过是光明正大不带遮掩地,自她从皇宫里出来后,便一直是姑娘打扮,灰扑扑的护卫衣裳再没上过身。 只是她向来不爱穿花里胡哨的衣裙,简单、素净便可,长发也随意挽起来,今日身上穿着一件浅淡的圆领紫绿短袄,下头是一件月华裙,脸上并未施粉黛,一张小脸上爬满了倔强。 沈白漪一只手轻垂着放在身侧,郁知丛顺着手臂看下去,她的每根手指尖都有茧,想来是自小习武所致。 沈白漪只觉一道灼灼的目光望向自己,她没敢回头,后背都冒出了薄汗。 “你若是不喜这些衣裳,明日让王明盛给你置办些行头。” “嗯?”沈白漪看了看自己的脚尖,这繁琐复杂的衣服她早就想脱下来了,出宫前,皇后特意嘱咐过,让她平日里打扮得好看些。 她对侯府不大熟悉,郁知丛又将她锁在屋内,便也不敢贸然多事。 郁知丛看她皱着眉头不语,便又道:“你还是喜欢从前那些衣裳?” 沈白漪脑子乱得很,好死不死穿越到这么个破地方,开局拿了这样一个身份,偏偏还丢了那部分的记忆。 她硬着头皮点头。 郁知丛朝门外唤道:“义顺,沈护卫的衣裳都在何处?” 义顺应声,低眉顺眼地进了屋:“回侯爷的话,王管家让人都收到了箱笼里。” 当初沈白漪将受伤的侯爷送回来,自己却暗地逃跑的事,府上谁不知道,王明盛暗想她一定不会再回来了,又怕郁知丛睹物思人,一个不留神便要大发脾气,便着人将东西都收起来,还给锁上了。 “还不快拿出来!”郁知丛眉间有些许厉色,义顺连连称是。 “侯爷,小的这就去拿钥匙。” 没等两人反应过来,像是屁股着火了一样,义顺撒丫子溜得飞快。 郁知丛拂了拂衣袖站起身来,缓慢地走到沈白漪身前,直接伸手搂住她的腰际,隔着衣物也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声,很明显沈白漪心里直打鼓,咚咚跳。 她对这个疯子老是动手动脚的习惯表示鄙夷,但吃人嘴短,吃货一般都有觉悟的。 “你听话,改日带你出府走走。” 郁知丛忽然软了语气,沈白漪倒有些手足无措,不正常,事出有妖。 沈白漪谨慎的没点头,缓缓将他推开退到安全距离。 义顺拿了钥匙前来,将藏起来的箱笼一个个打开,全是沈白漪曾经用的物件穿过的衣裳。 她伸手轻柔地拂过,莫名涌起一股熟悉的感觉,不过仅仅是一瞬,就被她压了下去。 郁知丛在身后冷不丁道:“若不然我们择日成婚。” 什么??? 沈白漪脸上掩盖不住的吃惊,她敢保证,自己现在比小丑还要夸张。 义顺更是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这会儿瑟缩着脑袋,眼咕噜四处乱转。 沈白漪缓和了神情,转头道:“寻常人家都讲究三媒六聘,侯爷倒是不走寻常路。” “你想要三媒六聘?”郁知丛微微皱了眉头,不是不愿,她想要这些东西,侯府的库房都能全送她,只沈白漪是个孤儿,又住在侯府,这倒是有些棘手。 “既如此,你要是不嫌弃,今日便住进王明盛府上,待成婚之日再入侯府。” 郁知丛说得十分认真,沈白漪这才知道自己玩儿大了,好家伙,这是要上贼船的节奏啊! “不,我还不想嫁人。” “去请王明盛和柳燕到书房。”郁知丛像没听见她的话,自顾自朝义顺吩咐道。 义顺接连应是,这要成了,可是天大的喜事,他退出房门,脚下步伐都轻盈了许多。 沈白漪一直摇头:“此事事关重大,还请侯爷三思而后行。” 我去你的,谁要嫁给一个认识几天的人!沈白漪恶狠狠咽下到嘴边的咒骂。 “你要的都可以给你,十里红妆,正妻之名,皇上会封你为一品诰命夫人。”郁知丛不咸不淡地安排着,就连圣旨这样的事都替皇上安排得明明白白。 沈白漪这会儿是真的有点急了,半点儿玩笑的成分都没有。 “我去书房,你再仔细想想。” 可话是这么说,沈白漪一点儿都没听出来可以拒绝的意思。 她小脸惨白,有种孤立无援的感觉,现在的她表面上是侯府护卫,实际上是皇上的杀手,不论如何,只是个不起眼的小人物罢了,可要是真的成婚当了侯府夫人,再想要功成身退,可就难于登天了。 不行,必须想个法子。 她在房间内踱步,与此同时王明盛带着柳燕已经入了侯府,大晚上急匆匆地,义顺不敢多嘴,只说是有喜事,两人让轿夫都走得都比平日里快了许多。 一下轿,柳燕便迟疑着问:“侯府还能有什么喜事?让我也来。” 王明盛也摇头:“罢了,去瞧瞧。” 柳燕许多年没入过侯府了,自从庆平公主死后,便再也没踏过这道门槛,所以今日必定不是小事。 义顺将二人引到书房,郁知丛已经候在此处,屋内燃了油灯,昏黄的光线映在他脸上,王明盛竟看见嘴角有几分笑意。 “去找人算个好日子,越快越好,我要成亲。” 王明盛倏地抬眼,支支吾吾还没问出口,郁知丛便继续道:“明日去找京都的绣娘入府,喜服先做起来,若是寻不到满意的,我去宫里要人,顺道请个旨意。” “白漪是孤儿,便从你们府上出嫁。” 王明盛与柳燕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惊讶,知道郁知丛做事毫不顾忌,可要迎娶沈白漪,从没人想过这样的事。 郁知丛见他们迟疑,眼底瞬间蒙上一层黑雾,阴冷的神色令人不由打颤:“怎么?” 王明盛这才从惊诧中回神:“侯爷,此事非同小可,还得从长计议。” 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一支青莲缠枝花瓶碎在两人脚下,郁知丛揉了揉眉心,不耐烦吼道:“让你去办!” 柳燕轻轻拉扯着王明盛的衣袖,摇头。后者不经意间叹了一口气:“是。” 接着空气中像静止了一般,只剩下油灯发出“滋滋”的声音,还有些许秋风来回打门的碰撞声。 柳燕顿了顿接上话头:“侯爷,我明日去寻沈白漪谈谈?” 郁知丛并无此意,他摆了摆手:“不必,回吧。” 两人也不再自讨没趣,退几步折身出了门,柳燕身形不稳一个趔趄,王明盛将她扶住,低声道:“夫人,你说侯爷这一出是什么个意思。” “成亲是好事,咱们且看着,就怕侯爷一天一个心思,沈白漪可不是普通姑娘。”更何况现在沈白漪是什么态度,都不知晓。 