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主难当》来自www.wshlou.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金主难当》作者:木子曈 文案: 本文又名《前金主一次五百块》 一年前,金主先生对宋亦安说:你跟我三年,这三年,你可以吻我,但别爱我,不要跟我谈感情,那样我会觉得你很愚蠢。 一年后,宋亦安在网上看到消息,金主闻先生破产了。 当金主提出“我们关系到此为止”时,宋亦安二话没说,当着闻先生面,将协议撕毁,目光坚定:“闻先生,以后我养你。” 闻峪川懵了:什么情况?!!我只是不想继续了,你没看出来?你这样我要怎么接? 于是,闻峪川这个金主,反被包养了。 宋亦安日常心疼闻峪川这个破产落魄户,殊不知闻峪川身价数亿。 **** 宋亦安:“我出演过的角色中,只有现实中不爱闻先生的宋亦安我演不好,罢了,我退出。” **** HE 攻做过令受伤心以致心灰意冷的事,有追妻 本文涉及娱乐圈,本质谈恋爱,所有人物没有原型,纯属胡编乱造~~ 文中所有人物三观仅代表角色的三观哈。 第1章 睡金主一次,得付多少钱? 宋亦安穿着睡衣,站在灶台前,看着火,搅动着小锅子里的醒酒汤,看着锅里的汤再次沸腾后,他关火,打着哈欠,回到沙发上,继续背拗口的台词。 客厅的挂钟时针指向数字2。 一阵微凉的夜风偷偷钻进没关严实的窗,撩起窗帘,直袭向沙发上打着瞌睡的宋亦安。 “啊……嚏……” 瞌睡虫被喷嚏赶走,宋亦安揉了揉鼻翼,起身走向窗口关窗,夜深,风凉,银河高耿,明月在天,寂静的夜倍感清冷。 宋亦安再次走到灶台前,轻摸小锅,微凉,他再一次开火,搅着汤,眼着着满满一锅的醒酒汤,因为热的次数太多,水份被蒸发,只剩下半锅。 他微微叹气,闻先生啊闻先生,你今晚还回吗? 市中心最豪华的KTV最大的包房内,穿着考究的男人们坐在沙发上,或是怀中抱着娇笑的美女,或是腿上坐着看似纯真的少男。 唯有一人单独坐在一边,神情颇显不耐,他修长的手指捏着一只水晶杯,轻轻晃动着杯中的酒,气场太大以致于KTV的公主少爷们不敢近身。 坐在左手边一背头男人,对身旁穿着白衬衫的少爷道:“去,给我们闻总敬杯酒。” 白衬衫少年咽了口唾沫,战战兢兢地双手捧着酒杯坐到满脸不悦的闻峪川身旁,“闻、闻总,敬、敬您……” 闻峪川冷眼斜睨,少年在他的眼神下差点打翻了酒。 背头男人大笑,“我说闻公子,你这是打哪儿受了气,该不会是不行吧?跑这儿来玩清心寡欲,说出来,哥儿几个给你开解开解!” 闻峪川一把拉起白衬衫少年,扯过来坐在自己腿上,扯松领带,逼近少年,“你怕我?” 少年只差没哭了,浑身颤抖。 闻峪川脑海里突然闪过另一张脸,那张脸,干净,那双眼,清澈,那人也回答过这个问题,他说:“不怕,我不怕你,你是个好人。” 好人? 闻峪川烦躁的一把推开腿上的少年,起身,拎起一旁的西装,系正领带,转身出门。 “不玩了,你们玩吧。” 夜风吹得闻峪川清醒不少,司机问他去哪时,他脱口而出:“星湖别苑。” 说完他愣怔,星湖别苑,是一年前他给宋亦安准备的房子,只是一套他众多房产中,最没有价值的一套房,要不是宋亦安自己说不想住太豪华的房子,他都快忘记那套房的存在了。 车停在楼下,闻峪川仰首,宋亦安又在等他,整栋楼,只有那一扇窗,灯是着亮着的。 等得昏昏欲睡的宋亦安,几乎是在听见开门声的瞬间清醒,条件反射般的起身,冲向厨房,“闻先生,你回来啦,先喝点醒酒汤。” 闻峪川几步上前,握住他手腕,“先别忙,我有话跟你说。” 宋亦安心底略微一颤,扭头看向闻峪川,闻峪川没有给他作心理准备的时间,直接切入主题:“宋亦安,我们的关系到止为止吧。” 宋亦安咬着唇角,垂在身旁的另一只手死死攥紧衣角,心好像被无数支绵绵针刺入,苦涩不争气的湮没了整个心间,他三天前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刻,在他从网上看到闻峪川的公司破产那一刻起,他就知道,闻先生这么好,肯定不想再耽误自己,不想连累自己,他怎么这么好啊! 宋亦安鼻腔涌上一股酸意,脸上始终带着浅浅的笑意,挣开闻峪川的手,拿起一早放在茶几抽屉的包养协议书,当着闻峪川的面,撕的粉碎。 “你……”闻峪川呆了。 没错,闻峪川是宋亦安金主。 一年前,闻峪川不知是脑子进水了,还是寂寞太久了,包养了宋亦安,与他签下三年协议,协议中明确说明,三年期一到,大家各自安好,谁也不认识谁。 两人建立关系的那一天,闻峪川再三告诫宋亦安:你要记得自己身份,我们只是钱色交易,我第一次包养别人,没经验,我可以纵容你偶尔的小脾气,也可以偶尔陪你闹,但是,你记住,不要跟我谈感情,那样只会让我觉得你很愚蠢。 只是这一年中,饶是闻峪川再神经大条,再不懂情爱,也能看出宋亦安对自己的无微不至,他连看自己的目光,都能将闻峪川灼的心烦意燥,他对闻峪川的种种,早超出了钱色交易的范围,闻峪川并不认为这是什么好兆头。 他不喜欢宋亦安越界,谈钱多简单,谈感情麻烦。 宋亦安看着脚下满地的碎纸片,缓缓抬头,坚定的看向闻峪川,说:“闻先生,破产了不要紧,你这么优秀,很快会东山再起,这段时间,就由我来养你吧。” 闻峪川像是没听清,又像是被突如其来的雷劈懵了,“你说什么?” “我养你!” 宋亦安说着跑回房间抱出一个小箱子,箱子里,全是闻峪川曾送给他的东西,手表、怀表、钢笔、领带、不知名的首饰、钱包,以及,银行卡。 闻峪川彻底懵了,什么情况?他怎么不按套路出牌?不应该是伤心欲绝扇我一巴掌然后不复相见吗? 眼下我该怎么接?你包养我?你难道没看出来,我只是烦了,不想再跟你继续下去了吗?协议书撕了,一千万的提前违约金就这么被你撕了?宋亦安啊宋亦安,你说,你这么蠢,我该怎么接? 闻峪川早在一个月前就作下决定,要跟宋亦安解除包养关系,只是刚好碰到公司的一堆烂事儿,给耽搁了下来,拖到今天才来摊牌,口袋里正是一张一千万的支票。 宋亦安没给闻峪川继续发懵的时间,他如往常一般,上前替代他脱下西装外套,又替他解领带。 算了,就再让他留在自己身旁一段时间吧,这小模样,这么纯良好骗,出门不出三天就会被人拆骨入腹。 闻峪川握住他解领带的手,喉结滚动,眼前这人,太过撩人,他一把将人横抱起,走进卧室(……………VB见………………………) 闻峪川摸了摸宋亦安脸上的汗,管他谁养谁的,先睡了再说。 早晨,宋亦安先醒,看着还在一旁睡得香甜的闻峪川,内心纠结成团。 睡金主一次,得付多少钱? 第2章 金主一次五百块 宋亦安仔细回想,金主第一次睡他,两人都没经验,看着床单上的血迹,金主不知道是出于愧疚还是心疼,大手一挥,这套星湖别苑的房子便成了他的,另有当月好几个杂志封面。 闻峪川醒来时,床头柜上压着五百元人民币和一条字纸:“闻先生,我先去工作了,粥在锅里,干净的衣服在架子上,钱在桌上。” 呵!闻峪川失笑,还真把我当你养的人了?有你这种金主?被压的金主?嗯?!!不对啊,重点不应该是,就我这技术,才值五百块?!! 宋亦安啊宋亦安,你这是要翻天啊! 此时的宋亦安,因为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只付了五百块的闻峪川,也不知道五百块够不够,早早躲了出来,坐在小区不远处的咖啡厅等助理林鸣来接他,是的,他是个小透明演员,娱乐圈随缘人员。 一年半前,因生活所迫,被自己发小儿带着去拍了一组网图,被模特经济公司看中,做起野生模特,某次的甲方,是一高档品牌内衣公司老总,满身横肉,说话随时带着唾沫星子,当时的拍摄团队,正是闻峪川的公司。 闻峪川经营着一家集时尚、风格、文化,美食、电影、健身、音乐、旅游、运动、科技、书籍的公开发行刊物公司,当时最出名的《时髦先生》、《时髦女士》便是闻峪川公司旗下的,娱乐圈只要登上这两本刊物的男星女星,等于与时尚、时髦挂上了等勾,故而闻峪川的公司在娱乐圈颇有名望。 当然,这些都是宋亦安自己查资料带着半猜测的,毕竟,金主从不与他讲工作内容,每每找他,除了床上运动就是床下运动,运动完吃饭,再接着运动。 那次的男士内裤广告拍摄,模特儿正是宋亦安,拍摄团队则是闻峪川公司摄影团队,甲方老总颇为满意,极力邀请宋亦安和闻峪川参加晚宴。 菜未上齐,酒未动杯,甲方胖老总,便坐不住了,甩着满脸横肉,将那点劣性展现的淋漓尽致,一个劲儿往宋亦安身上蹭,一会儿要他喝酒,一会儿要他待会跟他一道走,最后直接上手。 当时的闻峪川,二话不说,一杯酒从头顶开始,慢慢的淋在甲方头上,酒杯接优雅的摔碎在甲方脚边,闻峪川轻轻拉起吓得脸色苍白、手脚无措的宋亦安,丢下一句:“这人,我收了。” 助理林鸣的到来,将宋亦安从记忆的银河中拽回来。 车上,小林子见他闷闷不乐,问道:“安哥,你这又是怎么了?网上的信息我也看见了,不就是金主破产了嘛,没事儿,不行咱就换呗,就凭你这张脸,想做你金主的,排着队拿着号等着呢。” 宋亦安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没打算换金主,呃,这样说也不对,应该是说,我做金主了。” “什么?”小林差点撞上路绿化带。 小林听完前因后果,整个人懵圈了,“安哥啊,你居然包养了你金主?” “小林子,你认识的人多,能不能帮打听下,那个……” “打听什么?哪个?” “那个……睡金主一晚,一般多少钱?” “…………” 小林子混得开,跟着宋亦安的这一年,也认识了不少剧组啊、模特公司的中层人物,打了好几个电话,大家都说不清楚,但是找个少爷陪酒,一晚上的小费不底于一千。 宋亦安想起早上放在桌上的五百块钱,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小林子问:“安哥,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能怎么办啊,努力挣钱养金主呗!” 宋亦安跟了闻峪川后,一些不入流的小广告都被宋亦安推了,怕闻峪川不高兴,当然,作为金主,闻峪川也没亏待宋亦安,搭线让他拍了一条某知名饮料的广告,三大卫视黄金档轮流播出,仅凭着那条超人气广告,宋亦安被广大网友称为“最干净的少年”,闻峪川托关系趁机将他塞进了某个剧组,担任男二,可惜的是,男二角色人设并不讨喜,角色人物本身性格忧郁,加上与广告留下的干净少年反差过大,一时间被黑的体无完肤。 加上他本人性格温润,又不懂得争取,每天抱着一副得过且过的心态,跟闻峪川在一起的这一年,除了身边亲近的少数人知道,其他人并不了解他们关系,所以跟了金主一年,他什么资源、人脉都没累积,除了那套房子和一堆财物。 今天要去剧组试镜,宋亦安长长的吁了口气,默默为自己打气:为了赚钱养闻先生,一定要加油,一定要努力! 晚上,宋亦安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家,试镜失败了,就一个男三角色,还那么多人抢,关键副导演意思十分明显,只差没明说了,是个人都能看明白:谁会做人,谁跟导演好,那个角色就是谁的! 宋亦安当场知道没戏了,但学是认真的演完了,副导演头也没抬,只说了句:回去等通知吧。 意思明显:你玩完了,没戏! 还未推门,门先被从内拉开,宋亦安猝不及防的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闻峪川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低低的,伴着些许不耐烦,“去哪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宋亦安抬头,没来得及讲话,被摁在门后实实在在的亲了一通。 闻峪川其实也刚回来不久,今天忙完工作的事,被他父亲徐大海堵在了公司,两父子大概天生相冲,见面必吵,又是一次不欢而散,闻峪川憋着一股怒气过来找宋亦安,不料家里黑灯瞎火的,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想见个人的时候,连个影儿都见不着,还得让他等! 被亲得大脑缺氧的宋亦安,强撑着意志力推开闻峪川,喘着气,不能再亲了,再亲下去又亲到床上去了,今晚又得挨饿了。 “你晚饭吃了没?没吃的话,我去做点吃的。” 闻峪川确实空着肚子,中午到现在没吃,又啄了一口宋亦安的唇,“去吧,炒个番茄炒蛋吧,好久没吃了。” 确实太久没吃了,最近不是喝酒,就是星级酒店各种海鲜料理,早腻了,还是宋亦安的家常菜好入口。 宋亦安险些没掉下眼泪,闻先生,太可怜了,公司破产,连番茄炒蛋都吃不起。 宋亦安忍着心疼,一口气打了六个鸡蛋,另外炒了满满一大盆尖椒五花肉,煮了五人份的饭。 第3章 两次一千 吃饭时闻峪川满脸嫌弃,在鸡蛋里挑走了唯数不多的几块儿番茄,宋亦安又一阵难受,闻先生对我太好了,总是怕我没吃饱,鸡蛋都留给我吃,他只吃番茄。 闻峪川被宋亦安盯得毛骨悚然,“吃几块番茄而已,用得着这么看着我?” “不是不是,你喜欢吃,我再去炒一盘。” “不用,吃饱了。” 闻峪川觉得宋亦安怪怪的,又说不上哪里怪,他看自己的眼神,幽怨?同情?还是可怜? 明明是只想来找个安静的地方吃顿饭的,眼下可好,被他盯得欲/火/焚身,闻峪川放下碗筷,走过去,抱起宋亦安,“你吃饱了是不是?吃饱了吃点别的……” “喂,还、还没洗澡……” 闻峪川一脚踢开浴室的门,“现在洗,一起洗。” ………… 折腾完已是三小时后,宋亦安喘匀气,光着身子走到客厅,从钱包里掏出包里所有的钱,放在桌头柜上,然后红着脸钻进被窝里。 闻峪川额角突突的跳,从那一叠钱里抽出五百,再从被窝里将宋亦安拎出来,揶揄道:“不是五百吗?金主大人,昨晚的过夜费可是五百,今天不应该也是五百?” 宋亦安想了想,又抽出5张,递给闻峪川,顶着一张发烫的脸,认真地说:“那,这样的话,就一千吧,昨天是一次,今天是两次……” 我!!!宋亦安啊宋亦安,你胆挺肥啊!真把我当那什么,还按次算? “睡觉!”闻峪川将钱扔在一旁,往被子里一滚。 闻峪川睡着,宋亦安可睡不着,他的存款,不算上闻峪川曾经给的,闻峪川给的,他分文未动,也不打算动,以后是要还给他的,按这样算,只剩下五万多块,还能养闻先生多久啊!像闻先生这样脸俊,器大,活儿好的,哪里找……,不是,是像闻先生这样好的人,这样对我好的人,哪里找啊! 更重要的是,宋亦安喜欢闻峪川。 这是个秘密,是个只有宋亦安知道的秘密。 宋亦安时刻提醒自己,千万不要让闻峪川察觉出他的喜欢,一定要藏好,万一被发现了,以闻峪川性格,定会避而远之,就连目前这种关系,都不可能继续。 翌日,闻峪川醒后,宋亦安还在睡,轻轻掀开被子的同时,发现宋亦安身上的淤痕,腰上,脚踝,全是刺眼的乌青,看来是自己昨天太过,下手没个分寸,闻峪川啧了一声,自省,我又不是什么施虐狂,这么用力做什么! 赶紧翻出药箱,找出药膏,轻轻涂抹在宋亦安身体上。 宋亦安被一阵轻柔的凉意弄得嘤咛两声,醒了过来,但他装睡,感受着闻峪川的温柔,以他以往的经验,如果他这时候睁开眼,闻峪川定会粗鲁的将药膏往他手里一塞,说:“你自己涂吧。” 恍惚间,宋亦安又想起跟闻峪川的第一次…… 那时,他被闻峪川从酒桌上带走,闻峪川问他住哪,派人送他回去,宋亦安很是害怕,说现在回去肯定被甲方报复,闻峪川觉得有道理,把宋亦安带去了酒店,各自开房间睡了一晚。 第二天宋亦安起床后去找他道谢,才从酒店前台处得知,闻峪川已结清房费离开了。 而后半个月,宋亦安都没再见过闻峪川,直到半个月后,宋亦安拍的那套内衣裤的广告成片,被人恶意P图,P成三点式不堪入目的图片放到网上,一时间,宋亦安之前定好的工作,全被退了,网上骂声一片,甚至出个门,都有可能碰到人指指点点,大骂他不知羞耻,为了赚钱什么都出卖。 碰巧那时宋亦安的爸爸又出事,急需一大笔钱,家里房子车子全被抵押了,爸爸还是被人追着要债,宋亦安那段时间欲哭无泪,被生活按在最暗无天日的底层摩擦着,也正是那时候,闻峪川如一道带着天使翅膀的光,落在他头顶,为他撑起一片光明。 宋亦安的那组内裤照片,正是闻峪川公司所拍,闻峪川让人把所有正片、原片,全放在了网络上,并买了热搜,那晚,宋亦安一身骂名被洗净,反而收获一众路好粉,纷纷夸他就算是拍内裤照片,也是清纯不做作,眼神清澈。 同时放出恶P图片的甲方被爆出来,并收到闻峪川公司的律师函:恶意造谣,损坏闻峪川公司名誉权。 宋亦安在闻峪川公司门口堵住闻峪川,向他表示感谢,邀请他一起共进晚餐。也正是那一晚,宋亦安被父亲一个一个电话逼得崩溃不成人形的一面被闻峪川撞见,闻峪川当即给了宋亦安一笔钱,让他去给他父亲解决麻烦,当时他表示要给闻先生打欠条,闻先生说可以不用还,做他的情人就可以。 于是宋亦安成为他的秘密情人,看似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 那晚具体是怎么进的房间,怎么发生的,谁先脱的谁的衣服,宋亦安都记不清了,唯一记得的是,那天事后,宋亦安被折腾的半晕过去,趴着一动也不动,闻峪川也是如现在这般,轻轻的给他抹药。 后来的每一次,他都会趁宋亦安睡着,给他擦身体,抹药,前提是,宋亦安是睡着。 闻峪川替他抹好药,洗漱完穿戴整齐,离开了房子。 宋亦安听见关门声的瞬间,从床上蹦起来,随意抓了件衣服套上,跑到阳台,望向楼下,直到看着闻峪川的车渐渐驶出小区。 闻峪川在进驾驶座的时候,无意中的一瞥,瞥见了趴在阳台的宋亦安,他没有刻意抬头,假装没看见,只是又升起一股烦闷感。 闻峪川回了趟位于望月山庄的别墅,徐家的老宅,闻峪川从小长大的地方。 徐峪河正坐在轮椅上,给花园里的芍药花儿浇水,徐峪江靠着花圃晒太阳。 听见闻峪川车驶进院子的刹那间,徐峪河扔下手里的洒水壶,按下智能轮椅的前进键,向前院奔去。 “二哥!你终于回来啦,你都三天没回家了,我都快想死你啦!” 闻峪川跨大步上前,推过弟弟徐峪河的轮椅,和蔼的问他怎么起这么早。 “睡不着呗,整天睡,二哥,你这次有没有给我带什么好玩意儿?” 闻峪川蹲到徐峪河身前,从口袋里摸出一个七巧连环锁,这个七巧连环锁,还是宋亦安给闻峪川打发时间的,闻峪川觉得挺有意思,带了回来,宋亦安总能寻到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拿去玩,大哥呢?” 徐峪河很是开心,拿在手里摆弄个不停,“大哥在后面晒太阳呢!” “又晒太阳。” “二哥,花园里的芍药花都开了,你去看看吧。” “好……” 第4章 你可以吻我,但不要爱我 形态各异的芍药花开满花圃,浓馥的香气溢满阳光下的花园,一阵微风拂过,将花香散得更远。 闻峪川抚摸着其中一朵,想起母亲,芍药是母亲生前最爱的花,可惜母亲的生命也如芍药,开时灿烂,谢时无声。 花香侵入鼻腔,勾起闻峪川的记忆…… 闻峪川的母亲,一个美丽大方的女人,在嫁给闻峪川的父亲徐大海后,连生三个儿子,老大徐峪江,老二闻峪川跟母亲姓,老三徐峪河,原本一家生活的如童话中所有的幸福家庭一样,可童话毕竟只是童话,在闻峪川六岁那年,徐大海公然出轨,闻峪川的母亲知道后抑郁了很长一段时间,在经受了无数个夜不能寐的日子后,终于有一天,她坚持不下去了。 那日,她化着最美丽的妆容,带着她的三个儿子,走上天台,闻峪川依稀记得,那天他和大哥哭得很厉害,一直喊救命,只有三岁的弟弟什么都不懂,只是茫然的看着他们。 母亲原本想带着三个孩子一起离开这个令她绝望的世界,可两个大的哭得太厉害,反抗的厉害,她将闻峪川和徐峪江绑在天台的栏杆上,带着年仅三岁的弟弟,当着他们的面,从天台上跳了下去。 也许是因为最后时刻,作为母亲的她后悔了,她将小小徐峪河护在怀中,自己先着地,摔得当场毙命,徐峪河的双腿,就是在那时候摔断的,自此后,再也离不开轮椅。 也是从那天起,原本阳光活泼的徐峪江变得敏感、胆小、遇事只想当鸵鸟;而原本就话不多的闻峪川,变得更冷漠,并且不愿相信这个世界上除了他们三兄弟的兄弟情之外的任何感情。 在他的意识里,他的母亲,就是死于太过于重感情,太相信爱情。 “哥,你想什么呢?”徐峪河打断他的缅怀。 “啊,”闻峪川回过神来,好在徐峪河对生活还是充满着希望,闻峪川摸了摸弟弟的头顶,说:“想不想出去玩?二哥带你去。” 徐峪河看了看他大哥,大哥一直都在盯着一枝花,好像根本看不到旁边人的存在,“下次吧,今天大哥好像情绪又不好,我们还是在家陪他吧。” “好,你想怎样都可以。” 徐峪河歪头打量闻峪川,摸了摸下巴,好奇地问:“哥,你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 “是不是恋爱了呀?我怎么感觉你不太一样了,变得温柔了许多,耐性也比以前好,我听阿姨说,只有恋爱中的人才会改变,所以你是不是恋……” “没有,没有恋爱,我怎么可能恋爱。”闻峪川否认三连。 闻峪川说到这里,脑海里闪过宋亦安的脸,但很快,他手动清除宋亦安留在他脑海中的影子,正准备再说点什么扯开话题,电话响起,好死不死,正是宋亦安,闻峪川刚想直接挂断,又对上弟弟审视的目光,刚刚才被弟弟夸,闻峪川只好接通电话,慌乱中,按下了免提键,宋亦安的声音传过来:“闻先生,你的钱包落在家里了,你急用么?用不用我现给你送过去?” “不用,你帮我收起来就行,我晚点过去拿。” “二哥,没恋爱?”徐峪河揶揄道。 “他是……” 闻峪川原原本本的,把怎么包养的宋亦安,以及不想再包养他,又反被他包养的事,全部告诉了徐峪河。 这么一回忆,他才想起,那天他只不过是突然看到一个中年胖子调戏一少年,想起了自己父亲与之相似的恶心嘴脸,这才出手相救,将宋亦安带出宴席,又想起时隔多日,他都快忘记有这一号人的存在时,公司下属告诉他,公司拍的一组商业照片被恶意P图了,为了维护公司的声誉,他让下属发出原片澄清,再后来,他在公司门口看到满脸通红的宋亦安,他说要请他吃饭,也不知道那天是不是脑子卡壳了,居然答应了跟他吃饭。 吃饭间,宋亦安被他父亲的电话骚扰到几乎崩溃,在闻峪川的追问下,才知道他父亲不务正业,成日只想发大财,又总轻易相信人,被人骗没了公司,骗走了老婆,骗得倾家荡产借高利贷,高利贷来要债,他父亲把他推了出去。 也许是闻峪川刚好也有着同样不配作父亲的父亲,那天,他少见的心一软,随手一挥,帮二十岁的宋亦安解决了高利贷的麻烦,宋亦安很是感激,提出写借据,以后慢慢还闻峪川钱,大概是身边的人都在包养小情人,此类英雄救美男的故事他听了不少,闻峪川那一秒,心血来潮的脱口而出:“你做我情人吧,钱就不用还。” 闻峪川本以为宋亦安会拒绝,没想他红着脸,羞涩的点头,而后所有的事,似乎发生的都很顺理成章。 徐峪河听完,问了个闻峪川听完差点笑出声的问题:“二哥,你喜欢他吗?他喜欢你吗?” “我为什么要喜欢他?他也不能喜欢我。” 徐峪河很是为他哥担忧,“哥,你这样,不算骗人么?你明明不是真的倒闭,你也不是没钱,人家说包养你,你就这么答应了?不该解释清楚吗?” 闻峪川一脸我不懂的表情,反问:“为什么要解释?我从来没跟他说过我公司倒闭的事,也没说过要他包养我,都是他自己说的,我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说过。” 不过是一场你请我愿的交易,逢场做戏而已,何必用心。 徐峪河:“不管怎么说,哥,被骗的感觉都不好,不管你是有心还是无意,我都觉得,你应该告诉他,听你说的,他应该是个很单纯善良的人。” 宋亦安见昨天闻峪川总盯着番茄吃,今天早早去了超市,买回一大堆新鲜食材,下午打电话给闻峪川,问他回不回家吃饭,闻峪川答不一定,忙的话可能不回。 那也还是先把菜做上吧,万一他要回了呢,回来连口饭都吃不上,岂不是很可怜。 宋亦安哼着歌儿,系着粉色的围裙,开始准备晚餐。 闻峪川原本今天不想过去,但钱包里有重要证件,得过去拿,待他到星河别苑时,已是晚上8点多。 推门的瞬间,番茄炖牛腩的香味扑进鼻腔,桌上,整整齐齐排放在两副碗筷,宋亦安靠在沙发上,抱着抱枕,睡得正香。 被关门声吵醒,宋亦安揉着惺忪的睡眼,软软的说了声:“你回来啦,还没吃饭吧?我等你吃饭呢!” 闻峪川刚想说吃过,听见他说“等你吃饭”,又把话咽了回去。 宋亦安起身将桌上的沙煲端向厨房,系好围裙,热菜。 粉色的围裙带系在宋亦安劲瘦纤细的腰上,在背后系成一个蝴蝶结,显得宋亦安整个人,像是被一层粉色的柔光包裹其中,宋亦安面容偏清秀,弯弯的长眉下面,是一双盛着清潭的眸子,浓密的睫毛安静地覆在上方,高挺的鼻梁,嘴唇上总是隐约浮现出一丝浅笑,如皎洁银葩。 闻峪川心下一动,走过去,从背后环抱住宋亦安,咬着他和耳朵,“怎么买粉色的围裙?” 宋亦安怕痒,躲了躲,回头看向闻峪川,“才不是我买的,超市做活动,买两瓶酱油送一件围裙,就买了两瓶,有得送就要呗,我是不是很会精打细算啊?” 他说这话的时候,嘴角微微扬起,眼睛里闪着等待闻峪川夸奖的讯号光。 只可惜闻峪川根本不懂“精打细算”这几个字的意思,只觉得眼前这人单纯可爱的小模样令人有那么一瞬间的心动。 脑海中又想起下午弟弟说过的话:被骗的感觉都不好,不管你是有心还是无意,我都觉得,你应该告诉他。 于是,就着这个环抱的姿势,试探性的宋亦安:“宋亦安,你为什么要包养我?你不是知道了,我公司破产了,我什么都没有了,你还跟着我,图什么?你该不会是爱上我了吧?” 如果他的回答是肯定的,那么只能就此散场了,母亲曾说过,爱,伤人无形。 宋亦安闻言,心头一颤,手一抖,锅铲掉在地下,他稳了稳心神,扯出一个笑容,转过去,看着闻峪川说:“闻先生,你想多了,我怎么会爱上你,只不过是你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过我,现在是你困难的时候,我自然也是该帮你的,况且……” 宋亦安说着,抬起一条腿,挤进闻峪川腿间,慢慢摩擦,缓缓倾身向前,凑到闻峪川耳畔,勾着声音说:“况且,闻先生,你身材这么好,我很享受跟你做的过程……” 闻峪川轻哼一声,擒住他的腿,不让他退出去,狠狠地扯着他的头发,重重的亲了下去,不爱最好,不要对我抱有希望。 “你能这样想就好,我也一样。” 闻峪川收起跟他讲清楚真相的想法,他其实没破产,只不过是纸质刊物日渐被被淘汰,原本那家公司也只不过是他当年无聊创办的,宣告停刊破产也算及时止损减轻一项负担。 他不是没钱,相反,他公司的钱,大概连他自己都不清楚有多少,现下,大家各有所需,只是身体需要而已,说不说清楚,又有什么关系,而且当下似乎更有意思了,宋亦安竟然也只是舍不得床上这层关系。 既然如此,何乐而不为?毕竟像他这么干净又乖巧,低调又愚蠢的床伴不好找。 闻峪川热烈的吻着宋亦安,宋亦安闭上眼,两行泪顺着眼尾滑进鬓发里。 刚才那一段,宋亦安演的比他在电视剧中的角色演绎的还要逼真,他真的很庆幸,最近恶补了一段表演课程,以至于他在装不爱闻峪川这件事上,演的出神入化,演的他自己都快信了。 可是,我真的很爱你啊,从你第一次拉着我的手,将我从甲方老板手下带走那天起,这种爱意,在这一年的相伴中,与日俱增。 我沿着感情线小心翼翼的走,越走越窄,终点只有你啊,我的闻先生。 月光洒进卧室,铺满床,照着两个交缠的人影,此起彼伏的喘息中,宋亦安恍惚间又回到他和闻峪川的第一次,耳旁似乎又听见身上的男人说: “你可以吻我” “但不要爱我” 第5章 努力挣钱养前金主 宋亦安盯着手机上银行卡存款上的数字发呆,只剩下三万多,再不出去找活儿干,都要养不起闻先生了。 为什么这些天钱花的这么快? 宋亦安掰着手指计算,越算脸越红。 某一天,闻峪川突发奇想争着帮自己洗澡,洗完又帮自己涂精油,从头发丝儿涂到脚趾,宋亦安一舒服,甩了两千给闻峪川当小费;又一天,闻峪川突然心血来潮,咬着宋亦安不肯放,从胸前一路往下咬,那是宋亦安第一次被人、口,虽然被同样是第一次帮人的闻峪川咬了好几口,但那种满足感令他眩晕,于是,又没了五千。 宋亦安赶紧打电话给小林,让他帮自己接活,网店网图,什么活都接,只要能赚钱就好! 小林子办事效率就是快,不到三小时,告诉宋亦安接了两个活儿,一个是某服装品牌网图拍摄,这家老板要求拍工业风、颓废风,拍摄场地在城郊的一处废旧仓库,据说品牌创办人是个富二代,只是不知是哪家的公子,没能打听出来。 另一个活儿是一知名企业的产品展示活动,站台一天。 林鸣给宋亦安汇报完,打量着宋亦安,心里很不是滋味,“安哥,这两个活儿接了,也就两万块钱,还得给介绍人抽两成,你条件这么好,气质明显跟这种档次不附,接这些活,委屈你了。” 宋亦安笑了笑,以前没认识闻峪川的时候,就连游乐场的巨型人偶都扮过,大热天的,一站站一天,脱衣服时,衣服都能滴出水了。 “不委屈,做什么不是做,只要干净,不偷不抢,什么活都一样。” “安哥,你要真的想赚快钱,就好好进娱乐圈发展,往演员的路子发展,不如找机会跟现在这家破公司解约吧,反正你现在不温不火,解约也赔不了多少钱,那个老女人,根本从来不管你,说是签了你,实际上从来没给过你一点点资源,去年还压你的通告。” 不怪林鸣为宋亦安抱不平,林鸣是宋亦安自己花钱雇的助理,那年宋亦安拍摄那条广告后,一炮走红,被永晟娱乐找到,以最低价签了经济约,只怪当时宋亦安初入行,什么都不懂,身边唯一能商量的,只有闻峪川和他的发小何克。 当时他也有跟闻峪川提过,闻峪川嗤笑:“就这破公司?有什么好签的,还有,是我给你的钱太少了,不够你花?不够你就直说,别给我拐弯抹角的提示,我没那工夫陪你玩。”说完随手扔给宋亦安一张卡,只是那卡宋亦安从来用过,也没去查过有多少钱。 他的发小何克,倒是极力劝他,让他不要错过眼前机会,早签约早有出路。 结果这一签,除了第一次安排的男二角色,还是闻峪川让公司助理出面,砸了一大笔钱,经济人才放人让他去演的,可惜,因为演反派加妆容脏暗的原因,没落到好人缘儿不说,还赚了一大票黑粉。 “嗯,等有合适的机会,我会考虑解约的。” 毕竟还要挣钱养金主呢。 第二天早上,宋亦安四点起床,去跟拍摄公司的车汇合,拍摄地点远,又要赶早上的太阳扑捉光线,只得这个点儿起床。 宋亦安在楼下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给小林子和司机各买了一份早餐,小林子跟着自己才是真的委屈,跟了个又没钱,又不红的主。 “安哥,你睡会儿吧,到了我叫你。” “不睡了,再睡,醒了更水肿,我喝点咖啡,消消肿,待会儿好上镜。” 宋亦安捧着杯咖啡,望着与路灯陪伴的夜,思绪却是纷繁乱飘,不知道闻先生在忙什么,已经三天没见到他了,没什么重要的事,又不敢随意打他电话,他有没有……像我想他一样,偶尔想起我? 车极速行驶着,从黎明的曙光穿过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终于到达拍摄现场。 一下车,宋亦安被突然袭来的冷空气激得连打几个喷嚏,和林鸣面面相觑,说是偏僻,但也没说这么偏吧,车停在空旷的杂草地面上,前面不远处是一排老旧的红块平房,大概就是拍摄那边说的仓库,距离仓库不远处,被建筑安全网围起来,是一处正在建的工地。 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跑这么偏僻的地方来搞建设,大概脑袋有坑。 闻峪川起了个大早,带着助理和秘书,约了唯数不多的朋友之一方之行,去城郊查看公司正在进行的项目进度。 到达目地的后,已是两小时后,助理提醒闻峪川:“闻总,请先换上工装,戴上安全帽,劳烦方总也换一身。” 闻峪川点了点头,在车里换好衣服,戴好安全帽,此次来工地,不光是查看进度,更重要的是监督建筑施工中安全意识,加强以及做好防范工作等的问题。 方之行费力的换好衣服,“诶,我说二川,你这项目,你确定不是砸钱玩儿?就这地儿,偏到他姥姥家去了,谁愿意来,你建酒店建这里,我感觉你脑子被门夹了。” 闻峪川排行老二,打小认识的朋友,习惯性叫他二川。 “那我们打个赌,赌我五年内回本,距离这里不到两公里地,有一处天然温泉,已被我标中,后面的山林,可建农庄,天然氧吧,真人打野场地,再往前的一处山坡,被林氏标中了,备案是建高尔夫球场,但林氏那边没有拿到建楼许可,到时我只要修一条路,修到高尔夫场附近……” 方之行猛一掌拍打在闻峪川后肩,“卧槽,有你的啊,二川!你这脑子,这胆量,比你那老爹,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见闻峪川蹙额皱眉,方之行意识自己说错话,赶紧扯开话题,“那什么,还是以你大哥的名义投资的?” 第6章 金主难当 闻峪川轻轻嗯了一声,他极度反感跟徐大海扯上任何关系,只是他是自己父亲这一点,无可更改,媒体曾报道徐家有三个儿子,但除老大徐峪江幼时被媒体拍到过,老二闻峪川和老三徐峪河,几乎是个迷,甚至有人怀疑富可敌国、腰缠万贯的徐家,原本便只有一个儿子。 只可惜,三个儿子,经历了年幼时那场变故,老大患有抑郁症,焦虑症,时好时坏,老三患腿疾,徐家继承家业的重担,便落在了闻峪川身上,但外人并不知道徐家有他这么个儿子的存在,也并不清楚,徐家当下真正的掌舵人是闻峪川,所有项目,闻峪川都是以他大哥和三弟的名义在进行,他心里所打算的便是,帮大哥和三弟,打下几辈子吃穿不愁的家业后,自己功成身退。 故而这么些年,真正属于他名下的公司,也只有那家倒闭了的杂志刊物公司。 “要不,你也带带我,我也在这附近搞个游乐场?”方之行开口。 闻峪川瞥了他一眼:“你?得了吧,你家老爷子舍得你受这苦?” “你这话怎么说的?我受的苦还少吗?天天准点儿打卡上下班的,知情的知道我是少东家,不知道的以为我是去当实习生的……” 连拍三个多小时,换了数套衣服,宋亦安已是累得连胳膊都抬不起,好在摄像团队那边并不苛刻,宣布中午休息两小时。 宋亦安就着水啃下几口干粮,不见林鸣,在仓库里找了一圈也没见着,赶紧出来仓库外面,刚出来,碰上满脸诧色的林鸣一边跑过来,“安哥、安哥,你猜我看到谁了?” “谁啊?” 这荒郊野岭的,能看到谁,大白天的,难不成还能看见鬼啊? 林鸣凑过来,压低声音:“我刚跑到那边去小解,看隔壁有个工地,好奇跑去看了一眼,你猜怎么着?” “别卖关子了。” “我看到你那位了,你金主,哦不,现在你是他金主。” 林鸣是为数不多知道宋亦安和闻峪川关系的人,大概是唯一一个见过闻峪川脸的人,一次宋亦安拍完戏被剧组扔在酒店,林鸣那时刚跟宋亦安,不知道该送他回哪里,于是用宋亦安指纹解锁,找到通话最多的一个号码打了过去,而后,便见到了前来接宋亦安的闻峪川,虽然他寒着脸,满脸写着“真麻烦”三个字,但还是轻轻抱起宋亦安走了。 “怎么可能?你眼花了吧?” “哎呀,真的,不信你自己去看,就在那边!” 宋亦安小跑着跑旁边的工地旁,隔着安全网往里看,一眼便在清一色的蓝色工装中,看到了身着工装,头戴安全帽的闻峪川,虽说是工装,穿在他身上,领口微微敞开,衬衫袖口卷到手臂中间,倍显感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正在与身旁的工人谈论着什么,眉头簇成一团。 闻先生,他好惨,从前都是高定西装,定制皮鞋,现在居然轮落到工地搬砖的地步了,闻先生…… 林鸣小声道:“安哥,用不用打招呼啊?我帮你喊一嗓子?” “不用了,他肯定不想让人看到他现在的样子。” 宋亦安顶着心痛,在内心上演着一出年度励志大戏:落魄总裁翻身记。 那边正在与包工头议事的闻峪川,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方之行十分嫌弃的往后退了好几米。 下午拍摄时间短,宋亦安早早返程,让林鸣把他放在超市门口,自己进去采购,闻先生太辛苦了,得给他补补。 闻峪川这边办完正事儿,突然想起,好几天没去星湖别苑了,也不知道那家伙怎么样,这么些天不见,也不知道打个电话给我,看来真的只是贪恋我的身体,但都休息三天了,也该想念我的身体了吧? 想什么来什么,电话响起。 闻峪川思绪被打乱,脑子里不健康的想法被吓散,闻峪川故作矜持,待铃声响完,自动挂机,也没接听电话。 嗯,再打过来,我就接,晚上去找你。 过了两分钟,闻峪川不淡定了:你他妈的倒是快点打过来啊,我都等了两分钟了,一次不接就不会再打一次?你个直线脑子? 方之行怼了怼闻峪川助理,“诶,你说你们闻总,是不是中邪了,对着个暗下去的手机屏两分半钟了,那表情,恨不得把手机吃了。” 助理手摸下巴,“不知道,闻总最近都这样,大概是,谈恋爱了吧。” “什么?!!!!”方之行因为喊太大声,下巴差点掉脱臼,“你说他,闻二川,谈恋爱?他中没中邪我不敢确定,你肯定是疯了,他恋爱?他除了他哥和他弟,谁也不爱,也不可能爱上,谈个羽毛的恋爱。” 宋亦安盯着电话发呆,煲汤的料都准备好了,晚上的食材也都洗净了,他没接电话,要不要再打过去?他会不会嫌我烦?如果我再打,他还是没接怎么办?要不,我就用这三片菜叶子当卦算一把吧。 于是,宋亦安开始扔三片菜叶子,第一片,打;第二片,不打;第三片,打。 就在闻峪川快要暴走、手机将要面临“碎尸万段”的危机之际,电话再次响起。 这次,闻峪川在电话铃声响起的瞬间,接通了电话,压下似乎有点点小雀跃的声音,故作高冷:“什么事?” 宋亦安被电话那边冰冷不耐烦的语气吓得心一沉,小心翼翼地问:“我买了菜,你今晚要不要过来吃饭?” 当然要啊!你不买菜我也要去啊!每次都问我去不去吃饭,你以为我真的只想吃饭?我是想吃别的好吗?! “你买了菜就去吧,别浪费。” 宋亦安松了口气,说了句“那晚上我等你”匆匆收线,生怕他反悔。 唉,金主难当啊! 当前金主的金主,更难当! 第7章 下次一定记得补小费 宋亦安已经准备好小面包,作好至少等到8点的准备,饿了先吃点面包垫垫肚子。 出乎意料的是,闻峪川今天来得特别早,6点出头,人已站在玄关处。 宋亦安满口塞着小面包,腮帮子鼓鼓囊囊的,瞪大双眸,眨巴着无辜的大眼,望着闻峪川,嘴里的面包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闻峪川看向厨房,餐桌上摆好了菜,沉着脸走到宋亦安面前,一条腿卡进宋亦安双腿间,一只手将他推回沙发靠背上,另一只手捏住他的脸颊,让他吐出嘴里的面包,冷冷的说:“宋亦安啊宋亦安,我从前以为你装傻,我高看你了,你哪懂什么装傻啊,你天生傻,饭好了,你饿了不知道先吃?我他妈要不来了,你吃一夜面包?饭菜都放着供起来?” 宋亦安吐完面包,才能开口,轻拉闻峪川衣角,这个时候不管怎么样,撒娇服软准没错。 “闻先生,别生气,我就是想吃面包,也没那么饿。” “啧,少给我装,撒娇撒谎都不会,生硬 得要死,吃饭。” 宋亦安笑着从沙发站起来,闻先生其实真的很好哄,色厉内荏形容他最贴切不过。 闻峪川洗完,解着袖口的扣子走过来,见到桌上的菜时,倒吸了一口闷气。 海胆蒸蛋,海参鲍鱼煲,蒜蓉生蚝,韭菜炒蛋,番茄牛腩,外加一大锅老火汤。 宋亦安啊宋亦安,看不出来啊,你挺能耐啊,公然挑衅我,这桌菜什么意思?嫌我没满足你?我哪次不是把你 干 到下不了床? 闻峪川泄愤式的吃菜吃饭,一口接一口的,只差没把生蚝当宋亦安给咬死。 宋亦安心里又酸又胀,闻先生好可怜,几天没来我这里吃饭,饿坏了。 于是宋亦安不停的帮闻峪川夹菜,闻峪川越吃越气,什么意思?还给我夹?看我等下怎么收拾你。 第二天,宋亦安醒来,床上只有他一人,只觉得浑身像被撵过了一遍,又像是被拆散,再拼起来似的,哪哪儿都痛,就连过夜费都没力气拿给闻峪川。 昨晚的闻先生,也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要个没完没了,浴室、沙发、卧室、阳台,全都来了一遍,幸亏今天没工作,不然要完蛋。 宋亦安龇着牙,硬撑着下床,身后某处火辣辣的痛,腿根处磨破了皮。 闻峪川刚从浴室洗完澡出来,手里还拿着热毛巾和药膏,进房间就看到跌倒在床边的宋亦安,忙将手里的东西扔地上,三两步上前,抱起宋亦安,“啧,逞什么能?不能下床就不要乱动。” 这下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宋亦安脸一红,同样是男人啊喂,同样的时间啊,同样的次数,为什么差别这么大?我这虚弱地像个病娇公子,他那容光焕发,真是不公平! 宋亦安也没料到闻峪川还在,浑身赤着,这会儿被抱到床上,又被闻峪川一块毛巾砸过来,才想起要躲进被窝。 “你是要我帮你清理,还是自己来?” 宋亦安滑进被子,蒙住头,闷声从被子里传出:“闻先生你帮我……” 脸不要了,享受下被包对象的服务吧。 闻峪川微诧异,这家伙,转性了,敢提要求了?而后他看似满脸嫌弃,手上动作却是轻轻柔柔的,替宋亦安清理干净,擦上药。 “你今天在家休息,别乱跑,我还有事,先走了。” “等等。”宋亦安把蒙住的脑袋从枕头上拔起来,从床头柜里拿出一叠钱,粗略数了数二十张出来,又把将埋进枕头,反手递给闻峪川。 宋亦安,算你狠!你还真精打细算小机灵鬼啊,我公司财会都没你精明,昨晚都晕了过去,还记得给钱,4次,每次五百,算得明明白白!这羞辱,还不如我包养你呢! 闻峪川狠狠的接过两千块,转身出门,用力一甩门,门框震动的回声嗡嗡作响。 宋亦安:闻先生怎么又生气了?是嫌给少了么?也对,昨晚他那么卖力,下次一定记得补小费。 休息了两天,身体才缓过劲儿来。 晚上,宋亦安刚准备休息,没料到闻峪川会来,所以当闻峪川站在卧室门口时,宋亦安又又一次呆住了,又又一次眨巴着他无辜的大眼睛,傻傻的问:“你怎么来了?” 闻峪川单身扯着领带,不知道为什么来,大概脑子有坑。 “去了趟工地……没事,想来就来了。”算了,跟他说这些做什么,前几天才去过工地,再三强调安全第一,今天脚手架出问题倒了,好在没人员伤亡,回来时刚好经过这附近,下意识就让司机开车过来了。 宋亦安心中一揪,闻先生去了工地,这么辛苦还来我这里。 “闻先生,我帮你吧。” 宋亦安踮起脚,替他解下领带,而后是衬衣钮扣,从第一颗起,一路往后,温软的手指,时不时滑过闻峪川皮肤,留下一路温柔。 脱完上衣,宋亦安小跑着进浴室放好洗澡水,回头撞见闻峪川已将自己脱光了,宋亦安红着脸,扭过头,小声说:“我帮你洗吧。” 闻峪川暗中窃喜,躺进浴缸,享受了一番“金主”大人的搓澡伺候和按摩技术,虽然搓得皮肤发红以痛,按得时轻时重,但闻峪川还是享受的直哼哼。 宋亦安拿过干净的浴巾,递给闻峪川,“洗好了。” 闻峪川从浴缸站起来,一把拽过宋亦安,示意宋亦安往他下身看,“宋亦安,你只管撩火,不管灭啊?” 宋亦安微微挣扎:“闻先生,你别闹了,你工作一天了,太累了,该早点休息。” 闻峪川:累?我不过是去工地转了一圈,站了一会儿,说了几句话,安抚了下工人们,怎么会累? 闻峪川:“不累,过来。” 宋亦安脸红得只差没把自己给点燃了:“那、那你不要动,我来……” 闻先生这么辛苦,哪舍得他再劳累。 闻峪川听到这句,浑身的细胞都在叫嚣,每个细胞都在渴望宋亦安,闻峪川一把抱起宋亦安,长腿一迈,三两步跨进卧室,把宋亦安往床上一扔,随后跟上,宋亦安支起身,挡住他的手:“说好了,今天我来……” (………VB……………) 闻峪川抱着浑身软成一摊的宋亦安,亲亲吻了下他的眼皮,沉沉睡去。 第8章 我的人你都敢觊觎 林鸣打来电话,告诉宋亦安,上次接的第二个活儿,晚上8点开始,在某个高档私人酒会,做男士珠宝展示模特。 宋亦安有那么一丝抗拒,他并不想参加所谓“上层”人士的任何节目,业内也曾有过传闻,某些富家公子,所谓联谊、酒会,只不过是打着高雅的幌子做著庸俗龌龊的事,满足着他们的奢靡之心罢了。 但想想闻先生,他连搬砖都不敢让自己知道,只是模特而已,又不是卖身! 闻峪川听着秘书的行程汇报,打断她:“林氏酒会?哪个林氏?” 秘书解释道:“林氏地产的公子,林奉举办的酒会。” 林奉?闻峪川想起来了,就一个二世主,爷爷辈后台强硬,当年捡了漏,低价标中几处烂尾楼盘,不想后来新城市开发,翻倍赚了不少,郊外中标建设高尔夫场地的就是林家公子林奉。 晚上8点,闻峪川准时到达酒会现场,迎宾处刚好遇到前脚刚到的方之行。 “二川,我还以为你不来呢,你不是从来不参加这类活动?”方之行纳闷。 “我倒是不想来,后面可能会合作,来走个过场。” “也对,到时候林公子的高尔夫场地,你的酒店,相辅相成。” 闻峪川没说话,环顾现场,到场有头有脸的人不在少数,财经报纸上登过名字的大半出现在酒会上,不得不说,这个林奉,面子不小。 方之行左顾右盼,见没熟人注意这边,压低声音,凑到闻峪川耳边说:“听说今晚有保留节目。” 闻峪川眉心微皱,“什么节目?” “限制级珠宝展示,剧说都是林奉私人珍藏,纯金的男士锁,纯金男士限制级内衣,还有女士珍珠内衣套装。” 闻峪川嗤之以鼻,草包就是草包,品味恶俗。 宋亦安早早到酒会后台,奇怪的是,没人安排化妆,也没人让换衣服,等了半天,一个自称负责人的男人过来,拿着手机给他拍了数张照片,而后没做任何安排离开了。 宋亦安无奈,定金都收了,再说,这么高档的地方,看着不像不正规的样子,只能耐心等候了。 闻峪川坐在一旁,看着方之行端着笑脸,虚以委蛇的穿梭在一所戴着面具的肮脏灵魂中,真心替他心累。 好在知道闻峪川身份的人寥寥无几,免去了他的烦恼。 “哎呀呀,闻总,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哪!” 闻峪川戴上面具,职业性的微笑,半弯腰,酒杯端的比刚刚过来寒暄的林奉微低,“哪里哪里,是我唐突了,林公子不必介怀。” “呀,方总也在,来来,敬方总一杯。” 方之行在吃喝玩乐这一方面,比闻峪川强的多,林奉像是找到知己,拉着方之行炫耀他最近的收获。 “看看,我最近刚泡到手的小情儿,纯情不?招人疼不?我跟你说,这个,啧啧,真极品,昨天晚上,差点没要了我的命,缠着我,叫了我一晚上哥哥,那小苏声音哟……”林奉边绘声绘色的形容着,边将手机往方之行手里塞。 方之行半尴不尬的打着哈哈,接过林奉手中的手机。 闻峪川跟方之行站在一起,在方之行接过手机时余光撇了一眼。 下一秒,手机被闻峪川抢走,方之行被吓的打翻手里的酒,“二川,你这是干什么!抢什么手机!” 闻峪川眼底戾气一闪而过,面具无形中退去,整张脸宛若寒潭般冰沉,他极力控制住怒气,手机在他手中被握的吱吱作响,他指着手机屏幕上宋亦安的照片,寒声问林奉:“你说,这是谁?” 林奉以为闻峪川夸他品味好,得意洋洋地显摆:“闻总也觉得是极品对吧?我新收的小情儿,闻总要是感兴趣,待会介绍给闻总认识认识,他就在这里,后面等着呢,哈哈哈哈,闻总都看的入眼的人,证明我眼光就是好哇……”” “啪!” 手机被摔到高级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刺耳的声响,还未等所有人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闻峪川丢掉风度,一把拎起林奉衣领,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你眼光确实好,我的人,你都敢觊觎。” 方之行吓懵之后,反应过来赶紧圆场:“闹着玩呢,闹着玩呢,大家继续,继续喝酒,继续哈。” “二川,你他妈疯了,放手,” 闻峪川用力松开林奉,扭了扭脖子,“你说他昨晚缠了你一夜?那就麻烦林公子带我去见见他,我问问他有没有双胞胎兄弟。” “我艹 你大爷闻峪川,你他妈算个什么东西,敢跟老子动手,老子今天……” “诶诶,林公子,林公子,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闻总他喝多了,喝多了,不要伤了和气,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大家都是兄弟!” 方之行一边拉着林奉安抚,一边示意闻峪川道歉讲和。 看在钱的面子上,林奉阴阳怪气的说,“闻总脾气不小啊,手机嘛,不算什么,我偶尔也喜欢摔来玩玩,听个响儿,图个乐儿,你那小美人儿,就在后面休息室。” 第9章 控制不了的舍弃吧 宋亦安手里拿着负责人刚刚送过来的纯金制成的薄薄一层的三角形饰品,一脸不解的问:“请问,这个是要怎么配戴,是戴脖子上吗? 负责人轻蔑的用余光打量宋亦安,语含不屑的讥讽:“你不是开玩笑吧?新人?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这是内裤,当然穿下身,装什么纯情!” 宋亦安心中猛一激灵,替自己捏了把冷汗,当场面色一沉,严词拒绝:“不好意思,这单我不接了,来之前并没人告之我要穿这个。” “呵,那可就由不得你了,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中间人没告诉你让来展示饰品?” “有说展示饰品不错,但说的是佩戴,不是穿戴,我现在要离开了,麻烦请让开。” 宋亦安这才开始害怕,小林子被挡在外面没进来,这个时候真出什么事,那真是叫天叫不应,叫地地不灵,宋亦安攥紧拳头,掌心汗湿一片。 “门口的人,给我进来两个,给他换!” 