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穿的高跟鞋》来自www.wshlou.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为你穿的高跟鞋》作者:世味煮茶 文案: 余小遇以为,如果陆斯年知道自己只是个披着女装的纯爷们,大概就会收手了吧。 然而,陆斯年舔了舔嘴唇,笑得更加肆无忌惮。 “我给你选择,呆在我身边,或者去做MB,嗯?” 余小遇想,跟一个人睡,总比被一群人睡来得好吧。只是后来他才发现,陆斯年,比一群人还“可怕”。 不过有时候,他也很温柔。 “穿不惯就不要穿了,疼的话,我背你走。” “不要,因为……我是为你穿的高跟鞋。” HE 轻松 现代 霸道攻 女装coser受 第1章 听话 “我们分手吧。” 余小遇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暗暗骂了一句“卧槽”。 因为他清楚的知道,这他妈的又做梦了。 有些事情是很奇怪的,比如余小遇分明都快忘了那个一年前跟他谈恋爱的人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 子,却总是重复着这段梦境。 大概伤他的不是因为某个人,而是因为某句话。 余小遇是个货真价实的同性恋。他发现自己是同性恋的时候还挺早,初中生理教育,当老师放到男 女裸体的幻灯片时,余小遇看着那丰乳肥臀的女体除了新奇以外毫无感想,却在看到那健壮孔武的男体 时,一阵害羞的燥热。 后来他尝试过自己验证,譬如看各种十八禁的玩意儿,譬如故意去澡堂子洗澡……最后,他得出了 结论,丫的他弯得跟月牙儿似的。 作为一个有公德心的少年,他认命地不曾为了掩饰自己而招惹女性。就这么顺风顺水地活到大学, 他终于打破了恋情为零的记录。 当然,是男朋友。 说真的,现在余小遇实在是记不得那家伙是什么模样了,大约是还不错吧,所以在同校的秘密同志 会之后,他们就勾搭上了。 毕竟是第一次谈恋爱,牵牵小手,亲亲小嘴,互相抚慰似乎已经是极限了。那段期间余小遇还是很 开心的,毕竟他尝到了恋爱的甜头。 只是好景不长,不过三月,他们便分手了,是对方提出来的。理由倒是也简单得很。 “小遇,我想了很久,同性恋在社会上太难生存了。我接受不了异样的眼光,也不想像动物园的动 物一样被人指指点点。现在还小,我想再试试普通人的生活…毕竟,终究还是要娶妻生子,传宗接代 的。你…你也早点回到正途上吧,否则,你永远也见不了光的。” 那一刻,余小遇心里并没有失恋的伤痛,而是有一种被迫开窍的怪异感。这个男人似乎给他开启了 一个从未想过的问题--他的爱情,是见不得光的。 这个恐慌给余小遇的打击不小,大概就是从那时开始,每次他想谈一场恋爱的时候,就会自动在梦 里轮回播放被甩的画面。也正是因为这样日夜积累的压力,让他莫名其妙就进了一个怪坑。 cosplay,并且,还cos的女角。 最初的接触只是心血来潮,可是每一次扮上女装,那种因为“同性恋”三个字带来的压力就会神奇 地荡然无存,可以放肆地把自己当做女人,去享受男人惊艳的目光。这种活在“阳光下”的感觉,让他 觉得无比安心。 当然,也正是因为这个“癖好”,为他招来了一些“麻烦”。 譬如…此刻,睡在余小遇身后,一只手环过余小遇的脖子,另一只手搂着他的腰,那个眉目锋利, 下颚棱角分明的男人。 这么霸道的姿势让他觉得有些压迫感,微微动了动,却把那个敏感的男人吵醒了。 “嗯…”一阵轻微的闷哼,听得出低厚好听的嗓子。随即男人睁开眼,目光澄澈,眼神深邃。 余小遇其实最怕看到他的眼睛了,总觉得自己从里到外都被看穿了,当然…他此刻根本就是丝缕未 着,“抱歉…我吵醒你……”下意识的他就想道歉。 男人半眯着眼,伸手将他的下巴一箍,往后一扭,霸道而极富有侵略意味的吻就落了下来。 攻城略地算什么,杀得片甲不留才是真的。唇舌侵入的时候,瞬间就带来无法呼吸的感觉。 其实这样的接吻,并不愉悦。刚刚睡醒,感官也都刚刚复苏,对新的一天的接触都停留在一个懵懂 的状态。余小遇的大脑尚未清醒,就被迫承受这么黏腻而纠缠不休的事情,给他带来微微的不适感。 麻木的舌头被粗鲁地卷起来,勾出去,在持久的缠绵中渐渐唤醒本有的敏感度以及……渴望。 当然,任何抵触他都不会表现出来,因为他怕惹得这个男人生气。到底也只是趁实在憋不住气的时 候,伸手象征性地推拒了一下。 男人停手,分开,揉了揉他的发,起身下床。当他洗漱完毕,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余小遇才慢慢 坐起身,拿起睡衣遮住身上的红红紫紫的痕迹。 他开口:“陆……斯年,我晚上,可能,不回来吃饭。” 男人扣上西装外套:“去哪儿?” “社团聚会。” “嗯,地址和结束时间发给我,我让司机接你。” “不用了……” 陆斯年穿戴齐整,走回床边,很自然地在余小遇额头吻下去,声音清冷而专制:“小遇,听话。” 余小遇点点头,陆斯年就离开了。他又坐了一会儿,然后起来,走到床边,拉开厚厚的遮光帘,阳 光瞬间泄下来。 他有些不适地揉揉眼,长长吐一口气……啧,今天的天气,好过头了。 第2章 吻痕都是蚊子包 余小遇到达学校社团活动室的时候,大家都到齐了。 “哟,小鱼儿,你可算来了啊。”社长朝他挥手。 社长,人送敬称“猫大”,因为她家里养了九条猫,性别女,爱好男男。她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发 现余小遇女装癖的人,只因一次漫展上,余小遇穿着女装被她一动不动地盯了三个小时,盯得他毛骨悚 然,浑身不爽。漫展结束的时候,她一路小跑跟过来,压着嗓子问道:“这位少女,我看你骨骼清奇… 是男孩子吧?” 不得不说,猫大的贼眼真是尖得不行。 从那以后,余小遇就被她半是威胁半是哄骗地进了学校cos社团。其实他还是很感谢她的,因为有 了cosplay的掩护,女装癖的事情便被完美地隐藏住了。余小遇不需要再像从前一样担心女装示人的时 候暴露的危险,又能如愿以偿地享受那种诡异的快感。 “抱歉,我来迟了,”余小遇找了个凳子坐下。 “没事,你还不算最迟的,咱们的将离sama还没到呢。”说话的社员阿省,浙江人,为什么要叫 省呢?因为他‘节约’的功力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传说他做高数的时候,一张手掌大的报纸残片 拿来当草稿,正面写反面写钻着缝里写,硬生生是撑完了整个卷子,可巧同寝的都是别省的人,从此便 送他外号“浙江省”。 说话间,一阵开门的声音响起,众人看去,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将离来了。 他歉意地向众人解释,声音干净而澄澈:“路上有点堵,久等了。” 猫大挥挥手:“别说那些虚的,晚上自罚三杯。” 将离笑笑:“好。” 将离是整个cos社的主心骨,他是猫大第一个挖进来的角色,别的原因没有,一个字,帅。 大一的时候就因为一张被偷拍的路边照引爆整个校园网,拜他所赐,原本名不见经传的cos社声名 鹊起。等到如今大四的时候,他已经是微博上的人气coser,在一众粉丝的追捧下,变成了将离sama。 他的本名,叫穆离。 将离看了看表,“时间也差不多了,咱们出发吧。” “嗯好,”猫大点了点人头,“阿省有车,那我、丫宝、白术就蹭他的,宓啾和怪兽一辆,你载小 鱼儿吧。” 社长一拍板,众人纷纷起身,说说笑笑推门出去。余小遇看着走到身边的将离,抬起来笑了一下: “麻烦你了。” 将离很自然地拍拍他的肩膀:“走吧。” 坐上将离的车,余小遇觉得有点闷热。他的车停在太阳底下,刚进去的时候像蒸笼一般,皮椅坐垫 堪比铁板烧。将离赶忙打开制冷,飕飕的风吹到脸上,实在凉快不少。 余小遇扯了扯领口:“听说你开了一家公司,忙得很,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呢。” 将离打起转向灯:“是忙,可是吃一顿饭的功夫还是有的。毕竟我也很久没见到你…你们大家 说到这里,他瞥了余小遇一眼,突然眼神有些晦涩,“你,交女朋友了?” 余小遇总觉得他这话貌似说的有些艰难,心里咯噔一下,只愣了一秒就矢口否认:“没…没啊,我 单身狗一枚。” 说完干笑两声,心虚得很。 将离不再说话,安静地开到聚餐地点,停到地下车库,熄火,开门。余小遇下车的时候,听到身后 一声似有若无的话:“看来,你们寝室,蚊子不少。” 这话绝不是字面意思,可余小遇百思不得其解。等到宴会过半上洗手间时,照到镜子他才回味过 来。扯开的领子下面,依稀可见细密的吻痕。 蚊子要是能叮出这玩意儿,那就成精了,余小遇忍不住在心里问候了陆斯年一会儿。 还好,将离只以为他有‘女朋友’,而不是‘男朋友’。 余小遇打开龙头洗了洗手,忽然接到电话,来电显示赫然写着陆斯年三个大字。他赶紧甩干一只 手,划开屏幕。 “该回家了。”陆斯年一贯的风格就是单刀直入,开门见山。 “快好了,十点之前我一定到家。”余小遇忍不住有些紧张,这种紧张有点像晚上不着家的女儿被 父亲管着的感觉。 电话里陆斯年顾自说着:“我快到你那里了。” 余小遇一惊,刚想说“那我马上下来”,就被镜子里毫无征兆出现在自己身后的人影吓了一跳。 “小鱼儿,你在和谁打电话?” “咚!”一声清脆的东西入水的声音,是被吓到的余小遇掉了手机到水池里。他像被雷电了一下, 飞快地将手机捞出来,求爷爷告奶奶希望它没事。 不是心疼手机,这虽然是陆斯年买的,但就算砸坏百八十个都没问题,只是这么一整,他等于变相 挂了他的电话,最要命的是,陆斯年一定听到将离的声音了。 真是天要亡他。 挂着水的手机闪了闪,在充满期待的目光下,完美罢工,不带走一片云彩。 余小遇几乎欲哭无泪,转过身揪着将离的衣领:“我能打你吗?” 第3章 忍不住想欺负你 将离看着余小遇那副生无可恋的表情,忍不住吐槽道:“至于吗,难不成没了那个电话还少了你几 十万吗?” 余小遇心里已经拉着二泉印月哭出了一条西湖水,几十万是没有,少几斤肉还是很有可能的。 “算了算了,”余小遇摆摆手,“你回去吧,替我和大伙儿说一声,家里有事我先走了。” 听他这么说,将离倒是认真起来了:“急事?需要我帮忙吗?” 余小遇立马头摇得像拨浪鼓:“不不不不不,额…家丑,不宜外扬,不方便,呵呵……” 将离不好再坚持,便想说送余小遇离开。只是还没开口,就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 “小遇。” 两人皆往声源之处看去,便见一个很成熟的男子,黑色风衣及膝,像是披着夜色,款款走来。他在 余小遇面前站定:“回家了。” 人的气度有时候是藏不住的,一眼即是洞然。比如此刻在将离眼中的这个男人,沉郁而冷静,带着 独霸一方的气质。即便此处只有他们三人,他也能清楚地感觉到,这里是谁的主场。 两兽相见,必定不善。 其实将离也是一个很强势的人,只是在这个人面前,不由地低了几分,却也依旧不甘示弱地正视 着。那人只瞥了将离一眼,便看向余小遇,“走吧。” 余小遇隐隐觉得气氛不对,也不只是为什么,只点头应和了句“好”便站到了陆斯年旁边,刚才转 身离开,就被一只手拉住了手臂,他懵懂地回头一看,就见将离摆出一个笑脸来,说得很暧昧:“小鱼 儿,周末…别忘了。” 余小遇简直是要哭晕在厕所了,天杀的将离啊,你就不能说得不那么引人遐思吗?他咽了咽口水瞄 了陆斯年一下,果不其然他正盯着将离抓住他的那只手,眉头轻轻一皱,复又松开,显然是上火了。 陆斯年不动声色地把余小遇往自己身边一拉,扯落了将离的手,看着余小遇低沉地说:“好了,我 想你叙旧也够了,该回家去处理你的……家丑了,对么?” 说到那两个字,陆斯年故意加重语气,听得余小遇的小心肝一颤一颤的。完了,余小遇现在只想大 嘴巴子抽自己,什么叫做反派死于话多,说的就是他这样的。此刻天大地大都没有安抚好这个大佛的事 情来得十万火急,余小遇匆匆忙忙地跟将离道了别,便拽着陆斯年急急忙忙离开了。 因此,他没有看到将离有些考究的眼神。 在地下车库找到陆斯年的车,余小遇刚坐上副驾驶,便忙着开口:“那个,我不是…….啊!” 陆斯年突然发难朝他靠了过来,长手一伸按下座椅键放倒余小遇,整个人压在他身上,看起来无比 的危险和愠怒。 余小遇已经是心里擂鼓,毫无章法地解释:“陆,陆斯年,我没有故意挂你电话…我是,是不小 心,那个…将离他…他不是…我….” “好吵。”陆斯年很吝啬地给了这么一个评价便低下身堵住了他剩下的碎碎念。 这是一个很潮湿的吻,带着陆斯年一贯的风格。这种吻给人的感觉时很想要逃,很害怕被掠夺的感 觉,仿佛自己身上其他的感官都在消失,只剩下两瓣唇来。 每次和陆斯年接吻他都不知道该把舌头放在哪里,因为他太专制也太用力,像一只凶狠蛮狠的军 队,在他身上厮杀放火,打得他溃不成军。 余小遇能感觉到舌头滑进嘴里,滑腻、霸道。一直处于一种不舒适和愉悦的交替的状态,想要抗议 却只能发出呜咽的声音。适应了这种感觉之后,大脑又瞬间空白,任人予取予求了。 这种时候,他还能勾出一点理智,腹诽陆斯年这个人,白长了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样和文艺安逸的名 字,实际上的性子,真是恶劣地不行,从认识他到现在,这种体会越来越深。 半晌,陆斯年才住手,勾着嘴角笑了笑,伸出手指很邪魅地擦掉余小遇嘴上的水渍,“我知道你不 敢,只是看着别的男人站你身边,我就忍不住想欺负你。” 这是尼玛何等的卧槽,余小遇脸有点红,“怎…怎么能算到我头上?” “你有意见?”陆斯年作势要撩开他的衣服,显然余小遇若是说个不中听的当场就办了他。余小遇 相信就没有陆斯年做不出来的事情,当即就点头如捣蒜,心里留下了不争气的泪水:“没没没,大人你 说的都对!” 陆斯年笑了笑,又补了一个吻,才坐回位置上,驱车往回开。 到家的时候,陆斯年脱了风衣外套和衬衫扔在沙发上,大概是出了一身汗吧,他觉得很不舒服,拿 了睡衣就进了淋浴室冲澡。打扫家务的佣人连忙上来,将陆斯年的昂贵衣服收拾好,拿去干洗房清理, 走过余小遇身旁的时候,他正巧打量了一眼,冷不丁打了个冷战。 他看到衬衫袖口处,有一小滩血迹,像是喷射出来的,都开始发黑了。 而且他知道,那一定不是陆斯年的。 第4章 啧...是男人 余小遇有点晕血,这主要是因为当初他的赌鬼老爹被人爆打致死的时候,他亲眼目睹了全过程。 玻璃酒瓶当头砸下去的时候,那血跟不要钱一样,可比电影里头恶心多了,根本就是喷射出来的, 洒在余小遇身上,黏腻还带着体温。 从那以后,他再也见不得血,一看到就浑身发颤嘴唇发白,抖得跟秋风里的黄花叶一样。直到跟了 陆斯年,才渐渐好了许多。不是陆斯年有什么妙招,是余小遇逼着自己去克服的。 这都是因为陆斯年此人,是震慑一方黑道的头儿。 大概很少有人在看到陆斯年的时候,会把他和黑道联系起来。他看起来衣冠楚楚,皮肤偏白,五官 甚好,披上西装的时候就是俨然商界精英的标本。 可就是这个‘商界精英’,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拳打休克了一个企图猥亵余小遇的壮汉,截断的槽 牙是直接蹦出来的,额面关节都碎裂开来。 尽管他是救了余小遇,可这一幕的冲击力太猛,以至于他很怕惹得陆斯年不高兴,那他的小脸分分 钟就变成烧饼了。 其实除了在情事上,陆斯年逼过自己以外,他倒还真没对自己动过粗。 所以余小遇至今都没有想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里,陆斯年挑中的偏偏就是自己? 那个时候,父亲因赌债被打死,才刚踏入大学的余小遇就被抓走关在一家色情酒吧里。有人告诉 他,要他用身体,去做最肮脏的交易,来还清他那个坑货爹欠的钱。 挣扎过,反抗过,求饶过,换来的都是一顿暴打,最后他几乎都要妥协了的时候,陆斯年出现了。 他俊美异常的脸正对着自己,眼中是一点漫不经心的慵懒,薄唇开启,声音微冷:“我给你选择, 呆在我身边,或者去做MB,嗯?” 笑话,像余小遇这么有骨气的人能受这种嗟来之食么?那当然……他就答应了。 他想,反正都是要被睡,被一个人睡,总比被一群人睡要来的好。不过,他还有闲情逸致卖点小聪 明,“我…我要在你身边…呆多久啊?” 陆斯年一眼就看穿他的伎俩,抬手敲了敲桌面:“按照这家酒吧里最贵的MB出台一次的价格,你 就算365天不停陪我上床,还清你的欠款也得是200年以后的事情了。” 余小遇呆若木鸡。 那人笑了一下,抬起余小遇的下巴:“所以,没我的允许,你这辈子都是我的人。” 于是,他们便就这样住到了一起。 余小遇所能得出的唯一一个结论是,陆斯年或许是个有特殊癖好的变态。 这话可不是瞎说的,因为他们头一次见面的时候,余小遇穿的正是女装。 第一次见面,是他参加在城市的会展中心办的cosplay大赛。那日,他穿着自制的壹原侑子的拖尾 和服,半是忐忑半是兴奋地在舞台上来回展示。 老实说他的长相太过秀气,扮起这种成熟的角色显得有些吃力。可是那种童颜‘巨乳’的反差萌实 在可爱,倒是让现场宅男狼呼许久,气氛经久不散。 下了场之后,他觉得小腹一紧,还来不及换衣服就拎着裙摆冲进洗手间。 这是他犯的第一个错误。 进了洗手间解决完生理问题之后,他发觉自己的假胸殿有些歪了,趁着此刻卫生间没人,便很自然 地解开腰带调整了起来。 这是他犯的第二个错误。 所以当卫生间的大门被推开的时候,余小遇就是一副香肩半露,和服及地,长发垂肩,惊恐地看着 来人,既香艳又滑稽的模样。 讲道理,那一刻的气氛,安静如坟墓。 人在这种情况之下是很容易急中生智的。于是余小遇猛的拉拢衣服,掐着嗓子捏着细细的声 音,低头说了句“对不起我走错厕所了”便夺门而逃。 擦身逃出去的瞬间,他还偏过头看了一眼那人,眉目如刀刻,精致而好看,正巧他也正看着自己, 目光撞了个正着。 这是他犯的最后一个错误。 余小遇是相信日久生情的类型,再加上他平日里男装示人的时候十分普通,因此从来与艳遇挂不上 号。他自然不会预料到,今日的一切,改变了他今后的人生。 回到化妆间的时候,便有个西装革履,保镖模样的人送了一束花来,指名给的余小遇。 他傻乎乎地以为是谁什么现场收获的粉丝送的礼物,乐呵了半天,捧着花出门了。 刚踏出会场,就见一辆加长林肯停在自己面前,车门一开,伸出一只手,他还没看清里头的人,就 被拽了进去。 余小遇捂着衣领,生怕这脆弱的和服又走光,直起身子刚想骂人,就愣住了。 坐在车里的这位,看起来,额…好像就是,卫生间的那位…帅哥… 帅归帅,绑架还是不道德的。余小遇义愤填膺地指着鼻子大吼:“你想干嘛?!” 听到余小遇的声音,男人的眼神忽然一紧,瞳孔收缩,眉头也皱了皱,低沉的嗓音很有磁性: 第5章 做0的滋味 余小遇冷不丁听到这一句,心里咯噔一下,感情自己是碰上‘霸道总裁爱上萌系少女’的现场版剧 情了?罪过罪过,实在罪过。 这小哥也真是倒霉,好容易送朵花撩个妹,结果碰上自己这么个真‘伪娘’,余小遇心想,但愿他 心理阴影面积不要太大。 他眨了眨无辜的眼睛,“额…小哥,我想我们之间,可能有点误会…嗯,那我就,下车了,呵呵呵 呵呵…” 余小遇本以为如果这人知道自己只是个披着女装的纯爷们,大概就会收手了吧。 然而,男人舔了舔嘴唇,笑得肆无忌惮。 “误会?我不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 余小遇往后一缩就贴到车门上,把那束花丢到男人怀里:“误会大了!我不是女人,这花还你,我 走了!”他说完就伸手去扯车门,可是刚摸上把手,就听咯噔一声,车门被锁上了。 锁就锁吧,男人还欺身上来,一只手还搂上腰去。 他心里同样是咯噔一下,妈蛋,遇到变态了,还是极品的那种,一言不合说弯就弯。 那男人凑上来,吓得余小遇就差变成薯片一样贴在车玻璃上,他的声音低沉而又魄力:“你收了 花,就还不了了。我就是看上你了,至于你是男是女,都没有什么区别。” 什么没区别,区别大了!虽然余小遇是同性恋,可也不是荤素不忌,见人就上。他急得满口胡言乱 语:“那个,我是做1的!对,我我我不做0的!” 这是真的病急乱投医了,余小遇兵行险招,希望陆斯年会介意。 可是显然,他用错招了。 男人意味声长地“哦”了一句,微微退开半分,却在余小遇稍微放下心来的时候,猛的制住他,大 手一伸作势要从他的和服裙摆下摸进去。 “呵,不做0?正好,那我就让你试一试做0的滋味。” 他一边说着一边就摸上了余小遇大腿,惊得他弹起来直接撞到车顶,疼得眼泪都要出来了:“等等 等等等我错了大佬!我是开玩笑的!!我不是1……额…0也不是!!” 男人看着他自说自话,勾起唇:“怎么,编不下去了?” 余小遇点头。 “这才乖,”男人收回手,“还有,我叫陆斯年,记住了?” “记记记记记住了!我我我我可以下去了吧!”余小遇向来胆子小得很鸡仔一样,被陌生人这么压 迫,都变结巴了。 陆斯年满意一笑,随即解锁,任由他一咕噜滚下车去。 余小遇从地上爬起来,冲陆斯年慌里慌张地说:“那什么……我觉得这个性取向这个事情,你是可 以挽救一下的!!我我我走了,再见不联系!!” “砰!”一声巨响,余小遇用吃奶的力气把车门关上,逃命似的绝尘而去。 逃到拐角的地方,他回头瞥了一眼,发现陆斯年的眼神一直追着他,像一个尖尖的钩子。 人生很多事情是有感觉的,比如这件事,虽然来得突然,却让余小遇心里忍不住忐忑起来,总觉得 还会有后续。 后来,时间告诉他,第六感就是个报忧不报喜的小婊子,除了中奖以外,其他糟心事都是挺准的。 所以很快,他就成了陆斯年的人。 不管怎么说,陆斯年也算是救他出了火坑,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他存在的设定于余小遇而言,简直 就是个小天使。 直到如今余小遇还会想,要是当初他穿的男装遇到陆斯年,那命运是不是会不一样呢? 大概是发呆太久了,连洗完澡的陆斯年走到身边他都没有察觉到,直到一双湿哒哒的手拦过自己的 腰,舌头舔着脖子的敏感处,才让他浑身一抖,回过神来。 “在想什么?”陆斯年问道,“想那个和你同社的男人吗?” “没!没有!”这种事情可是大忌,就算真想了也得否认。 陆斯年低声笑笑,将他翻转过来面对自己,抬起他的下巴,看着双眼:“嗯,没撒谎。” 每次陆斯年都会这样来验证自己说得话,可怕的是,只要一眼,他就能看穿余小遇说的是真是假。 他有些别扭地挪过脸去,咬了咬唇:“你今天,说有事要告诉我?” 陆斯年搂着余小遇在沙发上坐下:“嗯,过几天要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儿?” “纪家。纪临晋和纪璇回国了。” 余小遇不说话了。陆斯年一看他这乌龟模样就知道,他不想去,却又不敢说,于是伸手摸了摸他的 发,“放心,纪璇她不敢动你,除非她不想再回国了。” 手下的小人点了点头,“好,我明白的。” 陆斯年在他微肉的脸颊上印下一吻:“真乖。” 第6章 突如其来的世界和平 纪家和陆斯年一样,是个明面上洗白,暗地里操持黑道的一路货色。 纪临晋和陆斯年的性格完全不一样,特别温润有礼,谦谦君子。所以当余小遇听说纪临晋在金三角 那带亲手处决了一个叛徒的时候,他还自欺欺人地拒绝相信。 然后陆斯年就很腹黑地把纪临晋杀人的视频用特大的LED显示屏播放给他看,黑洞洞的枪口对着大 脑,一枪致命,脑浆迸出来,溅到枪上,血液流了满脸,恶心得不得了,余小遇差点当场就差点疯了。 陆斯年原本是想吓吓他,断绝了他喜欢上纪临晋的可能,可是没想到他的反应竟然这么大。 也是那一次陆斯年才发现,余小遇,他晕血。不知是不是刺激到了,从那以后,陆斯年似乎就很小 心,没有再让他见过血。有时候从外面回来,余小遇还能从他身上闻到淡淡的,洗过澡的味道。 纪家的宴会办的不算隆重但也十分讲究,为了欢迎纪家两兄妹回国,请的也都算是道上的佼佼者。 余小遇穿着一身白色的西装同陆斯年出场的时候,已经不会像几年前一样尴尬了。 不过他还是不喜欢这样的场合,略站在陆斯年身后敬了几杯酒之后,便找了个角落安静地吃起了糕 “哟,怎么不穿裙子了?”一声听起来有些刻薄的女音在余小遇背后响起,冷不丁吓得他囫囵吞下 了一大块布朗尼,险些噎死。 他用力地捶了捶胸口才把那糕点咽下去,然后起身回道:“纪小姐,你好。” 纪璇和几年前比更漂亮了,大约是国外的风水韵味很对她的胃口,从前特别清纯的女生如今出落地 分外妖娆,眼角眉梢凤尾微扫,就是传情的勾人。 不过此刻她看着余小遇,却没有含情脉脉:“怎么,不想做女人,想做男人了?” 看来她还在记恨从前的事,那时候他已经在陆斯年身边了。 纪璇从小就喜欢陆斯年,二人身份地位都是门当户对,她也一直以为自己早晚都能嫁进陆家,无奈 陆斯年对她客气疏离,半点男女之情也没有。 好在这男人对别的女人也没什么兴趣,她也索性放下心来。直到,余小遇的出现。 最开始的误会就是纪璇偶然在陆斯年的钱包里看到了照片,当然,是女装的照片。 嫉妒是盏鹤顶红,毒了别人同时毒了自己,纪璇一时头热,就做了这辈子第一件大错事。 她瞒着纪临晋支走了几个小保镖,又趁着余小遇落单的时候一把绑了来。她的算盘打得恶毒而简 单,毁了这个“女人”的清白,那么即便是陆斯年再怎么爱不释手,也不会愿意戴绿帽子的。 嗯,显然这是个宫斗剧看多的女子。 所以,当余小遇被堵住嘴巴被一群人扒掉裙子,露出平坦的胸部的时候,整个房间静地像太平间一 样。就这时候,余小遇心里还默默吐槽,要是不堵上他的嘴,也不至于弄出这么大的乌龙。 还别说,他还真怕纪璇恼羞成怒干脆做了他。索性纪璇本心并不坏,见到这事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气冲冲就带着她的人跑走了。 然而陆斯年知道之后,手段就凌厉许多了。 他是直接冲到纪家把纪璇给拎出来,一路黑着脸,吓得纪璇直接哭着求饶。他置若罔闻地将人带回 家,锁上房门,就在纪璇的面前,把余小遇摁在床上很是活色生香地给她演了一场“春宫”。 纪璇向来被保护得很好,就连男女之事都晦涩无知,哪里见过这场面,吓得缩在墙脚呜呜直哭。而 余小遇内心就很复杂了,怎么受害者是他,受罚的还是他?再者说他向来脸皮很薄,又是在外人面前, 所以哭得比纪璇还大声,然而最终他求饶的声音还没有呻吟的声音来得响。 一场事了,陆斯年掐着纪璇的下巴,平生第一次对她说狠话:“你都看见了,就不要再妄想了。如 果你还敢动他,我会让你后悔生下来。” 后来,即便是纪临晋的面子也不管用,陆斯年硬要他将纪璇送出国,三年不得回来,算是个教 训,让她长记性。可巧当时纪家有难,需要陆斯年的一臂之力,没办法之下只能顺了他的意思。 余小遇心想,纪璇这次回来,该不会是有怨抱怨,有仇报仇吧? 他讪讪一笑:“额……喜欢穿女装和想要做女人…还是两个性质的…” 纪璇皱着眉摆摆手:“行了,你不用紧张。你以为,在我知道陆斯年的性取向之后,我还会惦记他 吗?”纪璇虽然不恐同,可是当初她接受这件事情的过程太过刺激,以至于给她留下了阴影,“我现在 看到两个男人站一起就毛骨悚然,更不用说看到陆斯年和你了。” “我……”余小遇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纪璇端起酒杯:“过去的事我就跟你道个歉了。不管怎么说,我可不想再被赶到国外去,你这个地 雷,我是不敢踩了。” 余小遇倒是有些被纪璇弄蒙了,这女人真是海底针啊,一会儿阴天一会儿太阳。方才还像要来讨命 呢,说着说着就握手言和了?不管怎么说,世界和平,嗯,这是余小遇的心愿,随即他也端起了杯子: “谢…谢谢。” 被他这个谢弄得莫名其妙的纪璇忍不住笑了一下,“蠢不蠢啊你,我有什么好谢的,真不知道陆斯 年看上你什么。” 他们二人谈笑风生的这一幕被楼上的二人看见,纪临晋笑了笑,“这几年,小璇倒是懂事很多,这 下你放心了吧?” 陆斯年看了看余小遇的身影,摇了摇红酒杯:“你这个做哥哥的倒当得不错。” “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纪临晋坐到陆斯年对面,“说正事吧,今晚码头那批货,盯着的人可不 少,我已经听到消息,陶行涧已经动手了。” 陆斯年灌了一口红酒,舔舔唇,像个吸血鬼:“正好,今晚,我们就去活动活动筋骨。” 第7章 开个玩笑 九点,码头,风平浪静。 一辆黑色的车停在一角,厚厚的车窗玻璃,看不清车内的动静,却看得出淡淡的危险。 远处海面上忽得一点光亮,按着一定节奏忽明忽暗,像是发射什么信号。随即,一艘渔船缓缓驶 近,抛锚,靠岸。 船舱里走出来一个人,肥头大耳,脑袋上一道长长的疤,脖子上挂着金链子,眼神污浊却打着算 计,他跳下船,走到车旁,敲敲车门。 车窗一点点放下,露出车中人偏白净的面容,凤眼眉梢,竟有些魅惑之感。他幽幽开口,像是午夜 的魅:“赵老大,货呢?” 赵老大咧着嘴笑笑:“陶少别急啊,这货儿要的人太多了,陆少也是盯着紧,我就这么跟你做生意 了,怕是要得罪不少人啊。” 陶行涧凤眼一抬,盯着赵老大的眼睛,带着森森的寒意:“你也不用多说什么,这货我反正是要定 了,价格你开,不会比陆斯年低。” 赵老大嘿嘿一笑,露出两颗金牙,伸出了五个手指:“陶少阔气,那…就这个数,怎样?” “成交。” 交易达成,赵老大转身朝船上一喊:“六子,把人都叫起来!卸货!” 一时间,清冷的码头瞬间变得有些热闹起来,卸货的船工挥汗如雨,将一箱又一箱密封着不知为何 物的东西搬下来。 赵老大亲自清点了一番,数量不错,便对陶行涧说:“都在这儿了,可要验验?” “赵老大的货,我还是信得过的。”陶行涧似乎不愿多留,手抬了抬示意手下人上去搬货。 保镖们一个个走上前去,刚准备干活,就忽得听到一声刺耳的车鸣,紧接着就是两道极亮探照光, 将码头上的这笔地下交易照得现行,惹得众人纷纷眯起眼睛。 陶行涧也忍不住别过脸去,等到瞳孔有些适应了,才慢慢转回来。 只见灯光的尽头,一个颀长的身影,一点一点走进,每一步的鞋跟敲在地上,节奏十分好听。 他慢慢走近,带着一点玩味的笑意开口:“陶少,这么巧?” 哪里是巧,分明是瓮中捉鳖吧。陶行涧也回一个同样的笑:“陆少,做事情讲究先来后到,我 人都来了,可不想空手而归。” “是么,”陆斯年踱步到赵老大身边,两只眼睛像狼一样深邃,“老赵,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见 钱眼开是可以,见利忘义可就不对了。这码头的生意,你又不是只做一天两天,怎么,想金盆洗手 这话里警告意味很浓,赵老大转了转眼珠,打着哈哈:“哎呀陆少!你可来了!你这说的什么话, 我老赵你还不知道吗?……只是我这打开大门做生意,也没有不让财神爷进门的道理,这您二位既然都 来了,要不你们自己先商量商量?” 这甩手掌柜做得真是干净。 陆斯年不同他计较,单手打了一个响指,瞬间,原本四周空旷无人的地方齐刷刷跑出一群端着枪的 手下,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将所有人包围起来,气氛有些剑拔弩张。 “陆少,这是什么意思?”陶行涧面无惧色,因为他知道,陆斯年还不会也不敢在这里杀他。 “没什么意思,”陆斯年走到最近的枪手身边,接过他手上的步枪,拿出手帕轻轻擦拭,气定神闲 地拉开保险栓,悠哉游哉地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陶行涧,“只是我手下的人懒了太久,想让他们练练手 罢了,陶少不必太紧张。” 陶行涧失笑,他长得很秀气,这一笑倒很是好看:“看来,这批货,我今晚是不能好好地拿走 陆斯年放下枪,走到陶行涧身边,因他比对方高出半个头,因此微微俯下身,在耳边慢慢说道: “方才来的路上,听说你家老爷子身子不好都送进医院了,我特意让人送了束花过去,希望他老人家喜 欢。” 陶行涧瞬间颜色大变,对着陆斯年的脸就是一个勾拳。陆斯年在他起势的时候就看破了,往后一 闪,手刀一挡再一握,往旁一拧,将人反向推出去几步。 陶行涧踉跄几步站定,脸上虽有忿意,却知道不是逞强的时候,恶狠狠瞪了陆斯年一眼,伸手召回 自己的手下。 “陆少好手段,那咱们再会。”说罢立即坐上车,车子掉头从陆斯年身边擦过的时候,还特意停了 一停,陶行涧冷笑一声,“下次,希望陆少还能这么悠闲”。 一记油门,绝尘而去。 待他走后,陆斯年拿出电话拨了一个号码:“临晋,拿到货了。”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毫不意外,反而调侃道:“我倒不知你还派了间谍过去,连陶老爷子的病房都问 到了。” “间谍…我从来不用这招,”陆斯年勾起唇角,很是腹黑地回道,“开个玩笑,他当真了。” 独自一人睡在床上的余小遇,翻来覆去十分烦躁。 早知道下午就不喝茶了,弄得大半夜都睡不着。还好陆斯年不在,不然今晚就更不用睡了。 睡不着的时候,还是刷手机比较来劲。他缩成一个小虾米,手指在屏幕上滑来滑去,一会儿看看微 博,一会儿看看小说,时不时刷刷淘宝。 “叮”的一声,一条微信提示。 他打开一看,是猫大发在群里的消息:“嘿~米娜桑都出来吧!