义顺来迎两人出府,王明盛抓住他的手臂问:“侯爷何时说要成亲的?” 他申时末快酉时出的侯府,那时还得到任何消息。 义顺挠挠头:“就是方才见过沈护卫之后。” 王明盛与柳燕携手出府,而另一头的沈白漪正在筹谋一个计划。 ◎最新评论: 【别相爱相杀了】 -完- 第50章 ◎准备成亲◎ 翌日一早,沈白漪只说夜里没睡好,怕是有冷风跑了进屋,吹得头痛。 小厮自然不敢怠慢,连忙唤了太医前来。 于太医看沈白漪脸色不好,又细细诊断一番,便道:“染了风寒,待我下几剂药,便可药到病除。” 小厮这才放了心,退了出去。 沈白漪眼神一凛:“你与皇上如何传递消息?” “府上采买药材时,皇上会派人前来,不过至多也只有一盏茶的功夫,不敢久留。”于太医摸了摸胡子,不知她何意。 沈白漪拍案而起,气冲冲道:“他要同我成亲。” “什么?”于太医吓得眼珠子都颤了颤。 “今日你可有法子?同皇上的人见上一面。”沈白漪掐着手掌心,像是下了极为重要的决定。 于太医喜笑颜开:“恰好你受了风寒,缺了一味药,若是顺利,午后我便能见到。”他话音一转,“你准备何时动手?” 沈白漪踌躇不决,将一头青丝搅成乱糟糟一团:“假成亲,真杀人。就在成亲当日,如何?” 于太医倒吸一口凉气,果然是杀手出身,做事才不拖泥带水。 沈白漪要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定会气得呕出一口老血。 “只是我需要帮衬,我一人动不了手。”狠话谁都会放,要真到了那时候,沈白漪一万个肯定自己不敢,要是眼前是条鱼,她闭上眼狠狠心便宰了,可郁知丛显然不是躺在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 “这……”于太医踌躇半晌,“皇上应当有法子,明日我再同你商议。” 也不好再久留,两人说完于太医便赶紧出了屋子,也就一炷香的功夫,房门再次被推开,沈白漪心底装着事,将耳朵都收了起来,这声音她竟没听见。 郁知丛的鞋靴落在她眼前时,她才忽地回过神,并且心虚地别过了头。 她方才在想,要怎么动手杀掉郁知丛…… 郁知丛步子停了下来:“染了风寒还站窗前做什么?”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起来沈白漪就气得慌,窗户被锁起来堵得死死的,外头太阳都看不见丁点儿。 可还没等她开口,郁知丛将她打横抱起来,径直扔到了床榻上。 郁知丛立在床头,伸手抚上沈白漪的头发,又从头发摸上眉骨,慢慢滑到鼻尖,他的手指头带着凉意,轻轻点了点。 沈白漪只觉得从头皮开始发麻,一直蔓延到脊背,好好的一个人,怎么阴森森地尽不干人事。 她微微瑟缩了一下,还装模作样咳了两嗓子,郁知丛又皱了眉:“本来今日打算带你出府,如此一来,再等等。” …… 肠子都悔青了! 沈白漪好不容易憋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小病,没大碍的。” 郁知丛自动忽略她说的话:“过两日让绣娘入府,喜服可以先做起来,你再小住几日,我便把你送去王明盛府上。” 沈白漪还没答话,他又自顾自摇头:“自然,我会让郁青去守着你。” 换了个地方关着呗……沈白漪不知怎么回话,索性将眼睛闭起来。 可这个动作有些惹恼了郁知丛,她感受到那道目光并没有挪开,还变得更加热烈,郁知丛呼吸变得急促,眼底浮现一抹杀气。 他俯下身,朝沈白漪殷红的唇瓣狠狠咬了一口,沈白漪吃痛低低惊呼一声,险些从床榻上弹起来。 这下让郁知丛有了可趁之机,他两只手攥住沈白漪的手臂,带着些疯狂的深吻落下,沈白漪也不甘示弱,咬了回去。 这会儿她脑子里竟浮现出一句话——狗咬狗一嘴毛。 沈白漪头脑乱哄哄地,等郁知丛松开她的手臂,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没有推开这个疯子。 鼻腔里涌入一股血腥味道,沈白漪舔了舔嘴唇,恶心得有些反胃。她看向郁知丛,后者抿着的薄唇上也残留着几丝血迹。 “小皇帝这步棋倒是走得并无差错,若是暗杀不成便让你接近我,他成功了,只可惜他算漏了你。”郁知丛话语冷冰冰地,沈白漪忽然脑海里飘过些什么,她想抓住却只是一闪而过。 “今后你是侯府夫人,从前的事便不要再想了。” 郁知丛的意思是,从前你给小皇帝的卖命的事,我就当不知道。 而这话落在沈白漪耳朵里,却是,我杀了你那些杀手同事,与你无关。 不对,还有她爹娘小妹全府上下的性命。沈白漪心口蹿起来一股无名火,气得想破口大骂。 果然是将人命视为草芥的小侯爷。 沈白漪只恨自己眼神不能杀人,不然早就将郁知丛千刀万剐,这个疯子! 郁知丛又贴近来,他眼睛微眯,诡异地笑了笑,伸手摸了摸沈白漪的嘴角:“你想要什么,我都费尽心思取来给你,在我身边有何不好?” 沈白漪心底白了他一眼,你喜怒无常,指不定下一个宰的就是我。 屋外传来一阵不疾不徐的扣门声,郁知丛眉头一皱,那人便道:“来给沈护卫送药。” 秦霜是听了两嘴墙角才敲的门,哪成想越听越心惊,以至于现下后背都有些湿热,今日这药倒是不该送的。 她将药碗放在桌上,隔着屏风道:“太医嘱咐过,这药得趁热喝。” 沈白漪觉得她是猴子派来的救兵,当即想也没想,推开郁知丛便起了身,黏糊糊的药汁她看了一眼,捏着鼻子便往嘴里灌去。 两个呼吸的功夫,药碗被喝得干干净净,秦霜踌躇了一会儿,将碗放回托盘,特意大声说话:“那我先走了。” 沈白漪拉住她的衣袖,摇了摇头。 郁知丛从一声不吭出了屋子。 气氛陡然缓过来,沈白漪随意扯了白绢擦了擦嘴,摊倒在红木椅上。秦霜紧跟着也坐了下来,指着房门道:“侯爷何时来的?” “刚来也没多久。” 秦霜就是来八卦的,自然不会轻易放过沈白漪:“侯爷要成亲?” “嗯。”当事人表情淡淡,甚至还有些不耐烦。 “你要做些什么,先同姐姐说说。” 沈白漪斜眼看她,忽然开始谨慎,秦霜和原身交好,可她总归是侯府中人,总不能什么话都朝她抖出来。 