宋亦安见势,拔腿往门口跑,刚抓到门把手,被从门外进开的两个大汉架起,再次推回房间内。 “你们放开我!放开!”宋亦安大声呼叫,奋力抵抗,死死抓往衣襟,双脚一通乱踢,这时候他开始后悔,早知早听闻先生的话,早点去学点防身术。 闻峪川在服务生的带领下,七弯八绕的穿过走廊。 “你们别碰我,给我滚开!” 一声凄切的喊声,从走廊尽头的一扇门内传出,闻峪川在那一瞬间,心跳漏掉几拍,恐慌迅速占领他的整个大脑,他猛推开前面带着的服务生,飞快奔向声源处,只恨自己跑得不够快。 是宋亦安的声音,是他。 宋亦安的上衣被撕碎,拼命挣扎,眼看两个大汉的魔抓就要伸向裤腰,宋亦安眼一闭,心一横,作好鱼死网破的准备,大不了一头撞向墙面,撞他个血肉模糊,量他们也不敢任他带着血出场。 “给我老实点,你们俩注意点,别碰坏了脸蛋和皮肤,林总晚上还要用呢。” “砰!” 门被人踢开,刚刚还抱着胸趾高气扬的负责人,被来人一脚踢翻在地,两个大汉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被人左一拳,右一拳砸在脸上,双双被踹翻在地。 “宋亦安,宋亦安,别怕,是我,是我……” 宋亦安听着他的声音,睁开眼,看见满眼焦急的闻峪川,一头扑进他怀里,浑身颤抖,声音更是抖得不成样子,“闻先生,你怎么来了?” 闻峪川脱下外套,披在宋亦安身上,粗略查看一番,确认没受伤,才站起身。 闻峪川眸光流转闪过一抹寒厉,扫向一边惨叫连连的三人,声音冷得如同冰锥:“你们,是用哪只手碰的他?” 三人吓得脸如猪肝色,负责人还在叫嚣:“你是什么人?敢坏林公子的好事?这是林公子的人,你你、你等着,我现在就去叫人,你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闻峪川对着分不清形势的负责人腹部踹过去,“我等着。” 闻峪川抱着宋亦安走出酒店时,方之行追了上来,“二川,二川,没事吧?” 闻峪川将宋亦安脑袋往怀里一按,斜了方之行一眼,“没事,让一让,好狗不挡道。” “好好好,我让让让,你怀里这位……呃,怎么样了?”方之行好奇的探头,想看清他怀中那人的脸,可惜闻峪川护得紧,除了头顶的一撮头发,什么也没看着。 “你费心了,没事的话滚远点。”闻峪川抱着宋亦安往前走。 方之行小跑着跟在后面念叨:“二川,不是我说你,你这下跟林公子梁子可结大了,这个林公子,出了名的小气,记仇,你以后可得小防着点。” 上车后,闻峪川一把将宋亦安扔到车后座,对着司机吩咐了声:“星湖别苑。” 回程路上,全程缄默,宋亦安偷偷打量闻峪川,夜色中,霓虹灯的光忽明忽暗的照在他脸上,看不清表情,猜不透他心思。 下车后,宋亦安被闻峪川抓着拽着拖进房间。 “闻先生,你、你放开我,你弄痛我了。” 闻峪川将宋亦安一把推进客厅,抓住他的头发,顶在门后,单手掐住宋亦安脸颊,眼眸里的冷霜退尽,换上一种复杂的情愫,宋亦安看不懂。 “宋亦安,是我之前给你的钱不够花,还是你急着换主?也对,你是嫌我破产了,没钱养你了是,急着找下家了是吧?你不用这么折腾,你想找什么层次的,我给你介绍!” 宋亦安刚才被吓成那副模样,也只觉害怕,现在却鼻腔一阵阵酸意,他忍住心里翻腾的情绪,解释道:“我没有,我只是接了个工常的活,我没有想找……” “你知不知道那个姓林的,男女通吃,被他盯上的人,没几个能正常走下床的,我要是今天没去酒会,你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吗?”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宋亦安,你就这么爱钱?你缺钱可以跟我说,别什么脏活都接!” 宋亦安被闻峪川吼得说不出话来,他多想说,我没有,我是爱钱,但我不是什么脏活都,我只是怕你太辛苦,想帮你分担一点。 可是他说不出话来,只是委屈到泪水从眼眶爬出。 他的眼泪顺着眼角,流在闻峪川还捏着他脸颊的手上,闻峪川被烫得放开他,泄愤般的对着门砸了一拳,而后开门扬长而去。 宋亦安顺着门板跌滑到地上,抱着双膝,独自舔着伤口。 闻峪川感觉到了失控,这感觉令他整个人都处暴躁加烦闷的情绪中。 自从母亲离世后,闻峪川发誓要掌控一切,不碰所有跟爱情有关的东西,但宋亦安明显是个意外,他又一次令闻峪川感受到害怕、心慌,他掌控了闻峪川的情绪,左右他的心情。 掌控不了,就舍弃吧。 第10章 送伞 宋亦安翻看着日历,已有十天没见闻先生,自那日离开后,他再也没有接过电话,宋亦安想,大概就这样散了吧,也好,老话不是说了吗?爱一个人,不一定是占有,默默放心里便好。 可是,那也该当面道个别吧?怎么能这么一声不吭消失不见呢。 下午小林子打电话来说,中间人那边还是很客气的打来了尾款,宋亦安随意嗯了声。 “安哥,你就不奇怪吗?按理说,听你讲那天的发生的事,他们应该要我们赔偿才对,怎么反正还来付尾款?” 宋亦安在电话这头盯着闻峪川上次没带走的西装外套,应了声:“不知道,大概是他们也不想闹大吧,毕竟当时说的是正规摆拍。” 林鸣没说什么,挂断电话。 宋亦安还在盯着墙上挂着的外套,理智告诉他,不要再想闻峪川了,老话还说,如果一个人在乎你,那他一定不会晾你让你难受,如果他存心晾着你,任你难受,说明他心里没你半分位置。 唉……宋亦安叹了口气,自嘲的笑了笑,本来就是包养关系,给你脑补成一出清新脱俗、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 但他的理智还是被情感征服了,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发了条信息,问闻峪川最近忙什么。 不料闻峪川很快回了信息:晚上过去找你。 宋亦安雀跃的从床上跳下来,蹦着步子开始收拾房间,换床单被套,打开窗户通风,收拾完又忙着去市场买菜。 晚上六点,灰暗了一整天的天空,终于承受不住乌云的施压,开始飘雨,宋亦安担扰的望着窗外的雨,想着闻峪川不知道有没有带伞,会不会淋雨。 八点,宋亦安准备好了晚餐,再次给闻峪川发了条信息,让他注意安全,不要淋雨。 闻峪川罕见的又回了一条信息:我在顶香会所,怎么会淋雨。 方之行见闻峪川一脸死了老爹的表情,忍不住问:“二川,你这是家里死爹了?一脸晦气样,你看到没,除了我,就没人愿意搭理你。” “死爹?哼,”闻峪川斜睨方之行一眼,“死爹我开香槟庆祝还来不及。” “那你这副全世界都欠你的德行,是为什么?生意不顺?还是……”方之行故意拖长尾音:“还是跟你那小可爱吵架了?” 闻峪川眉心渐渐拢起,哼!吵架,他敢? 只不过是要在今天跟他摊牌,此后不许再联系罢了。 闻峪川想起小时候养的一只猫,他很喜欢很喜欢那只猫,可是猫很快跑了,怎么都找不着,为此他伤心了好一段时间,从此,即便最喜欢的东西,闻峪川都不想在他们身上注入感情。 自打亲眼所见母亲跳楼,闻峪川变得特别害怕失去,大到人,生命,小到一朵花,一支钢笔,只要他喜欢的,用了心思的,再失去,都会成为一种令他心慌的恐惧,为了打破这份恐惧,他从不敢轻易喜欢任何人任何事,不喜欢,不在乎,就不会失去,小猫生病或走了,就再养一只,花园里的花养死了,拔了再种一棵。 宋亦安,再按他的款,再找一个。 至于为什么会心生烦躁,大概是因为,毕竟相处了一年多,是个小猫小狗突然送走,也会多少有点留恋,更何况还是个会说会笑,会哄人开心的人。 十点,雨由飘变成了瓢泼,宋亦安望着雨帘,忍不住给闻峪川打电话,无人接听。 再打,依旧无人接听。 该不会是下雨路滑,回来的时候路上出了什么事吧? 宋亦安越想越心急,抓起两把伞往外跑。 雨夜,加上太晚,宋亦安在路边等了许久,都没打到车,浑身被雨水溅湿,雨太大,伞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终于,在宋亦安徒步走了两公里后,遇到一个好心的的哥,主动停下车问他去哪。 宋亦安冻得浑身发抖,说:“顶香会所。” 会所内午夜场刚开始,原本优雅端着架子喝着茶的人们,开始疯狂的摇晃身体,茶换成了酒。 闻峪川一杯酒,从头端到尾,没有想喝酒的欲望,必须保持清醒,清醒着才能更坚定的拒绝宋亦安。 诡谲的灯光不停交错着,闻峪川冷眼看着舞池内扭动人躯的男人女人们,起身往外走。 是该去见他了,当断则断。 宋亦安跟司机大哥道完谢,站在顶香会所门口,所会的保安拦住他:“先生,不好意思,没有会员不能进入。” “我就进去找个人,麻烦通融下。” 保安表示很为难,并请宋亦安站远些,不要挡在门口。 宋亦安低头看向自己,除了怀中抱着的那把给闻峪川带的雨伞,其他地方,大概没一处是干的,就连头发丝儿都在往下淌水。 一群所谓“朋友”送闻峪川从会所出来,闻峪川随手递了几张纸币给门口开门的服务生,刚从玻璃门跨出门外,被突如其来的风夹着雨吹得打了个冷战。 “闻先生!” 一直站在台阶下方的宋亦安,见闻峪川出来,擦了把脸上的雨水,冲了上去。 闻峪川被眼前人骇住,眼中瞬间布满怒气,只见宋亦安浑身滴着水,脸上没半点儿血色,嘴唇苍白,肉眼可见的浑身打着哆嗦,即便是这样,也保持着脊背挺直的站姿,笑着站在下面,仰视着闻峪川。 刚刚送闻峪川下来的朋友,以方之行为首,抱着看热闹的心态,让服务生打开玻璃门。 大背头打趣道:“哟,闻总,这是你金屋藏的娇?不给哥儿几个介绍介绍?” 闻峪川脸色阴沉如墨,周身萦绕着一股低沉压抑的气息,没理会朋友的揶揄,几步跨下台阶,抓住宋亦安的手腕,将他拉到台阶最上一层雨淋不到的地方。 “这么大雨,你来干什么?” “你说要回去,我怕你没伞,所以想……送把伞给你。” “我他妈连下雨都不知道躲吗?你以为所有人跟你一样无脑?你是不是有病啊宋亦安?这么大雨在外面跑什么?” 闻峪川也不知道为什么生气,为什么一见到宋亦安就会情绪失控,大概宋亦安天生就有种能随时点燃他怒气的本事,他引以为傲的涵养,在宋亦安面前,像是被狗吃了一样。 大背头看热闹不嫌事儿多:“我说闻总,你别那么凶嘛,你看小美儿给吓得,脸都白了,来来来,带小美人进去换身衣服,泡个热水澡,这大冷天儿的,别给冻坏了。” 方之行拉了拉大背头,示意他少讲几句,上前圆场,他大概能猜到,眼前这位抱着雨伞的青年,就是那日被闻峪川从酒会上带走,护在怀中的人。 “这位……该怎么称呼?要不先进来吧,雨太大了。” “他不用。”闻峪川冷冷地说,这人,太傻太蠢,让他长点记性。 大背头走到宋亦安对面,问:“闻总,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对小美人儿太无礼了,小美人,你说,你跟他什么关系?我们为你作主。” 宋亦安凝睇闻峪川,希望他能说句话,可他什么都没说,他脸上的表情被自己眼前的头发滴下的雨水遮挡。 一个惨淡的笑容,在宋亦安的脸上浮现而出,他说:“我是闻总的……助理,我来送伞,既然闻总还有事,那我先走了。” 宋亦安用尽力气说完了这句话,他不能再待一去,一秒钟也不行,将手里的伞塞进闻峪川手中,转身冲向雨帘中。 闻峪川兀自站在冷风里,像泥塑木雕一样,一动也不动,这傻子说的什么?助理?什么助理? 会所大门的玻璃上,映出闻峪川眼中浮现的心疼、愧疚、不安等情绪变化。 耳畔以方之行为首的朋友都在说着什么,闻峪川一句也听不见。 第11章 生病 宋亦安跌跌撞撞地跑到路边,路过的一辆疾行的汽车,像是在嘲笑他的愚蠢,溅起一地水花,滋了宋亦安满脸满身。 宋亦安仰首望天,下雨也好,也好,至少不用去管酸胀的眼眶,也不用管绷不住从眼眶里跑出来的泪水,反正它们跟雨水混合在一起,也没人看得出来他在哭。 大雨冲刷着宋亦安的身体,淋湿他的心。 太傻了,为什么总是摆不正自己的位置,不是告诫过自己,不要动心吗?眼下,只能说你活该了,宋亦安啊宋亦安,你活该!人家早就点起了烛火,立了标识,标明前方有火,你偏偏要往前飞,往火上扑,你不是活该是什么? 雨越下越大,心也越来越痛,痛得宋亦安开始咳嗽,咳得他站不稳,只得蹲下身,咳得他撕心裂肺。 闻峪川在宋亦安的背影消失在会所拐角处时,追了上去。 大雨中,闻峪川追上前,一把拉起蹲在路边的宋亦安,拥进了怀中,他也说不清为什么,只是刚宋亦安的背影消失的刹那间,他身体本能的作出反应,迈开步子追了上来,就好像是,如果他不追出去,永远都会失去宋亦安。 宋亦安双手垂在身体两侧,任凭闻峪川抱着自己,头一次,没有回拥他的闻先生。 宋亦安病了,发着高烧,闻峪川推了所有工作,在家陪着他。 宋亦安眨着眼睛,凝视着闻峪川,试图从脸上出点答案:那天为什么要追过来。 如果你不追过来多好,我都决心放过你了,你为什么又向我走这一步? 宋亦安自小爹不疼娘不爱,幼年时常饥一顿饱一顿,经常一个人坐在老旧的筒子楼楼梯口,等着爸妈回家,每每等到困极趴在地上睡着,也没等回来爸妈,总是一个人默默收起小书包摸黑回家,饿了喝水,困了自己睡。从小他最羡慕的不是别人有好看的衣服、好玩的玩具,好吃的零食,他最羡慕的,是别人有人抱。 后来,终于有一个人抱他,那人喜欢从背后抱着他,看电视时喜欢让他坐大腿上抱着他,睡觉时,臂弯里留位置抱着他。 他贪恋闻先生的怀抱,哪怕没有爱意,那怀抱的暖,是实实在在的。 就像此刻,他半抱着宋亦安,任宋亦安靠在他肩上,闻峪川摸了摸他的额头,“嗯,烧退了,想吃点什么?我让人送过来?或者你想让我做也行,你教我,我试试。” 宋亦安摇了摇头,喉咙像是塞了把沙子,说不出话来,两天了,他睡睡醒醒,睡着了能感觉闻峪川或是躺在他身边,或是在房间走来走去,醒着听闻峪川偶尔说几句无关紧要的话,两人都非常默契的没有去提那晚的事。 仿佛从来没发生过,宋亦安没有闹,没生气,闻峪川也没再提,连带着他想说的,关于再也不要联系的事,都没再提起。 大概是出于愧疚,闻峪川提出:“我过几天,带你去碧霞山庄泡温泉好不好?你先好好养身体。” 闻峪川一周后刚好要去碧霞山庄视察工作,山庄景色怡人,带他去正好,天生不会道歉的他,说出这类主动邀请的话,已经算是道歉了。 为什么又对我这么温柔?闻峪川啊闻峪川,你到底有几个面?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你? 又想起夜里半睡半醒之际听闻峪川跟人通电话,闻峪川说:“一千五太高了,即便接下也无利润可言,再压压价,一千能谈妥就接着往下谈。” 唉,闻先生也不容易,为了五百块钱,跟人讲价,这两天还扔下工作寸步不离的照顾我,或许那天他在顶香会所谈生意,我的出现应该打扰到他了,令他丢了面子,才对我那番态度吧。 闻先生连五百都没有,我再放弃他,岂不是忘恩负义,见死不救? 宋亦安心里冒出两个小人,一个骂自己圣母心泛滥,一个说闻先生也不容易,他什么都没做错啊,谁让你自己要喜欢他呢,喜欢不是不求回报的吗? 哪怕是为了还闻先生的恩情,我都得继续包养他,那就原谅他吧。 想到这些,宋亦安心一软,闭上眼,躺进了被子里,虚弱的点了点头,谁让自己喜欢他呢,被喜欢的人,总能被原谅。 闻峪川刚给秘书回完信息:可以,就按一千万合同执行。 抬头便撞上宋亦安复杂的眼神,闻峪川心像是被一只柔软的猫爪轻轻挠过,温柔的带点痒。 “怎么这么看着我?还是不舒服吗?用不用再让医生过来看看?” 宋亦安摇摇头,“不用,就是,想喝水。” 看着闻峪川为自己忙来忙去的身影,宋亦安心软的一糊涂,闻先生啊闻先生,我的底线在你这里一降再降,我都快把自己感动死了,却还要继续扮演不爱你的样子,闹了半天,淋了场雨,生了场病,最终又绕回与从前一样的循环线中。 闻峪川手忙脚乱的去倒水,他没有照顾过人,连发烧的人醒来要喝水都不知道。 小时候,每当哥哥和弟弟生病,他都会把自己关进阁楼,他总是担心他们会病死,不敢在床前待着,不敢面对的事,逃避最容易。 一周后,宋亦安身体彻底恢复了,闻峪川带着他,前往碧霞山庄,闻峪川这次特意没带司机,宋亦安出门前问他,请司机是不是很贵,闻峪川一时语塞,好半天才想起,他在宋亦安眼里,可是个落魄的破产户,于是,闻峪川亲自开车,幸好宋亦安没问他,那辆800来万的车是怎么回事,不然还得找个借口,说以前买的,还没来得及卖? 碧霞山庄位于邻市交界处的一座山上,出了名的五星级渡假酒店,宋亦安划着手机上关于山庄的简介,又是徐氏山河百业集团旗下的,也不知道这个徐氏集团到底有多少产业,宋亦安感叹一声,不知道这种有钱人,都是什么样的。 坐在驾驶位的闻峪川,听见他的叹息声,问道:“叹什么气?不舒服吗?我开慢点?” “没有没有,”宋亦安拿出手机,指着刚刚的搜索页面,“我就是感叹下,这个山河百业集团,到底有多有钱,我之前去接广告的时候,常听同行们聊起这个山河百业,总说要是能攀上徐家的少爷就等于飞上枝头做凤凰了,不过他们还说了,徐家三位少爷,个个人才出众,好像只有徐大少被媒体拍到过,想攀上他们,比摘星星还难。” 闻峪川脸色霎时间沉下来,刚刚的一丝柔和瞬间被阴沉取代,握着方向盘的手紧攥,扭头看向宋亦安,“怎么?你好像很好奇?你也觉得攀上徐家少爷,就能飞黄腾达?” “你想哪去了,我就只是单纯的感叹下,这个徐家现任家主肯定是个完美的成功人士,家大业大,三个儿子。” “哼!”闻峪川冷哼一声,“是吗?完美?成功人士?原来他在外界标签这么完美啊。” 宋亦安察觉到闻峪川的不对劲,轻轻搭了下他握着方向盘的手,问道:“你怎么了?手好凉,还有些抖。” 闻峪川正了正色,“没事,只是想起你说,徐家三个儿子,你有没有想过,你哪天遇到了他们其中的一个,他会给你你想要的一切,你要什么?” “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遇到那种大人物,再说了,就算遇到,也跟我没关系吧,非亲非故的……” 后面的话,闻峪川一句没听见,他的思绪又飞回弟弟曾说过的那句话上:“被骗的感觉都不好,不管你是有心还是无意。” 从一开始,他就没有刻意隐瞒自己是徐家次子、人们口中所谓的能飞上枝头变凤凰的高枝的主,但也没特意去说明,只是告诉宋亦安他叫闻峪川,至于其他,一概没说明,网上的关于他和徐家关系的小道消息,全部他清除,也难怪宋亦安一直不知道。 只是,有必要跟他说明吗? 罢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第12章 山庄 越过一段山坡,一阵阵泉水流淌着谱成的乐曲传入耳中时,宋亦安看见到一旁竖着的石碑,和上面的四个大字:“碧霞山庄”。 还未进入山庄内部,宋亦安已先被周未景致吸引,亭台假山,一水浓阴如罨画。 大堂设计,采用了北京四合院和徽派建筑里的四水归堂设计理念,天花的木结构采用中国古代斗拱的木结构式,空间感十足。 在宋亦安始终呈惊讶状的表情中,酒店为他们准备的房间到了,中式庭院设计,房间暖气十足。走进去是一个小小的会客室,再往里走,左边是个小小的茶室,右边是卧室,宋亦安走进去,径直绕过床,走到窗边,打开雕花的木窗,正对着的是一个小小的人造温泉,温泉旁边有棵梅花开的正旺,一阵微风吹过,几片花瓣松开抓住花蕊的手,跌入温泉的怀抱,这场景美的令他移不开眼。 “哇,太漂亮了,只怪我文采不好,夸不住这里的美,只能夸这酒店的创始人,品味太高雅了!” 宋亦安诚心夸赞着。 闻峪川面上表情柔和许多,从背后拥住宋亦安,“是吗?我也觉得这店酒店创始人的品味高。” 稍作休息后,闻峪川带着宋亦安前往山庄后山看兰花,早春,后山漫山幽香,人未近,先闻香,近看,一朵朵兰花,像是雕刻家用翡翠磨制出来的,洁白透香,玉脂凝膏,更显其清雅高洁,纯真质朴。 宋亦安欢快的像个孩子,实事上,这是闻峪川第一次带他出来玩,宋亦安想,其实闻先生对我真的挺好的,虽然说陪我的时间不多,但现在他都破产了,还能挤出时间,带我来这么高雅的地方游玩,闻先生真的很好。 闻峪川看着宋亦安嘴角上泛起的涟漪和笑成了一条缝的眼睛,自己嘴角也跟着上扬,这家伙,真容易满足,不过是顺便带他出来,居然开心成这样。 晚餐前,闻峪川告诉宋亦安,他有工作需要处理,让宋亦安先去包间用餐,自己稍晚点过去陪他。 宋亦安在山庄服务员的指示下,沿着雕花的长廊往前走,长廊两旁是古香古色的房间,每间有个别致的名字,服务员引着宋亦安拐到一处荷花池处,停在一间挂着竹制的牌,写着“酹月”两个字的包间前,对宋亦安说:“先生,您的房间到了,请进,稍后会有人来为您服务。” 刚进房间,宋亦安就被挂在墙上的一幅幅山水画吸引,顺着画,往房间内走,走到里面才发现,整个房间是通的,绕过餐桌的另一头的房间门,可以打开。 好奇心重的宋亦安推开那扇门,门后,又是另一番景致, 涓涓细流,顺着竹筒制的管道,流进小池塘,烟波荡漾着假山亭影。 还未来得及欣赏这美景,宋亦安被假山后传出的声音吓得眼皮一跳。 “你他妈的给老子老实点!装什么贞洁,你都他妈跟老子出来了,还装什么装!老子就是想在这里办你,你能怎么着?” “你给我滚开!你这癞蛤蟆,别碰老子,老子才不愿意,老子就算一辈子没戏演,也不愿意让你碰!” 紧接着就是拳打脚踢的声音。 宋亦安环睨,四周不见一个人影,找人是来不及了,宋亦安循着声音,跑到假山后,只见一彪形胖男人,正压着一看起来跟宋亦安年纪差不多大的男孩欲行不轨之事。 男孩被压在身下,奋力抵抗,宋亦安脑子嗡的一声,想起那日酒会上的遭遇,想都没想,捡起假山旁的一块石头,对着那胖男人后背砸了过去。 胖男人被砸的惨叫一声,大喝:“他妈的谁敢坏老子好事?” 宋亦安又过去捡起石头,举在胸前,指着胖男人,大声喊:“你、你放了他!你别管我是谁,放开他!” 胖男人狞笑着放开地上的男孩,站起身步步逼近宋亦安,怪声怪调的说:“又来一个,不错嘛,挺带劲儿,那就一起来吧!” “滚开,我喊人了!”宋亦安将石头再往上举了举。 “哈哈,喊啊,你喊啊,就算喊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 我去!这什么破台词,几百年前就没人用了好吗?我可去你的吧! 宋亦安猛吸一口气,将手里的石头向胖男人砸了过去。 只可惜,这一下用力过猛,石头以一个漂亮的弧线,越过胖男人的头顶,掉落在地上。 胖男人皮笑肉不笑的捡起石头,抛着石头向宋亦安走过去,宋亦安一个弯腰,从胖男人手臂下钻过,一把拉起坐在地上发愣的男孩,“快跑啊!” 男孩刚被宋亦安拽起来,还没迈出一步,又跌倒在地,“你快跑,你别管我,我脚被那变态打伤了,跑不了,你快跑!” 宋亦安慌的冷汗顺着后背直流,拉起男孩,“起来,我背着你跑,起来!” 胖男人抛着石头,阴笑着站在一旁,欣赏着两只小可怜害怕的表情。 “两个都跑不了,告诉你们,都乖乖跟我回房间,我们好好玩玩。” “呸,做梦!” 宋亦安刚骂完这一句,被胖男人扬起手吓得闭上了眼睛,完了完了,闻先生,你这次怎么还不出现? 想象中的痛疼没有出现,倒是一道极悦耳的声音传出耳中。 “这不是王导吗?王导还是这么会玩,这又是,在找新的拍摄灵感?” 宋亦安睁开眼,看见一身形挺秀,亚麻色的头发的男人,抓着胖男人的手腕,语气不重,却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感。 是他! 沈彦,影帝!宋亦安最崇拜的男演员。 胖男人扔掉手里的石头,换上一副嘴脸,说:“还真是巧了,这不是大影帝沈彦吗?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我这不,跟自家小朋友玩玩,见笑见笑!” 宋亦安见状,忙拉起地上受伤的男孩,“谁是你家小朋友,你家小朋友你打成这样?脚都不知道断了没?” 沈彦出道早,作品口碑一向甚得民意,人品也是在圈内数一数二的好,且传他为人正直,宋亦安料他定会出手帮忙。 男孩也忙说:“我不是他家什么小朋友,沈前辈,我只是一个刚出道小演员,我叫乔文远,是王导说带我来这里取景,不想他对我对另我所图,我不愿,从房间逃了出来。” 沈彦松开胖男人的手,看了一眼宋亦安和男孩,走过去,问道:“你们没事吧?没事就走吧。” 宋亦安道完谢,扶着叫乔文远的男孩转身就走。 胖男人哪肯这么轻易罢修,“沈彦,你他妈别以为你演了几部戏,拿了个什么破奖,就能在圈子里随意横行,你他妈少管闲事!” “你们两个,给老子站住!” 宋亦安扶着男孩往身后一推,拦在他身前,生怕胖男人又害伤到男孩。 “住手!” “给我住手!”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紧接着,宋亦安还没看清,胖男人就被两个男人的各一只手,推倒在地。 下一刻,宋亦安撞上闻峪川盛着怒气的目光,原来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抓着闻峪川衣角,“闻先生,你终于来了!” 第13章 温泉 跟在闻峪川身后的山庄经理,走到胖男人身边,附过去对着胖男人耳边低语几句,声音太低,宋亦安没听清说了些什么。 无非是山庄之类请勿生事之类,总之胖男人听完脸色巨变,先前的盛气凌人换上成低眉顺眼,跟着经理一起离开了。 “你们没事吧?”沈彦问。 闻峪川蹙额,冷着脸,一把将宋亦安捞起怀中,瞥视一眼沈彦,“不劳阁下费心。” “倒是你,宋亦安,你真是到哪都不消停,走哪都有男人纠缠。” 宋亦安刚想开口解释,沈彦先开口:“这位先生,我不知道您是这位您口中的宋先生什么人,不管您是他什么人,您都应该先问问事情原由,而不是一上来就兴事问罪。” 闻峪川眼中冷意更甚,将宋亦安更紧的往怀里带了带,“你是谁?轮到你指手划脚?” 宋亦安轻轻扯了扯闻峪川衣袖,小声说:“闻先生,这位沈先生刚刚帮我,没有恶意,我们回去吧。” “嗯。”闻峪川瞟了沈彦一眼,今天心情不错,不要想为了不相干的人毁了好心情。 乔文远在身后叫了声:“我叫乔文远,今天谢谢你,能不能知道你的名字?” 宋亦安顿足,回头冲着乔文远笑:“我叫宋亦安,不用谢的,小事,正好路过。” 闻峪川脸上表情更冷峻,居然当着我的面跟陌生男人笑成这样,当我不存在? 无端升起怒气令闻峪川下手没个轻重,用力推了宋亦安一把,催促:“还吃不吃饭?” 宋亦安被推的向前一个趔趄,差点摔倒,站稳后拍了拍胸口,“吃饭吃饭,现在去吃。” “等等。” 刚抬步,身后沈彦又叫住宋亦安。 闻峪川眉头微皱,“还有完没完?” 沈彦几步跨上前,递给他一张名片,“这是我联系方式,如果遇到什么麻烦,可以联系我。” 他说这话时,似有所指的看向闻峪川。 宋亦安偷偷打量闻峪川,打了个寒战,在闻峪川冻死人的目光中接过了名片。 整顿饭吃的宋亦安胆颤心惊,闻峪川一句话没说,顶着一张不怒自威的脸,偶尔给宋亦安一记眼神, 吃完后也只是丢给宋亦安一个后脑勺,自顾自的往房间走,一进房间,闻峪川一把将宋亦安抱过来,坐在自己腿上,阴鸷的盯着他,皮笑肉不笑的说:“宋亦安啊宋亦安,你还真是死性不改,稍微没看住,就跑出去招猫逗狗,你当我死人?” 闻峪川生气,特别生气,极度生气,这个蠢货,上次酒会吃的亏没长半点记性,假山后偏僻又隐蔽,被人做了都不晓得怎么死的,手机也不知道带,要不是自己提前赶到包间没看到他,让人马上寻找,谁知道会出什么事!看来,明天得让人把假山拆了。 还有,那个看起来人模狗样的人是谁?盯着这蠢货的眼神像看到块肥肉! 宋亦安坐在闻峪川腿上,腹诽,我才没招猫逗狗呢,我那是意外的近距离追星! 不过宋亦安是万不敢表现出来的,谁知道闻先生会怎么整他。宋亦安讨好似的往前凑了凑,想去亲他唇角,被闻峪川偏头躲了过去。 “这招不管用了,别想蒙混过关,给你名片的人是谁?”闻峪川捏住他脸颊。 “是沈彦,影帝!” 闻峪川额头微抽,手上加重力度,宋亦安啊宋亦安,胆肥了啊,居然敢在我面前提别的男人名字! 宋亦安感受到闻峪川的怒,暗道要惨,惨的肯定是腰和后面,想起前段时间看的电影,学着电影主角,拽住闻峪川领带,缓缓地,一寸一寸的往自己这边拉。 闻峪川松开手,好整以暇的望着他。 宋亦安顶着红得发烫的脸,一片回想着电影里的情节,一边实践,轻咬下唇,眼尾带媚,将领带和自己的距离拉到最后,闭上眼,亲亲的,舔了下闻峪川唇瓣。 闻峪川脑袋嗡的一声炸开了,管他什么阿猫阿狗野男人,拿下眼前这磨人的小妖精要紧! (…………………) 闻峪川抽出一只手,嘴唇并未离开他,一边亲着他的脖颈、喉~~,一边半抱着他放在温泉旁边的软塌上。 闻峪川带着他,下到温泉中,他紧张的浑身绷紧,害怕得直抖,身体被热水包围,脚刚刚触到地面令他稍稍有了一点点踏实感,他还是死死环住闻峪川脖子,因为羞愤,他语不成调:“不、不要,回、回去,会、会有人,有人看我……” “放松,没有人,没有,一个人都不会有,放松,没人看你。”闻峪川撩拨着他,被风吹落的粉色花瓣儿落了几片在他身上,闻峪川用唇含住花瓣送至宋亦安嘴边,宋亦安下意识的接住,迷茫充满雾气的双眼,半张的唇上一朵粉色的桃花,在温泉水雾弥漫的白色雾气中,显得更加迷人,温柔如流水,美的让人惊心。 …… 事毕,宋亦安强撑着酥麻的腰杆,从包里抽出一千五百块,递给闻峪川。 闻峪川习惯性的接了过去,反应过来后,掐着秒睡的宋亦安脸颊,“你还真把自己当金主了,不过,这种游戏还挺有意思,偶尔换换角色,似乎也别有一番滋味。” 第14章 我的好运就是你 宋亦安这一睡,睡到第二天中午,醒来时,闻峪川不在房间。 穿戴整齐,宋亦安出门找吃食,也不知道闻先生忙什么去了,又不好意思打他电话,万一他在忙正事,岂不是打扰到他。 山庄是真的大,不知不觉,绕到前台,见有人在结房费,宋亦安无意听了一耳朵,房费贵得他腿一软。 饭没吃成,宋亦安又绕回房间,拿出银行卡,出门前又怕不够,再次折返回房间,拿出两张卡。 “先生,您好,您一共消费两万八千八百六十八元。” 宋亦安接过前台小姐的消费清单,将手里的卡递了过去,暗暗庆幸,幸好没让闻先生结帐,他现在这么困难,正在奋斗期,可是万一我付了,他又觉得伤自尊怎么办?毕竟是他邀请我出来游玩。 但我是他金主呀,我养他不是应该的么? 宋亦安慢慢往房间走,想起行李箱里好像还有一桶泡面,上次出去接活拍照时备的,回房间吃个泡面吧。 卡里余额,扣掉刚付的房费,只剩下不到一万了,能省则省吧。 闻峪川坐在会议室主座,山庄经理、大堂经理、领班,大气不敢出的站成两排,一能也不敢能,生怕一个不小心成为炮灰。 经理擦了擦额头冷汗,保证马上让人安排折了假山,并安排保安巡逻,不放过任何一个偏僻角落。 闻峪川眼皮微挑,睥睨一眼双腿发抖的经理,不带温度的问:“那人怎么安排的?” 经理马上反应过来闻峪川问的是昨天假山后闹事的胖男人,忙答道:“闻总,那位客人昨天已被我们连夜安排送走,并拉入黑名单了。” “嗯。” 闻峪川起身,往外走,大堂经理刚接到前台信息,闻峪川所居住的房间房费已结,大堂经理浑身抖如筛糠,几步追上前,“闻总,向您汇报,跟您一块住的先生,刚结清了房费。” 闻峪川驻足,“哦?想办法退给他,机灵点,用不用我教?” 经理脸色苍白:“明白的闻先生,马上去办。” 宋亦安刚煮好开水,正准备往泡面里倒,敲门声响起。 “是闻先生回来了吗?”宋亦安放下水壶,小跑着过去开门。 门口站着大堂经理,经理身后站着俩服务生,“先生,您好,恭喜您成为本山庄第一位幸运住户,本山庄幸运住户享受免费体验吃住两天,这是您刚付过的费用,现退还给您,还有,”经理侧身,指向身后拿托盘的俩服务生,“这是赠送的餐点,您请慢用。” 宋亦安掐了把自己大腿,没做梦啊。 闻峪川回到房间,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幕:宋亦安抱着一碗没冲水的泡面,目瞪口呆的盯着桌上的牛排、澳龙、血燕盅、海胆炒饭、香槟等食物发呆。 “魂丢了?”闻峪川走过去,在宋亦安眼前晃动手掌。 宋亦安收回神智,咽了下口水,放下泡面,扯住闻峪川衣袖,满脸兴奋:“闻先生,闻先生,你看这些,还有这些钱,他们说我中奖了,幸运奖。” 闻峪川凝睇他神采飞扬的小脸,嘴角不自觉的绽开笑意,揉了把他头发,“嗯,那你还真是幸运。” 宋亦安摇头,“唔,我感觉酒店弄错了,我的幸运值早花光了呀,我所有的幸运都用来遇见闻先生你了。” 闻峪川心中一荡,笑意敛起,宋亦安仰首,对上闻峪川渐冷的双眸,心里咯噔一声,忙说:“我的意思是,遇到你,我才能帮爸爸还高利贷,才能有住的地方,才能安稳下来。” “嗯。”闻峪川满意了,只要不谈感情,都好说。 感情这东西,鸡肋,谈不好伤身又伤心,比如母亲,一条命都赔给了一文不值的感情,还搭上了三个儿子,不谈感情的在一起,不好吗?等价交换,利益互取,或者是明码标价,一场买卖,不好吗? 对他这种人来说,感情太虚幻缥缈了,他连自己都不知道如何爱,怎么会爱别人,只不过眼前这小家伙,暂时还不能放走,用来消遣打发时间最好不过。 更重要的一点,这小家伙太过愚蠢,离了自己,分分钟被人拆骨入腹。 回程途中,宋亦安将那退回的两万八千六百六十八元现金,装进信封中,双手捧到闻峪川面前,真诚的说:“闻先生,这份好运赠给你,希望你每天都能快乐一点,多笑一点!” 闻峪川睨注着他清澈得就像是春日清晨玫瑰上的露水的双眸,接过了那份好运。 第15章 哪方面的小费? 宋亦安站在阳台修剪花枝,可怜一株秋海棠,被他修剪的不见花、不见叶,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待宋亦安反应过来时,秋海棠顶着唯一的一朵花骨朵儿在微风中瑟瑟发抖。 “啊,对不起啊,小海棠,我走神了,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给你施肥,给你喂水。” 都怪闻先生。 闻先生已经有十多天没过来了,自那日从渡假山庄回来,他就再也没来过。 明明自己才是金主,却成日里盼着被包养的一方过来“临幸”,金主难当啊,金主苦逼啊。 此时,娱乐圈最令对手“闻风丧胆”,最受艺人崇拜的盛星娱乐公司内,闻峪川正忙得连轴转,抽空打了几个喷嚏。 盛星娱乐,是闻峪川外公一手创立,国内知名综合性民营娱乐集团,母亲闻素如当时与徐大海结婚时,父亲将盛星娱乐作为嫁妆之一,与闻家旗下的部分产业,一并给了闻素如作为嫁妆。 婚后头两年,在闻素如的带领下,盛星全面进入传媒产业,投资及运营电影、电视剧、艺人经纪、唱片、娱乐营销等领域,在这些领域都取得了不错的成绩。 两年后闻素如怀第一胎,徐大海本意是让他接手盛星,闻峪川外公留了一手,让闻素如一远方表妹陈岚接手打理,正是因为外公的这一手,才免于母亲所有嫁妆被并徐大海并吞的危机,母亲当时所带的嫁妆,早已超过徐大海本身家底,也正是靠着母亲的嫁妆为徐大海扩充资源,才有了今天的山河百业集团。 也正是这样,闻峪川才有资本跟徐大海抗衡,他的目标,拿回母亲当年所带的所有产业以及产业所附带升值的所有利益。 陈岚将手上所有资料、公章、财报,一样一样交至闻峪川手中,心中默默夸赞,这孩子,无论什么领域,都上手极快,也只有如此强悍的接受能力,他才不至于焦头烂额。 “小川,你是打算以你大哥徐峪江和你弟弟徐峪河的名义打理盛星?”陈岚问。 “嗯,盛星是妈妈留给我们三兄弟的,我跟峪河商量过,盛星就转到大哥和他名上吧。” 大哥性格内向,沉默寡欲,且不喜跟外界接触,不喜纷争;弟弟虽说性格外向,但毕竟行动不便,又单纯善良,闻峪川不想让弟弟参与任何纷争,只有盛星是最干净的,没跟徐大海沾上边,就算以后自己跟徐大海渔死网破,盛星这边也不会受任何波及,大哥和弟弟的保障不会受到威胁。 只不过还是有令闻峪川痛恨的点,那就是,外界早已将盛星与徐氏的山河百业联系到了一起,说起盛星,总会提盛星背后的靠山,山河百业,闻峪川也不想否认,确实盛星靠着山河百业行了不少方便,当然,都是经他之手。 “岚姨,你真舍得说放下就放下?这里的一切,都是你和母亲的心血。”闻峪川从一堆资料中抬头起,望向对面坐着的陈岚。 陈岚抚摸着桌上的相框,相框里是年轻的闻素如、陈岚和盛星娱乐的第一代明星、济经人们,“你岚姨我老了,早该退下来让你们这般年轻人打理了,再说了,风雅回国了,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她小的时候我没尽过母亲的义务,整天忙事业,现在我想好好弥补她,再者说,现在公司越来越好,只要不出原则性的错误,没谁能撼动盛星如今的地位,况且,我相信公司在你手上,比在我手上会走的更远,更高,岚姨相信你。” 闻峪川也知道强留不是办法,陈岚想将公司让回给闻峪川三兄弟,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只不过前有徐大海整日搞小动作,一方面努力培养闻峪川作为继承人,一方面又担心压制不住闻峪川,于是在外面胡天胡地想再生一个儿子出来,只可惜,女人他搞了一堆,肚子一个也不见大。 后有闻峪川大哥、弟弟身体时不时出问题,闻峪川一个人,着实分身乏术,陈岚才拖到现在才将公司塞给闻峪川。 “岚姨,盛星的股份,永远有你一份。”闻峪川将手中的一份股权认证书推至陈岚面前。 陈岚原封不动,又推回去,“不用,我该拿的那份早拿了,我只有一个请求。” “岚姨您请说。” “风雅,要成为一线女星。” 送走陈岚,跟盛星一众员老级工作人员开完会,闻峪川仰躺在真皮老板椅上,捏捏眉心,刚刚听完一堆乱七八糟的汇报:某个新戏,因题材问题,暂时还未找到投资商,资金短缺,也并不是真的缺,只是没有投资商的情况下,盛星并不打算开启项目;新签的男艺人,瞒着经济人,深夜主动将自己送进某臭名昭著的导演房间,早上满身是血的被人抬了出来,还被狗仔拍到;公司另一一线女明星,在剧组公然睡小鲜肉,被剧组投诉到公司,…… 闻峪川暗啐,贵圈真乱! 好像忘记了,他现在正是贵圈财神爷。 闻峪川突然想起某个半只脚踏进贵圈的小蠢货,那小蠢货十天了,也没打电话找过他,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他抽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直奔停车场。 小蠢货一个小时前算完卡里的余额和手里的现金,如果闻先生不常过来的话,大概还能撑个两三个月。 宋亦安打电话给林鸣,让他帮留意最近最近的通告,什么散活、龙套都可,只要有钱,都接。 林鸣被一口水呛到:“安安,你、你穷成这样了?” “那倒不是,至少还能付得起你两个月工资,你帮我留意就是了,越快越好,随时能工作。” 挂断电话,宋亦安找出一本好久前的剧本练习台词, 闻峪川到门口,刻意加重脚步声,往常只要听到脚步声,宋亦安就会跑起来开门,今天居然无声无息。 闻峪川暗自不爽,开门进去。 啧!没有我在,你睡得挺香啊! 闻峪川俯身,凝睇着宋亦安的睡颜,睡梦中他先是眉头轻蹙,而后展眉砸嘴,应该是梦见吃好吃的?闻峪川安静的看着恬静熟睡的他,唇角始终勾着一抹浅笑,闻峪川有所察觉,摸了把自己嘴角,有些不可思议,无聊到这地步了么?盯着这小蠢货睡觉看了半天,傻笑了半天,闻峪川伸手,抚摸宋亦安小脸。 “闻先生……”宋亦安呓语。 闻峪川吓了一跳,猛地缩回手,见宋亦安并没醒,下意识的,闻峪川贴近,吻了吻他嘴唇。 感受到唇上的温热,宋亦安慢慢睁开眼,喃喃:“我不是在做梦吧?是闻先生吗?” 闻峪川对上他惺忪的睡眼,心中一动,一把打横抱起他,“那就让你感受下是不是在做梦。” 这一折腾,就是大半晚。 期间,闻先生接了好几个电话,都没避开宋亦安,边做边听电话,宋亦安大致听了个大概:资金短缺,新项目无法启动。 事后,宋亦安靠着枕头支撑着坐起身,现金没有了,转帐吧。 于是,刚刚还在感叹爽得脚指头都打颤的闻峪川,在听见微信响声,拿起看到小蠢货转帐1588元的消息,闻峪川太阳穴突突的抽,要不是因为还爽着,早一脚踢过去了。 宋亦安啊宋亦安,你还真是严谨啊,一次不落啊! 不过这个88又是几个意思?涨价了? 闻峪川玩心又起,揶揄:“金主大人,这是涨价了?” 宋亦安脸一红,抓着手机往被子里一蒙,闷声闷气的说:“小费。” “什么小费?哪方面的小费?”闻峪川拉下被子,凑近去,“你三次我两次……” “你知道就行了。”宋亦安赶紧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往下说。 闻峪川笑够了又躺了回去,宋亦安偷偷看他,见他手臂横在一旁,悄悄的枕到他手臂上,又不敢完全把脖颈的重量全压上去,自己偷偷营造出一种被闻峪川环在臂弯的假象。 显然这些小动作没逃过闻峪川眼睛,他啧了一声,抬手一捞,将宋亦安带向自己臂弯内,压向胸膛,“想靠就靠,想抱就抱,扭扭捏捏的,别忘了,现在你才是金主。” “哦,”金主窃喜,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喟叹一声,前金主的胸肌真发达啊。 躺在闻先生怀里,刷着手机,惬意啊! “盛星投资大制作电视剧《摄政王传》剧组着火……” 未等宋亦安念完标题,闻峪川猛地坐起来,抢过手机,快速浏览几行,而后起身穿衣。 “闻先生,你要走了?” “嗯,有工作。” 宋亦安追到阳台,目送闻峪川的车消失在拐角处,默默的叹了口气,唉,闻先生真辛苦,这都凌晨三点了,还有工作,还好刚才趁闻先生去洗手间,将闻先生从前给自己的三张卡偷偷放进了他的钱夹,希望他看到卡不要太感动。 第16章 怎么又想起那小蠢货 闻峪川离开后,宋亦安睡意全消,继续刷着娱乐版块,一条剧组人员名单进入视线,何克正在网传着火的剧组。 何克,宋亦安的发小,现在混得不错,进了剧组,拿了男二角色,而且拍了几个小广告,算是跻身娱乐圈三线行列了,当初正是何克带宋亦安进的模特圈,宋亦安对他自然是十分感激,但自从宋亦安跟了闻峪川后,极少于何克联系,并不是宋亦安不想联系,而是当初何克听说他被包养,当场翻脸,大骂宋亦安不知廉耻,两人不欢而散。 宋亦安犹豫了半刻,给何克打去电话。 “宋亦安?”何克语带惊讶,“你不是跟着金主吃香喝辣吗?怎么想起我这么个小角色了?” “何克,你别这么说,”宋亦安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不知道是自己变了,还是何克变了。 “诶,你肯定遇到了什么事,不然不会给我电话,说吧,什么事?该不会是你金主不要你了吧?” “真的没什么,还有,没什么金主了,金主破产了……” 何克一听,声音变得兴奋无比,打断宋亦安的话,大声道:“什么?破产了?那你有没有捞一笔?” “没有。”宋亦安照实回答。 “哦,那你打我电话,是想让我给你介绍资源吧?” “不是的,我只是在网上看到你所在的剧组着火,想问问你有没有事。” 电话那头安静了下来,好半晌,何克声音传来:“没事,我这边还有事忙,挂了。” 宋亦安盯着手机,微叹。 昔日好友,沦落到问候一声都尴尬的地步。 闻峪川火速赶往现场,现场人员除了盛星高层,其他人并不认识闻峪川,闻峪川也并不想将身份公之于众,站在盛星现任副总赵荣身后,听着剧组工作人员向赵荣汇报:“荣哥,真的对不起,都是我们的失误,但我们也实在没想到成哥会带朋友到剧组过生日啊,生日蜡烛点了几百支,就这么烧到帷幔,几分钟燃遍了整个剧组布景。” 赵荣擦了把额头的冷汗,偷瞄闻峪川,剧组工作人员赶紧搬来折叠椅子,将手里的保温壶和毛毯往闻峪川手上一塞:“这位是荣哥的助理吧?麻烦搭把手。” 说罢以衣袖擦拭椅子,压住赵荣往椅子上按,赵荣额头汗越发越多,像椅子有刺般弹了起来,慌忙去接闻峪川手里抱着的一堆东西。 闻峪川腾出一只手,扣在赵荣肩上,使力将他按回椅子上,“荣哥,你坐,这里风大,我站着给你挡挡风。” 赵荣身形一抖,差点没从椅子上跌下来。 “荣哥,坐稳。”闻峪川给他一记警告的眼神。 赵荣努力稳往身形,坐了回去,尽量控制住声音,指挥着现在救援情况。 剧组费时三年搭建的布景城,烧毁一半,另外一位守夜的保安,因为救火烧伤,闻峪川示意先慰问受伤的保安,给足补偿金,赵荣忙不迭的应着。 处理完现场后,天刚蒙蒙亮,绕是盛星面子最大,路子最广,已经在最短的时间内处理完狗仔的所有视频和照片,但还是挡不住所以明星站姐流出去的照片视频。 很快,营销号联动,在网上发布了剧组着火原因。 《摄政王传》男主莫成生日之际,私联站姐、后援会,仗着有些名气,不顾剧组阻拦,将后援会人员带进剧组场地,后援会为了给莫成庆祝,在剧组用几百多支蜡烛围城心形,导致火灾。 闻峪川一行人刚回盛星大厦,被莫成挡住,莫成戴着墨镜、口罩,拦住赵荣,“赵副总,你一定要帮我,你要帮我,岚姐之前说过会照顾我的,岚姐走了,你一定要帮我。” 赵荣偷瞟向一旁的闻峪川,“你来干什么?不在酒店反省,顶风跑到公司干什么?” “荣哥,你只要开个发布会,证明下那些只是剧组道具,蜡烛都是道具,我就会没事了,荣哥,现在盛星你说了算,你最大,你帮我!”莫成拽着赵荣手,急切的说。 赵荣脸色煞白,腿下一软,差点跪下,“不不不,我说了不算,你要求就求闻……” 闻峪川一把撑住赵荣后背,截断他的话:“莫成是吧?赵副总的意思很明显了,让你留在酒店反省。” 莫成正愁有气没地儿撒呢,逮住闻峪川就骂:“你算什么东西?我跟荣哥说话,什么时候你们这些小跟班小助理也能插嘴了?信不信我马上让荣哥开了你?” “扑通”一声,赵荣双膝跪地。 “莫成啊,你回去等消息,等消息,保安,送莫成回酒店。” 赵荣说这句话的时候,是跪着说的,汗顺着后颈流向背心。 闻峪川坐在老板椅上,翻看着《摄政王传》所有角色资料,从前没接手盛星,闻峪川对娱乐圈并不关注,虽说是创办刊物,也只是本着益利的目的,只管看财报,并未过多留意娱乐圈动向,偶尔得知的小道花边消息,还是从宋亦安那小蠢货嘴里听到的。 嗯?怎么又想起那小蠢货。 闻峪川摇了摇头,将宋亦安从脑海里甩出去。 一旁边的赵荣已是摇摇欲坠。 闻峪川轻抬眼皮,斜睨,面无表情的夸赞:“刚配合的不错,你记住,在外面,我是你助理,我这个人怕麻烦,如果有什么乌七八糟的人往我眼前凑,”闻峪川顿了顿,嘴角挑起一边弧度,“你该知道该是什么下场。” “知道知道,闻总放心,我决不多一句嘴。” 闻峪川重新将目光移回演员资料上,《摄政王传》女主吴文丽,投资商塞的人,带资进组,看在投资资金的份上,无可挑剔。 看到男主,闻峪川双眉敛起,莫成,三年前被盛星签下,凭借出道时参加的一档新人选秀节目走红,收获大批粉丝,同年,经济人推荐他出演盛星自制剧男配,从此打入影视圈,只是人还未红透,先飘了起来,逐渐不受团队控制,团队因着合约未到期,且粉丝数量庞大,一直放纵着,导致莫成愈发目中无人。 “莫成合约还有多久到期?”闻峪川手指叩向桌面,一点一点的。 赵荣:“还有三个月到期。” 闻峪川接着往下看,男二,何克,莫成的小情人,男三,莫成另一个小情人,越看越火大, “发通告,《摄政王传》暂停拍摄,主角、重要配角,全部换人,还有,将莫成黑料发出去,注意,是莫成黑料,不是公司黑料,三个月后和他解约,另外,重新选角的事你们开会决定后向我汇报。” “闻总,这……” “有问题?” 赵荣噤声,将“莫成那边还能割一大片韭菜”的话咽进了肚内,点头哈腰的退出总裁办公室。 闻峪川自然知道他想说什么,只是这种有点小成就盲目自大,目中无人的人,他个人着火时,肯定会牵连整片房子起火,等到真的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时,再来挽救,成本更高。 很快,网上有自称业内报出视频和语音,莫成个人作风有问题,在剧组公然调戏女演员,并以男主身份欺压新人,不尊重剧组人员、私人脏话连篇等各项黑料,黑粉欢呼过年,路人连连感叹,粉丝哀嚎一片,脱粉无数。 紧接着,盛星官方帐号发布道歉信,为莫成个人行为向广大网友致歉,并表示暂停莫成近期所有活动业务,责令反省。 第17章 为了做个合格的金主 宋亦安咬着一根吸管,吸管都被他咬得扁成一条线,眼睛盯着林鸣递给他的资料。 林鸣一把抢着吸管,语速极快,“哎呀,我说安安,你想好了没有?这可是个天大的好机会呀,盛星呀,想摸门都不知道往哪儿摸的盛星,现在居然有消息递到跟前,要不是我跟剧组的哥儿们有厕所同抽一根烟的交情,哪能得到这么好的一手消息,你快点做决定,我好帮你递资料,咱们去试镜。” “可是这个《摄政王传》不是早官宣了演员吗?也没见网上有换角色的消息啊?” 林鸣那个急啊!“我的哥哎,等网上发换角色消息,那就是已经定好新角色的时候了,这年头,你不抓点人脉赶点时机,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宋亦安扶额,“小林子,你能不能不要老是乱用比喻?我不想吃屎。” 林鸣拍拍自己脑袋,“啊,对不起,我不是让你吃屎的意思,我意思就是,赶紧准备,我们先交资料,我认识的那哥儿们,虽然没什么地位,就一场务,但是吧,塞份资料,把资料放在最上面,还是能做到的。” “这样,”宋亦安还在犹豫,“对其他人不太公平吧?” 林鸣叹了口气,真想把宋亦安脑壳掀开,看看里面是装的什么牌的纯净水,这人,太纯了! “你觉得娱乐圈有公平可言吗?你不红的时候,是个人都能踩你一脚,你红了,比你早红的、将要赶上你的,个个明里暗里想踩你,你没靠山嫉妒你的人也会骂你有靠山,这圈子,靠的就是人脉和运气,当然了,业务能力顶重要,你业务能力够好了,长相好,演技好,缺的就是运气,最重要的是,你要是能进这剧组,听说男三角色,单集片酬一万,男二更高,你想想,如果你试镜成功了,拿到角色,演完这部戏,够你养你那位闻先生几年了!” “好,我去面试!” 