你们可爱的猫大我拿下了20号城西 会展中心的漫展表演,能去的举个爪子!” 20号?余小遇掐着手指算了算,那天有空,于是立马回复:“举。” 扔掉手机继续睡觉,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条件反射的他又拿了起来。 只见群聊屏幕上,紧跟在他之后,竟是将离的回复信息。 “+1。” 第8章 你的胸歪了 余小遇一早起来就开始给自己化妆了。 他掬起一捧水,细细地将脸擦洗干净,每一处都不放过。然后用一条干燥的毛巾,擦去水分。 做完全套的保湿之后,他才拿出粉底来。 比起几年前什么都不懂的自己,他已经学会了很多化妆的套路,譬如像自己这样两颊偏干的皮肤, 如果不好好打理,上妆之后浮粉便会十分厉害。 无名指轻捻,在额头、鼻尖、下颚、脸颊点上数点,随即轻轻拍开,均匀点到全脸,就连发梢之处 也仔细填满,不留空处。 暗色的眼影自然而不做作,轻扫在眼皮上,最后画上一道细细长长的眼线,尾部微微一翘。再拿出 睫毛膏将上下睫毛梳理得根根分明、浓密,用腮红将面色提亮。 最后拿出嫣红色的唇膏,旋出一点,切面对着唇内侧左右一滑,再用小唇刷上下一扫,附上透明的 唇蜜,双唇微抿。 合上化妆箱的时候,镜子里俨然是一张淡扫峨眉而清丽的女人面,戴上假发之后,任是谁也只会觉 得,这是个美得格外自然的女学生。 余小遇照了半天镜子,又眨了眨眼睛,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妈的,又忘了先带美瞳了! 社团室里,猫大像一只跳蚤一样跳来跳去。 “啊!丫宝!你的小裙子好短!”说话间,猫大的手从裙底伸了进去。 “呀!怪兽!你的麒麟纹身配腹肌好下酒,过来让我舔一舔!”猫大又跳到怪兽身上,口水直流。 “咦—将离!”猫大做了个陶醉状,揪着将离正要戴上的白色长发不放,“狐仙大人,不娶何 撩?” 众人都已经忙得晕头转向,又是上妆又是找道具,这个时候有个苍蝇一样的人在耳边嗡嗡嗡嗡,还 跟个老色狼一样上下其手,实在是大写的烦。 忍无可忍,众人不约而同地给了猫大一个齐刷刷的鄙视眼神,怒吼一声:“滚!” 这当口,余小遇推门走了进来,迎面就是猫大一个熊抱:“嘤嘤嘤,小鱼儿,他们欺负我……” 啧….厚颜无耻已经无法形容了。余小遇都不用脑袋想就知道猫大的话不可信,于是拨开她,直奔 主题:“好了,今天我cos的角是什么?” 他是一个懒人,所以一般要cos的道具服装都交给猫大一人承包了,简单地说,他就出个人就够 了。这一点虽然让他很省心,可是有时候,猫大选的角色也会让他很抓狂。 看到面前这一堆显然是女仆的服装,余小遇有点后悔昨天晚上的冲动了。他扯了扯嘴角:“这…该 不会…是我要穿的?” 猫大笑得格外淫荡:“对啊对啊我为你特意挑选的,蕾姆,不用太感激我,真的!” 余小遇拿起衣服往自己身上比了比,指了指胸部:“你觉得我能撑得起来?” 猫大二话不说掏出两个假胸垫:“一对不够,我身上的脱下给你。” 这个人的羞耻心大概在上帝造人的时候一个手抖摔碎了吧……余小遇和她四目“深情”对视了许 久,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只得幽幽地吐了一句:“猫大啊,你知不知道,你认真的样子,很特别……” “哦?是么,有多特别?” “就像路边贴膜的……” 打打闹闹地,众人算是收拾妥当了,随即猫大一路飙车,将一行人都载到城西去。 说起来,在外接的商业cos表演,余小遇还是头回和将离同场,也是第一次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将 离的人气。 从入场的时候就远远看见拿着将离的本子等着排队签售的粉丝,堵得半边会场水泄不通。 有一两个眼尖的发现了将离的出现,在人群中大喊一声,瞬间就见无数长枪短炮的相机或是手机对 着同一个方向,闪光灯刷刷刷得没停。 猫大见状赶紧冲到前头一拦,让会场工作人员把人都带进后台休息室,这才作罢。 余小遇差点被方才的人群挤到摔倒,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呼……好险……”话刚说完,就是一瓶 水递到眼前。 抬头一看,是将离。他今天扮的巴卫,素色的和服和白色长发,特意勾高的凤眼平添了一点傲娇的 味道,头上沾的狐狸耳朵却很可爱。余小遇接过水,笑了笑:“将离啊,我要是被你的粉丝踩伤了,能 不能找你索赔啊?” 将离低头看了看余小遇,蓝色的短发,微肉的脸庞,很是无辜的眼睛,看得人喉咙一痒,不自觉地 别过脸去:“那,我可以负责的。” “没事没事,开个玩笑,”余小遇喝了口水,暗暗吐槽,这将离不鸣则已真是一鸣惊人,好端端地 来这么一句,真是让人忍不住多想。他瞄了将离一眼,发现对方脸颊微红,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 很热啊,我看你脸色不对劲。” 将离咳嗽两声,说道:“你的胸,歪了。” 第9章 楼道里禁止发情 会场里,好热。 余小遇第三十次爆了粗口,丫的,空调调低点是会怎样啦,妆都要花了。 前面将离的签售如火如荼,另一边的舞台上宅舞跳的台下的宅男之魂熊熊燃烧,鬼哭狼嚎地像什么 邪教仪式。 老实说,他原本并不是多么喜欢二次元的文化,对这种奇怪的行为也很是不解。 只是被猫大带进这个圈之后,渐渐也开始品出一些甜头来。 别人是怎么想的他不清楚,对于他而言,把自己一点一点装扮成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人,获得他人的 惊艳一瞥,那种成就感是会上瘾的。 轮到自己上台的时候,那身蕾姆的cos几乎让现场的狼呼掀翻屋顶。不知道是不是被将离那一句吓 得,搞得他老是担心自己胸会掉,战战兢兢地走完全场。 下台的时候,猫大一脸春药磕多了的表情看着他:“小鱼儿啊,刚才你在台上那个忸怩劲儿啊,看 得我…啧啧啧,恨不得把你摁在当场正面做完反面做。” 余小遇一把捂住她的嘴巴:“谢谢……这样的夸奖我并不想要,而且你也没有那个‘条件’。” 猫大扯下他的手:“我没有不代表别人没有啊……诶,将离你快来看!”她突然朝余小遇身后猛地 挥手,原来是签售结束的将离回到了后台,“你看看,小鱼儿这个样子是不是让人食指大动?” 余小遇囧得不行,忙说:“那个,你别听猫大乱逼逼,什么鬼……” “嗯,好看,”将离毫不犹豫地回答,好像还怕余小遇不信,补了一句,“全场最佳。” 猫大微微一愣,随即扑上将离的背:“嗯哼,咱们向来如高岭之花的将离sama居然还说得出这样 的话呀,啧啧啧,是不是看上我家闺女了?” 越说越离谱了,余小遇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只得找了个借口赶紧溜。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一个尿遁逃 不掉的,要是一次不够,可以再来一次。 拧开水龙头洗手的时候,从镜子里,他看到了刚从隔间里出来的怪兽。怪兽已经穿上了自己的衣 服,妆也卸干净了,看着余小遇嘴角一抽一抽的,半天才说:“唉,每次在卫生间跟你邂逅,我老觉得 自己走错女厕所。” 余小遇很不客气地拿水弹他一脸:“要么我给你洗洗眼睛?” “算了,我觉得你先给自己洗眼睛比较好,”怪兽往边上一躲,“要是论眼力,你可比我迟钝多 余小遇平白无故被人这么一说有些懵:“这…几个意思啊?” 怪兽很鄙视地看了他一眼:“这你都看不出来?将离每次看你的时候,那股专心劲儿,比我看丫宝 还热烈,摆明了不就是对你有意思。” “停!”余小遇吓得往边上跳了一下,连带着他那对假胸也抖了一抖,他嘴巴大张,显然是灵魂受 到了冲击。 上上下下打量了怪兽半天,才很艰难地、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你的意思是……你喜欢丫宝?!卧槽我怎么不知道?!!” 怪兽一脸黑线,像被戳破的气球一样,连吐槽的力气都没有了:“你这重点抓得,很别致啊。” 叹了口气,怪兽放弃了和这个二百五解释的兴趣,离开了。 走出卫生间,在会场里,余小遇被一个男生拦住了去路。 那男生约摸是个宅男,微胖、卷发,皮肤白皙,穿着日文logo的T恤衫,带着黑框眼镜,看起来有 些怯懦和腼腆,站在余小遇面前有些紧张。 看他拿着单反,余小遇就心下了然,“要拍照吗?”随即摆了个pose,下巴轻抬,内八站好,像 极了那种可爱少女。 那男生反应了一下,略有些匆忙地调光,蹲下,咔咔咔按下快门,变了好几个角度拍了许多照片, 然后站起身来比了个ok 的手势。 余小遇笑笑,刚想走,却又被拦住了:“那个…等一下。” 男生终于开口,脸色有些红,说话也结结巴巴的,看他这个样子,余小遇心里咯噔一声。果然,那 男生接着说道:“我我我觉得,觉得你很可爱。能不能,给我你的联系方式呢?” 啊,又来了,余小遇仰天长叹。每逢漫展必表白,表白必是烂桃花,这是魔咒啊魔咒。 迄今为止,他都不知道拒绝了多少个诸如此类的宅男了。还记得第一次在一个大男生面前扯下假 发,‘坦胸露乳’的时候,那个笑起来阳光开朗的男生石化并风解的表情,大概是觉得这耻辱足以载入 史册了。 心里默默的为对面的人祈祷了一会儿,余小遇还是开口了:“那个对不起,其实我是男……” 话还没说完,突然被一个熟悉的怀抱搂住。 有时候跟一个人同居太久,他身上的香味,他的体温,你都是知道的,所以,余小遇只惊了一下, 就放下心来,可想到自己此刻被‘抓包’,又提心吊胆起来。 “请问,你对我‘女朋友’有什么妄想吗?”陆斯年恶意地加重那几个字,还很坏心地当着别人的 面拿起余小遇的手指,从指间吻到手心。 痒,又痒又麻,可是他不敢躲。 鼓起勇气的表白被糟蹋成这样,男生羞愧地不行,连说了几声抱歉就赶紧跑走了。 见人跑远了,陆斯年将惊魂不定的余小遇一把拖到消防楼道里,关上逃生门,把人摁在门上。 他用手指描绘余小遇袒露的皮肤:“真是,一刻不看着你都不行呢。” 余小遇故意岔开话题:“你,不是不喜欢漫展这种地方吗,怎么今天过来了。” “刚办完一件事情,发现你不在家,当然是来抓你回去的,”陆斯年靠近那脆弱的脖子,吹了一口 气,“不巧,破坏了你的好事。” 余小遇抖了抖,口气很是委屈:“哪有什么好事,你自己杜撰的。” 陆斯年的手摸上纤细的腰,喟叹一声:“是么,那就来谈谈我们之间的‘好事’吧。”话一说完, 余小遇就感到背后一松,是腰封解开,接着传来拉链往下的声音,后背一凉。 他心里暗骂一声,这个随处发情的混蛋!这里可是楼道啊! 第10章 追车会夭寿 衣服撕裂的声音在寂静的楼道里显得特别刺耳,只是没有人会有意见。 因为这楼道里唯一喘气的两个人,正双唇紧贴,呼吸紊乱,做着让人难以言说的事情。 陆斯年只用身形就罩住余小遇,甚至不去桎梏他的双手,而是从裂开来的衣物之处顺了进去,在光 滑的背上摸索。 余小遇被吻得双腿发软,堪堪抓着陆斯年肩上的衣物,将那西装都抓皱。 这是他习惯的小动作了,每次和陆斯年接吻,他都紧张的不行。 以前是吓到下意识地闪躲,后来被陆斯年下力气“调教”一番之后,躲是不敢了,只能用这种方式 分担一些窘迫。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有力气吐槽猫大给他准备的这衣服什么淘宝货,如此不禁摧残,一拉居然就破 了。可是到了后来,他满脑子就只剩下浆糊了,嘴角都有些磨得疼。 陆斯年好容易才收回舌头,右手扶着余小遇的脑袋靠在自己肩上喘息,左手却顺着裙子,往下摸了 过去。 余小遇当即就是一惊,十指猛地一揪,就开始推搡起来:“别…别在这…” “呵,”陆斯年一笑,“好像,我们还没有,在你穿女装的时候,做过吧。” 楼道里,暧昧而黏腻。 这种气氛真让人恨不得掘地三尺把头埋进去,余小遇别扭地站直身体,怯懦地说:“回,回去 吧。” 陆斯年就看爱他这种别扭样,拿出帕子将手擦干净,勾着嘴角脱下外套,披在他身上,又将扣子一 颗一颗系好,确保他哪里都没有露出来:“好,我去门口等你。” 余小遇如蒙大赦,点了点头便赶紧打开门溜了出去,像只逃跑的野兔。 跑回后台的时候,猫大一脸愤慨:“小鱼儿!你跑哪儿去了,我还以为你被宅男抱走了呢!”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余小遇连连抱歉,此刻他一想到陆斯年就在楼下等他他就有些紧张, “那个,你们管自己回去吧,我,我有朋友来接我。” 将离闻言,突然发问:“是上次那个‘朋友’?” 余小遇反应了一下:“额…嗯。” 不知为何,他觉得听到这个答案的将离脸色黑了一下,连带着看自己的时候,眼神也有些不对。说 不上来是什么情绪,好像有气愤又好像有酸意,意味不明。 只是他来不及多想,匆匆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便向大家告别:“那个,猫大,这衣服有点坏了,我补 完了再还给你。” 毫不羞愧的撒谎,本来这也是事实,不过最重要的原因是这衣服都被方才那样弄脏了,就这么还回 去,以猫大的猥琐德行,猜不出来才怪。 坐进陆斯年的车里,余小遇瞟了一眼,似乎他心情不错。 其实陆斯年表情也不多,他又比自己年长七岁,所谓喜怒不形于色,说的就是这种人。可是很奇怪 的是,在自己面前,陆斯年似乎从来没有伪装过什么,生气也好、开心也好,都挺一目了然的。 见车开出了城区,余小遇才问道:“不回家吗?” 陆斯年打着方向盘:“临晋说,有一家山间菜馆挺好的,他订了位置请我们过去。” “啊?可我这身……” “放心,那里有房间的。” “哦。”余小遇点点头,想着路还很远,便将座椅放倒闭上眼睡一会儿。 车慢慢开上了山路,七弯八拐的。陆斯年车速很平缓,所以弄得余小遇昏昏沉沉的几乎就要睡着。 正当他打算入梦之时,突然一个加速,车子像是脱缰之马,猛地往前冲去,将懵懂的余小遇吓得抖 了一下,连睡意也烟消云散了。 他急得坐直,就发现陆斯年眼神都不一样了,顿时变得很犀利,再看一眼油门表,居然已经是加到 140码了,这还是在山路上! 说真的,急拐弯口的时候,余小遇只觉得要不是有安全带,他肯定都会从窗户飞出去。 “陆斯年!”他吓得脸色发白。 “闭嘴。”陆斯年专心打着方向盘,“我们正被人追着。” 余小遇一听,连忙往后视镜一看,果不其然,两辆黑车紧随其后,速度也是快得惊人,完全就是不 要命的追法。看那厚厚的玻璃便知,这是辆防弹车。 无论如何,这种情形下,必定不是善茬。 陆斯年神色看着很淡定,口气却很严肃:“坐稳了。”不等他余小遇回答,又是一脚油门,只见得 尘土一飞,速度更胜之前。 余小遇心脏都要飞出来了,说真的,后有猛虎固然可怕,可是任是谁坐陆斯年开的车,估计都得魂 飞魄散的。 好几次他几乎都看到悬崖下的风景以及他那倒霉早死的老爸招手呼唤他的幻觉了,这样下去,估计 不是被杀,而是得被吓死。 陆斯年看出他的恐慌,竟还腾出一只手握住他:“别怕,不会有事。” “我我我我我没怕,你你你你你专心开车!啊啊啊啊啊啊夭寿啦!” 这狼嚎的,不怕才有鬼。 不过眼下真没什么心情安慰他,陆斯年猛地转了一下方向盘,侧眼看去,眼神如刀锋一样,像极了 咬人前的秃鹫,淬着最深的犀利。 他看到,后面那辆车里,伸出一把手枪来。 第11章 开到一半换司机 那枪一出现在视野里,陆斯年便猛的将车一拧,再迅速折回。 只听一声巨响,那子弹竟生生擦着车轮边打下去,再偏一寸就能射中轮胎。 余小遇还来不及尖叫就被摁着头弯下腰去,耳边是陆斯年的命令:“趴下别动。” 他赶紧捂着耳朵猫着腰,一动都不敢动,生怕吃了枪子。 陆斯年又几个加速堪堪避过飞来的子弹,伸出一只手按下通讯按钮,嘟了两声便接通了。 “斯年,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该不会是迷路……” “临晋!派人下山,有人伏击。”陆斯年干脆地打断了纪临晋的话。 电话那头沉闷了一秒,随即声音也变得急促起来:“好,马上到!” “砰!” 一发子弹打在后玻璃上,登时玻璃震碎,飞溅出去,落满山路,连带着整辆车也震动了一番。 余小遇的那个小心脏哟,真是叫一个饱受摧残。他埋着头就像鸵鸟一样,嘴里阿弥陀佛耶稣上帝念 个不停,突然就听到陆斯年的叫唤:“小遇。” “怎怎怎么滴?” 陆斯年语不惊人死不休:“帮我开车。” “啥?!”余小遇差点咬到自己舌头,“不不不不行…不是,这会儿人命关天哪儿还有机会换司机 啊!” 前面悬崖后面猛虎,这会儿停车那不是往枪上撞? 陆斯年却很认真:“我开全自动模式给你,你只需要把着方向保持直线就行。” 这时余小遇抬头才发现,原来已经出了崎岖山路,前面平坦宽阔。 他咽了咽口水,还没开腔,就被陆斯年强硬地抓住手按在方向盘上:“抓好了!” 陆斯年话说完就拉下半边车窗,从腰间摸出一把手枪来,整个身子一拧,半个人探出去,对着后面 的车轮就是狠狠的一枪。 那枪正中目标,因为开的速度有极快,顺间就像抽风的病号一样,往路边滑去,毫不留情地撞进树 丛里。 陆斯年毫不松懈,微微扭头,躲过冲着他来的枪,身子压低,一手抓着车边,对着后车凌厉地攻击 起来。 这头一辆车栽在毫无防备上,第二辆车显然就长了教训,左右来回变换车道,不让陆斯年得逞。 可即便如此,车身也中招不少,若非此刻开车的是余小遇,只怕下场更糟糕。 一时间来回过招有些僵持。 车外战况激烈,车内余小遇连哭都来不及了。 他那塞红包才能拿到驾照的开车水平,平时自己都不敢开,更不用说这个逃亡时刻了。 何况他人坐在副驾驶,吊着身子勾着方向盘,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他颤颤巍巍地扶着方向盘,就像扶着自己老祖宗一样,大气不敢出。 简言之,开车全靠意念。 不过他意念力还挺强的,这车虽然说不上四平八稳,可好歹走在路上,重要的是,陆斯年没说什 么。 可是好事不长,在越过一个上坡之后,他看到前面立着一块路牌,上头的每个字都让人倒抽一口冷 气。 路牌上写得清清楚楚--前方断崖。 这回他是真不行了,他带着要哭不哭的腔调可怜兮兮地唤道:“陆…陆斯年……前面没路了……” 砰砰又是两枪,陆斯年一个打在挡风玻璃上,一个打在后头车里伸出来拿枪的手上。 听到余小遇的声音,他缩回身子坐好,重新握住方向盘,一个急而迅猛的摆尾,在余小遇堪比海豚 音的尖叫中,在断崖边上将车硬生生调转过来。 车头刚摆正,他便用力一踩油门,趁后头那辆追车还来不及掉头,冲到它的后面。 余小遇本以为这时候应当趁机快跑,可谁知陆斯年竟然直接把车撞了上去,两车交接的地方瞬间变 形。 陆斯年活活将黑车往前推动,逼到悬崖边上,只要再多踩一分油门,这里,就是命案现场。 挂挡,拉手刹,熄火。 陆斯年慢条斯理地做这些举动,甚至还准备拉开车门,却被余小遇一把抱住:“你你你你你干嘛 去?” “看看是谁想要我的命,”陆斯年笑得很险恶,“顺便教育一下。” “可…可他们还有枪呢…要是,要是他们人多怎么办?” 陆斯年伸出手指弹了一下余小遇的头:“这个时候倒是带脑子了?”他捏着小家伙的下巴往后一 掰,“看,援兵到了。” 余小遇眨巴眨巴眼睛,果不其然看到一排车带着一种干架的气势雄赳赳气昂昂地赶来,而带头的那 辆正是纪临晋的。 这下,他是彻底安下心来了。 不过,正当此时,前头那辆黑车有了动静。 那扭曲凹陷的车门很艰难地颤抖两下,然后突然往外裂开缝隙,像是被人从里面很不客气地踹了 一脚。 从那车门缝里慢慢地伸出一只脚,纤细白皙,穿着红色的细高跟尖头鞋,看着便十分张扬,随即是 一个人影很娉婷地跻身出来。 余小遇愣了一下。 女,女人? 第12章 不要命的疯女人 来‘救驾’的纪林晋走到陆斯年车边,示意他摇下车窗,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吧?” “要不要做了?”他指了指那女人。 陆斯年摆摆手:“不用,我来处理。” 那女人长得颇有些混血的味道,一头卷发,风情款款。 就那双眉眼,怕是没有多少男人不会动歪心思,她笑着慢慢走来,好像这里是什么酒宴盛会,而不 是一个事故现场。 好的女人是一杯红酒,还没喝就让人醉了。余小遇曾经想过,如果真能让他自己选择,他会想做这 种型的。可惜啊,先天不足,即便他穿上了女装,也只能扮一扮那种可爱的女孩子。 这里他正长吁短叹的,那女人开口了,带着似有若无的笑:“Seven,好久不见。” 陆斯年看了她一会儿,眼里意味很深,随即眉头一挑,开车下去:“Lilith,每次都要拿命去开玩 笑么?而且你的玩笑,也并不好笑。” 车里的余小遇一脸懵逼,这特么追杀变叙旧? 那个叫Lilith的女人好像很开怀地笑了一下,伸出手,抚摸着陆斯年的领带:“谁说我开玩笑了, 差一点就能要了你的命呢,真可惜,每次都差一点点。” 陆斯年不动声色地打掉她的手,眼神变得严肃了一些:“我警告过你两次了,加上今天,就是第三 次。” “也就是说,如果下次我没能杀了你,就得自尽咯。”Lilith看起来毫无畏惧。 “你知道我从不说假。” 两人眼神交流尽显杀意,连带着周边的氛围也有些凝固。就在这时,一个微弱的声音传来,打断两 人的对话。 “那个…陆斯年,能不能走啊…我想洗澡…”余小遇很‘不合时宜’地从车里探出脑袋。实在不是 他没眼力见,只是他身上本来就脏兮兮的,再加上刚才吓的一身汗,这会子自己都嫌弃得不行。 再不洗,都能腌成酱萝卜了。 陆斯年看了他一眼,大手把他的假发揉成鸟窝塞回车里:“知道了。” Lilith也极为好奇地打量了一下余小遇,眯着眼睛瞧了好一会儿,才忍不住环起手臂,嘴角一勾: “Seven,你的口味,原来…是这样的啊?” “是啊,”陆斯年拉开车门,留下了最后一句话,“所以,你不用再费力了,我眼光差,只好这一 口。” 随即车转了个圈,扬长而去,连带着纪林晋的人也慢慢离开。余小遇下意识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 那悬崖边的女人,笑得张狂而肆意,即便隔着很远,他也感受得到,那股追着自己的视线。 到底,这天的农家宴是吃得意兴阑珊了。 回到家里的时候,余小遇还在想着那个女人的事情。他这人天生长了颗好奇心,什么八卦都想听 听,今天看那样子就觉得必然是个有故事的‘女同学’,又敢这么挑衅陆斯年,实在让他很有兴趣。 因为想得太入神,以至于犯了傻。 譬如此时,陆斯年在问他话的时候,就中了招。 “今天吃饱了?” “嗯。”余小遇漫不经心的。 “喜欢哪道菜?” “嗯。”还是漫不经心的。 “你在想谁?” “嗯,”连含糊了三声,余小遇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发呆,脑子里过了一下刚才听到的问题,下意识 就回道,“想女人。” “哦?”陆斯年眉头一挑。 余小遇猛地惊醒过来,差点抽自己大嘴巴子,忙解释道:“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我 我我在想今天追车的那个!” 他说得很快,好像生怕迟了一秒就被陆斯年生吞活剥了,可即便如此还是被那男人拿住后脖, 往后狠狠一掰,随即一个湿漉漉的舌头就舔上自己的喉结。 “那也不行,”他轻笑一声,顺着脖子往上吻过去,留下一路的水渍,“你想她做什么?” 余小遇抖了抖:“好,好奇。” 陆斯年捏着他的下巴,抵着他的额头,近距离地看了他好一会,然后用气音慢慢地说:“好奇害死 猫。” 余小遇果不其然地咽了咽口水,又听陆斯年接着说:“别去招惹她,那是一个疯起来连自己的命都 不要的蠢货。” 想了想今天Lilith追车的狂暴模样,余小遇很是心有余悸:“…哦,好。” 陆斯年很满意,趁着这个时候姿势正好,就把人抱上了床,亲吻、爱抚、强势占有。 在漫展的楼道里就忍耐的欲望直到这个时候才慢慢发泄出来,整个卧房里只听得到喘息和甜腻的哭 泣呻吟,然后,就是床摇晃的吱吖声。 娇喘是最好春药,它能让人食髓知味,迷失本性。 于是本来只打算欺负余小遇一次的陆斯年不客气地多来了几次。 纤细的手指抓紧了床单,又松开,留下汗湿的水迹,像是什么的证据。 这场戏,直到过了午夜,都还没散场。 从以往的信用来看,余小遇还是很听话的,没有去招惹那个女人。可是有句话叫怕什么来什么,他 是安分守己,却架不住有人耐不住性子。 当然,这是后话了。 所以,当那个异域风情的Lilith某天出现在余小遇的校园里时,他还是极大得震惊了一下。 “余小遇,你也让我等太久了吧。” 第13章 有点想杀你 余小遇一直记得,号称乒乓球界的大魔王张怡宁有句话说的好,有时候赛前一握手,对方就知道自 己输了。 此乃人生箴言。 就比如此时,Lilith一开口,他就知道,自己败了。 这女人的段数之高,只用一句话就能看得出来。寻常人上来掐架,通常都是威风凛凛,趾高气昂, 拿鼻子对人:“余小遇,我等你很久了!” 可是Lilith却不然,她像是你的女朋友一样,带着点自来熟和撒娇的意味,嗔怪道:“你也让我等 太久了吧。”柔柔弱弱,让你忍不住要反省自己,怎么能让这样的女人生气。 高手啊,余小遇心里大叹。 可是不管怎样,来都来了,还是得笑脸迎人的。他很傻逼地挥挥手:“呃…hi……” “走吧,去喝一杯,我请客。” 于是两人在一家奶茶店坐下。 原本像Lilith这样的人自然要去那种高档而名贵的咖啡馆,可是余小遇一闻到咖啡味就想吐, 看着他扒拉着门口的柱子,一副“哪怕你上了我我都不进去”的死样,Lilith只能很无奈地苟且在奶茶 店坐下。 当余小遇吸到第二十颗奶茶里的珍珠时,Lilith终于说话了:“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杀陆斯年吗?” “…不知道。”想杀陆斯年的人太多了,为钱为利不外如是。 Lilith笑了一下:“因为我喜欢他。”她搅了搅奶茶,“可是他不喜欢我,还拒绝了我,所以我 觉得,死了的他更可爱。” 余小遇嘴角一抽,哇去,现实版的因爱而杀啊,真是带感。他忍不住心里给Lilith点赞,活得太特 么放肆了。 然而下一句,Lilith的话就很可怕了。 “可是我杀了好几次,就是没成功,还让我知道了他现在品味居然这么差,比起杀他,我更想杀你 “噗!”余小遇一个没忍住,奶茶全喷了出来,那喷射面积,真是堪比大号洒水壶。 Lilith眉头一挑,不动声色地拿出餐巾纸在脸上擦、擦、擦、擦,每擦一下,好像脸色就差一分, 擦完了之后,很诡异地看着余小遇:“刚才开玩笑的,不过我现在是真想杀了你。” “姑奶奶我错了,要么你喝一口喷回来?”余小遇哭丧着脸求饶道。 “哼,”Lilith很不屑,“你当小孩子打架么?” 余小遇觉得莫名其妙了,这女人的心思太难猜了,坐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但是一双 眼睛勾啊勾的,分明就是有打算。 他忍不住心里暗骂陆斯年一遍,真是祸害啊妖孽啊。 Lilith像是看够了,掏出钱来拍在桌上,放下那一杯根本没喝过的奶茶,眨了眨眼睛:“人也见过 了,那就没什么事了。”她故意凑近一点,身上的香水味格外醇厚,红唇看着分外魅惑:“放心,我们 还会有机会见面的。” 于是,Lilith婀娜多姿地退场了。 “咔嚓!”一声清脆的手机拍照声从后头响起,余小遇回头一看,正是笑得贼兮兮的猫大和丫宝。 “口以嘛,小伙子,”猫大比了个大拇指,眼里都是小星星,“这个C罩杯分量很足啊。” 余小遇立刻打断她的意淫:“你想多了……停下你的脑内小剧本。” “噫----不要害羞嘛~~” 看着丫宝,余小遇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问道:“诶,对了,丫宝你什么时候和怪兽搞到一块 去了?” 丫宝的脸登时一红,气急败坏地敲了余小遇一个爆栗:“注意你的措辞!搞你个溜溜球啊!有时间 想这个,你还不如想想你家将离!” 余小遇揉揉额头,顶嘴道:“什么我家的啊……” “你还不知道?”丫宝和猫大对视一眼,掏出手机来,打开微博界面,扔到了余小遇面前。 他疑惑地拿起来看了看,正是将离新发的状态。 看着看着,他吓得脸色的画风都有些变了。 第14章 假扮女朋友 那条微博,原先是将离出道4周年纪念日的微对话,粉丝们提的各式各样的问题。 而在被将离翻牌的众多提问中,唯有一条被轮得意外惨烈。 那条的提问是:“求翻牌!!请问将离sama的理想型是怎样的?我努力照着这个方向整!” 以往遇到这种问题,大多都是会被什么善良、爱笑、活泼之类的字眼糊弄过去,而这次将离的回答 却是意外的直接粗暴,他放了一张图片,并配字:“这样的。” 点开那张图,却是余小遇曾经cos过的秋山澪。 随即评论一片狼嚎。 “啊啊啊啊老公你居然喜欢这种款!” “握草!果然男神喜欢的都是害羞的少女!不行,老娘要学会矜持,矜持!” “等会儿,你们都没有发现一个歧义吗?所以将离sama喜欢的是秋山澪还是图里的少女?” “前面说有歧义的我这里+1。” “.........” 余小遇刷了一下评论,看见里头说的大多都是关于秋山澪的话题,这才放下了心。他这人从来只在 校内社团混混,偶尔接接商演,从来不把照片往网络上传,所以就算被爆了正面照,也不用担心被认出 来。何况那化妆外加ps的东西,谁还能看出本人来? 最重要的是,陆斯年不玩微博。 这才把手机丢了回去,打着哈哈:“哎啊这有什么...他说的是cos的角色,又不是我。” 猫大一个无比鄙视的眼神抛过来:“真傻假傻?那么多cos图就找了你的?我记得这还是好久以前 的作品了吧,再说了,不是针对你,干嘛不放漫画图,那不是更直观?” “额,他可能就是一个,顺手......” “你顺一个我看看?” 知道再说下去没有意义,他收拾收拾东西,谎称还有课就跑走了。 哪儿来的什么课,他直接躲回寝室里装孙子去了。把头蒙在被子里的时候,他脑子里还在一遍一遍 地想,这不可能吧,他恍惚记得将离从前是有谈过女朋友的,总不可能说弯就弯了,再说,他这么优秀 的人,怎么可能看得上自己。 想到这里他就忽然又松了一口气。 余小遇大概没有想到另一层去,那就是陆斯年这个更优秀的男人,便是一言不合就看上了自己。 他躺着躺着眼看就要睡着,手机一震收到一条短信。 “微博,你看到了吗?--将离。” 想了想觉得扯谎看起来太假,只能说实话,“看到了,你拿我肖像来挡枪,我可要收费的。”他故 意用一种开玩笑的语气带过去。 “好啊,那你开个价。”对方回道。 余小遇正在想怎么接,又紧跟着一条:“只是,我选择买断你一辈子的肖像权。” 他拿手机的手抖了一下,这这这几个意思?他横看竖看倒过来看,好像都能看得出,他对自己是有 那么些意思,这可就麻烦了。 大约是余小遇愣了太久没有回,将离那头直接来了通电话,余小遇条件反射就接起来了。 “不回短信,该不会是被我吓到了?” “没,没有,”余小遇傻笑两声,“刚才上厕所去了。”对,上厕所是个万能的借口。 将离笑了一下:“下周有没有空?” “有啊,怎么?” “想请你帮我个忙。” 余小遇是何许人也,即为朋友,自然要两肋插刀。这年头,混大学的,江湖义气是不能少的。将离 难得开口说要帮忙,那他能拒绝? 那当然他就拍着胸脯答应了,可是当那天到来,将离告诉他帮的是什么忙的时候,他就只想当无事 发生过。 “所以,你是要我穿女装,假扮你女朋友?!!!”余小遇手里拿着一套崭新的女装,一副被逼良 为娼的表情。 将离歉意地笑笑:“谁让我身边,既能牺牲又有颜值的,就只剩你了呢?你该不会是后悔了吧,你 可是答应了我的。” 余小遇头摇得像拨浪鼓:“不不不不不,你当初可没说是这种忙!”早知道他肯定不会答应,穿女 装是没什么,可假扮女朋友这事儿难度就太大了,他自认撒谎能力太差了,还要合起伙儿来,这更是不 可能的任务。 将离摁住余小遇的肩膀,把他往试衣间里推:“你这个时候放我鸽子,我到哪里去解燃眉之急?我 可跟你说,我的终身大事可都在你手上了。” “砰!”试衣间的门就这么被关上了。 余小遇仰天长叹,将离你丫太狠了,甩的一手好锅,终身大事都说出来了,要是不帮岂不是要戴一 个天大的帽子? 算了,就当真人羞耻版的cosplay了。 第15章 是女的就好了 不得不说,将离还是很细心的,譬如他准备的行头,从假发到化妆品一应俱全,没有半点漏的。 余小遇熟门熟路地装备齐全了,看着镜子里的时候还是不由赞叹了一下,这将离的眼光还是不错 的,白色印碎花的鱼骨小短裙,正好掩饰他的“平胸”。 推开门出去的时候,他明显觉得,将离的眼神直了一下。 “咳咳…”他咳嗽了一声,“好了就出发吧,对方已经来了。” 一路上余小遇总算是吧来龙去脉给整清楚了,原来是逃相亲来的,按理说这种你情我愿的事情一句 话就能解决了,可奈何对方正好和将离是世家亲,从小就缠得紧,甩都甩不掉。 相亲的地点在一家西餐厅,余小遇吃餐前水果吃得正欢,门就推开了。 来的是一个小圆脸的女生,打扮得很娇俏,一看就是有钱人家里养出来的千金大小姐,多漂亮是谈 不上,气质倒是不错。重要的是,发育得极好、极好。 她进门前就已经知道余小遇的存在,一坐下就开始火药味十足:“你就是离哥的女朋友?也不怎么 样嘛。” 余小遇试着摆出一副很文静的样子:“额…彼此彼此。” “哼。”她嘟了嘟嘴。 将离故意气死人不偿命地拿起餐巾纸,很温柔地擦了擦余小遇嘴角的沙拉酱:“小鱼儿,吃东西怎 么还这么不小心,一会儿还有很多菜,慢慢吃。”