于是她敷衍道:“我还能做什么,姐姐不如替我想个法子。” 秦霜立刻回过味儿来,她掩唇一笑:“罢了,不提此事。” “郁岚身子好了七成,近来已经在府中走动了。” 郁岚?名字倒是有些耳熟。郁知丛身边的左膀右臂,一个是护卫总管郁青,另一个便是不善言辞的郁岚。 受伤了还是? 沈白漪不动声色,问道:“伤势如何了?” 秦霜笑声一如既然地爽利:“他年少习武,身子骨倒是不错,可那刑部的人也不是吃素的,一心想要他的命呐!” “我听说,怕是要落下病根儿。” 刑部?沈白漪一头雾水,又和刑部有什么关联。 她总觉得这段丢失的记忆,隐藏着许多重要的事情。 按理说,郁岚的身手在侯府数一数二,就算是在整个京都,能伤他的人,也少之又少。郁知丛声名在外,刑部竟敢对他用刑? “那今后,他还会在郁知丛身边护卫么?” 秦霜白了她一眼:“这事,我倒是不大清楚。不过郁岚此次是为了保你性命,侯爷应当不会亏待他的。” 什么?沈白漪心底直打鼓,保我性命?什么时候她还欠人一条命了。 “等等……你是说……”沈白漪迟疑一瞬,接着问,“他如何去的刑部?我倒是忘了。” 秦霜眼珠子都险些掉地上去:“忘了?你说你忘了?” 沈白漪别过脸喝下一口茶水,这才笑眯眯道:“我也是要点脸面的,姐姐何必揭人伤口。” 秦霜疑惑的眼神一直盯着她,接着她伸出手指,冷哼一声:“皇上将你抓去皇宫后,我瞧着你怎么蠢笨了许多?” 这么大的事都能忘掉,秦霜真是不敢置信。 沈白漪轻咳两声,决定先不提这一茬,别的事她再朝旁人打听打听。她抓住秦霜的衣袖:“怎么郁知丛要成亲的事,你都知晓了。” “何止是我,满京都快传遍了。”秦霜看了一眼门外,压低了声音,“太皇太后召见侯爷入宫,我才来寻你的。谁想到他没入宫,来了这里。” 秦霜方才走到门口,小厮神神秘秘地说侯爷在里头,虽说并不惊讶,却还是愣了一愣。 沈白漪自顾自点头,末了又问:“怎么传得这样快?” “应当是侯爷故意放的消息。”秦霜轻咳一声,“也不知太皇太后和皇上是怎么个意思,不过他们都不是好相与之人。” 沈白漪眼睛盯着鞋面,像是在仔细琢磨着什么,秦霜不知晓他们的意思,自己还能不知道么。 “我来寻你,还有一事。”秦霜破天荒有些扭捏,忽然握住沈白漪的手,热络地说道。 “还有何事?” “咱们后院儿养着许多姑娘,你大多见过,不安分的早就被侯爷扔了出去,这剩下的都同我一样,就想在侯府混口饭吃。” “嗯?”她这样一说,沈白漪突然有一种自己抢了她们饭碗的感觉。 “你今后若是当了侯府夫人,准备如何处置我们?”秦霜又重重握了握她的手。 秦霜自然是不想离开的,虽说外头的人都觉得这侯府是个牢笼,可她不也安稳过了这么些年。若要是出了这侯府,那些和郁知丛有仇之人先不必说,便是孤身女子无家可归,这今后的日子才是难了。 沈白漪眼神复杂地看了秦霜一眼,成亲之日,便是郁知丛身死之日。 ◎最新评论: 【第一】 -完- 第51章 ◎联手演戏◎ 沈白漪装了两日风寒,最终还是在床榻上躺不住,那比苦瓜还要苦的药汁,也一口都喝不下了。 于太医也传来了皇上的口信,说是成亲当日会派一个杀手前来助她一臂之力,只是郁知丛难以接近,真正动手,还是需要她自己。 沈白漪恢复了生龙活虎的模样,郁知丛转头便将绣娘喊入府中,几个梳妆打扮十分精致的女子团团将她围住,沈白漪挠挠自己还乱糟糟的发丝,觉得自己与她们格格不入。 折腾了半个时辰,她觉得自己拿刀动枪都没这么累过。 绣娘前脚刚出门,郁知丛后脚便入了屋内,沈白漪浅浅看他一眼,已经有了免疫,自顾自倒了一杯茶水喝了起来。 郁知丛也没吭声,就这么静静地盯着她,再脸皮厚也架不住这么看,沈白漪心底直发毛。 难道是被他发现了什么? 正所谓做贼心虚,更何况沈白漪脸上又是藏不住事那一挂,她灌下肚两杯茶水,最终先开了口:“侯爷有事吩咐?” “无事。” 还真是惜字如金…… 沈白漪嘀咕两句,刚准备再开口唠两句家常,郁知丛冷不丁笑了笑,道:“你若是爱喝药,我让人日日给你熬上一碗,不必装病。” 说着走到沈白漪跟前,伸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梳理着她的头发,嘴角一直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那只冰凉的手慢慢抚上她的脖颈,最后定格在锁骨的位置,沈白漪呼吸变得有些沉重,条件反射摸出别在后腰的匕首。 她忽然意识到,这幅身体原来的主人十分强大,身手绝非常人所能比拟,当遇到危险的时候,身体完全会做出本能的反应。 郁知丛当然也注意到了这个动作,他未躲闪,只问:“你还是想杀我?” 沈白漪浑身开始发僵,这个时候她已经感受到郁知丛的怒意,自然不会“迎难而上”。 当她沉默的时候,郁知丛轻轻捏起她的下巴,逼迫她与自己对视,沈白漪眼神闪躲,手脚也控制不住地想要躲开他的探究。 “答话。”简单两个字带着些威慑,他向来有上位者的气势。 沈白漪脑子里飞速转了转,就算要取郁知丛的性命,也不能是今日,时机并未成熟,且她没有做好准备。 她一时分不清,这是在为自己不敢动手的推脱,还是真的顾全大局。 “侯爷此话何意,我打小在刀尖上讨生活,侯爷也不是不知。”沈白漪忽然庆幸自己早早摊过牌,若不然现下还真不敢理直气壮说出这番话来。 她施施然收回匕首,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这身体多年来的习惯,贴身总要有把趁手的武器,难怪方才那些绣娘大气儿不敢出,草草寒暄几句便再没吭声。 沈白漪一拍脑门儿,倒是把这事忘了个干净。 而下一刻,她便觉得呼吸急促,喉咙传来窒息的疼痛感。郁知丛正用力掐着她的脖子! 沈白漪瞪着眼看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也不知过了多久,对于沈白漪来说就像是跑了八百米一样,正当她伸手要去拿匕首的时候,郁知丛松手了。 郁知丛将沈白漪环绕起来,骨节分明的手牢牢捏住她的腰,把她的头埋在自己怀里。 