前面的宋亦安全没听进去,他只听到了最后一句:拿到角色,演完这部戏,够你养你那位闻先生几年了! 为了做个合格的金主,为了闻先生,拼了! 昨天,无意中听见闻先生在阳台打电话,似乎在跟电话那头的人谈论新公司新项目的事,听语气资金短缺,挂完电话后,闻先生眉毛快结成一块儿了,要是能在资金上帮帮他,也算出一份力了。 盛星,会议室。 以赵荣为首的工作人员站成两排,大气不敢出一口,个个低垂着头,躲避着闻峪川阴鸷的眼神。 “谁来解释下,这条社会新闻是什么意思?”闻峪川单手叩着桌面,往后一靠,扫视站成两排的下属们。 赵荣拿着纸巾,不住的擦拭脑门的汗,半弯着腰答话:“闻总,我们也不知道剧组几公里外的麦田会着火,而且已经过了两天了,网上说是因为剧组着火的火星飘过去引起的,这也太牵强了点。” “网友关心真正的着火原因吗?”闻峪川冷眼一扫:“麦田着火,麦农哭了,收成没了,网友只关注这个和盛星的处理结果,你只要告诉我结果,公关部,人呢?” 公关部部长快哭了,“闻总,我们、我们已经配合当地派出所查找失火原因了……” “所以,你们的处理方式,就是被动等待?” 没人敢说话,两排工作人员头垂的更低。 “立即跟麦农沟通,以公益的方式,按每亩小麦产量价格的两倍被偿给麦农,记住,以公益的方式捐赠,先跟麦农沟通好,后面的不用说多教吧?” 在座下属点点应声,暗呼闻总手段高超。 “还有其他事汇报吗?” “有有,”影视部经理汇报:“关于《摄政王传》重新挑选角色一事,主角初定沈彦,配角的资料都在这里,您请过目。” 沈彦?这名字,似乎有些耳熟。 闻峪川接过资料,看见沈彦照片的刹那间,眼角抽了抽,这不是那天在渡假山庄碰到的男人?宋亦安那小蠢货似乎说过,沈彦是他最喜欢的男演员,越看这个沈彦越不顺眼! 将资料扔回桌面,一众配角的资料都没心思接着往下看,“选沈彦的理由?” 经理并不知道闻峪川的心思,忙说:“沈彦演技卓越,天生是为银幕而生,摄政王开拍前我们就接触过他,只是当时撞档期了,昨天刚跟他经济人沟通过,他现在处于空档期,剧组刚出这么大的事,又是着火又是伤人又是麦田的,需要个口碑好的演员来带动人气,沈彦就是最佳人选,他的路人缘好到大街上随便拉个买菜的大叔大妈都能说出他演过什么戏。” 闻峪川还是有些抗拒:“所以他为什么会接手这个烫手山芋?你拿什么条件跟他团队沟通?” 经理接着回:“闻总,这个好办,他曾经欠过岚总人情,曾亲口说过,只要盛星有需要合作的,只有他档期排的开,都会答应。” 这下闻峪川无话可说,直接站起身,径直往外走,扔下一句:“你们看着办吧,配角你们定。” 尽是糟心事,还是去找宋亦安吧,只有他最乖最安静。 一会议室的人,在闻峪川离开后,全部吁了口气,经理拿着一堆配角资料,问赵荣:“副总,男配女配的角色?” 赵荣抚着心脏,挥了挥手:“配角而已,交给剧组,让他们自己选吧。” 宋亦安刚接到《摄政王传》剧组通知,明天上午过去试镜,兴奋的绕着客厅转了好几个圈圈,要是闻先生在就好啦,能跟他分享这个好消息。 心里想什么来什么,宋亦安刚刚念着闻先生,便听见门口传来脚步声,那脚步声,远远的他都能辨别出是闻峪川,他走路步履沉稳,脚步声的规律宋亦安早已牢记于脑中。 飞奔过去打开门,正好对上正准备开门的闻峪川. “闻先生,你来啦。”宋亦安眉眼弯的如同月初挂在枝头皎月。 闻峪川一把抱起来,进门,抬脚,踢门,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这么欢迎我?” 宋亦安双手环着闻峪川脖颈,双眸一闪一闪,“嗯!闻先生,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我明天要去……” 闻峪川看着他唇瓣一张一合,等不及听他把话讲完,低头吻了过去,将他的话封回口中,不想等,等不了,天大的好消息都不如吻一吻眼前人来得重要。 “唔……”宋亦安被吻封缄,要说的话全被堵进了喉中,被吻得头脑发热,一时间除了回应他的闻先生,什么都不记得了…… 第18章 试镜 闹钟响第二遍时,宋亦安“嘶”了一声掀开被子,腰腹,大腿,全身青色掐痕,好在都被清理过,后面上过药。 闻先生不在床上。 宋亦安拖着腿根酸痛的双腿下床,举步维艰的往浴室挪,闻先生已经走了,不知道是昨晚走的还是今早,宋亦安懊恼自己这副身体太不经折腾了,到最后直接昏睡了过去,钱都没付给闻先生,宋亦安默默的掏出手机,给闻先生转了一千五百块。 刚洗漱完毕,涂了点遮瑕盖了盖黑眼圈,随手吹干头发,找了件普通的白衬衫配浅蓝色牛仔裤,再搭了双白色板鞋,下楼跟林鸣汇合。 林鸣开着宋亦安的奥迪,那辆奥迪还是初跟闻先生时,闻先生强迫他接受的,理由闻峪川到家时,宋亦安必须马上以最快速度回家,没车不方便,宋亦安拗不过他,接受了他的赠车。 “额滴个老天爷啊!我滴个神哪!祖宗,你是这穿的什么?你去上学啊?”林鸣一见宋亦安,夸张的大叫:“别人都是穿紧身衣高腰裤,有腹肌的露腹肌,没有的显腰细腿长扬长避短,你这算敷衍了事?还有这头发,快,趁时间赶得及,我带你去做个发型。” “小林子,小林子,”宋亦安按住林鸣,“我是去试镜,是以演员的身份去,不是去选秀,太过注重外表,反而会令人忽略演员本身的演技,岂不是喧兵夺主、本末倒置吗?” 林鸣想了想,点点头:“好吧,安安你说的也有道理。” 一路上,林鸣全程鼓励宋亦安,让他放轻松,不要紧张,原本宋亦安并不紧张,被林鸣这么一说,反倒愈加紧张。 晨雾散去,曦光照在车窗上,宋亦安降下车窗,感受着晨光的照拂,闻先生,我一定会成功的! 试镜安排在盛星大厦三楼试镜厅,宋亦安到达时,试镜厅的大门刚刚打开,负责《摄政王传》的导演张栋时间观念极强,掐着点儿端着保温杯走向大厅,大厅西南侧,一俊秀清雅的白衣少年,站着墙上的一副风景画前,凝注着那副画,晨晖透过厅的玻璃门,将金色的光阳洒满他周身。 张栋微失神片刻,走向试镜室。 念到宋亦安名字时,他还盯着画上的一只蝴蝶出神,也不知道到底是蝴蝶还是枯叶。 宋亦安深呼吸,推开试镜室的门,站到正中央,对着正前方坐着的三位导演、副导演鞠躬问好:“各位老师好,我是宋亦安。” 张栋端保温杯的手停顿在半空,是他,刚被阳光包围着的看画少年。 张栋打量宋亦安,从头至脚,又从脚至头,唤过助理,对着助理耳语几句。 助理走到宋亦安身旁,将剧本递给他,指着标线的两部分,对他说:“张导让你试这两个角色,分别演这两段,你有20分钟时间准备。” 宋亦安迅速浏览剧本,一边默记台词,一边揣摩角色内心情感。 《摄政王传》是盛星自制剧,网上根本找不到任何资料,宋亦安原本打算先做做功课,什么都没查到只得作罢。 “老师,我准备好了,可以开始了。” 下一秒,宋亦安跌跪在地上,两行泪顺着眼眶淌落,垂落在身旁的手缓缓抬起,虚伸向前方,似乎是在抚摸着前方之物,哽咽的声音自他喉间挤出,“皇兄……皇兄,臣弟从不曾真心怨恨于你,臣弟并不想要这皇位,只是……只是想你多看我一眼……” 张栋手里的保温杯盖掉落,在地上滚一几圈,没人在意,在场所有人都被宋亦安演绎的这段摄政王在他皇兄墓前的一段自我剖析戏所折服,他是怎么能演戏的令所有人动容的?仅凭剧本上的两段话,演活了摄政王孤寂、悔恨。 摄政王自幼与皇上一同长大,虽不是一母所出,但感情胜似一母同胞,只是后来,皇上登基,因着君臣关系,渐渐与摄政王疏离,摄政王满腔怨恨,在仇恨、嫉妒的扭曲中,一次又一次与皇上作对,你说他残害忠良,他又能在边疆遇袭、敌国来犯时,拦下皇上替他出征,没有人能定义他是奸是忠,就连他自己,都无法为自己下定论。 他这一生,都在绕着他的皇兄打圈,他恨皇兄后宫所有人,恨皇兄的每一个孩子,所以,他害死了后宫无数嫔妃、无数子嗣,直到皇上临终前,留下一封亲笔信,让他善待自己的唯一的血脉,一个小宫女所生的龙子。 宋亦安还在继续,他闭上眼睛,任泪被吹风吹干,再次睁眼,已是满眼坚定,他靠向前方,将头抵在前方虚幻处。 在场导演们再次被他无实物表演折服。 他靠向前方皇兄墓碑,用着他这辈子最温情也最坚定的语气说:“皇兄,我定会辅佐你的孩儿,助他千秋万代受人敬仰,兄长,下辈子,我们都不要生在帝王家。” 张栋带头鼓掌,除了沈彦,他已经许久没见这么有灵气的演员了。 宋亦安起身,鞠了一躬。 副导演凑近,问道:“张导,另一段,还用演吗?” 张栋刚想说不必,宋亦安已经准备好了,张栋挥手,示意开始。 第二段演绎的角色,摄政王的隐卫,冷血冷情,他的人生信条,除了忠诚,还是忠诚,忠诚于摄政王。 宋亦安微微抬眼,满眼清冷,面部冷峻,此时,他正坐在房顶,望着屋檐下的摄政王,酒醉的摄政王抱着一貌似先皇的小倌,一声一声唤着“兄长,兄长,待我助你孩儿成就霸业,便去寻你,兄长你可愿等我……” 哪知那小倌,却是前来行刺的刺客,只见小倌口中银光一闪,隐卫软剑先出鞘,一剑封喉,隐卫接住瘫倒的摄政王,冷清的眸子里,尽是藏匿不住的心疼与爱慕。 “好!停!”张栋喊。 张栋站起身,“宋亦安,你回去等消息,三天内,会有人联系你。” 宋亦安再次鞠躬,“谢谢老师们。” 副导演一脸纠结,“张导,这个宋亦安,演的是真的好,这两个角色任意一个他都能收发自如,随意切换,张导,怎么安排?” 张栋摸着下巴思索,少年摄政王这个角色,更有挑战力,戏份、台词都不少;隐卫更注重眼神戏,台词少,所有情感都通过眼神来传递。 助理刚接完一通电话,小跑着过来,说道:“张导,刚赵总来电,说是投资方B方刚塞了一男孩,投资方指定了让男孩演少年摄政王这个角色。” “得!”张栋将剧本一摔,“什么玩意都塞,女二、男二塞也就算了,这种小配角也塞!” 张栋发完火,又拿起宋亦安的资料,“晚点你打电话给宋亦安,告诉他定下来了,让他七天后进组,早点定下来。” 宋亦安走出盛星大厦大门时,低着头迎面撞上一人,宋亦安忙道歉,那人扶住宋亦安:“小心点,你没事吧?” “沈、沈!”宋亦安抬眼,前面人虽然戴着墨镜,但宋亦安还是一眼认出,大影帝! 沈彦摘下墨镜,笑了笑:“我有这么吓人?你上次在渡假村可没这么胆小。” 宋亦安挠挠头:“啊,你、您还记得我啊?” 沈彦点点头,又问:“你来盛星?” “哦,我是来试镜的,《摄政王传》剧组招募配角,我来试试运气。” 沈彦目光微闪,笑意更深:“先恭喜你,我这还有点事,先忙,相信我们很快很见面。” 第19章 居然敢关机! 当晚,宋亦安接到电话:“宋亦安先生,您好,《摄政王传》剧组正式通知您,请于7日后,进组拍摄,地址以及联系方式,已发信息,您这边有问题吗?” 宋亦安激动得舌头打点打结:“没、没问题。” 试镜通过了?宋亦安盯着短信,兴奋的从沙发跳起来,只差没当场翻几个跟头了。 给闻先生打电话,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闻先生,我……” 宋亦安话还未说完,那边传来声音,冷冷地:“我现在很忙,没事不要给我打电话。” 宋亦安像是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兴奋劲一下子消散,心丝丝的抽痛,好吧,那你忙,其实我也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就是想说,我要进组拍戏了。 闻峪川挂断电话,脸上神色更严峻,冷眼看向站在望月山庄的别墅大门口的徐大海,下逐客令:“这里不欢迎你,这是我外公留给我妈的房子,你不配进来,不要脏了这里。” “你!”徐大海气结,指着闻峪川:“我好歹是你父亲,你这是什么态度?” “呵!父亲?你也配提‘父亲’这两个字?” 徐大海放下手指,“峪川,我今天不是来跟你吵架的,我是来看小河的,小河生日快到了,我来看看他。” “不必,他不想见你。”闻峪川往前一步,挡住徐大海。 “我们好歹父子一场,这些年,我也没亏待过你们,你……” 闻峪川冷冷地打断他:“是没亏待我们,还是不得不做样子给外人看才没杀了我们?当初母亲过世,公司大部分老员工,都是外公留下的老部下,你忌惮他们的势力,不得不装成一副慈父的模样,后来,我被外公的部下门带进公司,你假意顺承他们的意愿,培养我当接班人,只是你大概没想到,我有一天会与你平起平坐甚至对你造成威胁吧?” “你!闻峪川,这就是你把我的人全部踢出公司的原因?” “不错,是我,你要是安份点,不要背着我搞小动作,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我只负责当初我外公留给我妈的那部分产业,但是你手伸太长了,你连大哥和峪河的私产,盛星都插手,怪不得我。” 徐大海被噎得直瞪眼,“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来没想害你们,也没有防着你们的意思,让我见见小河小江。” “哦?是吗?没防着我们,那城南公寓里怀孕的女人,是谁?” “你……你居然?” 闻峪川单手插兜,眸光更冷:“不过父子一场,我还是提醒提醒你,等那女人孩子出生,记得去做DNA检测,哦,不对,现在医学发达,好像不用等生下来就能测。” 徐大海转身拂袖而去。 徐峪河操纵着智能轮椅从大门后绕出来,担忧的问:“二哥,你真的打算跟……跟他撕破脸?” 闻峪川捏捏眉心,不是他想撕破脸,是徐大海逼他撕破脸,若能相安无事,他也只是想拿回属于外公和妈妈产业,徐家的他未打算动一分一毫,可徐大海蛇心不足,怕撑控不了闻峪川,又怕自己死后产业落闻峪川手里被改姓成闻姓,一直在外偷偷备孕,自陈岚离开后,还妄想试图插手盛星的事,跟投资商合作,往盛星新剧投了钱,塞了人。 待闻峪川知情后,已成定局,他初接任盛星,而且是以大哥和弟弟的名义,不想闹太大,只是小小的动作一把,将徐大海安插在闻峪川身边的人尽数清理干净了。 闻峪川推着徐峪河往回走,“没事,你不用管这些,你只要开心的长大就行了。” “二哥,别说的你好像很年长一样,你也才大我三岁,我二十二了,你也才二十五岁,别总老秋横秋的,多结识点正常年轻人吧,你身边的人啊,好像都不太正常,就算我没出门,也知道他们是怎么花天酒地的,二哥倒没有虚度光阴,但你好像也没有享受过生活,除了工作就是工作。” 正常年轻人?是宋亦安那样的人吗? 听弟弟这么一说,闻峪川这才想起,宋亦安也不过才二十二岁,跟弟弟一般大的年纪,却早早被父亲逼出来赚钱替父还债。 每天为了工作努力,吃到好吃的会开心,会因为自己随手丢给他的一块手表、一枚袖扣高兴地抱着自己傻笑,会因为买酱油送的围裙傻乐,会又笨又傻的在雨天给自己送伞,被自己欺负了,也只是委屈的自自己消化。 或许是吧,只有他过的最普通,也最正常。 林鸣是第二天收到剧方资料才得知面试成功的消息,当即跑过来,抱着宋亦安又笑又跳:“安安,安安你知道吗?你要火了!能进这剧组,哪怕是个演个宫女都能火,张导、许编剧、何老师化妆团队,这配置,业内顶配啊!” 宋亦安淡淡的应了声:“哦。” 林鸣放开他,摸了摸宋亦安额头,没发烧啊!“安安,你好像不太高兴?” “没有,不是不高兴,只是……”宋亦安顿了顿,不知道该怎么说,说因为没将好消息分享给自己想分享的人,没得到他的祝贺,失落? “没事了,我只是昨晚没睡好。” 林鸣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没再追问,不用说,他也能猜到,肯定跟那个前金主有关。 闻峪川在宅陪弟弟过完生日,半夜想起好像又挂了宋亦安电话,但打过去,那边却关机了。 要不是半夜怕惊动每年弟弟生日都会情绪低落的大哥,闻峪川都想半夜跑过去星湖别苑打宋亦安屁股,居然敢关机! “二哥,你刚起床就要走?早餐好了,不吃了再走?”徐峪河不知什么时候起床了,坐在一旁,笑着看向他哥。 闻峪川回头向了他一眼,“有事,先走,你们吃吧。” 徐峪河揶揄的笑道:“二哥,是不是上次你说的那个人?你脸上的表情写满了焦急,肯定不是工作,工作的事,你就是再急,也会陪我和大哥吃早餐。” 闻峪川不理会他,换好鞋径直走出大门。 徐峪河撑着下巴,对于二哥藏的那位神秘人,愈发好奇。 第20章 就是为了来赚这一千块 闻峪川赶到星湖别苑时,家里没人,空空如也,闻峪川莫名觉得有股无名火在腾起,打他电话,电话居然还是关机。 这人,愈发胆大了! 宋亦安和林鸣刚晨运回来,林鸣大清早赶过来,就是为了督促宋亦安运动减肥,虽然宋亦安并不胖,以他的身高体重刚刚好,且时间仓促,但能减一分是一分吧,一周后就要进组了,清瘦点好上镜。 “闻先生,你怎么来了?”宋亦安进门的瞬间,先看到闻峪川的鞋,而后看见坐在沙发上的闻峪川,很是意外,他还是头一次大白天的过来。 闻峪川手指停留在手机屏幕上,宋亦安要是再不回来,他都让人帮着寻人了,见到宋亦安,松了口气,“没事不能来?” 林鸣听他语含怒气,一见势头不对,门都没进,撒腿就跑,作为一个合格的助理,林鸣最懂看形势了,虽说工资宋亦安发,但宋亦安的情绪好坏,全看里头看起来不好惹的那位,要是里头那位不爽了,安安就会情绪低落,安安情绪不高,工作效率就会降低,所以,这一切,都是作为一个助理该有的自觉! “安安,我还有事,我就先走了,明天再来找你运动。” 林鸣贴心的帮着带上门。 闻峪川双眉微蹙,两指并合,点了点身旁位置,“过来。” 宋亦安一脸懵,大清早的,发生了什么事? 但还是乖乖的走了过去。 闻峪川一把拉住他让他坐在自己腿上,捏着宋亦安下巴,“安安?叫得够亲热,运动?什么运动?哪项运动?” 宋亦安怕自己身上的汗沾到闻峪川身上,往后躲了躲,“不知道闻先生你说什么,运动就是运动啊,减肥运动,我先去洗个澡,你先坐会。” 闻峪川脱下外套,跟在宋亦安身后挤进了浴室,“不是要运动?洗澡也能运动,一起吧。” 宋亦安红着脸,实在不明白明明是一张禁欲系脸的闻先生,为什么每次说露骨的话都那么自然。 …… 宋亦安揉着腰,饿得前胸贴后背,被闻峪川再次抱进浴室清理,依然处于懵懵的状态中,闻先生这么早来,就是为了来赚这一千块?而且这人,自破产后,愈发阴晴不定难以琢磨了,昨天还是冷若冰霜,今天这就阳光明媚了? 闻峪川刚打完电话,让人送吃的过来,回头便对上宋亦安懵懂的眼神,忍不去凑过去咬了他的唇一口,这时候才来算帐:“昨晚为什么关机?” “嗯?”宋亦安赶紧摸过手机,还真是,昨晚打电话给闻峪川他没接后,宋亦安低落的将手机扔到了一旁没管他,谁知半夜没电了。 宋亦安后知后觉的抓住重点:“你昨晚给我打过电话啊?” 闻峪川轻哼一声,表示默认,宋亦安瞬间忘记了昨晚被挂电话时的失落心情,整颗心如瑟瑟冬夜里亮起的一盏灯花。 宋亦安将试镜成功的消息告诉了闻峪川,原以为闻峪川会生气,毕竟进组后很难有机会见面,令他意外的是,闻峪川并没表现出多生气,更多的反而是诧异。 “你刚说什么?摄政王剧组?”闻峪川一把抓住宋亦安手腕问道。 “是啊,”宋亦安被吓了一跳,不明白为什么闻峪川反应这么大,“你是不是不想我出去拍戏啊?我只是想找点工作,赚点钱。” 闻峪川手上力度加大,“什么工作不好找?为什么一定要去拍戏,你这么想红?娱乐圈有什么好?那圈子里的龌龊远是你想象不到的,就你这脑子,别人把你卖了,你可能还感谢别人!” 自从接手盛星,闻峪川见识过无数只有娱乐圈才有的黑暗,为了抢角色相互陷害,下套,拍照,甚至是故意引人犯罪,磕药寻求刺激都只能算小儿科,那圈子就是个大染缸,进去了能独善其身的人少之又少,宋亦安这么单纯,闻峪川并不是认为他适合娱乐圈。 宋亦安小声说:“娱乐圈来钱快……” “辞了。” 宋亦安委屈的望向闻峪川,“我不想辞,这个机会很难得,只是演戏而已,又不是……”又不是卖身。 闻峪川浑身散发着寒意,“宋亦安,你这么缺钱?你这么爱钱?我以前给你的也不少吧?你到底多喜欢钱?你要钱直接跟我说。” “你不是破产了吗?”宋亦安越说越小声,后面的话不敢说出来,况且,你给的卡,我从来没用过,我都偷偷还给你了啊。 “我!”闻峪川语塞,咬牙愤愤的穿上衣服,狠狠地踢了一脚沙发,开门走了。 他为什么不明白,我都是为他好! 宋亦安听着门框振动的声音,无声的叹了口气,还是不明白闻先生为什么生气,他抓起手机,向闻峪川转帐一千块。 要不是为了你,我何苦去演戏。 当闻先生的金主真难! 闻峪川一路气冲冲的冲到盛星,“摄政王选角的负责人是谁?把他给我叫过来。” 三分钟后,赵荣赶到闻峪川办公室。 闻峪川盯着演员资料表,翻到宋亦安那份:宋亦安 拟定角色 隐卫冷恒。 “这个隐卫冷恒的角色,谁定下的?”闻峪川直截了当的问。 赵荣一见闻峪川冷若冰霜的脸,吓得大气不敢出,好在他进办公室前,猜到可能会问及跟《摄政王传》相关进度,刚刚命助理将摄政王所有资料传了过来,包括试镜视频。 “是张导亲选的,这是所有人试镜视频,闻总您需要过目吗?”赵荣只当是闻峪川新官上任,事无巨细,忙将投影仪打开,点开了试镜视频文件夹。 张栋在业内赫赫有名,自然也是有些真本事,有本事的人往往真性情,赵荣擦着冷汗,想着万一闻峪川不满意选角,他那边还要去舔着脸看张栋脸色,张栋那臭脾气一上来,撂挑子不干也是有可能的。 闻峪川在看完视频后的十分钟,都处于一种极度震惊的状态。 宋亦安在他眼里,唯一的优点大概是脸生得好看,性格好听话算优点的话,那也算一个,只是没想到,他演技如此好,仿佛天生为银幕而生,两段视频,前一段将有血有肉、有恨有爱、有情有义,将矛盾不肯认输的少年摄政王演绎的淋漓尽致;后一段,仅通过眼神,传达出一种守护的情感。 闻峪川只见过的他平凡普通,从未见过他如此自信的一面,就像蒙了灰的璞玉突然显出原本的光彩。 闻峪川久久没动,是该把他藏起来,还是该任他翱翔属于他的天空? 赵荣吃不透闻峪川心思,斟酌着问道:“闻总,您那边是否有内定人选?需要换人吗?” 闻峪川叩着桌面,“不用,就他了,宋亦安。” 第21章 偷偷探班 宋亦安自那日气跑闻峪川后,也没主动跟他联系,想着闻峪川或许只是生气他拍戏会没时间,担心他在剧组吃亏,以他的脾气,越是上赶着解释,他越气,等闻先生气消了,再找他吧。 进组前两天,跟永晟娱乐经济人打了声招呼,虽然只是挂名经济人,根本不管他死活,大家心里都明白,都在等着解约时间到,但宋亦安还是本着礼貌跟她了声招呼。 林鸣很是不理解:“安安,你说你跟那老妖婆说这些做什么,她不但不会帮你,说不定还会出来给你找点事儿。” “我这小透明的,她找我事做什么。” “安安,你还不知道,我刚听说,那老妖婆最近带的小生朱骄也进组了,跟你同一个组,说不定还会在剧组碰到他们。” 宋亦安的经济人刘莹,只在宋亦安刚入公司时,带过他几天,之后没任何交际,逢年过节宋亦安给她发的祝福信息,也从来都是石沉大海。 反正宋亦安也没太在意,娱乐圈本来就是这样,谁有价值捧谁,谁能赚钱谁受宠。 《摄政王传》因前期变故颇引热议的原因,二次重拍十分低调,并未在网上发布任何实质性消息,所有消息都是“网传”,包括主角换为影帝。 所以,开机宴当天,宋亦安才知道沈彦居然饰演成年后的男主摄政王。 沈彦依旧保持着风度翩翩的笑意,亲切的叫住宋亦安:“我说过,我们很快会再见面。” 宋亦安愣住了,偶像再一次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词穷了,傻傻的伸手去握沈彦伸过来的手。 张栋端着杯高度白酒,走过来拍了拍宋亦安肩膀,问沈彦:“老彦,这小朋友你认识?” “嗯,刚认识不久。” 宋亦安紧张的向张栋问好:“导演好。” 沈彦道:“不必拘谨,张导只是脸生得黑,不吃小朋友。” 张栋:“那是,不吃你们这种小朋友,专吃老彦这种老怪物” 宋亦安紧张感在沈彦和张栋的谈笑中慢慢消散。吃饭时,宋亦安自觉挑选了最偏的一桌,找了个最不起眼的位置坐下,所有人都去跟导演、编剧、摄像师、主演敬酒时,他在旁边努力记每个人的脸和名字。 林鸣拿着手机,对照着手机屏幕上搜出的资料,“那个,站在张导身后,一脸假笑的,就是朱骄,男二,演小皇帝,摄政王辅佐的对象;那个一脸花痴盯着沈大影帝的,女主,剧说带资进组,千万别跟她起任何冲突,跋扈的很;女主旁边那个笑得一脸纯良无害的,不知道什么背影,新人,一来就能当女二,来头肯定不小,刚好像只有人唤她风雅还是雅风;还有那边的小男生,演少年摄政王……” 宋亦安努力记着,越记越混乱,所以一天下来,也只记住了几个名字,脸的话,大概只记往了导演和沈彦的脸。 翌日,拍定妆照和人物宣传照,宋亦安饰演的角色隐卫冷恒,看似冷面冷情,实则隐忍内敛,宋亦安记往人物特点,化好妆,未轮到他拍摄时,对着镜子练习眼神。 赵荣在闻峪川的“摄政王今天在棚里拍定妆照?进度怎么样?拍摄顺利吗?”的看似漫不经心的提问下,少见的摸懂了闻峪川的心思:闻总这是刚接手盛星,事事不放心啊! “闻总,不如我们去现场看看?有什么意见也好当面提出改进。” 闻峪川点了点头,故作公事公办的嗯了一声,脚步却快得飞起,匆忙赶片摄影棚,留下小跑着跟上的赵荣。 赵荣对闻总愈发敬佩,不禁热泪盈眶,你说说,人富二代,要钱有钱,要权有权,可人家天天起得比你早,睡得比你晚,就连摄定妆照这么小的事,都要亲自前去监督,你说你还嫌累,你还不努力,你有什么用! 沈彦刚拍完,走到宋亦安面前,笑着说:“不用紧张,你的试镜视频我看过,演的非常好,我都跟着入戏,加油,我看好你。” 宋亦安脸一红,被大影帝夸了?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就是,就是随便演……” 这个随便演说出来好像更不对了,宋亦安咬住舌尖,“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意思就是,我按着我的理解演的。” 沈彦笑意更甚,“我还是走远点好,我在这里,你都紧张的不会说话了,放轻松。” 宋亦安松了口气,继续对着镜子练习,没注意一旁边的档板后,一双幽怨狠戾的眼神正盯着他。 饰演女主的吴文丽狠狠的将手里的眼影刷扔地上,对着助理抱怨:“这人什么东西?什么来头?凭什么不来就得到沈彦的青睐?昨天酒晏上,就连导演都对他另眼相待,他倒好,连个招呼都不跟我打一声,什么玩意!” 助理赶紧安抚她:“哎呦我的丽姐,你小声点,别被人听见了,查是没查出什么背景来着,就一个小透明,自己去试镜的,运气好被张导挑中了,但万一人家背后有什么人刻意隐藏呢?” 沈彦和助理刚好停在档板另一侧,将这两人的话一字不漏的听了去,待二人走远,助理道:“彦哥,你对宋亦安,好像是有些关注过度了,对他说话的语气都温柔许多,是不是……” 助理没再继续往下说,是不是把宋亦安当成他了。 沈彦自然知道助理话里的意思,自嘲的笑了笑,回头看了眼还在认真练习的宋亦安,“不是,谁都不是他,我没把任何人当成他,只是宋亦安,跟他有相似之处,纯洁,干净,我只是不想让干净的他们被娱乐圈这个大染缸所玷污。” 闻峪川到时,照例跟在赵荣身后,张栋不知他身份,只是匆匆跟赵荣打了个招呼,继续盯拍摄。 刚好轮到宋亦安拍摄,闻峪川怕他看到自己,将自己隐藏在帷幔后,偷偷打量宋亦安,只见他身着黑色束腰古装,绣暗色花系的收紧袖口,长头被发簪挽起束于脑后,手持一柄软剑,英气俊俏,淡如琉璃,闻峪川喉结滚动,心中的平静被打破,像是如镜面般的湖面,突然掉入一片树叶,微荡,涟漪一圈接一圈。 赵荣忍不住赞叹:“这个演员哪里找的?灵气逼人哪,我赌他拍完肯定会火,这身段,这腰,这腿,这皮肤白的哟,啧啧啧,老张眼光果真是好啊!” “闭嘴。”闻峪川斜睨,冷声。 赵荣赶紧闭嘴,往后退了一步,不知道自己说错了哪句话,不就是夸了小演员几句?夸的不对?那确实是好看嘛! 第22章 顺便来看看 宋亦安一身挺拔的往纯绿色的背景布前一站,时而侧身沉思,眉眼低敛,时而举剑对敌,双眸坚定。 最后一张,在张栋的连声“哎,不错,好!好,继续保持,对,这个动作,再来一张!”的夸奖声中完成了。 一旁的朱骄气得头套都扯开了缝隙,这个名不经传的人,居然比自己拍的好,刚刚自己拍的时候,被张导骂得所有人都盯着他看,这个宋亦安,明明是被刘莹放弃的一根废材,凭什么得张导夸赞,背后肯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朱骄眼珠子一转,坏水往心头直泛,趁人不注意,偷偷拉动一旁边作背景飘动的帷幔,帷幔一倒,上面吊着的灯和架子便会跟着倒向宋亦安。 果然,临时搭建的场景过于简陋,这么一拽,牵连着木架,木架顶上的灯一齐塌下。 “小心!” 眼看木架就要砸向宋亦安,数道声音一同响起,其中,一道声音来自闻峪川,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闻峪川心猛地一颤,忘记了他是偷偷过来看人的,一个箭步冲上前,抓住宋亦安左胳膊往旁边一带,远离木架倒塌处,扶他站稳后,才看清沈彦拽着他的另一只胳膊。 宋亦安眼冒星光,又惊又喜,忘记害怕,瞪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闻峪川,嘴边的弧度慢慢上翘,“闻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赵荣赶紧上前检查闻峪川,“哎呦我的总……我的亲人哪,您没伤着哪吧?” 闻峪川轻咳一声,打断赵荣,眼睛没离开过宋亦安的脸,努力开始编:“我跟盛星有合作,我之前公司虽然散了,但拍摄功底和设备还在,跟盛星赵总合作,负责你拍的这部戏宣发和后期修图。” 宋亦安点点头,原来是这样,闻先生真努力,真上进! “顺便,”闻峪川摸摸鼻子,极不自然的说:“顺便来看看……” “二哥?” 一个身形扑到闻峪川怀中,打断了他的话,闻峪川一把推开扑过来的人,皱眉后退了几步,满身香水味,熏得他头晕。 “二哥,你是来看我的吗?我是不是知道我在这里拍照特意来看我的呀?大哥和小弟还好吗?我回来后都没来得及去家里看他们。” 闻峪川往后退了几步,退到宋亦安身旁,像看傻子似的看了眼面前女生,“你谁?” “二哥,我是风雅呀!” 闻峪川想起来了,陈岚的女儿,何风雅,被硬塞进组的,“何风雅?” “是啊是啊,就是我啦,二哥,你是特意来看我的吗?” 闻峪川刚想说不是,余光瞥到宋亦安正侧着身跟那姓沈的说话,气不打一处来,故意大声说:“是,特意来看你的!” 宋亦安低垂在身前车侧的手,紧紧攥着衣摆,心如抽丝般,微微的痛,他待她,好温柔,他从不曾对我说过他家中的事,家中是否有兄弟,有姐妹,从没说过,一年半了,好像除了他叫闻峪川,曾有过一家倒闭的公司,我竟对他一无所知。 “亦安,亦安?”沈彦见唤了宋亦安好几声,他都没反应,动手晃了晃他胳膊:“你怎么了?怎么脸色突然这么难看?是不是棚里空气不好?你的照片都拍完了,我跟导演说声,你去休息,好吗?” “彦哥,我没事……” 闻峪川一把拽开沈彦的手,后槽牙紧咬着,挤出声音:“不用你操心,我带他去休息。” 说罢,不顾宋亦安反对,拉着他往外走,宋亦安使劲想挣脱他的手,奈何没他力气大,“闻先生,闻峪川,你要带我去哪?我还没卸妆!” 闻峪川对着一旁看热闹的赵荣吩咐:“赵副总,找个人跟上来,给他卸妆!” 赵荣摸摸后脑勺,什么情况?啥子情况?几个意思?拍的照片不满意、造型不满意也不能动手啊!不过发薪水的人最大,聪明人只能做事,不能多嘴,赵荣小跑着随便点了个人,吩咐人带着化妆箱跟上去。 沈彦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早在渡假山庄第一次见,这位闻先生便对他颇有敌意,看来,是把他当假想敌了,笑过之后,沈彦又不免为宋亦安担扰,宋亦安一看就是个没心机的纯良小孩儿,那位闻先生,看起来可不简单。 宋亦安被闻峪川弄得手腕红起一片,闻峪川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他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了,明明今天工作一堆,盛星一堆资料等他签字,山河百业那边一堆破事等他做决策,徐大海那边蠢蠢欲动,可他却丢下工作,跑来这鬼地方看宋亦安拍什么照片! 偏偏这人还不知好歹,跟那姓沈的亲热的当他透明人! 闻峪川越想越火大,从来都是闻峪川想做什么做什么,想要什么随便使个眼色有人捧到他跟前来,什么时候受过这憋屈! 宋亦安被闻峪川一把塞进副驾驶位,替他扣上安全带,关门,自己几步绕到车另一侧,上车,锁门,启步,一气呵成。 化妆师哼哧哼哧的背着化妆箱跑到外面,哪有什么人! 宋亦安被闻峪川吓到,赶紧掏手机想给导演打电话请假,刚进组第一天,虽不是正式进组拍摄,正式拍摄布景区在隔壁市,距离此地一百多公里,但第一天就这么穿着戏服走了,怎么说都说不过去。 但手机好像还在摄影棚,在林鸣那里。 “闻先生,你放我下车,我还在工作,不能随便离开。”宋亦安好声好气的跟闻峪川说。 闻峪川瞟了他一眼,沉着脸,打开免提,拨通赵荣电话:“赵副总,告诉剧组那边,宋亦安有事请假先走,您该知道怎么说吧?” “知道知道,已安排妥当了。”赵荣挂断电话,擦了擦额角的汗,赶紧向沈彦道谢:“多谢多谢,要不是沈彦你在,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张栋那老顽固说,好在你说那人中暑被送医院了,说起来,是该装装空调了,这棚里温度至少也得40来度吧?” 一路上,闻峪川没再开口说一句话,引擎被踩得嗡嗡响,气氛如冻住般,全程注视前方开车,握着方向盘的手骨结发白,提醒宋亦安,他有多生气。 宋亦安还是没弄明白闻先生为什么生气,是生那个叫风雅的女孩子的气吗?那为什么发在自己身上呢? 闻峪川气归气,余光暼到宋亦安还穿着厚厚的戏服,不动声色的将车内空调降到最低,自己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 第23章 戏服还能穿吗? 闻峪川将宋亦安带回距离盛星不远处的一间公寓,闻峪川刚搬进去不久,有时工作忙,需要休息时便回公寓休息,这里安静,保密性强,住的不是明星就是大款。 一进门,闻峪川压着宋亦安,怼在门上,捏住他脸颊,一声不吭亲了上去,所有愤怒化为狂热的吻,亲密无间的落在宋亦安唇上,脸上,耳尖,脖颈。 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生气,到底是气倒下来的架子和灯差点砸到宋亦安,还是气宋亦安和别人亲密? 宋亦安怕弄坏戏服,几次提醒闻峪川,“先、先放开我,我脱衣服先,戏服不能弄坏……” “不行,等不了,忍不住了,不用脱,这样更好看。” ……VB…… 宋亦安附在他肩上,长长的黑发被汗水浸湿,一半黏在自己身上,另一半黏在闻峪川胸膛。 再次醒来,已是半夜,床上散落的戏服外装和腰封,以及身上松垮的雪白里衣,提醒着宋亦安,几个小时前这间卧室上演了多么激情的戏码,戏服都没来得及脱,不,不是没来得及,是闻峪川故意不让脱!情到深处的闻先生那双猩红的眼里,分明映出的是他宋亦安穿着戏服模样,分明是他不肯剥去他的衣裳! 宋亦安扶额,不忍直忆,拿起一旁的外装和银色腰封,倒吸一口凉气,天!那衣服上,星星点点的白色,不忍直视,宋亦安翻身下床,顾不得穿衣服,往洗手间冲,这衣服明天还要穿,现在洗了到天亮应该能干? 闻峪川跟在后面,扯过宋亦安手里的衣服,往旁边一扔,抱起宋亦安往浴缸走。 宋亦安抗议:“我的戏服,服装老师明天肯定会杀了我。” “不会,我刚让人去给你做了,连夜做,明天你起床前会送到。”闻峪川轻描淡写的说,隐瞒了他让人定制了六套戏服,白色、青色、黑色各做了两套。 “啊?那得多少钱啊?还有闻先生,这是谁的房子?” “我的,我一个人住的房子。” “你不是破产了吗?怎么会有小区的房子?这里房价得……” 闻峪川直接堵住了他的接下来的话,磨着他的唇说道:“看来你很有精力,那就继续刚才的事。” 闻峪川算是懂了,想要堵着他的嘴,只有两个办法,亲他或做到他没力气说话。 浴缸里再一次折腾完,宋亦安躺在床上沉思:匆忙被带过来,钱包没带,手机没带,这一千五明天付不晚吧? 闻峪川怒火完全消退了,温柔的揉按着宋亦安腰部,说:“宋亦安,你演戏我管不了你,也确实不该限制你,但是今天这种情况如果再出现,你知道会有什么下场?” 宋亦安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半趴着,睡意朦胧的问:“嗯?今天什么情况?” “差点被砸死,你能不能长点记性?” “嗯……”宋亦安发出鼻音。 闻峪川凑过去看,这家伙,居然睡着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如果再有下次,至少让你三天下不了床。 宋亦安啊宋亦安,我该拿你怎么办?放掉你便宜别人太可惜,留着你似乎也非长久之计。 闻峪川看着他的睡颜,下意识的在他额上印下一吻。 而后被自己的举动惊到,闻峪川安慰自己,只是单纯的事后温存,无关感情。 夜里,闻峪川睡得及不踏实,整夜整夜都在一个梦境跌进另一个梦境的怪圈里徘徊,梦里,母亲温柔的手抚摸他的头顶,轻轻的,柔柔的,伴着母亲的声音:“小川啊,你这么孩子,以后会爱上什么样的人呢?你要开朗一点,别总板着脸,啊,乖,笑一笑……” 闻峪川刚想抬头看母亲一眼,梦境里画面一转,地点变为顶楼,梦里的他好冷,风声一阵一阵呼啸在耳旁,他看见母亲抱着弟弟,一步一步向楼顶边缘走去,他想叫,叫不出声,想跑过去救他们,动弹不得,他在无声的嘶吼,在喊救命,可惜,没人听得到,没人救他们。 梦里的母亲回头,对他微笑,对他说:“小川,你千万不要爱上别人,爱上一个人太痛苦了,你要记住妈妈的话。” 闻峪川像是溺水的等待被救的人,一遍一遍在梦里求救着,四周都是黑色的,冷的,突然,一只手伸向了他,一个声音在唤他:“闻先生,闻先生,闻先生,吃饭了!” 他被人从水里拉起来,大口呼吸,看向声源处,阳光下,笑得璀璨的男孩伸着手向着他,“跟我回家吧,闻先生。” 闻峪川刚想抬步,又被打回水里,他想起来了,前面有一面网,是他自己设的网。 “啊!” 闻峪川惊醒,待看清怀里抱着的宋亦安后,长长地吁了口气。 大清早,有人敲门,宋亦安睡得迷迷糊糊的,完全忘了自己在哪。 闻峪川起身开门,将下属送过来的连夜赶制的戏服和早餐接了过去。 宋亦安醒后愣了好一会儿神,才反正过来身处之地,撑着腰走到客厅,正好撞到光着上身从浴室走出来的闻峪川,昨晚的荒唐记忆如潮般的涌入脑海,宋亦安不着痕迹的移开目光,红着脸,低垂着头往浴室去。 进浴室脸红的更厉害,那件黑色的戏服,被闻峪川捡起放在洗衣篮中,宋亦安臊着冲完澡,要穿衣服时才反应过来,昨天穿着戏服过来的,哪有衣服可换! “闻先生,闻先生……”宋亦安裹着浴巾,不好意思的喊着。 “嗯?” “能不能借你衣服……”闻峪川个头略高过宋亦安,若是穿他的衣服,衣服袖子和裤脚肯定偏长,但总不能光着身子出门吧? 闻峪川笑了笑,走到沙发前,拿过一个纸袋递给宋亦安,宋亦安这才注意到沙发上的新戏服和茶几上的早餐,原来,他早安排好了。 纸袋里的衣服,全是按着宋亦安的身高尺寸准备的,宋亦安心又酸又软,想着闻先生都破产了,还为自己破费,衣服牌子都是他本时舍不得买的。 闻先生对我这么好,我一定要好好拍戏,努力赚钱,以后数倍的对闻先生好,加倍的还给他。 闻峪川咬着三明治,扫了一眼满脸感动的宋亦安,心道:至于吗?不就是顺手给你准备套衣服?睡你这么多次,还每次拿你钱,衣服就当补偿你。 第24章 进组 宋亦安被闻峪川送回剧组,做好了被导演痛批一顿的准备,哪知导演拍着他的肩膀关切的问:“小宋啊,年轻人,要注意身体,昨天辛苦了!” 沈彦带着助理刚到,也笑着对他说:“辛苦了!” 宋亦安心虚,脸红得烫人,一把拉过林鸣,问道:“什么情况?” 林鸣挠挠后脑勺,“不清楚,听说你昨天中暑了,打你手机,你手机又在我这里,我找不到人差点报警的时候,沈影帝告诉我你中暑了,被一个姓闻的先生带走了。” 小林子说完这句,凑近,八卦的问:“是你那位吗?昨晚是不是发生了很多不可描述的事?” 宋亦安嘶了声,点头,而后扶额,在偶像面前丢脸了! 上午,剧组一行人出发前往拍摄地,距离此地一百多公里的邻市。 车上,宋亦安往闻峪川微信转去一千五百块,拉到聊天记录上面,发现前几次转的钱,闻峪川都没收过,全都过期退了回来。 宋亦安自责,是自己处理的不到位,闻先生怎么好意思点收款呢?给现金的话他不好拒绝,下次还是多备点现金放身上吧。 虽然早上分别时,宋亦安已跟闻峪川说过今天会去拍摄地,近期没办法见面了,但宋亦安还是又给他发了条信息,告诉他自己已在车上了,想了想,又补了一句:“闻先生,我不在你也要好好吃饭,注意身体。” 刚发出去,想了想,又撤回了,过界了,过了闻先生划的界线了,但愿他没看到这条信息。 闻峪川刚开车到公司楼下,正准备打电话让秘书准备开会,突然收到宋亦安微信,看着他发过来一句关心的话,不到一秒又撤回,闻峪川怔了怔,没回他信息,假装没看见。 什么都不知道的话,散场时能更体面些,不至于一个尴尬,一个强装不伤心。 到剧组,已是两小时后,一进拍摄地,古香古色的场景,金碧辉煌的宫殿,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地铺白玉,内嵌金珠。 宋亦安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瞬间入戏,就连走路,都维持着冷恒垂臂握剑的姿势。 所有人进入紧张拍摄状态,宋亦安上午没戏份,留在现场观摩学习。 “《摄政王》第一场AB镜第一次,Action!” 随着场记板的清脆声,沈彦饰演的成年摄政王出现在镜头内,与饰演小皇帝的朱骄对戏。 《摄政王传》采用倒叙拍摄手法,第一场戏摄政王与少年皇帝对戏。 摄政王一身王者之气,往殿中一站,居高临下的俯视躺在地上烂醉如泥的小皇帝,“你父皇将你托付于我,我便有责任将你扶上正途,你日日饮酒,夜夜寻欢,我便帮你料理朝政,你不忍杀的人我帮你杀,你还有何不满?” 小皇帝躲闪着摄政王的目光,大笑:“皇叔,你什么都代劳了,为何不连迎娶丞相之女,延绵皇家子嗣的责任一并代劳?” “慎言!皇上醉了。” “cut!”张导在监视屏后对着对讲机发出指令。 宋亦安还沉浸在沈彦魂穿式演技中无法回神,张导这么一喊,大伙都将目光移向张导。 张栋拿着剧本,三两步走到拍摄中心,对着朱骄大骂:“你搞清楚人物性格人物特点了没?小皇帝并不是真的弱鸡废物,他在演戏,戏中戏懂不懂?卧薪尝胆懂不懂?忍辱负重懂不懂?你连开头一句话,都接不了沈彦的戏,眼神更是,小皇帝是故意示弱,不是像小偷一样躲闪,OK ?” 朱骄脸刷的一下红了,嗫嚅:“导演,我、我刚没准备好,我再来一次。” 沈彦退到一旁,站到宋亦安身边,把场地留给朱骄整理情绪,“小朋友,吓到你了吗?别担心,张导对事不对人,别被他吓到。” 宋亦安连连点头,“我知道的,张导严厉也是对演员负责,对戏负责。” 沈彦刚想夸赞宋亦安懂事,饰演女主角的吴文丽拿着两瓶水一脸娇羞的走过来,递过一瓶水给沈彦,想了想,又将另一瓶水递给宋亦安。 大概是想在沈彦面前营造出大方可亲的人设,沈彦卖她面子,接过水,道了声谢。 宋亦安受宠若惊,伸出双手接过水,道谢。 吴文丽在一旁站了一小会儿,见沈彦似乎没有搭理他的意思,自讨没趣的离开了。 宋亦安正好口渴,拧开水准备往嘴里送,沈彦拉住他的手:“记住,在剧组,除了你最信任的人,其他人拿的任何东西,都不要入口。” “为什么啊?”宋亦安不解。 “没有为什么,总之记住。” “好的,沈前辈,我记住了。”宋亦安放下水瓶,准备收工时偷偷带回去扔掉。 沈彦失神,为什么?因为自己曾在这方面差点吃亏,幸亏那人及时赶到,那人,跟宋亦安一样傻,一样单纯,唯独那一次,他长了心眼,走了又返回来,救了沈彦一命,也因此得罪权势,几乎是断送了自己前程。 “《摄政王》第一场AB镜第二次,Action!” 接着刚才的戏份演,张栋的耐心一次一次被挑战,终于,在NG了无数次后,张栋举了个OK的手势,在场所有人松了口气。 朱骄回到化妆室后,大发脾气,连带着化妆师、助理一通骂,骂到整个化妆棚的人都摇头。 林鸣捧着一块西瓜,一边啃一边八卦:“安安,我听剧务的兄弟讲,这个朱骄,跟那个老妖婆关系非同一般,昨晚老妖婆跟他一起过夜的,就在剧组的酒店,好多人都知道,不过那妖婆也是奇怪,明明也是你的经济人,居然看都不来看你一眼,难道你赚钱,她不开心吗?” 宋亦安拿起林鸣准备的菊花茶喝了一口,笑道:“没关系,不是人人都像你这么相信我的,在她们眼里,我就是个一文不值的废物,看我干嘛,浪费时间。” “你可千万别妄自菲薄,你肯定能一炮而红!后天就是你的戏份了,我等着看他们夸你!” 闻峪川盯着屏幕里宋亦安发呆了至少三分钟,屏幕上穿着一袭束腰黑衣的宋亦安,目光微凉,闻峪川回忆着他笑如暖风的模样。 赵荣站在一旁偷偷观察表情,还好,不喜不怒。 原本像这种定妆照、宣传照之类的小事,不用跟大领导汇报,但赵荣见闻峪川之前连拍照都亲自去监督,自作主张,将宣发照拿来给闻峪川过目。 “闻总,闻总。”赵荣小心翼翼地请示,“您这边还有没有什么意见?没有的话,能发出去了吗?” 闻峪川回过神,“发吧。” 顿了顿,又故作不经意地问:“拍摄进度怎么样了?” “一切正常,一切正常,闻总您不放心的话,我过去看看?” “那走吧,现在。” “好的。”赵荣答完,傻了,反应过来。满脸诧异:“啊?真、真去啊?” 闻峪川已拎上西装出门了。 赵荣紧跟在后,狠狠地甩了自己一嘴巴子,叫你多嘴,看什么看,山高路远的,坐个车都得颠少几斤肉! “等等,”闻峪川驻足,“先去醉香园买榴莲酥。” 第25章 顶嘴 宋亦安晚上背了一整晚台词,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走了无数次戏,早上起来,非常有志气的顶着俩黑眼圈。 林鸣无语的帮他扑遮瑕,“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好,前两天,没你的戏份时,你多精神,往那一站,不化妆,不换服装,妥妥的隐卫冷恒,你看你今天,唉。” “没事,我喝杯咖啡就好了,就是昨晚有点失眠。” “不是说了不紧张嘛,我昨晚看你台词和眼神,看得我身临其镜了,害怕你下一秒抬就挥出一把剑就能杀了我,你怎么还失眠?” 宋亦安没说话,不想说是因为昨晚想起了闻峪川,也不知道他新创公司的事办的怎么样了,资金还缺多少,自己又帮不上什么忙,一想就失眠了。 “《摄政王》第六场A镜第一次,Action!” 这场戏拍摄外景,取景地在附近山林,摄政王一次出征胜利班师回朝途中,遭遇埋伏遇刺,原本计划真假摄政王兵分两路,不料行踪被泄,出行线路,只有小皇帝知内情,冷恒奋力博斗,杀出一条血路,将受箭伤的摄政王背至一隐秘山洞,并为他疗伤。 夜里,重伤的摄政王突发低烧,神智不清的抱着冷恒又哭又笑,又摸又亲,冷恒守着他,听着他一声一声唤着:“皇兄,皇兄你好狠的心,皇兄,你可知臣弟心意?你可知……” 冷恒的外袍披在摄政王身上,里衣被摄政王扯散,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被摄政王撕开衣裳,强行进入…… 闻峪川赶到时,剧务狗腿的去接赵副总,将他们带到拍摄场地。道具组临时挖的山洞内,为达黑夜效果,洞口以布帘遮挡,洞内只燃一堆篝火,灯光全部熄灭,大白天硬是营造出一种深夜既视感。 宋亦安被沈彦压在身下,沈彦绅士的道歉:“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把我当成道具,我也一样,你尽量按你的理解演,我会配合你,如果有弄痛你,我先道歉。” 前辈都这么敬业了,自己还能说什么? 闻峪川进山洞的瞬间,只差没当场冲上去拉开沈彦给他一拳,宋亦安被压在他身下,双掌死死攥住身下石砾,眼眸里不见了平日里隐卫该有的冷峻凌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限的绝决和凄然,篝火的映照下,两行清泪,顺着冷恒眼尾滑向地面…… 事后,摄政王覆在冷恒身上陷入沉睡,冷恒忍着身体上的不适,起身将摄政王搬到枯草堆上,穿好衣服,自己则是如同什么事都未发生一般,独自一人坐在距离火堆不远处,眼里的情绪归如平静,如一汪死水,冷寂,无澜。 黑暗是种顶好的隐藏色,藏住了闻峪川满身爆戾的气息和微微颤抖的双拳,以及,未被宋亦安注意到的出现。 张栋激动的手抖,对讲机差点掉地上,“过!过!演的太好了!老彦哪,我还是头一次遇到能一次接住你戏的小朋友!这小宋灵气逼人哪,人物特点拿捏的恰到好处。” 副导演擦着眼角的泪,忍不住跟着夸道:“确定拍的好,入戏快,人物情感、心境都根据眼神来传递了,这演技,真的服气!” 一旁的场务也随之夸赞:“就这演技,不红天理难容,这小演员,未来可期呀,哪像现在的小鲜肉们,整天顶着张面瘫脸在电视上蹦跶。”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朱骄一大早被拉到现场观摩已经是满肚子火气了,听到这些话更是,气得在一旁跟助理吐槽:“那宋什么的,算什么东西,就他那个角色,那么讨喜的人设,往那一站,什么都不用做,都能吸粉,不就一天然背景板吗?