然后转头很敷衍地看了看那女生:“乐玟,你自己随 意。” 余小遇瞥了一眼那个乐玟,只见她嘴巴都气歪了,眼神恶狠狠的,像刀子一样一下一下刮在自己身 上。 不一会儿菜就上来了,余小遇本着少说话多吃菜的心态,一路埋头猛吃,心想这样时间便过得快一 些,丝毫没有察觉到除了他以外,饭桌上的两个人都没怎么动过筷子。 所以他理所当然地吃撑了。 乐玟看他是怎么都不顺眼,长得吧也就这样,吃相粗鲁,行为也不端庄,一看那缩手缩脚的德行就 知道是小门小户里出来的,没见过世面,可偏偏离哥这么护着,是谁也忍不得。 等将离上厕所的功夫,她终于发问了:“我是真没看出来,你哪里能让离哥看上?” 余小遇忍住了打饱嗝的欲望,拍了拍肚皮:“额……可能是他喜欢胸小点的?” 当时乐玟的脸色红了红然后白了白,最后黑了下去,她气的咬咬牙,抓起包走了。 所以当将离回来的时候,余小遇打了个响指:“虽然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从结果上来看,是 搞定了。” 帮好忙的余小遇急着想回去卸了妆,虽然他是喜欢穿女装,可这不代表他喜欢在熟人面前穿。 可是将离难得在cos之余看到余小遇的女装,又是新鲜又是有趣,拉着他逗弄:“诶,我可觉得你 穿女装,比平时好看多了。” 这还用你说?余小遇翻了个白眼,起身就想去卫生间,可是高跟鞋一扭,猛地一摔就往前倒 去。幸亏这一把将离眼疾手快把人捞住,顺势往自己身体一拉,人就坐上了自己的膝头。 惊恐的眼睛像小鹿,颤巍巍抬头,萌到了心里。 余小遇刚想说谢谢,就见将离的眼神变得有点别的意思,看着自己有些纠结,眉头拧了又松,最后 喃喃地说了一句:“你要是女孩子,就好了。” 别有深意啊,别有深意。 余小遇蹭得一下跳起来,头也不回地往卫生间冲,嗙一声把门关上,像逃难一样。 看了看镜子,自己就像一只熟了的螃蟹,还带冒热气的那种。这可不是害羞,而是大囧,掰弯自己 的好友什么的,他可从来没想过。 这么一想,他都不敢再见将离了,匆匆换了衣服,连招呼都不敢说,就逃走了。 市里最好的医院,顶楼,vip病房。 陶行涧细长的手指夹着一根香烟,任由它燃烧,袅袅的烟散开在空气里。 属下走上来,迟疑了一下,说道:“陶哥,老爷子已经去了,现在急需您上任处理帮会的事。” “嗯。”陶行涧沉沉地应了一声,凤眼一抬,显得有些邪魅。 他将香烟掐灭,站起来走到窗前,俯视着城市的风景,半天才懒洋洋地开口:“让你们去查的事 情,怎么样了?” “陆斯年那个人就像个铁桶一样,很难找到突破口。” “呵呵,越是他那样强的人,越是有罩门的。不难还就没意思了,”陶行涧扯出一个像狐狸一样的 冷笑,“早晚,我会找到他的软肋。” 第16章 喝水都塞牙缝 周末一早本来是最适合睡懒觉的,可是陆斯年的一通电话,让余小遇不得不从床上挣扎起来。 天娘呀,怎么这些有钱人就喜欢周末办派对,办就办吧,弄什么必须带女伴的恶趣味,余小遇一边 换上陆斯年准备的礼裙一边愤慨。 睡眼朦胧之间把自己打扮利索了,余小遇一出门就上了车。 “没睡够?”陆斯年揉了揉他的脸,然后把人摁到自己肩上,“那就再眯一会儿,反正这路有点 远。” 实在不是余小遇客气,而是自己好容易画好的妆和戴上的假发,在这颠簸的车内要是真睡过去了, 指不定蹭成什么样子。所以也只是靠靠,不敢真睡着。 等到了宴会,看着满厅室看起来并不良善的人,余小遇这才明白过来,在场的大约都是操持黑道的 地头蛇。 跟着陆斯年见了几个脸都记不住的人之后,一个分外妖娆的女人便凑了上来。 “陆先生,久仰大名,来,我敬你一杯。”那女人满身的名牌和珠宝,看起来比电视里走红毯的明 星还闪耀。她一双眼睛像是会说话一样,勾啊勾的,意有所指。 陆斯年面无表情地拿起酒杯,客气地一碰,轻抿了一口。 等到那女人终于看到余小遇的时候,眼神里除了敌意还有一点不屑。这种眼神,余小遇早就见怪不 怪了,待在陆斯年身边,比这更大的敌意他都遇见过。眼看着越来越多的女人前来和陆斯年敬酒,余小 遇觉得此地不宜久留,借口说有点饿,便匆匆忙忙地溜到餐饮区去了。 吃着蛋糕的时候,余小遇还在想,像他这样的床伴实在是太敬业了,让暖床暖床,让陪酒陪酒,看 到主人有艳遇,自动闪避,实在是万里挑一的省心。 只是他自己沾沾自喜,却没看到陆斯年变黑的脸色。 余小遇正埋头发呆,时不时看看手表,心里不止一次想着这宴会怎么还不结束,就听见耳边一个戏 谑的声音:“坐不住了?” 他猛一抬头,就看见一个穿着白西装的男人,端着酒杯,嘴角带着笑看着他。就一眼,余小遇就愣 着说不出话来,因为这个男人,生的太美。 他也是见过不少极品的帅哥,譬如温良的纪临晋,譬如俊朗的将离,还譬如沉毅的陆斯年。可是他 倒是头一次看见一个男人能美得这么妖冶,每一个五官就像是最好的艺人雕刻出来一般精致。 他笑了笑,在余小遇身边坐下:“看来你不是很喜欢这样的宴会,怎么还是过来了?” 余小遇面对陌生人,还是稍微有些窘迫的:“嗯…陪,陪人来的,其实也还好,我就是…有点 困。” “这样啊…我叫陶行涧,其实这样的聚会,我也并不喜欢,所以我们算是同病相怜了。” “陶…陶先生,嗯,我叫余小遇。”刚说完余小遇就忍不住想抽自己一大嘴巴子,他怎么就为色所 迷说了真名呢? 陶行涧看着余小遇有些懊恼的神情,觉得十分有趣:“好像,你是陆少带来的?他这人是道上出了 名的冷,我可是头一次看他带女人来。” 余小遇腹诽,你可不是头一次,因为我不是女人,是男人。只是这话只能心里暗想想,嘴上是不能 说的,之能傻笑两声。 这时,陶行涧忽然伸出手,在余小遇的假发上摸了一把,吓得余小遇都往后躲了一下,陶行涧笑 了:“别怕,我只是看你头发上落了灰。” “是么…谢谢。”余小遇大囧。 这二人正是看起来聊得开心,突然一双大手就将余小遇拎起来,声音里有些不悦:“陶少是没带自 己的女伴吗?” 陶行涧看到陆斯年,站起来摇了摇红酒杯,眼神比酒还够味:“带是带了,可总觉得,别人家的女 伴更有意思呢。” “陶少真是一如既往的趣味恶劣。” “和陆少比,却是不敢当。” 这一来一往剑光火石,看得余小遇心里是咯噔一声。不会这么凑巧吧,这么多人,偏偏和他聊上天 的是陆斯年的死对头?这运气不去买彩票可惜了啊。 这余小遇正为自己命运堪忧的时候,又一个晴天霹雳彻底判了自己死刑。 他看见一个娇俏的女人缓缓走过来,挽住陶行涧的手臂,显然是他带来的女伴。而这女人看着余小 遇被搂在陆斯年怀里,面色大变,眉头拧起,指着他不可思议地问道:“你…你不是离哥的女朋友吗? 怎么会和陆少在一起!” 是了,这女人,真是乐玟。真是人在倒霉的时候,喝水都塞牙缝,所谓祸不单行。 余小遇当时就满脸血色褪尽,话都说不出来,连转过头看陆斯年脸色的勇气都没有了,僵在原地像 个木头人一样。 陆斯年搭在他肩上的手猛地收紧,掐得他格外疼,却不敢出声,半天才听到陆斯年冷笑一声:“这 位小姐可能是认错人了,时间不早了,我和我的人就先回去了,二位自便。” 说完头也不回地拉着余小遇离开了,那背影和动作,透着骇人的阴鸷。 看着他们二人的背影,陶行涧很惬意地挑了下眉毛,将杯中酒一口饮尽,然后舔了舔唇。 陆斯年的软肋,他找到了。 第17章 就是要你疼 被狠狠地掼到床上的时候,余小遇完全感受得到陆斯年的阴鸷。 森冷、无情,是一个货真价实的黑道。 他下意识就想往后退,却被抓住脚踝拖到陆斯年面前,被他一把掐住了喉咙,只是那力道并不太 重:“不要说我不给你机会,现在我可以听你解释。”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余小遇急得大叫,眼里惊慌,生怕陆斯年反悔,“我,我就是帮朋友 一个忙而已,只是这样而已,你不要多想!” 陆斯年冷笑一声:“哦?那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余小遇眼神闪躲:“我,我怕你生气……怕你误会,我是真的没有做别的什么!就是,就是穿了女 装帮他挡挡相亲对象而已!” 像是被戳中了雷区,陆斯年手下一用力,掐在脖子上的手慢慢收紧:“用你的话说,就是你明知道 我会生气,却还是去做了,我说的对吗?” “我…咳咳……” 陆斯年贴上去,一双大手顺着余小遇露出来的皮肤摸进去,声音带着三分怒火:“他有没有摸过 你,嗯?脖子?脸?腰?还是…腿?” 比起爱抚,这好像更像是审查,带着老茧的手用力摸下去,擦得皮肤生疼,泛红一片。余小遇既想 推开又不敢推开,只是一只手抓着自己的衣领,牙齿打颤:“没,没有…都没有。” “呵呵…”陆斯年低沉地笑了一下,然后埋下头,在他的耳垂上狠狠咬了一口,得到余小遇的一声 尖叫。 “陆斯年,我,我已经,解释清楚了……”他害怕这样的陆斯年,平时就很怕了,这样的更觉得可 怖。 “是吗,那你再跟我说说,宴会上,为什么把我丢给一群女人?” 余小遇眨了眨眼,的确不知从何答起。他做的不对吗?安安分分,不去打扰,陆斯年有要求他便出 现,没要求便自己寻个角落呆着,这不对么? 陆斯年看着他那个无辜的眼神,气不打一处来,阴森森地说道:“怎么?说不出来,我替你说吧。 你是急着把我推出去,想让我把注意力放到别人身上,然后渐渐腻了你,好让你获得自由,对不对?你 以为,只要我看上了别人,就会放你走吗?!” 被直白地戳穿,余小遇面色如土,嘴唇抖了抖,不敢说话。陆斯年气焰更盛,揪着余小遇的头发逼 着他仰头看着自己,像活阎王一样:“我今天就告诉你,这辈子,你都别想离开。” 人在极端的畏惧之下,下意识就想求饶,余小遇也不例外:“我,我没有,没有这么想…” “好啊,那你看着我的眼睛,说你喜欢我,说啊!”余小遇只知道打颤,却像被掐断了声带,陆斯 年的眼神像猎豹,放出能秒杀一切的杀意,让一切带着心虚的谎言都不攻自破,“说不出口?余小遇, 你记不记得,我第一次要了你,是什么情景?” 怎么会不记得,那简直是深入骨髓。 刚被带进陆家的时候,他其实还是存着小心思的。因为陆斯年并没有像那些歹人一样关着他绑着他 派人时时盯着他,这就让他长出了一些逃跑的念头。 可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越狱”还不到一个小时,就被陆斯年封锁了整条街道,在小胡同里 被抓了回去。当时陆斯年问他为什么逃跑的时候,他那笨的出奇的大脑想也不想就回答说:“因为我不 喜欢你。” 就是这一句话,让陆斯年狼性大发,折腾得他死去活来的。撕裂和疼痛是那天最后的记忆,从那以 后,余小遇再也不敢逃了,因为他知道,陆斯年的网,布在他看不见摸不到的地方。 这段噩梦重提,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不…不要!”余小遇反应过来,整个人挣扎起来。 陆斯年扭着他的胳膊将人反转过来,扣在身下,从口袋里拿出一副手铐,呵噔一声就将手腕锁死。 “不要?我想你比我更清楚,你没有说不要的资格。” 余小遇面朝着床,双手反剪,身上的礼裙破败不堪。 除了第一次以外,陆斯年从未对他动过这样的粗,因此这种自尊被碾碎的不堪,让他没来由地想 哭。 “陆…陆斯年,不要…我…不要这样子…唔!” 陆斯年伸出手,死死捂住他的嘴,只肯听他发不出声音来的那副凄惨模样,然后舔着他的耳朵: “除了叫以外,你最好什么话都别说。” 余小遇大张着眼,可是却像一条搁浅的鱼,任人宰割。 陆斯年是卯足了劲要教训他,把他的头拧过来,湿热的唇替换上去,又咬又舔。 余小遇感觉眼泪好像都不受控制,是自己管自己流下来的,而灵魂都被这一场刑罚弄得支离破碎, 疼得脚趾头都弯曲起来。 他像一只被蜘蛛网住的虫子,铺天盖地的陷阱和绝望,根本无处可逃。 “陆……嗯,陆斯年,我…好疼…”不知道过了多久,这让余小遇实在忍受不了。 听到求饶,陆斯年把人硬生生翻转过来:“你以为,不舒服的只有你一个人吗?” 脸上的泪迹干了又湿,湿了又干,重复这样的轮回。 昏迷之前,他听到陆斯年在自己耳边,微喘着气,咬着牙说:“余小遇,有时候,我真想杀了 第18章 心肠软 温热的毛巾冒着热气,慢慢地,把每一寸皮肤擦拭干净。 睡梦中的人自然毫无察觉,甚至还微微皱眉,只是那双擦拭的手格外轻柔。 等擦完第三遍,陆斯年才慢慢把睡袍给余小遇穿上,缓缓盖上被子,静静看着。然后走到阳台上, 点起一只烟,眼神深邃。 想想也是可笑,他陆斯年什么时候要一个人要得这么费力?而且这个人,什么都不是最好的,还是 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他从没觉得自己是同性恋,至少在过去的这么多年里,他并没有对同性的身体有过什么好感。 初见的时候,余小遇那副惊兔的表情很好地取悦了他,一瞬间大脑的理智叫嚣,这个人,对他的胃 口。所以才不管不顾地将人掳上车,可是一开口,却让自己惊讶了一下。 是男人。 所以,应该踢他下车的。 陆斯年一方面这么想,可另一方面又觉得这人小小的一只,贴在车门上抖得像筛糠子一样,一眼就 能看穿的眼睛,实在是……可爱,嗯,是可爱。 人生就应当像开枪一样,瞄准了目标就可以按下扳手,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那个靶子值不值得浪费 一颗子弹。不到半日,余小遇全部的资料,就被放到了陆斯年的手边。 果然呢,简单得很。 再后来便是他捡了一个现成的便宜,就让人乖乖地跳到手掌心里来了。纪临晋曾经很费解地问过, 为什么是余小遇,他永远都不是适合站在陆斯年身边的那种人。 大概是因为,像他这么满身鲜血的狂徒,最爱将干净的东西弄得面目全非吧。 猛吸了一口烟,弹了弹灰,长长一吐烟圈,陆斯年回头透过落地的玻璃门看着床上熟睡的身影,觉 得这些情情爱爱的事情,比杀人取命,难太多了。 手机嗡嗡声震动一片,是群消息的提示音。伸手打开一看,便是刷屏一片。 “后天ACG漫展!搞事走起啊!” “厉害了,我的社长!” “去!” 眨了眨眼睛,余小遇慢慢打下一行字:“我就不去了。” 那次事情之后已经过了一周,而自从他睁开眼之后,陆斯年就不见了,到现在都未曾出现。手腕上 的包扎和身上的斑点让自己哪里都不敢去,只能窝在家里,再说,也实在没心情。 不一会儿,将离的私信就发了过来:“小鱼儿,你怎么了?是不是上次的事情让你不舒服了?这几 天看你都不回消息。” 余小遇长叹一声,你不杀伯仁,伯仁因你而死啊。可是这么丢脸的事情万万不能说,便回道:“没 有,我后天有事,所以才不去的,这几天身体有点难受。” 这也不是谎话,他腰疼、腿疼、手腕疼。 “那我送点药给你,你在哪里?” “不用,我家里有药。”感觉这么聊下去没完没了,余小遇便回了句困了,便把手机丢到一边。 躺了一会儿觉得有些渴,他慢慢走下楼,到厨房去找些水喝。只是倒水的时候,站在那里就发呆 他最近一直在想,陆斯年发的火到底是为什么。 他一直都知道,陆斯年的占有欲强得可怕,甚至到了可以说是过分的地步。如果敢给他戴点绿帽 子,那他绝对相信陆斯年会毫不犹豫地杀了自己。 所以,他很安分地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原本以为,陆斯年这样的黑道头子,是山珍海味吃腻了,到他身上找点刺激。等到时间久了,久到 他厌弃自己了,或许还会大发慈悲地放走自己,毕竟那么大一笔巨款,就算到下辈子,自己也是还不清 可是,陆斯年动不动就挂在嘴上的“一辈子”,究竟是气话,还是偏执? 余小遇想得太出神,以至于连有人走进厨房都不知道。直到一个阔别已久的声音突兀地出现:“身 体怎么样?” “啊…”余小遇被吓得低呼一声,整个人像被踩到尾巴的猫弹了一下,自然连还在倒热水的手也是 一松,那热水就朝着大腿的地方泼了过去。 陆斯年眼疾手快,将人用力往后一带,身子偏转,挡在余小遇身前,动作快得像电影里的特技。 哗得一声,那热水通通浇在了陆斯年背上,隔着西装还是有滚滚的热气冒出来。 “没事吧?”陆斯年低头上上下下打量余小遇,见他安然无恙才微微皱眉训道,“以后这些事,让 家里的仆人去做。” 余小遇呆愣着点点头,他的手搭在陆斯年的腰侧,不经意往上一摸,发觉有些湿:“陆,陆斯年, 陆斯年放开他,脸上没有表情:“我没事,水是凉的。”说完就上楼换衣服去了。 只是看着陆斯年的背影,余小遇有些不是滋味,因为那水是他刚烧的,滚烫得很。 对了,陆斯年最让人讨厌的也是这一点。 总是在强迫他之后,又对他极尽温柔。总是在自己最讨厌他的时候,让自己欠了他还不了的人情。 换衣间里的陆斯年脱下了上衣,看着都发红起皮的后背,脸上依旧是没有什么表情。伸出手拿来一 盒药粉,单手往后一洒,将伤口都盖上,然后扯出绷带来一点点缠上。 从小到大受的刀枪伤太多,这点实在无足挂齿,只是被那小家伙看到,怕是要紧张得不行。 这几日道上的事情太多太杂,陶行涧新官上任三把火,烧得到处都不安生,以至于自己这边都波及 到不少,不得不四处清理一下。好不容易今天能回来一趟,还是尽量别把人吓到了。 他手法娴熟地打了结,刚换上外套,就收到了纪临晋的电话。 “斯年,需要你现在马上来一趟。”电话那头语气很急。 “什么事?” “香港堂口的罗启亮,十分钟前被枪杀了。” 陆斯年呼吸滞了一下,嘴角抿了抿,随手抓起外套就往外走。他动作太快,以至于差点就撞上在门 外踌躇许久的余小遇。 余小遇还是有些怕他,微微退了两小步,看着陆斯年的架势,喏喏问了一下:“你…你,又要出去 啊?” 陆斯年摸了摸他的脸:“稍微有点事,最近不太安生,你少出门。” 余小遇点了点头,然后慢吞吞地把手里的东西递了出去。陆斯年低头一看,在他掌心,是一只治烫 伤的药膏。 “如果不需要的话,就算了。”余小遇的声音轻得像蚊子,陆斯年看着他那副矛盾到脸红,又像不 情愿,又像很在意的神情,心里好似被什么安抚过一样。 伸出手接过药膏,又把人抱了个满怀:“巧了,我正缺这个呢。”然后揉了揉他的发:“乖,等我 回来。” 然后又是风风火火的出门,带着一群手下,赶去纪临晋那里。 坐在车上的时候,陆斯年看着窗外,摸着那管药膏,似乎品出一点门道来了。 那个小家伙,心肠软的很。 第19章 恶趣味杀手 陆斯年赶到纪家的时候,纪临晋的脸色十分严肃,各处堂口的人都聚在一起。 看到陆斯年,大家都毕恭毕敬地鞠躬问好。他一进屋就解开外套,往旁边一丢:“说吧。” 纪临晋转过电脑,敲了一下空格键,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看起来很年轻很精瘦的少年:“哥!” 陆斯年对着他没有更多表情:“阿演,查到什么了吗?” “嗯,罗启亮是在教堂做礼拜的时候被射杀的,L115A3狙击枪,在1000米之外直穿心脏,一发致 命。”陆斯演用手指着镜头,做了个枪击的动作,还吹了声口哨。 纪临晋皱了皱眉:“罗启亮可是香港那块疑心病最重的,他带去的手下都是饭桶吗?” 陆斯演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不是他们蠢,是对手太疯狂。一般的杀手,只会躲在周边的楼层 里,找最好的角度去射杀,可这次的人,是直接从顶楼放吊绳跳下来,半空击杀,精度和准度掐得分毫 不差。” “人呢?” “当然是跑了!”陆斯演摸着下巴笑了笑,“跳到一早布置好的车上,连人影都没看见就不见 陆斯年有点不耐烦:“也就是说,你什么都没查到?那我挂了。” “诶诶诶诶我的哥,我话还没说完呢!”陆斯演一改那吊儿郎当的态度,急着说道,“我从罗启亮 身体里取出子弹,那可是空心水银弹。弹头中空,内注水银,这样的弹头动能极大,打到人身上就会变 成炸子,所以罗启亮的身体里,就是一堆浆糊。” 陆斯年突然目光一凌:“子弹呢?” 陆斯演打了个响指,从一旁拿了个透明塑料袋出来,举到镜头前:“喏,这里。”他还特意指了指 子弹尖一个小小呃地方:“看到没,打磨这个子弹的,还在这儿刻了个十字。” 纪临晋勾着嘴唇笑了笑:“在杀人的武器上做祷告,真是恶趣味。” 陆斯年沉思了一下,双手环胸,整个人陷进沙发里:“香港的堂口里怎么样了,罗启亮一死,底下 人的心思可多得很。” “还不至于乱成一团,不过…这会儿各路都是虎视眈眈的,毕竟这块肥肉,谁都想咬一口。” “那你先盯着吧,这事儿,估计还是冲着我们来的。”陆斯年吩咐道。 陆斯演撇了撇嘴:“知道了,反正你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啪的一声,陆斯年很不给面子地把电脑合上,掐断了通话。 这事儿有些棘手,罗启亮本是与自己利益往来多年的人,能牵制住辐射到珠三角那块的所有港口和 势力。如今他这一死,先不说上任的还会不会遵旧例,单单是他生前交恶或得罪的人,就一定不会熟视 无睹。 这事儿,怎么圆都有一场不可避免的损失。陆斯年不插手,那等于从自己身上割下一大块肉,插手 的话,又是变相得树了靶子在自己身上,左右不是人。 室内的氛围一下子有些凝重,纪临晋咳了一声:“斯年,看来我们还是得去一趟香港。” “当然要去,”陆斯年手里把玩着一把枪,“不然,岂不是浪费了陶行涧的一片苦心?” 纪临晋眼睛一瞪:“你怀疑是他?罗启亮生前敌人不少,说是仇杀也不为过。” “最近各处的堂口多多少少都出了点问题,是陶行涧做的小手脚。这个节骨眼上,还上赶着给我添 堵,除了他不会有别人,”陆斯年说着嘴角都勾出了一点邪魅的冷笑,“而且,能请到‘那个人’来做 杀手,想必也只有他想到这个主意。” 这下,纪临晋是大惊了:“你知道是谁了?” 陆斯年笑而不语,拿出手机按下几个键,放到桌上,打开了免提。提示音响了几声之后,便接通 了,对方是一个很冷艳妩媚的女声。 “Seven,你很少给我打电话的,想我了?” 陆斯年开门见山:“Lilith,香港好玩吗?” 此话一出,Lilith顿时发出银铃一般的笑声,笑得人耳根难受:“哈哈,这么快就被你发现了啊, 真没意思。” “只有你在杀人的时候,恨不得天下皆知,方式一如既往的浮夸。至少,我是找不出第二个还有闲 情逸致在子弹上刻十字的无聊人。” Lilith像个撒娇小女生一样,根本让人想象不到,她不久前才亲手扼杀了一条生命:“人家本来也 没想能瞒住你呀,要么下回,刻你的名字好了。” 旁听的纪临晋忍不住插嘴:“Lilith,你为什么帮陶行涧?” “帮?拜托我是自由杀手,ok?”Lilith的声音听着就像只小狐狸,“人家给钱我接活,这个不是 天经地义吗?Anyway,我呢就是喜欢给Seven添堵,既然亲自动手杀不了他,有个人愿意代劳我当然 得支持一下。” 陆斯年已经警告过Lilith事不过三,所以她不会傻到再来一次亡命追车,陶行涧找上门来的时候, 即便那双桃花眼看着就知道不是善茬,可提出来的建议还是让她很动心的。 毕竟,能看陆斯年头疼,实在解气。 “除了罗启亮,他还让你杀谁?”陆斯年命令式地提问。 Lilith老大不爽:“喂,你问我就说啊。” “因为你也并没有什么职业道德。你可以选择不说,不过我会让你离不开香港。” “你觉得能威胁我?” “当然,”陆斯年好整以暇,“因为阿演就在香港。”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好半天都没反应,让人以为是掉线了,随即突然就爆发了一声怒吼: “Bullshit!他怎么会在!!!” 然后是一连串英文中文夹杂法语的脏话,陆斯年十分耐心而且玩味地听着她发泄,一声不吭,最后 Lilith咬牙切齿地爆出一句:“…还有荀鸣。” 陆斯年得到想要的答案就挂了电话,转头看向纪临晋:“准备飞机吧,去香港。” 纪临晋点点头:“荀鸣那边要通知他防范一下吗?毕竟Lilith的性格,应该不会收手。” 陆斯年拿起大衣往身上一套,目光深邃而玩味:“不必了,自然有人会去收拾她。” 现在,他更想知道的,是陶行涧的手,究竟想要伸得多远。 只是再远,也该让他知道,有些雷线,是要致命的。 第20章 抓到你了 香港是个可以纸醉金迷的地方。 操着一口粤语的人,拿着酒瓶子吆五喝六在夜店酒吧门口荡来荡去,形形色色的男女看着都很时 髦。而越是鱼龙混杂的地方,越是暗藏危险。 吧台上的一个妖冶美女,点了一杯“龙舌兰”却滴酒不沾,只托着下巴享受着四周惊艳的目光。吉 普赛风情的长裙及踝,是这个夜里最好的一把钓人的钩子。 她就这么坐了很久很久,久到回绝了无数个搭讪的男人之后,终于起身,上了台。 轻解外衣,露出一节腰肢,打了个响指,乐队就开始演奏一曲鼓曲,她婀娜的腰肢就随着节奏慢而 魅惑地摇摆。 有人开始吹起了口哨。 她看似很放纵地沉迷在舞里,没有人发现,她手上戴着的戒指,大得有些夸张。 门口的风铃一响,又有客人进店了,她的眸光突然闪了一下,随即是一个华丽的转身旋转,踩着鼓 点,单手向上一扬,看似一个定点的姿势,可那戒指却生生对着头顶的吊灯。 下一刻,众人只听头顶一声巨响,整个酒吧暗了下来。 嗙!是灯爆裂的声音。 “啊!!!”人群变得恐慌而拥挤,突如其来的黑暗让所有人畏惧得不行,四处逃窜,像是老鼠一 样踩踏、拥挤、 这之中唯有那个舞女十分镇定,从裙底拿出一把手枪,戴上早就备好的夜视镜,保险栓一扣,对着 目标,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微微一笑。 真可惜呢,要死掉了。 她正想按下扳手,突然,从身后感到一个人迅速地靠近,带着沉郁的气压。她大惊之下,下意识就 是格挡和出招,可那人像是知道她的手段,单手就将招挡了回去,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人扣在了怀 里。 刚一扣住,就拿捏住手腕的力道,用力一卸,那枪就脱手而出。 “Fuck!”女人剧烈一挣,却像是无用之功。 这时,那人终于开口了:“Lilith,抓到你了。” Lilith一听那声音就气不打一处来,更像是炸了毛的猫:“陆、斯、演!你给老娘放开!” 等到酒吧再次灯光亮起的时候,那个在舞台上魅惑众生的女人,早就不见了。 酒吧旁的巷子里,昏暗的灯光下,两个身影一左一右,一个笑一个怒。 “你除了坏我好事,还会做什么?”Lilith一脸不悦,“算了,遇到你是我晦气,人我不杀了,再 见!” 陆斯演一看人要走,立马拉住,脸上是招牌似的笑:“诶,多年不见,你就这么对我?怎么你对别 人都又妩媚又优雅的,到我这里就变成泼妇了?” Lilith嘴角抽了一下,白眼一个:“当初是谁三天两头来坏我的生意,嗯?还想要好脸色,你的脸 不去铺地倒是可惜了。” “铺地,哈哈,我好歹和我哥也有个七八分相像,你舍得?” “滚!” Lilith看着陆斯演愈发成熟的脸,实在是心里憋了一口闷气。当初她和陆斯年师承同门,还不知道 陆斯年有个胞弟,所以才会在第一次见到陆斯演的时候,把他错认为陆斯年了。 好死不死,那次,是16岁的她,第一次鼓起勇气去表白。 而陆斯演却笑了笑,将浑然不知的她搂到怀里夺了吻。那个时候Lilith可纯情得不行,只知道原地 发抖,动都不动,那陆斯演当然就毫不客气地里里外外舔了个便,最后还在她耳边用做坏事的小孩的语 气说:“初次见面,我是陆斯演。” 奇耻大辱,这真是Lilith毕生最黑的黑历史。 所以她不止一次想过并且实践过要杀了陆斯演灭口。可是这家伙和陆斯年一样狡诈,或者说,他的 黑肠子更多,每每都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惹不起还躲不起么,所以Lilith的人生箴言便是,凡是陆斯演出现的方圆百里内,绝不踏足。 可有时候,真是冤家路窄。 Lilith又骂了句脏话,然后甩了甩手:“我懒得同你这样的小孩子讲话,陶行涧只让我杀罗启亮和 荀鸣,现在一个死一个我不杀了,你可以回去给你的宝贝哥哥复命了。” 陆斯演摊了摊手:“你不就比我大一岁,哪里抬得那么高的辈分。再说,即便我哥不吩咐,我也会 来抓你走。” “你想干什么?”Lilith挑了挑眉,右脚往后一撤,一副要动手的姿态。 陆斯演往前凑了一分,他的影子将Lilith完完全全罩住,低头凝视:“不干什么,叙旧而已。” Lilith只觉得胸口一闷,往后陶行涧那个晦气星的活,她是再也不要接了。 周末的大学校园真是空旷无比,余小遇上完选修课就打算去图书馆泡着,毕竟很快就是期末考,虽 然不是学霸,那也得走走心的。 只是余小遇刚寻了个角落坐下来,就有人也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侧过头一看,是将离。 余小遇压着嗓子惊讶地问:“你怎么来学校了?” 将离将眼前的书晃了晃,笑道:“我也是要期末考的人。” 余小遇腹诽,果然学霸总是喜欢刺激学渣,越聪明的越用功。随即也就低下头,管自己做起题来。 二人就这么安静地各自复习,约莫过了两三小时,余小遇换了本专业书的时候,忽然想到,将离那 个班似乎提前划过重点,便开口向将离询问起来。将离拿出手机翻了一会儿,然后找到一张照片,递给 余小遇,那正是特意拍下的重点内容。 余小遇提笔一一记录,发现屏幕变暗了,想点一下屏幕,手一滑,点到了相册,当时整个相册版面 就跳了出来。 说实话,他真没想看人隐私,只是那匆匆一瞥就叫自己定住了眼神。因为将离的相册里,清一色 的,几乎都是同一个女生的照片,而那个女生吧,余小遇熟悉得不得了。 那就是,穿女装的他。更准确地说,是出过的各种女角cos。 只轻轻扫一眼就觉得,将离这儿的库存,恐怕比自己手里头的都多。 余小遇心脏漏了一拍,怕将离起疑,赶紧退了出来,装作没事人一样把手机还了回去,可自己的心 却猛得一击,跳动不停。 看来,有些似乎不可思议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第21章 灵堂博弈 接下来就实在没心情看书了,余小遇搪塞着说想回去了,可将离却一定要陪着他送他回去。 没办法,余小遇总不能把将离往陆家带,只能假装往寝室的方向走。眼看着就要走到寝室楼下,就 遇到了打水回来的阿省,他看了看余小遇仿佛看见了新大陆:“哟,小鱼儿,你什么时候搬回寝室住 余小遇冷汗都挂下来了,就差没把袜子脱下来塞阿省嘴里了,而那阿省就只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这下,气氛就很尴尬了。 余小遇不敢侧过头去看将离,便只能咬着下唇看自己脚尖。而身旁的将离在沉闷了几秒之后,才慢 慢开口:“你…一直没住寝室?” 余小遇怎么想也想不出谎话来,便点点头。然后将离的声音显得有些低沉:“小鱼儿,你是不是讨 厌我,所以才骗我?” “没有没有!”余小遇连忙伸手摇着,生怕将离误会,可是又实在说不出口真实的理由,便只能支 支吾吾的,“我怎么会讨厌你…我只是…只是…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不讨厌,却也说不上多喜欢。”将离替他做下了结论。 余小遇有些窘迫,红着脸,手指揪在一起:“大家都是一个社团的,也算是同好了…朋友嘛,当然 是喜欢的。” 像是听不下去余小遇的话,将离开始打断他:“小鱼儿,你该知道,我不想做普通朋友。”他走了 两步,站定在余小遇面前,“你不用躲我,也不用说谎,我知道自己在做一件听起来惊世骇俗的事情, 可是小鱼儿,我的话说到这份上,你应该是明白的。” 余小遇本来是想一心装傻装到底的,可是将离这么一说,就弄得自己有些忐忑不安了:“可 我……” “我知道,你交过男朋友。” “诶?”余小遇猛地抬头,表情惊愕。 将离微微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上周学生会聚会,我遇到那个人,他喝醉了提起了你,我才知 道的。”将离慢慢地解释,看着余小遇有些惊恐的眼神,渐渐放缓语气:“小鱼儿,你不用害怕,我不 会告诉任何人。相反,我甚至还有些庆幸,因为这样…我是不是就有机会了?” 他喜欢余小遇,这件事情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在过去的时间里,他交过女朋友,也确定 自己对女人的身体会有所反应,可是不知为何,遇到余小遇,好像过去的人生就被推翻了一样,人群里 只想看见他,忍不住就想接近他。 在认清自己的感情之后,他更烦恼的,便是余小遇的心意。性别这道障碍之大,比山海之隔,还要 慎人,所以他只能压抑自己。 直到,他知道了这个真相。 他说着,就伸出手去,想握住余小遇的手,却在指尖碰到的瞬间,被余小遇一个退步避了过去。 “将…将离,我有点乱,”余小遇觉得这一天受到的刺激有点多,一下子无法全权接受,只想逃 开,“你让我想一想吧。” 知道不能逼他太过,将离点了点头,凝视着他好像是想把自己的情绪一点一点,只用目光,传给 他:“好。小鱼儿,你什么都不需要烦恼,也不需要逼迫自己做什么选择。我会去做该做的事情,等你 觉得可以接受的时候再告诉我就好。” 余小遇看着一本正经的将离,嘴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时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总是觉得怪怪 什么时候接受?不管什么时候,他都没有选择的权力和机会的。 