沈白漪表情有些痛苦,她轻微地挣扎了两次,轻声道:“侯爷,我会死在你手里的。” 未等郁知丛答话,从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紧接着传来王明盛的声音:“侯爷,太皇太后与皇上入府了。” 沈白漪脊背一怔,好家伙,他们来做什么? 郁知丛没答话,也没动弹,沈白漪推了推他的身子:“侯爷?不去见见?” 虽然说摆明了没好事,但毕竟是一国之主,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 沈白漪虽然这样想着,但她自己是十分抗拒见到皇上的,她觉得皇上和郁知丛相差无二,都是个疯子,只不过郁知丛疯得厉害些。 郁知丛像是才听见有人说话,眉头依旧微颦,他牵起沈白漪的手,道:“你想见?” 鬼才想…… 她摇头,郁知丛却拉着她往门口去:“那便见见。” 沈白漪撇着嘴恨不得给他一拳,老狐狸! 太皇太后和皇上在院子里闲逛,郁青与一众小厮丫头跟在身后,面上没什么表情。 远处还有个抱剑冷漠的男子,身形比往常消瘦了许多,隐蔽在极为不显眼的位置。 王明盛将两人引过来时,沈白漪下意识往西南角的方向看了过去,只一眼,她便觉得有些眼熟,可如何都想不起来。 下一瞬,那人便隐了去。 沈白漪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两个字——郁岚。 郁知丛的左膀右臂,虽不善言辞,可身手数一数二,只可惜被刑部的人抓住,再出来已经没了半条命。 沈白漪淡淡叹了一口气,颇有一种“英雄惜英雄”的感叹,郁知丛回眼一看,低声问道:“在想什么?” 太皇太后和皇上已经看见了两人,皇上还做足了架势未走动一步,太皇太后就不同了,她先笑眯眯出声道:“许久没来过你府上了。” 这个让人不怎么舒服的老太婆,沈白漪第一次想谢谢她,郁知丛暂时放过了沈白漪,转头诡异地笑了笑。 他不答话,太皇太后也不恼,脸上一直挂着慈祥的笑意:“这么多年,侯府都大变样了,从前庆平还在的时候……” 她又忽然止住话头,像是发觉说了什么不该说的,郁知丛的神色也变幻莫测。 皇上这才慢悠悠走近来,望了一眼远处的花园子,轻飘飘道:“还是宫里的园子大。” 沈白漪想掐死这个没脑子的皇上! 眼看着郁知丛眼底带了戾气,沈白漪赶紧开始和稀泥,再如何也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她往前一凑:“拜见陛下,拜见太皇太后。” 皇上鼻尖冷哼一声:“免了。” 太皇太后仿佛这时候才看见她,亲切地笑了笑,点点头。 王明盛看郁知丛没有要理会他们的意思,便先开口替他问道:“不知太皇太后与皇上来府,有何要事?” 皇上恨不得鼻孔朝天,并不太想理会王明盛:“闲来无事,皇祖母念叨起许久没见阿弟,前几日传召也不入宫,皇祖母忧心,我们便一道来了。” 这话自然是说给郁知丛听的。 这期间,太皇太后的眼神若有似无地落在沈白漪身上,沈白漪只觉浑身不自在,但又说不上哪里奇怪。 郁知丛轻笑一声,面上却没什么好颜色,他目光阴鸷,盯着皇上的脸道:“自皇祖母回宫以来,陛下倒也学了那些个虚伪。” 沈白漪有一种夹在他们中间当受气包的感觉,皇上都知道说话七拐八拐,你郁知丛一下就把两人都骂了。 王明盛见怪不怪,自家老大上场,他便默默退了两步。 沈白漪也正想退,郁知丛一只手将她薅到了自己身侧,用一种提醒式的语气道:“改日侯府大喜,皇祖母和陛下若是得空,来侯府吃一杯喜酒。” 太皇太后装作惊讶的样子,用一种探究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巡视:“这是何意?” 皇上也以一种长兄的模样,问道:“整个京都都说,你要娶一个护卫,难不成是真的?” 沈白漪静静看着他们演戏,决定闭上嘴巴。 “有何不妥?” “不妥?这何止是不妥,姑母是堂堂庆平公主,你是当朝最有权势的侯爷,不说娶一个门当户对之女,再如何也不能娶这么一个……不知从哪里来的护卫!” 太皇太后也收起了笑意:“此事的确有待商榷,按理来说,你的亲事也该由我这个老妇上心,倒是我疏忽了。” 她又偏头朝皇上道:“不如明日,你让那些个大臣将家中适龄女儿的画像都呈上来,我和皇后先相看相看。” 皇上装作不动声色地觑了一眼郁知丛,见他满脸嗜血的神情,后背都吓出了一身薄汗,不过又忽然想起来来侯府这一遭的目的,便理了理衣袖色厉内荏道:“皇祖母说的极是,也都怪我这个做兄长的,成日事务繁忙……” 话还未说完,郁知丛伸手拔了身旁侍卫的长剑,剑尖锋利、剑身光亮,下一瞬便架在了皇上的脖子上。 只微微用力,长剑便在皇上脖颈上划出一道伤口,在只有寥寥数人反应过来的时候,皇上瞳孔放大,“咚”地一声倒在了地上。 郁青未动,沈白漪虚虚伸了手,想着反正死不了,也没动。 郁知丛看着太皇太后冷笑一声,随意将剑扔在了地上,道:“没胆量的东西。” 几个小太监吓得腿软,诚惶诚恐半蹲着扶起皇上。 太皇太后已是脸色铁青,这时捻着佛珠的手已经仓皇凌乱,她咬牙切齿道:“他好歹是一国之主,你又何必如此!” 郁知丛没理会她,而是转头朝王明盛道:“送客。” 说完便拉着看戏的沈白漪离去。 王明盛深谙“一人唱红脸,一人唱白脸”之道,这时候朝太皇太后毕恭毕敬道:“咱们侯爷打小就这个脾性,太皇太后和皇上多多包容。” 皇上这时候微微动了动睫毛,王明盛又换了一副笑脸:“皇上还是早些回宫瞧瞧这伤口,宫里太医医术高明,没两日便能恢复。” 太皇太后朝几个太监道:“走,回宫。” 相比来时的得意,走时就像落水狗。 待出了侯府后,皇上立刻睁开眼睛,恶狠狠推开那些小太监:“我不将郁知丛大卸八块,这辈子难消心头之恨!” 他摸着脖子上丝丝鲜血,恨意越发深厚。 太皇太后迎风不动:“罢了,改日便不要再来招惹他。” “改日?他郁知丛哪里还有改日,今日咱们演的这一出戏,他总该十分信任沈白漪了,待成亲时就是他丧命之时。” 