是根木头桩子都能演好吧?吹得真什么似的,切!” 小助理赶紧止住他:“我的娘,快别这么大声了,有什么话回去再说,有不满也回去说!” “怕什么,他们都在前面,又没人注意我,我算什么,张导只会骂我,其他人都看不起我,早知道那个姓宋的这么会来事儿,上次拍定妆照那天,就该砸死他,可惜他运气好,没砸中!” 小助理拉着朱骄往洞外走,生怕他再说出什么不过脑的话。 闻峪川从黑暗中发出声音,刚才他一声不吭的站在角落,赵荣自然不敢出声,陪他站着,两人将朱骄的话一字不落的听了去。 “查,刚才那小嚣张是哪家塞进来的,给我换,既然背景板那么好,让他去当。” 赵荣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躲到一旁给宣发组打电话,让他们暂时先别发定妆照,待定,宣发那边直说幸好电话及时,微博都编辑好了,差30秒就发出去了。 “咣!” 灯光大开,洞内所有景致一览无余,宋亦安起身时,正好抬头看见了站在西南角位的闻峪川。 宋亦安瞬间从戏里脱身,回归原本的他,小跑着上前,扬起笑脸,“闻先生,你什么时候来的?又来拍照做宣发?” 赵荣不确定眼前小演员跟闻总的关系,但想起前次他被闻总带走,猜想应该是闻总一时新鲜看上的小玩意儿,充分发挥一个合格下属的重要性,抢答道:“闻先生来了好一会儿了,从你演那出戏就在了,一直看着你演呢,演的不错哈!” “真的吗?”宋亦安难掩内心小雀跃,“闻先生,你看了我演的戏?怎么样?有哪些地方需要改进么?” 闻峪川一想到刚才他被那姓沈的压住的场景,内心小火苗就直蹿,没好气的说:“什么怎么样?你那也叫演戏?演的什么垃圾,街上随便拉个人都比你演的好!” 好像有一根针,掉在薄薄的冰面上,直直的刺下一个洞,而后冰面随之裂开缝隙,缝隙蜿蜒,越裂越痛。 “我演的真的这么差吗?闻先生,是不是在你眼里,我真的一无是处?从前我做模特,你说我又矮又胖,不适合,现在我当演员,你又……” 宋亦安说不下去了,深吸了口气,撇开脸,不看闻峪川。 沈彦从背后递过一张纸巾给宋亦安,对闻峪川道:“这位先生,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判断演技的,作为专业表演系毕业的我敢肯定,他的演技非常出彩,安安明显只是想跟你讨句好彩头,而你上来就泼冷水,你不觉得你的做法很幼稚?” “你算什么东西?安安叫的挺顺口。” 张栋刚刚看完前一段片子,听到这边动静,几步过来,“赵总?这是怎么了?老彦,怎么回事?” 赵荣被现场剑拔弩张气氛搞的心慌,生怕一个不小心引火烧身,一个是自己顶头上司,一个是得罪了等于得罪一帮粉丝的影帝,连忙出来打圆场,“没事没事,小事小事,闻……闻先生冷幽默,冷幽默哈,晚上我请大家吃饭,请吃饭!” 沈彦也不想找事,拍戏大忌与人起冲突,转身又将刚宋亦安没接的纸巾递了过去。 宋亦安摇了摇头,吸了下鼻子,“沈前辈,我没事,谢谢。” 闻峪川额角抽抽的,直瞅着宋亦安,“宋亦安,过来。” 宋亦安整理好情绪,头一次跟他顶嘴,不顺他的意,抬头,问道:“闻先生,请问还有什么事吗?若是没事,我还有戏份,失陪了。” 也不管闻峪川什么反应,宋亦安说完越过他,径直走向洞外。 他好像,从来没把我当个人看,他想骂便骂, 从不看场合,他从没想过,我也是人,我也需要尊重,我也想人夸,特别是他的肯定,他的夸赞,可惜,他总是不懂。 留在洞内的闻峪川气得将原本带给他的榴莲酥泄愤的扔向地面。 第26章 换角 闻峪川扔完还补了一脚,补完自己愣住了,自小接受的教育便教他做人该稳重端方,风度绅士,他甚至不相信眼下如此幼稚的举动,会是他做出来的。 微征数秒,闻峪川追了出去,本想着给宋亦安说句软话,可惜宋亦安身边围着一圈人,林鸣、沈彦、小助理等,闻峪川转身往车辆方向走。 一个可有可无的床伴罢了,无所谓,何必在乎他感受,不就是被说了几句?矫情什么! 宋亦安又是一夜没睡好,整晚都梦到闻峪川冷笑着对他说你演的什么垃圾,你真是一无是处,宋亦安啊宋亦安,你凭什么喜欢我? 早起一杯浓咖啡下肚,匆忙赶往拍摄现场。 “老师好,我是来领服装的。”宋亦安礼貌的对服装道具老师说。 老师麻利的将一套金线龙纹巨蟒的绸缎衣服递给他,宋亦安忙提醒:“老师,您太忙,可能拿错了,我的是隐卫的服装,这套应该是皇帝的。” “没错啊,就是你的,连夜按你的身量赶制的,全新的。” 宋亦安好脾气的解释:“老师,您真的弄错了,我饰演的是冷恒,昨天那套黑色服装才是我的。” 这时化妆组老师疾步推门进来,一手抓服装,一手抓住宋亦安手,往化妆间走,“没错,就是你,换角色了,你没接到通知?你跟朱骄角色对调,你饰演小皇帝,朱骄饰演冷恒。” 宋亦安被按在化妆镜前,懵懵的,“为什么啊?为什么突然换了?是我演的不好吗?” “你这人,真有意思,换了有什么不好?换了说明你演技好!我可听副导演说了,小皇帝的戏份多,男二,跟沈大男主对手戏又多,而且角色更考验演技,别人听到这种好消息,估计嘴都笑歪了,你居然苦着张脸。” 宋亦安还是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就换角色了,小皇帝的角色确实更好,这个角色,矛盾,白切黑,幼时将摄政王当亲叔叔,少年时被人挑唆,渐渐与摄政王生出嫌隙,又担心自己被当成傀儡,时刻装成一副花天酒地的废物形象,实则暗地招兵买马,切断兵权,只等有朝一日取摄政王首级。 反观冷恒,虽人设讨喜,但下线早,戏份少。 只是这等好事,怎么会落在自己头上?难道是张导那边的意思?应该不会,如果张导有这意思,开机前就该定好了,是沈前辈?也不像,他虽对自己颇为照顾,但并不像能为了自己申请换角色的人,那是怎么回事? 换好衣服,宋亦安还是云里雾里的。 最终还是林鸣打听消息比较快,“听说是盛星高层的意思,指定要你演男二,让朱骄演冷恒。” “盛星高层?” “对啊,我刚可以塞了两条好烟给副导演,他才透露的,据说高层姓徐。” 宋亦安更懵,“徐?哪个徐?” “哎呀,”林鸣急了:“就是那个徐啊,山河百业徐氏的徐,盛星背后的大老板,就是徐氏的公子!” 直到导演到场,宋亦安才回过神来跟导演问好。 张栋上下打量着他,表情古怪道:“小宋啊,我原以为你是个老实的孩子,想不到你还有这手,我头一次看人看走眼。” 宋亦安脸刷一下变白了,明白导演话里有话,早听闻这张栋为人正直,拍戏最讨厌就是那些乌七八糟的事儿,料想他应该是误会了,忙为自己辩解:“导演,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也是刚刚才知道被换了角色,我真的不知道为会选定我,但我发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昨晚背的台词,都还是冷恒的台词!” 说着宋亦安像是怕张栋不相信,翻开剧本,翻到昨晚做的笔记,满页的荧光笔和注释,张栋脸色好看了不少,拍了拍宋亦安肩膀,“好好拍戏。” 沈彦从背后递给宋亦安一块巧克力,“你们的话我都听到了,我也今早才听说这件事,别有心理负担,换你,说明认可你的演技,调整下状态,马上开拍了。” 好在除了朱骄,并没人给宋亦安脸色看,毕竟大家只在乎戏拍出来效果好不好,其它并不是他们该关心的,只有朱骄,穿着宋亦安昨日穿过的戏服,盯着他的目光恨不得撕了他。 另一边,闻峪川坐在花园一大片芍药花前,盯着手机屏幕上赵荣传过来给他审核的补拍宣发照,照片上宋亦安身着金色的缎子衣袍,头戴玉冠,端坐在龙椅上,满身贵气。 另一张则身着青色外袍,袍内露出银色镂空牡丹花的镶边,腰系玉带,手持象牙的折扇,微仰首遥望着宫墙外的天空。 徐峪河操纵着轮椅过来,轮子骨碌声都没打扰到闻峪川,徐峪河偷偷从后面瞄向二哥屏幕,“哇,这小哥哥好俊俏呀,二哥,这是谁呀,哪个明星?” 闻峪川一惊,手机滑向地面,刚好落在徐峪河脚边,徐峪河弯腰捡起,划动屏幕,“这张真好看!好有气质,就是眼神里好像有些忧郁,看起来不太开心。” “是吗?这么明显?”闻峪川心微刺痛。 徐峪河将手机还给闻峪川,狡黠的笑道:“我知道了,二哥,这就是你说的那小蠢货吧?” “别乱讲,”闻峪川喝斥,“好好说话,他有名字,宋亦安,不是什么小蠢货。” “哦,好吧,宋亦安,不过二哥,你好像也不开心,难道你们吵架了?”徐峪河试探着问,虽然他没谈过恋爱,但恋爱电视剧电影看过不少,电影里都这么演的,两个相爱的人,总是因为误会,一个不解释,一个不问,两厢受折磨。 闻峪川没回他,吵架?不算吵架,生气?好像也没有生气,就只是当时生气,看到他被姓沈的压在身下那一刻,确实生气,事后又觉得自己太幼稚,演戏而已。 但闻峪川是不可能承认自己有错,如果宋亦安打电话过来,就当没事,如果他不打,那就这样算了,以后也不用联系了,正好,免去了一场散场的尴尬。 第二天,还好,闻峪川一天都在忙,忙完徐氏集团的工作,又忙盛星,忙到回到公寓倒头便睡。 第三天,也还好,虽然不是特别忙,晚上健身完,看了眼手机,那小蠢货没有打过电话,也没发信息过来。 第五天,开了一天会、跟公司一帮难缠的老家伙打了一天太极拳的闻峪川疲惫的回到家,进屋才反应过来,他居然回了星湖别苑,宋亦安住的房子。 第六天,方之行被闻峪川强行拉出来喝酒,说是喝酒,还真只是喝酒,闻峪川一声不吭,一杯接一杯,自斟自酌。 方之行抢过酒瓶,“啧,二川,你找我出来,就是给我表演默剧喝酒啊?还是闷酒,你这是失恋了?” “你才失恋。” “你别急眼,听我给你分析分析,”方之行一副过来人的模样,“你现在心情是不是极度愤怒,感觉有火闷在心里发不出?” 闻峪川瞥了他一眼,不自然的“嗯”了声。 “是不是很焦虑?是不是在跟他较劲,等他主动联系给你,他不联系你觉得很挫败,酸酸甜甜?” 闻峪川不说话,狠狠地瞪方之行一眼,方之行拍拍他肩膀,“二川,你不是失恋,你是爱上一个人了,这就是爱的感觉。” 爱的感觉?是这样吗? 我爱上宋亦安了吗? 第27章 有钱大少爷和平民灰公子 宋亦安刚拍完他的戏份,撑着脑袋坐在宫殿前的台阶上发呆,林鸣见他连续几天愁眉苦脸,抓了只蚂蚱上前逗他。 “别闹了,不好玩,我又不害怕虫子。” 林鸣叹了口气,“安安,你这几天都瘦了,阴影都不用打了,脸颊凹进去的部分,自带阴影,你这样下去可怎么行!” 宋亦安摸摸自己脸,“还好吧,没那么夸张。” “诶,要不,安安,你今天戏份已拍完了,我们去麦田那边走走吧,听说那边最近新来了另一个剧组,据说是拍抗日战争戏的,成日有演员在田间林间奔来走去,我们去看看?” 宋亦安还是提不起兴趣,自从上次跟闻先生不欢而散,6天了,他对什么事都没兴趣,好在没耽误演戏,演戏时他能瞬间忘掉自己是宋亦安,一秒入戏。 大概闻先生以后也不会再想自己烦他了,也好,专心拍完这部戏吧,他嫌弃自己没用,那就努力给他看,演出点明堂给他看。 林鸣陪他坐了一会儿,围栏外传来一阵热闹的人声。 “什么声音?我好像听见有人要叫沈影帝的名字?” 林鸣扔下一句他去看看便跑了。 不一会,又跑回来,丧气的坐在宋亦安身旁,“今天是剧组开放的粉丝探班日,我刚去看了一眼,每个人都有粉丝,就连那头猪……那个朱娇气都有粉丝,你居然没有……不过你放心,我永远是你最忠实的粉丝,等这部剧播出了,你肯定有很多很多粉丝!” 宋亦安倒不是很在意,捡了根小木棍在沙地上画着圈圈,脑海里想的全是他的包养对象闻先生。 “宋亦安,宋亦安,外面有你粉丝找你!”场务小跑着过来,拿着喇叭大喊。 宋亦安抬头,“我的粉丝?” 林鸣兴奋的跳起来,拉着宋亦安往外跑。 围栏外一小男生,顶着张晒得黝黑的脸,怀里抱着捧……麦穗,见到宋亦安,露出上下两排雪白的牙齿,“还真的是你!你还记得我吗?” 宋亦安努力在脑海中搜寻,男生见他没反应过来,笑着说:“你应该不记得了,那天在碧霞山庄,你帮过我,我叫乔文远!” “哦,”宋亦安想起来,那个被肥胖男追打伤腿追的男孩子,“原来是你呀,不好意思,实在是没认出来,你这……怎么搞的?” 乔文远不好意思的笑,“我在隔壁剧组拍戏,天天满山蹿的,晒黑了,不过不要紧,我白回来很快的。” “这个,送给你,我自己做的!”乔文远将怀里的麦穗之一递给宋亦安:“我听群演头头说沈前辈在这里演戏,打听了下谁演男二,没想到听到你的名字,这花我自己做的,麦穗是我在田间路边捡的,不是摘的田里的,我问过麦农,他们说可以捡我才捡的,野花山里摘的。” 宋亦安双手接过,大概是他收到的最特别的一束花,麦穗散发着朴实的麦香味,野花绕在外头一圈,黄灿灿的,耀眼极了。 “我很喜欢!”宋亦安见他怀里还有一束,“这束,是要送给沈前辈么?” 乔文远大方承认是的,只是那边人太多,女粉围的里三圈外三圈的,根本挤不进去。 宋亦安一边跟他闲聊,一边陪他等,等到粉丝们终于拍足照片被请了出去,宋亦安才拉着乔文远去找沈彦。 “沈前辈,沈前辈,你忙完了吗?” 沈彦扭动着刚签名签的发酸的手腕,回头冲着声音方向笑,目光从宋亦安脸上,滑向一旁一脸崇拜抱着一大抱麦穗的男生。 “小朋友,我不忙,旁边这位小朋友,有些眼熟。” “沈前辈!你还记得我呀,是我……”乔文远语速极快,噼里啪啦的一堆,从他在碧霞山庄的那天开始讲,几分钟时间,讲的八九不离十, 宋亦安皱了皱眉,“所以你现在没戏可拍?全被那王胖子断戏路,只能做群演?” “嗨,没事!”乔文远天生乐观派,“不就是群演吗?我以前也是做群演入行的,被一个导演看中,跟着拍了几部网剧,后来那导演,为了利益,把我谁给了那姓王的……算了,不说他们了,我就是来看看你们的。” 送走乔文远,宋亦安情绪稍低落,不明白那些所谓有权有势的人,总能随随便便一句话便定下别人的人生。 譬如闻峪川,从前他的一句话,救下了他,又因为他的一个举动,救了他的他爸爸,再又因为他的一句“我的人自然我管”,他无可救药的爱上了他,像是中了某种毒,无解。 假如闻峪川只是个普通人,他们之间没有所谓的包养这种不对等关系,或者宋亦安能勇敢一点,大胆一点的向他表白,无所畏惧的追求他,向他示爱。 可惜,从一开始,就只是宋亦安单方向的付出,他一直都知道,他偏付出型人格,别人对他好一分,他会还十分,闻峪川表现出对他有一丁点儿喜欢,他会用心的投入十分。 但闻峪川不懂,他开心时也只会用金钱打发,后来,他破产了,宋亦安以为总算等到两人平等了,能帮他了,但他想错了,闻峪川只会在宋亦安对他更好时退缩,冷却,逃避。 闻峪川一觉醒来,又睡在星湖别苑的房间,一股莫名的烦躁感油然而生。 “老赵,摄政王剧组拍摄进度怎么样了?” 老赵那老油条,多精明!人没到盛星任职前,妥妥的娱乐圈皮条客,当然了,只是背地里操作,拉拉红线,扯扯月老绳之类的,到了盛星后,一改往日猥琐形象,当起了白领精英,眼下被闻峪川这么一镇,才掂量清自己那点斤量,在闻峪川前面,没半点价值,闻峪川不喜人拍马溜须,更不喜行贿上贡那套,要在他跟前站稳脚,只能投其所好。 眼下剧组里那小演员宋亦安,明显就是他赵荣更上一层楼的一把好梯子,只要抓牢了这把梯子,何愁爬不上去! 根据赵荣这些天观察,闻总显然是想玩有钱大少爷和平民灰公主,哦不,灰公子那一套,但他很可能又怕平民灰公子贪图他的钱财,故而隐藏身份,只为试探灰公子真心,啧啧,多么感人肺腑的动人爱情故事啊! “闻总,拍摄一切正常,不过听说现场有点点小问题,我今天正好要过片场,您需要一同前去指点指点吗?” 指点个屁!拍戏我又不懂! 闻峪川淡定的回了个“嗯”字。 第28章 “闻先生今晚要住这边 闻峪川这次学聪明了,没有直接到片场,免得看到什么不想看到的场面又失控,而是去了剧组下榻的酒店开了间房间,那老赵,活了这么大岁数,花花肠子打成结都比别人长几米,眼珠子一转,笑眯眯的去前台开房。 宋亦安下午戏份提前结束,张栋见他顶着苍白的一张脸杵在一旁,没好气的对他一通吼:“去去去,滚回酒店休息去,碍眼,活像个白无常,赶紧回去休息,睡足点,养好精神,我不希望我的演员一副被摧残过度的模样上镜。” “谢谢导演。”宋亦安最近摸清了张栋的脾气,典型的直肠子,不会说软话,不会客套,直性子,让他回去休息也是关心他。 闻峪川自进门起,径直坐在小套间的沙发上,埋头对头笔记本电脑处理工作,抬手看了眼时间,下午3点,再过几个小时宋亦安也该回来了。 酒店环镜并算好,位处偏僻,在两市交汇处。 宋亦安回酒店时,已是一小时后,夏日的太阳照的影子又长又瘦,他踩着影子进酒店,前台小姐姐礼貌的冲他笑了笑,宋亦安回礼微笑。 “吧嗒!” 开门声过后,惊呆两个人,站在门口手里拿着房卡的宋亦安,坐在小沙发上工作的闻峪川。 “你怎么在我房间?” “你怎么在这里?” 两人同时问。 闻峪川放下笔记本,起身,走到门口,将宋亦安拉进来,数十天没见,这小蠢货,居然瘦了这么多,看来拍戏真的是个辛苦活。 “怎么瘦了这么多?是没好好吃饭?”闻峪川捏着他的下巴欲吻。 宋亦安偏头,躲开他的吻,“这房间,应该是我的房间。” 距离太近,宋亦安能闻到他身上西普香调的香水味,是他常用的一款香水,而且他似乎偏爱这一款,前调薄荷,格蓬,中调冷杉,皮革,后调橡苔,愈创木,太久没闻到,宋亦安感觉被他的香水味罩着有些迷糊。 闻峪川用头发丝儿都能想到是老赵搞了小动作,不得不说,正合他意,“谁的房间都好,别在意这些细节。” 说着,侧头亲了上去。 宋亦安今天确实不太舒服,头晕乎乎的,被闻峪川压在门上吻时,连推开他的力气都没有,又还记得前些天的气,发泄般的,宋亦安的张口便在他下唇咬了一口。 “唔……”闻峪川离开他的唇瓣,轻抬指腹,擦过嘴角的一点殷红,轻笑:“小兔子离开我几天,变小野猫了。” 宋亦安别过眼不看他,靠着门,问他:“闻先生怎么来了?又是来处理工作?” 闻峪川刚想说不是,是专程来看你,话到嘴边,被敲门声打断。 宋亦安收拾好情绪,看了眼闻峪川,示意他站在门后,而后开门。 门口站着沈彦的助理,“安小哥,彦哥听说你不舒服,打电话让我准备点退暑气的药和绿豆汤送过来给你,还嘱咐你如果觉得不舒服,尽快去医院看看,别撑着。” “谢谢你,也帮我谢谢彦哥,我还好。” 送走沈彦助理,宋亦安关上门,对上满脸怒气的闻峪川,闻峪川直想把他手里的东西抢过扔掉,他想起上次那不欢而散后揪心的几天,忍着,咬着牙上前摸了摸宋亦安额头,“哪里不舒服?” “没事,可能没睡好。” 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宋亦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来,闻峪川则是怕一开口,又控制不住说些难听的话,索性不说话。 最终宋亦安先打破沉默:“闻先生今晚要住这边吗?” “嗯。” 我大老远过来,你以为只是为了看你一眼就走?不住这里我来做什么? 宋亦安拿起手机起身,“那我再另开一间房,这间留给你。” 闻峪川拽住他手腕,烦燥感愈发强烈,“你这么不愿意跟我住同一个房间?这么不愿意见我?” 宋亦安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跟他沟通,他连自己还在生气都看不出来,过来看他,就像是皇帝进后宫临幸嫔妃,嫔妃只能感恩戴德,不能有任何小情绪。 但宋亦安又实在不想跟他吵,一来没见的这些天,不可否认,他确实很想念闻先生,二来,他实在是累了,没力气吵架,也没力气再生气,于是说:“那就一起住吧,我先去洗个澡。” 浴室的水声传入闻峪川耳中,他逐渐平复,恢复理智,不是过来吵架的,是来和好的,十天没通过电话,没收到他宋亦安短信,按理说应该轻松,就这么不费吹灰之力甩掉了他一直以来想甩掉的麻烦,应该轻松不是吗? 可他并不觉得,他的身体和大脑都告诉他,他需要宋亦安。 或者,情感上的孤单,也需要他。 闻峪川是人,不是神,外人面前,他杀伐果断,少年英才,兄弟们面前,他稳重可靠,只有他自己知道,黑夜中的他有多孤独,唯一陪伴过他渡过那些黑暗的,只有宋亦安。 宋亦安洗完出来,闻峪川不在房间,他微征,没擦干的湿发发稍滴着水,落在房间的地毯上,瞬间被吸收,不见一丝水痕,他自嘲的笑了笑。 看,他总是这样,想来便想,想走便走,你算什么?最多是个听话的床伴罢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宋亦安趴在床上,半睡半醒中,感觉床侧缓缓下沉,似乎有朵轻柔的云朵落在额间,温柔的,轻缓的。 再次醒来,天已黑透,黑暗中,一道声音低沉略带性感的从他身后耳畔传入耳中, “醒了?” 宋亦安转过身,在黑暗中打量着闻峪川,凭着记忆,描绘着他的轮廓。 “你不是走了吗?” 闻峪川没回答他,而是打开床头灯,反问他:“饿不饿?起来吃点东西。” 窗没关严实,夏夜带着暑气的风从留的一道缝隙吹进来,撩动着窗帘,像宋亦安被撩拨着两头摇摆的心。 闻峪川下床,打开房间暖光灯,宋亦安这才看清,桌上,放着一束鲜花,鲜花旁边放着甜品盒。 宋亦安被那束散发着柔光的蓝色花束吸引,下床走过去,捧起花,温柔的蓝色花瓣像数只灵动的蝴蝶簇拥在一起,朵朵振翅欲飞。 “就是什么花?好特别。” “重瓣蝴蝶绣球。”闻峪川答 宋亦安拿起花束中的卡片,写着:重瓣蝴蝶绣球 无尽夏,花语:浪漫美满的爱情。 闻峪川没说的是,这是他在路上吩咐下属去准备的花,还有那盒甜品,宋亦安最喜欢的手工凤梨酥和榴莲酥,刚他离开房间,只是去楼下拿花和甜品,酒店安保意识强,没有剧组的特别通行证,都无法进出酒店。 宋亦安怔怔的望着他,心里被那片紫色温柔着,“谢谢。” “咳,”闻峪川不自然的躲过他炙热的眼神,“想吃什么?让酒店送。” “都好,你喜欢吃什么就什么。”宋亦安低头摆弄着花儿,随意答到。 还气什么呢?他都示好了,送花送甜品的意思很明显:我是来道歉,但是我不说“对不起”三个字,我开不了口,但我就是道了歉了。 宋亦安突然想笑,想起从前父母吵架,两人冷战,结束冷战的征兆就是妈妈生气数天后,突然有一天做了爸爸份的饭菜,两人互不道歉,只是喊一句“吃饭了”,自然而然和好。 房间内,气氛正好,情意绵绵。 可苦了酒店外对着车后备箱那束血红玫瑰发愁的赵荣。 你说,闻总心思咋这么难琢磨呢? 来之前,老赵殷勤的出主意,说去剧组探班,按礼节一般都得带束鲜花,闻峪川随口吩咐:你让人去准备。 于是,赵荣凭借多年观察学到的追人技巧,订了99朵大红热情的玫瑰,怎料闻峪川一见到玫瑰,脸当时黑了,二话不说,拿起玫瑰旁边花店老板赠送的一束蓝色花上楼了。 你说说,这闻先生,到底怎么想的?你说他不在意那小演员,他大老远跋山涉水的跑过来,你说他在意吧,连束像样的花儿都不肯送,送束赠品。 唉!老板心思太难猜! 第29章 都是椰子汁的错 闻峪川醒得早,晨曦透过窗帘偷偷钻进来,疏朗温暖地倾洒在宋亦安侧脸上,闻峪川嘴角渐渐弯起小括弧,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 昨夜是他急色过度了,没控制好力度,不能完全怪他,昨晚这家伙,吃个晚餐都不老实,喝椰汁时,咬着吸管,直勾勾的望着他。 那他哪里忍得住,夹住腿,将宋亦安吸管抢走扔掉,让他直接拿杯喝,可他倒好,喝个椰汁都不专心,杯口倾斜,奶白的椰汁顺着嘴角往下流,流到脖颈,钻进睡衣领子中。 都这样了,闻峪川要是还能再继续忍下去,那他枉为男人! 于是乎,吃饭吃到一半的宋亦安,被闻峪川扑到床上狠狠地“教训”了一顿,教训完又放他起来接着喝饮料,喝着喝着,又忍不住拖沙发上反过来“教训”了一顿,弄得宋亦安连连求绕,发誓以后再也不当着他的面喝椰子汁了。 宋亦安被脸上痒痒的触感唤醒,对上闻峪川温柔的双眸,忍不住脸红,微仰首,在闻峪川嘴角碰了碰,而后迅速躲进被子中。 两人之间的冷战宣布正式结束,闻峪川也悟出了一个道理:没有什么事是一顿日解决不了的,如果有,就那两顿,如果还有,那就三顿。 转眼又一周过去,宋亦安渐入佳境,拍戏越来越顺,几乎不用走戏,只用开拍前跟其他演员对对台词儿,自己再揣摩揣摩人物当时的心理活动,开拍时再拿捏拿捏人物的表情眼神,几乎从没因为他NG过。 张栋表示很是欣慰,年轻一代演员中终于有懂“戏”的演员,有用心去“演”的演员了。 沈彦依旧对他很是照顾,宋亦安不傻,也知人不可能非亲非故、无原无故帮另一个人的道理,也委婉的问过沈彦。 沈彦先是一愣,后跟他道歉,说很抱歉增添了宋亦安的困扰,他让宋亦安别多心,他曾经有个特别重要的朋友,那人跟宋亦安很是相像,他说他曾伤害过那位朋友,潜意识里把宋亦安当成了那位朋友,对他好,只是想减轻一些心里对朋友的愧疚感。 宋亦安是个聪明人,不光聪明,还善解人意,没有继续追问沈彦关于他朋友的故事,只是将称呼从“沈前辈”改为“彦哥”。 闻峪川近来杂事缠身,忙得脚不沾地,他那不想认的老爹,卯足了劲儿跟他作对,暗地里举报他在郊外标中的那块地皮有黑幕,不光如此,还让人去相关部门举报正在建的那幢酒店存在安全隐患问题,闻峪川花了一周,才将所有正规文件送至相关部门重审,重新拿到建筑开工文书。 看来,徐大海是不会善罢甘休了,得加快行动了。 猛一闲下来,闻峪川突然想起,有一阵没跟小蠢货联系了,也不知他那边怎么样。 “老赵,最近剧组那边有什么消息?” “哎哟,闻总,您看,这不巧了吗?我刚刚准备跟剧组的小张视频连线,亲自查看拍摄现场,您方不方便指点指点?”赵荣点头哈腰道。 闻峪川腹诽,个老狐狸,越来越猾了,指点个屁,拍戏我这外行指点什么? 但他还是“免为其难”的点头示意:那就看看吧。 小张是老赵心腹,在剧组相当于监工,时不时打打小报告,发发八卦信息的,这一接通视频,主仆二人眼神一对,心下了然。 小张拿着手机,装模作样的拍拍正在运行中的摄像机,又拍拍正在教演员如何走戏的导演,最后,才将镜头对准刚刚下戏的宋亦安。 宋亦安饰演的小皇帝,今天这场戏,是跟女主吴文丽的对手戏,吴文丽饰演的皇太后,两朝元老丞相的女儿,先皇被迫娶了她,还未圆房,先皇便一病不起,皇后成了皇太后,皇太后自幼钟情摄政王,与先皇大婚当日前去向摄政王表露了心迹。 摄政王鄙夷的瞥了她一眼,嗤笑道:“请自重,都是要当皇后的人了,请恪守本份,你于我来说,与案上的花瓶并无两样,一件好看的摆设罢了。” 她心伤意冷,带着报复的心理嫁给了先皇,先皇过世后,她在先皇寝宫发现先皇手札,这才明白,原来,先皇一直对他那个跋扈的弟弟,一直存有违背天理伦常的禁忌之情,后又找与先皇相貌相似的小倌前去试探摄政王,才知,原来,摄政王对他皇兄,同样存有爱慕之心。 她疯了,魔了,发誓定要毁掉摄政王所守护的一切,她狂笑,笑两个痴人,一个到死,都不知他弟弟同样爱慕于他,另一个,直到他爱慕的人死了,他都没敢表露心声。 于是,她日日想尽办法挑拨离间小皇帝与摄政王叔侄子。 这场戏,便是她作为小皇帝名议上的母后,前来向小皇帝出谋献策,让他小皇在摄政王出征返回皇城途中,一举将他拿获。 小皇帝此时并为完全起杀心,他在纠结,想起皇叔在他幼时教他骑马,授他诗书,成年后,教他治国大道理,小皇帝不忍心,不管怎么说,皇叔从未实质性的伤害过他。 太后巧言令色,告诉小皇帝,摄政王正是打亲情牌,只为令皇上放松警惕,后好一举将皇上踢下皇位。 整个拍摄过度,NG了5次,张栋每次在太后捧心念台词时喊CUT,“吴文丽,你现在是反派,反派OK?即便你后面良心发现,你现在的阶段,任是反派,你脸上的表情,能不能丰富点?你照着台词本光念有什么用?你演啊,光念,我随便找个机器人上去演算了!” “停!吴文丽,你到底会不会演?你不是小皇帝亲妈,你是个狠毒的后妈,你这么直盯盯的望着宋亦安,观众还以为你是他亲妈!” “再停!吴文丽,你是爱上小皇帝了?这痴痴的眼神!你还能不能接住宋亦安的戏了?你以前拍戏都是怎么拍的?” …… 最后,终于过了一条。 摄像机一停,吴文丽顿时变脸,气得指着宋亦安大吼:“宋亦安,你到底会不会演戏?你会不会收着点?你只顾你自己,都不考虑下对手吗?根本没办法跟你同步,你这种人怎么混到剧组的?” 宋亦安不会吵架,只是一个劲的解释:“文丽姐,我都是按剧本和导演要求演的啊。” “你少给我找借口,你这种心机男!”吴文丽说着挽起戏服广袖向前一大步,直冲向宋亦安。 小张吓得一哆嗦,手机屏幕一抖。 屏幕那头传来一道冷冷的声音:“拿稳,走近点,对准宋亦安。” 不曾想吴文丽踩到拖地戏服,跌向地面,宋亦安赶紧上前欲拉她起来,吴文丽起身后,反用力一推,宋亦安没作防备,猝不及防地被她推倒在地,手掌在地面擦出一道红痕。 刚拍完一场戏,下一场换场景,所以周围并没其他人在,除了一旁傻掉的小张。 吴文丽推完还不解气,骂道:“就你,连给我提鞋都不配,还跟我对戏!也不知道你是爬了哪位老板的床才爬上来的,敢跟我这儿谈演技,呸!” 小张哆哆嗦嗦的关掉视频,老赵战战兢兢的擦了把额头的冷汗。 闻峪川声音冷得像千年寒冰:“换了,剧组有没有帮人提鞋、爬床的角色?没有现编一个进去,让她去演。” 第30章 听说徐家公子看上你了 宋亦安没太在意,只是手擦破了皮,大夏天的,弄到汗水,有些不舒服。 晚上,宋亦安拖着疲惫的步子回到酒店,刚一进门,被一股力量拽了过去。 闻峪川将宋亦安圈在怀中,浑身散发着怒气,压着声音说:“宋亦安啊宋亦安,你被人欺负了,都不知道还回去?任人欺辱?” 你离了我可怎么活,是个人都能欺负你! 宋亦安口张成“O”字型,好半晌才找回自己声音,干巴巴的瞅着闻峪川:“你怎么知道的?你不会是偷摸着混在剧组做杂工吧?等我演完这部戏就有钱了,可以投资你的项目了,你不要太辛苦了。” “我……”闻峪川咬着牙,忍住想掐死他的冲动,这人总是搞不清楚状况,总能颠倒主次! “手怎么样了?拿给我看看?” 宋亦安弱弱的举起藏在身后的手,“其实没事,就破点……” “闭嘴!” 宋亦安乖乖闭嘴了,任由被包养对象,前金主,笨手笨脚的帮自己上药,别说,这感觉,还真挺爽的! 上好药,宋亦安偷偷的凑上去亲了亲闻峪川嘴唇,闻峪川少见的没推开他,宋亦安正窃喜着准备进一步动作,门铃响起。 闻峪川拍了把宋亦安屁股,宋亦安去开门,他去洗手间洗手。 林鸣从门口就开始嚷嚷,嗓门大的生怕整层楼的人听不见似的,“安安,安安,告诉你个天大的消息,又换角色了!” 宋亦安嘶了一声,赶紧将林鸣扯进房间。 “那个白天推倒你骂你的傻逼丽,被换角色了!换成一个小宫女,听说编剧还为此特意写的角色,这个小宫女,是给皇后提鞋倒夜香的小宫女,后来因为受不了折磨,偷偷爬上了老宦官的床,夜夜与他对食,哈哈哈,让我先笑会儿!” “什么时候的事?这么突然?” “就刚才啊,你没看到群里通告吗?我看到的时候,马上去打听了消息,请叫我情报小王子!还有哦,听说啊,又是徐家公子安排的,不过安安,我突然有点担忧。” 宋亦安一愣,“担忧什么?” “现在剧组都在传,谁惹到你了,就会被换角色,我听场务大哥讲,上次那个朱娇气被换,是因为他害过你,今天这个才推过你,又被换了,你说,徐家的公子,是不是,是不是看上你的啊?” “咳,咳,别乱说。”宋亦安心虚的看了眼洗手间方向,使劲向林鸣打眼色。 “安安,你眼睛怎么了?是不是长了针眼,来我帮你看看,其实也没什么好担心的,要是徐家公子真的看上你了,那是好事,这大腿多好抱啊。” “你先出去吧,我要休息了,快走快走。”宋亦安连忙将林鸣往外推。 闻峪川倚在浴室门口,单手解着领带,冷眼看着这俩活宝,见宋亦安关好门,几步上前将他压在沙上发,“是吗?徐家公子看你上了?” “呵呵,那个,你别听小林子瞎说,徐家公子是眼多瞎啊,会看上我,换角色嘛,很正常的事,剧组时有发生。”宋亦安打着哈哈,想绕过此事。 闻峪川咬着他的喉结,贴着他的皮肤,用低沉的声音说:“是吗?那要是徐家的公子真的看上你,你打算怎么办?” “拒绝,想都不用想,我拒绝。”宋亦安说道,他的心里眼里,除了他的闻先生,哪还能容得下任何人。 闻峪川一时间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生气,只能闷不吭声的对着宋亦安锁骨一通咬。 ………( VB )……… 翌日。 整个剧组,似乎除了沈彦和张栋,其他人对他态度都来了一个180度大转弯。 宋亦安没有团队,挂名经济人根本不管他,只带了一个自己付工资的助理林鸣,没有保姆车,更没有什么保姆保镖了。 可今天,刚一出酒店门,宋亦安被剧组工作人员塞进剧组专用车后座,到了剧组,更是下到场务,上到副导演,个个跟他打招呼。 曾给过他脸色的道具大哥,对着他连连道歉:“那个,安哥,以前是我不懂事,没长眼,您多担待,多担待,以后有什么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吩咐。” 宋亦安受宠若惊,慌得差点撞上布景区宫殿的朱红木柱。 “小林子,小林子,他们为什么都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林鸣磕着瓜子儿,眉飞色舞的,“他们都是一种看见钱又不能捡的眼神看你,是不?哎呀,管他们呢!我反正是很开心,你不知道,我刚去化妆间门口溜达了一圈,那个什么丽的,在大发脾气,说是不演了。” 朱骄站在宋亦安身后,阴阳怪气的来了句:“装什么装,早勾钓上了徐家大鱼早说啊,装得一副冰清玉洁的模样给谁看!唉,得罪不起啊,徐家公子的人,只能绕着点走了!” 宋亦安一脸懵,很快,他发现,得相同待遇的,不止他一人,还有临时从女二被换成女主的何风雅。 此时的宣发组,对着最新通知发愁,这宣发照,还能不能发了?一次驳回,二次又驳回,还有没有第三次? 第31章 为什么总要气我? 三天后,宣发组揣着忐忑的心情,将定妆照以及人物个人宣发照发了出去,祈祷着不要再换角色。 照片一亮出,网上一片哗然! 首先登上热搜的,毫无疑问是沈影帝,影帝电影出道,正当盛头接戏拍电视剧本身就是一大看点,接得又是题材相对隐晦敏感的野史剧,再加上接的是前失德艺人烂摊子,更是引起近一亿人参加入讨论话题。 紧接着,第二条热搜出现。 #沈彦 宋亦安# 这条热搜源于一照片剧照,照片中,小皇帝身着玄青色长袍,依偎在摄政王身旁,脑袋靠在摄政王手臂,看似叔侄情深,实则小皇帝将匕首藏于袖中,照片中可看出,匕首刃部自袖口处露出一道银光。 不知哪个营销号先起的头,一条“有一起磕CP的吗?这对看起来好好磕!” 很快,将这条微博顶上热搜,评论全是:“姐妹带我一个!彦彦一如既往的能打啊!就这颜值!也只有身边的小哥哥配得上了!” “旁边的是宋亦安!宋亦安!一年前我就喜欢他!想不到他居然跟我男神合作了!天啊,过年啦!” “有一说一,确实很有CP感,我堵年上。” “年下,年下!年下更带感!而且小皇帝一看就很腹黑,你不感觉腹黑装白兔更带感吗?” “年下加1!” “话说,有没有人知道剧情的?剧里这是真的一对吗?” “管他剧里是不是一对,反正沈彦和宋亦安这对,我是磕定了!绝配呀!” “一群腐女,整天意淫两个男人搞基,你们爸妈养你们这么大就是为了看你们磕CP?” “楼上直男癌脑萎缩晚期患者请滚粗!” …… “啪!”闻峪川将手机扔桌上,那一条条评论,刺得他满眼寒意。 赵荣吓得猛一个哆嗦,差点没吓尿,赶紧解释:“闻、闻总,这条热搜真不是我们买的。” “撤了,马上。” “诶,好好好,马上安排。” 很快,第三条热搜升了上来。 #宋亦安# 简单的三个字,从前宋亦安的粉丝,突然一个一个从僵尸号变为活粉,铺天盖地的发宋亦安曾经的青涩照,营销号最懂饭圈女孩喜好,很快,发出了一年半前宋亦安拍摄的那条阳光男孩的广告。 一时间,宋亦安涨粉无数。 林鸣激动的手抖,声音颤的不行:“安安,30万粉了!安安,35万了!啊啊,40万了!” 宋亦安捂着耳朵躲到一旁。 闻峪川满身戾气,恨不得将整个热搜买下来,将那些评论全部清除掉! 什么:“啊啊啊,一分钟之内,我要这小哥哥所有信息!” “哇,还拍过内衣男模照啊!这腰,这腿,啧啧,想R!” “真的绝了,这腰细腿长、肤白貌美的,别说你们女生了,我这个男人都想R!” …… 赵荣这边刚撤完热搜,还没来得及邀功,被闻峪川疾行出门的身影撞得打了个趔趄。 闻峪川丝毫没察觉出自己失控的行为,开着车往剧组赶。 宋亦安刚拍完一场小皇帝落水的戏,小皇帝日渐发觉自己对最厌恶、最该恨的人,起了不该有的龌龊心思,酒醉御花园,一个足下不察,掉下荷花池。 摄政王正巧经过,当下跳进池中,将小皇帝抱着救起。 一场戏下来,宋亦安浑身湿透,筋疲力尽,跟着林鸣去更衣室换衣服。 闻峪川到剧组时,场务人员见过他跟赵荣几次,依稀记得他是赵荣助理,以为他前来查看进度,礼貌的将他请进了摄影场内。 “怎么不见宋亦安?”闻峪川直截了当的问。 场务没多想,以为只是来走过场,问问男二情况也是理所当然的,回道:“哦,他刚拍落水戏,现正在后面换衣服,需要我去叫一声吗?” “不用。” 算了,让人去叫显得太刻意了,反正只是无聊来看下,又不是专程来找他的。 闻峪川正想着,被人扑了个满怀,一道香水还是香粉味扑鼻而来,正待发作,那人揽着他胳膊,抱得更紧。 “二哥,你怎么来了?你是特意来看我的吗?”何风雅兴奋的问闻峪川。 闻峪川使劲往后仰了仰,强忍着没把她从身上扒下扔地上,对女孩子还是得温和点,“放开先,有话好好说。” “我不,我就不放开,二哥,你真好,特意来看我!” “好好好,”闻峪川已忍耐到了极限,但前眼这个小丫头,幼时母亲极宠爱她,常说要收她做干女儿,闻峪川交着后槽牙说:“是是是,特意来看你的。”说话间推开了何风雅。 宋亦安刚换好衣服,听道具小哥说闻先生找他,急忙小跑出来,正看见前方正抱着的两人不远处,恰好听见这两句对话,宋亦安心蓦地往下一沉,脚步刹住,一股寒意自脚底传至四肢百骸,原来,他次次来剧组,都是为了看她。 前几天,宋亦安跟何风雅对完戏,何风雅还问过他,是不是认识闻峪川,她说她从小跟闻峪川青梅竹马,闻峪川每次过来剧组都是为了看她,但又不想让人知道,所以每次都要找不同的借口,当时宋亦安并未在意,眼下看来,何风雅说的都是真的。 何风雅又粘上去,像小时候那般轻摇着闻峪川胳膊,撒娇道:“二哥,你记不记得,小时候姨妈曾说过,让我长大了让我嫁给你……” 沈彦刚好也换好衣服出来,见宋亦安满脸苍白,赶忙出声:“安安,你让我好找,我让人准备了姜汤,过来喝点。” 闻峪川扭头,从他的角度,正好看见沈彦背对着他,面对着宋亦安,看姿势应该是揽着宋亦安,气不打一处来,几步上前,扯开沈彦,撞翻保温杯,姜汤洒了出来,尽数洒在沈彦手背,宋亦安慌忙中找不到东西擦拭,只好握住沈彦手以袖为他擦拭。 “彦哥,你没事吧?烫伤没有?我去拿药箱。” “宋亦安,你当我死人?我站这里你看不见?”安安?彦哥?什么时候这么亲密了?早知就不该同意这小蠢货出来拍什么戏!这姓沈的,一看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不碍事,不烫。” 闻峪川和沈彦同时开口,一人拉住他一边手臂。 “放手!”闻峪川对着沈彦,咬牙切齿地说道。 沈彦放开手,淡淡一笑道:“这位先生,请问您是以什么身份,什么立场要求我放开他?” “你!”闻峪川气结,说不出话,是以什么身份?就连他自己都无法给出明确的回答,恋人?不是;朋友?不知道在宋亦安心里算不算;确切的说,是床伴。 闻峪川不欲与沈彦多废口舌,径直去拉宋亦安的手,沉声,“跟我走。” 宋亦安感觉极度疲惫,他甚至不明白闻峪川到底来做什么,是来跟何风雅秀恩爱给他看,还是只是身体寂寞了,来找他睡一晚,他真的累了。 现场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不明真相的群演们站在一旁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窃窃私语,宋亦安一方面不想给沈彦惹麻烦,一方面不想把闻峪川拉到娱乐新闻里,于是,他甩开了闻峪川手,“这位先生,不好意思,我不认识你,请你放手。” 闻峪川感受到沈彦得意的目光,冷笑道:“宋亦安,你这是找到新的主了?才几天就不认识我?很好!你厉害!你是嫌我破产了没钱?还是嫌我不能满足你?” 宋亦安心像被人捏着戳了一刀,转身往化妆间走,不能再待下去了,再待下去,他就要撑不住崩溃了。 为什么他总是要伤害我?不过是仗着我喜欢他罢了,我喜欢他,他就能肆无忌惮的在我心里插刀吗? 闻峪川看着他的背影,心底莫名的恐慌,他想追上去,众目睽睽之下,最终他也只是转身离开了,他不懂,不懂宋亦安到底怎么了,难道不明白,我只是想来看看你,跟你说说话吗?为什么总要气我? 第32章 相思病是什么病? 一阵风吹过树稍,带着淡黄的叶子轻盈的从树上飘落,宛如一只只灵巧的蝴蝶,宋亦安抬手接住一片飘下的落叶,恍惚间,原来已到九月了,不知不觉中,已进组拍戏两月有余了,与闻先生已有两周没联系了,好像,除了心里有些空,似乎并没什么影响。 一样的在拍戏,一样的吃饭,睡觉。 林鸣和沈彦的助理小刘凑在一起,两人靠着树,对着宋亦安落寞的背景长吁短叹,“唉,你说我们家安安,最近除了戏里要求要笑,下戏后基本不会笑了,这样下去会不会抑郁啊?” 小刘抚着下巴,说道:“应该不会吧,我看他挺坚强的啊,虽然我不知道他身上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也能猜个大概吧,我跟彦哥这么多年,看多了娱乐圈的情情爱爱,最多不出一个月,满血复活,好汉一条,感情而已,不算什么的。” 盛星大厦。 闻峪川满脸阴鸷的盯着剧本,眉眼皱得有棱有角,少时,将剧本摔向桌面,对着一旁提心吊胆祈祷这位爷不要爆发的赵荣说:“让编剧改剧本。” “闻总,是往哪个方向改?是给那位……加戏啊?还是删减戏份?”赵荣试着性的问。 闻峪川斜了他一眼,随手拿起一张A4纸,刷刷刷开始埋头写字。 又少时,闻峪川将写满字的A4纸扔给赵荣,“按这上面的改。” 赵荣接过纸,怼着看,看得两眼一抹黑,干笑着试图跟这位年轻的总裁商量:“闻总,这个,这个改剧情的话,可能,大概有点不合适哈,剧里也没明确说明小皇帝对摄政王有感情,只是擦边的侧面体现,但这么一改,似乎,好像,太偏离原剧情了点,您看,能不能不改动?” 闻峪川抬眸,深邃的瞳孔幽幽地透着冷意,“你觉得呢?” “马上去安排!” 赵荣边往外走边默默吐槽:这叫什么事儿!您跟您那小情人闹矛盾了,拿剧本出气,您都顶个雷公脸半个月了,公司上上下下都不敢喘气了,现在居然要改剧本?合着小皇帝一边在太后和大臣们面前表态杀摄政王,一边又派人暗地保护,一边恨他恨要死,一边又忍不住晚上偷偷去他床塌前端茶倒水,都是为了体现个“孝”字?合着小皇帝偷摸着穿着小太监的衣服偷看摄政王和小倌春戏,看得积郁吐血,只是为了去看看未来婶娘? 唉!打工人不易啊! 闻峪川烦燥的掏出手机,拇指停留在宋亦安手机号上方,直到屏幕彻底暗了下去,也没按下拨号键,凭什么我先联系他?不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床伴? 晚上,望月山庄的别墅内花香缭绕,后院的一棵桂花树开花了,整幢别墅沐浴在清雅的香气中,那株桂花,原本是有另一棵同它作伴的,被母亲砍了。 闻峪川坐在桂花树旁,前方靶面正挂着宋亦安海报,海报上宋亦安笑得明若灿霞,闻峪川坐在对面,直勾勾的盯着海报,手里打玩旋转着飞镖,似乎是想用目光射穿海报。 徐峪河坐着轮骑过来,故意咳嗽一声,“哇,二哥,这不是最近很火的宋亦安小哥哥么?我超喜欢他的!我还关注了他微博,你也喜欢他么?” “谁喜欢他!” 徐峪河偷笑,“啊,不喜欢啊?那正好,他不是在演盛星投资的戏么,二哥,这张海报送我呗,顺便帮我要几张签名照呗?” 闻峪川不自然的起身,同手同脚的走到靶面前,小心翼翼地收好海报,“这是公司前台的,明天要还给她。” “哦,是吗?”徐峪河头一次见他二哥这副吃瘪表情,揶揄道:“那你借回来挂着准备扔飞镖啊?幸好没扔,不然你还得赔前台小妹一张海报。” “啧,你今晚很闲?功课都做完了?钢琴不用练了?” 徐峪江刚好拿着花篮出来,准备采些桂花,“小川,你欺负小河做什么?你公事处理完了?” “大哥,二哥就是欺负我!大哥,我跟你说啊,二哥失恋了,心情不好,回家就拿我出气。” 闻峪川抓起一把地上的枯叶往徐峪河身上扔,“胡说什么,我失什么恋,我根本没恋过!” 大哥徐峪江闻言,脸色一沉,“小川,我不知道你在外面做些什么,跟什么人接近,但你要知道,感情这东西,你要么就认认真的找一个你喜欢,他也对你认真的人,两情相悦的过一生,要么别碰,也别害别人。” 闻峪川、徐峪河见大哥一脸认真,知趣的没再继续打闹,各自回房了。 宋亦安刚下夜戏,这是在邻市摄影场地的最后一场戏,明天剧组A组主要演员将全部跟随导演去横店影视城拍摄剧本下半部分戏份,毕竟场地有限,很多景地搭建费时费财费力,不如去横店来得方便。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煎着饼,内心更是如放在油锅上煎着熬着,到底要不要给闻先生发条信息告知他要去横店的消息?两周没关系了,他应该一点都不在意。 大概我在他心目中,就是个可有可无的人吧,罢了,不说也好,省得讨别人嫌。 赵荣小心翼翼地将剧组将于明天去往横店的签字报告单放在闻峪川办公桌的文件夹下,直接去跟他讲,赵荣实在没那胆量,近期的闻总实在太吓人,随时能在人头顶轰几道雷,还是不要去触霉头了,况且一周前,闻总下过明令:以后关于宋亦安或摄政王剧组的一切都不用跟我汇报。 横店天气凉得快,下飞机后,长袖单衣换成了秋装外套。 宋亦安看了眼横店距S市的距离,600多公里。 原来,离他已经这么远了。 闻峪川是在剧组前往横店后的第三天,才得知的消息,当头把赵荣劈了一顿,赵荣委屈:我已经把行程报告单放您桌上了啊,况且,不是您亲口说的,关于于宋亦安和摄政王剧组的一切消息都不用跟您汇报吗?打工人,太难了! 中午,闻峪川抽了个空回望月山庄别墅,今天大哥生日,大哥不喜欢热闹,也没什么朋友,唯独请了他的心理医生姜医生。 到家时,大哥、弟弟、姜医生三人围在一起盯着一只小兔子,闻峪川上前打招呼:“姜医生,好久不见。” 姜医生起身,她撩了下耳旁的碎发,笑着说:“闻总,好久不见。” 寒暄过后,几人回到客厅用餐,徐峪江本身就话少,闻峪川心里烦燥着,再加上有外人在,还是女性,几乎没说过话,只有徐峪河,一会儿缠着问养小白兔的经验,一会儿问能不能再养多一只,给小白兔作个伴。 闻峪川拎着徐峪河的衣服领子,“别闹了,让姜医生好好吃饭,还有,兔子是姜医生送给大哥的,你喜欢的话,我待会让人送几只来。” 饭后,闻峪川端着杯茶站在窗前,望着天空沉思,姜医生在一旁观察了他许久,出于职业习惯,再加上认识时间长,还是上前问道:“闻先生是否最近失眠严重?” 闻峪川下意识的抬手摸向眼眶,最近黑眼圈确实严重了些,“最近工作忙。” “如果有什么困扰,可以找我聊聊。” 趁着徐峪江去送姜医生,徐峪河凑到闻峪川身旁,贱兮兮地说:“二哥,你听出来姜医生意思了没?她意思你有病。” 闻峪川一把将轮椅转过去,“去去去,去你房间休息去。” “哎,二哥,二哥,真的,你真的有病,你听我说啊,你有相思病,相思病!” 闻峪川大门一关,耳根清净。 相思病?相思病是什么病? 第33章 黑热搜 闻峪川前脚刚落个耳根清静,后脚听见弟弟在房间大声惊呼,“二哥,二哥!” 闻峪川吓得眉头直跳,以为弟弟摔到,猛冲向房间,“怎么了?” 徐峪河好端端的坐在轮椅上,手里举着手机,对着他二哥喊:“二哥,快来看,宋亦安被人骂了!” 闻峪川看着热搜第一条,握着手机的手指攥得发白,徐峪河自觉操控轮椅后退到他自认为安全的距离,免得他哥一个生气砸手机,殃及池鱼。 “二哥,你觉得网上说的是真的吗?” 闻峪川吼道:“真个屁啊,他那么蠢,抱着我这么颗摇钱树快两年了,都不知道要一分钱,怎么可能是真的!” “马上让人撤热搜,找人查清楚真实情况,另外,马上给我订张去横店的机票。”闻峪川匆匆对电话那头的赵荣吩咐。 可怜赵荣,刚刚准备午休小憩会儿,被闻总一通电话没头没脑的交待了一堆,吓得老赵一个激灵从床上弹起来,差点没扭坏他那把老腰! 还能咋滴,老板说了算呐!赶紧看手机啊! 宋亦安今天上午没戏,昨晚睡得又晚,一觉睡到中午才被林鸣拍门声叫醒。 “安安,安安,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宋亦安揉着眼睛,放林鸣进门,嘟囔:“什么事啊?大惊小怪的。” “快看热搜,你上热搜了,还是黑热搜!” 宋亦安点开热搜,大大的带着“爆”字后缀的 #宋亦安深夜进入导演房间# 的标题,赫赫显示在热搜第一。 起因昨夜半夜,有不知名网友放了一段视频,视频中,零点时分,宋亦安走到导演房间,导演开门时,还将头探向走廊看了一眼,正巧被拍个正着,拍摄这段视频的人,角度找到很有技巧,清晰的拍到了宋亦安的侧脸。 林鸣担忧的叫了宋亦安一声。 宋亦安摆摆手,示意没事,接着往下翻看评论,不得不说,若是没有强大的心理素质,在娱乐圈还没等到被对手黑,就已经先被所谓的“正义”键盘侠们喷死了。 “我说呢,一个名不经传的小人物,怎么就能进组拍盛星的戏,原来是这样啊!” “一看就是走后门的!” “楼上这个走后门,颇有深意啊!” “所以这个导演张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别光骂一个人啊,说不定人家是被迫接受潜规则的呢?” “楼上到底是粉是黑?