只是看着将离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且不说他对将离没有感觉,那是因为陆斯年的缘故,他不敢对 任何人有多一分的关注,若是早在陆斯年之前,在那些变故都没有发生的时候,他是不是会喜欢上将离 呢? 只是这些如果的事,已经没有人能回答了。 当一架私人飞机落在香港的某一角,一场阵雨就打了下来。 铺天盖地的雨,像是喧嚣什么杂念,非要吐个干净才行。 罗启亮的灵堂布置得很好,他的妻儿跪在棺材前,面色惨淡。灵堂通到外头,都是罗启亮生前养的 小弟,站了好几排守灵。 陆斯年披着风雨进灵堂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他身上,他一身黑衣与黑披风,执着黑伞, 带着满脸的肃杀,默不作声地出现在明亮的大堂里。 走上前,拿起案头的香,对着香烛点上,插在香炉里,又拿了一个红包依着礼数放进罗启亮遗孀的 手里,才开口:“陆某来迟,请见谅。” 在一旁的荀鸣这时才走上前对着陆斯年问好:“陆少不远万里而来,实在心诚,我在这里替罗哥谢 谢你。” “你是老罗生前的得力助手,又与我们合作多年,要说谢,还该谢你在这段时间忙里忙外,才不至 于让堂口乱了。” 荀鸣摇头不敢称谢,想了想便走上前一些,压低声音说道:“陆少,这次来的人不少……” 陆斯年四处张望一下,就看见前来吊唁的人虽然不少,还有不少堂口的主事,可是真心来缅怀的只 怕寥寥无几,都是赶着来分一杯羹的。 生意场上,见的死人多了去了,这算得了什么。 罗夫人也是个心里头明白的,见仪式也差不离了,便站了出来,对着所有人说道:“这次,感谢各 位赏脸,来送启亮最后一程。我是个妇道人家,你们男人做的事情,我是懂的不多,可是也明白这不是 件小事。今日大家既然都来了,我也就请各位到会客厅里喝喝茶,商量商量启亮留下来的事情吧。” 这方是众人此次前来的目的所在,自然顺应着一一到了会客厅坐下。 刚一落座,就见罗夫人面色犯难,长叹一声,看着眼泪就要掉了下来:“唉,老罗这么一走,这么 大的堂口,也不知该谁来打理才是。” 话音刚落,就有人急着出声:“嫂子别急,老罗生前培养了好些能干的,大家伙也是信得过的。就 说那个林元容,我看就挺好。” 他刚说完就有人插进来:“诶诶诶,那小子太嫩了,哪里担得起这么高的位置。要我说,还是找个 资历老的……龚叔倒是踏实。” “龚叔,呵,”又有人搭腔,“龚叔半只脚都要踏进棺材了!我选荀鸣,罗老大生前可是说过想把 位子给他的。” “那也就是说说!难道有白纸黑字的遗嘱吗?我看你选荀鸣,不过是为了巴结某人吧。”说完还有 意无意朝陆斯年看看。 “我巴结?那你选林元容难道不是因为他是你远亲?!” “嘿,你怎么说话的!我这是对事不对人!” “要我说,这几个人都不行,还是得换一个,反正老罗这里群龙无首,干脆把整个堂口并到我们这 里,也省得麻烦。” “凭什么给你啊,这块堂口离我们最近,也该是我们来并…” “你们吞得下吗?!” 厅里顿时变得格外吵闹,那些个堂主一个个争得面红耳赤,大唾沫星子横飞眼看着就要拔出枪来 了,而陆斯年却始终没有搭腔过一句话。 罗夫人喝了口水,看着这一片闹哄哄的,眼里半点波澜也没有,只是轻轻柔柔地开口,脸对着陆斯 年:“听闻陆先生最是知人善任,不知您有何高见?” 众人一听罗夫人的话,顿时就哑巴下来,心里打起了算盘,且看陆斯年怎么回答。 陆斯年只笑了一下,一只手撑在扶手上,支着下巴,慢条斯理:“罗夫人,在座的都知道,荀鸣与 我交好,您这么问我,我自然也不能免俗要捧个亲。”他直接就将众人心里想的事情说出来,倒是直接 得让人惊讶了一下,又听他接着说:“只是陆某的意见如何都不是最重要的,如何将老罗留下的这么一 大块产业打理得好才是当务之急。今日来的,都是一把手,如何抉择只怕要让罗夫人头疼不已。” 在场之人何其会察言观色,见陆斯年的表情,便知他必然是有些打算,便说道:“陆少要是有什么 想法,说出来听听,如果真的能妥善处理,自然大家都不会有意见。” “呵,”陆斯年低笑一声,随即慢慢坐正,扫视了众人一圈,“既然这块骨头谁都想啃,可谁都没 那个好牙口,那何不如痛下决心,分了它?” 第22章 玩弄人心 分家?这个想法,其实众人不是没想过,而是不敢想。 一直以来,道上的规矩就是这样的,多少人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便是死了也不愿意分出去给别人 的,在香港这块地方尤甚。 一来或许是一些家族观念的想法作祟,而来黑道上的事情盘根错节理不清楚,哪哪儿都挂着好几家 的命脉咽喉,随便一踩便是雷区。 陆斯年这个法子,成则为妙,不成则为大败。 陆斯年知道众人的心思,便接着说:“若是要分,那就将钱和生意分开来讲。罗夫人和其子,是老 罗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而且都不是道上的人吧,拿了生意也不会做,只怕比烫手山芋好不到哪里去,倒 不如舍了它,至于钱,可以匀走八成,剩下两成犒劳一下手下的弟兄,老罗养的人多,两成分到人头 上,够他们买套房子,算给足面了。” 他又看向罗夫人,对方认真地听着他的话,像在思量什么,“至于生意,这事儿我是个外人,不敢 擅自分配,还是罗夫人来定比较妥帖。只是陆某能给罗夫人和在座一个承诺,分成之后的一切不便,陆 某都会清理干净的。” “陆少这么热心,我怕是别有用心吧。”有人忍不住酸了一句。 “自然,我的条件很简单。希望罗夫人能留一点分子给荀鸣,毕竟这是老罗经营了大半辈子的事 业,就这么没了,罗夫人也于心不忍吧。” 众人这才明白过来,原来陆斯年的算盘打在了这里。只是跟陆斯年一贯的作风相比,好像太仁慈了 些? 若是罗夫人不留,或是只留了一星半点给荀鸣,那么即便是他与陆斯年再交好,自己肚子都喂不 饱,何来的油水呢? 这下皮球又踢回了罗夫人的脚边,她眼角的鱼尾纹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复又闭着眼想了许久,像 是在做什么挣扎。 事关重大,无人敢催促,只能静静地等着罗夫人做决断。 桌上的檀香都烧断了,罗夫人才缓缓吸了一口气睁开眼,吐字清晰:“陆先生说得在理,这么大的 生意,我一个女人的确撑不起来,倒不如分了的为好。” 这下,大家的屁股都有些坐不住了,眼睛一瞪看着罗夫人,等待她的下文。 “老罗留下的钱,自然该归咱们的儿子所有,我会分出一部分犒劳底下人的。至于生意,我是打算 半点不沾手了,荀鸣我也是看了许多年的,分三成给他也算是给老罗的交代,原先的手下也都交给他管 吧;与罗家攀亲的所有旁支,分两成;以往和我们罗家素有往来的联合堂口,分三成;剩下的二成给谁 都不合适,不如就抽签来买断,我也不会漫天要价,也就是个意思,毕竟僧多粥少,这样显得公平 些。” 一时间在座的脸色各异,有惊讶、有深思、有狐疑,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老实说,这样的分成其实也算得上合理。本就是罗启亮的遗产,大家不图那点钱财,只本着生意而 来,罗夫人不忍毁了亡夫的事业,分给荀鸣三成无可厚非;而罗家旁支极少,人数也寥寥无几,分两成 已经是大便宜了;至于联合堂口,人数众多,又是最势利的,自然不能少,却也不该越过荀鸣去,故而 拿到一样的分量最妥帖;至于剩下两成听天由命,个人凭本事拼运气拿,倒也无话可说。 短短时间内,能想得如此深远,可知罗夫人实在是不可多得的识时务之人。 “若是各位没什么意见,具体的分割事宜和抽签竞价,就请移步到内堂开始吧。”罗夫人站了起 来,用眼神询问众人。 其实对于不少人而言,见到陆斯年没占到大便宜才是他们最称心的事情。虽说荀鸣与他交好,可只 拿到三成也算不得多,还要收拾一些烂摊子,还得搭进去不少。 如此一想,心情也变得开阔起来。 灵堂吊唁不过半日也就结束了,罗夫人做事也是雷厉风行,当天便与各大当家谈妥帖了,这块硬骨 头竟也生生被消化掉了。 当夜,陆斯年躺在香港的度假别墅里时,就接到了罗夫人的电话。 “陆先生,”罗夫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淡淡的感激之情,“多谢陆先生的妙计,这才能解了我燃眉 之急。” 陆斯年嘴角一勾,谦虚一下:“哪里哪里,还是罗夫人您肯相信我,不然这出戏,陆某一个人也 是唱不下去的。” 罗夫人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问他:“只是我有些不太明白,陆先生分成的主意很好,比例拿捏得 也很到位,只是为什么不自己讲,非要我来说呢?” “罗夫人的身份最适合,再好的主意,要是由我来说,他们都会觉得我在给自己埋了后路,不会轻 易答应。让他们觉得我吃了亏,他们才会舒服。我只在乎到手的东西,不在乎所谓的名声。” 罗夫人在电话那头轻轻笑了一下,随即说:“看来这道上的生意,就该是陆先生的。” 陆斯年欣然接受:“合作愉快。” 他刚放下电话,就见纪临晋办完事情,风尘仆仆地走进来,脸上带着的那种温润的笑就让陆斯年明 白,事情办成了。 果不其然,纪临晋将文件往桌上一丢,坐了下来:“二成,我出面拿下来了,加上荀鸣手里的三成 和联合堂口里分到你陆家人手下的一成,现在六成的生意已经握在你手里了。” 陆斯年看起来毫不意外,甚至都没有多看那文件一眼,仿佛这一切都十分理所应当。纪临晋知道他 向来如此,只是笑笑问他:“诶,斯年,你怎么那么笃定罗夫人会答应你的提议,先前我暗地里找她谈 的时候,她答应得太快我都怀疑有诈呢。” 陆斯年摘下一颗葡萄往嘴里放:“她和她儿子被老罗保护得很好,这种主内的女人想法和主外的不 一样,她不在乎赚什么名声地位,只求过得安好,那么生意对她来说,比废纸还无用。现在我既能替她 擦她丈夫留下的麻烦,又让她安心拿钱去过好日子,她自然乐不可支。” 纪临晋听着他的话,忍不住就要嘲笑他一番:“你这么能看穿人心,还玩得炉火纯青,怎么家里头 那个就是搞不定呢?” 果不其然,陆斯年给了他一记眼刀。纪临晋笑着打开手机:“事儿也做完了,我们明天回去?” 陆斯年鼻音一哼,起身走到阳台看着窗外的夜景。隔着一条河,看到远处霓虹,虚无魅惑,宛如毒 药,还是包着糖衣的那种。 是该回去了,只是这件事还远远没结束。 来香港这么多天了,这场悲剧的幕后黑手陶行涧却始终没有出现,不止如此,就连小动作或暗箱手 段都没有半点端倪。 不遗余力才能攻击到自己一次,却又这么虎头蛇尾,实在不是正常人做得出来的事情。 此人,捉摸不定,真是麻烦呢。 第23章 等会儿再累 余小遇今天醒的很早,一起来就吩咐管家替他准备一辆车。 他穿了一身黑色的衣服,捧着一束秋菊,来到了城郊的公墓里。公墓最深的地方,上三级台阶,最 贵的一处,坟头干净而整洁。 他把花束放下,跪下磕了三个响头,才开口说话。 “爸,我来看你了。” 他想了一想,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说拜他所赐,现在成了一个有钱男人的床伴?说他一个男 生却成天喜欢穿女装?说他到现在为止还是浑浑噩噩地过日子? 可是即便余小遇心里再有什么怨恨,他还是喜欢他爸爸的。喜欢那个会给他买糖葫芦,陪他放风 筝,深夜背他去医院的,迷恋上赌博之前的爸爸。 长叹了一声,他只好说:“我过得挺好的,吃的也好,住的也好。您要是还在地底下看着我,那就 多念着我些,若是您已经投胎了…下一世就不要再赌博了,过些好点的日子吧。” 想了想,就觉得眼睛里湿了,忍不住就想哭鼻子,于是也只能揉揉鼻子,强压下去。他又絮絮叨叨 地说了一会,正想站起来,却好像被谁拍了拍肩膀。 在坟地里被人拍肩膀,实在是很恐怖的。 余小遇抖了一下,猛然回头,看见是个人这才放心下来。那人眉眼精致,一如初见,正是先前酒宴 上见过的陶行涧。 陶行涧礼貌地笑笑,拿了一方手帕出来递给余小遇:“擦擦吧。” 余小遇轻轻说了声谢谢,便接过手帕,其实心里有些七上八下的。上回见陶行涧的时候他可是穿的 女装,这会儿…… 像是看穿了他心中所想,陶行涧直接开口答疑:“老实说我确实是惊讶到了,我没想到,你是个男 生。” 是了,不会吓到才有鬼。余小遇显然有些窘迫,觉得陶行涧看自己的眼神也一定是带着鄙夷和不屑 的,僵硬地拿着手帕在脸上擦了两把问道:“陶先生也在这里,是来扫墓的吗?” “不是,我来找你,”陶行涧手插在口袋里,笑了一下,指了指公墓门口的方向,“陆斯年把你看 管得太好,如果不在这里,还真是找不到在不动干戈的情况下见你的法子。你不用担心,我尊重任何人 的癖好,不会看轻你的。” 虽然陶行涧是这么说的,而且这两次与他碰面,余小遇都觉得印象还是不错的,可是隐隐觉得他与 陆斯年似乎关系不善,还是保持距离来的好。 “陶先生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有,我很好奇。”陶行涧突然走上前一步,微微前倾身体,看着余小遇的双眼,那双眼睛真是分 外的勾人,却不是让人心神荡漾的那种,而是叫人会被黑洞吸进去的样子,他轻轻启唇,声音醇厚如 蜜:“我知道,是陆斯年逼你留在他身边的,所以…你并不喜欢他,对不对?” 余小遇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呼吸一窒,然后退后一步摇摇头:“不,不是,他其实也帮了我,没什 么逼不逼的。” “那也就是说,你并不愿意,如果没有那笔负债,你早就离开陆斯年了。你就真的一点都不会觉得 不甘心吗?什么都要听他的,哪里也不敢去,小心翼翼地活着,说不定就要这样活一辈子,你今后的人 生还这么长,就要这样虚度可就太可悲了。” “陶先生!”余小遇一下子嘴唇有点发白,像是听不下去,声音也拔高打断了他的话,“时间不早 了,我该回去了。”他冲着公墓出口的方向拔腿就走。 陶行涧脸上依旧是从容不迫,连身子都没转过去,慢条斯理地吐出一句话:“如果我告诉你,你失 去的一切都是陆斯年的手笔,你还能这么逃避下去吗?” 仿佛被人重创了脊椎骨一样,余小遇瞬间被定在原地,眼睛瞪大,脑子里突然是嗡嗡一片。 他僵硬地转过头,整个人有些不自觉地发抖,说出的话也轻飘飘的:“什,什么?” 鱼儿上钩了,陶行涧更是笑得明媚,抬步边走边从兜里拿出一个尺寸比寻常型号要小的手机来,放 进余小遇的口袋里,拍了拍他的肩膀,凑近他的耳朵:“冷静一点,你可以慢慢想,不然你一定会觉得 我在骗你。这部手机做了保护,里面存了我的号码,如果想知道,就打电话给我,期待和你再见。” 墓园里就只剩下一个人了,只是余小遇傻傻站在那里,口袋里微微的重量提醒着自己刚才并不是幻 觉。 他却还觉得脑子昏昏的,好像怎么也运转不过来。 真是糟糕。 当陆斯年回到家的时候,管家就告诉他,今日扫墓归来的余小遇有些状态不佳。 于是特意吩咐让所有人都回去,陆斯年冲了个澡就进了房间。 现在才七点,可是房间里的灯都熄灭了,厚厚的遮光帘把所有的月光都挡在外面,一点也溜不进 来。床上小小隆起的一团,正是躺着欲入睡的余小遇。 他背对着陆斯年,但听那清晰的呼吸声就知道,他没有睡着。陆斯年依然轻手轻脚地解开浴袍,慢 慢坐上床沿,掀开被子一角,躺了进去,贴上余小遇的背。 余小遇先是感到身下的床一陷,然后后背一暖,两只手从后腰滑到前面来把自己圈死,微热的气息 就撒在自己肩头,有些凉的脸颊贴上自己的脖子,磨蹭了一下,才挪到耳边,轻轻咬了一下耳垂。 “今天累了?”他的手慢慢滑到余小遇的胸前,轻轻拉开他的浴衣。 余小遇微微挣了一下:“嗯……还好,就是想早点休息。” 陆斯年只道他今日是旧事重提,心里膈应,便也不多问,手滑到他的侧脸,大拇指亲昵地摩挲,像 是一种安抚:“我走了这些天,现在回来了,不给我个正脸吗?” 说着就把他翻转过来正对自己,鼻尖相触。漆黑的夜里,虽然看不太清对方的样貌,却每一分都记 得。陆斯年只这么停了一下,就微微错开一点点角度,朝着那片唇贴了上去。 那位微热和柔软的触感让再热血的男人都忍不住丢盔卸甲,陆斯年本来只想轻轻一碰,可是贴上了 就离不开了,顺着齿缝滑进去,拦着腰往自己的方向一搂,交换熟悉的气息。 余小遇自然是予取予求,只是他的一只手掐着陆斯年光裸的肩头,微微有些呼吸不匀,喉咙里卡着 呜咽的声音。 好容易自己的舌头被他放过的时候,拿手抵了一下,偏过头去:“你,你刚回来,不累吗?” 陆斯年的低音笑起来很有磁性,撩得人心里痒痒的:“我可以等会儿再累。” 第24章 你是不是我的噩梦 这时候的气氛其实还是很旖旎的,可是余小遇却实在没有心情。 今日陶行涧说的那番话实在是让自己喉咙里塞了鱼刺一样,怎么都不舒服。他本就是耳根子极软的 人,听风就是雨,何况陶行涧讲的事情,自己也不是没有怀疑过。 好巧不巧,就是在遇到陆斯年之后,父亲就沾上了赌博,母亲也离家出走,最终自己负债被抓。而 陆斯年踩在最是时候的节点上,凭空出现,救了自己,提出了交易。说是巧合,会不会太巧? 可陆斯年真的会做这样的事情吗? 这样的话,余小遇自然是不敢问的。看他神游太久,陆斯年惩罚性地在他下巴上啃了一口,又舔上 去,成功唤回他的意识:“小遇,专心点。” 余小遇嘤咛一声,伸出手放在陆斯年的胸上挡了一下,问道:“陆,陆斯年,我能问你一件事 陆斯年吻了他的眉心当作回答。余小遇定了定神,声音轻微:“当初我被关进酒吧的时候,你…是 怎么知道的?” 陆斯年作怪的动作停了一下,单手支起身子,侧俯看他:“怎么突然想问这个?” “好奇,”余小遇努力让自己声音不发抖,现在有事黑灯瞎火的,也不会被陆斯年看穿眼神来, “明明,在第一次见面之后,你我都没有交集。” “我们之间有没有交集,是我说了算的。现在,你人都躺在我身边了,还想这些无用的做什么?” 这么模棱两可的答案,让余小遇心里不知该是什么滋味,他垂着眸子,整个人怏怏的,也没了话 头。 到底还是陆斯年终于翻身压了上来,就着半开半合上的浴衣露出的皮肤就吻了下去,吮吸和啃噬, 一路往下。余小遇再是没心情也被这么火急火燎的弄得手忙脚乱,只剩下喘气逢迎的份。 浴衣轻松就被掼到地上,极大的床开始震动,时快时慢,间或有一个很压抑的呻吟声,像被摔破的 水晶球,东一点西一点的。细长的胳膊无力垂到床侧,又被一只大手捞了回去。 顾及到余小遇今天许是兴致低落,陆斯年没下力气要个够,只是浅尝辄止,过个干瘾,最后搂着昏 沉的人就睡了。 月明星稀,一夜多梦。余小遇在梦境之中,模模糊糊地好像看到一群的黑衣打手,彪形大汉冲到他 住的小房子里,在他面前打死了父亲,然后揪着他的头发,拧着他的胳膊,把他拖走。他想叫却发现喉 咙里发不出声音来,想挣扎却没有半点力气,最后也只能是看着一滩血哭泣。 “小遇。”有个声音在叫他。 “小遇。”有一双手摸上自己的脸。 忽得睁开,眼前是陆斯年放大的略带担忧的脸。他伸出手在自己脸上抹了一下,说:“你梦魇住 余小遇后知后觉地摸上自己的脸,果然呢,湿漉漉的。他干笑了两声,糊弄过去:“做…做恶梦 陆斯年盯了他一会儿,然后俯下身把人抱住,手一下一下给他顺着背,说道:“别怕,我在。” 余小遇软绵绵地由着这人抱着,眼睛却看着天花板,没有焦距。胸膛相贴之处,是陆斯年的心跳, 一下一下,强而有力,让人安心。 可是……谁能告诉他,这场噩梦,究竟是不是因为陆斯年呢? 泰国曼谷的一艘游船,是出名的人妖表演的场所,每日的客人上上下下不停,声色犬马。 一位身着暴露的人端了酒进了vip的房间,将猩红色的酒杯在客人面前放下。她妆容浮夸而美艳, 身材皮肤极好,只是在这个地方,有这样姿色的,只可能是人妖。 客人眯了一眼,伸手把人往怀里一拉,下流的手就朝大腿上摸去。这儿的人早就见怪不怪了,还很 自然地拿起酒杯含了一口酒,捧起客人的脸就喂了过去,末了还给了一个极美的笑。 客人嘿嘿笑了两声,那手顺着大腿根处就摸了进去。只是下一刻,他的脸色就变了。 因为他没有摸到,人妖的身下“该有的东西”。 “客人在找什么?”那人妖开口说话了,只是嗓音动听婉转,分明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人,“人家可 不是人妖呢。” 突然,觉得腹部一疼,脑子一充血,那客人就难受地抽搐起来。女人起身,拿起餐盘里的手帕,擦 了擦自己的嘴角,看着那死猪一样的人,轻蔑地笑笑:“蠢货,见阎王去吧。” 解决完房间里的事情,女人转身就往门口走,只是在当她看到门口站着一个人的时候,脸上的表情 先是惊愕再是惊喜,然后像个娇俏的小妹妹一样扑了上去。 “Lilith姐姐!你总算来看我了!” Lilith也笑着拍拍她的背:“好了,Lene,这里不是叙旧的地方,咱们换个地方喝酒。” 二人在一个偏僻的小酒吧里坐下,Lilith开门见山地问:“最近大家里都还好吗?” “好啊,最近活儿也多,大家都要忙不过来了呢。” Lene是Lilith手下的一名杀手,当初Lilith成为独立杀手之后,便成立了“L组织”,后来慢慢招揽 一些曾经受过自己恩惠的小杀手进来,调教之后便成了自由杀手的组织。虽然人少,规模小,可是水平 一流,大多都在东南亚活跃。 Lilith微微点了点头,嘱咐道:“那你去通知其他的人,接下来几个月,都少接些活,尽量把时间 空出来,等我随时的指令。” Lene脸色一变,急忙问道:“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还没有,”Lilith看了看酒吧外头,目光深远,“最近国内道上有些不太平,先前陶行涧让我杀 罗启亮,可事后他竟然再没有半点动作,我总有种感觉,一定会出些什么事情。我不知道这些人在密谋 什么,只能先备下,到时候不至于措手不及。” “好,我立刻通知他们。” 二人又叙旧了许久,等到酒吧打烊了才道别,分时间离开了。 Lilith走出酒吧之后,没有直接回到住处,而是拐了个弯走进一条巷子,对着背靠在墙上,带着墨 镜低头看着手机的一个男人,粗声粗气地训道:“你大爷的要跟老娘多久?!” 那人摘下墨镜,抬起头,英俊的脸笑得很痞。 正是陆斯演。 第25章 意外来电 Lilith双手环胸,下巴一抬:“香港的事情,陆斯年已经解决了,你还跟着我干什么?” 陆斯演笑了笑:“好玩。” 下一秒Lilith就直接掏出枪来顶在陆斯演的腰上,压低声音:“我觉得我按下扳机,你会更好 玩。” “可以啊,”陆斯演握着枪头慢慢上移,移到嘴边,吻了一下,那感觉就像在问Lilith的手,随即 放到额头上,“那朝这儿开。” Lilith气得眼睛都在喷火,立即按下保险栓就想毙了他,可谁知被陆斯演眼疾手快地掐住手腕一 转,整个人就扭过去,枪也掉到了地上,背靠上陆斯演,下巴被大掌箍住,耳边是陆斯演的调笑: “啊…Lilith姐姐,我好想你啊。” “别给我学Lene讲话!” “嘶!”陆斯演突然倒抽一口冷气,手也松开,原来是Lilith极长的细高跟狠狠踩了他一脚,正踩 在小脚趾上,钻心的疼。 Lilith炸毛一样指着陆斯演:“下回再跟着我,我,我阉了你!”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陆斯演看着她的背影笑了笑,再不多说,只想着下次再见她的时候,得穿一双厚一点的鞋子了。 当考场上一声铃响的时候,众人纷纷放下笔,等着收卷老师把卷子收齐,心里都是一阵欢呼,可尼 玛放假了。 余小遇刚出考场就被猫大熊抱住,上上下下摸了个遍,弄得他痒得不行。 “猫大…你做什么妖啊?” 猫大看了他一眼,笑得像秋风里的小野菊:“说,你跟将离进展到哪一步了?” 余小遇赶紧一把捂住她的嘴往角落里走,等到僻静处才放开:“你你你胡说什么呀!” “少来啊,本社长作为骨灰级别的腐女,一看你俩那德行就知道有猫腻。最近几天将离又是送花又 是送饭,隔三差五还嘘寒问暖,见人三句话不离你,这我要是看不出来,我就把眼珠子抠出来。” 余小遇脖子一梗不说话,猫大见他那样心里头也明白,眼珠子转了转:“哟哟哟,他有意,你无心 啊?唉呀,好容易组织内出个活的耽美标本,你就这么让我失望了……将离是指望不上了,你家里那位 什么时候带出来遛遛?” 这话吓得余小遇一口气没抽过去,猫大实乃神人也,怎么好像什么事情她都知道。他瞪得如铜铃的 眼睛看得猫大得意洋洋:“行了行了,不用这么崇拜姐,姐姐那是千里扫描的电子眼……”然后凑上 去,拽着余小遇的衣领,对着他的耳朵低声说:“往后跟你家那位说说,吻痕可以别留在那么显眼的地 方。” 余小遇抖了一下,赶紧就把衣领拉了起来,显然是做贼心虚:“我,我想到还有事情,先回家 了!” 猫大微笑得像个夺命的小天使,在后头如招财猫一般笑得惨绝人寰:“年轻的少年,一路好走,注 意节制哟~~~” 余小遇踉跄了一下,这个猫大,一定又是GV撸多了。 他回到家的时候,发现陆斯年已经回来了,这倒是有点稀奇,他很少白天在家的。 刚走进房间的时候,听到浴室里的水声,陆斯年在洗澡,他刚打算开口叫他,就被房间里的座机声 打断了。只是用不着他去接,浴室里的陆斯年调小了淋浴头,点了下装在浴室墙壁上联通的机身的免提 键,问道:“什么事?” “陆少,卢佳倩来电,说需要一笔钱来还债,我想问一下您的意见。” 陆斯年冷笑了一下,声音冰凉:“她当我这里是取钱库吗?当初那么大一笔钱,自己败光了怪谁, 呵……你去写个十万的条子给她,告诉她给自己留点脸,这是最后一次,再有下回,她会连用钱的命都 没有。” “是。”电话挂断。 于是浴室的水声又变大了,正是这样哗啦啦的水声才很好地掩藏住了门外因为这一通电话而吓得呆 坐原地的余小遇。 他脑子轰轰的一片,好像有好几个地雷炸开了一样,什么都想不起来。反应到自己还坐在地上,他 赶紧撑着墙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腿都是软的。 像是任督二脉被打通一样,电光火石灵光一闪,他压着声音,一边仔细听着陆斯年洗澡的动静,一 面又在他换下来的衣服里掏出手机来。 他做了一件有生以来对他而言最大胆的事。 他用陆斯年的手机给方才打电话来的手下发了一条短信:“把她的号码给我。” 咚、咚、咚!这是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什么考试作弊、上课玩手机之类的哪里有这个刺激,甚至 是上回的玩命追车好像也不过如此。余小遇猛压着自己的心口才能勉强镇定一点,可是发颤的手脚却有 些不听使唤。 终于,一阵震动,一条消息回了进来,余小遇打开一看,将那串号码熟记于心,赶紧将记录都删了 干净。 当陆斯年踏出浴室的时候,看到余小遇蜷缩在沙发上,埋着头微微一颤,像是个做错事的小孩子, 眉头一皱,走上前去揽过他的肩:“怎么了?” 余小遇暗暗咬了咬舌尖:“考试…没考好,怕挂科。” 陆斯年低声笑了笑,捏着他的脸又吻了好一会儿,便去了书房处理事情。余小遇借口说出门散步, 火急火燎地就跑到外头去了。 他现在心里就像烧了一把火,奇怪的火,越烧却冰凉、空虚,好像力气都被烧干净一样。他寻了最 近的一处公用电话亭,塞了硬币进去,就着刚才的记忆播出了那串号码。 “嘟---嘟---嘟---”平时听着很正常的电话音,在此时变得格外漫长,折磨得人满头生汗。 余小遇觉得自己实在矛盾,既想它接通,又怕它接通。 终于,一声轻微的嗑嗒声,电话接通了,一个听得出年纪的微微有些鼻音,调子偏高的女声传进耳 朵:“喂?” 仿佛是被人掐住七寸的蛇,余小遇瞬间冻结在原地,好像掉进冰库一样,鸡皮疙瘩起了满身,随即 是排山倒海而来的翻腾情绪。 电话那头连着喂了几声,没得到半点回应,骂了句神经病就愤愤挂断。 余小遇就这样,站在街口站了1个多小时,听着电话里的忙音怔愣,老半天才慢慢地,像是电影里 的镜头一样放下电话。他的后背全都湿透了,是被自己的汗水打湿的。 电话挂上的时候,一点眼泪也顺着脸颊滑了下来,满脸都是不可思议而心痛的神情。 余小遇目光空洞而受伤,很久很久才糯糯地,自言自语喊出了一个字。 “妈……” 第26章 当你害怕你会喊谁的名字 一栋看起来有些沉郁的房子,仿的哥特式建筑,从外形上看,就是十分阴暗。 这儿正是陶行涧的房子,他坐在沙发上,整个人都带着算计的邪气。他背靠着沙发,翘起二郎腿: “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找我了。” 余小遇脸色苍白,像打了霜的茄子:“我…我想知道,你那时候说的是什么意思?你知道了什 陶行涧笑笑:“你不是知道了才来找我的吗?”他身子往前倾了一下:“当时在陆斯年身边见到你 我就很好奇,所以才去调查了一下,结果调查的结果倒是让我很惊讶呢。我没想到,有一天,陆斯年会 把道上的手段,用在抢人上。呵呵,还真是他的风格呢。” 余小遇越听脸越白,抓紧自己的衣服:“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当然是想跟你合作,你应该看出来了,我和陆斯年不和。之前的交锋,我都败在他手里了,如果 有你帮忙,我一定是如虎添翼。” “你要害他?”余小遇眼睛一瞪。陶行涧突然回味过来,这家伙虽然是在陶行涧身边,可是到底也 是道外的人,心肠难免软一些,便说:“余小遇,你不要忘了,你父亲是怎么死的。生为人子,难道你 不应该做些什么吗?再说,我与陆斯年,也说不上是谁害谁,在这条路上混久了,谁手里都不干净,怎 么死的都不算冤枉。” 这话诚然不错,可是余小遇心中七上八下,极是不安:“我现在没有心思想这些……我,我还是不 太相信。” 陶行涧闷声笑了下,然后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精致的脸看着很养眼:“那你要怎样才相信呢?” 余小遇长长呼吸了一口,慢慢说道:“我要见一个人。” “你说的是你母亲吧,”陶行涧一副心中了然的样子,“可以,不出三天,我一定让你见到,到时 候,你就会相信谁才是你真正该信的人。” 余小遇这下才觉得,陶行涧真的是有备而来的。这个外容惊人的男人,内里也是一样的惊人算计, 和陆斯年一样,叫人忍不住畏惧,可是他说的每一句话就像楔子一样,打在自己心坎里,准准地戳中了 无论怎样,都等他见到母亲再说吧。 余小遇一走,陶行涧就勾了勾身旁的一个手下:“廖华,去准备下去,按照先前的计划,把养在海 外最好的枪手都召回来,其他事情也都布置下去。” 廖华面带疑惑:“陶少,余小遇不是还没答应吗?这么快做决定会不会太草率了。” “他会答应的,”陶行涧笑得极为奸诈,“像他这样简单的人,最看重的就是家庭了,哪里懂什么 隐忍……他一定会答应的。” 余小遇离开陶行涧那儿的时候,心里觉得烦躁得慌,那种从头到尾被一把文火烧着的感觉让他无比 不爽。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感觉到,那是一种名叫恐慌的情绪。 他觉得自己像是个渐渐膨胀的气球,濒临爆炸的边缘。他必须做些什么,才能让自己冷静下来。 环视了一下四周,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走到了闹市区,街道两边是大型的商城,巨大的橱窗里头,人 形的模特穿着最时髦的裙子,吸引着所有女生的眼光。 当然,还有余小遇的。 半个小时后,再从商城里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换上了新上的秋装长裙,还买了一顶棕色的假发。要 不是自己一句“买给女朋友”的话打发过去,只怕营业员的脸色会比吃了苍蝇还难看。 仿佛脱胎换骨,又仿佛大喊了几声,余小遇觉得神清气爽不少。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他觉得或许自 己也是个变态,用这么诡异的方式居然能获得心里的平和。 走了没两步,他突然手机一震,拿起来一看,是陆斯年的短信。 “我在‘茧’酒吧。” 余小遇仰天长叹,看吧,人生就是这样,在你最不想面对的时候还是要逼着你去面对,还是在你最 糟糕的状态。 “茧”酒吧是市里最大的夜店,只是余小遇也只去过两次,因为那种地方鱼龙混杂,如果没有陆斯 年在,自己不太敢独自过去。 刚走在回廊里的时候,突然一扇包厢的大门打开,一个满身酒气的人就撞上自己,直接把自己撞上 了墙,疼得骨头发麻。 “嘶----”余小遇倒抽一口了冷气,真是倒霉催的。 “谁他妈的不长眼呢!”那人站直身体,也揉着自己的肩膀,说的话也喷着酒味,“活腻歪的!敢 撞老子!信不信老子我…” 他话还没说完,看到面前站着的是个娇小的“女生”,那扬起来正准备扇下去的巴掌就停住了,脸 上的怒气也消了一下,突然嘿嘿笑了一下:“哦,是个小姐啊,那算了。”上下打量了一下,虽然不算 出色的脸,可看着比寻常的小姐要青涩一些,也新鲜。 余小遇知道不能跟这人多接触,低低说了声抱歉就想走,可是却被那人揪住衣领压在墙上:“走什 么呀,撞了老子,不得赔点东西啊?” “我…我赔你钱!”余小遇有些紧张。 “我看起来很缺钱吗?”那人猥琐地笑了一下,突然伸手摸了下他的脸,“我看你是刚入行的吧, 正好,老子教教你怎么伺候客人。” 说着,他那厚厚的嘴就冲着余小遇的脖子上压过去,余小遇尖叫一声,赶紧偏过头去想避开, 拳头也攥紧打在那人的胸膛上,可是力道太小,似乎毫无用处。 “放开!