太皇太后摇头:“这护卫我总觉得有些怪异,虽说她现在没了记忆,可还是要小心为上,务必一击即中。” “皇祖母的意思是?” “成亲那日,将你剩下的杀手全都放出来,刺杀郁知丛。” 祖孙两人相视一笑,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势在必得的气势。 作者有话说: 节日快乐,天天开心! ◎最新评论: -完- 第52章 ◎大结局◎ 太皇太后和皇上作为不速之客来过侯府之后,皇上灰溜溜地让人来递了一道圣旨,意为将沈白漪封为一品侯夫人,只是不必入宫拜见。 郁知丛自然不在意这些,沈白漪更加不上心,因为婚期将至,她彻夜难眠,想到要杀人这件事便梦魇难安。 若是真的动手,那么只有两种情况,她抹了郁知丛的脖子逃出侯府,到时树倒猢狲散,又有皇上的庇护,她便能高枕无忧。 不对……皇上这种人,真的有信誉可言?沈白漪忽然迟疑了。 另一种情况么,行动失败,被郁知丛反杀。 好像两种情况都不太利于自己。 沈白漪抠破了头皮也没想到一个合适的法子,最终在郁知丛即将把她送去王明盛府上之时,她内心经过一番强烈的挣扎之后,决定脚底抹油开溜。 什么杀父杀母之仇,她报不了,暂且也没那个能耐,管不了了管不了了…… 太阳快要下山时,秦霜敲响了沈白漪下榻的房门。 她手里拿着一个妆匣,看着十分别致,一踏进房门她便道:“姐姐也没什么好送你的,自古以来女子成亲,这添妆得有,怕你看不上眼,这些都是我压箱底儿的好东西。” 秦霜说着将妆匣打开,各类首饰珠宝闪得沈白漪睁不开眼。 只浅浅看一眼便知道,这些物件儿肯定价值不菲。 秦霜将东西往她怀里一送:“下回再见,我便要喊你一声夫人了。” 话里虽然满是打趣,可沈白漪憋了半晌也没憋出来一个笑容,她只觉怀里抱着的东西沉甸甸地,心里也沉甸甸地。 侯府上下都在操办这婚事,听说王明盛光是上门送请柬就花了四天三夜,凡是京都有头有脸的人家,到时都会入侯府,一同欢庆这大喜的日子。 这事闹大了……沈白漪觉得已经超出了自己的兜底范围。 秦霜看她表情僵硬,甩了衣袖往一旁坐下,带着一众探究的眼神道:“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我……”沈白漪下意识别过头去,“像做梦一样。” 秦霜心底疑虑倒是打消了大半,浅笑着道:“虽说我没成过亲,可见过啊!旁人成亲前都是如此,我认为,你和侯爷也算般配。” “身份不身份的,侯爷都不在意,还轮得到谁来指手画脚不成?” 这个“谁”当然指的是太皇太后和皇上了。 郁知丛向来行事不羁,他要迎娶一个护卫虽说引起了众人的猜测,不过又想到是“郁知丛”,好像也不大奇怪了。 沈白漪还没吭声,秦霜又道:“明日郁岚送你去王管家府上,他会跟着你直到礼成。” “嗯?不是郁青么?” 秦霜白了她一眼:“郁青是护卫总管,这阵子府里也少不了他,郁岚向来隐在暗处,又救过你的性命,有他跟着你,你就算要走也得掂量掂量。” 沈白漪没想到她说话这样直白,又一次提到郁岚救过她,秦霜没道理骗人,那么这话便有七成是真。 她随即回过味儿来,朝秦霜问道:“你怎么知道得这样清楚?” 向来风风火火的秦霜忽然支支吾吾:“这府中的事,哪一桩哪一件我不知道?” 沈白漪没想打破砂锅问到底,心里已经有几分明白,她撇了撇嘴:“东西我就先收下了,谢过姐姐心意。” 秦霜起身理了理裙摆:“行了,客套话就别说了,我先走了。” 沈白漪目送她走到门口,她又忽然转头,冷不丁来了一句:“咱们府上那位于太医你还记得么?被乱棍打死送出去了。” 沈白漪心底一个咯噔,不过面上不显,只点点头:“记得。” 秦霜再没说什么,转身出了屋子。 沈白漪吐出一口浊气,身子没了力气似的倒在床榻上,郁知丛这疯子可真狠! 翌日一早,郁知丛不见踪影,沈白漪上了一顶灰青色的小轿,郁岚带着一队护卫将她送入王明盛的府上。 是柳燕来接的,没说什么特别的话,堪堪寒暄了几句。 “一路过来累么?” 沈白漪是最不耐应付这种客套的,尤其是这种明知故问的客套,她摇摇头:“小轿过来,半个时辰都不到。” 柳燕也跟着笑,她仔仔细细地观察着沈白漪的表情,又道:“那我带你转转?” 郁岚和一众小厮跟在两人身后,柳燕和沈白漪并排走着:“咱们府上没有侯府大,也没有那样奢华,你小住一段日子,也不要嫌弃。” 面前是一个很聪明的女人,沈白漪秉持着“多说多错”的道理,只微微点头没说话。 柳燕自小在宫里服侍,又是庆平公主的贴身婢女,机敏聪慧绝非常人能比。 沈白漪缕清楚思路后,便直接开门见山问道:“夫人想对我说什么?现下也没有旁人,大可直说。” 柳燕神情一滞,立刻又换回了笑颜,只是再未到达眼底。 “到这一地步,你又何必为皇上卖命?” 沈白漪想过她会很直接,但没想到会有这么直接。可是我现在被架在刀尖上,往前往后都走不了了! “大婚当日,你可不要让侯爷丢了脸面。” 沈白漪眉心一跳,这柳燕怎么好像知道自己会溜? 两人都满腹心事,再没提起这茬。 王明盛将沈白漪安置在东院,院子不大却错落有致,看得出是精心布置过的,小厮丫头也配了不少。 沈白漪住在此处整整三日,却没有见到过郁知丛的身影,也真是奇了。 不过她发觉,王明盛和府内众人,有意识地在朝她隐瞒一些信息,因为她住进来三日,京都其余的消息,一概不知。 郁岚也不知躲在哪里,鲜少见到他。沈白漪坐不住了,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装作要逃走,在院墙边被郁岚堵了。 沈白漪也不和他客套:“你们家侯爷呢?” 郁岚皱眉:“不知。” “那你知道些什么?” 见他不语,沈白漪知晓套不出什么东西,脑子里灵光一闪而过,不如就破罐子破摔,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郁岚虽说功夫了得,可伤过之后还未痊愈,如果自己拼尽全力,他一定不是自己的对手。可架不住沈白漪心虚,能不打最好就不打。 