潜规则还有被迫?不同意人导演还能霸王硬上弓不成?有得是人排队!” “最伤心的就是我了,我才粉了没几天呢,这就粉转黑了。” “粉丝就是无脑,只看脸,这下你们看清楚了吧?就是一个爬导演床卖身的!” …… 同样翻看评论的,不止宋亦安,还有闻峪川,闻峪川已砸了两部手机了,赵荣胆颤心惊的站在一旁,生怕这位祖宗一个不高兴,把办公室给砸了。 “去调私人机。” 赵荣擦着冷汗,试图跟这位大爷讲道理:“闻总,私人飞机也需要提前向空管部门申请航线的。” 助理刚买好机票,飞往横店的航班两小时后起飞,谁知这大爷,两小时都等不急,这是急着去捉奸?难不成大爷被绿了? 闻峪川两手抓,这边赶着去机场,那边命人马上去查录视频者,去往机场的路上给宋亦安打了几个电话,都提示关机。 也不知道那蠢家伙害怕成什么样,这家伙,才离开自己几天,就这么被人欺负。 宋亦安这边,电话突然被人泄露了出去,突如其来的如潮般涌进的电话,吓坏了宋亦安。 有媒体的,有私生的,有所谓“正义”路人的,也有分不情抱着何种心态打来电话的,还有来就问一句:“卖吗?包夜吗?” 横店人来人往,很快,就连剧组入住的酒店也被人扒了出来,张栋得知消息的第一天,派人通告宋亦安,让他待在房间不要出门,暂时也不用急着澄清,这个时间澄清,只会被骂得更惨。 闻峪川到达横店时,已是傍晚时分,虽然热搜被压了下去,很快,另一条热搜上榜了。 #宋亦安靠金主上位# 一篇毫无实质性根据的文章,以“业内”身份,爆出宋亦安被人包养,并且指出宋亦安在剧组横行霸道,看不顺眼谁就换掉谁。 闻峪川下飞机后第一时间开机,看到的便是这条热搜。 可怜赵荣,小心翼翼地注视着闻总的手机,时刻准备着在它落地的瞬间抢救它。 机场开往酒店的路上,闻峪川已处理好了一切。 宋亦安听见敲门声,不敢开门,闻峪川只好叫门:“宋亦安,开门,是我。” “幻听?”宋亦安将信将疑,直到开了一条门缝,看到闻峪川。 “你怎么来了?”宋亦安微怔,有惊,也有喜。 闻峪川见他又瘦又憔悴,没好气的说:“来看看你怎么被人欺负死。” 原本宋亦安并没觉得多委屈,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什么都没做,被人骂得这么狠,但见到闻峪川这一刻,宋亦安突然很想抱着他,狠狠地拥抱,在他怀里消解委屈。 闻峪川叹了口气,挤进门,将他拥入怀中,下巴顶在他脑袋上,轻声说:“没事了,没事了,什么事都没有了,有我在,不会有事。” 宋亦安鼻子一酸,强压出泛向眼眶的泪意,“嗯。” 抱了好一会儿,宋亦安打开手机,果然,中午那条热搜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另外几条热搜。 #宋亦安深夜进导演房间全视频# #沈彦澄清力挺宋亦安# #朱骄道歉# 宋亦安花了十分钟,理清了他关机这段时间的网上发生的事,沈彦在第一时间发布了微博,表明真相未清楚前,请大家不要随意揣测。 酒店监控完整记录下了昨晚的全过程,张栋约了宋亦安和沈彦两人到他房间对剧本,宋亦安比沈彦先到约两分钟,张栋探头出来正是想看沈彦到了没有,约摸一个小时后,宋亦安、沈彦同时离开导演房间,各回各屋。 拍摄者虽然全副武装,但根据鸭舌帽上的LOGO和衣服特征,还是被剧组的人认出,那人正是著名狗仔老五。 很快,老五微博向宋亦安和张栋道歉,并且指出一切都是朱骄指使,晒出朱骄转帐给他的记录,同一时间,朱骄的经济人,在得知朱骄被爆出陷害同组艺人的负面新闻后,再加上盛星的戏不能得罪,经济人能想到的补救办法就是让朱骄道歉,先平复网友的愤怒。 宋亦安吸了吸鼻子,“所以,你是看到新闻跑来看我啊?我得去谢谢张导和彦哥,要不是他们,我真是浑身长嘴都说不清。” 闻峪川没说什么,没说他第一时间派人跟导演张栋联系,并调取酒店监控,也没说他命人找到老五,老五在盛星的施压下才供出幕后主使朱骄。 宋亦安继续翻着微博,网友风向大转,宋亦安一时间分不清刚刚骂他的人和现在夸他的人是不是同一拨,翻到最后,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乔文远:虽然我人微言轻,但我还是要说,我相信宋亦安,他是个单纯善良的人。 宋亦安感动得一塌糊涂,发微博给乔文远道谢。 一切处理完,宋亦安脱力般往沙发一躺,问闻峪川:“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来横店是有工作,还是特意来看我的?是因为网上看到我被骂的很惨,所以来看我的吗?” 第34章 你可以走了 对着宋亦安期待的眼神,闻峪川头一次说不出话来,如果承认自己是因为担心他才来,岂不是无形中给他希望,可自己并未做好跟任何一个人共度一生的打算。 大哥说过,就算不喜欢,也不能伤害,无缘无故伤害一个无辜的人,跟徐大海那种人,有什么区别? 闻峪川小时候,妈妈总是带着他们兄弟三人,等徐大海回家吃饭,徐大海每次都说:“一会儿就回来,稍后回来,再等等就回家,马上马上,快到了快到了”,最后的结局,总是等到饭菜凉透,他也不曾回家,有时干脆整晚不回,那时,年幼的闻峪川就在想:为什么你不一开始就说不回家吃饭呢?那样大家都不用等了。 后来,徐大海再说“我晚上回家吃饭,你们不用等我”时,妈妈总是笑笑不说话,招呼孩子们先吃饭,然后把剩饭剩菜统统倒掉,事实证明,那些个徐大海说回家吃饭的夜晚,没有一个晚上是回家的。 妈妈告诉兄弟三人:“永远不要轻易许诺,不要随意给人希望,永远不要轻易爱上一个人,不要付出感情,那样才不会伤到自己。” 闻峪川错开宋亦安的眼睛,说:“我顺路,过来看看你。” 宋亦安眼里的光逐渐黯淡,欢喜一寸一寸退却,若是放在平时,宋亦安可能只是自嘲的笑笑,笑自己自作多情。 但是今天不一样,今天所有的委屈都积压到了一起,形成一股巨大的乌云,随时降雨。 两周前的不欢而散,两周的冷战,加上今天受到的委屈,宋亦安心里下起了雨。 “你就不能哄哄我吗?就当是骗骗我也好,就不能说你特意来看我的吗?”宋亦安喃道。 闻峪川看着宋亦安受伤的双眸,想说话,开不了口,就好像如果他说了“我是特意为你而来”这句话,就代表了他喜欢上了宋亦安,他不想承认他喜欢宋亦安。 所以闻峪川什么都没说,只是用力将宋亦安拥入怀中,紧紧的抱着。 可在宋亦安看来,这只是一种他祈求后闻峪川的同情和施舍,或许还带点愧疚。 这不是宋亦安想要的,他推开闻峪川,平静的说:“闻先生,看过了,你可以走了,你也看到了,我很好。” 闻峪川脸色一沉,双眉微蹙:“你什么意思?” “我刚到你赶我走?这么不想看到我?” 宋亦安突然觉得很累,很疲惫,闻先生永远不懂,不懂他要的是什么。 闻峪川觉得宋亦安简直不可理喻,他人都到了,抱也抱了,还想怎样?人已经在他面前着着了,非得追着那一句两句哄人的话有意思吗? “什么意思?宋亦安,你再说一遍?” 宋亦安扬起苍白的小脸,手攥得指尖发白,重复了一遍:“我说,闻先生,看过了,你可以走了。” 闻峪川直觉一股无名火直涌向大脑,他不懂宋亦安到底在别扭什么,在意什么,又或者他到底想要什么,想争什么,实在不懂。 他盯着宋亦安看了许久,最终拂袖而去。 宋亦安跌坐在地上,苦涩一笑,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他也想没有任何期待的跟闻峪川拥抱,接吻,不带心的上床,睡觉,可是不行,他爱闻峪川,期待闻峪川也能稍微回应那么一点点,只要一点点就好,能让他感受下,他并不是一头热的单恋,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击得宋亦安快崩溃了。 赵荣刚刚跟导演聊完,准备开间房休息,在酒店大堂看见满脸怒气的闻峪川,赵荣眉毛一跳,小跑着跟了上去。 直到上了飞机,赵荣脑子里还没拐过弯儿来。 不是来找他小情人吗?不是都帮他小情人处理好了一切吗?那个搞事情的小演员朱骄也被踢出剧组了,网上的事都处理好了,还涨了一波粉,怎么不但没留下过夜,反正刚到就气冲冲的打道回府了?年轻人谈个恋爱这么折腾的吗? 可是闻总,能不能只折腾你俩,别带我这把老骨头啊! 闻峪川怀着满心关切过去,又带着满腔怒气回来,整个人如同别人戳到肚皮的河豚,浑身都是气。 以为回家能舒心一点,结果刚到家,听家里阿姨报告,徐峪河出门了。 闻峪川以为只是出门在附近溜达,反正有帮他安排保镖,也就没太在意。直到第二天早上醒来,才从大哥口里得知,徐峪河出门了,出远门旅游了,闻峪川差点没炸了。 “大哥,你怎么能纵容他胡闹呢?怎么能让小河出门?怎么不管管他?” 徐峪江淡定的喝着牛奶,“怎么管?轮椅在他身下,他想去就去哪,他不像我,我是天生不喜出门,他向往外面的世界,再说了,他都二十一岁了,也是该出去看看外面的景色了,你总不能让他在这座园子里待一辈子吧?他连个朋友都没有,出去见见世面,交交朋友也好。” “可是……” “没什么可是,你要实在不放心,再派几个人偷偷跟在后面。” 闻峪川没说出口的是,他担心的是徐大海会派人带走弟弟。 徐峪河按着地址,找到横店,偷偷加入宋亦安的粉丝群,在群里得知今天会有粉丝见面会,于是,早早来到指定地点等候。 剧组这边,由于再一次换角色的原因,暂停拍摄一天,朱骄饰演的角色全部需要重新补拍,新接任这一角色的演员,由沈彦推荐,他推荐了乔文远。 张栋看了乔文远之前演过的一段话剧视频,说了句:“让他来试试吧。” 当前临时找人,不好找,沈彦推荐的人,应该不会差。 乔文远一大早到剧组讲了导演,试了一段戏,定了下来。而后去向沈彦和宋亦安道谢,去了才知沈彦今天没在剧组,去参加一个公益活动了。 跟宋亦安道完谢,宋亦安不好意思的说:“其实也没什么,刚好上次跟你聊,听你说最近在这边拍戏,就顺嘴跟彦哥提了一句,是你自己演技好,运气好。” 林鸣过来叫宋亦安时,宋亦安差点忘记了今天有粉丝见面会。 乔志远跟在后头一起去。 来的小姑娘们虽然不多,但都很热情,带了许多礼物,鲜花、毛绒娃娃、奶茶、蛋糕等,宋亦安让林鸣代为收下,自己亲自收了姑娘们的手写的贺卡和信件,陪着姑娘们拍完照,满意的送走她们,宋亦安才松了口气,实在是不适应这种场面。 刚准备回酒店天空突然飘起了细雨,宋亦安余光瞥到一旁一坐轮椅的少年,一直盯着自己。 宋亦安忙走过去,将伞递给少年,蹲在少年面前,问:“你好,需要帮忙吗?” 少年带着笑意,亮起手里的海报,“要,能帮我签个名吗?” 宋亦安忙接过来,签好字,递回去,又看了看周围,只剩少年一个人了,“你是一个人来得吗?没人陪着么?” “我一个人来的,离家出走了,没人知道我来。” 乔文远一听,忙上前,“什么?你离家出走?你看起来好小,成年了吗?一个人,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 宋亦安听了也有些担心,“用帮你联系你家人吗?你一个人,在外面也不太安全,这边人多车多杂乱的。” 少年摇了摇头:“我家只有爸爸和哥哥,我爸爸从小就没管过我,我哥很忙很忙,没时间管我,这次我是赌气跑出来的,没人会找我的。” 宋亦安开始担忧,“那怎么办呀?你现在有地方去吗?我找人送你回去好吗?” “没有,我刚到横店,一来就跑来看你啦。” 宋亦安拉过林鸣:“小林子,你去帮我问问剧务,我能不能带个人回酒店,就说是我粉丝,我得为粉丝负责,帮他开间房间。” 不一会儿,小林子转回来,喘着气说:“不行,剧务那边说不能带人进剧组的酒店。” 乔文远拍拍少年问道:“小孩,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河,还有,我不小,我二十一岁了。” “不如,跟我回家住吧,等你家人来接你了,或者你想回家了,我们再送你回家,我不是坏人。”乔文远提议。 宋亦安听乔文远说过,他在横店附近租了一个套间,一个人住,再加个人,应该也不成问题,而且当下,好像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放他一个人住酒店,他一个行动不便的人,没个人照应,更不放心。 第35章 他是我的人 徐峪河心安理得的赖在了乔文远家,乔文远天性喜欢交朋友,为人乐观开朗,不过在徐峪河看来,有点好骗有点傻,自己什么都没交待,只说叫小河,他也就这么信了,每天从剧组回家,还得给徐峪河做饭洗衣服。 白日里,乔文远因为小河说一个人好无聊,好孤单,偷偷把徐峪河带去剧组,藏在剧组为宋亦安配的保姆车里,宋亦安一有空就去车里陪徐峪河,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觉得徐峪河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宋亦安边削着苹果,边问“小河,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你很面熟,我们是不是见过啊?” 徐峪河心道,可不是面熟么,我跟我二哥长的那么像,能不面熟么? “啊,是吗?应该没见过吧,我大众脸,大众脸。” “你家人还没联系你吗?你想不想家?” “没有,”徐峪河装成可怜的模样,低垂下头,“他们都不在乎我,没人会找我的,如果你们也嫌我麻烦,我明天就走。” “没有没有,我没有嫌你麻烦,你很可爱,真的,文远也觉得你可爱,我们只是怕你家人担心,你要是喜欢待就再待一段时间吧,等你想回家了再跟我们说。” 徐峪河得逞的笑,偷偷拍宋亦安认真削苹果皮的侧面照,偷偷发朋友圈,仅限二哥可见。 果然,很快收到闻峪川微信,“闹够没?等我去拎你还是自己回?还有,离他远点。” “他?他是谁啊?苹果啊,还是刀子啊?”反正隔几百里,二哥想揍自己手也不够长,能气他就尽量气。 “徐峪河!你跑到找宋亦安到底是想做什么?”闻峪川气得脑仁痛,一个两个都不省心。 “追星啊,我是他粉丝。” 宋亦安削好苹果,对着长长的一串苹果皮发呆,想起某次,他也是这样削苹果,闻峪川总无聊时会把苹果皮拉开,拿尺子量长度,偶尔也会幼稚的跟他比赛,看谁削出来的果皮长。 “安安哥,你在想什么?”徐峪河问。 “啊?哦,不好意思,走神了,没想什么。”宋亦安将苹果递给小河。 徐峪河咬着苹果,继续问:“安安哥,你是不是,跟人吵架了啊?感觉你不是很开心,你放心,我不会乱说的,我是你真爱粉。” “没吵架,他都不跟我吵。” “他是不是你喜欢的人啊?”徐峪河盯着宋亦安,期待着他的回答。 “是啊,喜欢的人。”宋亦安苦笑,就连一个陌生人,仅凭两天相处,都能看出自己喜欢闻峪川。 “那他知道你喜欢他吗?”二哥啊二哥,一切都是为了你的幸福。 “他不知道,我并没打算让他知道,可能,可能我们很快就会变成陌生人了,没必要再给他添烦忧。”宋亦安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跟一个陌生的粉丝说这些,大概是这些话,他一直想找个人倾诉,一直没找着可倾诉的对象。 徐峪河叹气,这两人,真怪,二哥明明也对他有意思,从来不承认,要是没意思的话,二哥扔下公司的重要会议,半夜跑到横店做什么?可你要说两人都有意思,为什么不说出来呢?谈恋爱就非得这么拧巴吗?爱就爱,不爱就不爱呗。 又把那部他看了好多遍的狗血恋爱电视剧找出来刷了一遍,灵机一动,电视剧里不都有神助攻么?我也可以啊! 闻峪川最近心情极差,公司员工们见他都尽量绕道走,努力降低在他面前的存在感。 晚上,方之行约闻峪川喝酒,一见面就冲上去抱着闻峪川不撒手,“二川,二川,我以为你早就把我忘记了,你还记得有我这么个人被你打入冷宫了吗?” 闻峪川正烦着,斜睨他一眼,冷哼一声,“听说方少最近恋爱了,我哪好意思打扰。” 方之行轻咳一声,“那什么,还没恋上呢,我追她,那姑娘,真TM的清高,送包送花送口红,都不要,送车送房看都不看一眼,我天天去她公司门口蹲,家门口蹲,人都没拿正眼瞧我一眼,我快憋屈死了。” 他们共同的朋友大背头接过话头:“我说行哥,你能有点出息吗?女人哪里没有?非得拿你那热脸去贴人那冷屁股,关键还挨不着,就你干得那点蠢事,都上报纸了,最新的财经版本,看到没?方家小公子,为爱痴狂,不过你说现在的财经报道,整天学娱乐版块,搞些花边新闻是几个意思?” 方之行:“别说了,就因为这个,我被我爸揍的一个星期硬是没能直起腰。” “你爸打的好。”闻峪川说道:“你有那时间去追人,不如帮你爸打理打理公司。” “二川说的也不全对,你想玩,想女人,大把的,对了二川最近不是接手了盛星吗?盛星女明星、小鲜肉一大把,你随便一句话,那不一个一个往你身上凑。”大背头说。 方之行翻了个白眼:“我追寻的是真爱,是感情,是两情相悦,你以为我像你啊,到处滥情。” 大背头嗤笑:“切!感情?在这个快餐经济的时代,感情值几块钱?哪有什么感情,你看我,养的那两个小玩意,哪个不是爱我爱的要死要活,我一天没去,哭得那个梨花带雨的,但我一说分手,谈好分手费,走的那叫一个干脆,还让我帮介绍下家,屁的感情!要我说,二川活得比你通透多了,只玩,不谈感情。” 闻峪川越听越不是滋味,将酒杯重重往桌上一磕,具体哪里不对劲,他也说不出来,到底气闷什么,是因为说他只玩不谈感情?还是因为现在社会没有真感情? 大背头笑玩,拿出手机,翻出几张照片,递到方之行面前,“你看,这都是娱乐圈当下漂亮的明星们,你看这些个女明星,你别看着清纯,私下吃顿饭就原形毕露了,还有这些个小鲜肉,哎,这个这个,你停下,叫什么宋亦安,对,是这个名字,这个我得想办法搞到……” 闻峪川听见宋亦安名字,手一抖,酒洒了些许在手背上,他不动声色的擦掉,冷眼瞥了大背头一眼。 大背头丝毫没有感觉到他目光里的寒意,嘴里说着不干不净的话,浪笑着把宋亦安照片递到闻峪川面前,“二川,这小朋友在你投资的那什么剧里拍戏吧?赶明儿帮哥儿们约出来,吃个饭,你是不知道,我前几天跟另一帮哥儿们出去喝酒,看上这小朋友的可不少!” 闻峪川嘴角勾起一抹近似利刃的冷笑,抽过大背后的手机,“哐”一声,扔进了酒杯中,缓缓凑近,在大背头耳旁轻声说:“你想约他,得经过我的同意,他是我的人。” 大背头僵坐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闻峪川走出包间。 方之行拍了拍脑袋,这才想起来,难怪刚看照片有些眼熟,这不就是那天大雨,去公馆给二川送伞的男孩子吗? 大背头擦了把额角的冷汗:“这哪能看得出来啊,那天那小朋友被雨淋得湿透透的,而且不是说只是助理给二川送伞吗?居然是二川的人,行子,你说二川会不会想法子整我?” “不知道,反正上一个对这男孩起歪心思的林公子,被二川断了一笔财路。” 大背头一个没坐稳,从沙发滑到了地上。 第36章 千里送自己 早晨六点,第一班飞往横店的航班,于30分钟后起飞。 闻峪川拿着机票发懵,怎么就这么冲动订了机票?就因为昨夜酒场的几句话,回头就让人订了机票,再去见他,要说什么?提醒他不要随便跟人出去吃饭吗? 到了横店,闻峪川没有第一时间去剧组见宋亦安,而是找了间咖啡馆坐了下来,硬生生的生出一种“近乡情怯”感,犹豫着,踌躇着,思量着见到宋亦安要跟他说什么。 宋亦安今早5点半起床拍戏,一场夜戏,因前几日场地紧张,只好挪到今天凌晨来拍,好在秋日的天亮的晚,凌晨拍夜戏,也没违和感。 徐峪河跟随乔文远到剧组时,已是9点过,宋亦安刚刚下戏,这场戏拍得他筋疲力尽,带着脸上惨拍的病中妆直接回保姆车休息,徐峪河趁宋亦安睡着,偷偷找角度拍下宋亦安照片,怎么惨怎么拍,哪个角度显瘦显憔悴,往哪个角度拍,然后,发给他二哥,配文字:二哥,真的谢谢你一直对我这么好,一直保护,你看,这人跟我一般大,同样的年纪,却没我命好,大半夜就起来拍戏,拍完发着高烧。 闻峪川正对着咖啡发神,看到信息的瞬间起身,带倒了咖啡杯,洒了满桌,溅得身前都是褐色的咖啡,当下顾不得风不风度、优不优雅,也没心思管弟弟的亲情攻势,直奔向剧组。 宋亦安睡得迷迷糊糊、昏昏沉沉,朦胧中自己被一团柔软的云层包裹着,随之也越睡越暖,似乎那团云还碰了碰自己嘴唇。 闻峪川在车里抱着宋亦安,掐了掐他的脸颊,这家伙,还是睡着了可爱。 林鸣坐在一旁一句话也不敢说,默默看着车驶向酒店方向,刚刚在闻峪川的示意下,向剧组帮宋亦安请了病假,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现在宋亦安才是金主,但林鸣就是觉得这位前金主可怕,非常的可怕,生怕一个说错话,被他一记目光杀的体无全肤。 徐峪河笑着向开远的车挥手拜拜。 乔文远一头雾水的发着呆,刚那男人,好像是在渡假山庄见过的,那人跟安安什么关系?算了不管了,还要带小河去逛横店呢。 再次醒来,已在人在床上,闻峪川在身边。宋亦安恍惚的盯着闻峪川睡着的脸,突然用力一巴掌拍在闻峪川脸上,闻峪川被吓惊醒,“你醒了?有没有不舒服?” 宋亦安又打了巴掌下去,“还真是做梦?梦里打你,你都不痛。” 闻峪川嘶了一声,捂着脸,胆越来越肥了啊宋亦安,连我都敢打,我看你个病号不跟你计较,你还打上隐了,刚想发作,转念一想,他还是个病号,都累晕了过去,而且,是来和好的,不是来吵架的,于是,闻峪川咬着牙,挤出微笑,捧起宋亦安的手,轻轻给他呼呼,尽量放柔声音,“手打的痛不痛?” 宋亦安彻底被吓醒了,一骨碌从床上翻下去,捂着胸口,指着闻峪川,害怕的声音都在抖,“你、你到底是谁?怎么长得那么像闻先生?” “我!!!”闻峪川装不下去了,跟着一床,拖过宋亦安,按在床上,对着屁股猛拍三下,又压过去,凑在他耳旁,恶声道:“宋亦安啊宋亦安,你这是要上天啊?给你点颜色,你卖起颜料了?” 宋亦安挣脱他的桎梏,扭头回望,脸上的装还没卸,依旧惨白,“还真的是你啊,闻先生,你又来办公事?”宋亦安说这话的语气,一半带着怒气,一半委屈。 闻峪川一把推过宋亦安的脸,“去洗把脸,你这脸涂了几斤粉?我看着你这脸说不出话来。” “哦。”宋亦安乖巧的下床,去卸妆洗脸。在卫生间越想越不对劲,不是还在冷战中?为什么一到他,我就没那么生气了,为什么他一来,我所有的失望,委屈,都消散了。 原本,我要的真的很简单,只是陪伴而已,只要见到他,只要他在我身边,我可以一再降低底线。 闻峪川从背后拥着宋亦安,环住他的腰,下巴抵在他肩膀上,轻声说:“饿了没?要不要一起去吃东西?” 宋亦安擦干脸上的水渍,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和闻峪川,抬手摸了摸镜子里的闻峪川,感觉好不真切,明明在自己身边,却像是在镜子里,明明拥抱暖的,镜子里的他跟手指相碰,却又是那么冷。 患得患失,是一种病。 半推半就的,宋亦安被带到了床上,上了床,一切都不受控,跟着身体本能走………… 第一次过后,宋亦安凝着盛满水汽氤氲的双眸,在余韵缠身中,半真半假的问:“闻先生,你有没有想过我?哪怕一点点……” “想过……”男人在床上的话,向来不过脑。 宋亦安那一刹那,几乎产生了一种可以为他去死的想法,他紧紧抱住闻峪川,任何他在自己身体里驰骋,分不清是生理性还是感动的泪水,顺着眼角往下淌,他想,或许,闻先生也有那么一丁点喜欢的我。 事后,宋亦安没有像往长那般,给闻峪川钱或转帐,他不想再继续不平等的关系了,不想把他跟闻峪川的关系永远的架在“金钱”的桥梁上,或许,他们应该先恢复平等的身份,那样,宋亦安才能正大光明的喜欢他,爱他。 宋亦安脸上还带着淡淡旖旎的粉色,凑过去亲了亲闻峪川,鼓起勇气,说了句他一直想说,却不敢说出口的话:“闻先生,我好想你啊……” 闻峪川心中微动,想回一句他也想宋亦安,可他开不了口,只得闭上眼装睡。 宋亦安叹了口气,明明刚才还说想我,怎么现在不肯说了? 第二天,闻峪川趁宋亦安还没发现徐峪河是他弟弟,趁宋亦安拍戏期间,命人强制性将徐峪河送了回去,徐峪河气得在机场大骂,主要是,他舍不得宋亦安和乔文远,他们令他感受到了“朋友”二字的含义。 徐峪河大喊:“二哥,你太专制蛮横了,除了安安,谁受得了你!” 可怜的徐峪河,一路喊上飞机,他二哥都不曾应他一句。 闻峪川这一待,便是五天,这五天,他白天在酒店远程处理公事,徐大海那边有动作了,身边被安插的眼线清除后,徐大海直接买通了闻峪川助理,这次他不在W市,正好是钓鱼的最好时机。所有资料都被他以副本形式放在保险柜,就等鱼上钩。晚上陪宋亦安看夜景,做运动,休息,接着做运动。宋亦安眼见的精神好了起来,就连导演都夸他气色好了,配合着电影里跟摄政王在避暑山庄逃离世事的几日里的心境,连妆都不用化,自带娇羞满足气色。 第六天,宋亦安终于受不了了,揉着腰,主动开口问:“闻先生,你不是要创办新公司新项目吗?一直陪着我,不影响你事业吗?” “不是你求我留下来的吗?” 宋亦安脸一红,仔细回想,确实,他是有勾着闻峪川,求他不要离开,但那只是在床上啊!“我那是……那是情趣话,你还当真了……” 闻峪川最是喜欢看他恼羞的模样,故意说:“那我明天就走?” 宋亦安认真的点头:“嗯,我明天送你。” 唉,作为一个合格的金主,哦,不,合格的正在试图追求对方的恋爱的对象,最重要的就是要以大局为重,以闻先生的事业为重。 明明是闻峪川故意想逗宋亦安,见他这么直接,丝毫没有挽留的意思,又有些气闷。 我算什么?千里上赶着送自己? 哎,不对啊,怎么这次五百一次的钱都没拿到? 第37章 杀青夜 当树稍的第一片黄叶随风而下,秋天悄然已至。 不知不觉,《摄政王传》拍摄进度已至尾声。 又是大半个月没见面,宋亦安一直留在横店拍戏,闻峪川忙着转移股份、清除集团内部毒瘤。 偶尔有电话聊几句,不冷不热,不咸不淡,比朋友多一点点,比恋人少一些些,宋亦安也说不清这样下去到底好不好,但眼下,可能是最好的状态吧,至少,他愿意分享生活中的趣事。 昨天,闻峪川回望月山庄别墅时,见园中的金茶花开了秋日里的第一朵,几乎从来对这些小事物不留心的他,大概脑子进水了,将茶花拍了下,发给了宋亦安。 宋亦安收到那张茶花照片时,一度怀疑闻峪川的手机是否被人非法入侵了,缓缓的打了好几个“????”发过去。 闻峪川一脸不爽的对着手机屏幕用力戳了几个愤怒冒火的表情包过去,顺便打了一行字“知点好歹,赐你赏花。” 宋亦安这才放下心来,发了一连串的笑脸和彩虹屁过去。 这语气,是闻先生本人没错了。 闻峪川对着手机,嘴角肌肉控制不住的上扬,腹诽:小蠢货,幼稚! 徐峪河坐在旁边吃着一串葡萄,跟乔文远聊着微信,扯着无聊的八卦,他二哥逼着他发过毒誓:“如果我告诉宋亦安以及他身边的人,我二哥闻峪川的真实身份,就让我从此以后玩游戏再也捡不到装备。” “二哥,你笑得这么邪恶做什么?”徐峪河嫌弃的看着他二哥,不知道他哥这笑容该怎么形容,传说中的三分凉薄?三分傻X?三分幼稚? “英文法语功课做完了没?”闻峪川瞥了他弟一眼。 徐峪河嗷了一嗓子,操控着轮椅往房间方向走,气愤不已,给乔文远发信息:我家那位专制大管家又欺负我了,文远哥哥,你能不能带我私奔?我要脱离法西斯统治!!我想要自由的空气!! 乔文远一口水喷了出来,差点淋宋亦安一身,宋亦安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没、没什么,没什么,呵呵,跟一个青蛙小王子聊天,聊天。” 这位小王子,到底明不明白私奔的意思啊? “哦,走吧,开拍了。” “《摄政王》第一百三十八场AB镜第一次,Action!” 随着场记版的落下,正式开拍最后的一场戏。 小皇帝十八岁了,按祖制,他早该成婚了,丞相等老臣日日以“储君不稳,国家根基不稳,民心不稳”逼迫皇上完婚,小皇帝在那个夜晚,如往常数次一般,换上太监服,走皇宫密道,去了摄政王府邸。 那夜,小皇帝带着满腔热情前往,被迎头泼了数桶冰水。他看见,摄政王寝室内,太后正与摄政王抱在一起,小皇帝不敢靠近,远远的站在雕花木窗外,隔着寝室的帷幔看着里面纠缠成一团的二人,他没勇气再往前一步,去喝止也好,去探查究竟也好,他都没有勇气、 小皇帝的骄傲被无情的碾碎,他的热情被驱散,跌跌撞撞的,回了宫。 回宫路上,遇到中毒晕在摄政王后花园的隐卫冷恒,小皇帝想了想,将冷恒一并带回了宫。 翌日,一道圣旨颁布,摄政王勾结外敌,人证物证俱在,物证,摄政王手写信,由太傅亲自验笔,证实为摄政王亲笔,人证,冷恒,冷恒在刑部天牢亲自画押招认,他便是送信之人。 摄政王坐在府邸,身着官服,手执宝剑,见着刑部前来捉拿他的人,也只是气定神闲的微笑,笑着说:“兄长,我果不负你重托,你的孩儿长大了。” 当夜,天牢被劫,皇帝寝宫内,小皇帝一改往日温顺,浑身不见半点儿从前唯诺,他以王者之资,俯视着被挑断手筋脚筋的摄政王,轻唤:“皇叔,你可曾后悔?你可曾后悔教我育我?” 三更夜,小皇帝抱着动弹不得的摄政王,讲着昔日温馨趣事,门口掌事太监慌张来报,宫门被破,丞相造反了。 小皇帝脸在一瞬间陷入苍白,从床上滑落下来。 这一段,宋亦安昨晚揣摩过,小皇帝此时表情,该是从不相信,到震惊,到慌乱,再到愤怒。 小皇帝背着摄政王,逃往密道,他一路向他的皇叔道歉,路上,遇到身受重伤赶来的冷恒,冷恒告诉他,这些,都是太后跟丞相的阴谋,太后早已窥得小皇帝对摄政王有着非同一般的感情,买通了皇帝身边人,那晚赶在小皇帝出宫前,到了摄政王府,寝室内,摄政王根本不在,那晚,是先皇的生辰,摄政王屏退所有护卫,独自一人去了皇陵。 寝室里,只不过是太后和另一个戴着摄政王人皮面具的人,而那晚,冷恒也因防备不当,中了毒烟晕了过去。这一切,都只不过是为了离间小皇帝跟摄政王,而后,气愤的小皇帝,被身边人一怂恿,着了丞相的道。 小皇帝心痛至极,懊恼至极,摄政王像幼时那般,拍拍他的肩,“皇叔从不曾怨你,是皇叔错了,我一直在等你长大,一直在等,可是我任由你的劣根生长,没能及时拔出,便是我错,你还小,识人不清,而我,我明知,却不曾阻止你,任你胡闹,不怨你。” 从密道出来,太后带着手,举着火把,站在出口处。 太后疯了般狂笑,笑小皇帝愚蠢,笑摄政王更是愚蠢,教的是狼是蛇都分不清,她说,满朝文武,早不满当朝统治了,可小皇帝看不懂啊,一心只想臣服他的皇叔,丝毫不为百姓着想,为了跟皇叔斗气,不顾百姓安危,硬是派摄政王出征,主动挑起与邻国战争,后又因为赌气,将兵权收回。 “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太后笑的眼泪顺着脸颊直淌,她指着摄政王:“你毁了我的一生!少时我倾慕于你,你却劝及我父,将我嫁于先皇,我的爱情,我的一生,都被葬送在这座冰冷的皇宫之中,我恨你们,我恨你们一族所有人!” 摄政王坐在地上,虽沦为阶下囚,但他天生的强大气息,贵胄如斯,他望着天空,黑夜那么沉,明火照不亮铺天盖地的黑暗,他神情平静,喃道:“兄长,不知你是否在等我。” “放箭!”太后歇斯底里的吼着下命令,她的尊严,不,她没有尊严,她只是在杀掉她的感情。 冷恒扑到摄政王身前,数支利箭将他们主仆二人连在一起,临闭眼前,摄政王摸了把冷恒发顶,头一次,用温柔的声音说:“冷恒,下辈子,不要遇见我。” 小皇帝心脏正中一箭,方才摄政王中箭时,他欲扑身上前,却始终不如冷恒身形灵敏,慢了一步。此时的小皇帝,是那么脆弱,他浑身是血,匍匐在地上,惨白的脸上,全是泪水。 他手扣进泥沙里,拖着重伤的躯体,一寸一寸向前挪,带出一道长长的血痕,他爬到了他的皇叔身旁,慢慢撑起身,靠在皇叔后背,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满足的闭上眼,怀念着幼时皇叔背着他,教他治国之道,教他做人之本,这时他才反应过来,他的皇叔,一早看穿他的那些拙劣的小技俩,只是不揭穿他。 “皇叔。” “皇叔。” 最后的镜头,从小皇帝缓缓垂落的手,由近拉远,最后,定格在天边的一轮新月。 戏拍完了,没人喊CUT,所以要都沉浸在刚才的戏境中,身临其境, 宋亦安从地上坐起身,肩膀颤抖泪大颗大颗的滚落,沈彦走过去,拉起他,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紧接着,乔文远,张栋、副导演、摄影,每个人,都过来同他们拥抱,每个人的眼眶都是红的,没人说话,大家抱在一起。 可戏终有谢幕的一天,拍戏也终有杀青的一天。 林鸣抱着三束花,哭着送上前去,宋亦安、沈彦、乔文远每人一束,“安安,你拍的、太、太好了,我、我差点以为你死了,刚还想着要不要叫救护车……” 宋亦安被他逗得发笑,差点带出鼻涕泡。 人群远处,有人抱着一大捧茶花,在微凉的夜色中,笑意盈然的望着发着光的宋亦安。 第38章 表白失败 “你来啦,你不是说最近公司很忙么?” 宋亦安小跑过去,接过花,笑得明媚如星,三天前,他特意向闻峪川提及今日杀青,闻峪川当时说了什么?哦,说:“杀青就杀青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工作结束的意思吗?” 当时的失望在眼下的欣喜面前,统统不算什么,闻先生都大老远跑过来了,还有什么不满足! “顺便,工作,出差,路过,所以来看看你,有问题?”闻峪川反问。 闻峪川想着,好歹也是自己公司投资的电视剧,做为幕后大老板,过来看看,应该的吧? 既然是为了项目过来,那就是为了工作,出差,顺带看看项目参与的工作人员,一切都是为了公事! 宋亦安显然还是摸不透闻先生的心思,很难分辨出他话里的真正含义,但依然难掩开心,毕竟大半个月没见了。 当晚,酒店内,一阵酣畅淋漓过后,宋亦安满足的脚趾头打颤,喟叹:小别胜新婚啊! 闻峪川躺在一旁,嘴对嘴了渡了宋亦安一口温水,发出不同的感慨:干柴烈火啊!所以说不能憋太久,得定时释放,不然容易失控。 回家后,短暂恢复到拍戏前的生活状态,《摄政王传》进入紧张后期制作中,宋亦安暂时也未接新工作,因着粉丝量小有成就,类似于走秀、网拍之类的活动,不再适合接洽,闻峪川也随口说了声,让他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这句话听在宋亦安耳中便是:好好陪我一段时间。 十天后,摄政王官博放出一段先导宣传片和单人CUT简介,当天,还在抱着枕头享受赖床美好时光的宋亦安,被林鸣电话连环轰炸轰醒。 “安安,安安,你快上微博,你要火啦,你红了!!你当初说过,小红靠捧,大红靠命,长红靠自己,你做到了!安安你做到了!” 宋亦安被林鸣兴奋声吼耳鸣,忙将手机拿远几寸。 #摄政王 神仙选角# #摄政王 男二宋亦安# #宋亦安# 三条热搜,每条点进去,都能看见真粉或路人的夸赞。 “新人吗?演技真的不错,眼里有戏。” “不算新人吧,以前演过一部现代戏,那时我就觉得宋亦安以后肯定能红,演技爆表!” “小皇帝演的好好啊,前期软萌,后期腹黑,不说是同一个人演的,我都不敢信!有种一人分饰两角即视感!” “能接住影帝的戏,感觉挺厉害的,等剧开播了踢我一眼,我去瞄两眼!” “粉丝能不能不要无脑吹?一个新人,一般放宣传片的,肯定都是剪的最好的片段,先别吹,留着给真正看剧的人评价不行吗?真败路人感。” “楼上的希望你以后不要被打脸。” “我是宋亦安粉丝,我们小宋就一个小透明,小新人,请大家把这个热搜让给剧组其他人吧,谢谢。” “纯路人,我觉得演技不错,至少放在现在的小鲜肉里,吊打一排。” “不混饭圈,无意点进热搜,小哥哥相貌吸引到我了,挺白净。” …… 宋亦安又看了眼自己微博粉丝数,六百万了。掐了掐大腿,揉了揉眼睛,六百二十万了。 就这样,戏还没播,红了? 乔文远饰演的冷恒,热搜紧跟其后,乔文远激动的真差没当场表演吞手机,给宋亦安打电话全程都在念叨:宋亦安,我们要红了,我们要红了! 宋亦安又拿远电话,一个两个的,都激动掉魂了。 闻峪川坐在老板椅上,满意的看着热搜评论,轻抬眼皮,对一旁紧张地想上厕所的赵荣道:“干的不错,这月奖金A级。” 赵荣一放松,差点当场泄出来,连声道谢。 能不满意么?光请水军,就花了不少钱,不然哪有那么多路人粉,真爱粉,就算他宋亦安演的再好,没出名前,没粉丝基础,真路人是不会为其浪费一点点时间的,更不会为他截图P图。为了哄老板开心,打工人,不容易啊,还得学会从侧面讨好老板。 不过付出总有回报,老板一开心,钱包胖两倍。 当晚,闻峪川又去了星湖别苑,宋亦安心情极好,已经有好几个代言拍杂志签下了意向合约,永晟虽说散养艺人,但在挣钱这方面,丝毫不马虎,眼瞅着宋亦安就要火了,立马替他接了几个代言。 宋亦安乐得其成,距离养闻先生到老的目标又近了一步,待挣到五百万,不,八百万,就退圈,开个小商店,好好陪闻先生。 感觉又跟闻先生的距离拉近了一步,不再是他是高高在上的金主,我是他包养的情人,我们都是平等的,我也能证明我很优秀是不。 于是,宋亦安一边憧憬着美好未来,一边在闻峪川身下绽放。 闻峪川咬着宋亦安锁骨,对他在床上总喊自己闻先生颇为不满,“不要叫我闻先生,换个叫法。” 叫他闻先生的人太多了。 “嗯~~~”宋亦安喘了口气,“那该叫、叫什么?” “自己想。”闻峪川说话的同时,一个用力向前。 宋亦安在战栗中,带着气声,喃出声:“那,叫你川哥好不好?” 峪川他实在喊不出口。 “叫川哥哥,别那么生硬。” 翌日,宋亦安帮闻峪川系着领带,闻峪川净身高186,宋亦安净身高180,当宋亦安低头整理领带时,闻峪川刚好看见他头顶的旋圈,圆圆的,柔软的发丝儿顺着旋规律的围成圈儿,闻峪川没忍住,抬头摸了把他的发顶。 “闻先生。” 闻峪川眉头微蹙,“嗯?昨晚不是说过?不要叫我闻先生。” 宋亦安脸一红,昨晚不是床上的调情吗?闻先生还当真了?好吧,依着他,川哥听起来亲近多了,难道,这是他的暗示? “川哥哥。”嘶,要命,这话喊出来,臊得慌。 嘶,要命!不该让他这么喊,又想扒掉他衣服拖上床了。闻峪川心声。 宋亦安绞着他的领带,问:“下周五,你有空吗?” “嗯?怎么?不一定。” 宋亦安顿了顿,咬着下唇角,轻出声,“下周五,我生日,你能来吗?” 下周五,农历冬月这初十,宋亦安满二十三周岁生日,距他认识闻峪川,两年零两个月了。 “再看吧。”闻峪川脱口而出。 宋亦安闭上眼,凑上前亲了亲闻峪川嘴角,羞赧跑回了卧室。 冬月初一,距离生日还有九天。宋亦安大清早打电话叫醒林鸣:“小林子,帮我买点东西可以吗?” 小林子抱着女朋友睡得正香,嘟囔:“什么?买什么?” “我发清单给你了,这几天帮我备齐,辛苦你了。” 冬月初九,宋亦安开始布置房间,玫瑰花,百合花,彩色气球,心形蜡烛,还有……新的床单,新的香薰。 冬月初十,一大早,宋亦安去市场采购食材,全捡闻峪川喜欢吃的,回去后,照着视频里的步骤做蛋糕,只要想着今天晚能跟闻先生一起过生日,宋亦安嘴角不受控的上扬。 傍晚,五点,宋亦安发了条信息给闻峪川,小心翼翼地提醒:“不要忘记了今晚的约定哦。” “没忘。”那边回复。 三天前,宋亦安跟他确认过,今晚他有空。 八点,宋亦安饿了,先吃了点蛋糕边角料,看了看墙上的钟。 嗯,闻先生应该还没忙完,再等等。 十点,宋亦安靠在沙发,强撑着上下打架的眼皮,忐忑的给闻峪川发信息:“还没忙完吗?” 没有回复。 十一点五十分,宋亦安低落的站在一桌饭菜前,准备收桌倒掉饭菜,扔掉蛋糕,闻峪川没接电话,看来,是不准备过来了。 又想着,好歹生日,不要浪费蛋糕,宋亦安叹了口气,点起一根蜡烛,盯着手机上的时间,等着它走向零点。 十一点五十五分,开门声响起。 宋亦安几乎是蹦着的,三两步,蹦到玄关处,眉头舒展开来,扬起小脸,“闻先生,你来啦。” 闻峪川愣了愣,看见桌上的蛋糕,捏了捏眉心,浑身透着疲惫。忘记了今天他生日,三天前,他有意无意的问他初十有没有空过来吃饭,闻峪川应了,今天,原本想去给他买份礼物,因为突发事件,耽搁了,没去买。 “生日快乐。”闻峪川拉着他的手,走到蛋糕前,“许个愿吧,生日快乐。” 虽然没带礼物,但对宋亦安来说,闻先生本身就是最好的礼物啊!他双手合十,放在胸前,虔诚的许愿。 闻峪川看起来毫无状态,随口敷衍:“接下来是不是要吃蛋糕?你许了什么愿?” 宋亦安心跳加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今晚的闻峪川,似乎很有人气,一种接近普通人的气息,说话的语气也跟平时不太一样,不再那么疏离淡漠,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心中逐渐腾起,即将冲破束缚。 宋亦安端起桌上早已准备好的酒,仰头,一口气闷了。 “许了个愿,希望闻峪川闻先生,能像我喜欢他那样喜欢我。” “砰砰砰!” 一声一声,耳畔传来的,全是宋亦安自己的心跳声,一声比一声激烈。 宋亦安的期待中,闻峪川冷沉嗓音落过来:“宋亦安,你过界了,我有没有告诫过你,不要跟我谈感情。” 紧接着,关门的声音撞在宋亦安心上。 “可是,蛋糕还没吃呢。”宋亦安低喃。 宋亦安舀了一勺蛋糕进嘴里,好苦,原来,蛋糕是苦的啊,越吃越苦,宋亦安回到卧室,床上的玫瑰花瓣红得刺目,他关掉灯,黑暗中,灭顶的悲伤涌上来,泪不受控制的顺着眼角往下淌,洇湿了枕头。 宋亦安躺在床上,忍着不出声,咬住手背。 结束了。 这样结束了,结束在他的二十三岁生日当天。 第39章 再遇闻先生 闻峪川几乎是逃出星湖别苑。 明明只是拒绝一个不听话,不该过界的无关紧要之人,解决一个不必要的麻烦,为什么心里这么空?闻峪川摸了摸胸口,确认心跳还在,坐进了车里,随手取了根烟,点燃。 不谈感情,就这样相伴,不好吗?彼此寂寞时作个伴,无关感情,不好吗?为什么非要毁掉它? 晚上六点,闻峪川刚准备出发前往星湖别苑,接到弟弟徐峪河电话,电话中的弟弟少见的惊慌,哭着让他快回家,大哥站在顶楼,不让任何人靠近。 闻峪川爬到楼顶,冷风吹得大哥徐峪江摇摇欲坠,随时有跌下楼的可能,也吹得闻峪川的心凉如寒冰,他害怕得语不成句,母亲跳下去的那一幕在他脑海来回闪现,他哀求,哄着大哥快点下来。 徐峪江如同没有灵魂的躯壳,目光呆滞,重复着:“小川,我对不起妈妈,我对不起她,我应该听她的话,不该对人用情,我终于理解妈妈了,我终于明白她为什么会对感情失望了……” 峪河在楼下哭着喊着,求大哥快点下来。闻峪川在跟大哥对峙了一个小时候后,让人接了大哥的心理医生姜医生过来。 姜医生上楼,让闻峪川先下去,十五分钟后,姜医生牵着大哥的手下楼了。 大哥被姜医生带走。 临走前,姜医生借了一步,对闻峪川说:“抱歉,我不能透露治疗对象的私人情感,我唯一能透露的是,峪江是因为感情方面困扰导致情绪失控,闻先生,对不起。” 刚从一场惊心动魄的慌乱中脱离的闻峪川,自动略过了她的那句“对不起”和稍显亲密的“峪江”。 姜医生带着大哥前脚离开,别墅门口徐大海的车辆驶过停在闻峪川跟前。 徐大海轻蔑的扫了闻峪川一眼,嗤之以鼻,“看看,这就是闻素如生出的好儿子,跟她一样没用,除了情情爱爱,眼里还有什么?目光短浅,优柔寡断,他们闻家,基因如此!” 闻峪川气极,握紧拳头冲上去,要不是被他的保镖拦住,闻峪川一定会在他脑袋上开个洞。 “你不配提我妈妈的名字!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啧啧,小川啊小川,你还小,你不懂,你看,你大哥,你弟弟,都是废物,你嘛,恃才傲物,总以为你能控制一切,你的计划我早看透了,你想把山河百业占为己有,股权分给你大哥和弟弟,可是你也看见了,你大哥,恋爱脑,彻头彻尾的废物,你弟弟,算了,不说了,看在父子一场的份上,我会养他们一辈子,你还是尽快把股份吐出来。” “你做梦,别想!马上滚!” 闻峪川脑子里一团乱麻,身边还有徐大海的人,是谁?家里煮饭阿姨?不可能,阿姨是从妈妈小时候照顾起,园丁王伯?不可能,王伯是外公的老部下。 “你看,孩子,你也会跟你妈妈跟你大哥一样,闻素如的儿子,注定跟她一样,毁在感情上,为爱情所困,你注定要走你妈妈走过的路,闻家的人,生性懦弱,非将相之才,不适合掌舵当霸主,所以,股份吐出来,日后我们还是父子。” 闻峪川大吼:“我不会!我永远不会!我妈妈不是懦弱,她只是识人不清!我也永远不会跟她一样!” 一阵冷风钻进车窗缝隙,闻峪川被烟呛得直咳嗽,嘴里那股尼古丁的滋味渐渐被苦涩所取代,他才不会为情所伤,决不会,只要心够硬,没人能伤到他,只要他够强大,就能护住哥哥和弟弟,守住外公和妈妈的留下的资产,只要没有软肋,谁都休想控制他。 闻峪川在车里坐了一整夜。 宋亦安做了一晚上的噩梦,梦里的他被困在水里,溺水的窒息感紧紧缠绕着他,好不容易抓到一块浮木探出头来,还没来的及喘口气,又被按人大力按进水中。 待醒来,宋亦安真如同刚从水里捞起来一般,浑身湿透,无力,头晕目眩。 闻先生呢? 哦,没有闻先生了。 满床的玫瑰花瓣,窗台燃尽的香薰,都在提醒他昨夜的愚蠢。 闻先生,应该再也不会来了。 这样也好,以后再也不用患得患失,再也不用想着他有没有空,会不会来,有没有吃饭,会不会挨饿。 宋亦安在家昏天暗地的睡了三天,拉起窗帘,阻断阳光,封闭式沉睡。 这三天,他没有再联系过闻峪川。 林鸣在打了宋亦安无数个电话都处于关机状态后,径直冲到他家,拍开了宋亦安家的门。 小林子在见到宋亦安的瞬间,退出房间,看了楼层,证实那的确是宋亦安的房子,再次踏进门,不敢相信眼前之是他:“安安,你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了?怎么这么憔悴?” 宋亦安麻木的侧身,僵硬的柔了把头顶睡得乱凌乱的头发,纳纳地说:“小林子,是你啊,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你这到底是怎么了?不舒服还是?” “没以为什么,小林子,你来了啊。” 林鸣被他的举动吓得不轻,忙上前探向他额头,好在没发热,“别吓我啊安安,你到底怎么了?” 神情恍惚,精神不振,说话颠三倒四,整个人看上去毫无生气。 “我真的没事,就是睡多了。”宋亦安抓了把头发,并不想把心底的伤口随意示人,无人能感同身受,除了得到同情的目光和同仇敌忾情谊,“到底什么事啊?” 林鸣狐疑的秾睇,强行打消紧追细问的念头,“你记不记得大概十天前,那个老妖婆通知你,说是给你接了个代言?” 宋亦安细细回想,确是有那么一回事儿,大概是见他有蹿红的苗头,一直当他透明人的永晟济经人刘莹,十天前,突然电话通知宋亦安,让他参加一个甲方的晏会,相谈代言相关事宜,当时宋亦安一心扑在准备生日夜上,没过多留意,只是应了下来,想着反正也不是什么坏事,代言费至少自己能拿到两成。 “有点印象。” “今天那老妖婆电话打到我这里了,说是你电话不通,通知你今晚上出席甲方宴会,时间和地址都发过来了,让你直接过去就有,有人接应。” 宋亦安迟钝的应了声,为之奋斗的目标已不存在,初衷已变,接不接代言,又有何意义。 晚上,林鸣提前来接宋亦安,随便打理了番,带着宋亦安赴宴。 侍应生礼貌的引宋亦安进房间,刘莹早在包间门口等候,熟络的挽起宋亦安手,宋亦安头一次见刘莹对他如此热情,极不自然的往一旁偏了偏身体。 “待会儿好好表现,你的机会来了,知道里面坐着的都是谁吗?全是W市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全是你八辈子都难见的人物,你待会不会说话不要紧,只用笑和敬酒就行了,其他看我的,懂了吗?”刘莹急切的交待着,此刻的宋亦安,在她眼中俨如一棵行走摇钱树,可不得抓紧么。 宋亦安讪讪的点头,反正只是来走过场,若不是合约在身,他并不想出席此类宴会。 进门后,宋亦安跟在点头哈腰的刘莹身后,任由她拽着,向包间内的大佬们问安。 “徐总,您好,这位小朋友,我们永晟的宋亦安,请您多多照顾!” 宋亦安低垂着头,机械化的抱着完成任务的心态,低声重复着:“您好,请多关照。” 对面被称为徐总的人并未回应,紧接着,走到下一位,刘莹唤了声林总,宋亦安依旧低垂着头问好,听座位上那人发出极不友善的嗤笑;再接下来,刘莹带着他停在一双明光烁亮的皮鞋前,“闻总,您好,这是宋亦安,请多关照。” 听到“闻”字,宋亦安心中一动,抬眸,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睛,那眼睛的主人,似冷漠的应了声:“嗯。” 第40章 “你是徐家公子?” 错愕下的四目相对,宋亦安心头一颤,身体像被钉在原地,如鲠在喉,张口无声,眼眶很快因数日不见委屈泛红。 闻峪川并不知情今晚宴会的主题,受林奉邀约的他本想拒绝,徐大海告诉他,今晚项目之一跟盛星有关,不得已出席。 他没想到会在这种场合见到宋亦安,不得不承认,宋亦安的出现惊的他差点失了分寸,他不该出现在这里,徐大海明里暗里盯着闻峪川身旁的每一个人,就连他亲生骨肉都不放过,徐峪江的事,便是他一手设计。 闻峪川行动力向来迅速,仅用一天时间,查出大哥为情所伤的对象,正是他的心理医生,姜小姐。 闻峪川找到姜小姐时,她已从心理治疗所辞职,她看起来并不好过,向闻峪川道歉,她说抱歉利用了治疗对象对她的信任,不配做心理治疗师,她为徐峪江治疗四年,徐峪江将她视为光和热,无条件信任她,依赖她,而她,只是巧妙的套用了一点点心理战术,轻易的获取了徐峪江的真心,当徐峪江鼓起勇气,剖开一颗心捧到她面前时,她将他的心拿走,扔进了冰窖中,她对他说:我早已有未婚夫,我很爱他,我对你,只不过是单纯的对待病人的关心。。 