我不是小姐!救,救命!” 可这话,那男人似乎听不进去,一味地只管撕扯余小遇的衣服,让人作呕的酒气也让余小遇觉得想 吐。那种名叫惊恐的情绪像绳子一样勒住他的脖子,让他有种濒死的绝望。 越是绝望,越想求救。 “陆斯年!!”他下意识地哭喊。 下一秒,压迫余小遇的力道忽然消失了,只听一声闷响,那个作恶的人就躺在地上捂着脑袋惨叫。 他抬头看去,正是一脸杀气的陆斯年。 第27章 带我回去 陆斯年走上前,三两下脱下外套给余小遇披上,然后从兜里拿出一副白色的手套,慢慢给自己带 上,一言不发地走向那个男人,活像是个刽子手。 他将那个男人提起来,单手摁在墙上,另一手用力地打了上去,发出的声音就像钢筋敲打水泥地。 那男人连痛苦的声音都来不及发出来,就见半边的牙齿都被打落了,呕着血,恶心得不行。 又是一拳,打在腹部,男人发出杀猪一样的嚎叫,陆斯年的拳头一下接着一下,就像是在打沙包一 样,而那男人除了认挨半点还手的力气都没有。 等到陆斯年一松开手,他就倒在了地上,吐着酸水,像只虫子一样蠕动。 陆斯年皱了皱眉,踹了他一脚,将人踹翻过来,精致高定的皮鞋跟狠狠踩上那人的右手腕,用力碾 压,骨头碎裂的声音传到余小遇耳朵里,让他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他还有哪里碰了你?”陆斯年冷声问道。 余小遇看着地上那脸都变形的人,吓得只能摇头:“没…没有…够了。” “这就够了?我还觉得不够呢。”陆斯年冷笑一声,随即把那人拎起来,拖到就近的洗手间里,打 开水龙头接了满满一池子的水,然后按着那人的后脑,将那人死死按在水里。 “嗯!!唔!!”水花扑腾飞溅,原本已经晕厥的人复又清醒过来,剧烈地挣扎,双手摁在洗手台 上,却半点挣扎不了。陆斯年只单手制住,那力道比铁箍还厉害,脸上像面具一样,带着渗人的神情。 余小遇已经从刚才的惊恐之中回神过来,却又被陆斯年的行为吓住,他这么狠厉的态度,余小遇完 全相信,他会在这里,弄死这个人! “不行!陆斯年,你放手!”他冲上前想拿开陆斯年作恶的手。 陆斯年偏过头看他,手上却更加用力几分:“你还为他说情?哼,他该死。” “我不是为他说情,只是…只是我,我也没事,不至于杀了他啊,”余小遇这个时候就是笨嘴拙舌 的,急得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看那人挣扎力道越来越小,眼看着就要进鬼门关了,他只得冲上去抱住陆 斯年的后腰:“陆斯年…我害怕,带我回去好不好?” 他这话里三分哭腔三分撒娇,正正好拨弄了陆斯年心里的那根弦,于是他手一松,那人就软软地倒 在了地上,彻底晕了过去。 看着地上的人起伏的胸膛,知道没死,余小遇就放下了心。 陆斯年转过身来,直视着余小遇,伸手挑起他的脸,摸着他红红的眼眶:“哭过了?” 余小遇其实有些不好意思的,明明是个男生,可自己确实挺爱哭的。陆斯年见他不说话,便微微一 弯腰,将人横空抱了起来,余小遇今日受的刺激不小,此刻已然是没什么害羞心思了,只依偎在他怀 里,乖顺得很。 他发现陆斯年没有选择回陆家,而是带着他一路上了顶楼最昂贵的包厢里,打开门的瞬间,他彻底 惊呆了。 整个房间都被绣球花给铺得满满的,从床单到窗台,甚至小小的凳子脚上也贴了满满的花瓣,整个 地毯也是用仿真的绢花缝合起来的,幸亏这绣球花是没有香气的,否则这么大的阵仗,非把人熏晕过去 不可。 房间里清一色的粉红系,纱窗、桌布、墙壁,都刷成了女孩子喜欢的粉红色。 这是何等的…… 骚气啊! 余小遇原本以为这是陆斯年做的布置,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忍住了破口而出想吐槽的冲动。可偏过头 去一看,发觉陆斯年的脸色比自己还诡异,皱着眉,嘴角一抿,下巴紧绷,显然一副厌恶的样子。 发觉余小遇探究的目光,他才慢慢地开口解释:“我请纪璇来布置的,没想到她的品味…很独 特。” “哦。”余小遇弱弱地应了一声,心里却像一万只羊驼怒奔而过。他赌五毛,这纪家的小姐一定是 借机报复,才弄得这么浮夸的装扮。 刚入青春期的小女生或许还会喜欢得打滚,可他们两个大老爷们看到这副景象,就只剩下抖鸡皮疙 瘩的份儿了。 这会儿,陆斯年已经将余小遇放了下来,刚一着地他就问道:“你今天怎么突然准备起这些东西来 陆斯年不说话,牵起他的手,把他往里头带,跨过那些层层叠叠的花。带到桌边,房中央的桌上放 了一个大圆盒子,伸手将包装拆开,余小遇伸长脖子一看,里头是一个蛋糕。 腰上一紧,是陆斯年的手缠了上来,然后压在耳边一句低醇的话:“虽然今天意外太多,这儿 也被装扮得不合心意,可过生日还是要开心些。”吻了吻余小遇的下颚:“小遇,生日快乐。” 余小遇彻底僵住了,啊,对了,今天是他的生日。 这种感觉很奇妙的,你自己都忘记了的事情,却有人替你记得。不仅是记得而已,还这么用心地为 你准备下。 而比这种感情更奇妙的,是余小遇现在纠结的内心。他整个人还笼罩在那件理不清的谜团的阴影之 下,却是在这种内里乱糟糟一团的情况下,受着陆斯年的贴心。 这种感觉,恰如吞下一个烫呼呼的芋头,说不出来的膈应。 “我…我都忘了。”他挠挠头发,然后糯糯地说了声,“谢,谢谢。” 陆斯年把人翻转过来,额头抵在他的额头上,鼻尖触碰,暧昧调戏:“我特意腾时间做这些,可不 是为了听你一句谢谢的。好了,先吃蛋糕吧。” 吃蛋糕好啊,吃着东西就不用说话了,说多错多,少说为上。余小遇心里暗暗这么想,转身捧起蛋 糕就吃了起来。 那蛋糕很小,却做得很精致,奶油的味道调得很清淡,不会过分甜腻。正好的大小足够余小遇一人 吃完也不觉得腻味。 他慢慢地嚼着,舔着奶油,陆斯年就坐在他旁边,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吃得满脸奶油的糟糕吃相。 等到他消灭地差不多了,陆斯年才故意板着脸,眼睛眯起来,像是秋后算账一般说:“你也不给我 留一口?” 糟糕,吃得太尼玛用心了。 第28章 忘了许愿 “咳咳…咳!”余小遇呛了一下,这才发觉好像自己吃得确实太“专心”了,可是蛋糕都到肚子里 去了,只能赖过去,“你,你不是不爱吃奶油吗?” 陆斯年无赖起来不要命:“那我今天就是想尝尝。” 他起身,弯下腰,抹开余小遇嘴唇上的奶油,唇贴下去,直接就伸出舌头舔了起来。 他是真的在“尝”。舌头把嘴边的奶油都卷走之后还不够,顺着分开的牙关就钻了进去,把残留在 余小遇舌头上的奶油都掠夺了一个遍。 这大概是余小遇经历过的嘴甜的一个吻了,从舌尖到喉咙口,都像被撒了满满的糖,陆斯年大有一 种要把你当成个巨大的棒棒糖舔吃舐遍的架势,捧着他的脸,让他只能仰面承受。 晕晕乎乎之间,余小遇只觉得嘴里的奶油早就没有了,可那种甜却消失不了。等到他微微清醒过来 睁开眼的时候,发觉自己已经被压在床上,脖子被啃咬着。 一言不合,就上床了。 “等,等一下!”余小遇忙着把人推开,“咱们好像忘记一件事了。” “什么?” “吃蛋糕前忘记许愿了。” 于是,床上的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尴尬了一会儿。陆斯年坐起来笑了一下:“还真是忘了,那怎么 办,蛋糕都被你吃完了。” 余小遇无奈,别说陆斯年没替人过生日,忘记这些事情,就连他这个当事人也是糊涂鬼一个,闹了 个笑话。红着脸支支吾吾:“就,就是个意思嘛,吃前许和吃后许不都一样嘛……” “好,”陆斯年敲了敲他的脑门,“想要什么?想去哪里?你说出来,我帮你实现。” 余小遇看着陆斯年的眼睛,他知道,陆斯年向来言而有信的。在这一刻,他倒真是有些忘了陆斯年 真实的身份,这么热络的氛围,仿佛是对多年情侣一样。 如果,换一种在一起的方式,他们之间的立场和感情,会有所不同吧。 想了一会,余小遇咬了咬下巴,钻进陆斯年怀里,搂着他的脖子,脸埋进他的肩膀:“说出来就不 灵了,我不告诉你。” 陆斯年也搂紧他,脸上的表情很是开怀:“蠢不蠢?” 余小遇心想,若真是有许愿老人这种东西,那就请他听一听自己的心愿吧。 他希望,陆斯年,不会是那场噩梦的作者。 在法国的巴黎街头,时髦的女郎总是众人最抢眼的焦点。 Lilith站在广场上,小礼帽衬得她大波浪的卷发十分婀娜,她就这么站着,已经有不少流浪的画家 为她挥洒手中的颜料。 她低头看了看表,然后走到街角买了两杯咖啡,找到一个无人的长椅坐下。不出五分钟,一个身材 颀长的男人便出现了。 他伸指弹了弹Lilith的帽子,接过咖啡啜了一口:“Lilith,我不是说要放两份奶吗?” “陆斯演,你当我真是请你来喝茶的啊?” 陆斯演嘚瑟一下:“哟,你倒是难得主动找我一回,怎么,迷恋上我的肉体和我的脸了?可以啊, 我是不介意的。” Lilith真想把腰间的枪掏出来,让他去跟上帝学学怎么说话,白了一眼说道:“别贫,正事儿。你 知道陶行涧最近在做什么吗?” “他啊,他做什么都不奇怪,反正不是好事。” “废话。我前两天去执行任务的时候,发现陶行涧养在海外的那些喽喽,大多都开始撤退了。” 陆斯演这才有几分认真起来:“你要是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之前我和金老大谈军火生意的时 候,他突然要求加价,还很是一副隔岸观火的态度。当时我就想,他应该是找好了下家,一手拖着我 们,另一手给自己留着。现在算起来,八成是陶行涧插了一脚。” “我也就是个猜测,”Lilith皱了皱眉头,“陶行涧刚上任,自己手底下还没捋干净呢,就想玩票 大的,不像是他这种老狐狸会干的事。或许……是别人呢?” 陆斯演突然伸出手去摸了摸Lilith的眉间:“怎么?先前还叫死叫活要杀了我哥,这会儿就心急 了?真是女人心,海底针啊。” “我给他添堵,那是知道难不住他,不然怎么配是我看上的人。至于他死不死,也得是我说了算, 怎么能让别人的子弹打在我的猎物上。” 陆斯演放肆地笑笑:“这倒是说得不错。”他突然把头靠过去,舔了舔Lilith的耳垂:“那我也不 能让自己的枪老瞄着别的猎物,对吧。” Lilith像被蜜蜂扎了一下一般,登时就弹了起来,往边上窜了两步,吓得花容失色,捂着耳朵指着 陆斯演气得发抖:“陆斯演!你给我边儿呆去!不准再碰我!” 陆斯演就是喜欢看她这副气得红脖子的样子,托着下巴故意装萌地歪了歪脑袋:“Lilith,你真纯 情。” “.…..” 早晚有一天,她要一枪崩了陆斯演,然后把他扔到南海里去喂鱼! 第29章 黄雀在后 一个人的品味,看住所就能看得出来。 若是到处铺满金色的装饰,五彩的珐琅,黑金交杂的地毯,无处不显示着奢靡,可见其主实在是个 钻到钱眼里去的家伙。 纪临晋和陆斯年显然不是头一回来这里,对这过分的装修也没什么反应,熟门熟路地坐下,等着主 人的出现。 会客厅的大门一开,两排保镖先走了进来,随后是一个穿着黑衣,微胖,带着厚厚金边眼镜的头目 模样的人,一见到二人就拱手笑脸迎上:“纪少,陆少,有失远迎!到我老金这里就别客气,招待不周 一定要说啊!” 陆斯年和纪临晋也站起身同他握手回礼:“金老大客气了,大家都这么熟了,不见外的。” 金老大祖籍是说粤语一带的,这么多年普通话依旧是不利索,相传从小是苦当家的,所以挣出天地 之后,到处都讲究排场。他不是个文化人,自然哪哪儿都显得是个土气的暴发户。只是道上不少军火都 是从他这儿出的,少不得得多敬三分。 陆斯年这次倒是话说得婉转了些:“家弟不懂事,没见过什么世面,先前来找金老大的时候,怕是 给你添麻烦了。这次抽了空,亲自和你见上一面,这才算是做生意该有的礼数。” “诶诶诶,陆少这话就太不当我是朋友了!”金老大摆摆手,推了推眼镜,“谁来都是一样的,咱 们做生意嘛,条件谈好了,那都是一拍即合的事情。” 纪临晋笑了笑,捧起桌上的茶盅:“金老大是明白人,我们也知道,你手里的都是好东西,近几年 又这么抢手,自然该是要价不菲,就当是体恤手下人办事辛苦也该多给一些的。” 金老大故意做出大为感动的模样,端着茶杯对着纪临晋说道:“哎呀呀,还是纪少体谅我啊,我以 茶代酒,谢过了。” 陆斯年微微抬起二郎腿,嘴角噙着一点笑意:“金老大,临晋的意思也就是我的意思。钱在我这 里,从来不是问题,只是我想要的是大家该坦诚些。不知道陶少……开的是什么筹码呢?” 金老大眉头跳了一下,再看陆斯年那副泰山不动的模样,心中暗叹。他一出口不问有没有,而是直 接问到筹码,显然是查得清楚了再来发难的。这个时候,若是再犟嘴说没有,一会儿撕了脸皮就不好看 “陶少,自然也是个爽快的人,”金老大皱着眉头,好像被难住了一般,“所以我这儿有些难办 啊。” 他拿出怀里的药膏,挤了一点,往太阳穴上揉擦:“我年纪也大了,有时候道上打打杀杀的事情 呢,我是不想插手的。大家好好地、和和气气地做生意,别把脸面都撕破了,日后不太好相见呢。” 话说的多高尚,其实也就是不想趟这趟浑水。金老大已然看出陶行涧和陆斯年都不是好对付的主, 这才两边都拖着,看看形势。 陆斯年自然知道他在打量什么,便说:“金老大的顾虑我自然是要考虑的。那你看这样如何,这次 的货,不用送到港口,你只需运到无人岛上,咱们的交易就算成了。” 在无人岛上交易,那金老大就不需要承担货未到手的责任,届时无论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也埋怨不 到他那里去。而如此一来,陶行涧那里也敷衍得过去,若是他真咽不下那口气,自己有本事去抢便是 这样的条件,算是够诚意了。 金老大哈哈一笑,拍了下扶手:“陆少不愧是陆少啊,那我老金可真的没话说了。咱们,来定时间 和地点吧?” 这厢,一桩谈判刚落下帷幕,另一厢,一台座机突兀地响起。 骨节分明的手拿起话筒放到了耳边,一个腔调分明的声音慢慢地说着。接电话的人脸上没有变化, 只是一双琉璃般的眼睛眯了眯,好像心情很好。 不过半分钟,电话就挂断了。 陶行涧摸着自己的下巴,笑了一下:“费信岛啊,那可是个好地方。” 随即又拿起手机,转播了另一个号码。 国际会展中心的二楼Q3签售台,密密麻麻压着一大波的人,排着弯弯曲曲的队伍,手里都拿着各 色海报和本子。 余小遇顶着一身汉服,这会儿憋得汗流浃背。早知道就不作妖穿这一身的曲裾,绊脚不说,还特别 厚实。 千不该万不该的就是不该答应白术,帮她带爱豆的签名。都已经站了两个小时了,腿又麻又酸,可 这队伍半点动静也没有,死水一滩。再往前头看看队长,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这会儿正垂头丧气的呢,就听人群之中一阵尖叫,左右的人还躁动起来,挤来挤去的,弄得他差 点崴到脚。 他站直了身体正要骂娘呢,就感到肩膀被人一拍,随即是一个熟悉的声音:“小遇?” 转过头一看,是将离。 “嗯?你也在这个展子?”余小遇一愣,再看看自己周围,方才还拥挤不堪,瞬间就清了方圆半径 两米出来。难怪方才那么闹呢,原来是这个缘故。 那些尖叫就像是对着耳朵口呐喊的一样,此起彼伏的“将离sama好帅啊!”“将离!我要表 白!”“啊啊啊看这里!” 看着那些迷妹一个个掏出手机拍照的拍照,美拍的美拍,余小遇又有些不自在了。将离看着此地不 是说话的好地方,抓着他的手腕就把人带到后台去了。 余小遇屁股一坐到凳子,就像见到了亲人一样,就差哭出来了。能坐下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将离给他递了张湿巾:“你怎么也凑热闹去排签售了?” “啊糟了!”余小遇忽然大叫一声,“腾”地一下坐直身体,“啊啊啊我排了半天的队就这么泡汤 了……白术我只能对不起你了!” 将离见他这副嚎叫很带劲,可是屁股半点没挪开的样子,忍俊不禁:“你的歉意我还真是半点都感 受不到。” “站了这么久我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她要是怪,那也得找你去。” 将离不同他闹,便很是宠溺地说:“好,她想要的签名,我会替你拿到的。”看余小遇下意识有些 想拒绝的意思,将离马上跟了一句:“放心吧,我还没指望一个签名就能把你骗到手。” 余小遇怕的就是将离提到这茬,果不其然还是说出来了,就觉得有些接不下去。大概是老天爷都有 些看不下去了,便帮他解了围。 手机,响了。 第30章 他真的是凶手 这响起的手机,不是平时常用的那个,而是陶行涧给他的那只。 寥寥几句,就让余小遇脸色一白。 来不及同将离多说,他匆匆换了装束就招了辆的士扬长而去。坐下车里,明明冷气打得很足,他却 流下更多的汗。 是冷汗。 对,他在害怕。 实在不知道该做什么,他就只能把手指放在嘴里,一点一点啃咬指甲,把圆滑的指甲边咬成坑坑洼 洼扭曲变形。等到一只手的指甲都被他糟蹋了个遍,司机师傅也熄了火。 可站在门口的时候,他又停下了。他看着门把手,呼吸都变得浑浊起来。要不要推开这扇门,变得 比生死还艰难。 只是他不需要做决定,那门在他眼前从内打开了。眼前骤然一亮,他不适地眯了眯眼,还没看清房 内的事物,就听到一阵熟悉而陌生的呼唤。 “小遇!小遇是你吗?!” 一个中年妇女猛地朝他扑过去,双眼渴求的如同沙漠中看到绿洲,声音欣喜、激动,带着深深的情 余小遇瞪大了眼看清这个人,穿着呢子灰大衣,高高盘起的头发,颤抖着伸出手去抓她的双臂,紧 紧按住,不过一瞬双眼就开始流泪,不停地流着,顺着脸颊划下,越涌越多。 “妈……”像是吞了一根针一样,声音发出来都是带着痛。 “是,是我!妈可算是见到你了!”卢佳倩的声音带着沧桑,和余小遇满脸泪水的表情不同,她倒 是显得欣喜若狂,抱着余小遇不撒手,“你,你过得还好吧?” 余小遇上上下下看了看卢佳倩,她瘦了很多,手上都能看到皱纹,还有突兀吓人的青筋。脸上 也没有几两肉,颧骨显得有些高,看来也是吃了苦的。 记忆中的母亲其实跟自己不是很亲,大概是因为她生自己生的太早,总有种被孩子拖累的感觉,脾 气也挺大,所以也很少跟自己多么热络。可到底那也是自己的母亲,父亲出事的时候,卢佳倩消失地莫 名其妙,他曾一度怨过母亲那么势利,可是到底见到真人的时候,半点抱怨也说不出来了。 没被妈疼的孩子,更渴求关爱的。 “妈,你都到哪里去了?你,你为什么不要我了?” “不是妈不要你,妈也是有苦衷的。” 二人正感怀的时候,陶行涧出声了:“既然要叙旧,就别站在门口了,还是坐到里面来说吧。” 余小遇这才想起来最重要的目的,他一把抓过卢佳倩的手,神情着急地不行,整个人也微微发着 颤:“妈,我有件事要问你。你为什么会认识陆斯年?我听到你跟他要钱了,你瞒了我什么?” 卢佳倩脸色晦暗,垂了眸子,很是心痛的样子,捶着自己的心口哀嚎:“小遇啊,你说,我们就是 普普通通的人家,你怎么就招惹了那样的人物呢!要不然,你爸爸也不至于这么早就走了啊!” 好像被谁狠狠抽了一鞭子,余小遇登时觉得满身火辣辣的疼:“...妈,我,我听不懂…” 卢佳倩一把鼻涕一把泪:“当初,突然有一天,一群拿枪的人就冲到家里来把我带走。然后,我就 见到那个陆斯年,他拿了一大把钱,跟我说他看上你了,要我替他做事。那我自然是不能答应的,可是 他的那群手下,立马就把枪拔了出来,对着我的脑袋啊!我,我要是不点头,他们就要打死我的!” 她哭得哀容切切,余小遇却听得五雷轰顶。 “那,那他要你做什么?” “他买通了赌场的人,摆了局等着你那个死鬼老爹往里跳呢!也是你爸爸不争气,偏偏就着了道 了,”卢佳倩像是讲到了点上,直拍大腿,“他威胁我,不让我说,还让我看着你们的藏身之处,好时 时汇报给他。我知道,是我这个当妈的太自私了,可是小遇,我看见那枪口就吓得什么都顾不得了啊! 我也没想到,他的人真的就把你爸爸给打死了!我以为,他就是做出戏,要了你,就会收手的!要是早 知道是这么个结果,我肯定是不答应的啊!” 余小遇吓得站了起来,后退两步,整个人都褪色了一般,迷障了似的摇头:“不…不会,怎么会… 真的是他干的?…妈,所以,你一直是知道的?!!” 真相临头是什么感觉?是痛彻心扉的。余小遇是想过陆斯年会沾手,却还是不愿相信,这一切都是 他搞得鬼。 卢佳倩登时就急得抓他的衣袖,慌张地大喊:“小遇!小遇!你听妈说!妈是万不得已的啊,天下 有哪个当妈的愿意看自己的孩子跳火坑啊!即便我待你算不上好,即便我有些自私,可那也是我看着陆 斯年不会伤害你,我,我也只能牺牲你爸爸了!他们是什么人,我们是什么人,难道我有的选吗?!” “妈……你怎么可以这样……”豆大的泪滴源源不断地滚出来,就像开了阀门的水龙头。 她说着,看余小遇仍是一副心痛到几欲要晕厥的样子,立刻就跪了下去,声嘶力竭:“孩子,你在 陆斯年身边这么久,他是什么样的人你最清楚了,他们想要做什么,从来都由不得我们反抗一分的啊! 你要是真的怨恨我,我这就给你赔不是了。这些年,妈也不是没受到报应。陆斯年怕我说出真相,把我 丢到国外去了,我这么大年纪,什么也不会,活得不比死了好。如今能见你一面,就是去见你爸爸,我 也是没有遗憾了。” 太刺激的事实总是让人无法接受的,余小遇慌乱得像个逃兵:“那你又为什么和陆斯年要钱?!听 他的口气,你不是第一次了!” “是,我是跟他要钱了,那是因为我病了,国外生活那么贵,就是做保姆也没人肯要我啊,”卢佳 倩说着就挽起衣袖,手臂上竟然有好几块青斑,还带着乌黑,看着就十分严重。余小遇几乎是大脑停止 了思考,目光像钉子一样钉在那些狰狞的伤口上。 “我不想就这么死了,可是不跟他要钱,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啊!你打我吧,只要你能消消气,只 要你还愿意喊我妈……” 她拿着余小遇的手就往自己脸上招呼,余小遇吓得后退两步,又想到卢佳倩还跪着,便赶紧想将她 扶起来,可是卢佳倩不肯,他也只能哭着跪了下去: “妈,当初你如果告诉我,爸爸就不至于会死! 他既然要我这个人,我从了他就是了,你不该瞒我!” “这种事情,只恨不能早知道。小遇啊,要怪,就怪咱家命不好,摊上这么个惹不起的人物,这 都是命。” 余小遇觉得上天总是和他开玩笑。在心里萌发一点点希望的时候用闸刀割断, 在最痛的伤口上把 结痂拨开,翻出皮肉,又狠狠撒一把盐。 陆斯年,为什么要这么做?明明可以简单地占有,为什么要做尽做绝?难道就为了得到他心里一点 点的感恩,一点点的愧疚,和一点点的好感? 果然,这个男人,一如既往的可怕。 他的本质并不是那个会为他准备蛋糕和生日惊喜的男人,而是那个会戴着手套把人打到休克的恐怖 杀手。 从头到尾,傻的都是余小遇一个人而已。 “不怪命,怪我…”余小遇哭得只剩下大喘气的份儿,把头深深埋下去,声调都变了,“怪我招惹 了他,怪我是个祸害,都…都是我的错。是我害死了爸爸,也是我害得自己家破人亡的。” 如果不曾遇见,就不会有后来的种种。 所以他真的是个祸害,祸害了自己,祸害了家人。 看了许久好戏的陶行涧终于觉得该是自己出场的时候了,他走上前,一手抓着一人的胳膊,把跪着 的两个人扶到沙发上,又递了纸巾上去,蹲在余小遇面前,难得的软声细语:“这怎么能怪你呢?明明 有凶手。” 余小遇备受打击的大脑被这一句话击中,慢慢地开始运作起来。那些阴暗的,恐慌的,怨恨的,委 屈的情绪好像都藏不住了,纷纷爬出来作祟。 对,有凶手的。 这一切的罪,都有本追溯,寻得到因果。 见到余小遇变了味道的眼神,陶行涧的嘴角更加上扬了。 第31章 会不会骗我 陶行涧答应会安置好卢佳倩,余小遇便浑浑噩噩地回去了。 那天的真相像是盘旋在头顶的秃鹫,时时刻刻冷不丁下来啄食自己的心绪。 余小遇这几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经常坐在窗棂上望天,想着如果能重来该多好,再不济, 能忘掉也是好的,再醒来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走回家的路上还想着有没有哪个不长眼的车冲出来撞死自己算了,可是这样也不行,他到底是个男 人,他还一个母亲要养,他还有事情要去做。 所以更加厌弃自己,活这一遭,总是给亲人带来不幸。 抑郁的人最是消沉,连带着身体也遭殃,恰巧陆斯年都不在,省得他还要费心如何面对,干脆就连 家里的下人都给打发了出去。连日的高烧让他整日懒洋洋的没力气,像个幽灵一样在偌大的房间里游 荡,让那些折磨的话语一遍遍地像走马灯一样上演。 陆斯年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死气沉沉的家,窗帘都被合上,安安静静地像是坟地。余小遇端着 一杯水,光着脚,身上穿着宽大的白色睡衣,坐在瓷砖地上发呆。 心里咯噔一声,他走上前,蹲下身,声音很轻很轻:“小遇,你怎么了?” 余小遇缓缓抬头,脸上微微有些发红,一看就是带着病的。陆斯年伸手一摸,果真呢,有些烫。 “你不知道自己在发烧吗?!怎么还坐在地上!”二话不说就把人抱了起来,往房间里走,边走边 问,“下人都去哪里了?” 余小遇说话像小猫一样小:“……我让他们回去了。” 陆斯年皱起眉头:“你是存了心要我担心是不是?” 把人放到床上,大力拉过床单,把人严严实实地罩住,随后拉开柜门,拿出医药箱来,翻出退烧的 冲剂,仔细地看了看说明,就出门去了。 回来的时候,拿着一个水杯,是泡好的药:“喝了它睡一觉。” “烫。”余小遇摸了一下杯壁。 陆斯年坐在床边,将嘴凑近杯子边轻轻吹气,白色的水汽氤氲开来,顿时就四散,他那样的人做起 这种小事情来,也是细心地令人咋舌。这样来回地吹了几次之后,他再次用手摸了摸杯子壁。随后又将 唇贴到杯口,探出舌头尝了尝,确认了入口的温度,才递给余小遇。 “趁热喝吧。” 他催促道。 余小遇傻傻地喝下那药,心里头其实还是翻天覆地的。如果他是个女人,大概现在会幸福得像要死 掉,这么细心的照顾,这么优秀的男人,大概会是任何人都梦寐以求的伴侣吧。 如果,他不是恶魔的化身的话。 看着余小遇放下杯子,陆斯年才问道:“说吧,出了什么事?” 余小遇懵懵的:“什么?” “别装傻,”陆斯年板起脸来,“又把自己关在家里,又闷声闷气的,还弄得一身病,没出什么事 才有鬼。” 是的,余小遇就是这么蠢,什么事都隐忍不得。实在没法了,他只得说:“我想我妈了……” 这话一出,陆斯年的呼吸顿时停了一下,整个人也有些僵硬,长长吐了一气,才压着声音问道: “你最近,是听到什么话了吗?” “没有…我,我妈是和我同一天生日的,所以你给我过生日,我就想她了。你知道的,家里出事以 后,她就不见了……”余小遇斟酌着自己的口气慢慢解释,然后伸手勾了勾陆斯年的衣领,“陆斯年, 你能不能帮我,找找她呢?” “不行!”陆斯年冷不丁的严词拒绝,骤降几度的气氛让余小遇抖了一下,大约是这样的口气太过 严厉了,陆斯年缓了缓说,“小遇,她都不要你了,你还想着她做什么?你就是太过善良。” 余小遇暗暗咬了咬下唇,忍着想哭的情绪:“可她,是我妈啊……” 陆斯年知道他现在心里头不舒服,便把人往怀里一搂,软声劝道:“病了就容易多想,你睡一觉, 醒来就好了。别怕,你有我就够了。” 余小遇眼中游戏落寞,陆斯年的话在他耳中,怎么听都有些搪塞的意味。 嘴里的药味怎么这么苦,苦得人想皱眉。余小遇用力抓紧了陆斯年背后的衣服,老半天才开口: “陆斯年,你会骗我吗?” “嗯?” 余小遇抓得指关节都发白了,因为药物的关系还有些发热发困:“我很笨,很蠢,很好骗的。你那 么聪明,就算是骗我一辈子,我也是不知道的。可是我也是有自尊心的啊,你会不会…会不会骗我呢? 不管是从前、现在、还是以后……” 陆斯年怎么听都有些怪怪的,这人病了,连着脑子也傻了不成:“小遇,为什么想问这个?” “我也不知道……”余小遇已经眼皮打架,人也晕晕的了,“你要我一辈子,那…你要是骗我一辈 子,那我不是很可怜吗?丫宝和怪兽在一起,还…天天吵架,也总是撒谎……” 丫宝?怪兽?听着余小遇风马牛不相及的病中呓语,陆斯年实在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只是有一点 他品出味道来了,这家伙,倒是对他有些上心了。 能上心,才会关心,关心则乱。 慢慢把余小遇放倒,盖好被子,贴着他的唇,不管什么病气,浅浅吻了一通,最后才对着已经进入 梦乡的人说:“你只需要看着我,信我,就够了。” 然后关了灯,轻声走出了房间,缓缓合上了门。 睡梦中的余小遇开始说起了梦话,乱七八糟的一团,也不知在说些什么。只知道有一句一直念叨 着,很是清晰。 “为什么…骗我…” 紧闭的双眼湿润起来,睫毛都黏在一起,好久好久,才从眼尾落下一点泪来。 第32章 丧心病狂 书房里,点着一盏小小的灯,电脑开着,摄像头一闪一闪。 陆斯年带着耳机听完了电脑里头那人的汇报,深邃的眼睛像是潭水一样凛凛闪光。他双手十指交叉 撑在桌上:“阿演,你现在在哪里?” “戈壁滩上,”陆斯演拿着手机晃了晃,露出他身后一大片荒凉的景象,“我从法国一路查到这儿 的,有个秘密杀手组织的基地,虽然听说已经荒废了,但总能找到些什么线索。” 陆斯年想了想,皱起眉:“你先回来吧,那里不安全。” “不是吧我的哥,我累死累活五个月才找到的线索,你就让我这么回去?我不干!说什么我也得进 去看看。” 陆斯年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他的直觉告诉他有些意料之外的危险。敲了敲键盘,又问:“Lilith 在你身边吗?” “在,那个组织之前和她交锋过好几次,她也要下去查个明白。” “好,把你的定位发给我。”陆斯年命令般下达任务,陆斯演则是老大不愿意:“干嘛呀,你会是 要派人来吧……” 不等他说完,陆斯年就一键关了电脑,茫茫戈壁滩上的陆斯演只想找个坑把手机给埋了。 准备了一天之后才开始行动。 陆斯演找到的那个基地藏得也算是够隐蔽的,在戈壁深处的地下,洞头是个小草石堆,进去之后却 是别有洞天。 Lilith一行五人加上陆斯演下去之后,发觉这的确已经被废弃了,只是废弃的时间还新的很,灰尘 都还没积满,显然是得了风声匆匆离开的。 空气里有些泥沙味道,地下通道漆黑一片,只能靠着带来的手电筒和作为杀手的感知来判断前方的 路途。 这就是以残忍手段而著名的秘密杀手组织的基地,或许下一步就是陷阱。 “这里应该没人了。”Lilith竖起耳朵听了很久,拿着手电筒照着前方。 陆斯演贫嘴:“要有也只剩鬼了。” 突然前头出现一扇门,Lilith和手下对了下眼神,立马站在两边,身体贴墙,谨慎地对着门锁开了 一枪,然后迅速闪开。等了一会儿,发觉没有动静,便拿出一面小镜子斜着照了照,没看到人影,才慢 慢现身走进去。 这房间堆满了垃圾,不过都像是些医疗设备,还有些枪支弹药,能闻到一点硝烟味。 陆斯演蹲下身摸了摸地上的火药:“听说这个组织最出色的是人体试验和新式武器,看来这就是他 们的工坊。” Lilith也蹲下身摸了一下,凑到鼻子下闻闻:“不少组织都有这样的工坊,没查到他们做了什么也 是白费力。” “没错,”陆斯演拿手帕擦了擦手,随即一丢,“接着往下走吧。” “等一下!”跟在Lilith身后的Lene突然眼睛一亮,捡起陆斯演扔掉的手帕,放在手电筒下面照了 照,“看,好像是血。” Lilith抓过手帕仔细一瞧,除了陆斯演擦过的黑色弹药痕迹之外,确实有些暗红色的痕迹,这是杀 手再熟悉不过的血迹。能留下这么新鲜的颜色,可见是刚留不久的。 陆斯演突然笑了笑:“这才有点意思。” 随后再往下走,倒是没什么太多的发现了,直到他们走到最后一个木门前。这门看着很残破,却有 些巫毒的意味。 依旧是谨慎地开门,这一次,房间里陈列了大大小小几十个透明的玻璃柜子,只是都是空空的,什 么也没有。那些柜子上沾满了鲜血,让人不寒而栗。 “他们到底在做什么?”Lilith越来越费解。 这一切就像谜题一样,怎么都猜不透。陆斯演拿着手电,一个一个柜子照过去,想找些蛛丝马迹, 而就在照到角落里的时候,猛然往后退了一步。 几乎是瞬间就把枪举了起来。 “谁!” 一团黑漆漆的东西爬了出来,几个人同时就举起枪来,按下保险栓,只是当齐刷刷的手电筒照过去 的时候,大家都震惊了。 “救命…救我……”那声音稚嫩无比,颤颤巍巍,可怜兮兮的。 那是一个只有6、7岁的小孩子,浑身淌着血,瘦的像个木乃伊,看着人的眼睛空洞无神,好像受 尽了折磨,身上的衣服也是脏兮兮的。 “怎么会有小孩子?”站在最边上的Lucas声音都变调了。 陆斯演的枪却没放下来:“在这种地方,小孩子也是不能掉以轻心的。”只是下一秒,他的枪就被 Lilith按住了:“你没发现,他一点杀手的气息都没有吗?” 何止没有,还奄奄一息的要死模样。 这时,那小孩像是看到了一把把手枪,吓得打滚起来,冲着陆斯演拼命磕头,额头都出血了:“不 要杀我!不要杀我!求求你!!” “都把枪放下!”Lilith大喊,然后蹲下身把那孩子抱起来,“带回去再问问他,说不定还有点线 索。” “Lilith,你总是对这种孤儿母爱泛滥。” “要你管。”Lilith摸了摸那孩子的头,想让这个哭泣的小不点冷静一下。她自己就是个孤儿,她 手下养的杀手也都是孤儿。说起来其实也挺可笑的,身为杀手,不知道摧毁了多少人的性命,也不知道 让多少人变成了孤儿,可是面对这些小生命的时候,却忍不住心软。 一手作孽,一手反省,这就是杀手的悲哀。 