沈白漪做出防守的姿态,右手摸了摸别在后腰的匕首,道:“你就当今晚没见过我。” 郁岚也看出了她的心思,摇头:“我不喜说谎。” 沈白漪觉得他是个榆木脑子:“如果你和我动手,你以为能讨得半点好处?我不想伤你。” “今晚我必定要走,念在往日的情谊上,我不为难你。” 郁岚依旧抱着剑迎风而立,没吭声。可沈白漪借着月色看清他眼底的松动。 两人僵持半晌,沈白漪只觉手臂都有些发麻,郁岚忽然侧过身去,低声道:“你要走,我可以装作没见到你,可若是成亲之日,你要手刃侯爷,那我必定不会袖手旁观。” 沈白漪今日本就是试探,没想过要真的走人,郁岚忽然朝她说这话,她心里有些慌乱。 “罢了……”沈白漪收起匕首,转头回了东院。 郁岚在身后一直望着她的背影,最终摇摇头。 过了两日,沈白漪和郁岚匆匆见过一面,两人都心照不宣,仿佛那天夜里从未见到过对方。 近来京都中安静得可怕,街道上的百姓越来越少,就连常出门玩耍的小儿,也被爹娘制止,不许再四处乱跑。 仿佛各人都隐隐猜到,有种风雨欲来的意思。 郁知丛和沈白漪的亲事将近,这些日子沈白漪见到了太多真金白银,还有能买下一座城池的凤冠霞帔,不得不说,期间好几次她都萌生出“留下来”的念头。 成亲前一日。 秦霜登门来,说是侯府中的姐妹都零散地凑了些东西,给沈白漪添妆。 沈白漪心有戚戚地接了,迟疑了许久,才开口道:“我好些日子没见到侯爷了。” 秦霜盯着她,打趣道:“都是要成亲的人了,说什么见不见的,你想要见啊,明日不久能见上了。” 你都见不上,我也许久没见到了,侯府就连郁青的影子都没看到。” 沈白漪继续问:“可是有什么动向?” “你要问我,那可就问错人了。”秦霜顿了顿又道,“我想好了,等你嫁进来,我便出府去。” 沈白漪不解:“那为何还要走?” “总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头。” 秦霜默了许久,又道:“这些年我也攒下不少银子,饿不死的。要是哪一日在外头活不下去,还得去侯府找你这个侯夫人。” 她又笑,沈白漪却笑不出来。 秦霜眼睛一直眨个不停,忽然抓住她的手:“明日你成亲,一切小心。” 沈白漪心中警铃大作,这是何意? 秦霜看她脸色一变,立刻又道:“你有功夫在身上,自保最重要。” 沈白漪装作若无其事地点头:“我会顾好自己的,姐姐你也要保重。” 秦霜拂了拂裙摆:“那我先回府了。” 沈白漪一夜未眠,二更天时,柳燕便入了屋内。 喜娘和一众婢女鱼贯而入,张罗着给沈白漪打扮,而当事人的心思却并不在这上头。 柳燕一直没怎么说话,就静静地看着沈白漪。 光是梳妆打扮,就足足花了两个时辰,这时天边都有了亮光。 沈白漪看到铜镜里的自己,巴掌大小的脸庞,樱桃嘴圆杏眼,眼尾无辜地向上轻挑,面若桃花眼若春水,欲拒还迎令人眼睛都挪不开。 她油然生出一股陌生感,自己居然要嫁人了?还是嫁给郁知丛! 怎么看这件事都古怪得令人发笑。 柳燕站起身来啧啧称叹:“我见过许多姑娘,你这样的的确是第一次见。” 众人也七嘴八舌夸赞起来,沈白漪倒有些拘谨。 柳燕笑了笑,看了看天色,道:“你先歇会儿,我去小厨房给你包些点心,今日要折腾许久,饿了便吃点垫垫肚子。” 沈白漪点头:“谢过夫人。” 柳燕又带着众人离去,只剩下一个身量高些的婢女留下照顾沈白漪。 婢女容貌寻常,可身量要比寻常女子高些,步伐也轻盈许多。 沈白漪衣袖拂过,捏起梳妆台上的一只簪子,藏在手心里,这才道:“你是谁?” 那婢女一顿,讽刺道:“侯夫人眼力不错,我是李玉。皇上派来助你一臂之力。” 她揣摩了沈白漪的表情之后,又特意补上一句:“李楼是我兄长。” 沈白漪迅速问道:“我可曾见过你?” “不曾。” “今夜有几分把握?” 李玉眼神一凛:“即便只有一分把握,我们也要将它变成十分。” 沈白漪没接话,将手下玉簪一送:“于太医死了,你们应当知晓。还要贸然行事么?” 李玉冷哼一声,压低了声音道:“贸然行事?今日是最好的机会,难不成你怕了?” 她说完又想起来什么,继续道:“你若是不想动手,帮我拖延时辰便好,我会替我大哥报仇的。” 沈白漪朝窗外望了一眼:“郁岚都没发现你,倒有点本事。” 李玉也听出来不是夸奖,她没答话,而是朝沈白漪走近,拿了妆匣里的梳子给她仔细梳着头发:“等入了侯府,天黑后我便躲在衣柜中,郁知丛来了,你便假意迎合他。” 见沈白漪没反应,李玉又道:“听到了么?若是今晚将事情搞砸了,皇上不会放过你的!” 沈白漪也恼,一把将她推开,隐忍道:“你可别威胁我,我从不吃这一套。” 李玉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梳子,沈白漪也恢复了常态,道:“我们只是合作关系,别在我眼前指手画脚。” 待柳燕前来的时候,屋内十分寂静,仿佛方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沈白漪觉得自己就像做梦一样,耳边一直萦绕着吹锣打鼓,吉祥祝福的话,在场之人只有她和李玉满腹心事。 她迷迷糊糊便被推上了喜轿,李玉在跟前陪着。 侯府热闹非凡,京都有头有脸之人,今日全都往侯府赶,门外停留的矜贵马车便数不胜数。 沈白漪只觉无趣至极。 因着侯府并无长辈,而在场之人身份属郁知丛最高,便直接将新娘子送入了洞房。 沈白漪蒙着盖头什么也看不见,因着有郁岚随行的缘由,李玉也没说别的话,只默默跟在沈白漪身边。 喜房是修缮好的正殿,就连床榻都比旁的要宽大许多,沈白漪安静地坐在床边。 一坐便是许久。 去掉了繁缛的拜堂,倒也不算累,就是身上的喜服过于笨重,沈白漪一度想要将它脱下来。 不过都被喜娘制止了,说不吉利,哪有没挑盖头,便先脱喜服的道理。 期间沈白漪吃了五盒糕点,三碗糖水,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外头的热闹好像与她无关。 在窗外夕阳渐斜的时候,沈白漪将伺候的人都撵了出去。 