姜小姐在闻峪川质问她为什么要伤害徐峪江时,低声哂笑,她说:“哪有为什么,只不过是为了生存罢了,你知道吗?我父亲快破产了,如果破产还不起贷款,可能会坐牢,不管我多么努力工作,都无法帮他,但是徐大海可以,他只要一句话,就能改变我父亲的命运,如果我不答应,徐大海会怎么对我父亲,我想闻总你更清楚,毕竟,他连他亲生儿子都能算计,我很抱歉,但我没办法。” 徐峪江还不知道姜医生离开的事,被人24小时看着,防止他轻生。 闻峪川知道,徐大海在逐个击破,徐大海最知道闻峪川的软肋,他已经有大哥和弟弟,不能再有其他软肋了,至少不能让徐大海知道他还有其他软肋,他的实力还不足以跟徐大海对抗,徐大海喜欢玩阴的,防不胜防。 刘莹掐了把宋亦安手臂,小声催促:“走啊,愣着干什么?” 宋亦安收起眼里的失落,行尸走肉的跟在刘莹身后,绕着圆桌转了一圈。 方之行作为今天的陪衬,坐在闻峪川身边,知内情的方之行凑过闻峪川身边,压低声音问:“什么情况?这不是你那位……怎么出现在这里?你带来的?” 闻峪川目光贴在宋亦安身上随着他走,语带寒意:“不是。” 方之行小声嘀咕:“该不会是你老……徐总吧?” 闻峪川没说话,面无表情,眉宇间却生出森然的冷,置于桌面的拳头攥得咯吱作响。对面座位的林奉,连推带拉的拍着宋亦安肩膀,将他按在林奉先前的座位上,“宋亦安,好名字啊!名字好听,人又俊俏,最近打的你的人可不少哇。” 宋亦安顶着心头的不适,他只想走,想离开,想逃跑。 林奉倒过满满一杯酒,放在宋亦安面前,“小朋友,来,喝了这杯酒,桌上的合同,随你签。” 宋亦安没动,抬眸,向对面座的闻峪川投去求助的目光,闻峪川目光躲闪。 方之行看不过去了,“二川,林奉这孙子明显故意整人,你看那酒杯没,一杯至少大半瓶酒,那可是40度的洋酒,这一杯喝下去,那人不得直接送去医院?” 闻峪川双眸凝结起冷霜,化为利箭,直射向林奉,林奉端直酒杯,挑衅地举杯,“闻总有话说?如果我没记错,这小朋友,好像是闻总的人吧?只不过,不知道这是双胞胎里的哥哥,还是弟弟?” 徐大海起了兴致,“哦,小川啊,你的人?怎么没听你提过,是你的人,怎么说也得带给我这个做父亲的介绍介绍吧,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 闻峪川早已垂在桌布下的手,硬生生掰断了紫檀筷,一声脆响,引得桌上众人注目,方之行赶紧站起身,“徐伯伯,这位宋亦安,是我……是我朋友,是我朋友。” “是小行朋友啊,那小行得照顾着点。” 林奉嗤笑,“方公子喜欢玩英雄救美?不知道令尊要是知道你在追求一个咖啡店小妹,会是什么反应?” 方之行摸摸鼻子讪讪的坐回去。 宋亦安失神的坐着,像个局外人,茫然的看着他看不懂的上层圈子交际,不懂为什么要把他拉进来。 林奉揽过宋亦安肩膀,“哦,对了,小朋友,还没给你介绍,闻总,山河百业集团总经理,徐家二少爷,认识下?” “林奉,闭嘴!”闻峪川喝止,他瞳孔散发锋利的光芒,但发抖的手部暴露了他的惶恐。 宋亦安呼吸一滞,瞳孔骤然一缩,凝眸,不可置信的看向闻峪川,闻峪川没看他,也没说话。 “怎么了?小朋友好像很吃惊?啧啧,小朋友不禁逗啊,来来,喝杯酒,闻总不懂怜香惜玉,我林某人最是在行,喝了,以后跟着我林某人!” 宋亦安什么都听不见,不知道身和何处,该做什么,该说什么,一阵痛意撅住了他的心,逐渐蔓延,脑海闪过一些片段,他跟闻峪川闲聊时说起徐家少爷时,闻峪川的反应,闻峪川一本正经问他,如果有一天,他能结识徐家的少爷,他想要什么。 这些片段,化为一根一根刺,顺着四肢百骸,汇向他心脏。 原来,他在闻峪川眼中,只不过是只宠物,不开心逗逗,开心揉揉,原来,你对他掏心掏肺,他对你,处处防备,只有名字是真。 “你是徐家公子?”宋亦安问。 闻峪川眼神飘忽,不敢看宋亦安带伤的目光,他心虚了,胆怯了,他没有回答。 为什么要心虚?为什么会害怕? 林奉玩味的看向闻峪川,端起酒杯,送至宋亦安面前,“来,喝了,别给我拿乔。” 宋亦安一直盯着闻峪川,不敢呼吸,每呼吸一次,心脏痛一次,他抬手挥开面前的酒,酒杯侧翻,琥珀色的液体顺着林奉胸口流向腿部,高档水晶杯落地的声音,砸在宋亦安心上,像是将他的心砸了个七零八落。 闻峪川在酒杯落地的瞬间,倏地起身,方之行偷瞄了眼全程一副“有好戏看”的徐大海,赶忙拉了住闻峪川。 徐大海时刻注意着闻峪川的表情,玩味的摇晃着杯中美酒,笑里藏刀,“小川啊,你心疼这小朋友?林世侄只是跟小朋友开开玩笑,怎么,如果是你的人,我作为长辈劝劝林世侄?” 闻峪川看透徐大海眸中隐藏杀机,后槽牙被他咬得泛出血腥味,他在徐大海的睥睨下,慢慢坐下身,“我怎么会心疼,他只不过是我花钱玩的一个小玩意罢了,林公子喜欢,随他折腾。” 轻飘飘的一句话,宋亦安听在耳中,心中下起一场冰锥雨,锥锥戳心,字字见血。 “哎呀呀,小朋友怎么这么不小心,酒都洒了,啧啧,这瓶,可是我珍藏了数年的好酒,这下可怎么是好?” 刘莹吓得脸色发白,冲上前对着宋亦安一巴掌,“林总,对不起,对不起,小朋友不懂事,没见过世面,我让他给您道歉。” “道歉就不必了,帮我把裤子上的酒舔干净就行了,别浪费嘛,这么好的酒,你说是吧,闻总?” 闻峪川跟自己思想斗着,他想要证明给徐大海看,他不像他的妈妈闻素如,他更要证明给徐大海看,他没有软肋,谁都不能击溃他,谁也不能控制他,他在试图说服自己,面前面色苍白的人,只不过是自己花钱睡过的一个玩具,不必在意。 “小朋友不肯喝是吧?来个人。” 包间内小套间门打开,走出两人,来人停在宋亦安身后,手劲十足,拎着他的衣领,将他拽倒在地,又按着他的脖子,强迫他跪在林奉面前,林奉指着自己裤裆,冷笑,“舔!” 宋亦安咬着牙,用尽全力跟身后施力之人抗衡,好奇怪,居然感觉不到心痛了。 闻峪川身体告诉他,快点带宋亦安离开,或者自己离开,不能继续待下去,可他的大脑控制住身体,大脑要证明,他不在乎宋亦安,不在乎,他谁也不在乎! 林奉明显还没玩够,“小朋友啊小朋友,你太不识趣了,给我好好教育教育这小朋友,把他的衣服给我扒掉。” 宋亦安被人按着,本能的,他再次向闻峪川投去祈求的目光,可是,他只是匆匆别过眼。 曾经给你带来光和热的人啊,有一天也会把你踹向深渊。 宋亦安用尽全力,挣脱身后人桎梏,往墙上撞,可惜被人拦住。 “徐总,我们,换个地方继续谈合同的事?这里待会儿要见血,不吉利。”林奉当场脱下被酒泼湿的裤子,故意看向闻峪川:“闻总,一起?” 闻峪川听从大脑强制性指令,机械的跟在林奉徐大海身后,宋亦安眼错不眨的盯着闻峪川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关门的声音,如一道斩杀令,落在宋亦安心上,他绝望的闭上眼。 下一秒,酒瓶在头顶炸开,宋亦安本能的抬手臂挡,他能清晰的感知玻璃碎片刺入手臂的声音,他但没感觉到痛,一点儿也不痛。 第41章 心伤 温热的液体滴在睫毛上,而后蜿蜒而下,宋亦安只见眼前一片猩红,紧接着头发被人拽起,一张放大的人脸出现在他面前,是何克,他的发小何克。 “宋亦安啊宋亦安,你也有今天啊?你不是喜欢炫耀吗?继续炫耀啊,炫耀你的金主,把你当成狗一样扔掉的金主!” 何克面目狰狞,松开拽着他头发的手,失去了支撑宋亦安趴跪在地上,体温逐渐与身体分离。 何克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继续说:“你知道吗?宋亦安,从小我就特别喜欢你,喜欢照顾你,喜欢看你无家可归的时候,像条狗一样跟在我身后,我在老师前面帮助你,老师们都夸我是个好学生,我在街坊邻居们面前帮他,他们都夸我懂事,是个好孩子,我需要你来彰显我的善良,衬托我的优秀,可你怎么能过的我好?怎么能混的比我好呢?” “你知道吗?你小时候真的好惨,好像一条狗啊,你爸妈都不管你,你每天像个小乞丐一样,我只是随便扔给你一块馒头,你居然像个傻子说长大后要还我一块金馒头,我带你入模特行业,怂恿你入娱乐圈,都是笃定了你的性格不适合在圈子里混,但你犯规了,你找了靠山!你过上我羡慕的生活,只要抱抱金主大腿,撒撒娇,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吃香喝辣,我呢,好不容易攀上个小明星莫成,跟着他进《摄政王》组,好不容易有了个男二的角色,我还没来得及在同学群里公布,等来换角色的通知,你知道吗?你顶了我的角色!” 何克踢了一脚宋亦安,自顾自的说:“为了这个角色,为了哄莫成开心,我丢掉尊严,出卖人格,我花掉了所有积蓄得到的角色,最后却被你的金主闻峪川一句话换了,可天要帮我,机缘巧合之下,我搭上了林奉这艘大船,一次无意中听他说起你的名字,我告诉他你是我发小,我那时才明白,你的金主,竟然是徐家公子闻峪川,而你,一直被蒙在鼓里!你是个傻子!你不该什么都向我炫耀!林奉早就想整闻峪川了,哪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他找了徐大海,他们一群人的游戏,你只是个可怜的牺牲品,边角料……” 宋亦安意识逐渐模糊。 原来,自始至终,我都只是个小丑罢了。 踏出酒店,霜夜彻凉,阴沉的夜空,没有星星,没有月亮,侍应生依旧白手套,恭敬的拉开门,一切都跟来时并无两样。突然其来的一阵心悸感,痛得闻峪川闷哼一声,死死按住胸口,顿住脚步。 一下秒,闻峪川转身,推门,冲了回去。 方之行反应过来,紧追上去。 包间内,空无一人,只留下地板上一道长长的血迹,无声的控诉着血迹主人的遭遇。 闻峪川疯了般抓住包间外的服务员,嘶吼:“人呢?刚才房间里的人呢?” “走、走了,刚走没两分钟。” 闻峪川再次奔向大门口,夜色茫茫,车行车往,没有宋亦安,他弄丢了宋亦安。 午夜,街道上空无一人,寂静的黑暗中,闻峪川站在路中央,抬头望向夜空,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就像没有宋亦安。 方之行找到闻峪川,“二川,你是不是真的爱上宋亦安了?” 是,我爱上他了,我爱宋亦安。 宋亦安再次睁开眼睛,房间里的暖白灯刺得他眼发涩,一股消毒水味直钻鼻腔,他略略蹙眉,眨了眨眼,待适应灯光后,环顾四周,白色的墙面,白色的被单,蓝白条纹的病号服,干净得纯粹。宋亦安拔掉手上的输液管,挣扎着下床。 光是支撑起身体那一个动作,耗掉了宋亦安所有力气,他脱力般,认输的又躺了回去。宋亦安摸了摸胸口,并没有大石块压在上面,不知道那股透不过气的窒息感从何而来,他想,是不是该大哭一场,或大吼一通,再不济,扇自己几个耳光也好,可最终,他也只是躺在床上,呆呆的望着天花板,面无表情的等时间一分一秒流过。 宋亦安啊宋亦安,你傻不傻,图钱,你没图过钱,图人,在他看来不过是种交换,图感情,你只感动过你自己,你深夜的等待,雨中的送伞,在他看来,不过是一种多此一举的愚蠢,你说你,又想图人,又想图感情,你不是玩命么? 你视为光明,为之追逐,爱如生命的人,他眼睁睁的看着别人侮辱你的人格,践踏你的尊严,最后,他还掏走了你血淋淋的心,你连痛都不不及喊一声。 宋亦安想着想着,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短短几天,尝到了希望、失望到绝望的滋味,当认清这段感情那一瞬间,所有掩埋在心底的爱意崩塌,定格在闻峪川转身离开的那一刻。 何克推门进来,面无表情,“没死?可惜了。” “你送我到医院的吗?”宋亦安不懂何克,他谁都看不懂。 何克,明明那么善良,一直是他的邻家大哥哥,他从没想过向他炫耀什么,那些对话中何克所谓的“炫耀”,只是他抱着喜悦时向朋友分享、难过向好友的倾的心态,谁曾想,到了何克耳中,却成了赤裸裸的炫耀。 “哼,谁想送你来,要不是林少事先交待带你从员工通道离开,谁愿意送你来,我巴不得你死了,林少留着你还有用,你不能死。” “谢谢。”宋亦安轻出声。 何克在床边站了少时,奚落够了宋亦安,心满意足的离开。 宋亦安就这么安静的躺着,除了小护士偶尔进来换药,再没人进来打扰过他。就这么在医院躺了几天,具体是几天?不确定,大概是几年或几十年吧,每一秒都在折磨着宋亦安,也不知道他消失的这几天,有没有人担心他,也许没有吧,他在哪里都是个可有可无的人,哪怕有一天悄无声息的死在某个角落,都不会有人收尸。 又是数秒发呆的一天,病房外传来一阵喧闹,和一阵熟悉的声音,是林鸣的哭声。直到人站在病房内,肩膀被林鸣的眼泪鼻涕糊成一团,宋亦安才反应过来,望着眼眶红红的三人,林鸣,乔文远,徐峪河。 “你们,怎么来了?” “呜呜,安安,你还好意思说,那天可把我吓坏了,明明看着你进酒店,我在外面等啊等,等到凌晨,都不见你出来,我又进不去酒店,报警,警察那边说没到时间不受理,我只得天天去酒店门口等,你要吓死我了……”林鸣边哭边说。 宋亦安揉了把林鸣头发,“我不是没事了吗?” 徐峪河将花递给宋亦安,向他道歉:“安安,对不起,我要向你道歉,其实我是闻峪川的弟弟,他是我二哥,我也代我二哥向你道歉,那天的事,我都听之行哥说过……” “没事,”宋亦安打断他,“小河,你不用道歉。” 难怪第一次见徐峪河,就有种熟悉的感觉,现下细看,小河的轮廓多少与闻峪川有几分相似。但真的不用道歉,没必要,宋亦安不傻,稍微一联系,便能把所有蛛丝马迹串连起来,眼下,他只有一个问题想问。 “小河,我能出演《摄政王》,是闻先生的意思吗?” “不是,真的不是,你能被导演挑中,只是因为你优秀。” “那就好,那就好。”宋亦安无神的重复着,幸好,幸好我还不算一文不值。 徐峪河看着宋亦安的模样,难受得说不出话,他原想说给宋亦安听,他二哥这几天像变了个样,前几天,像疯了一样到处命人找宋亦安,晚上盯着宋亦安的海报发呆,一盯就是一整晚,闻峪川今天跟他们一起到医院,到医院门口,却不敢上来,说有事先走。 看着宋亦安的模样,徐峪河最终什么都没说。 从医院出来,阳光明媚,温暖的光线落在宋亦安脸上身上,宋亦安直视太阳,感受着阳光,炽白的光射进眼睛里折射出黑色。 第42章 不想再喜欢闻先生了 闻峪川坐在车内,手中的烟燃至尽头,灼伤手指,他面不改色的摁灭烟头,扔进车内的杂物篓,无声的望着站在太阳下的宋亦安。 他清减不少,阳光照在他脸上,倍显苍白。闻峪川多想下车走上去,拥他入怀,可是他做不到,他可以丢掉骄傲,丢掉原则,但他不敢再看宋亦安的眼神,一眼都不能看,那眼神,令闻峪川自残形秽。 那天离开酒店后,他找到林奉,对准林奉一顿狠揍,最后反被林奉的打手揍一顿,至今伤未痊愈。 而后徐大海赶到,徐大海轻蔑嘲讽他:“你总是这样,小川,你得承认,你其实跟我一样,只是你没我活的通透,你看你,一边厌弃着权势财物,一边享受着它们带给你的便利,说起来是我错了,你其实像我,你跟我一样绝情,不像闻家的废物。” 闻峪川很想反驳,不,不是,我不像你,不像,我并非绝情! 可他反驳不出口,事实摆在前眼,他为了证明给徐大海看,他不像他的妈妈,将宋亦安丢下了。 那日再返包间没找到宋亦安,他才开始害怕惊慌,他才知道,原来,宋亦安在他心里的份量,早已超出闻峪川能定议的范围,他是什么时候住进他的心里的?闻峪川说不清楚,或许是不管多晚房间都亮起灯的夜,又或是深夜醒酒的汤,清晨温热的豆浆,他说不清,只得承认,他输了,徐大海赢了。 到家后,宋亦安再三向林鸣等三人保证,他没事,不需要人陪,三人听当没听见,执意陪他上楼。直待到晚上,见宋亦安一如常,听着歌,浇着花,整理着衣服,三人这才放心的离开。 三人前脚刚离开,宋亦安收起扬了一整天的嘴角,脱力般吐了口气,揉了揉胸口,又闷又痛,有朋友在,想哭一场都不敢。 林鸣刚到家,接到宋亦安电话:“小林子,帮我找套房子,越快越好,我要搬出去。” 宋亦安关掉阳台的灯,那盏灯,从前都是为了闻峪川而亮,如今,它该退场了。 闻峪川倚在车前,仰望着宋亦安房间的阳台,毫无征兆的,灯熄灭了,光消失了,闻峪川向前两步,刚想冲上楼,又顿住脚步,站在原地,取出一支烟含在唇边,目光下沉,心跟着沉如湖底。 烟在闻峪川修长的指间闪烁着忽明忽暗的光点,最后一支烟燃烬,天边露出鱼肚白,天光照清闻峪川脚下满地烟头,他转身,驾车离开。 林鸣办事效率快,第二天帮宋亦安找好了房子。 一室一厅的公寓,虽不如星湖别苑的房子面积大,胜在采光好,南北通透,向东的阳台宽敞,阳光充足,适合养养花,养养多肉。 当天,宋亦安搬离星湖别苑,那套他住了两年的房子,临走前,宋亦安将房间彻底清洁了一遍,将钥匙放至玄关处,带上门,关上属于他两年的生活痕迹。 星光倾洒的夜晚,闻峪川不知不觉中,又将车开到星湖别苑。 阳台依然没亮灯,闻峪川绕到房子东南角,仰首望向卧室,卧室窗户一片漆黑。 是睡了么?闻峪川抬手看手表,凌晨两亮,大概是睡了。 第二天,晚上十二点,闻峪川出现在宋亦安卧室楼下,依然没亮灯,还是睡了么? 第三天,晚上八点,阳台、卧室,还是一片漆黑,闻峪川不淡定了,犹豫片刻,上楼。 他在门口站了三分钟有余,害怕宋亦安在家,又害怕他不在家中。 须臾,他闭眼,深吸一口气,用钥匙打开门。 屋内,冷清寂寥,没有喷香的饭菜,没有淡雅的花香,更没有听到开门声便扑上来的宋亦安。 开灯,屋内陈设依旧,床上被褥整齐,只是,拖鞋少了一双,牙刷少了一只,水杯不见了一个。 闻峪川清晰的回想起宋亦安买那些成双成对的情侣用品回来时,娇羞雀跃的表情,那时他只抱着好玩的心态,敷衍着一句话带过:“你喜欢就好。” 衣柜里,他的衣服都不见了,剩下闻峪川的衣服,被叠得整整齐齐。 他走了。 走的无声无息,就像他的出现,猝不及防。 闻峪川环视房间,从前怎么没发现,这房间被他布置的如此温馨,湖蓝色的窗帘,方格桌布,灰色沙发,悬浮月亮造型的台灯,台灯旁边一对软陶人偶,闻峪川记得,那对人偶,是闻峪川生日时,宋亦安送他的,那时他说:“闻先生,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你好像什么都不缺,这是我亲手做的,希望你喜欢!” 当时闻峪川说什么?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接过那对人偶,随意扔在一旁,抱着宋亦安进了卧室,一觉醒来,那对人偶便被他遗忘了,原来一直在这里。闻峪川拿起玩偶,左边黑色西装、五官凌厉的那个,一看就是闻峪川,右边那个穿着白色卫衣,表情温柔的,侧首看向西装人偶的,一看便是宋亦安。 你看,他连做人偶,都不忘看着你。 闻峪川将人偶翻过来,地座有字,宋亦安的字迹,“愿闻先生,岁岁安然,世世无忧。” 床头柜的抽屉里,宋亦安的一本台词本忘记带走,闻峪川随手翻了翻,台词本每一页的空隙处,都写满了闻峪川的名字,密密麻麻,那是思念到怎样的极致,才能写满这么多名字啊! 原来,他的喜欢,一直藏在细节里。 从前怎么就相信了他的话,怎么就信了他说不喜欢闻先生? 闻峪川待在房间,嗅着空气中残留的宋亦安的气息,心悸一阵一阵发作,痛得不得不半俯身捂着胸口,他挪到开关旁,关掉灯,隐藏在黑暗中,独品着心痛。 “啪嗒!” 开门声引闻峪川注意,紧接着,灯开了,闻峪川被猝不及防的灯光晃了眼,抬手蒙在双眼上,待适应灯光,他放下手,与站在玄关处的宋亦安四目相对。 宋亦安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遇到闻峪川,搬到新房子才知道,还有些零碎的小东西没带走,刚过来时,找物业拿了备用钥匙,本想上来拿完就走,怎料他会在这里。 相对无言,距上次酒店一别后,两人还是头一次见面。 一个想说话,不知道怎么开口,一个想开口,无话可说。 或许是闻峪川的模样太过狼狈,头发凌乱,衬衣满是褶皱的靠坐在墙边,眼中布满血丝,嘴唇干裂,跟平时的他相差甚远,宋亦安忍不住别过眼,轻出声:“你怎么在这里?” 闻峪川靠着墙面撑直身,眼眨不错地盯着宋亦安,贪婪的在心里临摹他的面部线条,良久,他哑声道:“对不起……” 闻峪川想起曾读过一句话:“你总会遇到一个人,他打破你的原则,改变你的习惯,成为你的例外”,现在,他懂了,宋亦安就是他的例外。 如果懊悔有动静,此时必是天崩地裂。 宋亦安眼眶霎时红透,“不用说对不起,没有谁规定,喜欢一个人,对方就一定要给予回应,不怪你,很早你就告诉过我,不要动感情,是我自己没藏好,我出演过的角色中,只有现实中不爱闻先生的宋亦安我演不好,罢了,我退出。” 闻峪川拉住他的手:“不是这样,我后悔了,是我错了,宋亦安……” 宋亦安打断他:“闻先生,你总是这样,你从来不曾留意过我,你看不见我的努力,我所做的在你眼里都只不过是笑话,你只不过是仗着我喜欢你,如果我也能不动心,只谈利益,那我也不会痛苦,我只是喜欢你,但我不卑微,你给我,留点尊严吧。” 闻峪川心痛的不敢用力呼吸,不敢说话,他多想说,我错了,我喜欢你! 可现在说出来的喜欢,值钱吗? 宋亦安抽出手,他不想再喜欢闻峪川了,喜欢他太累了。 我要放自己回归大海了,我不想为网而生了,从今天起,我想为海而生。 进房间拿完东西,走出来时,闻峪川还站在原地,他哭了。 闻峪川哭很震撼,眼泪拼了命的涌出眼眶,肩膀剧烈耸动,没有声音,却很震撼。 宋亦安心脏隐隐作痛,刺得他扶着桌角,好半天才缓过来,他知道,他还是喜欢闻峪川,没那么容易说放下就放下,但他不想再喜欢他了,他艰难的迈动沉重如铅的双腿,踉跄的步履消失在门口。 闻峪川抱着人偶,无声的道歉。 第43章 “我送你回去吧” 北风卷走落叶,带走秋天,转眼间,宋亦安养在卧室阳台的一株腊梅开花了。早晨,宋亦安拉开窗帘,颜如蜜蜡的腊梅,被一整片的白色背景衬托着,用唯一的颜色点缀着冬天。 全世界似乎一夜被白色覆盖,目光所及之处,除那抹淡黄,一片白雪皑皑,宋亦安呵了口气,白色雾气自空中散开,最后化为看不见的小水珠。 下雪了。 今年的第一场雪,来的比往年稍迟,不知不觉,没有闻峪川的日子,过了一个月,冬月走了,腊月来了,新的一年即将来临。 没有他的日子,并没有想象中的难熬,只要不闲下来。 宋亦安报了健身班、绘画班,白天健身,晚上学习绘画,除此之外,只有有活儿,他都接,就连商场开业需要请人偶公仔扮演者,他都接,头套一戴,谁也不爱。 林鸣头些天,几乎每日每日往这边跑,乔文远搬家了,搬到距离宋亦安不远的小区,在沈彦的牵线下,乔文远签了一家业内口碑还不错的经济公司,公司虽说资源不多,胜在公平公正,似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只有宋亦安自己清楚,心里的刺还在,不去撩拨,不去动,不会痛,一想起闻峪川,刺就一个劲儿往里扎。 上午,宋亦安接到乔文远电话,让去他家打火锅,沈前辈也会去,宋亦安应了。 中午,宋亦安出门赴约,经过花店时,见花店店主正准备关门,一篮鲜花在雪中映出别样的温柔,跌落的花瓣,如一朵朵轻柔的羽毛,落在雪白上,宋亦安问那是什么花。 “陆莲花。”店主说。 宋亦安抱着一捧花到乔文远家时,其他人还没到,林鸣打来电话,正在买啤酒。 “需要我帮忙吗?” 乔文远将遥控、零食、抱枕一股脑往他怀中塞:“不用,你看会儿电视。” 不一会儿,门铃声响起,宋亦安起身开门,门口,许久未见的徐峪河坐在轮椅上,“安安,好久不见,我好想你啊!” “好久不见,快点进来暖暖,看看你的鼻尖,都冻红了。”宋亦安推徐峪河进门,“这么大雪,你怎么来的?” “我……”徐峪河刚想说二哥送我过来的,想想咽了回去,“家里人送我过来的,安安,这个给你,趁热吃!” 徐峪河说着,拉开羽绒服拉链,拿出包裹在羽绒服内的一盒榴莲酥。 宋亦安接过,还是热乎的,他又不傻,自然知道是闻峪川送徐峪河过来的,方才他从花店抱着花一路过来时,觉察身后有辆车缓缓跟随着,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走过间镶着黑色大理石墙面的商铺,宋亦安自大理石倒映中,瞥见过车内正在开车的闻峪川。 榴莲酥还是热的,咬下一口,满嘴榴莲浓郁香味,是他从前喜欢买的那一家,不过那家离这里极远,开车路况好的情况下,至少半小时。想到这里,吃在嘴里的榴莲酥,略微苦涩,连带着心里都不是滋味儿。 火锅锅底烧开时,人齐。 沈彦依然温润谦和,除了给每个人带了礼物外,另外带来了一个好消息:《摄政王传》大年初二某卫视独播。 “哇塞!那也太棒了吧,我得天天定闹钟追剧,安安,我守着看你!”徐峪河虽是反应最快的那个,但表情看上去,并不像刚得知消息时该有的兴奋,一旁的乔文远,激动的一整块滚烫的豆腐滑进喉咙,这会儿正到处找凉水,另一边的林鸣开心的筷子都掉进了锅里。 徐峪河见宋亦安盯着自己,摸了摸鼻子,轻咳一声:“好吧,我早听说了,我已经开心过了。” 能不知道么?他哥闻峪川成日在家给人打电话托关系,到处打点, 上至广电,下至电台,费了老大工夫,才拿到年初二首播上星证。二哥说了,这部剧早一天播出,宋亦安的优秀能早一天被人发现,那样宋亦安的行程肯定比现在排的满,他就不用到处打散工,干零活了,他自己不心痛,闻峪川心痛。 这些话,徐峪河怎么都不敢跟宋亦安讲,他二哥曾对安安做过的事,他都清楚,他也为宋亦安不值。 可是,闻峪川毕竟是他哥,见他哥食不知味夜不能寐,从前那么骄傲自负的一个人,现完全变了,每晚都去星湖别苑的房子待待才能稍微好过一点,他这个作弟弟的也不好受。 他哥后悔了,想要重新追求宋亦安,他作为弟弟,是不是该充分发挥一个合格弟弟充当助攻的作用?眼下,第一步,先打进“敌人”内部,目前战况良好,无对手,无情敌。 林鸣给宋亦安夹了一块牛肉,见他静静的吃着青菜,脸上表情浮动不大,问:“安安,摄政王就要播了,你不高兴吗?” “啊?”宋亦安从碗里抬头,“没有,高兴啊!” 怎么可能不高兴,拍了四个月,第一次这么全身心投入的拍一部戏,只不过,当时抱着满腔期冀,想着拍完戏,赚到钱,养闻先生,如今回想,不过一场笑话,多少有些难受。 但一部戏是整个剧组全体工作人员的心血,他当然希望戏能早日播出,只是想到他拍戏初衷已不在,那个他想分享喜悦的人已不能再分享,难免低落。 一顿火锅,从中午吃到傍晚,冬日的夜晚来得早,出来时,天已蒙蒙黑,雪又在下。 闻峪川看着宋亦安进楼后几分钟后,送弟弟上电梯,站在楼下发呆。 宋亦安推着徐峪河下台阶,差点没被眼前“雪人”吓出心脏病。 “给我吧。”眼前人低哑出声,自他手里接过轮椅,眼睛直直的盯着他。 宋亦安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这么冷的天,他这是在面外站了多久?头发上的雪已融化,发稍结成冰,肩上,手臂上,积满一层雪。 “你……还好吧?”宋亦安喉结滚动,问他。 闻峪川舍不得错开眼,舔了舔干裂的唇角,“还好,太冷了,你没开车,这里又不好打车,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宋亦安想都没想,干脆的拒绝。 徐峪河轻拉宋亦安衣角,“安安,让我二哥送你吧,太冷了,你看这天气,雪看来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下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打到车。” “真的不用了,不麻烦了,你们先回去吧,外面冷,你别冻坏了。”宋亦安再次拒绝。 “那好吧,”徐峪河说:“二哥,我们陪安安一起等吧,等他打他车,我们再回去。” 闻峪川点点头,三人,两站一坐,就这么在雪中如雕塑般立着。 两分钟后,宋亦安在徐峪河的吸气声中投降了,他自己倒还好,冻冻没事,大不了往前边走边等车,可徐峪河腿不能受冻啊。 “走吧,上车吧。” 闻峪川眼眸闪烁,忙上前替宋亦安轻拂去头发上的雪花和身上薄薄那层雪,打开后座门,让宋亦安先进去,他身上的香味,还是熟悉的木质香调,像是晨时的第一缕阳光,温润的洒向薄暮弥漫的松树林,在雪中显得更为清冽,宋亦安极不自然的抬手挡了挡,太久没离得这么近,不习惯。 “小河你先进去。” 宋亦安错开闻峪川,帮小河处理身上的落雪,推到车门旁,徐峪河借助手部撑力,坐进车内。宋亦安跟着上车,在闻峪川关后门前,喊住他:“诶,你拍拍肩上的雪,不然进车内,渗进衣服里,容易感冒。” 最平常不过的一句话,听得闻峪川鼻腔泛起一阵酸意。从前怎么没发现他这般好? 可能人总是这样,身处棉絮堆中,感觉不到任何暖意,待到某天,棉絮突然飘走了,身体开始凉了,感受到冷了,才想起棉絮的好。 一路无言,雪天路滑,闻峪川凝神专注开车,车上载着他最重要的人,不敢有丝毫懈怠。 徐峪河看看前面他哥,看看身旁坐着的宋亦安,一个目视前方,一个侧首,望着车窗外雪景,徐峪河清了清嗓子,“安安,就快过年了,你回家陪家人过吗?” 宋亦安扭头,“我没有家,就在这边过,反正都是一个人,哪里都一样。” 闻峪川闻言心头一痛,手一抖,汽车差点打滑,赶紧扶正方向盘,车内再次陷入沉默。 上一年过年,他们还是包养关系,那时闻峪川根本没在乎过宋亦安在哪过年,跟谁过年,怎么过年,直到元宵节后,才去星湖别苑陪过宋亦安两天,那时的他笑意盎然的说着相声小品里的搞笑包袱,闻峪川也从没问过他春节过的好或不好。 直到最近,宋亦安出事,闻峪川自然不会就这么放过林奉,还有那天半路出现的何克,也正是借着调查何克的契机,闻峪川窥探到宋亦安的家庭、父母、童年、经历,那日看着手里的一叠资料,闻峪川狠狠地甩了自己一巴掌。 第44章 除夕送饺子 宋亦安出生在一个民风淳朴的美丽小镇,宋亦安的父亲生得是颜如冠玉,貌比潘安,是每个姑娘的梦中情郎,当中包含宋亦安的母亲。美中不足的是,两人家境悬殊太大,宋亦安父亲自幼家境贫寒,宋亦安母亲家境优越,在当地小有名气,但母亲不顾家人反对,执意嫁给父亲,用老话说,他们二人的结合,那就是下嫁,就是门不当户不对。 排除万难在一起后,所有人都以为会是一庄以“爱情”为名的美满婚姻,可婚姻中并没有爱情饮水饱,特别是宋亦安出生后,母亲开始嫌弃父亲的平庸,开始厌倦一贫如洗的生活,生活不是童话,有得只有柴米油盐,鸡毛蒜皮儿。 尤其是当周围人个个奔小康,买车买楼,母亲从前的小姐妹,一个赛一个的比她嫁的好,过的她时,母亲心里愈发不平衡,每天扔下不到一岁的宋亦安,跟着姐妹们出门潇洒,今天去美容,明天去打牌,过起宁可抛夫弃子也要攀比的日子。 父亲只是个小小邮递员,根本满足不了母亲的要的生活,无奈之下,只得南下跟人学习做生意。如此一来,宋亦安便成了无人监管的留守儿童,时常东家给口粥,西家吃口面,就这样,长到十五岁,那年,宋亦安父亲回来了,带着满箱钱回家了,宋亦安的母亲扬眉吐气了,跟着回家过日子了。 只是好景不长,父亲带回来的钱,根本不足以支撑母亲虚荣的奢靡,三年不到,积蓄全被母亲挥霍一空,父亲无奈,再次跟朋友合伙做生意,这次,朋友坑了父亲,骗父亲卖了房子、车子,还带走了宋亦安母亲,那年宋亦安正在念大学。 靠着勤工俭学读完大学,宋亦安被何克带入模特圈,一边工作,一边帮父亲还债,这才有了后面被闻峪川收养的事。 闻峪川顺手一查,发现宋亦安的父亲,到现在,依旧在做着各种生意,各种借高利贷,好在他还保有一丝良知,没来纠缠宋亦安。 “到了,前面路口停车吧。”宋亦安打破车内沉默,也将闻峪川从思绪中拉回,“谢谢你送我回来。” 目送宋亦安消失在夜幕中,徐峪河喊回他哥的魂儿,“二哥,就这样啊?” “不然还能怎样?” “你不追上去?就,死缠乱打,亲亲抱抱,不就合好了吗?电视里都这样演的。” 闻峪川又想抽烟了,考虑到弟弟,忍了,启动车辆,“不行,不能吓到他,还有,以后少跟阿姨一起看电视。” 年二十八,宋亦安正在忙着大扫除,敲门声响起。开门后,没人,只有门口地上放着一棒新鲜的马蹄莲和一个纸箱。 宋亦安狐疑的两头张望,不见人影,鲜花卡片上写着他的名字,确认没送错人,宋亦安将花和纸箱搬回了家。 此时正躲在楼梯间的闻峪川,收到一条微信,是宋亦安!闻峪川欣喜若狂,宋亦安一直没拉黑他的微信,是他自己不够勇敢,随乱猜测,就连试探着发条微信给宋亦安的勇气都没有,原来,看不见他的朋友圈内容,只是因为他清空了朋友圈。 点开宋亦安头像,闻峪川心蓦地一沉,一条转帐信息,宋亦安向他转帐一千块。 往上翻,最后一条信息停留在三个月前,同样是转帐一千,那时的一千,是宋亦安的“事后金”,现在的一金,很明显,他是在撇清关系。 屋内,宋亦安包着花,对着纸箱内满箱零食怔神,全是他以前常买的零食,坚果,红薯干,山楂片,蔬果干,只是以往,他买并不是因为他喜欢,而是因为闻先生经常大半夜不打招呼过来,宋亦安怕他饿,总是备些相对健康的零食以供他垫肚子,能给他送零食的,也只会是闻先生。 对着他送来的东西,说内心丝毫不起波澜那是假的。 从前多么希望他能回头看我一眼,多么希望他能稍微关心我一点点,现在,也只是内心稍稍有些不平,跟感动无关,单纯的只是觉得委屈,冬天到了,你给我风扇,夏天来了,你给我送暖气,我不要,去找你理论,显得我小家子气,我要了,承了你的情不说,还容易令你误会,误以为我还对你有情。 转钱吧,两清,你送我东西,我付你钱。 年三十,邻居家声声“好一朵迎春花人人都爱它 好一朵迎春花迎来大地放光华”的喜庆新年乐传至家中,宋亦安好心情的哼着歌儿,煲着汤。天擦擦黑,敲门声再一次响起,这次宋亦安留了个心眼,蹑手蹑脚走到门后,故意不开门,大约一分钟,敲门声再次响起,宋亦安猛拉开门。 门外闻峪川被措不及防的开门动作吓得一个趔趄,差点扑到宋亦安身上。 “你怎么又来了?” 闻峪川局促地往后退小半步,指了指地上的保温箱,“我来给你送饺子,怕你一个人不记得吃。” 宋亦安撑在门框旁,客气地说:“谢谢,不用。” “能让我进去坐会儿吗?”闻峪川垂眸,低声央求。 宋亦安心还是被刺痛了下,钝痛,这是闻先生,这是闻峪川啊,曾那么骄傲那么不可一世的他,曾自己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人,现在,他小心翼翼地祈求宋亦安,多么讽刺啊,看着他,就好像看到曾经的自己,多么像曾经的自己啊。 见宋亦安迟迟未开声,闻峪川拉开一直拢着的外套,一只毛茸茸的小脑袋露出来,“我在星湖别苑的楼下捡到一只小狗,太冷了,它在路边发着抖,能不能找点吃的给它?” 宋亦安对小动物没有抵抗力,本能的抬手触摸那可爱的小脑袋,小狗往闻峪川怀中缩了缩,宋亦安心下一软,侧身,“进来吧。” 闻峪川小心翼翼地放小狗在地毯上,小狗一身淡黄色的毛一顺儿朝下,一对大眼睛咕碌碌直转,翘着湿润的小鼻子一耸一耸的,耳朵向下垂着,警惕的打量四周。 宋亦安找来干毛巾替小狗擦干毛发,又找出件厚毛毯,现在成一简易小窝,放小狗进去,小狗舒服的在窝里打了个滚儿。 “他有名字吗?”宋亦安问。 闻峪川一直看着宋亦安忙东忙西,一直插不上手的他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忙答:“没有,你帮他取一个吧。” 宋亦安余光瞥到茶几上的一盘糖果,“就叫糖豆吧。” 希望他余生都是甜的。 “糖豆好。” 闻峪川刚说完这句话,肚子突然“咕~~咕~~~”两声,突兀的两声,宋亦安愣怔,闻峪川赸笑。 “你没吃饭?” “嗯。” 宋亦安几不可闻的叹口气,打开闻峪川带过来的保温箱,“怎么这么多?” 里面三层,摆得满满当当,光饺子就三种口味,翡翠饺,水晶虾饺,三鲜饺,第二层,小罐东坡肉,红烧狮子头,八宝秘制鸡。 “本想跟你一起吃的。” 后面半句闻峪川没说,怕你一个人孤单,想陪着你过年。 宋亦安摆好碗筷,饺子和菜都是热的,想了想,又进厨房盛出两碗他煲的汤,平静的招呼闻峪川吃饭。 全程两人没作交谈,安静的吃饭,好在有糖豆在,糖豆从小窝里爬出,一会儿蹭蹭宋亦安裤角,一会儿咬咬闻峪川拖鞋,一顿饭吃得倒也不尴尬。这样也挺好,如同相识多年的老友。 宋亦安收拾好碗筷出来,见闻峪川还没走,蹲着跟糖豆大眼瞪小眼,闻峪川大概天生不会逗弄人,连带着怎么逗弄小动物都不知如何小手,只能玩对视。 “七点了,你还不回家吗?” 闻峪川一滞,“我想陪你到零点再走,家里,我大哥和弟弟在。”可你只有一个人,你会孤单。 宋亦安也慢慢从徐峪河口中得知闻峪川家庭情况,知道他家兄弟三人,如传闻中一样,也多多少少知道一点闻峪川与徐大海父子不合,家中只有兄弟人三。 “你回去吧,我有糖豆。” 闻峪川没说话,宋亦安抱着糖豆走过去开门,说:“闻先生,谢谢你今天的饺子,谢谢你送来小糖豆,我想,我们以后还是少见面吧,如果没什么事,以后请闻先生不要过来了。” 闻峪川不得不走出门,从温暖的房间踏出的那一刻,寒意自四面八方汇集而至,齐齐攻向心脏底部。 第45章 "新年快乐!" 回到家,大哥和徐峪河坐在客厅看春晚,徐峪河对宋亦安的回家很是诧异,“二哥,你不是要陪宋亦安守岁吗?怎么这么早回家?” 闻峪川神情颓败,声音沉闷:“他不需要我陪。” 大哥面无表情,眼睛没离开电视屏幕,“活该。” “大哥!你别往二哥伤口洒孜然了。” “我上楼睡觉,你俩聊。”大哥起身离开。 徐峪河表示看不懂他二哥,把母亲、大哥、徐大海的事,全然告诉宋亦安,借机卖卖惨,煽煽情,安安心软,多少会理解闻峪川的苦衷和无奈,然后趁机送温情,表忠心,不就能冰释前嫌、重修旧好了么?往后再加倍的对他好,好好补偿他。 闻峪川坚决反对,当初做错了就是错了,是他一直欺骗宋亦安,是他没有信任过宋亦安,是他没有在宋亦安需要保护的时候出手,是他扔下了宋亦安。 做错的事,总要用相等的代价来偿还,他不想利用宋亦安的善良心软绑架他。并交待徐峪河不要向宋亦安透露太多,免得吓坏他,他太单纯。 徐峪河敬佩的望着他二哥,这才是个男人,只希望你的追妻路,不要太漫长。 十点多,别墅区陆续有人放烟花,闻峪川扭头问徐峪河:“家里是不是备有烟花?” “有啊,在储物间。” 宋亦安抱着糖豆站在阳台,望着远处广场升起的烟花一朵一朵在半空绽放,他想,好热闹啊。 骤然,门口传来一阵激烈敲门声。 “糖豆,这么晚你说会是谁?” 开门,猝不及防,连带着怀里的糖豆,被一件带有体温的呢大衣裹住,闻峪川搂着宋亦安往外跑,“宋亦安,跟我去个地方,不会耽误你太久,就一小会儿。” 没理会宋亦安的抗议,闻峪川硬是半拖半拽的将宋亦安带到楼下,塞进车内。 宋亦安怕伤到糖豆,坐在车中才有机会问:“你要带我去哪?” “等会你就知道了。” 闻峪川加快车速,载着他喜欢的人往烟花燃放指定点驶去。 十一点五十六分,到达目地地,闻峪川降下车窗,“你不用下车,外面冷。” 零点,新的一年来临之际,一朵朵绚丽无比的烟花升上半空,在闻峪川头顶硕然绽放,漫天华彩,宋亦安冲下车,站在烟花下。 他套着闻峪川的灰色呢大衣,围着闻峪川的红色围巾,烟花在他身后升起,在他头顶炸开,流光溢彩中闻峪川看到了他的笑容,这是两个多月来,他第一次见他笑,原来,烟花真的很热闹,原来,从前总是被他忽略的笑容,居然这么好看。 送宋亦安进门,闻峪川转身,依依不舍的挪动着双脚。 “等等,”身后宋亦安叫住了他,“新年快乐!” 闻峪川欣喜转身,“新年快乐,宋亦安。” 年初二,宋亦安所在的剧组群热闹非凡,大家互道新年快乐,互发红包,等待着《摄政王传》的开播,也是今天宋亦安才得知,原本60集的剧集,硬生生被砍成55集,原本拍的所有隐晦向同性感情戏,全被一刀剪,隐卫冷恒与摄政王山洞中的一段隐秘过往,被剪得只剩一堆燃尽的篝火,宋亦安所饰演的小皇帝趁摄政王病重之际,乔装小太监照顾他的片段,同样被删。 宋亦安有些难受,是自己高估了这个社会对同性恋的接纳程度,可能他遇到的人都很善良,他们包容心强,知道宋亦安性取向依然把他当普通人对待。 同样紧张盯着电视机掐着秒等开播的还有闻峪川,徐峪河耸耸肩膀,“二哥,别紧张,安安肯定会大放异彩,被观众喜欢的。” 闻峪川凝眉,眼睛没离开电视,“谁让你叫他安安的?” “哦,”徐峪河嗑着瓜子,揶揄,“那我该叫他什么?二嫂~~~?” “一边去!” 剧播出半小时,热搜虽晚但到,毫无疑问,剧中几个重要角色纷纷登上热搜,闻峪川跳过其他人,点开#宋亦安 小皇帝#,见广场上一水的夸赞,闻峪川嘴角不受控的上扬。 “小哥哥好有灵气呀,粉了粉了,小皇帝虽然才出场,但真的演出了小皇帝周旋在各大臣之间的游刃有余的神态。” “宋亦安真的不错,看下图,转脸的瞬间嘴角浮起的冷笑,真的带劲!” “还有这张图,前一秒小皇帝在摄政王面前哭得凄凄惨惨,转脸面无表情,收发自如啊。” “路人,还没看剧,先舔舔颜,小哥哥真的好好看,明眸皓齿,眉清目秀的,想R。” “想R加1!楼上的,以后我们就是姐妹了!” “小河,想R是什么意思?英语字母R。” 小河差点被瓜子壳卡住,要是让他哥知道那么多人想日他二嫂,那他今晚肯定不用睡了,得通宵帮他哥记录“想日小分队”人员名单,不出意外的话,明天他哥就得炸号,决不能让他哥如愿,他哥就是毒唯!毒唯赶粉不可取,“咳,就是,就是想揉的意思,揉你知道吧,看到可爱,揉揉。” 闻峪川点了点头,满意的往下翻,一条不和谐的评论涌入眼,“这也叫演技?沈彦那才叫演技,叫演员好吧?现在的电视剧行业怕是要毁了,随便找个阿猫阿狗都能演。” “小河,微博号怎么申请?” “啊,你要啊?我有小号,给你一个!” 徐峪河常长奋战在吃瓜第一线,光是为了维护宋亦安怼黑粉,注册了四、五个小号。 闻峪川登上小号,逮着刚那人一通怼“你是什么垃圾,凭什么否定别人的努力?你敢不敢报地址电话?” 那人打出一连串“??????” “怎么?是不敢吗?限你三秒内,说出地址,我们直接面对面聊聊。” 徐峪河在一旁看得直龇牙,“二哥,网络上,没你这么玩的,哪有上去就让人爆地址的,你直接举报,在他的评论下澄清就好。” 闻峪川费了好大工夫,终于学会“反黑”,太难了! 刚准备退出微博,另一条刚升起的热搜引起闻峪川注意,#彦安CP# 配图全是宋亦安和沈彦剧中亲近图,或是小皇帝靠在摄政王肩上,或是摄政王教小皇帝骑术,闻峪川越看脸越黑,拉着徐峪河问:“CP是什么意思?” 徐峪河暗叹饭圈女孩了不得,电视剧里该剪的片段都剪光了,她们都能脑补出一百种剧情磕糖,每一种都离不开两男主产生暧昧情愫戏码,感叹完回他哥:“CP就是英文单词Couple的缩写啦,简单来说,就是配对,一对一的意思。” “哇,二哥,你看,安安跟沈彦就被粉丝组CP了,哇,这么快就有CP超话了。”徐峪河不知死活的在一旁煽风点火。 “超话又是什么意思?” 徐峪河找来笔和纸,逐字逐句的给闻峪川上了一堂“饭圈基本知识”课程,闻峪川极上道,打电话给赵荣,“马上安排撤热搜,炸超话。” 赵荣一头雾水,人好好在家陪老婆孩子过年,冷不丁接个电话就让他撤热搜炸超话,“闻总,撤哪个热搜,炸哪个超话啊?” 闻峪川顶着烦躁,截过去两张图。 看着热搜一片清净,闻峪川又满意的继续看剧。不到十分钟,又一个CP超话建起,徐峪河怕他哥又发神经,赶紧划过,假装没看见。 林鸣兴奋地电话里直播起宋亦安微博涨粉数,“安安,700万了!哇,720万!”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宋亦安淡定的说。 开播前宋亦安从没设想过这部剧会如此火爆,能分享喜悦的人都分享了,开心也是真的开心,但总感觉缺点什么,具体缺什么,宋亦安又说不上来,直到看见闻峪川发过来的微信“恭喜你,你真的很优秀,你值得被喜欢。”,宋亦安才觉心里某个角落的空洞无形中被填补。 热搜持续到年初八,初五那天,宋亦安实实在在的感觉到一把“火了”的感觉,那天他带着糖豆出门买狗粮,结果宠物店没开门不说,头一次“爆红”不自知的宋亦安,没作任何防护,帽子、眼镜、口罩一样都没戴。 大大方方出街的宋亦安被路人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最后还是广场保安以人多拥堵易发生意外为由解了围。 年初八,宋亦安特意早起,打算再次带糖豆出门给糖豆添置装备,初八一般店铺都开张了,这会总该不会空手而归。 宋亦安仔细戴好帽子口罩,刚走到门后,糖豆对着门口一通汪,宋亦安狐疑,偷偷朝着猫眼往外瞧。 是闻峪川,又是闻峪川。 门才开一条缝儿,糖果跳着跃进闻峪川怀中。 “闻先生,你怎么又来了?是有什么事吗?”也不知道他在门口站了多久,浑身的冷冽的气息染上楼梯间空气清新剂的柠檬香气。 闻峪川揉揉糖果脑袋,指着门边一堆物品,宋亦安顺着他目光看向他脚边,狗窝,狗狗玩具,耐咬胶,狗粮等一大箱,“带给糖豆送狗粮,免得你出门又被人堵。” “你怎么知道我被人堵?你跟踪我?” “没有,”闻峪川忙解释:“我没有跟踪你,只是你刚火,我让人跟在你身后保护你,我没别的意思,没有监视你的意思,我只是怕林奉对你不利。” 宋亦安不知该说些什么,赶他走,他好像也没进门,跟他吵,他也并没做什么,跟他好好说话,又好像并没什么可说。 闻峪川没给宋亦安太多走神的时间,自顾自的搬东西进门,自来熟的将糖豆的东西一一归类。 “糖豆的小窝准备了两个,一个放餐桌旁边,另一个放卧室,你觉得怎么样?” 宋亦安看着他忙东忙西的场景,这场景,异常熟悉,是从前他幻想过无数次的场景,他和闻峪川在一起,养一只狗,再加一只猫,简简单单,房子不用太大,温馨就好。 可惜,现实就是现实,宋亦安知道,他们永远无法走到那一天,宋亦安一见他,便会想起那日酒店之辱,那道关门声,像颗定时炸弹,时刻提醒着宋亦安,他们之间的裂痕,永远无法修复,还能这么心平气和的说话已经是他最高的涵养了。 第46章 可我真的不需要你帮啊 春节假期一过,闻峪川先是去山河百业处理完工作,而后马不停蹄的冲去盛星。 “闻总,这是新一年公司旗下艺人的发展规划,请您过目。” 闻峪川原本只是想过来看看《摄政王传》相关数据,剔除水份后的播放率等,哪知一来被塞一堆资料。本着对公司负责、对艺人负责的态度,闻峪川拿起资料,逐页翻看。 “何风雅,参加综艺节目?”闻峪川问。 策划部负责人赶紧回复:“是的闻总,这是岚姐为何风雅挑选的,这档节目是眼下最火爆的一档真人综艺,谁上谁火,后天开始录制。” 闻峪川略略蹙眉,那档节目他略有耳闻,月亮台举办的一档名为《胡说八道的我们》真人综艺秀,节目确实火,火到一打开,弹幕全是骂艺人的,几乎每一个参加节目的人,都逃不掉被骂的命运,原因很简单,月亮台不作人,所有片段都是后期剪辑,一段艺人扶老奶奶过马路后对老奶奶挥手示意的镜头,都能被剪成强行威胁扶不愿意过马路的老奶奶过马路,观众严重断章取义,有理由怀疑观众想看的根本不是节目本身,而是生活中压抑过度,想找个地方发泄发泄,把那档节目当成宣泄口罢了。 策划部负责人继续汇报:“岚姐意思是何风雅一个新人,刚出道,没什么粉丝基础,上这档节目曝光率肯定会大大提升,到时走走傻白甜憨丫头人设路线,遇到不会说话或不知道怎么回答的问题就哭,使劲哭,黑红也是红。” “行了,知道了,按你们的意思来吧。” “对了,闻总,还有一件事。”策划部负责人犹犹豫豫,一副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的表情。 “有话就说。” “饰演摄政王里小皇帝的宋亦安,也会参加这档节目,我有个老同学,刚好在这档节目做策划,昨晚我们一起喝酒,听说他,上面意思是往死里整宋亦安,我寻思着,摄政王传不是还在热播吗?黑宋亦安太过,路人盘崩塌,肯定对我们公司投资的剧有影响,所以跟您汇报。” 闻峪川一双眸里顿时凝起一团寒雾,“你做的非常好,去找财务部加薪,另外,把宋亦安经济公司的材料给我找一份。” 下午,闻峪川对着资料,深邃的瞳孔散发着危险的寒光,果然是林奉的意思!永晟那个草包公司的草包经济人刘莹,一早跟林奉狼狈为奸的搞到一起了,闻峪川盯着资料上的另一个人,何克,狠戾的目光差点没燃烧资料。何克签进了永晟,经济人刚好也是刘莹,林奉给《胡说八道的我们》投了好大一笔赞助,很明显,捧何克,踩宋亦安。 上次在徐大海的干涉下,看在利益的份上没太撕破脸,林奉毕竟不傻,他在郊区的那块地,若是闻峪川存心使绊子不让他那块地从闻峪川的地盘附近建路,那林奉那块市值几个亿的地只能成为一块长草的荒地,可他见依然见不得宋亦安好过。 闻峪川手中的资料被他捏出褶皱,既然你想玩,那就奉陪到底。 宋亦安接到消息时,档目组直接电话通知他进组录制的时间,言简意赅:你经济人已帮你签约下合约,不参加就等着被起诉赔款。 林鸣意愤填鹰,大骂永晟不做人,刘莹不配为人,宋亦安平静的接受,大不了上节目一句话都不说,看你们怎么剪。 “安安,你太天真了!第一季,那个杨姓小姐姐,人多机灵啊,上节目的第一天,就说扁桃体发炎不能讲话,最后却被一个吃药的镜头骂得直接退圈了,那个镜头把药品外包装盒打码了,马上有人带节奏,说是减肥药、整容药之类,你永远猜不出哪里会有地雷在等你。” “那能怎么办,硬着头皮上呗,我可没钱付违约金,再说了,我现在还得挣钱养小糖豆呢。” 得!林鸣服气了!前面养你前金主,现在养你前金主送给你的狗! 晚上,宋亦安带着糖豆在楼下遛弯儿,不知不觉,走到了几公里外的星湖别苑,保安热情的跟他打招呼:“宋先生,您是回老家了吗?好久不见您回来,只有跟您合租的另一位先生回来住。” 宋亦安微怔,另一位先生?是他吗? 