Lilith哄了一会儿想起来,可是男孩突然整个人痉挛了一下,然后四肢像是不能控制一般死死缠上 来。 “你怎……” Lilith猛地一抬头,看见那张脸上竟然露着极其扭曲的神色,诡异地像夺命的童子鬼,狰狞地翻着 白眼,皮肤像是被涂了染料,越来越红,最后竟在数个地方现出硕大红肿的结块。 那孩子在膨胀!好像有一种力气在体内渐渐往外冲出,那孩子满脸的痛苦,哀嚎声尖锐刺耳,挠刮 着人的耳膜。 “Lilith姐姐!小心!” 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Lilith想到方才的火药与血迹,骤然间像是想通了什么。 人体炸弹! 突然一阵刀光闪过,就听到一声拔高的哀嚎,抱住Lilith的两只手就被齐刷刷砍了下来。陆斯演甩 了甩刀上的血,把人往后一拽,骂道:“你傻了吗?!” 这话一骂完,大家就发现不对劲了。方才还没来得及查看所有的柜子,现在依稀听到些声响,再看 过去,已经站了十几个孩子,都是一样的状态,诡异,膨胀。 这是何等的丧心病狂,才能在小孩子身上做手脚?! 第33章 谁是你嫂嫂 Lilith被骂了之后稍微清醒过来,拔出抢来就想扣下去,可是那小孩子对着她突然又哭又笑,眼神 里都是恐慌:“姐姐…….救救我,救救我。”手就那么怔怔停在了半空,全身都僵直不能动弹。 下不去手。不止是Lilith,几个人都是犹豫着难以下决心,唯有陆斯演咬着牙冲着最先开始变异的 孩子开了一枪,登时那人就血肉溅开,倒在原地。 Lilith有些崩溃:“陆斯演!那是个孩子!” 陆斯演同样气得大吼:“你看清楚!这样子还是个人吗?!你是不是想在这里给他们陪葬!” “我……” 说话间,已经有一个开始发红的孩子扑了上来,紧紧抱着Lilith的大腿,哭得极其惨烈。陆斯演想 都没想就是一枪打在他腿上,可是那孩子依旧没有撒手。 他黏得太紧,Lilith又在挣扎,他不敢随意开枪,生怕误伤了人。所以只能朝Lilith喊:“别傻了, 你快动手!” Lilith一低头,看到的是向怪物一样的小孩子,可是那双眼睛盛满了泪水,都是对死亡的恐惧。这 是无辜的眼神,无辜到任何人都可以为之流泪。 “Lilith!” 那孩子已经越胀越大,在Lilith已经认命地要闭上眼睛的时候,一切又有了转机。 刹那间就是十几声枪响,脸上被鲜血的温度给灼热了一下,耳朵里听到骨肉分离的声音,久久不 散,脚上一松,束缚自己的力道终于消失,那是安全的信号。 最后是一个沉稳的脚步声,和熟悉的低醇嗓音从远方靠近:“Lilith,你那种愚蠢早晚会害死你 陆斯年手上的枪还发着微微的热气,站在那里,宛如救世主。 其实比恶魔更可怕的就是他这样的人,一旦确认是有害的敌人,下手绝不手软,毫无犹豫。所以 Lilith永远也赢不了他,就是输在这一点上。 “抱歉,”虚惊一场的Lilith有些气息不稳,“下次不会了。” 若有下一次,她也一定会毫不手软地手起刀落。一个优秀的杀手,该学会的就是不犯同样的错误。 陆斯演反而吹起了一声口哨:“哥,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等着给你收尸么?”陆斯年反将一军,随即蹲下身,拿出刀子翻动那些已经称不上是人 体的血肉,像是在找寻什么。 终于,找到一个小小的,还泛着银光的芯片,他将它拿起来,放在眼前看了看,上头还写着个小小 的编号,“039”。 他递给陆斯演,陆斯演接过后冷笑一声:“看来,他们这个人体炸弹已经弄死不少小孩子了,丧心 病狂的名号真不是吹的。” “拿去查查吧,”陆斯年擦擦手,“交给明博士,应该能追踪到源头。不管是造出这种东西的,还 是敢用这种东西的,都不是什么好货色。” 陆斯年心中已经有了些算盘,如今已经见识过这种人体炸弹,好歹算是有些防备了,不至于何时冷 不丁被暗算,会被杀个措手不及。 他正这么想着,旁边的Lilith一行人就收拾收拾准备离开了:“查出什么眉目记得告诉我一声,这 次就当欠你人情了,早晚还给你。” 陆斯演这次倒是不上赶着缠Lilith了,毕竟手里头还有要事要办,他笑着勾了勾陆斯年的肩膀,眼 神很欠揍:“走吧,哥,我也想回去见见咱的‘小嫂嫂’。” 陆斯年很不客气地削了一下他的脑袋:“就你事多。” 市内最大的公园,是周末最热闹的地方,来这儿的多是退休老人或一家三口。 余小遇坐在公园长椅上,倒是显得有些形单影只了。他今天穿的砖红色的毛衣配皮裙,微卷的发一 直垂到腰上,手里还拿着个红气球。 他的身边,不停有小孩子跑来跑去。 “妈妈,我想吃那个冰淇淋!”一个小女孩大喊。 “今天很冷,不可以吃。”妈妈模样的女人笑着哄。 “妈妈……”小女孩摇晃着她的胳膊。 “来,亲爸爸一下,爸爸给你买。”一个中年男人冲着她宠溺地开口。 “爸爸最好了!么么!”女孩子一蹦一跳,双手拍着扑上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女人虽然笑着,嘴上还在抱怨:“你就宠她吧。” “孩子喜欢,出来玩嘛,让她开心点是不是?”一家人就这么说说笑笑地走掉了。 余小遇坐在那里,看着这一家人温馨的画面,嫉妒的发狂。他几乎是贪婪而羡慕地看着那个舔着冰 淇淋的小女孩,回忆就被拉得很长很长。 他也有过这样的日子,小的时候,父亲也会抱着他去公园玩,给他买糖人的。只是人生之苦,很多 时候来自于物是人非。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即便是现在余小遇遁入地狱里去,不知道父亲会不会怪他害死 了他。 他垂着头,手里拽得气球线紧紧的,一两滴泪就滴落在膝盖上。他正这么哭着,就听到有人在跟他 说话。 “小姐,要买个气球吗?” “啊?” 他抬头一看,正是个小丑打扮的人,骑着自行车,后面绑着各色各样的气球,他刚想回绝就听那小 丑接着说:“我的气球都是最好的,您要买下才知道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余小遇脑中像是灵光一现,仔仔细细看了这个小丑一眼,一瞬间就想明白了。他赶紧擦了擦眼泪, 从包里拿出一张纸钞来递过去:“那就买一个吧。” “好嘞。”小丑笑了笑,仔仔细细地挑了一个递给余小遇,将他手中的气球换了过来,随即骑了车 哼了歌走远了。 余小遇拿着气球走到一旁的角落里,拿指甲用力一抓,气球立即破碎,从里头掉出一个小布包来。 他忙将那东西捡起来塞到包里,四处张望了一下,这才起身回家。 他刚迈进家门的时候,就听一阵重金属摇滚的声音,还吓了一跳。陆斯年向来不喜欢这种吵闹的东 西,今天这是玩的哪出? 他狐疑地走进去,就见原本整洁的客厅被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填满,大多是零食,一个穿夹克的 男人横躺在沙发上咬着饼干。一看到余小遇他就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招财猫似的挥了挥手:“哟,嫂 子回来了。” “陆,陆斯演?”余小遇认出来人,“你回来啦。” “对啊,小嫂嫂,你想我没?” “我不是你嫂….” 这时,陆斯年刚洗完澡,换了身衣服从房间出来,靠在二楼栏杆上,看着自己被糟蹋的房子一脸不 爽:“阿演,你回你自己的房子去。” 第34章 烟火与约会 陆斯演像树懒一样抱住沙发:“我这都没躺暖呢你就让我走啊,我是碍着你了还是妨着你了?哥你 放心,我保证你们两个晚上做好事的时候,我是一定不会去偷听墙角的。” 陆斯演就是这么个嘴没把儿的性子,每每都拿余小遇开涮,还涮得他没地儿说理去,只能涨红着脸 站在原地。以往还会支支吾吾顶两句,只是今天他压着心事,实在没心情,便一溜烟跑回房间里了。 陆斯年瞪了陆斯演一眼,却得到了后者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嘴脸。 余小遇冲回房间里,就赶紧先把包里的东西拿了出来,塞到衣柜的最里层。等陆斯年走进来的时 候,他已经在坐在镜子前梳理假发了。 “你弟弟回来,怎么不跟我说一句啊?我什么都没准备……” 陆斯年笑了:“那家伙爱回不回,有什么好准备的。” 余小遇对着镜子卸起妆来,边擦边说:“每次他回来,好像你都会很忙,这次,又出了什么事儿 “没事,对了,我过几天会出去一趟。” 余小遇手上动作停了一下,然后轻轻咬了咬唇,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陆 斯年看他那副神情就明白了:“有什么就说,别憋在心里。” “我买了两张灯火大会的票…”余小遇说得有点艰难,然后又摇摇头,“你有事就去忙吧,这也不 重要的……” 陆斯年好像整个人都被震了一下,或者说,很是意外。从来都是陆斯年主导着这场关系,倒是很少 见余小遇有什么主动的行为,这是第一次,余小遇在邀请他。 一种名为兴奋的元素在他心里炸开。 他一把将余小遇抱起来,放到自己腿上,头埋在他的脖子上:“你都这么说了,我能不去吗?什么 时候的?” “5号。” 一听到这个世界,陆斯年果然是沉思了一会儿。余小遇很识相,急得摆手:“不用勉强的,真的。 我,就是觉得,总是你替我准备那么多…我什么都不做,好像也不太好。嗯,你和阿演要做的事情才要 紧,我不重要的。” “谁说你不重要的,嗯?”陆斯年像被他逗笑,捏着人的下巴摸他的唇,“既然为我买了票,就不 能浪费了。” 余小遇点点头,露出一个小满足的笑来,看得陆斯年心里的火就勾了上来,双手也就不老实起来, 也不管余小遇喊着妆还没卸就拖着人到洗手间里上上下下亲自洗了一遍。 不过,外头的陆斯演倒还算是道德,早早回了房,没有偷听墙角去。 5号,这一天冷空气来袭。 夜幕时分,大教堂的彩绘玻璃因灯光斑斓呈现让人眩晕的色彩,一场悲怆的戏码正在这里上演。 “我借着爱的轻翼飞过园墙, 因为砖石的墙垣是不能把爱情阻隔的;爱情的力量所能够做到的 事,它都会冒险尝试。”舞台上的罗密欧深情款款。 最后的最后,一杯毒酒,两个爱人殒命。火舌沿着教堂阶梯往上爬,越烧越猛,最后到顶的时候, 在天边升起一颗火球,瞬间炸开成绚丽的烟花。表演结束了,烟花大会开始了。一个优雅而伤感的男声 从广播中伴随着音乐传入每个人的耳朵里。 “These violent delights have violent ends...And in their triumph die , like fire and power..Which, as they kiss , consume..(这种狂暴的快乐,往往预示着狂暴的结局。那欢愉的刹 那,正如火与火药,一吻即逝。)” 余小遇眼眸里印着烟火的美,红着眼睛,几乎是从半路开始就哭起来了。陆斯年拿着纸巾替他擦 泪:“这都看哭了。” “是啊,”他吸了吸鼻子,这样的悲欢离愁正好,让他今天的情绪都找得到宣泄的借口,“我就是 泪点低。” “别光哭了,烟火都看不到了。” 余小遇擦了擦泪:“那你拿手机拍一下……” “你还说呢,刚才是谁拿着我手机录像来着,就剩一格电了。” 陆斯年今日虽然还是陪着余小遇,可一整天手里电话就没放下过,接电话的时候,脸色看着也不 似很好,大概是因为表演现场人太多信号不好的缘故。 等到烟火都放完了,观众都陆陆续续地离开,余小遇裹了裹外套,挽着陆斯年的手也就离开了。 他们没有坐车,只让司机慢慢开着在后头跟着,反而是这么一路顺着江边走,牵着手看着很温馨。 江边的人不多,可也不少,今天余小遇穿得正常,陆斯年这么牵着他大咧咧地走在路上,引得不少人侧 目。 余小遇甚至还看到一些小女生偷偷拿出手机来暗暗拍照,便把头又低了两分,反观陆斯年却坦然无 异样。他都不会觉得难为情吗?余小遇暗暗这么想,可是又想到难为情这几个字配在陆斯年身体里仿佛 更加不搭。 像是感受到余小遇的心情,陆斯年放开他的手,却搂上他的腰:“跟我在一起,不需要隐藏什 么。” 余小遇侧着微微抬头,路灯下陆斯年的脸更如雕刻一般,他问道:“你,不怕别人指指点点吗?” “怕就不去做了,既然做了为什么要怕,”陆斯年对上他的眼睛,坚定如铁,“我陆斯年从不在乎 别人的看法。” 这一瞬间,余小遇忽然有些羡慕起陆斯年的性格来。又或者说,正是陆斯年有这样的本事和这样的 资本,才能让他傲视一切。他微微叹气:“从前有个人跟我说,这样…是不正常的,是一辈子也见不了 光的。” “你就那么在意别人说什么?”陆斯年捧着他的脸,低头看他,一字一句,“好,那我现在跟你 说,这是一件发乎情、不受控的事情,它源自本性,与生俱来或者命中注定。你正不正常,你自己知 道,至少,我觉得你这样就很好。” 这么直接、果断的回答,确实是陆斯年的风格。余小遇很早以前埋在心底里的那个被他封死的种子 好像突然萌动了一下,顿时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可能他自己真的有些钻牛角尖呢。 第35章 欢愉的刹那 余小遇张张嘴,声音细如蚊蝇:“陆斯年,其实,你有时候也挺好的,可惜……” 他的声音太轻,陆斯年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余小遇忽然抬头,摆了个大大的笑脸,虽然显得有些苍白,“你跟我来,我有东西给 陆斯年一脸有趣的笑容,就这么被余小遇拖着,一路拖到一个老式的居民楼里。那是爬山虎的痕迹 都罩满墙壁的老建筑了,如今依然有人住着,还有家长里短的味道。 余小遇熟门熟路地走上三楼,从兜里拿出钥匙来,对着门孔插进去。陆斯年对这个地方同样熟悉, 虽然他只来过一次。 “我没想到,你会带我来这里。”陆斯年很惊讶。这里是余小遇从小长大的家,之前因为还赌债而 变卖,后来被陆斯年买回,虽然也是写在余小遇的名下,可他一次也没有回来过。 大约是怕睹物思人。 余小遇开门的动作停了一下,然后慢慢回头,脸上是陆斯年熟悉的红晕和怯懦:“我这样,算不算 是带你回家?” 正中下怀是什么感受?陆斯年瞳孔散了一下,复又马上收紧,大脑还没反应过来就猛地把人压在门 上,唇就狠狠擦了上去,吻得余小遇一下子就有些喘不上气。 门板硌得骨头疼,可唇上又是温柔的肆虐,柔软的侵袭。 余小遇没让陆斯年作恶太久,就推了一下:“…汤,我煲的汤时间差不多了。” 这才顺顺利利地进屋去了。陆斯年环顾了一下四周,很干净,像是打扫过的,又闻到厨房里飘来的 香味,看来余小遇真是在这里准备过的。 他刚在沙发上坐下,将手机充上电,余小遇就从厨房里端了两碗汤出来。陆斯年低头一看:“牛肉 羹?我以前不知道你还会做饭。” “就会这一个,我爸爸的拿手菜。” 陆斯年接过来,拿勺子舀了一勺,汤里淡淡的胡椒味闻着很诱人。他先吹了一下,不急着吃却递到 余小遇嘴边:“犒劳一下辛苦的厨师。” 余小遇嘟着嘴躲了开来,捧起另一个碗:“你那碗里放了香菜的,我不吃。” 陆斯年笑笑,就喂到自己嘴里,一口一口,没一会儿就见了底。空碗往桌上一放:“再来一碗。” “没了,”余小遇摸摸自己的肚子,也很得意,“你就留个念想吧。” 陆斯年眸子转了转,立刻就把人给扛了起来往房间里走:“那没有吃的,我就只能吃人了。” 更让人惊讶的是,余小遇一反常态地没有躲来躲去,反而是伸出手勾上他的脖子,把自己贴了上 去。 “你这是在故意惹我,余小遇?”抬手将自己的领带松了松,陆斯年俯身,顷刻间覆压上柔软的唇 瓣。炽热的舌毫不客气地深入,仿佛要将属于对方的呼吸都悉数夺走般霸道,那是一个极具侵略与占有 意味的吻。 脸颊一阵火烧,虽说隐约觉得这个吻夹杂着一种古怪的情绪,可陆斯年此刻没有多余的意识去做理 性的分析。余小遇难得乖巧地承接一切的行为,从未有过的顺从,只是胸口处传来的触感却令他的身体 突然一颤。 “陆斯年…”咬唇勒住那几乎脱口而出的声音,余小遇显得有些到极限了。陆斯年将环住他后腰的 手抽了出来,一手捉住余小遇纤细的手腕摁在头顶上方,另一只手毫不犹豫的游走在身下的躯体上,带 着肆虐的意味。 诚然,今天的陆斯年,有些兴奋过度了。 心情依旧是紧张和慌乱多些,可整个人都已经软掉了的余小遇化作世上最魅惑的精灵,勾引着陆斯 年的神魂。 薄唇不紧不慢地移向耳际,若有若无的轻吮着雪白的耳垂,随即唇齿沿着光裸的肌肤向下轻吻而 去。趁着余小遇一瞬间的恍惚,他便攻城略地,杀伐一片。 余小遇只剩下随着陆斯年的动作而压抑声音的份儿的,可是到后头,却也被陆斯年玩得狠了,依着 他的喜好叫出了声音,才被放过。 “余小遇,你是不是对我上心了?”陆斯年吻着他的嘴角,“约我看烟火,带我回家,为我做饭, 你否认不了。” 余小遇整个人浮浮沉沉,从头到尾的神经都绷紧了一般,可对陆斯年的问题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不,不知道。” 陆斯年将他抱起来,让他攀着自己:“我知道就够了。” 突如其来的兴奋和极致的欢愉之后,给人带来的就是一种脱力的疲累感。陆斯年最后抱着余小遇, 双手收紧,才打着微微鼾声睡了过去。 听着耳边的呼吸声从凌乱到平和,再到变得沉重、绵长,余小遇才缓缓睁开眼。他慢慢地起身,尽 量不惊醒熟睡的陆斯年,随即披上外衣走到客厅里去。 他捡起在沙发上的手机,拔掉了充电插头,走到厨房的墙边,换了个插座,那手机才有了反应。 他先关掉音量总键,按下开机键,一开屏就看着上头无数的未接电话,就这么个工夫,又一通电话 打了进来。 他仔细地关上厨房的门,才划开了接听键。 “陆少!陆少出事了,分散在南边海港的几个堂口全都遇袭……” 刚一打开就是一个粗犷的大嗓门,只听了半句,余小遇就赶紧挂了,再往后便是谁打也不接,由它 那么震动不停。 他推开门,走到阳台上,看着凌晨亮点的天空,心里有些死寂。他的手腕上还留着方才那场性事弄 出来的痕迹,淡淡的红晕,像朱砂,像火花。 他忽然就想到看的那场表演最后的旁白了,现在念起来很应景。 “这种狂暴的快乐,往往预示着狂暴的结局。那欢愉的刹那,正如火与火药,一吻即逝。” 第36章 落网 陆斯年醒来的时候,余小遇不在房间里,床头留了张纸条,说是出去买早餐了。 他一瞬间有种被一直以来自己照顾着的小家伙照顾的感觉,既觉得新鲜,又觉得有趣。只是他还没 忘记今天有要紧的事情要办,起身洗漱之后,到客厅去拿手机。 刚开机的瞬间,他的瞳孔就忽然收紧了,几百条的短信和电话昭示着不得了的危险,他眼皮一跳, 印堂就黑了下去。刚想回拨一个电话过去,就有人捷足先登先打了进来。 “陆斯年你死了吗?!”电话那头的纪临晋已经忍不住爆粗口,“你知不知道昨天十二个堂口全 部被袭击了!陈邛给你打了多少电话你一个也没接!没你的命令根本调不动人手,现在十二的堂口一个 不剩!你他妈到底在做什么?!” 陆斯年虽然预感到了不祥,却不想竟然会糟糕成这样,揉着太阳穴:“抱歉,我大意了…现在情况 怎么样?” 纪临晋火气难消:“呵,哪里还有情况,就一个晚上,再差也就这样了。只是这次受难的全是沿海 的堂口,八成是冲着今天无人岛的交易来的。” 陆斯年眼神凉了一下:“那就不用猜了,是陶行涧的手笔。” “你管他现在是谁的手笔,先想想怎么对付今天的交易!” “知道了,我现在马上来找你。” 陆斯年抓起外套就往外走,上了车之后就给余小遇发了短信交代一下。可奇怪的是,余小遇始终没 有回信。 这很反常。余小遇从来都是第一时间回复陆斯年的消息,从来没有过这么石沉大海的时候。若是平 时,陆斯年不会太上心,只是今天日子特殊,一早开始就阴云密布的,陆斯年实在没办法不多想,直接 就把号码拨了出去。 所幸,电话嘟了两声就接通了。 “小遇,马上回家,外面不安全。”陆斯年简洁明了。 然而电话那头先是沉默了一下,只听得到均匀的呼吸声,然后再是一声微不可闻的轻蔑笑声,当说 话音传到陆斯年耳朵里的时候,他仿佛被毒蛇咬了一口般浑身一僵。 “陆少,您的人在我这里一定是最安全的,不用担心。” 猛的一下巨响,开车的司机都惊了一下,原来是陆斯年一拳打在车门上,硬生生打了一个凹槽进 去,满脸的阴鸷:“陶、行、涧,果然是你。” 陶行涧一贯偏妖娆的音色此刻更加慵懒:“难得能看陆少发一次火,我实在是三生有幸。只是现 在,我想陆少应该没什么心情跟我周旋吧。”他顿了顿,啧啧两声,笑了一下:“不得不说,您看上的 人,确实很容易让人食、指、大、开呢。” 陆斯年头上的青筋都暴起,牙根也咬得很死,如果陶行涧在面前,他绝对能立刻化作猛虎将它活活 咬穿撕裂。他的声音低得像阎罗:“你敢动他,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呵呵,我动不动他,就看陆少配不配合了,”陶行涧吹了个口哨,“费信岛的货和余小遇的命, 你选一个吧。” “你扣了我十二个堂口的人手,要的不只是货,是我的命吧。” “陆少的命那么硬,我自然要多做些准备。时间不多了,我的耐心也不多,陆少若是觉得这交换不 划算,我就一枪崩了他。” 陆斯年死死捏着手机,力道之大几乎就能捏碎,却没有太多犹豫,咬牙切齿地说:“你说吧。” “晚18点,你收了金老大的货之后,到费信岛最高的山峰来,我会发定位给你。一手交人,一手 交货。记住,只能你一个人来。” 下一秒,电话就被挂断了。 “该死!”陆斯年又是一拳打在车门上,这比刚才那一下更狠,连关节都开始红肿充血,而他却像 没有知觉一般,眼底都是怒火与思谋。 他从来没有过这么挫败的感觉,就像是被蜘蛛大网网在其中,阴谋诡计交织的绳索直勒着自己的咽 喉,一份份收紧,而那黑手的主人却好整以暇。 而隐隐的,他总觉得好像自己漏掉了什么没注意到的细节,在不知道的角落,架着一把枪,对着自 己毫无防备的后背一般。 看来,是场恶战了。 再看一个秘密实验室的房间内,一个飞快打着键盘的微胖老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大脑高度计算 着。 在他身后一个陷在沙发里的男人一边往嘴里塞薯片,一边嚷嚷:“明博士……你好慢啊……我要长 蘑菇了……” “吵死了,闭嘴!”明博士气呼呼地骂道,“从进来就没停过,我说了要二十分钟,一分钟也早不 了,也一分钟都不会迟!” 陆斯演吧唧嘴:“我怕你再慢一分钟,我就可以去给我哥买棺材了。” “呸呸呸,乌鸦嘴!”明博士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用力地敲了一下回车键,瞬间,大屏幕上就 导出了研究结果。陆斯演站起身来一行行看过去,瞬间在头脑里理清思路。 “也就是说,那个人体炸弹还是靠的远程控制,而一旦人体开始变异,只能在爆炸之前把人杀死, 没有别的办法了?” 明博士拿下眼镜擦擦汗:“是这样的,这个实验实在太可怕了。” 陆斯演摸着下巴沉吟:“您这里能追踪到控制器吗?” “知道你小子在打算什么,放心吧,所有的远程控制我这里全部都能掐断。只是按照你之前拿来的 编号和侵入他们的主机核对过的最终数据,有几个号码是空缺的,我想那几个有可能是人工控制的。” “那就先把能掐的给掐了,立刻把这份资料传到我哥手里。” 明博士胡子都翘了起来,嘴角一拉:“自己没手不会传吗?在这儿使唤谁呢!” 陆斯演无赖地笑笑,知道明博士就是这样的暴躁性格,刀子嘴豆腐心。刷了指纹离开实验室,先点 了烟,再拿起了手机,播出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Lilith。” 电话那头干脆直接,一如既往的雷厉风行:“你不用说了,我已经派人赶过去了,欠的人情我会还 “No,no,no,Lilith,你那点战斗力还不够塞陶行涧的牙缝,”陆斯演叼起了烟,“所以要劳 烦你先去个地方。” Lilith闷了一会儿,不高兴地开口:“陆斯演,你又要玩什么把戏,这不是在开玩笑。” 陆斯演吐了一个烟圈,眼睛贼得很:“放心吧,我可不想我哥死了没人给我赚钱花。让你去做的 事,也只有你办得到。” 第37章 背叛的刀 费信岛,在马欢岛北约5海里。北纬10度49分,东经115度50分。 陆斯年带着纪临晋的人手在海边接下了金老大的货,一一清点装上了卡车,就坐上了驾驶室。看了 看手表,17点40分。 纪临晋担心都写在了脸上:“斯年,你是认真的吗?虽然这样说不应该,可作为你的朋友必须这 么说一句,为了一个外人,不值得。” 陆斯年把车钥匙插进去,将车发动起来,平静地像是要去兜风:“值不值得我说了算,不过,我知 道你是为我好。” “算了,说不通你,”纪临晋拍了拍车门,神情严肃,“记着兄弟的话,活着回来。” 随即一踩油门,反向一打方向盘,车子就沿着崎岖的岛路开了上去。这岛本就无人,只是被偶尔象 征性来此的海防军官当演习据点倒腾过几次,一路上坑坑洼洼,颠簸南行。 陶行涧给的定位就在很好找,半山坡上,当陆斯年的车拐过几个弯之后,就看见不远处站着的两排 枪手,以及正当中一身西装的陶行涧,身后是把椅子,椅子上坐着的就是双手被绑的余小遇。 冷静如他,也还是攥紧了方向盘。 枪手们一看到车身,就纷纷举起了枪来。陆斯年刹车、熄火、下车一气呵成,即便对着几十把枪也 毫无惧色。 陶行涧远远做了个手势,陆斯年心领神会,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口袋里的枪掏了出来,往地上一 丢,坦然自若地走到陶行涧面前十米之处。 “把人放了。”命令般的口吻。 最远的两个枪手在得到陶行涧眼神的示意之后,跑到车的后面,打开厢门,露出里面大批的货 来。取出一箱细细验过,确认无误之后,向陶行涧比了一个ok的手势。 这下,陶行涧才慢慢地揭开蒙在余小遇眼睛上的黑布,嘴唇压在他耳侧轻声说:“看,他待你还真 是不错。” 陆斯年看到余小遇面无血色,甚至眼神都有些空洞,复杂的情绪隐藏在纤长的睫毛下,让人足以心 疼。他缓缓抬头,在看到陆斯年之后,才慢慢有了焦距,开口唤道:“陆…斯年……” “小遇,乖。”陆斯年一如品尝地哄他。 余小遇一反常态地没有吓到哭闹,反而显得镇定了些,当然,如果他颤抖的频度不那么明显的话。 “陆少果然言而有信,可惜我还不能把人交给你,”陶行涧拿出枪来对着余小遇的头,眼神凌厉, “下面那位纪先生对你的安危可是十分挂心,如果我现在把人给你,只怕我脚下踩的这片地马上就会被 炸成蜂窝吧。” 陆斯年勾唇冷笑:“如果不拿点底牌,那现在被射成蚂蜂窝的,会是我。” “那就各退一步,怎么样?”陶行涧一把扯开余小遇手上的绳子,拎着他的衣领往陆斯年的方向狠 狠一推,余小遇一个不妨,踉跄几步,幸亏陆斯年手快才没摔倒地上。他扶起余小遇护在自己怀里,如 同一只护雏的雄鹰。 刚抬头,就发现被枪手们围在圈中。陶行涧站在圈外,看着手表:“我的直升机快到了,在此之 前,就只能麻烦陆少多呆一会儿。” 陆斯年没有接他的话茬,而是低头看余小遇,手还在他背上一下又一下地安抚着:“他们有没有 把你怎么样?” 余小遇摇头,然后咬了咬唇抬起头,用气音问:“我们会死在这里吗?” “我不会让你死的,”陆斯年把人抱紧,压低声音,“临晋在下面,阿演也在想办法,我一定让你 活着离开这里。” 余小遇的声音飘飘忽忽,像个幽灵一样:“他们啊……” 陶行涧原本是很惬意地看着困在他手掌心的两个人,可是直到一个手下匆匆跑上来,在他耳边说了 一番话之后,他的脸色就不是很好看了,这个变化自然没有躲过陆斯年的眼睛,他把余小遇拉到身后, 冲着陶行涧下巴抬了抬。 “陶行涧,我知道你在等的,不止是直升机。可惜了,你布下的那些迷魂阵,已经被我掐了。” 陆斯年看上去也是运筹帷幄,早在明博士传信息给他的时候,他就猜到,这些人体炸弹一定是会被 陶行涧买来用于对付纪临晋的,只是被他半道截胡了。 “你居然能查到这份上,看来你也不是毫无防备。”陶行涧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不用这么夸我,是你自己坏事做多了,漏出马脚来。” “呵呵,听你说我是坏人,这感觉真新鲜。” 现在的形式可以说很剑拔弩张。陆斯年和余小遇是毫无防备地暴露在枪下,而所有人脚下又埋着纪 临晋事先备好的炸弹,两拨人的性命都系在一根绳子上了,牵一发而动全身,显得很胶着。 陶行涧也不傻,他绝对相信,一旦这里发出半点枪响,纪临晋会第一时间就按下炸弹,让他给陆斯 年陪葬。 “陆斯年不愧是陆斯年,我以为我已经天衣无缝了,结果还是被你摆了一道。虽然我并不想跟你死 在这里,可是就这么放过你,我很不甘心呢。”陶行涧放下了枪。 “你不甘心,也不是第一次了,只能说,你还是太嫩了。” 从山下照射上来两道探照灯,那是纪临晋给陆斯年的信号。陆斯年说道:“还有15分钟,下一次 探照灯再照上来的时候,如果我还没回应,他就会引爆炸药。你让所有人把枪放下,开车带货往山顶上 走,我往山下离开,这样,相安无事。” 陶行涧笑了笑:“我很欣赏陆少的淡然和周全,看来我是不得不放行。”他一抬手,所有人的枪就 收起来了,整齐划一地散开,有两个人还将载货的车开到陶行涧身后,等待指令。陶行涧虚伪地微笑 着,向前平伸出一只手:“希望陆少,一路顺风。” 陆斯年自然不敢掉以轻心,他握住余小遇的手,发觉他的手像一块冰一样,冷得出奇。他一步一步 慢慢后退,尽量离得陶行涧远些,生怕他会有什么暗算的招数。 直到退了五六十米之远,靠近山路拐角的地方,陆斯年有把握在这个范围内避开危险,才转过身去 拉着余小遇想要快速逃离。 一声细细弱弱的呼唤来自一直安静的余小遇,陆斯年下意识地停住脚步,就感到被余小遇从后抱了 一下,然后腰间像被什么尖锐的东西扎了一下。他踉跄一下,脑子里都是懵的,慢慢地转过身,才发现 余小遇手里握着一把小小的匕首,上面还挂着血! 他难以置信地伸手往腰间一摸,鲜血的温度还是温热的。 余小遇的手抖得连刀都握不住了,他从没做过这样伤人的事情,刚才那一下,已经用尽了他这辈子 最大的勇气。他垂着头,半天不敢抬起来对上陆斯年的眼睛。 “小遇,你在做什么?”陆斯年仿佛受到打击一般,恍惚觉得这是一场梦。 然而回答他的不是余小遇,而是远处的陶行涧。 “看来陆少是没法借我的吉言,一路顺风了。”陶行涧带着意料之中的自信,再次提步向陆斯年走 来,边走还边从腰间拿出了一把泛着冷光的刀。他看了看手表,挑起眉毛:“既然枪是用不了了,在十 分钟以内用这个让你咽气,我还是做得到的。” 陆斯年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他孤注一掷,不顾危险救下的余小遇,如同被拷打了灵魂的躯体一样, 一面颤抖一面后退,一直退到陶行涧的身边。 所有的谜题就这么解开了,以陆斯年精明,都想通了。 这个背后的刀,名叫背叛。 第38章 神秘的老师 海风带着腥味,刮得如刀子一样。 陶行涧熟练地甩着匕首,一步步走近:“你这家养的小东西,连捅个刀子都这么业余,幸亏那上面 涂了点麻痹药,不然还真的挺麻烦。” 陆斯年像只受伤的豹子,死盯着陶行涧。他说的没错,余小遇的那一刀一点也不严重,可刀上的药 却很让人四肢发软,陆斯年咬了咬舌尖,脱下外套,握紧拳头摆出了进攻的姿态。 “也好,我们还没有认真地打过一场。” 唰得一下,陶行涧先下手为强,横向就是一刀奔着喉咙而去。陆斯年微微一退,再是一蹲,一个扫 堂腿跟上去。 只是毕竟药物麻痹,动作慢了许多。 陶行涧猛地一跳避开,从上往下一扎,陆斯年抬起胳膊一挡,又用力一蹬,抓着对方的胳膊重重往 旁边一甩。 即便是中了药还这么可怕,这让陶行涧不得不多认真几分。趁陶行涧还没站稳的那一刻,陆斯年冲 到一旁发愣的余小遇面前,夺下他手里的刀,转身接着同陶行涧搏斗起来。 一时间两只困兽博弈,实在是狰狞可怕。陶行涧显然也是打红了眼,又觉得一阵劲风挥过脸颊,陆 斯年的刀差一点就要扎穿自己的脑袋了。 陶行涧长腿一踢,被陆斯年用手臂挡住,那力道极大,令陆斯年单膝跪了一下,却顺势按住脚踝把 人一拧,丢到一边。 正胶着之间,就听陶行涧的手下大喊:“陶少,没时间了,只剩三分钟了!” 其实方才几招之间,陶行涧就已经明白,即便是到这个份上,他也无法轻易杀了陆斯年,可是被点 起斗志来的他显然已经失了不少理智,只一味蛮横地肉搏。于是无顾手下的提醒,咬着牙继续与陆斯年 纠缠。 陆斯年手脚越发失力,勉强还能力敌陶行涧,却无法摆脱他逃离开爆炸的范围。眼看着时间一分一 秒地流逝,竟有些后背发凉。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突如其来的猛烈飓风挂起来,头顶上一阵直升机的轰鸣,众人下意识抬头一 看,原以为是陶行涧的援助到了,可不成想,机舱里伸出来十几只远程火枪,冲着地上的枪手就是一阵 扫射! 那些枪手哪里想得到,都被射杀个措手不及,不少人连枪都来不及拔就一个接一个地倒了下去。 飞机上垂下十几条吊绳,便有人影顺着往下爬。落地一看,排首的正是Lilith。 “Seven!”Lilith看着流血的陆斯年紧张地大叫。 援军的到来让陆斯年不再担心炸弹的威胁,用力一掐伤口,让自己清醒一些,反而是全身心地投入 和陶行涧的搏斗之中。 Lilith的人手一落地就跟幸存的枪手激烈地开战起来,一时间整个海岛都是此起彼伏的枪声。 原以为陶行涧的人手不过眼前之数,可是没想到当枪声想起之后,从费信岛的另一侧的隐蔽港口, 一艘停泊的船上下来更多荷枪弹药的杀手! Lilith刚崩完一个人的脑袋,就见草丛里冒出来下一波人,气得骂娘。 “Shit!” 再看陆斯年这头,已经打得两败俱伤,嘴角挂着血,都在拼命地喘气。 “看来……这样真是没完没了”陶行涧用力擦了擦嘴角,和着血水咽了一口,狠狠把刀丢到一边, 从后裤袋里拿出一把小小的枪来,枪头直指陆斯年,笑了一下:“斗殴的游戏结束了…陆斯年,虽然胜 之不武,但我已经迫不及待要用你的死来证明自己了。” 陆斯年一样面上挂彩,却直面那把枪,他在分析着陶行涧的动作。即便是近距离的枪击,若是能抓 住一点点的抖动、情绪变化,都是有躲开致命危险的可能性。 此时的气氛,宛如满弦的弓箭。 陶行涧正要扣在扳机,只听从空中传来砰的一声巨响!下一刻,他拿着的枪就被精准地集中,瞬间 飞了出去,连带着枪击的惯力,整个人倒向一边!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所有人都停住了动作,抬头看去,竟然又是一架直升机。上面一个拿枪的人, 身着风衣,看着就是成熟而干练的神秘高手,他一得手就抓着安全绳往下跳,直至安全距离才顺势着 陆,动作一气呵成,让人瞠目结舌。 凑近一看,这是个金发的洋人,骨架很大,块头也高,鹰钩鼻勾勒得五官很有派头。他的眼窝深 陷,像是能看穿一切,有着他这个年纪该有的稳重。 他第一时间就拿手铐将陶行涧的手铐在自己身上,略带沧桑的声音浑厚有力号令着那群亡命之徒: “把枪放下,投降,不然我杀了他。” 所有枪手都震惊了,可没人敢拿陶行涧的性命开玩笑,只能面面相觑,然后纷纷扔掉枪,举手投 降,被Lilith和纪临晋的人给制服。 陶行涧的手还在发麻,然而他此刻根本顾不上这点疼痛。他所有的感觉都在这个男人出现的瞬间, 像逃亡一样,离开了自己的身体,浑身血液宛如凝固,不再游走。 “你……”他说话开始牙齿打颤。 那男人低头,擦了擦他嘴角的血:“这么多年,你依然没有半点长进。看你这幅样子,和当年那个 小鬼一样,拼命的姿态丑陋地想让人嗤笑。” 陶行涧似乎被戳中痛处,翻身就要挣扎:“你也一如既往地让人讨厌!放开!” “你就是太自负,才会变成这样。” 陶行涧难得失了风度地啐了男人一口:“我不需要你的管教!” 男人揪住他的衣领,拿出一个小小的麻醉针,扎进他脖子的血管上,在他不甘心的眼神中一字一句 道:“你已经输了。” 最后,陶行涧就眼睛一闭,身体一软,倒了下去。男人将他打横抱起,头枕在自己的肩头,走到了 陆斯年面前,口气依旧的桀骜:“被人逼到这个人份上,Seven,你也很给我丢脸。” 陆斯年虽然很惊讶来人的出现,可到底还是很尊敬:“抱歉……老师。” 被叫做老师的人接着说:“你的麻烦我你解决了,这个人,我要带走。” “.…..是。”虽然不明白,可陆斯年没有办法驳这个人的面子,好在现在都把事情解决了,把陶行 涧交出去也无妨。 至少交给他,陶行涧不会再有什么动作了。 Lilith那边开始清点完尸体和人数之后,陆斯演也乘着最后一架直升机到了现场。 陆斯年四处张望一下,眉头就皱了起来。 “余小遇呢?”他抓过一个枪手问道。 那枪手显然有些懵,可还是很老实地回答:“我不知道什么余小遇,只是刚才枪战的时候,我看到 有个人往山顶跑了。” 陆斯年把人丢下就往山顶跑去,他已经急不可耐地想要把人抓回来问个明白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欺骗他?为什么要背叛他? 余小遇,为什么? 第39章 你要我怎样 费信岛的山很矮,即便是爬到山峰也用不了几分钟。道路的尽头是海边的悬崖,望下去只有湍急的 海流,像吃人的大口。 陆斯年现在才慢慢感到腰上的伤口的疼痛一点一点渲染开来,直逼心脏,深入骨髓。 人生很多时候的痛苦来源于差别,昨天还躺在你怀里,为你洗手做汤的人,在今天与你的仇敌站在 一起,往你身上扎刀。过去有多甜蜜,现实就有多严酷。 现在他终于明白,陶行涧之所以杀罗启亮,为的就是移开他的视线,好钻余小遇的空子。他太相信 余小遇,又或者说对自己太自信,从来没想过这小家伙会有这样的胆量。 什么约会,那只是一个迷魂阵罢了。耗尽他的电量,就是为了不让所有人联系到他,那时候的信号 不好,也极有可能是陶行涧设置过了干扰器。 再有,就是他睡得过分沉的那晚。以他的警醒,怎么可能连余小遇什么时候起床都觉察不了,唯一 的可能就是……那碗汤里,做了手脚。 呵,真是好样的。 山顶悬崖的风比任何地方都烈,吹得陆斯年的头发都偏到一边,他微微喘气,视线的尽头是那个因 为脱力而跪坐在地上的余小遇。 方才Lilith出现的瞬间,他就知道,陶行涧已经输了,当然自己也输了。很奇怪的是,他竟然一点 也不意外,果然在他内心深处,陆斯年总是这么所向无敌。 所以第一个念头涌上来的就是,他要逃,他不能被陆斯年抓住,那绝对是比死还可怕。 可天地之大,他逃不了这座岛,如同他离不开陆斯年的五指山。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余小遇抖了一下,缓缓站起来回头看去。陆斯年满身沾着自己的或是别人的 血,看着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王,而这副模样,恰恰勾起了余小遇记忆中,父亲死去的那一幕。 “为什么这么做?”陆斯年问他,喉咙里像挂着铅块,“只是因为你想要离开我?” 余小遇把自己的嘴唇都咬破才终于开口:“…因为你骗我。” “你说什么?” “你骗我!你是一个刽子手!”余小遇尖叫出来,声音都在风里变调,“即便是你要囚禁我、强占 我,我都可以忍受!可是,你怎么可以为了得到我,伤害我的家人,毁了我的一切!陆斯年,你凭什 么!就因为你有这样的本事,就因为我只是个毫无反抗之力的普通人,你就可以把你的欲望建立在我的 痛苦之上吗?!” 陆斯年眉头都锁紧,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来:“你这些话,都是谁告诉你的?!” 余小遇眼睛里溢出泪水,过度的委屈和过度的惊恐让他停不下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 想方设法地不让我见到妈妈,不就是因为你心虚吗?!现在我所有的事情都知道了,你觉得,我难道不 该让你付出代价吗!” 嘶吼,让整个悬崖都变得狰狞。 陆斯年第一次看到余小遇这么放肆地宣泄感情,也是第一次听他说这么悲怆的话语,他拳头攥紧, 青筋浮现:“所以,你是认定了,我是害死你父亲的凶手,对么?余小遇,告诉我,你是信了别人的 话,还是你根本就不相信我!” “是我母亲亲口告诉我的!如果不是你做的,你为什么阻止我们见面?如果不是你,为什么你就会 那么刚刚好救了我?所有的证据都很清楚,你还要狡辩吗?” 有时候哀默大于心死,而身死亦次之。 他们二人面向而立,中间不过十步的距离,一个冷面凝眉,一个泪如雨下,像是上一世的仇敌。陆 斯年咬了咬牙根:“很好,余小遇……你很好。谁的话你都相信,什么样的人你都相信,唯独对我,你 就没有半点用心。” “是!”余小遇几乎是破罐子破摔,“我讨厌你,陆斯年!” 这一句话,如同一把巨大到无形的剪刀,把陆斯年和余小遇从前那点薄如蝉翼的关系剪断。陆斯年 微晃了一下,笑了:“憋了这么久,你倒是说出真心话了。” 他抬脚向余小遇走去,却在下一秒又停了下来,因为他看到余小遇右手拿着一把枪,正对着自己。 这把枪是方才在混乱之中,余小遇捡的,不过他自己都没想到会拿他对着陆斯年。可是他一点要杀 人的架势都没有,那手抖得比方才拿刀的时候还剧烈,就连人看着也是一副要倒的样子。 陆斯年又冷笑了一下,甚至笑出声来,却毫不畏惧地接着往前走。余小遇吓得连连后退,嘴里还叫 着:“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就…” “就怎样?开枪么?”陆斯年慢慢往前靠近, “好啊,那你开枪啊!就像你刚才扎的那刀一样! 不是说我是刽子手么?不是说我是仇人吗?来啊,给你的父亲偿命啊!” 他越说越狠厉,掷出最后一句的时候,甚至张开双臂,目不转睛地给余小遇施压:“怎么了,怕 了?呵,余小遇,你知不知道这把枪在你手里是多么可笑?如果你下得了手,刚才那一刀,昨晚那碗 汤,睡在我身边那么多日夜,你早就能轻易地要了我的命。” 余小遇眼睛布满了红血丝,嘴唇抿紧,泪水滑下来沾湿了嘴角的伤口,微微发疼。陆斯年说的一点 都没错,他过了这么多年良民的生活,就连枪也是第一次拿在手里,方才眼睁睁地看着那么多人死在眼 前,便更深有体会,夺走一条命于呼吸之间,是多么可怕的行为。 杀人这件事,他做不到。 杀陆斯年,他更办不到。 手一松,那枪就摔到了地上,余小遇仿佛经历了一场大战一般,周身散发着颓废的气息。陆斯年又 想靠近,而余小遇却退到了悬崖边上:“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就跳下去。” 像是要回应他的话,崖下的海浪拍打了一下崖壁,发出不小的声响。 陆斯年果真停下了,沉吟道:“你想死?” 余小遇抽泣了一下,又往后挪了一步,脚后跟的石头被踢到崖下,没入海水中,顷刻被吞没:“我 已经满盘皆输了,难道不该死吗?陆斯年,用我一条命,可不可以换你放过我母亲?” “你敢!”陆斯年脸色一白,“余小遇,你敢跳,我就让你母亲给你陪葬!你知道我说得出做得 到!” “陆斯年!你还想要我怎样?” “是你究竟还要我怎样!余小遇!” 陆斯年也难得暴怒狂吼,余小遇若真从这里摔下去,那几乎就没有救上来的可能性。他不敢多做什 么动作,唯恐刺激了他,只能这么干站着。这种感觉,比被几十把枪顶着头还要难办。 正此时,一个鬼魅般的声音,替这样胶着的场合画上了句号。 “救……救救我……”一个小孩子的求救声在他们身后响起。 听到声音的那一刻,陆斯年精准的记忆如电光火石一闪,瞳孔猛然一收。回头望去,那孩子已经现 出红斑,整个人开始膨胀,濒临爆炸。 人体炸弹,居然还有漏网之鱼! 来不及多想,陆斯年一把捡起地上的枪要射过去,却被余小遇猛地摁住了手腕:“陆斯年,你做什 么?!” “放开!这已经不是个人了!这是一个炸弹!” “那只个孩子!”这样的说辞余小遇根本听不进去,只死死抱住陆斯年的手,不让他行凶,“你连 小孩子也不放过吗?” 陆斯年一边想挣脱,一边看着那个孩子已经膨胀到令人害怕的程度,仿佛下一秒就会爆裂开来。 这么近的距离,绝对会尸骨无存。可是余小遇的坚定和执拗,在此时已经没有时间去解释和疏通了。 没办法了。 陆斯年的右手一把拽起余小遇的衣领,逼着他直视自己,一个字一个字说得掷地有声:“余小遇, 那你就睁大眼睛看好了,今天我就给你上一课,或许也是你这辈子学的最后一件事,你自以为是所相信 的,不一定就是真的!” 说完,陆斯年环住余小遇的腰,把他死死箍在怀里,用力向前一跃,带着人坠入了悬崖之下。 跳下的瞬间,爆炸的轰鸣瞬间照亮夜空,整个山头都如地震般抖动,像是火山喷发一般,赤红的光 炸裂。飞溅的沙土如暴雨一般扑簌簌落下,灰尘散尽之后,地上唯余一个硕大的坑。 山坡上的所有人听到巨响,都抬头看去,远处空气传来的热浪像是能烧灼皮肤一般,传来不祥之 第40章 说清楚 南海岸边上最昂贵的一家私立医院,此刻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全院里最好的护士和医生都聚集在手术室里,用最专注的心去诊治送进来的病人。这可不是开玩笑 的,手术室外头一排排的枪架着,根本没有人敢掉以轻心。 惊心动魄了几个小时之后,绿灯亮起,主治医生擦了擦汗走出来,跟守在门外的人汇报一番,所有 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陆斯演一摊手,用肩膀顶了顶纪临晋:“怎么样,是不是对我佩服的五体投地?” 纪临晋虚惊一场,拍了他一下:“你小子,居然能想得到提前在海上布网,真有你的!” “我那是怕陶行涧万一要是跑了,用来抓他的,谁想到阴差阳错还给自家人救了。” 纪临晋点点头,突然又想起什么:“对了,带走陶行涧的那个人……是谁?斯年好像叫他,老 师?” “是我和Seven的老师,他一向隐蔽,你不认得也正常,可我要是说‘死神’,你应该就知道 了。”Lilith刚布置好医院里的警卫,就出现在走廊里。 死神Azrael ,是传说中最厉害的杀手,年纪是个迷,身份是个迷,人们只知道他接下的活,从没 有失手过。只是很多年前就没见他有任何踪迹,有人说他已经死去,也有人说他转战幕后。 纪临晋颇为惊讶:“没想到,你和斯年的老师居然会是‘死神’。” Lilith单只眉毛一耸,盯着陆斯演看:“我很好奇,陶行涧和老师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居然会让 他肯亲自出山。要知道,我在中东的暗杀任务几乎奄奄一息或是Seven最艰难的时候,他可都是熟视无 睹的。当然……”她顿了一下,“我更好奇的是,你是怎么知道的?” “想知道?”陆斯演笑了一下,反身就是一个壁咚,挑起Lilith的下巴,“陪我一晚,我就告诉 Lilith极其不自然地闪身躲过去:“那你一辈子都别说!” 这时,另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出现,拿着病例本前来汇报:“纪先生、陆先生,另外一位病人的治 疗也已经结束了,除了呛水时间略久以外,没有其他的身体问题,睡醒就好了。血液检查里稍微发现一 点亢奋剂的残留,不过问题也不大。” 这一次,几个人都有些沉默。 此刻陆斯年还没醒,谁都不知道该拿余小遇怎么办,他这回捅的篓子可是顶了天了,要不是当 时在场的都是Lilith带来的人,就冲那一刀,足够余小遇被当场屠死。 唯有陆斯演还是吊儿郎当的样子:“啧啧啧,兔子急了会咬人,没想到小嫂嫂也做得出这么惊天地 泣鬼神的事情。” 纪临晋向医生问道:“他什么时候会醒?” 医生恭敬回答:“大概三四个小时以后。”想了想又说:“如果纪先生有需要,我们现在也可以让 他醒来。” Lilith皱了皱眉:“你想干嘛?替Seven一枪崩了他?” “要杀要剐都看斯年的意思,我不会越俎代庖,”纪临晋站起来,理了理衣领,“只是有些事情, 斯年不会说的,我得帮他说清楚。” 病房里,高高挂起的吊瓶顺着输液管一点点滴进去,针头扎在病床上的人小小的手背上。 余小遇睡得很不舒服,身体一会儿轻一会儿重的,一会儿在火里,一会儿在水里。因为重重的心 事,他已经连续很长时间夜不能寐了,若不是陶行涧给他注射了一针亢奋剂,只怕他当天连站都站不 住。 现在一切结束,他好像是一个耗尽电池的玩具,彻底虚空下去。 好似睡了一个世纪一般,很艰难地,他才从梦中醒来。嘤咛一声,发觉嗓子干哑难受,脑子也胀 痛,睁开眼睛看见满房间的白色,知道自己还活着。 “咳咳…咳……”就连咳嗽也变得十分虚弱,余小遇挣扎了一下,下一刻有只手托着自己的后脑, 水杯就贴上了自己的唇边,几乎是渴求一般地咽了几口水,才看清了来人。 “纪先生……” 纪临晋放下水杯,在椅子上坐下,翘起二郎腿,手放在自己的膝头:“你让我很意外。” 余小遇看着天花板:“意外的也不只你一个,我也很意外。” 纪临晋换了下腿,声音压低:“余小遇,在你心里,斯年也好我也好,是不是我们这些人无论对你 再好,你都当我们是洪水猛兽,你在他身边这些年,他是什么样的人,你从来没有认真去看过。” 余小遇转过头去看他,微微启唇:“他…你…还有你们身边的那些人,可以轻而易举就拿起枪要了 别人的命,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去看他?” “我只知道,他的枪口从来没有对过你。” “可他伤害了我的家人。” “是吗?真可惜,”纪临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手机来,那手机还沾着血,上头还有弹孔,他一 边拆着手机壳,掏出卡,一面接着说,“陶行涧的手机被我捡回来了,正好给你听听。” 他把那张手机卡塞到了自己的手机里,按下开机键,顺着一个号码就拨了过去,点下了免提键放在 桌上。 嘟了两声之后,电话接通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谄媚:“陶先生,您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是不是…还有什么吩咐啊?” 纪临晋笑了一下:“卢女士,我是陶少的部下,他让我告诉你,这次的事情解决地很顺利,你的要 求他会满足的。” “谢谢谢谢,太好了,”卢佳倩在电话那头的喜悦几乎能溢出来,“要不是有陶先生,我真不知道 这日子该怎么过了……” “那还得是你这场戏演得好,不然怎么骗得过你儿子呢。” 说到这里,卢佳倩突然不屑地轻笑了一下:“那小子脑袋木着呢,从小就是听我说风就是雨的,跟 他那个活该早死的老爹一模一样。” 床上原本还躺着的余小遇顿时像被雷劈中一样,立刻就坐了起来,扯倒了挂着吊瓶的杆,连着针头 被一把拔掉,因为虚弱,他只能伏在床边喘气。 纪临晋眼睛盯着余小遇的反应,嘴里的话没停下:“好了,答应给你的钱自然会给你的,其他的, 你还有什么要求吗?” “额……”卢佳倩犹豫了一下,慢吞吞地说,“听说陶少本事大,不知道…不知道能不能方便,给 个渠道让我买点‘药’,您知道的,这一天不吸实在难受……” “知道了,我会安排人去找你的,”纪临晋面色很好,还带着狡黠,“你儿子反正也已经没有利用 价值了,你要不要带走他?”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 病房里静的出奇,静的连点滴的声音都清清楚楚,像是鼓声。 呼吸似乎都变得黏腻,沉重并且十分艰难,每一秒恍惚如一个世纪般艰难,堪比凌迟。 最后,卢佳倩用一种满不在乎并且弃如草芥的口吻,随意地像是刚丢掉一个垃圾袋,轻飘飘的地回 答---- “随你们处置吧,反正,又不是我亲生的。” 第41章 崩溃 在余小遇过去的记忆里,母亲这个词,其实是带着一点的冷漠的。 当然他知道,别人家的母亲不是这样的。 卢佳倩和自己长得不像,五官也好,性情也好,都天差地别。年轻的时候,卢佳倩长得很漂亮,像 是那一带低矮的居民楼里从天而降的天鹅,高高昂着脖子,宛如不屑尘间一切。 所以他一度以为,她和父亲的结合,一定是因为爱情。然而卢佳倩夜不归宿,日日灯红酒绿,一身 皮草大衣高跟鞋噔噔地头也不回地出门,和那些所谓的阔太太们纸醉金迷,回家以后又和一本正经的父 亲掀桌子大吵,哪里也看不出曾经的感情。 有时候越是得不到越会去珍惜,即便卢佳倩从没为他做过一顿饭,从没送他去上过学,从没在生病 的时候倒过一杯热水给他。 然而余小遇依旧像一只粘人的哈巴狗,无比渴望地摇着尾巴等待着他的母亲一时兴起的垂怜。 小时候,余小遇最羡慕的,是卢佳倩梳妆台上瓶瓶罐罐的东西。因为化妆的时候,卢佳倩看起来很 愉悦,看着那些化妆品的眼神比看自己温和多了。 或许余小遇的女装癖,也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这段记忆的影响。 余小遇的奶奶还活着的时候,曾经跳着小脚骂道,说卢佳倩一点也没有当妈的样子。至今他还记得 当时卢佳倩的回答。 她说,我自己都是一个孩子,怎么去照顾另一个孩子? 时间老去,卢佳倩一直高挺的背脊也渐渐弯下去,再多的粉底也遮不住她的鱼尾纹了,她已经是个 再成熟不过的大人,然而她依旧不曾照顾过她的孩子。 而如今,到现在,余小遇才终于明白,那都是为什么。 眼泪低上手上的伤口,一点疼痛,却觉得锥心刺骨。余小遇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眼泪却不受控地 下流,整个人呆呆的,像是不会动的木偶人。 “这是…怎么回事…” 纪临晋早已将电话挂断,站起身来,手插在兜里俯视着他:“这就是你要的真相,余小遇,你现在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我都可以告诉你。” 他叹了一口气,没等余小遇开口就接着说:“他看见你的第一天,你所有的资料就都被查得清清楚 楚,还是我派的人去做的。大概没人告诉你,你是你父亲和他的亡妻生的孩子,卢佳倩只是你的继母而 已,只是因为她自己不孕多年,也不想被人知道这个秘密,所以才秘而不宣的。” 余小遇垂着头,也不知是不是在听,只是十指掐在床单上,越来越用力。 “斯年的确是上门找过卢佳倩,可是并没有威胁她做什么,反而是卢佳倩……上赶着想拿你去做交 易呢。她想离开你父亲很久了,只是苦于自己没钱而已,所以斯年同她做的唯一一笔交易就是,给她一 笔钱,让她看着你的一举一动并汇报给他而已。” 纪临晋说着就走到了窗边,看着窗外的阳光正好,却被厚厚的窗帘拦住,伸手慢慢撩开:“那个时 候,斯年身边内忧外患的,没空分心来处理你的事情,所以才出此下策。只是我们任何人都小瞧了卢佳 倩这个女人,她早就和自己在外养的小白脸算计好,哄得你父亲迷上赌博,还欠下一大笔钱,其实有一 半的赃款都是进了她的口袋。就连你和你父亲的藏身之地被轻易找到,那也是因为她故意泄露的。” 唰得一下,窗帘被大力地撩开,那些光亮一下子全部跑进来,争前恐后地把每个角落都照亮,惹得 人忍不住眯起眼睛。 “好在斯年发现得早,把人给扣住了,才把你给救出来。幸亏你没有受到伤害,否则,卢佳倩根本 没命活到现在。这之后,他就把她送到国外去了。” 说完,纪临晋就适宜地闭嘴,给余小遇一点自己思考和冷静的间隙。 这几天以来,余小遇一直在被迫地接受,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真相,一个比一个残忍,也一个比一 个血腥。他怯懦地回头,看着纪临晋:“既然这个才是真相……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告诉我?” “因为有人不舍得,”纪临晋又是一叹气,“斯年他宁愿你怨他禁锢你,也不愿看到你被自认为是 亲人的人伤到心。我知道你很不甘心,也知道被变相囚禁的滋味不好受,只是斯年就是这样的性子。余 小遇,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顾忌到他,我早就让你去地下见你父亲!我不只一次劝过他,你太干净 了,根本没办法站在他身边,早晚有一天你会害死他!是他一意孤行,要把你护在身后,替你去档枪林 弹雨,唯一的失策,就是你。” “你骗我,你一定是在骗我!”一直没有大动作的余小遇突然尖叫起来,只是他太虚弱,就连声音 也如虚弱的小猫。 他突然翻身下床,因为腿软,身子砸在墙上,他挣扎了一下,磕磕碰碰地往门口走去:“你是他的 朋友,你自然会为他说话……妈妈,妈妈是不会骗我的!她是我母亲!我不要相信你说的……我要自己 去问她!” 余小遇的脑子里嗡嗡然一片,就连正常的走路都是不稳的,光着脚就冲出病房去,一推门,就看到 站在走廊里的Lilith和陆斯演,只是他像是没看到一般,擦身走过去,却被Lilith拦住了。 “你要去哪儿?!”Lilith抓着他的手腕,而他竟然掰不开。 “我…我要去找我妈。” “你现在不清醒,回去躺着!” “你放开我!” 用力一甩终于甩开,余小遇跌跌撞撞往前跑去,闹的动静太大引来了医生和护士,他们纷纷跑上来 想要按住他,却被纪临晋的一个手势给打发了。 趁这个空档,余小遇就这样跑出了楼层,摇摇晃晃地消失了。Lilith很是不满,冲着纪临晋大喊: “他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出去是给车撞吗?!” 纪临晋安抚道:“我会派人跟着他的,他现在已经乱套了,你不让他走,他会把自己憋疯的。” “走了又能怎样,该接受的事实他还是得接受!” “解铃还须系铃人,事实改变不了,可至少,他自己选择了接受的方式。” 像Lilith这种粗条的接受西方教育的女生不懂纪临晋这种世家公子细腻的心机谋划,所以只得吹胡 子瞪眼睛地呛声,纪临晋是个翩翩公子,既不能吵,就只能这么干耗着。 一旁的陆斯演掏了掏耳朵,摆摆手示意那些一头雾水的医护人员离开,上去打断了这两人的对话: “我说,吵个屁啊,你们不嫌丢脸我还嫌耳朵疼呢。诶,要不要去看看我那蠢货老哥,开个香槟庆祝一 下他难得住院?” 第42章 难驯的雕 法国郊区的一座古堡,据传已经有了百年的历史,几次易主。 此刻,在古堡里最大的一个房间里,鹅绒的床上,垂下的纱幔里,有两个交缠得很深的躯体。绷紧 的肌肉线条上附着的汗珠,顺着脊背往下,打湿贴在床单上的部分,像是撞在一起扭曲融合的云朵,又 像是被粘连在一起一般,无法分离。 在下的那一位双手被细细的牛皮绳极有技巧地缚紧,拴在实心的木质床住上,仰着头皱着眉,大口 大口地喘气,却在声音抑制不住地时候紧紧咬住下唇,倔强地逼回去,怒视着身上作恶的男人。 Azrael笑了一下,掐着陶行涧的下巴,低下头啃咬上去,描摹他的唇形,就连挂在额下的汗珠都一 一舔去,最后哑着嗓子说:“放纵你7年,结果你还是只能像7年前一样,毫无进步。” 陶行涧愤愤地看他,指甲掐进肉里,一贯妖冶的眼角带着些折辱的意味:“我…一定会…杀了 “哈,”Azrael一记猛力的顶撞,“涧,你连Seven都对付不了,还想对付身为老师的我吗?” “你不配当老师!”陶行涧难受地别过脸去,闭上了眼。Azrael于他而言,真是一个难以言说的, 应该拿个铁盒密封起来的梦魇。 可是Azrael抓住他的脚踝更加肆无忌惮:“是的,你说的没错,在你面前,我的确不配当一个老 师。可是,涧,现在这样敞开身体躺在我身下的你,难道就有当学生的资格吗?嗯?” 陶行涧看着这个哪怕灰飞烟灭都不会忘记的脸,7年前的记忆就像倒带一样,不停地在眼前展开。 7年前的他也是一身风衣,一场夜雨,在自己面前开枪杀了一个人之后,用那双带着血的手摸了摸 自己的脸,说:“陶行涧是么,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老师,我是来教你杀人的。” 7年前的他不遗余力地教授自己所有的技巧,却总像个玩老鼠的猫一样,逗弄自己,看着自己奈何 不得他而为乐趣。 7年前的他,总是会说自己最讨厌的话,在自己最不堪的事情上撒伤口:“涧,不乖顺地听我的 话,你永远都只会是陶家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也就是在7年前的某一天,当他终于等到能够光明正大地回到陶家的时候,如现在的情形一样,被 这个男人死死按在床上,接受了人生的第一场性事。 一整个星期,他都没有下过床,身上湿了又干,人昏了又醒,只是每次睁开眼都是一样的粗暴欢 愉。他唯一坚守的,就只有始终不叫出声来。 最后一次,他终于对Azrael咬牙切齿:“我早晚有一天会杀了你。” Azrael笑了笑:“涧,你太抬举自己了,只怕你连我的学生都杀不了。我可以给你时间,如果你真 的能证明自己,那我就放过你。” 最后他压在耳边的那句话,折磨了陶行涧7年。 “下次再被我抓回来,你就是我囚笼里的小鸟。” 即便再怎么不甘愿,陶行涧终究还是精疲力竭地晕了过去。Azrael身心得到满足,抱着人去了浴 室,清洗了一番。 握着陶行涧的手,十指紧扣,Azrael放到唇边很温柔地亲吻。 这只桀骜的小雕,真是难驯服呢。 从医院出来后,余小遇在街头横冲直撞,像个疯子。 他穿的一身病服,蓬头垢面,还憔悴地吓人,光着脚走在街上,路人纷纷皱眉躲避,生怕沾染 了什么不该沾染的东西。 冲出医院的时候他还不知道该往哪儿去,人也是懵懵的,走一步绊一步,过了好久才想起来,他该 去做什么。 陶行涧先前寻了个房子安置卢佳倩,对,他要去找卢佳倩。 像是有了目标一般,余小遇几乎是狂奔着往目的地而去。 他跑到一个小巷子里,这里居住的人少,巷子深处有一些民房。地上湿湿嗒嗒,还有些青苔,斑驳 的墙上长出不少绿藓。 即便只来过一次,他也记得清楚,拐角上三楼的第二间,古铜色大门的那一家就是了。只是在爬楼 梯的时候,每上一步,他都慢了几分,好像累得很。真累啊,像一只脱水的鱼,又干又渴,还有些缺 氧。 终于到了那扇门前,就连手都是发抖的。那扇门虚掩着,像鬼故事里的门,带着浓重的诡异气息, 既让人想打开,又让人想逃离。 余小遇站在门前,僵硬地从缝隙里看过去,却在下一刻几乎崩溃。他看见他的母亲,卢佳倩,身上 只穿着一件极薄的睡衣,腰上的横肉都快溢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根针头,慢慢往自己已经青斑点点的手 臂上注射进去,随着针管的推进,她慢慢扬起了头,舒服地几乎要翻出白眼。 地上零散着不少酒瓶、药丸和报废的针头,无一不在宣示着此处的非法活动。 她把针头一丢,就摇摇晃晃往房间里走去,房间里传来一个浑浊的男声,继而是一阵浪荡而肆意的 调笑声和不堪入耳的淫秽言语。 余小遇捂紧了嘴,连连后退,直到背靠上栏杆才停了下来,转过身扶着栏杆大口大口地喘气。他像 被电击了一下,突然就往楼下跑去,一路跑一路摔,最后跑到箱子里,扶着墙根一张嘴,“哇”得一口 就呕吐起来。 “呕……咳咳……” 他这几天没吃东西,除了酸水什么也吐不出来,但是那种难受的感觉噎在喉咙里,让人忍不住眼睛 挤出生理盐水,喉咙里微微的刺痛和灼烧感也令人无比难受。 巷子口住的老奶奶看着也忍不住出声:“小伙子,你没事吧?” 余小遇红着眼抬头,擦了擦嘴角,才缓慢地摇摇头,行尸走肉般离开了。 他顿时觉得自己活到现在真不知道是在活个劲儿。心灰意冷,是了,就是心灰意冷。心里已经决堤 泛滥,倾盆大雨,整个世界为之倾倒。好像人还活着,可是死亦无足惜了。 视线之间好像有些模糊,余小遇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还没做。 啊,对了,是陆斯年。 第43章 你走吧 余小遇再次回到医院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纪临晋的吩咐,陆斯年的病房里外,没有任何人阻拦 他。 他进了病房之后,看着床上的陆斯年,一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他好像是第一次看陆斯年这个样 子,跟他这么久了,就连他生病吃药的时候都是不曾有过的。 而这一切,居然是他造成的。 一步一步往前走去,走到了床头,他突然就想起了陆斯年再爆炸前说的那句话,现在他知道答案 他觉得无比愧疚,这个人,他一直畏惧他、提防他、躲避他,可是为什么到底了,他还愿意救下自 己呢?不是应该像处决掉那些叛徒一样,将他碎尸万段吗?不是应该任他被炸成碎片,沉尸海底吗? 他伸出手,像触摸一下陆斯年手上的一道灼伤,却又收了回来,羞愧地低下头,咬着自己的指尖, 下口力道之重,一刻就破了皮。 “咳……”床上的陆斯年咳了两声,缓缓睁开了眼,吓得余小遇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可是看陆斯 年凝眉难受的样子,又急得说了句:“你,你醒了…我去叫医生。” “不用了。”陆斯年哑着嗓子,慢慢地坐了起来。他因护余小遇而伤在背上,那种皮肉翻开的疼痛 成片蔓延,只是他半声都没有吭。 一时间,谁都没有开口。余小遇像个犯错的孩子,窘迫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陆斯年看着余小遇满身的肮脏和光着的脚上细小的伤口,皱了眉:“你这又是在玩什么花样?” 余小遇脸一烧,咬了咬下唇:“我只是去知道一些事情...对不起。” 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一句又一句地重复着对不起。说到后来,自己都觉得太苍白了,只能干 站着,等着陆斯年的审判。 “不是要杀了我吗?” “我……”余小遇噎了好久,“那你呢,为什么要救我?” 陆斯年呼吸很重:“这大概是我这一生做的最愚蠢的事情。” 余小遇抽了抽鼻子:“陆斯年,你说的对,我的眼睛只愿意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东西,”顿了顿,又 说:“可是陆斯年,你们都那么聪明,随随便便说几句话就能把我玩儿得团团转,可是我很蠢,你们越 是瞒我,我就越看不清一切。” “你只需要相信我就可以了,把那些残忍和血腥都从你的生命里剔除了,守着我给你的那份安静不 够吗?” “可我最终还是知道了......你有没有想过,我也是个男人,我也想要一点尊严和尊重。” 这样的话让陆斯年僵了一下,一直以来他都很习惯了余小遇的乖顺,觉得他只需要活在自己的庇护 下就够了。其他的一切,都自作主张地替他决定了,好像真的没有考虑过他的意愿。 余小遇抿了抿唇:“结果我还是伤害到你,真的对不起.,对不起......你打我吧,如果能让你消气的 话。” 陆斯年慢慢从床上下来,先是坐在床边,直视着他:“余小遇,那天你约我看烟火,带我回家,为 我做饭,每一件都是为了算计我,对吗?” “陆斯年……” “回答我!”