一盏茶后,李玉返身归来,已经换了一身黑色夜行衣,身上满是暗器,她和沈白漪对了一下眼神,便闪身藏进了衣柜。 快了,郁知丛快来了。沈白漪捏紧了自己的手,紧张得后背都冒了虚汗。 没等多久,外头的喧闹声逐渐淡了下来,郁知丛带着一股清甜的酒气前来,只他孤身一人。 一进屋,他便巡视四周:“伺候的人呢?” “我方才想睡一会儿,便将人打发了。”沈白漪低着头,眼看着一双绛红色的靴子停在自己跟前。 郁知丛弯腰朝前探了探,伸手将盖头掀开,眼前之人清亮的眸子落入眼中,脸庞微红。 即便沈白漪一直默默在心底对自己说,这不是真的成亲,这是假的,可到了这时候,依旧不免紧张。 郁知丛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尖,顺势掐着她的腰搂到自己怀里:“我还以为你今日会跑。” 沈白漪只觉他太过用力,自己喘气都有些难受。 而郁知丛继续在她耳边道:“你去过关外么?有绵延千里的草原、青山,一眼看过去都望不到头,我带你去骑马。山清水秀,任你四处玩乐。” “你不喜欢京都,那我们便不留在此地。” 沈白漪面色没有松动,反倒更加僵硬。 郁知丛一反常态,此时就像卸下铠甲的一只兔子,他继续道:“你喜欢刀剑,我让锻造师做了许多,等明日你再好好挑选。” 这时衣柜被推开了一条缝隙,郁知丛忽地松手,从一旁的小柜里拿出来一只妆匣,打开之后是一只绯色玉簪,通体透亮、成色极好。 沈白漪记得这簪子,她上次在库房见过,因为太过好看还上了心。 后来从秦霜嘴里听说,这簪子是庆平公主的东西,她在宫中时最喜欢的物件儿。 入侯府后她再也没戴过,说是要留给儿媳。 自此她再没打过这簪子的主意,没成想今日在这里见到了。 郁知丛将玉簪拿了出来,刚给沈白漪戴上的时候,李玉忽然从衣柜中冲出来,手中软剑冲着却是冲着沈白漪去的。 本来以沈白漪的身手,无论如何都能躲过去,可郁知丛想也未想,直接将沈白漪拉到了自己身后,李玉的剑没入皮肉三寸。 不过在大臂的位置,并没有伤到要害。 李玉此时抽出剑,低声喊道:“还不快动手,愣着做什么?” 沈白漪对于她方才的举动十分恼火,虽然知道是为了伤郁知丛,可那剑竟是朝自己来的。 郁岚听到动静匆匆赶来,李玉继续朝沈白漪道:“别忘了你答应过皇上什么,速战速决。” 郁知丛手臂上的鲜血和喜服渲染在一起,只能闻到淡淡的血腥气,却看不见任何伤口。沈白漪迟疑一瞬,便和李玉站在了同一战线。 因着成亲,所以府卫、小厮们全都去吃酒了,而王明盛和郁青还在与那些客人周旋。 郁知丛朝沈白漪伸手:“你过来。” 沈白漪咬紧了牙齿:“我原本就是皇上的人,我是个杀手,侯爷不该信我,将我留在身边。” “杀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即便是要让我嫁给你。”这句话不但是朝郁知丛说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我让你过来!”郁知丛语气变得暴躁,也不顾手臂伤口,径直往沈白漪走去。 李玉见状不好,已经和郁岚扭打在一起,没工夫去顾及沈白漪,她只好道:“杀了他,快。” 沈白漪下不了手。 她只好连连后退,郁知丛却越逼越紧,在两人只有一步距离的时候,沈白漪忽然伸出匕首。 郁岚见此,往常冷若冰山的脸此时已有松动,他采用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式,将李玉重伤。 而沈白漪的匕首已经没入郁知丛的左心房,刀剑锋利无比,鲜血顺着刀身滴落,一滴滴掉在了地上。 方才郁知丛捏着沈白漪的匕首,往自己的方向送了送。 沈白漪手脚忽地呆滞,下意识迅速松了手,她只觉气息都乱了许多。 郁知丛眼神落到匕首上,又盯着沈白漪的脸,方才那副暴戾的神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受伤的表情。 “如何?你满意么?” 郁岚奔到郁知丛跟前,道:“侯爷……” 沈白漪慌乱逃走,褪去了繁重的嫁衣,扶起李玉已经夺门而出,郁知丛却指了指她们的方向:“跟……跟去!” “是。” 李玉牙齿都掉了一颗,被沈白漪搀扶着却有些兴奋:“你可用了十成十的力道?” 沈白漪含糊道:“八九成。” 李玉笑:“以你的功夫,八九成要他性命足够了。” 沈白漪脸色惨白,手心都在不停地冒汗,在寂静的夜里发出沉重的呼吸声,一颗心噗通噗通狂跳,腿脚都有些软了。 这是她第一次杀人,一个连鱼都没有宰过的“杀手”。 虽说并不是出于她的本意,可在旁人眼中,就是她杀的郁知丛。 侯府极大,又是黑夜,虽说四处张灯结彩,可大多奴仆都还沉浸在喜事的氛围之中,刺杀郁知丛一事暂且还算得上悄无声息。 两人走出去两百米,李玉注意到沈白漪的不对劲,皱眉问道:“你怎么了?” 现下是逃命的时候,沈白漪这模样不知还出不出得了侯府。 “无碍。”像是在拼命隐忍着什么。 两人隐身在假山脚下,时刻注意着四周的动向,李玉十分不满,朝她身上摸了一通:“身上没伤,难不成你有旧疾?” 杀手舞刀弄枪,身上有些旧疾是再正常不过之事,也不怪李玉往这方面想。 沈白漪单手扶着石头,弯着腰表情十分痛苦。 我没伤还用你说?可是我晕血啊! 再想到郁知丛死在她手里,沈白漪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眼睛一定是进了沙子。 李玉火急火燎,道:“你在做什么?!还不赶紧走,出了这侯府,皇上的人就在不远处等着,我们一旦得手,他便派人朝侯府发难。” 她也没想到今日会这样顺利,顺利得令人不敢置信,本来今日已经报了必死的想法,面前这个蠢货可真是一把好刀。 沈白漪干呕了几声,转头朝李玉道:“你先走,我再回去看看。” 她说着就要转身,李玉伸手拉住她的衣袖:“看看?你就不怕侯府的那群护卫将你活剥了生吞了!” 沈白漪不想同她解释。 “他马上就死了!那把匕首正中左胸,便是华佗在世也救不了他的性命。”