绕到楼下,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模样,楼下花坛被小区调皮的小朋友骑车撞出的豁口还在,不远处垃圾桶上被人涂鸦的流氓兔还是那副贱兮兮的小表情,瞪着圆溜溜的小眼睛盯着过往的人们,抬首,阳台开着灯,那盏他为闻先生留过的后又被他关掉的灯,是亮着的,那些他没带走的花,在暖白的灯光下随着夜风摇曳着。 抱着糖豆顺着阳台绕到东面客厅,满屋灯火通明,卧室,客厅,厨房,全都亮着灯。 他是在这边住吗? 直接怀中的小糖豆开始不耐烦,脖颈仰得发酸,宋亦安才离开。 不管他想干什么,在做什么又或是缅怀什么,都跟自己无关了。 抬腿时,因腿麻打了个趔趄,糖豆受惊吓急促吠叫,宋亦安吓得连声安抚,“糖豆糖豆,没事,没事,糖豆不怕,乖,不怕……” 闻峪川刚给阳台的花儿修剪完花枝,朦胧中听见宋亦安的声音,赶紧打开窗朝外瞧,漆黑的夜,除了草坪灯射在草中泛着绿色的光,半个人影都没见着,闻峪川自嘲般的笑笑,这是太想念产生幻觉了么? 宋亦安紧贴着墙壁,大气不敢出,手掌轻拍糖豆,生怕糖豆出声,听见关窗声后,才悄然离开。 回家路上,路过一家水果店,店内传出一首经典老歌“就让往事随风 都随风 都随风 心随你动……你的影子无所不在,人的心事像一颗尘埃,落在过去 飘向未来,掉进眼里就流出泪来,曾经沧海无限感慨,有时孤独比拥抱实在……” 那就,愿往事随风。 天一亮,闻峪川赶去盛星。盛星能在业内矗立多年,员工行动力、执行力是一等一高效,九点,小会议室,开始汇报。 “闻总,已按您的吩咐,昨晚连夜放出永晟避税逃税证据,今早刚得到消息,永晟大门已被贴封条,另外,已收到永晟负责人求助信息。” 闻峪川双指合并叩着桌面,“拖到中午十二点,眼下除了我们,没有敢接手永晟,他们若是想补齐税费,势必要找人接手永晟。” 下属暗暗咂舌,闻总手段了得!且税法意识、法律意识极强,依法纳税,从不做给外面留把柄的机会。 “闻总,月亮台那边已沟通完毕,合约已签,我们赞助的经费,刚好比林氏多一百万,已淡妥盛星艺人另配摄像师进组拍摄。” 下午,永晟官博头像变黑,正式发文,向群众道歉,不该逃税漏税,并发文称,永晟娱乐将永远退出舞台,旗下所有艺人合约,全部转至盛星。 同一时间,盛星发文,原永晟旗下艺人宋亦安、何克等人,签入盛星,原永晟“金牌”经济人刘莹一并签入盛星。 宋亦安是在盛星官博公开后,接到林鸣电话才知道自己被“卖”给了盛星,多么可笑!前金主,被自己包养过的前金主,如今又成东家。 这厢刚挂完林鸣电话,那边何克电话进来,一惯的嘲讽:“宋亦安,你本事不小啊,我倒是小瞧你了,还能再爬上闻峪川的床,这番被签进盛星,费了不少功夫吧?看来你终于明白了‘识务者为俊杰’这个道理,都是出来卖的,改天我们约个时间交流交流?” 宋亦安能听见何克电话那头传来的诽笑声,有人在说:听说那闻峪川男女不近,这个宋亦安,挺有本事啊,床上功夫肯定了得!改天咱也约出来玩玩? 同一时间,敲门声响起。宋亦安不用开门都知道门外是谁。 “我来给你送合约。” 闻峪川打过无数腹稿,他想说,我给你戏拍,我给你资源,我可以给你你想要的一切,你想拍电视,拍戏,唱歌都可以,只要你喜欢!可见宋亦安的刹那间,所有想说的话,都被宋亦安低沉的悲怆的眼神和低迷的气息堵了回去。 “宋亦安,你怎么了?是出了什么事吗?” 宋亦安看着站在门外拘谨的男人,突然冲他微笑,笑意在唇边久久荡漾,分明心中怀有无数的甘苦,却不知该如何说出口,只能强作欢颜,这个时候,除了笑,还能做什么呢? 那抹苦涩的笑容深深的刺痛闻峪川的心,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最后还是小糖豆咬着他的裤脚,将他扯进房间。 宋亦安接过合约,嘴角不带任何情感的笑意仍在,“闻先生,不对,闻总,我是不是得感谢您,让我签进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盛星?” 闻峪川不知所措,摸不透他话里的意思,“不用谢我。” 宋亦安笑出声,笑声短促,“闻峪川啊闻峪川,你什么时候能稍微尊重我一点点呢?我不是商品啊,不是你想要,就能买的啊,我也是人,我也有尊严,你就不能在签约之前,哪怕稍微给我一点点暗示,让我知道我被卖了,而不是等着买主上门,我还得感恩戴德的说谢谢!” “我真的没有那意思,我只是想帮你。” 难道想帮你也有错?我见不得别人欺负你,想保护你也有错? “可我真的不需要你帮啊,我不需要!” 闻峪川离开宋亦安家后,抬头望向天空,来时阳光和煦,现却是乌云层叠缠绕,看来天气预报说的不错,要下雨了。 第47章 “别怕,我在你身后。 背过身的宋亦安,没看见闻峪川离开的背影,关门声响起后,才麻木的转身。 他也很想任往事随风,像对待普通朋友一样跟闻峪川相处,可是,一个老板,一个艺人的地位,再次将他们的地位拉开悬虚,外人怎么说怎么看,宋亦安其实并不在乎,他在乎的,守护的,也不过是自己可怜的、仅存的一点尊严罢了。 进栏目组拍摄的当天宋亦安才拿到台本,台本内容只能用简洁两个字形容,只交待了集合时间、当期参加人员、拍摄场地,其他并无未细说,乔文远打听到往常参加这档节目的嘉宾,人手一份台本,走剧本形式,就连情景、对话都设计到位,不知怎么到了宋亦安这期,全变了。 不光宋亦安,就连林鸣、前来给宋亦安送行的乔文远、徐峪河,个个一头雾水,这敷衍的程度也太过于明显,只是一时不知道到底是节目组的意思,还是盛星的意思,照理说,盛星名头摆在那里,节目组没收到指示肯定不敢轻易作任何举动,但若说是盛星的意思,那是为了整宋亦安? 徐峪河在林鸣和乔文远审视的目光下,浑身不在自,“你们看我干嘛啊,肯定不是我哥的意思,我哥昨晚还在说呢,他说不放心,要跟着进节目组,如果是他的意思,他只要远程操控就行了,何必要去。” “不放心?”林鸣冷哼,“不放心什么?不放心节目组的人整我们安安没整到位啊?” “不是,肯定不是!”徐峪河急得直冒汗,他要怎么说才能证明他二哥真的只是想去保护宋亦安,就在他挠首抓腮之际,电话响起。 “二哥!” “嗯,你在他那边?” “嗯,在!” “我传了一份资料给他,你提醒他记得看。”闻峪川说完挂断。 宋亦安房间不大,几人坐在客厅,通话中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林鸣催促宋亦安赶紧看手机,闻峪川传过来的是台本(2)。 “卧槽!只听说过合同分阴阳,现台本也搞这么时髦了?还有2.0隐藏版本?”林鸣吐槽。 乔文远打断:“看先先台本。” 台本上注明,集合时间明早5:30,电台车辆、跟拍摄影师会准时到每个嘉宾指定地点接人,等待时间为十分钟,全程录播,十分钟后没接到人,嘉宾自行赶去拍摄地:城郊的一处农家庄园。 参加人员:宋亦安、何克、何风雅、刘纯、赵许意等;本期话题:明星自我生存能力。 “这也太阴毒了,要是没拿到正确台本,节目组没接到人,不知道会被不明真相的观众骂耍大牌骂成什么样!” 三人气得将月台电从上至下骂了个祖宗十八代,只有宋亦安,安静的像是明天只是出门散散步。 翌日。 4:30,宋亦安起床,整理好下楼,节目组有交待,所有人录制中不得配带助理,考验的就是明星们私下的生存能力,宋亦安无所谓,从小一个人独立惯了,去哪里都能生存,索性连录制外,也不让林鸣跟着,还得留下他照顾小糖豆呢。 5:10,下楼。 楼下已停有一辆车,开着雾灯,宋亦安这才发觉,外面细雨横斜,晨光未显,漆黑的黎明,只有一盏路灯矗立在小区拐角处,隔着雨雾,宋亦安看见车门打开,车内下来一模糊而又熟悉的人影,小跑着奔向自己。 那人背着雾灯灯光,细雨飘在灯下,视觉将动作放慢,雨像一层纱笼罩在那人周身。 直到那人走近,一把伞被打开,撑在头顶,宋亦安微怔,侧仰着头,这人怎么突然高了这么多,“怎么是你?不是节目组的人过来接吗?” 闻峪川将伞移至他头顶,半虚搂着他,“先上车,外面冷。” 车上,闻峪川解释,“不想你的住址被曝光,他们都事先有安排,安排好出去租房了,我不想你折腾,直接报了个假地址,待会儿会有人顶替你上车,放心,不拍脸。”没人敢拍脸,闻峪川给的是赵荣的酒店地址,赵荣现在在外面全权代表盛星出镜,谁敢拍代理财神爷。 真正的“财神爷”充当着小厮,帮宋亦安扣好安全带,拿出保温盒,递给宋亦安,“早餐,趁热吃。” 见宋亦安没反应,又说:“你现在是盛星签约艺人,公司本该给你配生活助理,眼下人手不够,我来顶替助理位置,等人员配置到位,我自行消失,好不好?” 宋亦安全程处于一种懵愣的状态,闻峪川现在的举动,他真的不习惯,非常不习惯,总能让他想起从前的自己,卑微,小心翼翼地呵护着闻峪川,唯一不同的是,宋亦安的呵护,是偷偷的,即便真心,也装作无情,无意,不似闻峪川,正大光明,坦坦荡荡,令宋亦安挑不出错处,找不到缺口拒绝。 打开保温盒,见所有早餐都是双份,宋亦安扭头,“你没吃?” “嗯,”闻峪川随意道:“起太早,吃不下。” 其实他想说,我想陪你一起吃,又怕煽情太过明显,显得刻意。 “时间还来得及,一起吃吧,吃完再出发。” 平平常常的一句话,听得闻峪川鼻腔一酸,一股暖意直冲眼眶,他用力眨眼,忍了回去。 天知道,他等这句话等了多久,他的安安,还是关心他的。 钟记的小笼包,何记的烧麦,老豆香的豆浆,杂粮粥铺的小米粥,宋亦安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睡觉,要几点钟出门,才能城东绕城西的凑齐这几家的早餐,钟记早晨四点出摊,宋亦安咬下一大口烧麦,心底泛起苦涩,不知道这家伙,几点钟去排的队,也不知道他这么做的意义何在。 到达城郊农家庄时,节目组总编、导演早已到位,下车前闻峪川戴上口罩、帽子,压低帽沿,走在宋亦安身后,拎着他的箱子,伪装成宋亦安助理,闻峪川来之前刻意乔装过,前一天跟赵荣要了一双增高鞋垫儿,原本一米八六的大个儿,加上鞋垫儿,生生比宋亦安高出大半个脑袋,春寒料峭的温度里,套上宽松长款大棉服,整个人显得壮硕无比,要不是宋奕安对他熟悉度程早超出了常人的范围,估摸着他也难认出来。 没人搭理他们,只有一个场务,扔给宋亦安一个任务卡,“待会儿有任务。” 比宋亦安后一脚到的,是赵荣,导演、总编一见赵荣,蜂拥而上,句句关切:“荣哥,辛苦了,您一路辛苦了,您这边请,已备好早餐,先随便应付下,晚上回市区咱再好好喝一杯。” 赵荣在人群中搜索到闻峪川身影,见他跟宋亦安站在一旁吹着冷风,脚下一软,差点滑倒,赵荣强行扯起一个难看的笑容,“好说,好说,我的艺人到齐了吗?宋亦安来了吗?” 闻峪川暗忖,演的不错。 导演不傻,这句“我的艺人”,还不够明显吗?意思就是“我的人”,难怪这赵荣会住在宋亦安所住的地址,原来有这层关系,导演擦着冷汗,狗腿的跑过去,拎起宋亦安的箱子,哈着腰迎宋亦安进屋:“安哥,安哥,怠慢了怠慢了,先进屋,外面风大。” 宋亦安直觉无语。 嘉宾陆续到齐,刘莹跟在何克身后,俩人一见着赵荣,用何风雅的话说,就是:“这俩人怎么回事?赵叔,他俩看你的眼神,好像饿了好几天的狗看到肥肉哦。” 宋亦安面无波澜的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别辱狗好吗?我的小糖豆超可爱超萌的! “好了,人员到齐,我先讲下本期游戏规则哈,大家都不要紧张,就当来玩游戏,大家看镜头,镜头已开了嘿,那位小美女,不要抠鼻屎了哦,被拍到不要哭哦!” 不得不承认,月亮台的主持人还是很会调节气氛,短短几句话,将刚七零八落的嘉宾们招唤到一起,气氛逐渐活跃。 闻峪川全幅武装的跟在摄像机后,低声向赵荣交待着,盛星带的两部摄像机,一部全程跟拍何克,一分一秒都不能移开镜头,另一部,要看似跟紧何风雅,实际拍摄镜头要聚焦在宋亦安身上。 赵荣听得牙直痛,闻总啊闻总,何苦为难我这把老骨头?何不带三台摄像机进组?一人一台岂不更妙? 姜毕竟还是老的辣,赵荣招招手,唤过何风雅,“风雅啊,来来来,交待你一个特别重要的任务,隐藏任务,办得好,回去给你放假。” 何风雅眼睛一亮,“真的吗?赵叔,什么任务?” 赵荣指指宋亦安,“你全程跟紧宋亦安,除了他上厕所睡觉不用跟,其他全程不要让他离开你的视线。” “啊,为什么?”何风雅不解。 “他身上有我们盛星的机密,我担心今天他会找机会把机密在节目中汇露,他私下里,跟我们闻总有些龃龉,我担心他会打击报复,为了你妈妈和你阿姨一手创立的盛星,为了盛星的名声,这个艰巨而又伟大的任务,就交给你了!组织看好你!” 何风雅听得热泪盈眶,坚定的点头:“嗯!保证完成任务,决不辜负组织信任!” 主持人开始宣读第一个任务:“任务一,进入密室,密室内藏有下一个任务的关键提示卡。” 进密室前,各家艺人跟节目组交涉,因不能确定密室内会不会发生意外,每家需派一名助理跟随,最后,节目组同意助理人员随随工作人员进入,不得出镜。 节目组临时搭建的密室,又湿又暗,头顶包着的塑料顶和绿色膜,幽幽的往下滴着水,第一间密室,门锁上。 诡异的音乐随即响起,何风雅毕竟是女生,吓得抱紧宋亦安手臂,哆嗦着,“宋、宋亦安,这是鬼屋吧?你看,那里黑不隆冬的一团是什么?啊啊啊!!还好像还在爬啊,是什么鬼啊!!!” 宋亦安被何风雅叫得耳膜痛,虽然他也害怕,但还是极力镇静,“没事,没事,这么多人,不用怕。” “轰!” 灯灭了! 嘉宾们发出不同程度的尖叫声,几位女生四下乱窜,宋亦安怕被撞上,连连后退,黑暗中连跌入个温暖的怀抱。 “别怕,我在你身后。”闻峪川低沉醇厚的声音自背后传来,他的手掌,温暖有力的抵在宋亦安后背。 莫名的心安。 第48章 只剩一间房 “谢谢。” 闻峪川护着他站稳,“你没事就好。” 主持人继续发挥作用:“下一张任务卡就在这间密室,谁最先找到,将有一次整蛊其他嘉宾的机会。” 何风雅摸黑挤到宋亦安身边,“这个节目神经病吧?这是什么鬼台本,为了不被别人整蛊,我们合作找线索吧。” 宋亦安在黑暗中摇头,既不想整蛊别人,也不想被人整蛊。 灯亮起,闻峪川默默后退,退出制录范围,宋亦安找了个角落坐下,看着其他嘉宾们忙着翻东翻西,总有种融不进镜头的感觉,而且镜头似乎没有一秒为他停留过,就好像,他的出现会打乱镜头内的和谐感,宋亦安自觉退让。 何风雅急的不行,又不敢离开宋亦安太久,毕竟肩负着监督宋亦安的重大责任。 “宋亦安,其实我挺喜欢你的,你这个人性格很对我胃口,不作妖,又不喜欢出风头,你说你这么好个人,怎么老是想着出卖闻二哥啊!” 宋亦安听得一脸懵,“闻二哥,你说闻先…闻峪川吗?我什么时候出卖他了?” 何风雅拍拍宋亦安肩,“哎呀,我懂!你可能就是有点点嫉妒何克,他一进公司就有好几个代言,你什么都没有,但是闻二哥真的很可怜,他其实很惨的,你不要看他外表风光,他小时候可惨了,病的快死了,迷迷糊糊的拉着我妈妈的手叫妈妈。” 宋亦安心微微刺痛,“是吗?” “嗯!是真的!你是不知道,二哥的妈妈,也就是我姨妈啦,她过的很辛苦,一时想不开带着二哥三兄弟去跳楼,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只抱着小河一个跳楼了,听我妈妈说,大哥和二哥当时就对着姨妈的尸体,两个人吓得都不会说话,小河最惨,腿都没了……哎呀,跟你说这么多做什么,总之,闻二哥很不容易,一个人负担很多,还要照顾好多人,所以,请你不要做伤害他的事,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 像是一阵风,吹裂了冰墙,吹进一粒种子,种子在宋亦安心底扎根,抽抽的痛。 闻先生,他从来不曾说过他的苦楚,跟他在一起差不多两年,即便他最低落,也从来不曾把宋亦安当做出负面情绪输出器,只是无声的抱着宋亦安。 又想起某一天,闻峪川去到星湖别苑,那天的他气息低迷,他抱着宋亦安,说:“别动,让我靠会儿,我累了。” 他也是人啊,有血有肉的人,宋亦安想,他也曾依赖过我,信任过我,不是吗?那些不经意间的温柔,难道不是一种信赖的表象? 宋亦安这边似乎是忘记他是来录制节目的,也是奇怪,节目组的摄像机全程跟着何克,偶尔给宋亦安一个特写,还都是他最狼狈的时候。 “哎呀,好饿啊,这个什么鬼线索卡,到底还要找到什么时候啊!”何风雅抱怨。 宋亦安指了指贴在墙上当人形蜥蜴的NPC,“应该在那几个NPC其中一个人身上。” “啊?你怎么知道啊?” “你看那处NPC,相互传递眼神,控制不住的憋笑,那眼神里的意思很明显:看这群笨蛋,超笨的!别笑,藏好!” 何风雅将信将疑,往墙上NPC方向走,走两步又倒回来,拉着宋亦安一齐往那边去。NPC们穿着蜥蜴人偶服,每个人偶服背上都有块凸起的部分,何风雅挨个儿按下去,果然,按到第三个NPC后背时,背部传来不寻常的窸窣声,往里探,背部凸起的部分,居然是个巨形口袋,里面果真有个塑料泡泡袋包住的物品。 “啊,真的有东西哎!”何风雅大叫。 宋亦安:“打开看看。” “是一张拼图,还来还得拼起来才能找到下一个线索!” 宋亦安蹲下身,认真研究拼图,期间盛星的摄像机全程对准他们,从远景切到特写。 “拼好了,写着几个上数字,应该是那边那道密码门的密匙。” 宋亦安话音刚落,举在手中的拼图被人抢了去,紧接着,打光灯、镜头齐唰唰转过来,何克拿着刚抢到手的拼图,大声对着镜头喊:“我找看线索啦,是前面那条门的密码!” 何风雅气不过,叉着腰喊:“喂,你说什么呢!明明就是你从宋亦安手里抢的,这是我和宋亦安找到的,宋亦安拼出来的数字,你抢功劳还这么理直气壮啊!要不要脸了?” 何克歪嘴笑,“风雅妹妹别生气,我知道你一直没找到线索心里窝火,我找到也是一样的,我打开门,我们都能出去,至于宋亦安,他刚一直在那边偷懒,大伙都看见了对吧?” “对啊,刚才我们在找线索找出口的时候,你们俩一直在那边偷懒,现在何克找到密码你们跑出来抢功,你们才是不要脸吧?”其他嘉宾中的一人附和着。 宋亦安还想理论,刚退出镜头外的闻峪川听见吵闹声走过来,从背后伸手,抓住宋亦安胳膊,低声:“算了,给他。” “什么?”宋亦安微微侧首。 “我说,让给他。”闻峪川重复。 宋亦安后退半步,何克嗤笑一声,得意的举着线索卡,带着摄像团队扬长而去。宋亦安不可置信的转身,望着闻峪川:“连你也以为是我想抢他功劳?你不信是我拼出来的图?” 闻峪川沉声,一脸严肃:“不是,我信你。” “那你为什么让我让给他?” “以后你就会知道,等节目播出后你就会明白了。” 宋亦安气笑了,不知道是气自己的过激反应,还是真的气闻峪川的不分清红皂白,想想摇了摇头,算了,何必,一卡张片而已,有什么好在意的,为什么还是这么在乎闻峪川的看法? 第一关很快通过,下一个房间,需要换上节目组准备的动物人偶套装,刘莹将三套衣服抱过来,分别递给宋亦安、何风雅、何克。 第二个房间,是个小型模拟动物园,每种动物模型旁,都有答题卡,需要答对动物相对的生活习性,才能顺走点亮房间中央密码台上的绿灯,共有六盏灯,所有灯亮起,才算通过。 第五盏灯时,轮到宋亦安去答题,哪知他刚往前走一步,人偶服尾巴被何克踩住,宋亦安用力往前拽,“撕拉”一声,整件衣服从后背连接缝隙处开始裂开,又因被何克踩住,自己整个身体往前倾,棉帛裂开的声音引来摄像师和众人注意,镜头随着众人目光一齐扫向宋亦安,先前换衣服时,宋亦安发现这件衣服有些奇怪,外面看似宽松,实际内里窄小,宋亦安只能脱掉毛衣,穿着打底衫和底裤套进玩偶服内,这么一裂开,室内阴冷的风嗖嗖往皮肤里钻。 宋亦安脑子炸开,心道:完了,走光了! 宋亦安闭上眼,迎接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下一秒,想象中的冰冷地面贴脸贴身并没有发生,他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睁眼,闻峪川面对面站在他身前,挡住摄像机,快速脱下自己的长款大衣,裹在宋亦安身上,蹲下替他拉下拉链。 “没事,别怕。”闻峪川用口型说。 宋亦安读懂,上下唇阖动,无声的开口:“谢谢。” “宋亦安,你怎么这么没用啊?答个题都能自己踩到尾巴,道具服都能给你弄坏,真是麻烦!”何克说。 摄像机就这么对着宋亦安,宋亦安解释,“明明是你故意踩住我衣服。” 闻峪川拉住宋亦安,低声道:“不必理会,去答题,不用说太多。” 好不容易答完题,走出房间,马上进入的又是第三个房间,何风雅全程吐槽月亮台烂节目,烂透顶,也不知道是多无聊的观众才会喜欢看这种节目,宋亦安倒不以为然,这节目分明打着生活类的幌子,卖着任观众看明星黑料的狗肉。 第三个房间,依然六位嘉宾,每人一个任务,这次抽签决定,宋亦安抽到进水箱拿水箱里宝箱的任务。 何风雅绕所谓的水箱一圈,惊到脸部扭成团:“哇塞!这是奔着要人命去的吧?宋亦安你弃权吧,别录了,你看到没,这个水箱里,全是冰块,你看,这块玻璃能看见的地方,全是冰,这么冷的天,下去不得冻死啊!” 宋亦安摇了摇头,“没事,就这么一会儿,不到一分钟的事,拿起底下的箱子就出来,能挨过去。” 何风雅气得直跺脚,“不管你了,冻死你得了!” 宋亦安退到一旁,安静的等摄像拍完其他人任务,进第三个房间后便消失不见的闻峪川,突然从后面冒出来,低声说:“等会儿别怕,放心下水箱。” 轮到宋亦安,他深吸了口气,脱下大衣,换上潜水服,坚定的往通往水箱顶部的台阶走,果然,水箱正对面的玻璃望进去,全是飘浮的冰块儿。 下吧,死就死吧。 宋亦安跳入水箱。嗯?水是温的?宋亦安在水下睁眼,水箱是隔层的,面向镜头的玻璃,跟后面温水层是隔开的,前面看似全是冰水,后面却是温的。 拿出箱底宝箱,宋亦安赢得现场所有人掌声,就连摄像师都发出感叹的声音,站在角落的闻峪川,向宋亦安微点头,虽然他戴着帽子口罩,宋亦安仍能看得出他在笑。 宝箱被何克抢走,镜头对准何克,他打开宝箱,宝箱内放着一把钥匙,一叠兑换卡,有兑换米、青菜、肉类等,另有兑换房间卡共六张。何克将宝箱内的物品拿在手上,对着镜头展示:“任务完成!” 这下宋亦安也跟着何风雅一起吐槽这无聊透的节目组,这什么弱智台本? 顺利走出密室,下一个目标:前往今晚上的落脚地,兑换食物和房间。 徒步,距离三公里。 何风雅一改往日甜美风格,头发随风乱飞,面目狰狞,一路抱怨,“这是个整蛊节目吧?我们是不是被骗了?我总有种被人当狗骗进笼杀掉的感觉,宋亦安,你感觉呢?” 宋亦安累得没力气说话,闻峪川默默跟随行工作人员一起跟在后面,默默的递保温杯给宋亦安,“喝点参茶。” “嗯。”宋亦安没跟他客气。 行至半路,天空又开始飘起雨花,又是一片怨声,上坡时,一行人跟一位挑着一担萝卜的老婆婆擦肩而过,大概因为担子太重,老婆婆上坡明显吃力,脚下一滑,竹筐内的萝卜纷纷滚落,宋亦安见状忙上前帮忙,引来老婆婆连声道谢。 同组嘉宾们可不乐意了,下着雨呢,你想做好人好事的善良人设,你自己做,别连累我们! 于是,在导演的默许下,节目组一行人扬长而去。 闻峪川什么都没说,留下来帮着宋亦安捡萝卜。何风雅左右为难,最后,挂念着她的“使命”,跟摄像师一起留了下来,帮着捡萝卜。 灰蒙的天空下,细雨如烟,摄像师拍下质朴的一帧帧画面。 送完老婆婆,天将将黑,几人赶到指定地点,先行到达的人员已分配好了房间,剩下顶楼两间,何风雅无奈的叹气,“宋亦安,看来我们今晚要做邻居了,咱俩只能住顶楼了,冷就冷点呗。” 节目组跟附近农户租的木质结构小楼,上楼时吱吱作响,上到三楼,没有摄像机跟随,闻峪川脱下帽子口罩,宋亦安看着何风雅瞪大的双眼,头一次知道那句歌词“眼睛瞪得像铜铃”丝毫没用夸张手法,何风雅现在的表情正是如此。 “闻二哥,原本,一直跟着的人,是你啊!” 宋亦安抚额,敢情你看电视剧,别人蒙个面你就认不出来呗? 闻峪川轻扫何风雅,“再嚷大声点,让大家都上来围观。” 何风雅捂住嘴,发出唔唔声。 闻峪川皱眉,“什么?” 宋亦安翻译:“她说,她全程没拿正眼瞧你,所以没认出来,让你别生气。” 闻峪川面无表情的拉开其中一间房间门,把何风雅塞进去,而后转身,对着宋亦安:“现在,只剩一间房间了,你希望我在一楼大堂打地铺还是跟你挤挤?” 第49章 “宋亦安,我喜欢你。 他太狡猾了!轻而易举,就能拿捏住宋亦安的每一处软肋。 宋亦安推开门,房间还算干净,一张双人床,床上两方棉被,“挤一晚吧。” 一个窃喜,一个懊恼。 宋亦安暗骂自己,为什么每次遇到他的事,总是忍不住犯贱,管他睡哪里,都是他的事,可为什么一想到他会冻一夜,心就软了,妥协了,归根结底一个字:贱! 闻峪川偷偷弯起嘴角,他还是这么心软,这么善良。 晚餐是按照节目组意思,由嘉宾自行负责,食材已备好,每个人负责烧一道菜,宋亦安下楼时,厨房哀嚎一片,那帮少爷小姐们,哪会做什么饭,没把人厨房烧着算是烧高香了! 最终,还是由宋亦安出手,用现成的食材做出几道快手菜,吃饭前,宋亦安先拿碗筷盛出一份,避开众人端去楼上,闻峪川感动得用力眨眼,将眼里的酸意压了回去,他不是没奢望能再次吃上宋亦安亲手做的饭菜,只是没想到这么快,他早已做好打长期战的心理准备,捧着那碗最寻常不过的饭菜,闻峪川红了眼眶,哽了喉咙。 山里气温低,晚饭后没什么活动,大家也都累了一天,各自早早回房间休息。 洗漱完,宋亦安别扭的先爬上床,钻进棉被中把自己裹成花卷,往床角挪去,尽量只占一丁点儿位置。闻峪川爬上床,不动声色的连棉被带人,将宋亦安往床里拖了回来,“你不怕掉下床啊?睡过来点。” 宋亦安用鼻音发出轻轻的一声“嗯。” 黑暗中,只有夜风吹动房子缝隙的声音,和他们彼此的心跳声。 没人说话。 好久,久到宋亦安逐渐缓解紧张情绪放松下来差点睡着时,身后传来闻峪川略带磁性的声音:“宋亦安,我喜欢你。” “我要追求你。” 宋亦安吓得往床边一滚,掉下床。 闻峪川作了好半天心理准备才敢说出这句话,没想到宋亦安反应会这么大,忙跳下床,赤着脚,抱起宋亦安放回床上,就着抱着的姿势,俯在他上方,在黑暗中与宋亦安对视,深情款款:“对不起,吓到你了,但我说的是真的,宋亦安,我从前从没告诉过你,我喜欢你,并不是因为我伤害过你想要补偿你才这么说,单纯的只是因为我喜欢你,我喜欢你的笑容,喜欢你的眼睛,喜欢你看我时候笑起来的模样,从前我不敢面对,是我太自私,太懦弱,我早已看明白自己的心,宋亦安我喜欢你,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一次让我真真爱你的机会。” 宋亦安屏住呼吸,他不敢呼吸,咬着牙,坚守着自己的意志,不,不能答应他!不能再让他有机会伤害你,不要相信他! 良久,久到闻峪川露在棉被外的四肢冰凉,宋亦安按住自己胸口处,安抚着那颗跳动率不正常的心,对闻峪川说:“闻峪川,我们现在这样不好吗?我不怨你,从前的事就让他过去,你有你的生活,我过我的生活,我早放过你了,也放过我自己了,我不想恨你,但我也不想再继续爱你,爱你太累了,你没试过等一个人从天黑等到天亮的滋味,你也不明白下雨时,我会担心你没带伞会淋雨的心情,过去的我,活得太没自我,现在我想为我自己而活。” 一颗泪从闻峪川眼眶跑出,无声无息的,跌进宋亦安眼中。 又烫,又涩。 第二次见他哭,宋亦安心被烫得一颤,却不知该怎么做,只好沉默。 闻峪川躺了回去,轻声说:“早点睡,你今天累了一天。” 各藏心事的俩人,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早晨,导演现次吹起口哨时,俩人才惊醒,惊醒的两人这才发现,两人睡姿暧昧,闻峪川如过去那般,将宋亦安搂在怀中,另一只放在宋亦安臀部,宋亦安将腿缠绕在他腰上,手自然的搭在他腰间。 暧昧的气氛随着清晨高涨的荷尔蒙极速腾起,在俩人之间来回萦绕,四目相对,闻峪川先移开视线,咽了咽口水,喉结随之滚动。 宋亦安先抽回手,假装没看见、没感受到闻峪川晨起的状态,沉默的穿衣,“你要不要再睡会儿?节目下午才录制完,今天好像只是录日常。” 闻峪川跟着坐起来,手在棉被底下抚摸着宋亦安刚躺过还留有余温的床铺,“跟你一起下去。” 今天的录制,只录嘉宾们从早上起床开始的生活点滴,何风雅坐在一旁打着瞌睡,无精打彩的问:“宋亦安,你跟闻二哥什么关系啊?” 什么关系?前金主关系?好像也只能这样定义,不是恋人,不是朋友,唯一能扯上关系的,也只有包养和被包养的关系。 “就一个识人,没什么关系。” 闻峪川刚好端热水过来,听到这里止住步子,心戳戳的痛。 下午,录完节目,闻峪川送宋亦安回家。一直送到楼上,门口,宋亦安顿足,转身,“谢谢你送我回家。” 闻峪川站在他对面舍不得离开,语气带着央求的意味:“宋亦安,我能常来看……看糖豆吗?” 宋亦安转身开门,背着对他,手握在门把手上,好久,才说:“闻先生,我想没这么必要吧,我们现在的关系,应该避嫌。” 门关上,闻峪川站在门口,站到手脚发凉,开春了,冰雪已消融,,熬过严冬的那些光秃秃的枝桠又发出绿色的嫩芽儿,只有宋亦安的心,被寒冰封住,不知何时才能融化。 宋亦安背靠着门,内心痛苦纠结,如果再早一点,再早半年,闻峪川能说出喜欢他三个字,该有多好! 一切都太晚了,都过去了。 三天后,宋亦安在无意在微博刷到何克参加某综艺官宣,接着刷,自称业内放出的关于何克的三个国民品牌代言预告,宋亦安微失神,笑了笑,继续往下刷,没太在意,或许何克自有他的商业价值吧,闻先生一向不做亏本买卖。 盛星,会议室。 闻峪川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一手叩着桌面,一手转着钢笔,在下属们略带情绪的报告声中,勾起一抹微笑,很好!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他让下属给何克撕资源,抢代言,且主动将消息散播至某区,其中一个刚被抢资源的另一家当红小生,他的数码品牌代言方刚关注了何克,便引起他粉丝和何克粉丝大战,何克毕竟新人,粉丝不多,很快被骂上热搜。 下午,热搜刚平息,闻峪川又让人给何克发通稿、买热搜,穿西装最好看的男人,内娱天花板颜值,且不管是机场、街拍,就连出门买瓶水,都给他安排热搜;晚上,这波热搜骂了一天的黑粉们内心还未平息,下一个热搜紧跟着上头版,何克争取到某大电影男二角色,与男主平番,新一轮骂战再次开启。 赵荣对此表示不理解,自从签下何克,财务关于何克一栏,一片红色。 闻峪川轻笑:“这就叫作,捧杀,先把他捧起来,使劲捧,放心,亏不了,黑红也是红,话题度上来了,对盛星并无坏处。” 一周后,《胡说八道的我们》预告片先行播出,因为有何克的加入,话题度一达3.4亿,预告一经播出,何克的勤奋、团结、领导力、个人魅力,被单独剪成短片单独买热搜。 一时间,前几天还在跟风骂他的路人,纷纷表示转粉,一个在节目里不怕苦不怕累、什么事都争着做,就连拼图、水箱底下捞钥匙的事都是他抢着做,这样的男孩,能坏到哪里去!有些人自以为入圈早,欺负何克没有新人,肆无忌惮的纵容粉丝欺负他! 一天时间,何克活粉涨几百万,当晚,何克个人单曲发售,十分钟,售出一千多万,第二天8点,何克代言的一款美妆产品,粉丝特定款,三分钟内,三万套一抢而空! 赵荣抱着平板看着财报,笑到老腰都难直起来,闻峪川笑得很深很沉。 周六,《胡说八道的我们》我们正式播出,何风雅开播前打电话给宋亦安:“宋亦安,咱俩今晚黑热搜预定,我妈妈说,黑也是好的,黑到极致就是红,我是不怕,你怕不怕的?” 宋亦安笑笑,孑然一身的人,有什么好怕的,再可怕的事都经历过。 果不其然,节目播出十分钟,#宋亦安没有团队精神# #宋亦安不合群# #宋亦安耍大牌# 等一系列黑热搜被顶上前排,广场骂声一片。 “这么高贵参加什么节目啊,在家养着不好吗?” “参加节目全程黑脸,所有人都在忙,只有宋亦安在旁边偷懒,女孩子也就算了,个大男生也偷懒,路转黑!” “就是,刚看摄政王传的一点好感,全没了!” “还没走步呢,这就要飞了?影帝都带不动,请你以后不要再蹭影帝热度,谢谢!” …… 赵荣吓得浑身冷汗,哆嗦着,“闻、闻总,是不是要找人撤热搜?” 闻峪川眼睛里闪过一道冷光,“不用,现阶段越多人黑越好。” 赵荣实在摸不透这位年轻总裁的心思,三人成虎,越多人黑,后面不就越难澄清吗? 闻峪川拎着西装,依靠在宋亦安家门口,听着屋内传出轻柔的声音声,偶尔夹杂糖豆的几声叫唤和宋亦安的几声轻哄,闻峪川露出苦涩的笑容,他变强大了,不需要人保护,令他变强的人,是他闻峪川,如今,想安慰他,抱抱他,给他鼓励,都找不到合适的身份。 就这么站着,从来时走廊窗口射进来的阳光照在身上,直到阳光偷偷溜至脚底,闻峪川都舍不得离开。邻居家的小朋友刚放学回家,警惕的打量着他,道:“叔叔,你为什么一直站在这里?我中午去上学就看见你了。” 闻峪川正回忆着从前跟宋亦安相处的甜蜜点滴,冷不丁的被打断,惊得一个没站稳,手肘撞向门板,屋内宋亦安听见动静,起身开门查看。 四目相对,闻峪川想逃已来不及,小朋友问:“叔叔,这位叔叔一直站你家门口,我中午去上学就见他站这儿,放学他还在,你认识吗?” 宋亦安目光没从闻峪川脸上挪开过,喉咙一阵难受,“认识。” “那好吧,我还以为是坏人呢。” 闻峪川开口,却无声,口太干,喉太涩,宋亦安无声的叹气,“进来喝杯水吧。” 第50章 他挡在了宋亦安面前 闻峪川捧着热水,水杯温度透过掌心传至心底。 “是有什么事吗?”最终还是宋亦安开口打破沉默。 润了润喉咙,闻峪川问:“你想不想知道公司对你的规划?” 宋亦安抬头看他,没说想,也没说不想。 闻峪川自顾自的说:“最近团队在帮你选电影本子,有好几个大制作班底好的本子,待公司评估好后,我拿过来给你选选,当前阶段,公司不希望你过度消耗人气,综艺一律给你拒了,你刚拍完剧,演技摆在那里,继续拍戏,沉淀演技才是做演员最该做的事,你要是有什么意见,也可以向公司提。” 宋亦安原以为盛星把他签回去,是跟永晟一样放任他不管,没想到闻峪川早已安排好一切,正如闻峪川所述,宋亦安也是如此想法,当前只想继续拍戏,磨练演技。 “就按你的意思,谢谢你。” 《胡说八道的我们》节目播出后,何克集满七个热搜,宋亦安喜提四个黑热搜,但涨粉数却令林鸣惊叹不已,两人涨粉数不相上下。 “安安,难不成你这涨的百来万,全是黑粉啊?那你不得完蛋啊,每人骂你一句,你这广场就被屠了!” 宋亦安在跟糖豆玩游戏,云淡风轻的飘出一句:“那就劳烦林大侠到时多注册几个小号帮我反黑了。” “哎呀,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糖豆,你走开,让你爸爸认真点听我讲话!”林鸣抱走糖豆,往旁边一放。 “那有什么办法,娱乐圈就是这样啊,没有谁一直顺风顺水,如果实在待不下去,那我就退圈呗。” 林鸣快哭了,“退圈做什么?还做模特啊?做过明星的人再回去做模特,只会被人嘲笑。” “不啊,要不,等我退圈了,你去给乔文远当助理,我看他最近资源不错,我嘛,就去卖烤红薯吧。” 林鸣:“……” 中午,宋亦安才想起,约好今天中午带糖豆注射疫苗,林鸣走之前说过今天要陪女朋友,只能自己带糖豆出门了。 宋亦安戴着口罩、帽子,全副武装的出门,想着除了两只眼睛露在外头,其他都包实了,总该不会有人认得出吧? 还是太单纯,太过小看饭圈女孩,宋亦安刚到宠物医院门口,老远被冲上来的一群女生包围,一个一个拿着照片喊着求签名,宋亦安被动的一手护着怀里的糖豆,一手接过粉丝的笔,一个字没写完,身后传来一声女生尖叫,根本不来及反应,转身的瞬间,眼睁睁看着一个戴口罩的男子拎着一桶不知道是什么的红色液体,正往宋亦安身上泼。 一切发生的太快太过突然,待宋亦安反应过来护糖豆时,他的眼睛被人蒙上,现场一片凌乱,女生们的尖叫声,踩踏声,还有,那声熟悉的:“闭上眼,别怕,我在。” 刺鼻的腥臭味直钻鼻腔,宋亦安拉下蒙在眼前的手,对上闻峪川的眼睛,他浑身,除了眼睛,其他地方全是被泼的污渍,头发上,西装上全是红色,他挡在宋亦安面前,干净的眼睛里,映出同样干净的宋亦安。 “你怎么样?好多血……”宋亦安声音在颤抖。 “别怕,没事,不是我的血。” 很快,闻峪川带的人控制住泼血的男子,男子拒不承认有人指示,一口咬定他只是看不惯宋亦安,想给他点教训,闻峪川挥挥手,命人送他去派出所。 “我让人你送你回去,你别害怕,以后也别单独出门,今天是我刚好接到消息,你的行程被人出卖,这家宠物店以后也别来了,你先回家。” “你……你不跟我回去吗?你得先洗个澡。” 闻峪川笑了笑,笑得满眼温柔,“不了,不去弄脏你的屋子。” 宋亦安在他的温柔里感动得一塌糊涂。 时间过的很快,大概这个世界上唯一不会为任何人任何事放慢脚步的,也只有时间了。 闻家老宅后花园里第一朵海棠花开的时候,时间跨进三月份,这几个月,宋亦安和闻峪川依然保持不远不离的距离,闻峪川抑制住内心强烈想要将他拥入怀中的想法,不敢逼他太紧,又不敢放任他离得太远,隔三岔五借由看糖豆的名头去刷一波存在感,宋亦安也由起初的抗拒,到后面的习以为常,最后由着他去了,他过去时,遇到没吃饭,宋亦安也会多煮他一份,加多个碗,多加双筷子。 闻峪川时常想,哪怕这样过一辈子,能像朋友一样相处着过下去,也认了,但他又不甘心,不甘心一辈子以朋友的身份待在他身边。 徐峪河正式毕业了,成日里在家研究写剧本,写歌词,闻峪川每每问及,他都红着脸几句糊弄过去,他才不会告诉他哥,他写剧本是为了乔文远,他要写一部配得上乔文远的戏,助他成就梦想,影帝梦!那句话不是说了吗?不想当爱豆的演员不是个好歌手! 刚出房间想透口气,撞见他二哥像座雕像杵在门口,徐峪河按着胸口,“二哥,大清早的,你想吓死我啊!” “小河,安安过几天有个入圈周年纪念日,公司安排对接粉丝为他庆祝,你说我送什么礼物好?” 徐峪河看了眼他哥厚重的黑眼圈,“二哥,你别告诉我,你昨晚一晚没睡?就想这个?” “唉,二哥,你这迟来的深情吧,比草……”徐峪河说到一半,收到他哥一记眸光杀,生生转话题:“那什么,我觉得吧,你送他什么,只有你自己想才有诚意,你让我拿主意,那也是我送给安安的,又不是你的心意,你自个儿想去吧,我要去晒太阳啦。” 正值春日,花园里的花开得正艳。 “哥你去哪?” “去找安安。” 糖豆总是比宋亦安先知道闻峪川的到来,还没听见敲门声,糖豆已经小跑到门后用小爪子扒拉门框了,汪汪吠个不停。 开门,一大束鲜花怼到面前,花香扑鼻,宋亦安被花扑满怀,“怎么突然送花?” “不是送花,是来给你送春天,怕你不知道春天已经到了。” 心里的那堵冰墙,早已在一些不经意的互动中慢慢消融,人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融化一个人的心亦是。 “那我是不是该回赠你点什么?”宋亦安低头轻嗅,花香泌入肺腑,“给你泡壶茶吧,花茶。” “好。”闻峪川看不见自己的脸,不然定会被自己脸上的温柔吓到。 宋亦安在厨房煮开水,闻峪川抱着糖豆依在厨房门框旁,阳光穿过阳光爬进来,宋亦安整个人看起来都罩在柔光里,头顶一撮呆光晃得闻峪川心痒,他强忍住不上前按下呆毛的心思,说:“安安。” “别这么叫我。” “好吧,安安,”闻峪川接着说:“下周有个主流颁奖晚会,你在受邀名单之列。” “我已经收到邀请函了,我能不去吗?” 宋亦安实在不想面对太多人太多镜头,现阶段他只想好好跟专业老师学习提高演技。 “你有奖项,我会陪你去。” “那我……”宋亦安犹豫了下,想说你还是以助理的身份陪我去吗? 宋亦安截断他的话,“我正式以盛星负责人的身份陪你去,你不用害怕,服装已有人在安排,你只管到场,其他交给我。” 晚会当天,闻峪川亲自接宋亦安做造型,Azzaro高定复古黑色西装,尽显宋亦安修身身形,搭配Chanel饰品点缀,气质优雅,闻峪川满意的笑意藏都藏不住,他打量宋亦安的同时,宋亦安也在看他,同样是Azzaro高定西装,闻峪川穿起来简约贵气,除袖扣外并无其他饰品,底调奢华。 “走吧。”闻峪川打开门,做出个绅士的开门姿势,宋亦安笑着自信出门。 车上,宋亦安才听赵荣说起,今晚的晚会,表面为颁奖盛典,实则各大与影视有关的投资公司高层都会到场,晚晏不对媒体公开,各大明星名利场和修罗场同一天。 赵荣说这些话时,时不时偷瞄宋亦安,老油条又不傻,这么久,闻总是真心还是假意,老油条看得真真切切,那可以未来老板娘啊,万一说错话,惹老板娘不高兴,自己的位置可就难保了。 闻峪川手偷偷从车后座挪到宋亦安手边,半虚着挨着他的指尖,说:“不用怕,有我在,跟着我就好。” 会场门口,红毯延伸至大堂门口,工作人员带领宋亦安前去签名台,几排摄像机齐刷刷对准签名台,宋亦安紧张的手心冒汗,闻峪川低声,“别怕,大胆往前走,我在台下看着你。” 第51章 他为了我,砸了林奉 宋亦安第一次经历这种大型场面,几乎全程屏住气走上签名台,签名时手微抖,余光瞥到站在台下的闻峪川,心跳逐渐平复。 下签名台,后台等待的时间,沈彦先上前打招呼,叫了声宋亦安,尔后礼貌的向闻峪川点头致意,闻峪川一见他脸上笑意敛住,整个脸黑沉好几度,宋亦安假装没看见,微笑着跟沈彦聊天。 “有安排搭档一起走红毯吗?”沈彦问。 宋亦安扭头看闻峪川,说:“没有。” “那正好,我也没安排,跟主办方打声招呼,我们一起走。” 闻峪川不悦:“谁说没有,我陪他走。” “闻总,你又不是艺人,没有走红毯的环节,我跟彦哥一起走。” “我先去那边打声招呼,失陪。”沈彦笑着离开。 赵荣往后退了几步,腹诽:闻总的表情看起来跟争宠失败的小孩儿没差,我还是离远点。 闻峪川敢怒不敢言,忍气吞声,沉着脸嘱咐:“待会儿走完红毯,我在后台等你,你注意离粉丝群远一点,我会安排人保安跟在你身边。” “嗯。” 在粉丝们尖叫声中、此起彼伏的闪光灯中,宋亦安挺直腰背,强装镇定,与沈彦并排着走完红毯,刚从红毯下来,两人顿时被层层记者围住,宋亦安微笑着,从容不迫地回答着记者们的每一个问题。 闻峪川站在人群后,双手抱胸,紧紧盯着正在接受采访的宋亦安,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内,除了那该死的沈彦! 赵荣忍不往背着领头上司翻白眼,记者都是他亲自去打点的,一个刁钻问题都不会被问及,问的全是关于演技方面和未来规划方面,只差没按台本逐字逐句念了,都这样了,闻总还是这么盯着,就是怕那小明星飞了不成? 总算结束采访环节,宋亦安长长的吁了口气,掌心湿成一片,后台,闻峪川等着他,递给他一块手帕,“擦擦手。” “你怎么知道?” “我看你一直偷偷按指关结,你从前就是这样,一紧张就会按指关结,手心会流汗。” 宋亦安的心从上到下一阵暖, 原来,他也曾注意过我,原来从前的两年,并不是什么都没在他心里留下。 红毯结束,晚晏设在八楼,媒体接待餐设在二楼。 沈彦拉着宋亦安向电影圈大佬介绍:“这小朋友,宋亦安,很懂事一小孩儿,亦安,来,见见陈导。” 宋亦安恭敬的跟在沈彦身后,不卑不亢的向前辈们打招呼。 何克跟刘莹坐一桌,表情阴鸷,一杯一杯的灌酒,明明他才是当下最红的流量男星,可凭什么风头全被宋亦安抢了去,闻峪川全程带着他护着他也就算了,沈彦还主动给他介绍圈内大导演,明明这些机会都应该是他何克的! 方才,就在何克不服气端起酒杯,目标直向闻峪川时,“闻总,多谢您这段时间的照顾,敬您。”说话同时,何克故意脚下一个趔趄,往闻峪川身上倒去,闻峪川丝毫不掩饰眉宇间的厌恶,后退一大步,何克连人带杯倒地。 刘莹劝何克少喝几杯,何克傲睨得志,瞥了一眼刘莹,“滚,你算什么东西!” 闻峪川目光没离开过宋亦安,刚赶过来的方之行站在面前,轻碰闻峪川酒杯,“二川,你还没搞定1?用不用我帮你出出主意?” “不用,”闻峪川推开方之行,“别挡着我,对了你怎么来了?” 方之行往后退半步,下巴往一旁扬了扬,“不光是我,还有我老子,你老……徐大海,林奉,听说要合伙投资一部大制作电影,今天过来探探路。” 闻峪川轻描淡定的嗯了声,没再追问,对他们的话题并不感兴趣。 宋亦安跟随沈彦逐一见过大佬,转身往他的姓名牌那桌走,行至半路,被许久未碰面的林奉拦住:“哟,这不是宋亦安吗?好久不见又俊俏不少,不喝一杯?” “滚开!” 宋亦安被突然冲过来挡在身前的闻峪川怔住,只觉心跳快得无以复加。 “闻总啊,你还是这么护着这小朋友,不过是请小朋友喝杯酒,不必紧张,来,小朋友,给点面子。还是……小朋友你想像上次那样我喂你喝?”林奉说话的同时,徐大海、方之行走了过来。 林奉的声音像吐着信子的毒蛇,重卷努力想忘掉的屈辱无孔不入的侵入宋亦安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浑身颤抖,同样的人,同样的场景,同样的经历,宋亦安只感觉周围空气像是被抽干,难以呼吸。 周四的声音统统消失不见,宋亦安麻木的站在原地,只能看见周围人在翕合着嘴唇,但听不见任何声音,下一秒,林奉脸上骄慢的表情被愕然代替,滴着酒水的头发和令人厌恶的嘴脸倏地放大在宋亦安眼中,听觉恢复,耳旁是闻峪川平静冰冷的声音:“早就告诫过你,离他远一点,下次就不是一瓶酒这么简单。” 他为了我,砸了林奉。 宋亦安任由闻峪川将他搂在怀中带出晏会厅,刚刚发生的一幕不断在脑中闪放,这次跟上次不一样,这次闻峪川一酒瓶砸到林奉头上,就像他们初次见面,闻峪川也是这样,维护着他唯不足道的尊严。 像是一阵携着暖意的春风,吹得冰冻已久的心墙裂开缝隙。 从会场往外走,一路上闻峪川都抓着宋亦安的手,摩擦着他的手心,无声的传递着心声:不用怕,我在。 路上,方之行打来电话,闻峪川正开着车,接通,按下免提,“二川,你就这么走了?我早提醒过你,要忍忍,林奉就是故意刺激你,上次你打了他,他一直想找机会报复回来,刚我没劝住他,你这边注意点,别出什么事……” “砰!” “抱紧头!” 巨大的撞击声和闻峪川的吼声几乎同一时间传入宋亦安耳中,车被追尾失去控制向车流冲去,前方正在行驶着一辆大货车,千钧一发之际,闻峪川猛向右打方向盘,最终车撞向右边路墩停了下来,最后一刻停留在闻峪川扑过来护住宋亦安头部。 宋亦安惊吓过度,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打电话叫救护车还是该报警,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拼命摇晃趴在自己身上的闻峪川,闻峪川一动不动,失去意识,宋亦安想抱他,手使不上力,想喊,开口没声音,仿佛整个人精气神被抽走了,只剩下害怕,无尽的害怕几乎将他灭顶。 你醒一醒啊闻峪川,你醒来啊,只要你醒过来,我就原谅你,你醒来啊! 几分钟后,闻峪川似乎听见宋亦安心声,捂着脑袋坐起来,忙查看宋亦安,“你没事吧?有没有伤着?怎么不说话?安安,你别吓我。” 第52章 那你明天帮我洗澡? 宋亦安的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淌,也不知是被吓得还是被感动的,刚才,就在闻峪川扑过来的瞬间,宋亦安心跟着飞出胸腔停止跳动,还好有安全气囊,还好他还活着。 “我……我没事,你怎么这么傻,扑过来做什么?你有没有事?” “我没事,什么事都没有,你别担心,我下去看看。” 闻峪川刚说完,额角血顺着发稍往下滴,大概是刚撞上门把手处,太过紧张没感觉到痛,闻峪川抬手一摸,满手血,黑暗中,闻峪川将手藏起来,匆匆下车。 林奉宛如一个恶鬼,坐在车内,阴笑,“命真大啊!好玩吗?我控制好了力度,撞不死,就是跟你玩玩,闻峪川,这波心跳玩得怎么样?” 很快,徐大海、方之行赶到,徐大海拦住闻峪川,不让他拨打报警电话,“山河百业刚刚跟林奉的爷爷合作一处楼盘开发,合约已签,不能闹翻,况且,就算不为山河百业,你不为这位小朋友着想?报警第一个登上热搜的肯定是这位姓宋的小朋友,你觉得林家会让媒体怎么写?” 方之行拉住愤怒的闻峪川,小声劝道:“二川,算了,林奉明显看着不对劲,你看他亢奋的程度,哪里像个正常人,为了宋亦安,算了,快走吧,待会儿被人拍到更难说清。” 闻峪川想到宋亦安,的确,刚刚为他铺好的路,如果扯上社会新闻,不管是因为什么,有林奉和闻峪川在,最后总能跟“豪门”扯上关系,到时宋亦安名声肯定被媒体洗得一片狼藉,网友最喜乐见闻的“豪门争宠”花边新闻,缺的正是素材,不能把宋亦安扯进去,教训林奉,有得是机会。 坐上方之行的车,打开顶灯,宋亦安这才看清闻峪川额边血迹,吓得脸色煞白,“你在流血,你受伤了?除了头,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方之行听方也慌了神,忙回头,“二川你还好吧?现在去医院,你撑着点。” “死不了,不用去医院,送宋亦安回家。” “不,去医院,先去医院。” 方之行龇牙,到底听谁的?嗯,听宋亦安的吧,毕竟老婆为大,闻峪川肯定也是听宋亦安的。 检查过后,医生检查过后,伤口没大碍,简单清理包扎,一周内不要碰水就行,短暂失去意识,是因为撞击头部引起轻微脑震荡,需要注意观察,一周后复查。 送宋亦安回家时,方之行充分发挥好兄弟的作用,一路唉声连连,“二川,你这可怎么办?刚医生可说了,你随时有再次失去意识的可能,小河又不能照顾你,你大哥最近情绪又不好,我倒是想去你家,可我家老爷子管得严,最近天天盯着我,我不能在外留宿,要是你晕倒,记得自己打电话求救。” 闻峪川扶额,这话说的,好像我没几天好活了似的。 一直沉默的宋亦安,犹豫半天,说:“先去我那里住几天吧,这几天我没工作,我可以照看你。” 