陆斯年突然暴喝,逼迫他回答。 余小遇很艰难地才忍住哽咽的哭腔,颤抖着,胆战心惊地回答:“……是。” 又是一阵沉默。 “很好,”陆斯年像是解脱了一样,或者说,更像是脱力,他疲软地摇摇头,“余小遇,我放你 走。” 像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余小遇猛地抬头,就见陆斯年认真地很,一字一句说着:“从现在开始, 你自由了,你不再欠任何人,也不用再屈居我的身边。你走吧。” 走。 自由。 很奇怪是吧,听到这句话,余小遇本该是很开心的。过去那么多年,他是多么渴望能被陆斯年放 过,可是现在听到这句话,却觉得心上密密麻麻的针扎。 “你…让我走?”余小遇混沌的大脑完全死机,“走?去…哪儿?” 陆斯年闭了闭眼睛:“随便你去哪儿,也随便你要做什么。余小遇,你让我腻了。” 像是从此失去铠甲,到处都是软肋,余小遇觉得哪里都疼,却说不出反驳的话。只能低着头怯懦地 说:“对不起…” 原本坐着的陆斯年突然站了起来,掐着余小遇的肩膀将人往病房门口拖去。 余小遇像个破布娃娃一样任由他作弄,病房门一开,陆斯年将人往外一丢,余小遇就直至往坚硬的 地上摔去。 膝盖撞到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他来不及呼痛,回头看去,陆斯年是一脸阴鸷地站在门里,俯视着他:“给你一天的时间,离开我 的视线,我不想再见你。” “砰”得巨响!门被狠狠甩上,再也打不开了。 走廊里所有的保镖都是面面相觑,却不敢交头接耳。谁不知道陆斯年向来宝贝余小遇,这么大火, 还真是头一次。 余小遇跌坐在地上很久很久,红了很久的眼眶,终于还是哭出来了。他这次哭得很安静,只是不停 地落泪,然后慢慢爬到门边,用小小的拳头轻轻敲敲门,知道里面的人不会有回应,他也没有死缠烂 打,用那么让人心疼的哭腔小心翼翼地说话:“陆斯年……我会走的,我不会惹你讨厌的。陆斯年,你 不要生气…” 门里发出一声怒吼:“滚!” 余小遇哽咽地嗓音变调,停了停,接着说:“过去这些年,谢谢你。” 说完之后,他扶着医院的墙一点点站起来,一边喘着气,一步一步,走过医院仿佛没有尽头的、死 气沉沉的走廊,慢慢消失在尽头。 门里,陆斯年始终保持着关门之后靠着门板的姿势,直到外头半点声音都听不到了,才沮丧地闭上 了眼,一拳头砸在了门上。 余小遇果然是半点都没耽搁,直接回了陆家。 他只收拾了半个小时,那些陆斯年送他的昂贵的玩意儿,他一个也没带走,只收拾了一些贴身的东 西,连小小的行李箱也没有装满。 收拾完之后,他走到桌前,拿出了钥匙,留在了桌上。 果然,一个地方住久了,是会有感情的。出门的时候,余小遇站在玄关回头看了许久,沙发上他亲 手布置的小枕头,墙壁上他亲自挑选的油画,还有和整个房子不搭调的小木马,这都是他生活过的痕 迹。 不知道他离开以后,这些东西会不会被丢掉呢?这样想来还是有点心疼的。 只是,从今天开始,都只能是曾经了。 用力眨了眨眼睛,狠狠心扭过头走了。 走到院子里的时候,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来。这是陆斯年送给他的卡,上 头还是他特意要银行设计的图纹,还刻上的余小遇的名字。 余小遇看了看,用拇指在卡面上摩挲一下,然后手掌往里微微一用力,咔得一声轻响,卡裂成两 半,落到了地上。 他想,他不能再那么恬不知耻地占有陆斯年给的好处了。 轮滑箱的声音在水泥地上显得很响亮,却十分迷茫。因为,它的主人不知道该往何处去了。 医院里的医生在替陆斯年缝合裂开的伤口时,纪临晋忍不住数落他:“既然那么舍不得,干嘛把人 逼走?” 陆斯年阴沉着脸不说话。 纪临晋又说:“从前劝你手段和缓些,你非是不听。你以为这样赶他走,你自己心里会好过?他的 心里也会好过吗?斯年,别以为我不知道,要是你真能放得下,就不会冒死救他了。” “我现在觉得,有些事情,一厢情愿是没有用处的,”陆斯年缠好绷带,慢慢穿上衣服,“我和 他,都需要分开了冷静一下。” “你想做什么?” “这一次,我给他选择的权利。” 第44章 醍醐灌顶 假期结束之后,就是学生们最讨厌的开学了,大学生也不例外。 重新住回宿舍的余小遇倒没有什么不习惯,只是偶尔总是会有种恍惚的感觉。索性学生的这个身份 还不错,他还有正当的事情要去做。 因为需要生活来源,他跟着猫少接的商演越来越多,甚至是想把自己的生活都排得满满当当的。 因为除了要养活自己,他还想把欠陆斯年的钱给还清。 他知道陆斯年不缺,也知道他不会向自己要,可是他做不到昧着自己的心去贪下这笔欠款。 一个月了,他过了一个月完全没有陆斯年的生活。 这一个月他也不知道自己变了还是没变,只知道自己越发地离不开女装了,只要不是在学校里,他 总是一幅女装的扮相,走在街上,亦或是蹲在哪个咖啡馆。 如果是病的话,他大约是病的不轻了。 猫少的贼眼一如既往,不过这次带了些担忧:“小鱼儿,你是不是失恋了啊?” 在擦口红的余小遇顿了一下,眼里一闪而过的受伤让猫大忍不住想抽自己一大嘴巴子。他笑了笑: “…没有啊,我就是有点累了。” 镜子里的那个人,很漂亮,很可爱,很值得被宠爱。有时候,余小遇觉得他只是想把自己化装成一 个他幻想的样子,一个永远会被人呵护的、捧在手心的玻璃公主。 装的久了,会不会就成真了? 补了一点妆之后,余小遇推门出去,迎面而来的是好久不见的人。 将离挥了挥手:“小鱼儿,我总算又见到你了。”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余小遇差点把将离这茬给忘了。 二人走到天台上,风吹起余小遇裙摆上的蕾丝和鬓角的卷发,余小遇看向远处,等着将离的开口。 只是等了许久,却只听到一声手机的“咔嚓”声,回头看去,将离拿着手机,一边温润地笑着,一 边说:“很美,忍不住想拍下来。” 余小遇并不恼,只是接过他的手机,翻看着相册:“我知道…你留了很多照片。” 将离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被你发现了。哈,你别笑话我,每次看到你,就想把你想照片一样定 格下来,带回去,藏起来。” 余小遇听着他的话,慢慢抬头:“将离,你喜欢我什么呢?” “嗯……我也不知道,”将离眼睛向左下角一移,“在你之前,我从没想过会对一个男孩子上心。 第一次在cos社看见你的时候,就觉得移不开视线,那时候我还觉得自己是魔怔了,甚至还答应了别的 女孩的表白。可是,再见到你,还是忍不住留意,忍不住想接近……” 他本来说话的声音很轻,说到后来像是有了底气:“就像现在一样,除了你,我什么都看不见。所 以我认了,余小遇,如果你觉得可以,能不能和我试试?” 说完这句话的将离其实心里像是在擂鼓,他焦急地观察着余小遇的反应,发觉他低低地叹了一口 气:“将离,你明白两个男生在一起要面对什么吗?” “诶?” “你敢和穿着男装的我走在路上,牵手、拥抱、接吻吗?你敢把我带回家去见你的父母吗?你敢说 一辈子只要我不要自己的小孩子吗?你敢对着你日后工作同事的面前,大大方方告诉他们,你的爱人是 个男人吗?将离,你敢吗?” 余小遇一本正经的样子,将离从未见到过,一时间被震在原地,被这串连珠炮轰炸地说不出话来。 “你从没想过这些问题,只是感情用事罢了,”余小遇把他的手机递回去,“或者说,你连自己的 感情都没有理清楚。你的手机里存的全是我穿着女装的照片,每次你看我的时候,也只有在我扮上之后 才格外缱绻,将离,你喜欢的不是我这个人,而是一个符合你口味的样子罢了。” 将离素来有的好口才一下子像是被剥夺了:“我…我不是……” 余小遇又一叹气,“我是男人,永远都会是男人,我不可能一辈子是你喜欢的那个样子。” 明显的拒绝和直白的剖析让将离有些沮丧和尴尬,他很不甘心:“小鱼儿,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喜 欢上全部的你?” 这一句话好像是一把钥匙,直直插进余小遇心里的一个锁孔,把原本密封的东西都打开来了。余小 遇的眼睛突然睁大,随即慢慢放亮,好似醍醐灌顶。 “……因为不一样,”余小遇答道,“你和他给我的感觉不一样。” “什么?”将离不解。 “有个不在乎别人目光的人,他告诉我,我现在的样子就是他觉得最好的。” 将离的目光突然暗淡了一下,然后才启唇问道:“你说的,是不是上次带走的你的那个人?” 余小遇点了点头,将离便像是很泄气一般垂下了手:“果然……看来,我还是来迟了一步。” 看到余小遇好像想开口安慰他,将离便赶忙故作潇洒地笑了一下打断他:“猫大说你最近闷闷不 乐,看着像是失恋,我还以为能趁虚而入呢。好了,刚才那些就当我没有说过吧。”他还揉了揉余小遇 的头发:“既然你已经有认定的人了,小鱼儿,那你就勇敢一点吧。” 拒绝别人本就很尴尬了,还被拒绝了的人安慰,余小遇心里的内疚达到了饱和,只能连连点头。 “那个男人看着很优秀,你要小心被别人给挖墙脚哦。” 好像是被刺激到了,余小遇猛地抬头。 跟陆斯年在一起这么多年,他似乎从来没有担心过这类问题。可是被陆斯年亲手丢出来的记忆,让 他瞬间觉得自己四面楚歌。 这就好比怀里的灯笼飞到天上做了众人的月亮,那种不在手心的不安感顿时吞噬了自己。 “可他…好像不想见我。” “你不去,怎么知道他不想你呢?” 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在等着陆斯年,唯一一次的主动还是为了算计,这么一想,余小遇觉得,似乎该 是自己迈出一步的时候了。 他已经被丢出来一次了,再差也不过是再被丢出来一次吧? 像是心里跑出来一只猛兽,余小遇的腿就忍不住迈了出去,跑到天台的门口时,还回过头冲着将离 笑了一下:“将离,谢谢你。” 将离笑着挥挥手,却在人影消失之后,嘴角挂了下来。 平生第一次表白,却是一败涂地呢。 第45章 为你穿的高跟鞋 南海岸边一声枪响,一场突如其来的战事就结束了。 陆斯年擦了擦枪管,打了个手势示意底下人去清理现场,纪临晋就捧着酒杯上来了。 “这金老大看起来够硬,原来也挺不堪一击的。” 陆斯年抿了一口酒:“既然他敢和陶行涧合作,就不能怪我清理他,留着总是个祸害。” “现在祸害也铲除了,你什么时候去接你家的小家伙回来?” 陆斯年不说话,把酒一饮而尽,纪临晋提高了声调:“不是吧,你真打算这么死等?他要是一去不 回了呢?” “我在试着尊重他的选择,”陆斯年转身,但是却笑了一下,“不过他要是在我耐心用完之前还不 回来,我就又要做一回强盗了。” 纪临晋哈哈大笑:“行,这才是你陆斯年的本色。” 余小遇狂奔在大街上,因为穿的高跟鞋,跑得又累又别扭。 当想到自己还可以打车的时候,却发现出来太急,连钱包都没拿。冒冒失失的毛病,果然还是改不 了啊。 从没有这样一刻,想见到陆斯年。 以往的时候,他像幕天席地一样,无时无刻不在自己身边,即便是人不在,也能让自己觉得在他的 笼罩之下。而切断了所有的联系之后,他才真真切切地体会到,思念是什么滋味。 无奈之下,他只能从小巷子里穿过去,抄一条近路。 当他看到巷子里三三两两抽烟的小混混时,才觉得,以后可千万不能再自作小聪明了。只是当他想 退出去的时候,已经被那三个人给围住了。 一个黄毛把烟头一丢:“哟,妹妹,来这儿是跟我们玩儿的吗?” “我只是路过…路过…” “路过的也好,这就是缘分,嘿嘿。” 黄毛也懒得废话,上去就抓着余小遇的手腕往更深的巷子里走,余小遇一惊就是挣扎,还拼命想要 呼救,后头两个同伴还帮忙着搭手。 “有没有人啊!救命!” 余小遇心里哀嚎的是,怎么每次都是他能撞上这种腌臜事? 老实说,一开始的时候,余小遇还是吓坏了的,茫然无措,下意识就想哭出来。只是这一次,他忽 然就想到纪临晋说过的话。 他说,自己太干净了,不适合站在陆斯年身边。 那么,如果他想待在陆斯年身边,是不是要变得像他一样坚强?至少,不能总束手就擒,等着援 助。 毕竟,不是每一次都有陆斯年来救自己的。 他的挣扎更加用力,目光一瞥,看到一个角落里放的七七八八的玻璃酒瓶,顿时整个人一用力,寻 了空隙钻过去,抓着一个酒瓶狠狠往那个黄毛肩膀上砸过去。 啪嚓一声,酒瓶碎裂! 黄毛虽然拿手臂挡了挡,可还是被碎片刮伤胳膊,很长一道口子,鲜血当时就喷了出来,惨叫连 天。 “啊!艹!” 后头两人显然没料到余小遇会来这么一招,也是吓傻了。 “抱…抱歉。”余小遇自己也懵了,看着溅到手上的鲜血才把手一松,瓶子一掉,趁着那些人没回 过神来,提着裙子就撒丫子跑了,好在那些人像是刚出道的混混,也没追上来。 等人跑远了,才又有两个人影从巷子口钻出来。 “你说这样子有用吗?”Lilith叉腰问道。 “知兄莫若弟,这绝对是上策。” “就这破招?Are you kidding me?你哥可是个老油条啊。” 陆斯演打了个响指:“放心,我哥那家伙就对我小嫂嫂心疼的不行,苦肉计他一定吃。” “是么…你对你小嫂嫂也挺上心的。” “吃醋了?”陆斯演痞子一般笑笑,“他俩一天不好,我哥那脸就跟死人一样难看,影响我吃饭的 心情。” Lilith不服:“那么得意干嘛,还不一定就让你算准了呢。” 陆斯演揉了揉鼻子:“那就拭目以待吧,别忘了我们的赌,要是我赢了,你就是我的人。” 事实证明,陆斯演确实是他哥肚子里的蛔虫。 当陆斯年回到陆家的时候,远远地就看见一个小小的,蹲在门边的可怜家伙。 瞳孔收紧了一下,走上去细看,看到的是蹲在门口,头埋在膝盖里,裙子也破了,假发也很凌乱, 身上沾着血的余小遇。 一个月没见了,却好像隔了好几个春秋。陆斯年几乎是有点粗鲁地就把人给提了起来,上上下下看 了一番,眉头几乎要拧皱,一出口就像是责备:“怎么弄成这样?” 余小遇猛地被人拽起来还迷迷糊糊的,看清了人才出声:“陆斯年。” 下一秒,他就被陆斯年打横抱起,大步流星地往屋里头走去。其实陆斯年心里也乱的很,看到余小 遇来找他,他本是开心的,原想摆个谱的,可是见他这副德行,就实在装不下去了。 余小遇,真是他的罩门所在。 把人往沙发上一丢,风风火火拿了医药箱出来:“哪里受伤了?” 余小遇连忙摆手:“不是我的血,我没事。”他解释道:“方才来的路上遇到几个小混混,我,我 打了他们……”说得还有些不好意思。 “你?”陆斯年一惊,忍不住怀疑,“你打了他们?你敢打人了?” 这是赤裸裸的怀疑和鄙夷,余小遇怏怏地低下头:“很奇怪吗……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是啊,你急了还会拔枪呢。”陆斯年冷不丁泼冷水,可是一出口发现自己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下子两人都有些尴尬。 他看了看余小遇身上的确没有出血,便站起来,脱下外套,装作无意地问:“你来这里,有什么事 余小遇点了点头,发现对方的视线不在自己身上,便站起身凑过去,拽了拽陆斯年的衣袖:“有 事…可我要是说完,你会不会丢我出去?” 陆斯年真是差一点就忍不住笑场了,咬了咬牙根才忍住,脸上依旧冷冰冰的:“你要是再不说,我 现在就要丢你出去了。” “我,我,我,”余小遇一急,更说不出来了,“我想看看你伤好了没有…” “就这样?那你可以走了。” “我…我还想看看,有没有东西落在这里……” “哦。” “还有…还有…”还有便是来看看你。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他怎么都说不出来,急得两手把 裙摆抓得皱皮巴巴的。 他是真怕,怕陆斯年是真的厌恶他到极点。 到这个份上,陆斯年觉得大约是绷不住了,转过身面对着余小遇,掐着他的下巴,看着他的眼睛: “接下来,我问你答,敢说半句假话,你知道后果的。哪来的自信我还愿意听你说话?” “...本来是没自信的,刚才…就突然有点自信了。”看到陆斯年还会紧张自己,余小遇心里一 种名为失而复得的情绪就上来了。 “你不是要杀我吗?” 余小遇怯怯地回答:“…不是的。即便是那个时候,我也知道自己下不了手的。” “不是说讨厌我吗?” “我只是有些怕你。”余小遇还是有点要哭不哭的样子,看得陆斯年心里像被羽毛撩过。 “那你知不知道,你这次自投罗网,要赔掉你一辈子的自由?” “知道,”余小遇丝毫没有转移视线,“我的自由早就赔光了,还倒欠你不少。” “你倒是记着呢,”陆斯年失笑,“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还要回来?” 这个问题余小遇没有回答。他想了很久,眼珠子都转了好几轮,最后他挣开陆斯年的手,伸手勾住 了他的脖子,脚尖一点就把唇凑了上去。 这当然不是他的初吻,可是青涩地让人觉得像是第一次。 因为害怕,他只敢就那么贴着,一动不动,睫毛颤抖,呼吸都屏住。 他怕陆斯年推开他,那他真的想就地挖坑把自己埋了。 然而没有任何反应的陆斯年同样让他心里忐忑不安,就像是一种无声的拒绝,又像是自己在演独角 戏。 这样静止而干净的吻持续了一分钟之久,余小遇才慢慢收回动作,垂着头,深呼吸三次,额头抵着 陆斯年的胸膛,双手抓着他的衣领,揪得很用力。 “我喜欢你,陆斯年,”说完还很煞风景地补了一句,“我这样…算不算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啊。” 说完,又是安静。 很久很久,久到连胸膛里的心跳都像打鼓一样,震耳欲聋,时间像被瞬间凝固,连呼吸都像是一种 试探。 余小遇觉得自己想被慢慢抽干血液,全身的皮肤都在发麻。 然后头顶上是一声叹息。 “真是败给你了,”陆斯年一只手摸上余小遇的后脑,“是也晚了,这病没得治。余小遇,这次我 给了你选择的机会,你可要有觉悟。” “我已经一无所有,什么样的觉悟都做好了。你要我信你,我就只信你;你要我看你,我就只看 你;你要我爱你,我也只爱你……陆斯年,这样的我,你有觉悟要吗?” 陆斯年一声听过多少甜言蜜语,抑或真心假意的情话,好像没有任何一句比这个更动听的。 他用行动先去回答,用湿热的吻缠上去,在舌尖交缠的时候才口齿不清地回道:“这样的你,求之 不得。”把舌头勾出来玩一会儿,又抵进去,吻得水迹连连才笑话道:“你刚才的吻,太小儿科了。” 禁欲了一月之久,似乎是该开荤了。 陆斯年正想把人掳到床上,却听余小遇轻轻的抽气声,低头看见他脚上被磨破的痕迹,叹了一口 气,蹲下身帮他把鞋脱下:“穿不惯就不要穿了,疼的话,我背你走。” “不要,”余小遇红着脸,“因为,我是为你穿的高跟鞋。” “这还要怪我?” “这是你买的鞋子啊。” 听到反驳,陆斯年笑着把人抱起来,上了楼。手指抚进头发,几个微凉的触点。 紧接着,如同羽毛般的轻啄,一个吻无限温柔地覆盖上去。 “那你穿一辈子吧,我抱你一辈子。” 像有什么东西环绕身心,最温柔地填充了余小遇的意识,他轻轻一笑,回语温柔。 “好。” 这厢已经是皆大欢喜,所以---- 当偷摸着在家中装了窃听器的陆斯演听到从自己手机上传来的声响时,嘴角挂起的微笑直接咧到了 嘴边。 几乎是同一时间,他就把身边还在舔舐着樱花味甜筒的Lilith压在了墙上,双手按在手腕上,用嘴 夺过她口中的冰激凌,任由它慢慢在交缠中融化,并从相贴的嘴角缝隙中流下去。 嗯,味道不错,够甜,下次可以试试抹茶味的。 在Lilith蹬着腿扭着身子喘着粗气忍不住想要当众拔枪的气头上,陆斯演俨然是个成功的胜利者。 “愿赌服输哦,Lilith。” The End 第46章 番外之婚纱 当树上的知了开始不停地喧嚣的时候,毕业季就来临了。 余小遇将学士帽高高地抛起,相机咔嚓一声定格下去,笑得又美又甜,这便是毕业了。 猫少和社员们抱成一团,哭得花容惨淡的:“啊啊啊,我们就要这么分离了,以后上哪儿去找这么 美的人去猥亵啊……” 于是原本一腔伤怀的社员们纷纷给了猫少一个“你去死”的表情。 猫少黏在余小遇身上:“小鱼儿,你打算做什么呀?” 余小遇笑了笑:“嗯,还是打算走cos这条路,职业cos或者后期、摄影都可以。”他想了想, 觉得自己唯一出色的也只有这条路了,能做自己喜欢的事物也是一种幸福。 “嗯~”猫大荡漾了一下,“你家那位也肯?” 余小遇忸怩了一下:“他当然要肯……管他的呢。”脸上两片霞光倒是十分不错,猫大贼兮兮地笑 了笑,不再说话了。 出了校门,一辆加长的林肯停在门口 拦住他的去路。车上下来一个身着西装的男人,冲着余小遇 挥手,余小遇笑了一下,小跑着赶上去,挂在那人的脖子上,像猫咪一样蹭啊蹭的:“你怎么过来 陆斯年一手收着他的腰,一手从驾驶室里拿出一捧花来:“庆祝你毕业了。” 余小遇接过花看了看,“这次,不会又是纪小姐选的吧…” 陆斯年掐了掐他肉嘟嘟的脸:“你觉得我还会相信她的品味么?” 这便再没话说了,余小遇笑了一下,凑上前去在陆斯年唇上点了一下,下巴搁在他胸膛上,撒娇一 般:“走吧,回家。” 然而陆斯年并没有带他回家,而是七弯八拐地将他拉到一家私人的会所,还神秘兮兮地蒙上了他的 眼睛,不叫他看见。 余小遇心里忐忑,牵着陆斯年的手在黑暗里上了台阶,好似又转了几道弯,最后跨过几道门才终于 停下。 “我觉得,你会喜欢这份毕业礼物的。”陆斯年低醇的嗓音贴在耳侧,然后盖住眼睛的手拿下,眼 前一亮,终于看清一切。 眼前,是一件鱼尾长摆的婚纱,抹胸镶钻,后腰系着大蝴蝶结,打得整齐的褶皱和梳理妥当的流 苏,地上还放着一双高跟鞋。 余小遇想过陆斯年会给自己买多么奢华、多么贵重的礼物,却没想到他竟然会送给自己一件婚纱。 “这…”他有些说不出话来。 “是按照你的尺寸做的,”陆斯年从背后抱住他,“你的肩宽、腰围、身高,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一定很合身。” 哪怕不合身,余小遇也已经感动坏了。天知道他有多想穿一次婚纱,可是他有存着小心思,对这具 有特殊意义的衣服,并不肯轻易地尝试。所以每每经过婚纱店的橱窗之时,总是幻想,甚至说在痴恋。 他没有想到的是,陆斯年竟然能猜得到他的心思。 陆斯年推着他:“别愣着,快去试一试。” “…好。”余小遇如梦初醒,拿着衣服就进了试衣间。其实他的手还有些抖,摸过那昂贵的衣料 时,还有些心跳震动。 门外的陆斯年遣退了所有的工作人员,坐在正当中的皮质沙发上,目光一动不动地聚焦在紧闭的帷 幕上,期待着一会儿的惊艳。 试衣间里传来衣料摩挲皮肤的沙沙声,可以想象到一个小人慢慢褪下衣服,换上嫁衣的动作。丝绸 与轻纱像一个情人的吻,吻过白皙皮肤的每个角落,这足以让任何理智的男人都想入非非。 试衣间里的余小遇虽然穿戴齐整,却总是担心着。又嫌自己胳膊粗了,又嫌个头矮了,只是陆斯年 报的尺寸真是分毫不差的,服帖地多一分多余,少一分不够。 “我,我好了。”他紧张地开口。 下一秒,帷幕就缓缓打开了。陆斯年虽然在梦中已将这一幕想过千万遍,可是肉眼看到的时候,还 是觉得再多的肖想都不如这一眼动容。 不是这件婚纱让余小遇更出色,而是失了余小遇的这件婚纱是没有生命的。 被盯得受不了,余小遇说道:“是,是不是我哪里穿错了?你别这么盯着我看,我还没化妆,经不 得你这么细看的。” “好看,”陆斯年直接吻上他的唇,在缝隙之间喃喃,“真的很好看。” 即便是穿着高跟鞋也拯救不了余小遇的身高缺陷,他只能仰着头,抓着陆斯年健硕的小臂,颇为别 扭地应承着这样的吻。只是他心里却是欢喜的,甜中带蜜,顺着陆斯年的动作,将自己也贴了上去。 白色的婚纱贴合黑色的西装,是世上最好的搭配。 陆斯年放在腰上手的慢慢往上,顺着脊背上的拉链一点点往下拉,抹胸的领口一松,余小遇下意识 地去扶胸,陆斯年的吻也就顺着嘴角滑了下去。 五重纱的婚纱真的很厚重,余小遇喘着气如是想,一定是因为这样,才觉得这么燥热。 他微微仰头,甚至闭上了眼,腿脚都是发软的,陆斯年的唇越往下他越颤抖,若不是靠他撑在背后 的手,此刻只怕早倒在地上了。 舌尖勾起,划过齿面,妩媚而羞赧,水迹往下,舔过前胸,轻轻一咬,纵情而下流。 陆斯年竟也出了一声薄汗,低声喟叹,犹未知足。十指插进余小遇的头发中,开始了有些霸道和凶 恶的啃咬,像是饿了许久的饕餮,大掌也撩起裙摆,意图更深的纠缠。 “婚纱…嗯……会弄脏的。”余小遇好不容易才拧出这么一句话来。 陆斯年咬了一下他的肩头,像是发泄:“我要是说等不到回去呢,嗯?” “怎么这样……”余小遇嗔怪的语气让陆斯年又觉得心里痒痒的,只恨不得当场把人给办了,又想 吻上去,却被余小遇不痛不痒地捶了一下。 正是这么一捶,就停了下来。 他看见自己的无名指上赫然带着一枚戒指,简单却很大方,素面磨砂,嵌了一颗钻石在里头。 惊喜来的太多,叫人应接不暇,余小遇好容易从婚纱的感动中挣扎出来,却好像又要被这枚戒指勾 出泪来了。 陆斯年见状不知该笑还是该骂:“我送你戒指,可不是来赚你眼泪的,要是哭了,我可就收回去 余小遇把手攥得紧紧的:“才不还给你呢,送了我就是我的。”顿了顿又问:“陆斯年,我有没有 说你很好啊?” “你现在说也不晚。” “哼……你那么有钱,怎么钻石那么小啊。” “怕你嫌膈手,不爱戴。” “你就送戒指了,也不说些什么?” “好。”陆斯年一味的宠溺,像是上帝降下的恩宠,让余小遇足以受用终生。 “说吧,我们的婚礼,你想去哪儿办?” 第47章 番外之长发 陶行涧的头发留得很长了,比起一般的男人来说。 只是他很阴柔的长相让及肩的发看着毫无违和,可是他很不喜欢,他不止一次想把它剪短,可是 Azrael不准。 照镜子的时候,他气得将梳子扔到了水池里。昨夜当他遍寻剪刀不到的时候,抓起餐刀就想往头发 上招呼,却被Azrael拿下,一把摁在料理的案台上,从后狠狠占有。 Azrael喘着气的声音在捏住他的脖子往后掰的时候响了起来:“涧,我想看你长发的样子。” 算起时间来,陶行涧被困在这古堡里已经三个月了。 除了聋哑的佣人外,没有别人,可即便如此,他也根本逃不出去。 死神想要困住一个人的时候,谁都逃脱不了。 更可恶的是,Azrael从不拘着自己,任由他在古堡里肆意行动,却在自己每每想要逃离的时候,神 出鬼没,将自己打回原形。 双手撑在流理台上,看着白色浴袍下露出的一些暗红痕迹,陶行涧愤愤地打开水龙头,又洗了一遍 并不脏的地方。 “哗--”的一声,浴室的门便被拉开,Azrael从外走入,欧洲人深邃的眼窝让他看着永远那么神 秘。 他从后搂住陶行涧的腰,另一只手很有意味地摸上他的脸,笑道:“我今天还什么都没做,洗什 陶行涧皱着眉挣扎,却没半点用处,反而被Azrael掐着脖子直视镜子,然后滑腻腻的舌头就舔上了 脖子。 “看到了么,”Azrael故意挑陶行涧最厌恶的话说,“你比女人的味道还要好。” “放开!你让我恶心!”陶行涧挣扎不过便破口大骂。 “洗了又有什么用?你身上还有哪里我没弄脏过?”Azreal的手往下重重一按,“特别是,这 里。” “你无耻!” Azrael碧色的眸子带着笑意:“无论过了多久,你永远学不乖。” 陶行涧不甘示弱:“无论过了多久,你还是那么丧心病狂。” Azrael不再说话,也不让陶行涧再废话,先将人翻过来,再往流理台上一按,手就摸进浴袍下摆。 温暖的躯体触上冰凉的大理石,刺激地整个人都抖了一下,陶行涧想把身体撑起来,却被Azreal按 住双手定在身体两侧。 Azreal身上还穿戴得很整齐,皮衣长裤,而他却是衣襟大开,诱人犯罪。 悬空的腿就算想踢人也变得没有着力点,反而被Azreal挤了开,逼得他脸上一红。 “你不准……!”陶行涧话未说完就被Azreal放进手指,搅得支离破碎。 听着那类似呜咽的声音,Azreal喟叹一声,扶起陶行涧的腰,用一个鸷猛的吻和破门而入的凶悍开 启这场情事。 下意识的拒绝让两个人都不是很舒服,而Azreal却硬是要把这如顽石一样的事情扭转成你情我愿的 交缠。 一下又一下的撞击让陶行涧出了一身的汗,额头的汗珠滴下去,隐藏到碎发之中。 “怎么样,涧,现在是不是好多了?”Azreal拍拍陶行涧潮红的脸邪笑了一下。 陶行涧不敢开口,他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忍不住呻吟。 最最让他羞耻的,莫过于在强迫的情事里体会到快感。 Azreal岂会不知道他的心思,还是一味地蛮横,浴室里开始变得燥热和沸腾,还有些靡靡之音,那 让人面红耳赤的动作和喘息,足以烧透一个人的自尊心。 “你停......下,Areal,停下!”陶行涧攀着流理台,一抬头就看到自己那副任人鱼肉,以及Azreal 在他身上淋漓挥汗的姿态,忍不住还想阻止。 当然,这根本没有半点用处,Azreal甚至更用力了些,直到把人做晕在流理台上。 迷迷糊糊之间,陶行涧似乎听到Azreal无奈的声音。 “就这么不甘心吗?” 不甘心,是了,陶行涧或许真的不甘心呢。人在最叛逆的年纪如果遇到一个不羁的人,大概会像穿 了一身帅气衣服却撞上了个电线杆,能把那柱子恨一辈子。 Azreal就是那柱子,关键是他还不只一次撞上那柱子,逃了之后那柱子还自个儿追上来撞他,你说 他怎能不恨? 逃不了也要逃,杀不了也要杀,陶行涧的韧性就是这样,即便是做不到的事情,撞破头也要去做, 这是他一贯以来的倔脾气,又臭又硬。 所以这一天,他隐隐觉得,古堡里的气氛不一样。 Azreal在的时候或许还没有太多的感觉,而今,那种无时无刻像被拘禁的感觉就荡然消失了,陶行 涧心里有个很肯定的声音在告诉他,Azreal是真的不在。 几乎是不需要犹豫的,陶行涧直接就往门口走去。守门的聋哑老管家摆摆手,咿咿呀呀的,大掌护 着门,似乎是在告诉陶行涧,禁止出门。 陶行涧一把抓住他的手,拖到厨房里将门反锁上,两个女佣想前来阻止却看见陶行涧一把餐刀飞过 来,插在木板台阶上,冷冷说道:“想死就再动一下。” 自然,女佣不敢上前。他心脏其实已经快要跳出来了,闹到现在这样,Azreal都没有出现,这真的 是一个逃离的机会。 他几乎是急不可耐地推门出去,可就在大门推开的瞬间,他整个人仿佛被施了定身术。 Azreal冰冷的脸,伟岸的身躯,逆光站立的剪影,像极了死神。 “你......”陶行涧退了两步,脸色惨白,如同被猫抓住的老鼠。 只是下一刻,Azreal往前一倒,竟直直地摔在了地上,背上赫然是一片的血迹,将白色的西装染 红。 “My God!”女佣们吓得尖叫,慌乱地不知所措。 陶行涧一脸震惊之余,就见Azreal努力抬起头,看了看他,笑了一下:“......这一次,你倒是可以 趁机跑了,也终于有机会杀我了。” 说完,便晕了过去。 陶行涧有些傻眼了,逃?还是不逃? 只是他还来不及多想,身体就自然行动起来,蹲下身按住他身上出血的部分,冲女佣大喊:“愣着 干什么!药箱呢?!” 女佣们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忙起来,好容易才把Azreal扛到床上。 陶行涧一把剪开衣服,拿着消毒过的刀,在背上的伤口上一探,往里一深入,用力一勾,将子弹取 了出来。 血液涌出来的时候,止血的药粉就倒了上去,陶行涧咬着绷带,拿起纱布一层层盖好,再熟练地打 结、收紧,缠好。 说来可笑,就连包扎的功夫,还都是Azreal亲手教的。 等这一切都做完,陶行涧看着自己满手的血污和睡得很沉的Azreal,真不知自己究竟在做什么。 “蠢透了......”他骂了自己一句。 翻身想从床上下去,可是手脚都有些麻痹。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是在后怕。Azreal会受伤,他从来 没想过,他那么如神明一般的人,自己累死累活这么多年都动不到他一根毫毛,却也能看见他满身带血 的时候。 好像到今天才觉得,他也是个人,有血有肉的人。 长叹了一口气,再次准备下床,却被一只手拉住了。回头一看,是已经清醒过来的Azreal,他看着 自己,眼神有些波澜:“为什么不逃走?” “多谢提醒,我只是不想当逃兵。”陶行涧如是说。 “为什么不杀我?” “我早晚会杀你,正大光明的。” “呵呵,”Azreal笑笑,有些虚弱,“那为什么要帮我?” “我......”陶行涧哑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Azreal不顾背上的伤强行坐了起来,直视陶行涧,语气肯定:“涧,你舍不得我死。” “你做梦!”陶行涧恼羞成怒,“信不信我现在一枪毙了你!” “以前信,现在不信了。”Azreal有恃无恐,甚至摆出一副又虚弱又随你处置的模样,看得陶行涧 气不打一处来。可是Azreal说的没错,他的确下不了手,而这件事,也是刚刚才明白的。 不甘心啊,真是不甘心。陶行涧咬着自己的嘴唇,愤愤不平。 Azreal把人往怀里一带,把那小小的,带刺儿的挣扎都摁了下去,箍在怀里说道:“给了你机会不 走,以后可别说我囚禁你。” 陶行涧冷着脸躲开他的手,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果然我还是该杀了你。” Azreal把这话当做了调情,笑着捋过几缕头发,放到嘴边一吻:“好啊,等你头发长了再说吧。” 那大概要很久吧。 头发长了短,短了长,总有一天,会长到再桀骜的雕也变得恋人的。 然后死神也开始长出了一颗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