李玉咬牙切齿,这话说得极为解气,一想到郁知丛伤势严重,自己已经为兄长报仇,像猫儿一般翘了尾巴。 她向来是个急性子,也正因此,兄长鲜少让她单独行动,怕的就是反噬。 可今日,看到仇人在自己面前痛苦,甚至被他至爱之人亲手杀死,她怎么能忍得了。 沈白漪本来就一颗棋子,现下任务完成,这颗棋便没有用了。要是将她人头拿下,皇上会更高兴的。 李玉眼神一黯,伸手便往沈白漪的后脖颈去,沈白漪只觉身后一道疾风,迅速弯腰躲了过去。 她眼神一厉:“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自然是取你性命。”若不是沈白漪身有旧疾,李玉肯定不会在这时候冒险。 沈白漪…… 果然是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 可她猜错了,沈白漪只是单纯晕血…… 沈白漪表情依旧十分难受,边躲避边道:“你把我杀了,怎么朝皇上交差?” 李玉看她躲闪,心里胜算又多了三成,于是冷笑道:“皇上也巴不得你死呢,叛徒!” 沈白漪心中咯噔一跳,立刻接上话:“此话何意?” “何意?你摔下马背丢了记忆,皇上才敢重新用你,若不然你以为你还能活着回到侯府?” “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李玉看沈白漪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死人,而对于死人,她向来都是口无遮拦的。 沈白漪脸上却变幻莫测,她知晓自己丢了记忆,毕竟穿到别人身上,丢点东西应该是正常现象。 可“叛徒”又是何意? “你休要说这些挑拨离间的话,待我见到皇上,自会向他禀告。”沈白漪装作气得要命,而李玉就更藏不住话了。 三言两语便将太皇太后的主意说了出来,连带着又骂了好几句叛徒。 沈白漪这次是真的呆了,妈的被骗了这么久! 李玉的软剑削铁如泥,削去了沈白漪一缕发丝,她身上并没有其他兵器,在这一瞬,赤手空拳自然落了下风。 这样打下去,还未分出胜负之前,便要引来侯府的人。 沈白漪狐疑怎么还没派人来追的同时,忽然想起方才郁知丛往她头上插的那只簪子。 情急之下,只好借玉簪一用了,速战速决。 两人过了几招,李玉才崩溃地发现,她现在根本不能从沈白漪手里讨到半点儿好处。 她惊呼一声:“你都是装的?” “装你大爷!”沈白漪朝后一仰,躲过了致命一击,她蹿到李玉身后,一只手禁锢住她的脖子,另一只手上的簪子朝她脸上划去。 几乎是同时,郁岚神出鬼没,宛如一阵风到了两人眼前。 沈白漪怒视这他:“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绝对是故意的。 “把她交给我。” 沈白漪没松手:“你要做什么?” “杀了,扔皇宫去。” 沈白漪也极度愤恨李玉,不过罪魁祸首是皇宫内高高在上那几位,枉自己聪明一世,竟被耍得团团转。 郁岚将李玉双手绑住,朝沈白漪道:“侯爷还在正殿。” 沈白漪心底一沉,想也未想便朝原来的方向跑去,身后还传来李玉的声音:“我死不足惜,我一命换郁知丛一命,值了。” 短短一盏茶的功夫,正殿已经集齐了好些人,郁青、王明盛、柳燕、秦霜…… 侯府众人将正殿外围得水泄不通,沈白漪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没摔倒在地。 是秦霜先看见她的,她眼底含了泪,道:“侯爷危在旦夕,想见你一面,你还不赶紧去瞧瞧。” 沈白漪也拿袖口抹了抹眼睛,脚步放得十分缓慢,仿佛生怕看到屋内的人。 血腥味弥漫在整个鼻腔,屏风外几个老大夫皱眉不展,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沈白漪绕进屏风,走到床榻前,郁知丛双目紧闭,眉头紧皱,就连薄唇都紧紧抿在一起,像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她退了一步,不敢再看。 可床榻上的人却忽地睁开眼睛,那双蓝得发黑的瞳孔盯着沈白漪,他动了动手指。 沈白漪立刻上前来:“你想要什么?” 郁知丛却伸手攥住她的衣角,轻声道:“簪子呢?” 沈白漪忍住泪水,慌乱从袖口中将玉簪带给他,郁知丛示意她戴上:“我们已经成过亲了。” 这时两位大夫毕恭毕敬朝沈白漪道:“侯爷伤得极重,需要静养,夫人可要日日陪伴在侧。” ……死不了?好险好险,郁知丛要是死了,外头这群人也得把她皮给扒了。 沈白漪秉着将功补过的态度,直点头:“放心,我一定寸步不离。” 差点以为要守活寡。 - 屋外。 秦霜伸出手指戳了戳郁青,道:“她就不会生疑?” “生疑又如何,侯爷那伤口又不是假的。侯爷不过是先天心脏偏了五公分。” 秦霜冷哼一声:“果然,再厉害的姑娘,在侯爷面前也会没脑子。” “错。” “错什么错,老娘哪句话不对?” …… 作者有话说: 完结啦,感谢大家的支持,这本写得不太顺,而且因为不可控原因断更了,确实状态不好,然后思路也断了,轻轻求原谅jpg 大结局其实磨了好久,然后也改了好几版,最后决定用这种稍微温暖一点的状态,和大家说再见!(现在是凌晨两点多)完全没有睡意啊sos 暂时的话会标正文完结,因为番外我还没有想好要不要写,如果要写的话,应该会写完下一本再来写番外。(如果有人想看的话可以留言,我有拖延症) 下一本会写《皇叔在上》。已经开始筹备拉,如果顺利的话,下个月就会开文。 放个文案吧!喜欢可收藏~ 国师给楚晚枝判过命,说她是做皇后的命。 上一世,楚晚枝作为太子妃一生循规蹈矩、乖巧温顺,默默守在太子身后,最终却落得一个惨死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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