毕竟是因为救自己才撞伤头,照顾他也是应该的。 方之行偷偷在后视镜跟闻峪川交换了个眼神。 不是没俩人单独待过,自宋亦安从星湖别苑搬过这套小房子,闻峪川找各种借口来过数次,但没有一次像今晚这样窘迫,窘迫的人是宋亦安,一想到今晚俩人会共处一室,他做什么都同手同脚。 宋亦安打算好了,床让给闻峪川睡,他睡沙发,毕竟人是病号,得照顾照顾他,再说,也没有让客人睡沙发的道理。 “洗澡水放好了,睡衣将就穿我的吧,有事叫我。”宋亦安说这话时,莫名的红了耳尖,说起洗澡和穿睡衣,总能想起曾经星湖别苑那段记忆,情侣睡衣,鸳鸯浴。 闻峪川难掩笑意,愉快的去洗澡。 浴室哗哗的水声传至客厅,宋亦安耳尖更红,连带着脸颊发烫,他拍拍脸,拿起手机试图转移注意力,刚看完一段搞笑短视频,林鸣电话打进来。 “安安,安安你回家了吗?闻先生有安全把你送到家吧?你看了热搜吗?那个讨厌的何克上热搜了!” 宋亦安挂断电话,飞快浏览网,大大的“爆”字后缀的热搜,赫赫显示着关于何克的各种消息,一连数条,#何克打人#、#何克打孕妇#、、#何克打粉丝#、#何克耍大牌# 热搜第一的视频,是一个ID为“何克的小娇妻”的网友发布的,配文称:“何克,今天起我正式成为你的黑粉,我们一帮爱你的人,大清早去场外为你占地应援,饭都没吃一口,只等着晚上见见你,可你却骂我们麻烦,还打伤我们一位姐妹,她可是怀有身孕,忍着不适去见你的啊,你怎么忍心!” 视频较模糊,但还是能看清何克参加完晚晏将要离场时,被一群粉丝拦住求签名,何克与粉丝起冲突,将其中一女粉推搡在地,女粉当场抱着肚子大喊着,我的肚子,我的肚子…… “闻先生,你快来看。”宋亦安内心焦急,盛星这下遇到公关难题了,昨天还听说何克刚签好几个代言,代言人马上就出这么大的负面新闻,盛星赔款赔定了。 闻峪川穿着宋亦安睡衣,短了一大截儿,他湿湿的头发淌着水,气定神闲的走过来坐在宋亦安旁边,云淡风轻地道:“哦,刚你放洗澡水的时候,我已经接到消息了,没事,你不用操心,什么都不用理。” “真的没事吗?对盛星的声誉没影响吗?” 当然没影响,那些所谓业内人士放出去的关于何克代言各大奢侈品的消息,全是盛星内部人员放出去的,前期签约合约基本全部到期,前期花在何克身上的成本,早已翻倍赚了回来,何克能走到今天这步,完全在闻峪川的意料之类,也可以说,是在他的计划之内,不过今晚的粉丝和今晚这场闹剧,与盛星无关,闻峪川的计划很简单:像何克这种刚愎自用的人,最容易膨胀,一旦被捧到天上自然眼睛长在头顶,目中无人。 如此一来,何克自己为自己挣下好一波“对家”,都是跟他同台合作过的艺人,今天的风波,不出所料,定是有人策划,先让人混进粉丝群,真动手假动手不好说,真摔假摔也难判断,只有一样是真的,对方下死手,往死里整何克。 闻峪川随手将手中的毛巾塞进宋亦安手里,故作头痛,“嘶……头突然有点晕,能不能帮我擦擦头发?” 宋亦安这才反应过来,“医生不是说让你别沾水吗?你怎么洗头了?” 闻峪川声音委屈巴巴的,“刚才洗澡的时候,也突然的眩晕几秒,一个不留神,整个人滑进浴缸里沾湿了头发,不过没大碍,前面纱布没湿。” 宋亦安听得一愣一愣的,一阵阵后怕,这要是滑进浴缸溺水怎么办,“你怎么不叫我?我可以帮你啊。” 闻峪川唇角勾起一抹轻松愉悦的弧度,转瞬敛起,换上一脸期待:“真的吗?那你明天帮我洗澡?” 宋亦安讷讷的点头,而后,又感觉哪里不对劲儿。 第53章 你自己睡到半夜爬上床 说好的宋亦安睡沙发,最终还是没睡成,宋亦安这边刚抱棉被出来,卧室传来“咚”的一声,宋亦安慌忙冲进卧室,扶起摔倒在地的闻峪川。 “有没有摔到哪里?怎么突然摔倒了,要不要紧?” 闻峪川一手捂头,一捂胸口,一脸柔弱不能自理,“我只是想下床倒杯水,谁知一起来就一阵晕,没事,你去睡。” “你要喝水怎么不叫我?” “我叫了,叫了几声,可能离客厅太远,你没听见。” 宋亦安狐疑,是这样吗? “我在房间打地铺吧,你有什么事叫我。”宋亦安又去把被子搬了回来。 第二天早上,宋亦安迷糊中总感觉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沉沉的,又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缠住,不能动弹,昨晚经历完一场惊心动魄,宋亦安整晚睡得不踏实,好不容易强撑开眼皮,朦胧中被圈入一个怀抱,耳畔湿热的传来一声呓语:“安安别乱动,再睡会儿。” 宋亦安瞬间惊醒,昨晚睡前明明在地上打着地铺,怎么睡到床上来了,还是睡在闻峪川怀里,他的手环在闻峪川腰上,闻峪川手脚形成一个保持圈,将宋亦安整个人护在胸前,亲密无间。 宋亦安挣扎着想起来,被闻峪川拖了回去,“再睡会儿,今天不是没工作吗?” “我怎么睡到床上来了?” “不知道,你自己睡到半夜爬上床的,我也早上才知道的。” 闻峪川撒起谎面不改色,一本正经,总不能说:“昨晚趁你睡着了,我把你抱到床上来的,顺便趁机享受了一把爱人在怀的快乐和满足”吧? 宋亦安还是推开闻峪川起床了,不是情侣,不是包养关系,躺在同一张床上算什么?习惯性的先摸过手机浏览网页,盛星微博弹出来。 “盛星跟何克解约了?” 闻峪川贪婪的享受着宋亦安留在床铺的余温,随意应了声:“嗯。” 当初签下何克,是由永晟直接转手济经约,合约中有一条“如艺人因个人原因损坏盛星娱乐名誉,盛星有权单方面无偿解约”,经昨晚一事,盛星单方面宣布与何克解约。 宋亦安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并不恨何克,只是不想再跟他有来往,如今见他落得如此田地,心里很不是滋味。 闻峪川像是看透他心思,“别想太多,各人有各人的路要走,每条路都是自己选的。” 宋亦安点点头,“你想吃什么?我去做早餐。” “随便,你做什么我吃什么。” 难得的和谐,闻峪川满眼藏不住的欢喜。 晚上,闻峪川扶着脑袋,脱光衣裳坐在浴室地上,同时用力盖下马桶盖发出声响,果不其然,宋亦安冲进浴室,扶他起来,半是关切,半是责怪:“怎么又摔倒了?还是去医院吧,让医生看看是不是脑子里有淤血。” 闻峪川心说淤血是没有,套路倒是有一堆,看来老方的法子还挺管用。 “没事,可能浴室室温高,氧气低,有点缺氧,没事了,你出去吧,我自己洗。” 宋亦安叹了口气,扶着闻峪川进浴缸,坐在旁边帮他洗澡。 宋亦安一边洗一边默念:把他当成糖豆,这是糖豆的爪子,这是糖豆的小脚脚,这是糖豆的那啥……好吧,有点大了,不,是越来越大,宋亦安咬紧后牙,努力表现得平静,脸上面无表情,内心万马奔腾。 终于洗完,俩人同时松了口气,宋亦安将闻峪川推出浴室,反手门一关:“我衣服湿了,顺便洗个澡,你先回卧室休息,我还要洗衣服,可能有点久,你先睡。” 睡是睡不着的,闻峪川这才明白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个道理,那地方硬痛得厉害,心心念念的人就在一墙之隔的浴室,只能远观不能亵渎,闻峪川实在忍得难受,趁着宋亦安洗澡,抱着枕头蹭了好半天,结果,越蹭越撩火,晚上睡觉时,默默卷起被子滚到床边,直到后半夜宋亦安睡着,才敢滚回去偷偷抱宋亦安. 俩人一狗,相安无事、和谐友爱的渡过了三天。闻峪川借着“身体不适”、“哎,我又头晕”、“快扶我一把我”的借口,死皮赖脸正大光明的霸占宋亦安的床、享受着宋亦安的照顾,包括洗澡,只不过,洗澡享受的同时也是折磨,毕竟,生理亢奋可比心理难压制的多,一不留神,翘给你看。 门铃声响起,糖豆屁颠屁颠的跟着宋亦安去开门。 “小河?文远?你们怎么来了。” “安安我好想你啊,来抱一个!我来看你的!”小河向上伸开双臂讨要拥抱。 “咳,咳,咳。”闻峪川冷眼盯着他弟,古怪的咳嗽。 小河讪笑,收回手,“那什么,我还是先抱糖豆吧,糖豆来,到叔叔这里来。” 闻峪川还是不满意,满脸不耐,“你来干什么?你最近不是在研究微景观和直播吗?不好好待在家里搞研究,到处跑什么。” 跑来打扰我得来不易的二人世界,有没有点眼力劲? 宋亦安揉了把徐峪河头发,“别理你哥,多出来走走,多交朋友,别老闷在家,春天了,随便出个门,都能捡一大片春色,你哥不懂欣赏。” 徐峪河得了靠山,提高音量:“对,我哥就一大老粗,无趣的很!” 宋亦安转身去厨房烧水泡茶,乔文远一直对闻峪川没好感,紧跟宋亦安进了厨房。 “安安,你怎么让他住进你家了?你忘记他是怎么伤害你的了?别心软,没再给他伤害你的机会。” 宋亦安分着普洱茶饼,手中动作微滞,其实他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让他住进家,单纯只是因为他受伤跟自己有关系,不想欠他人情,但又不得不承认,经最近发生的事和这些天的相处,闻峪川确实改变了许多,从前的芒刺在宋亦安面前收敛的一干二净,从前眼里总是蒙着一层迷雾,令宋亦安看不透的眼神,现在蕴含着浓浓的情意,总是直白的烧灼着宋亦安。 他不知道该怎么接乔文远的话,索性扯开话题问起沈彦,“彦哥最近好吗?网上都没他的消息。” “我昨天才在片场碰到他,他在一场电影友情客串,今说明天会参加一场慈善晚会。” “那就好,我很久没见他了。” 徐峪河放糖豆下地,八卦的问他哥:“哥,我都听之行哥说了,你是不是装病博同情?虽然你做的不对,但是,作为你弟弟,我还是支持你为爱不要脸的,不过我想问下,哥,有进展吗?” 闻峪川短暂的沉默,说:“没想这么多,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他不再冰冷的对着我已经是对我最限度的宽容了,不想给他压力,一切顺其自然,如果不能……就这样当朋友也挺好的,他想怎样都好。” 宋亦安刚好端着茶具走过来,听到这里,顿住脚步,又静悄的退回厨房。 稍晚一些,送走徐峪河和乔文远,原本宋亦安是要留他俩吃饭,徐峪河在他哥咳的快把肺咳出来的警告声中,婉拒了宋亦安的邀请,说要请乔文远去家里参观他的微景观作品。 门一半,宋亦安脸上笑意全无,无奈的望向闻峪川:“闻总,闻大老总,请问您需要止咳糖浆吗?还有,您老身体什么时候好?什么时候回家?” “哎呦,哎呦,我头突然好晕,我先躺会儿……” 宋亦安摇摇头,又忍不住轻笑出声。 晚饭时分,宋亦安连两通电话,一个是盛星为他配置的执行经济人,另一个通电话是某慈善机构打过来的,内容都一样,通知他两天后参加慈善晚会。 宋亦安一脸懵,自言自语,“慈善晚会这么容易就能参加的吗?我大概只捐了几万块钱,也能参加晚会,这得是多大排场的晚会,得多少人参加啊!” 闻峪川在一旁忍笑忍得肚子直抽筋,宋亦安不知道,此慈善晚会非他所了解的晚会,这种晚会,一般是商圈或娱乐圈大佬,先向机构捐款,才有资格获得参会资格,晚会内容,通常以拍卖为主,拍卖所得财物,捐赠给需要的社会人士。 宋亦安认真听完闻峪川的解释,“那我去做什么?他们是不是打错电话,通知错人了?我去也什么都不懂。” “你真不想去?听说拍卖品中,有一套字画,张大师的著作,画得是小桥流水,蜓停秋千。” “我去!”宋亦安抢答,他爸爸还没开始作妖前,节操还没被金钱腐蚀,曾给宋亦安看过家里的一幅传家宝画作,画上正是小桥河上挂,清水桥下淌,蜻蜓绕秋千,听爸爸说,那幅画从太爷爷的爷爷往下传,里中祖训,穷得要饭,也不能卖画,可是后来,那幅画还是被爸爸卖掉了。 时间瞬移到慈善晚会当天,闻峪川安排人送过来两套西装,跟上次出席盛典不同,这次的西装简约单调,两套都是纯黑色,闻峪川的配宝蓝领带,宋亦安的配暗红领结。 宋亦安在闻峪川的催促下换上西装,利落的优质剪裁,优美的线条,充分展示着宋亦安的每个优点。 “你也去吗?”宋亦安微抬脖颈,任闻峪川帮他系领结。 “嗯。” “你早就知道我在受邀名单之列,早准备好了服装。” “嗯。”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就没意思了。”闻峪川说话时手没闲着,认真的帮他系好领结,整理袖扣。 闻峪川将宋亦安推到镜面前,“你真好看。” 宋亦安没来由的脸一红,咀嚼着这句“你真好看”,某次他穿着黑色戏服,在床上,在浴室,闻峪川也是这样,站在他身后,在他耳畔说着同样的话,“你真好看”。 “帮我系领带。” 第54章 今天唯一目的就是陪你 待宋亦安反应过来,手里已拿着闻峪川塞过的领带往闻峪川脖颈上套了,他一米八一,比一米八六的闻峪川稍矮一些,需要微踮脚,才能套进领带,红着脸帮他系好,闻峪川再次拉着他,两人并排着站到镜前。 看着镜子里两个看似亲密无间的人,宋亦安好一阵恍惚,冒出一句:“像不像你要结婚,我给你当伴郎?你看,服装都很配。” 闻峪川心忽的一揪,像被戳到某个禁忌,我不会结婚,如果能结婚,我也只想跟你结婚,你难道没发现,这是套情侣西装吗?如果能结婚,我倒是想跟你一起穿着这套衣服走向礼堂。 但他终是没说出口,只说:“我不会结婚,这也不是新郎伴郎装。” 到达晏会会场,门口签到处,正好碰到徐大海,以及向位看起来地位不低的男人。 闻峪川礼貌的打招呼:“刘伯父好,方伯父好,陈伯伯好。” 唯独漏掉徐大海。 徐大海呵呵一笑,拍拍闻峪川肩,“小川到了?你怎么带他来?这种场合,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娱乐圈能挤上来叫得出名儿的没几个,他来蹭这个热度,不合适。” 宋亦安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别人说几句难听的话就否定自己的人了,他向前一步,不卑不亢地说:“徐总,您好,我是受邀前来,并不是来蹭什么热度的。” 一道声音带着嘲讽的意味插进来:“这小朋友挺有意思,徐总的意思是,你这种没名没姓的小人物,不配出现在这种场,你们这种娱乐圈出来的,最喜欢往不属于你们的圈子里爬,我参加这个晚会这么多年,也只见过几届影帝影后参加过,像你这种小虾小菜,真的不要强往里头挤。” “刘伯父,你说错了,人不分贵贱,做慈善不分身份,我敬你长辈,但请你向我朋友道歉。”闻峪川握住宋亦安的手,用力给宋亦安力量,坚定的向刚出声的人说。 “小川啊,门当户对,望衡对宇,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你不会不懂吧?你的事,我们都听你爸爸说过,你喜欢男人,这也没什么,但你得找个配得上你的男人。” 宋亦安以为自己早已百练成钢,前面羞辱的话,他都一笑而过,内心无波无澜,听到这里,他垂在一旁的手攥紧,眼中的光黯淡下去,整个人气息低了大半。 “我以为的门当户对,是指两个人观念相同,尊重相互的事业、梦想、感情,而不是局限在物质层面,宋亦安他独立,自强,勤奋,个人能力显超我之上,而我,自出生就有人替我安排好了一切,这方面,我自认我配不上他。” 现场雅雀无声,几个长辈面面相觑,宋亦安除了震撼,还是震撼,从前天开始,他就在考虑要不要再次给闻峪川一个机会,他的改变宋亦安全看在心里,现在,他又犹豫了,他们之间永远隔着一条不可跨越的河流。 宋亦安要跨过那条河。 “失陪。”闻峪川说完这句,带着还在发愣的宋亦安往会厅走。 举办方事先安排好了座位,宋亦安在第五排最偏僻靠过道处找到贴有他名牌的位置,闻峪川招手唤来工作人员:“你好,请帮忙加多一张椅子。” 工作人员叫来负责人,负责人小跑着过来,“闻总,您的位置已经安排好了,第一排第六个位置,我给您带路。” “就在这里,”闻峪川指着宋亦安座伴旁,过道处,“帮加多一张,我坐这里。” 举办方负责人应要求,让人临时加多了一个座位。 “你这又是何必?不用陪我坐在这里的,我没关系。” 宋亦安知道这些晏会,说的难听点,就是打着“慈善”的名义来拉关系结盟。 “不用,我今天唯一目的就是陪你。” 每个经过过道的人,认识的人跟闻峪川打招呼的同时,都会鄙夷的扫一眼旁边的宋亦安,不认识的人,直接无视,甚至不耐烦的说,“让一让,也不知道哪里混进来的,没有你的位置就滚出去,在这里挡道,晦气。” 闻峪川面无表情,看起来毫不在意。 宋亦安搁在腿上的手指蜷了蜷,心里一阵难受,想跟闻峪川说点什么,最终还是没开口。 晚会开始,大屏幕实时滚动,扫过观众席人员,宋亦安这才发现,娱乐圈他脸熟的,只有寥寥几人,都是老前辈,人都道娱乐圈光艳亮丽,殊不知那只是表象,娱乐圈真正能混到所谓“上层”圈子的人,少之又少,即便挤进去,受人尊重的更是寥寥无几。 宋亦安走神的空隙,主持人已念完开场白,屏幕开始播报捐赠人员名单和善款金额,滚到闻峪川,宋亦安坐直身体仔细看,一千万,紧跟着闻峪川后面出现的名字,宋亦安,同样也是一千万。 “我没捐过这么多啊,是不是又弄错了?”宋亦安小声问闻峪川。 闻峪川微笑,“是你捐的,没错。” 宋亦安不傻,很快明白了这是盛星以他的名义帮他捐的,捐赠感谢证书捧在手上,宋亦安好一阵脸红,小心凑过去说:“闻总,打个商量,这些钱就算我自己捐的,等以后我能为公司创造利润了,从我那儿扣。” 闻峪川笑而不语。 接下来的环节,慈善拍卖,那幅画被展示出来的瞬间,宋亦安差点没控制住站起身冲上台,闻峪川握住他的手,安抚:“别着急。” 宋亦安第一次参加这类活动,不懂流程,拍卖喊价时手足无措,闻峪川气定神闲的喊价,最终以660万竟拍成功,宋亦安抱着那幅画,翻到后面,果然在画轴旁,见到一个小小的毛笔字,一个“宋”字。 他的眼睛像是平静了多年的湖面突然被扔进一块巨石,泛起的涟漪漫出水面,溢了出来,心中的冰墙彻底坍塌。 晚上,闻峪川借由拍得画卷心情好的由头,邀请宋亦安共进晚餐,望着他殷切的眼神,宋亦安说不出拒绝的话,稀里糊涂的跟在闻峪川身后。 等到达餐厅才发现,是那间据说提前三个月都难订到的位于摩天大厦顶层的旋转餐厅,一楼跟随服务生到达顶层,坐在座位上鸟瞰整个城市,宋亦安才回神。 “你不要告诉我你包下了整个餐厅。” 闻峪川笑笑,“没有,可能凑巧今天没人。” 宋亦安不信,但也懒得浪费时间继续纠结这个话题,窗外风景太美,坐在座位上,随着餐厅轨道的旋转的运行轨迹,将风景一点一点拉动着,变幻着。 小提琴轻柔的旋律由远而近,身穿燕尾服的演奏者,站在距离他们不远处,深情演绎着一首悠扬的曲子,宋亦安陶醉在乐曲声中,整颗心跟着轻柔起来。 “刚那是什么曲子?”宋亦安托着下巴,久久回味。 闻峪川将他连同身后的风景镶嵌在眼里,舍不得挪开一秒,“《Nocturne》。” “嗯?” 闻峪川重复,“《Nocturne》,曲子的名字,愿你余生路上不再孤独,不再彷徨,因为,我会一直跟在你身后。” 突如其来的表白,宋亦安怔住,不自在得挪开眼,喝了口汤,没接话,气氛太美好,不忍打破。 闻峪川并不奢望得到他的回复,他没拒绝,就是最好的答复。 用完餐,餐厅经理送上两份纪念品——一对情侣钥匙扣,祝品盒上还贴心的附上爱心形状标签纸,写着:祝幸福一生。 宋亦安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这餐厅这么人性化的么?不看情形随便送赠品的么?不是情侣的收到礼物得多尴尬。 餐厅经理保持着礼貌的微笑,站在一旁以“鼓励”的眼神盯着宋亦安,宋亦安被他盯得浑身发毛,接过礼盒转身就走。 身后,经理向闻峪川挑眉,闻峪川回敬一个大拇指手势,追着宋亦安向外跑。 车上,宋亦安将那对钥匙扣往闻峪川手里一塞:“给你,你请的客,赠品应该归你。” “可人家餐厅说了,送我们一人一只,我不能独占,这样吧,这枚月亮给你,星星给我。” 宋亦安想了想,妥协了,接过那枚“月亮”,拿在手里把玩,嘀咕着:这餐厅也太大方了吧,这钥匙扣,怎么看怎么贵,这上面的碎钻,是真的钻石吧?嗯?月亮背面还有字,你是我的月亮…… 闻峪川全程憋笑。 送宋亦安到家楼下,宋亦安下车,说:“今天谢谢,画的钱,以后还你,你回去小心点。” 闻峪川下车,“我送你上楼。” 轻微脑震荡这个借口虽然好用,但总不能一直用吧,今天这一整天在外面闻峪川都表现的精神抖擞,这会儿再装晕,不现实,但他又实在舍不得。 送到家门口,宋亦安说:“好了,到家门口了,你回去吧,早些休息。” “我能不能进去喝口水?顺便跟糖豆打声招呼。” 宋亦安稍作犹豫,开门,侧身让闻峪川进门。 那口水喝得够久,足足从十点“喝”到十一点,喝到宋亦安洗完澡出来,闻峪川已经躺沙发睡着了,宋亦安听着他绵长的呼吸声,不忍叫醒,替他解开领带,又进去抱了床棉被替他盖好,这才关掉客厅灯,小声的叮嘱糖豆不好吵闹,而后进卧室休息。 第二天,宋亦安又又被熟悉的压迫感唤醒,四目相对,近得可怕,宋亦安眨眼的同时,睫毛能扫到闻峪川鼻尖。 “你怎么又在我床上?” 闻峪川夹紧双腿,咽了咽唾沫,喉结滚动,声音低沉:“大概是睡到半夜梦游了。” 第55章 爱他,就给他带束花 “梦游”的借口显然更不好用,尤其是他还顶着某个涨起的海绵体顶着宋亦安时,宋亦安黑着脸,将闻峪川赶出了家门。 盛星帮宋亦安选出几个出色的剧本,隔天,闻峪川拿到宋亦安家让他挑选。 宋亦安问闻峪川意见,闻峪川说给不出意见,他觉得各有各的特点,还是得看宋亦安自己想演什么类型,励志型、青春伤痛型、仙侠奇幻型,随他挑,挑好公司去帮他谈。 仙侠型剧本如果拍出来,效果应该不错,故事较为老套,传统的仙妖恋,最后打破一切阻碍,男主上仙舍弃仙骨尊荣,换来与化成人形的妖一世相守;青春伤痛剧本,讲的是大学时期懵懂的爱意,在面对毕业时的种种磨难,而后在现实的碾压下将爱意消耗的一干二净的传统故事。 励志型那本,宋亦安拿在手里翻来复去的看,主人公是个十六岁少年,家中富裕,从小便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直到他十八岁那年,家道中落,父亲因为酒驾撞人入狱,天之骄子,一夜落入尘埃,被撞重伤者躺在医院ICU躺了整整一个月,最后身亡,伤者家属日夜在男主小区楼下拉横幅,烧纸钱,喊着“杀人偿命”,同学骂他杀人凶手的儿子,街坊邻居被扰得不得安全,男主母亲受不了压力,卖掉小区房子连夜消失。 男主并没有在逆境中沉沦,在父亲入狱、被母亲抛弃、被同学排挤、亲朋疏远一系列无情打击之下,他既没有消极颓废、随波逐流,更没有降志曲节,而是发奋图强,努力在洪流中挣扎。 原本150斤的少年,在与命运抗挣的路途中,脂肪化为汗水,瘦成110斤,最后,少年成长为青年,与被撞者家属建立起一种微妙的情感,被撞者家属起初每每见他不是骂便是打,后被他坚韧的精神感动,逐渐接受他的歉意。 “你喜欢这剧本?”闻峪川问。 宋亦安擦擦眼角的湿意,吸吸鼻子,大概是有感而发,他对小主人公的遭遇感同身受,虽说只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故事,但要演出小人物在生活底层奋斗,并让观众产生共情,并不容易。 “嗯,我觉得这故事很好。” 闻峪川接过剧本翻了翻,眉头下意识的皱成一团,“这角色前后期反差太大,不说心理活动,光说外形,前期150斤,能化妆吗?后期110斤,是要减重?” 他心疼宋亦安,不想他折腾。 宋亦安没有犹豫,说:“如果真能接这部片子,前期我想先增肥,增到150斤,化妆的没有真实效果,后期再减下来。” 闻峪川见他坚持,没再说什么,只是嘱咐赵荣抓紧跟进。 很快,确定好投资方,导演由业内著名大导演王锐担任,约好时间,宋亦安前去试镜。 闻峪川驾车送宋亦安到指定试镜地点,早听闻王导性格难以琢磨,今天的试镜不难看出,王导指定的试镜地点,在一处菜市场旁边小小的一家炒米粉店。 “真的不用我陪你去吗?”闻峪川不放心,问道。 宋亦安笑了笑,“陪我去砸场子吗?我是去试镜,又不是去火拼,请闻总放心。” 闻峪川看着他走向水洼、满是菜叶子、垃圾的小路,路的对面,米粉店的香气飘到车内,闻峪川有些失神,好像宋亦安整个人都变了,但他又还是他,纯粹,真诚,坚韧。 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才是变化最大的那个人,为他收起锋芒,敛起浑身是刺的保护层。 爱意真的能令一个人脱胎换骨。 虽说这么形容有些矫情,但闻峪川一时间找不到更适合的解释,他下车,高档真皮手工羊皮鞋,踩进积着黑色污水的浅坑,向对面走出,旁边,另一家米粉店看起来也不错。 闻峪川吃完一份炒米粉,这是他人生头一次吃8块钱一份的炒米粉,头一次用一次性筷子,头一次喝上面飘着油花和葱花的清水汤,味道还不错,他抽出一张劣质纸巾擦了擦嘴角,见宋亦安和王导从隔壁店走出来。 宋亦安目送王导走远,给闻峪川打电话。 “别打了,我在你身后。” 宋亦安回眸,闻峪川笑着站在破旧的炒米粉店前,身后的白色板红色字简易餐牌上写着:素炒米粉 6元、鸡蛋炒米粉8元、肉片炒米粉10元、牛肉炒米粉12元…… 精致的西服,优雅的气质,与背后的潦草形成艳明对比,灿烂的笑容似乎又与身后烟火融为一体。 “我成功啦!” “我知道。”闻峪川笑。 宋亦安与他面对面,”你怎么知道?别说这也是你安排好的?” “我没那么大本事,安排不到王导头上,我只是知道,你肯定会成功。” “你饿不饿?我请你吃东西。”宋亦安指指旁边一排小店。 “好啊。” 结果,俩人对着桌上两份炒米粉发呆,本着不浪费粮食的原则,俩人还是吃完了。 “你不早说你吃过了。”宋亦安揉着肚子,带着点撒娇的语气。 “我以为你没吃,想陪你吃。” 宋亦安说,王导的试镜特别简单,让他吃完面前的炒米粉,看着他吃,宋亦安回想起妈妈成日在外打麻将,爸爸出门跟人做生意那段日子,想象着自己连吃好几天干馒头,突然一天一盘炒米粉放在他面前,他就这么想着,端起盘大口大口往嘴里塞,吃着吃着,眼眶红了,盘子见底了。 王导点点头,让他一个月后进组,问他觉得前期胖小伙时期是化妆好,还最增肥好。 宋亦安回答的斩钉截铁:增肥,要真实。 于是,宋亦安开启了吃吃吃模式,林鸣一天过来三趟,送面包,蛋糕,甜点,熟食,因宋亦安的住址不方便公开,小区私密性不高,闻峪川不赞成他叫外卖,人来人往,不安全。 所以,这个苦力活儿就由林鸣揽了,第一天,闻峪川就让盛星那边以“特别助理奖”的名义,给林鸣转了五万块钱,另外还告诉他,以后他的薪水直接由盛星支付,林鸣干起活儿来更卖力了。 只是苦了宋亦安,从前胃口就不大,王导只给了一个半月时间,在要这短短40多天时间内增重几十斤,着实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早晨起来,全脂牛奶、三明治、培根,硬塞进胃,上午十点,前面塞进去的食物还没沉到胃底,又接着吃披萨、薯条、汉堡,中午,不是米饭就是饺子、面条,晚上更是夸张,火锅、牛排、油炸食品轮着来,大半夜还得加顿烧烤。 就这么海塞了一周,一斤没胖,反而瘦了两斤,闻峪川心疼的几番想劝宋亦安辞演这个角色。 宋亦安脸色苍白,捂着胃,有气无力,同时目光坚定:“肯定是方法错了,不该这么吃,得换个方法。” 每次吃完都会吐,大半夜被撑得难受,一躺下,好像食物统统挤到嗓子眼儿,宋亦安这几晚都没敢睡,半靠在床头到天亮。 若是从前,闻峪川肯定会说:“你这么辛苦为的是什么?你想要的,我都能给你,你可不可以不要折腾自己?”但他不敢说,他必须尊重宋亦安,尊重他的事业,他的梦想。 闻峪川马上打电话让赵荣给安排个靠谱的营养师过来,重点是要能有效增肥。 赵荣一脸无语,只听说营养师帮人减重的,没听过给人搭配增重的。但赵荣也只敢在心里吐槽几句,发薪水的人最大嘛,闻总说了算! 营养师是找到了,配的食谱营不营养就难说了,闻峪川看着营养师给的配餐表,各中芝士,各种奶油,看得胃一阵一胃反酸,反复确认,这样吃真的没问题吗? “没问题,保准长肉!” 营养师拍成胸脯保证。 就这么吃吃吐吐,吐完休息好又吃,不运动,坐着吃,躺着吃,什么高热量吃什么,一个半月后,还真硬是给喂胖到140多斤。 宋亦安站在称上,双下巴都显出来了,“还行,还差几斤。” 闻峪川想,这肉嘟嘟的,肯定很好摸,不过没机会摸。 林鸣超有成就感,一副“我养的猪就要出栏”的表情。 再次去见王导,直接敲定由宋亦安出演电影《向阳》中主演一角。 当天,这一消息一经报出,直接冲上热搜第一,粉丝过年,路人留下到此一阅,黑粉骂娘,闻峪川冷静的用小号跟黑粉大战,顺便记ID,让赵荣准备以公司名义起诉黑粉,当时就被吓退了一半黑,自行销号隐退。 稍晚,闻峪川赶往宋亦安家途中,经过一家新开的花店,花店招牌滚动着几个老套却又让人无法拒绝的文字“爱他/她就为他/她带一束花”,不是送,也不是赠,是带。 带一束花,回他们的家,多美! 闻峪川站在一排花桶前踌躇。 红玫瑰热情的映入眼帘,旁边标签写着:红玫瑰花语 我爱你,每一天,每一秒。 带着花儿到宋亦安家时,刚好碰上吃饭时间,宋亦安系着围裙来开门,胖了,原先能绕着腰线系两圈儿的围裙带,只能系一圈。 “煮了你份,就知道你会来,准备吃饭了。” 自然的像一对同居多年的恋人。 闻峪川将藏在身后的花递给他,随意说了句“顺路,给你带的。” 是向日葵。 玫瑰张扬,刻意,闻峪川临时改变主意,玫瑰要找个好时机,正式送。 向日葵花语:沉默的爱。 “顺路,给你带的。”一句话,如春日枝头萌发的第一株嫩芽,将时间带往后拖,像电影快进般,宋亦安仿佛又看见从前时常幻想的场景,他们在一起,平淡,相爱,他煮好饭等他回家,他会为他带一束花。 “吃饭吧。”连声音都不经意的温柔了些。 第56章 是再次心动的感觉 月亮最圆的一个晚上,如水的银辉倾洒阳台,宋亦安坐在阳台看剧本,月华萦绕在他周身,照着他长胖的脸蛋,肉嘟嘟的,闻峪川心痒,手痒,忍不住凑上前捏了把。 宋亦安躲开,“别闹,我看会儿剧本。”再过几天要进组了,得抓紧时间研究角色特点。 借着月光给的胆,闻峪川蹲在宋亦安面前,抽走剧本,“安安,我想说就句话很久了,我想追你,认真的,可不可以给我次机会?” 宋亦安抢回剧本,轻轻敲他头顶,“你挡着我晒月光了。” 他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只是看着闻峪川笑。 但闻峪川知道,他有机会。 白日里,徐峪河趁他二哥上班的时间,偷偷跑来宋亦安这边,啃着凤爪,问宋亦安:“安安,你打算什么时候再给我哥一次机会呀?我不是帮我哥啊,我站在你这边,但是我还是想说,我哥真的改变了很多,我前天还看他在家偷偷学做菜,手被油烫伤好大一个泡,他说想学会,等你生日煮给你吃。” 宋亦安笑了笑,“再过几天我就要进组了,预计得拍两个月,我想,进组前一天告诉他,我愿意跟他从头再来一次。” 不是重新来一次,是从头再来一次,到那时,希望他们能顶峰相见,没有任何不对称关系,单纯的相爱。 晚上,宋亦安照例多煮了一人份饭菜,自己先吃,不像从前那般傻等,刚吃完,闻峪川电话进来,“你不用等我吃饭,我可能会晚点,这边有点事处理。” 盛星会议室,一群人相互偷偷交换眼神:闻总给谁打电话,语气温柔的过分,该不会是我们未来总裁夫人吧? 只有赵荣,一脸“我知道但我不说”的得瑟样儿,得意的学着闻总的习惯敲着桌面。 “咳,”闻峪川敛起笑意,“接着开会,联创抢先注资《向阳》消息可靠?” 联创,徐大海和林奉,联合另外几个老家伙刚成立的影视投资公司,原本盛星属意独家投资《向阳》,晚上接到《向阳》片方消息,联创强势注资,因电影拍摄地、电影审核都得经联创那帮老家伙的手,都是资本,片方两头得罪不起,两厢权衡,选择弃了盛星。但王导坚持演员不变,所以盛星艺人宋亦安,仍旧出演《向阳》。 闻峪川思考时总喜欢以指关结叩桌面,下属汇报,联创最近发了疯似的,铆足了劲儿跟盛星杠,盛星成立练习生组,联创按着他们的套路、立相同人设,也组立练习生组,盛星刚推出男团女团,联创紧跟其后,不要钱似的往各大选透综艺砸钱,往里头塞人,但凡盛星接触过的资源,不出两天,联创定会以低价抢先抢走资源。 “他们这种做法无疑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先观望,按兵不动,往往走得太快太急的,最终都以摔跤收尾。” 闻峪川结束会议,往宋亦安那边赶。 到时已是十二点,闻峪川停好车,仰首,阳台亮起一盏灯,像是初春阳光终是照至背阴处积雪,化为春水,长出一片希望。 莫名的,脸上一片湿润,闻峪川抬手摸了把,微凉,他笑了笑,向着光亮上楼。 宋亦安已经睡着了,小糖豆听有人进门,哼哼两声,又睡了过去,闻峪川洗漱完,轻手轻脚躺沙发上,没有宋亦安的允许,他不敢躺去床上,近期赖在这边,夜夜与沙发为伴。 也好,能离他近点,怎样都好。 早晨,闻峪川先起来,悄然进卧室,偷偷在宋亦安额头印下一个吻,而后轻轻带上门,赶去山河百业处理事务。 宋亦安听见关门声后,睁开眼,捂着他刚留下的余温,脸上慢慢涌上红潮。 是再次心动的感觉。 闻峪川出门时,晨光穿过云层,暖融融的,到山河百业大厦时,乌云涌出,聚成一片,闻峪川抬头看了眼天,进入大厦。 一进办公楼,闻峪川敏锐的发现气氛不对劲,就像外面的天气,以一种风雨欲来的气息强压过来,各部门高层早已等候多时,一见闻峪川,蜂拥而上。 “闻总,我们的股价今天一开盘,突然暴涨3个百分比,现在股民都炒疯了!” “闻总,我们并没作此操作,也没放出任何消息,也没有人事变动、负面消息,突如其来的股价增长,只能说明有人在背后操盘。” 闻峪川倒吸一口冷气,还是镇静的做了个安抚的手势,“李经理,马上去查谁在背后恶意抬高我们股价,陈经理,马上去证监会备案,做公示。” 直到办公室只剩闻峪川一人,他细细梳理,眼下的操作手法,着实高招,股民看起来很像市场自然波动,全一窝疯跟着分散买入,说明肯定有人在煽动股民,带动散户,等到股民大批量买入,背后操盘手再放出风声山河百业即将破产,股民定会群起而攻之要求退股,山河百业这支股,一直是以闻峪川外公留下的资金那部分运作,如遇突然大批量退股,定会造成资金链断裂,外公这一部分产业,很快会受徐大海那方大力打压,最后,为保山河百业名声,闻峪川不得已,只能将外公留下的股份转让给徐大海。 闻峪川眼中寒意凌然,徐大海算盘拨得挺响。 宋亦安哼着歌儿给糖豆洗澡时,林鸣拍门拍的啪啪响,门铃夺命似的按,双管齐下轰炸下,宋亦安带着满手泡沫去开门。 乍一看,宋亦安以为林鸣家着火了,林鸣眉毛被烧着了,火急火燎的挤进门,抓住宋亦安胳膊:“安安,你手机呢?给我下,手机给我。” “手机在桌上充电,怎么了?” 林鸣冲过去,抓过手机,还好是静音状态,还好宋亦安没看到视频。 宋亦安洗净手,擦干糖豆,见林鸣一副魂丢了的模样,隐约觉得有些不对,问:“出了什么事?手机给我。” 林鸣正苦恼该怎么跟宋亦安说,手机肯定是不能给他。 “没、没什么,就是你上了个热搜,不太正面,怕你看到网友评论不舒服。” “这有什么,我早习惯了,让我看看,又是什么热搜,是不是说我胖成球?” 林鸣自知挡不住他,早晚也是要让他知道,松手,将手机还给了他。 就像冬日站在雪地,迎面被浇了一盆冷水,冰寒彻骨,热搜前几,清一色宋亦安的名字。 宋亦安不敢细看,随意点看热评第一的照片,照片乍一看,宋亦安坐在某个男人腿上,端着酒正准备敬酒,因背对着男人拍摄的,故而只看得见宋亦安脸和男人后脑勺,宋亦安浑身颤抖,正是宋亦安最不想面对的酒店那晚,那男人,正是林奉! 拍照的人其心可诛,特意选好角度借位拍,明明当时被林奉强行按在他旁边座位上,被有心人这么一借位,不明真相的吃瓜网友,加上发文者的文字,第一时间能想到的也是“宋亦安靠男人上位”,发文者称自己是某酒店工作人员,大概半年前,拍到当红小生宋亦安与一有头有脸的上层男士共进晚餐,举止亲密。 评论一边倒的抨击宋亦安,骂他卖身上位,恶心。 有宋亦安粉丝反驳,问发文者为什么当时不发出来,现在才发,图片都能靠P,不能因为几张图就证明宋亦安与男性举止亲密,发文者称当时他还未从酒店离职,不敢发,现已不是酒店员工,发出来只是方便大家吃瓜,没有刻意针对某小生的意思。 宋亦安手抖得不行,浑身冒冷汗,以至于闻峪川什么时候来的,都没发觉。林鸣自觉将空间让给他们,带着糖豆下楼。 闻峪川抱着宋亦安,不住的抚摸他后背,像哄孩子那般,固执的想借掌心传递给他温度,公司多大的风波,他都运筹帷幄,镇静指挥,唯独碰上宋亦安的事,他惊慌失措,阵脚全乱,他自责,要是没有他,宋亦安或许不会被牵连其中,如果不是他的自负,强行与林奉硬碰硬,林奉也不会将目光盯在宋亦安身上,如果他能力再强一些,也不至于处处受制。 不能乱,不能乱,徐大海、林奉等人虎视眈眈,他不能让宋亦安再受伤害。 当晚,闻峪川调用所有资源,能用的人脉全用上,终于找到发照片者,那人没撒谎,他真是酒店前员工,半年前正是他负责那间包间服务,据他交待,半年前,就在他站在包间外待候招唤时,包间里另一个男人给他一笔钱,吩咐他偷拍几张照片,要借位拍,拍出亲密效果,那笔钱能顶他好几个月工资,为了钱,他答应了,照片当时拍完就交给那付钱的男人了,近期突然接到电话,那男人让他把照片放到网上,并晒出他的工作服、工作期间照片,以证说服力。 闻峪川冷眼轻扫,“污蔑,诽谤,侵犯我公司艺人名誉权、肖像权,我的律师会跟你谈。” 酒店前员工吓得当场脸色煞白,“我还有,我还有视频,我可以澄清,请放过我,我不想坐牢啊,我家还有老母亲,我只是想赚点小钱,不想坐牢!还有,让我做这件事的人叫何克!你们公司的艺人何克!” 赵荣偷偷打量闻峪川表情,跟阎王爷没差,这小员工,胆子不小,他大概还不知道何克早被公司单方面解约了。 “什么视频?” “我、我当时为了以防万一,留了个心眼,拍了整段视频。” 闻峪川看完视频,又在心上洒了把盐,灼得生痛。 第57章 反击 连夜,闻峪川命人将视频整理发至网上,由盛星官博亲自发澄清视频,视频虽经剪辑,但保留关键部分,且有原音,从视频中有脑子有思维的人都能看出,背对着镜头的男人,显然是在逼迫宋亦安,他的原话“小朋友,来,喝了这杯酒,桌上的合同,随你签。”,接下来便是宋亦安将酒杯打翻,反被经济人刘莹掌掴倒在地的画面。 视频发出30秒后,冲上热搜,很快,粉丝心疼,路人转粉,评论开始一边倒,而后,起初的发文者前酒店员工,更是将何克爆了出来,并发文向宋亦安道歉,言明是何克让他拍照及诬陷宋亦安,路人感觉受愚弄,纷纷跑到何克微博底下留言辱骂,一场何克粉丝与路人大战再度将何克送上热搜。 没过十分钟,又一条关于何克的爆料被推上热搜,直接热搜第二,爆料者直接放出数段视频,视频中,正是何克参加《胡说八道的我们》时未剪辑过的原视频,视频中,何克先是抢了宋亦安密码卡片,后又故意踩住宋亦安玩偶服尾巴,最后还将宋亦安从冰水中捞出来的宝箱功劳据为己有,数段视频后,发文者配甩出条某视频网链接,配文:原版较长,一刀未剪,前程一镜到底,请移步观看。 隔天早上,网友们愤怒了,连带着月亮台、《胡说八道的我们》栏目组一起咒骂,原先因为这档节目被圈粉的何克粉丝,更是恨不得拿何克和节目组祭天,什么勇敢、什么高智商,统统是节目组制造的假象。 更令网友们气氛的是,那段帮老人家捡萝卜的片段,下着雨,老人家挑着萝卜,被何克呵斥挡路,最后还是宋亦安帮老人家捡起滚落一地的萝卜,送老人回家。 网上沸沸扬扬,宋亦安这边云淡风清,煮着闻峪川喜欢的汤,林鸣在一旁尖叫着实时直播宋亦安微博涨粉数,直呼“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公理终是站在正义这一方的!” 宋亦安摇摇头轻笑,搅动着锅里的汤。 闻峪川一晚上没闭眼,盯着网络上各方声音,直到舆论风暴平息,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山河百业传来消息,大盘失控,山河股持续疯长,再不想办法封盘,恐成大患。 匆匆给宋亦安电话报完平安,闻峪川转战商场。 中午,宋亦安在家修剪指甲,无端端的走神,剪到甲肉,痛感令他回神,吮着指尖,心绪乱飞。 闻峪川让助理帮泡杯咖啡提神,向来稳重的闻峪川,端咖啡时手一抖,整杯咖啡泼向白色衬衫。 似乎有什么被忽略了。 此时,距离宋亦安进《向阳》组还剩一天。 第二天一大早,盯着数据熬了一整晚的闻峪川,抽空赶往宋亦安家,他今天就要进组,这一去,不知道多久才能再见面,得去送送他。 宋亦安在家磨蹭,林鸣摧他好几次,他反常态的一再磨蹭,“再等等,我喝杯茶。” “我的亲!你这都喝了三杯,上了四趟洗手间了,你到底再等什么?你以不是一向都喜欢赶早,比别人早到片场吗?” 等什么?具体等什么,宋亦安也不知道。 敲门声响起的瞬间,宋亦安几乎从沙发上蹦起来瞬移至门边。 要等的人,等到了。 不过一天没见,他那俊俏的脸上涂满了憔悴的疲倦和浓浓的担忧,胡茬儿冒出一层,宋亦安忍不住想去触摸。 手指垂在身侧曲了曲,宋亦安舔了舔上颌,“可能要很久后才能见面了,你要好好吃饭,好好休息,注意身体。” 闻峪川握住他垂着的手,携着寒意的手冰得宋亦安一抖,随之回握,“不会太久,我忙完这阵去剧组看你,你才要照顾好自己。” 说完这两句,好像也只有这两句可说,两人手握着手,静静的看着对方,无声的传递未曾说出口的爱意。 宋亦安进组后的第三天,《向阳》片方正式发布定妆照,胖胖的宋亦安,笑得没心没肺,半蹲着喂着路边的流浪狗。 闻峪川忙得抽空喘口气儿间隙,摸出手机看宋亦安发过来的照片,笑得比屏幕上的宋亦安还要灿烂。 闻峪川放下手机,一秒恢复严峻,情况果然如他所料,网上开始传播一张山河百业财务报告图,图片显示,山河百业流动资金栏已成赤字,并且有人有预谋的带节奏,暗示山河百业早有破产征兆,只是想在破产前割一波股民韭菜,很快有股民煽动退股,不明真相群众跟风要求退股,山河百业大厦门口更是被一群大爷大妈围了个水汇不通,哭着喊着还他们养老钱。 下属们拿不定主意,老人们不听道理,只要结果,只要退股,退钱,闻峪川捏捏眉心,挥挥手让下属们先处理门口老人,给他们退。 部门经理一脸揪心,“闻总,这么个退法,我们很快拿不出流动金,到时肯定会受制于徐总那边。” 原本山河百业集团旗下涉及的领域就多,徐大海持股的大部分产业是百货商场、零售业,流动资金充足,而闻峪川这部分,则是投资理财、开发楼盘占大头,如果这时候徐大海发难,要求重整内部股权,闻峪川肯定没还手之力。 “让你们查的林奉的那块地,还有他们合伙的联创,查的怎么样?” 经理回:“已经查到眉目了,快的话今晚有结果。” 第二天一大早,闻峪川将收集的证据资料递给相关部门,林奉标中的城郊那块地,不止城郊,应该说林氏大部分地皮都由不正当手段标中,一家买通三家资质,以三家投标,不管哪一家中标,最终都落入林氏手中。 其与徐大海等商业人氏联合投资的“联创娱乐”只不过是他们用来洗钱的一个渠道,娱乐圈很多收入并不透明,用来洗钱最能掩人耳目。 同时,也查出操纵山河百业股盘,故意哄抬股价的幕后黑手,正是林奉和徐大海。 很快,林奉标中的那块地被拉上封锁线,并贴上公文,已由政府回收,同一时间,联创娱乐大门被贴封条。 林奉、徐大海等人连夜收到风声跑路。 这边危机刚刚解除,可前来闹着退钱的股民并未减少,在没有徐大海挖坑的情况下,合理退股对山河百业实质性伤害并不大,问题是,山河百业前期资金全用来投资城郊那块地,和另几处楼盘,固定资金一时间也难以变现。 一向不管事的徐峪江和徐峪河,少见的跑来公司。 “二哥,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们?”徐峪河责怪他哥。 徐峪江开门见山,“拿盛星的资金先顶着吧。” “不行,那是外公留给妈妈的,是给你们的,不到迫不得已,我不想动盛星。” “山河百业难道就不是外公留下的吗?都是外公的心血,不分彼此。” 最终,闻峪川被哥哥弟弟说服,暂时先挪用盛星资金,反正这笔钱迟得会收回来,只是时间问题。 危机平稳渡过,心头重负总算是卸下,闻峪川第一时间给宋亦安打电话报平安,前面公司这么重要的事,闻峪川只字片语没在宋亦安面前提过,还是宋亦安在网上看到消息,追着问,他才故作轻松的透露几句。 宋亦安刚拍完追着热气球奔跑的戏,时间进度条已悄然滑至5月,初夏,150斤的宋亦安跑了一身薄汗,接电话时喘个不停。 “你还好吗?” “你还好吗?” 俩人同时发问,异口同声,而后又是短暂的沉默,电话里传出两人笑声。 闻峪川先说:“我很好。” “我也很好,这边的石榴花儿开了,很漂亮。” “等我收完尾,我去那边,你能带我看石榴花吗?” 宋亦安心跳得有些快,“好。” 第58章 落幕和开端 又在思念中熬了两天,闻峪川终于处理完山河百业事务,危机算平稳渡过,只等后续慢慢将钱收回来,只是盛星被掏空,闻峪川合上电脑,拧了拧僵硬的脖颈,吩咐助理帮他订一张晚上赶往宋亦安拍戏城市的机票。 他要去见他,急切的,热切的,要不是现在没有航班,他只想现在就杀过去。 稍早几小时,赵荣打来电话汇报,《向阳》剧组因联创的突然倒闭,资金冻结,剧组陷入资金短缺困境,先前联创挤走盛星,与《向阳》签下独家注资协议,眼下剧组靠着王导的私人资金强撑着拍,如短期内找不到投资方,将面临停。 闻峪川让赵荣转告王导,等他过去详谈,先不要发布暂停拍摄公告,他会帮剧组渡过难关。 眼看着时间还早,下午4点,距晚上的航班还有一段时间,闻峪川想着应该回家洗个澡,收拾收拾自己,至少得清爽利落了才能去陪宋亦安赏花。 闻峪川给宋亦安发信息,告诉他今晚赶到,大概会在十点前让宋亦安吃上榴莲酥。 宋亦安捧着手机傻笑的时候,正在郊外田埂上等候拍摄,他今天要拍的戏份,是少年时期男主与小伙伴们在郊外捉泥鳅的场景,前期少年不知愁滋味,后期少年虽落魄却从不向生活妥协,想要形成鲜明对比,前期无忧无虑的少年感一定要展示好。 道具组在田边挖了好半天,才挖到几条泥鳅,王导眼瞅着天色渐晚,天边已爬上晚霞,摆摆手,示意清场开拍。 在场工作人员全部退到田岸边,附近村民得知有明星拍戏,全赶过来围观,怎么劝都劝不走,场务叹了口气,尽量对着村民们说好话,让他们不要乱入镜。 宋亦安戴上草帽,挽起裤腿,往田里走,傍晚斜阳打在他侧脸,柔光中,少年眼眉弯弯泛着笑,招呼身后小伙伴快些跟上。 镜头唯美,台词顺溜,一切都很顺利,就在导演将要喊“cut”时,人群中发出一声惊呼,似是有村民被挤下田埂跌进田中淤泥中,一阵骚动,引起剧组部分人瞩目,恰恰是这个档口,人群之中,一个人影冲进镜头,目标直击宋亦安,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宋亦安腿陷在淤泥中,想拔腿上岸,好几次都没能把腿从泥中拉出来,眼睁睁看着那道人影向自己冲来。 那人跑近,帽子被风吹掉,宋亦安看清了,是何克,同时看清他手里的匕首,明晃晃的闪着寒光,下一秒,寒光直袭向宋亦安,宋亦安眼睛被晃得一阵刺痛,猛然间,闻峪川的脸闯进他脑海,他的声音告诉他“跑!” 倏地,无形中有股力量聚集到小腿部分,用力一拔,小腿抽离淤泥,宋亦安奋力向田埂上跑,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噗”的一声,他听见刀子扎进肉里的声音,紧接着,一阵凉意刺入皮肉,没感觉到痛,那一瞬间,真的没感觉到痛,他只想到,完了,完了,今晚闻峪川要到了,他看到我这样会不会生气? 尖叫声,旁边有人按住何克将他扑向泥里的声音,还有哭声,导演的吼声,各种声音汇成一团挤进宋亦安脑海,他摸着腹部,温热的液体流了他满手,他还是在想,完了,完了,晚上还能见闻先生吗?完了完了,这场戏白拍了。 何克被人按在泥里,狼狈得不成人形,吼叫着:“凭什么,凭什么你要抢走属于我的一切,我的光芒,我的事业,你明明样样不如我,你凭什么!就因为你的一句话,让我努力得到的一切都消失了,这一切都是你害的,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闻峪川驾车往家赶,刚到别墅区,右眼皮无端跳动,闻峪川差点一脚加大油门,闻峪川单手掌着方向盘,捏捏眉心,大概是最近太累了。 这么一恍神儿的功夫,大概也就眨个眼,前方岔道口处,突然横向驶出一辆车,当头截住闻峪川车辆,突如其来冲出的车辆令闻峪川大惊,本能的立即狠狠踩下刹车踏板,路面上响起一阵轮胎和路面发出的刺耳摩擦声,车被逼停,前车摇下车窗,探出头示意闻峪川下车。 是徐大海。 闻峪川锁车,拔车钥匙时,趁机按下报警器。 “小川啊,你好狠的心,爸爸哪点对不起你?你要这么跟爸爸作对?” 闻峪川冷哼一声,“你胆子挺大,敢一个人跑到这里来,我早劝过你,不要过界,你想要的太多了,我只是维护我外公的产业,从来没想过要跟你作对。” “行了,”徐大海看起来不太好,原本不可一世的脸了爬满沧桑,“都别演了,我直说了,给我五千万,送我出国。” 闻峪川嗤笑,“你凭什么跟我谈条件?你现在能走的唯一一条路,去自首,看在父子一场的份上,我会负责你晚年,照顾你终老,你也该服老了。” 徐大海满目狰狞,半个身子探出车窗外,举起手机,对着闻峪川,如丧家之犬乱吠:“闻峪川!我提的要求你必须答应,如果你不答应,我把你跟你那小情人宋亦安的照片发到网上!” 听到宋亦安名字,闻峪川心一悸,冲上前两步,看清手机屏幕上的照片,虽说看得不太真切,但还是能看清,是他和宋亦安,看背景是星湖别苑,他搂着宋亦安,低头跟他说着什么,宋亦安仰着脸对他笑。 闻峪川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被徐大海盯上的,看照片,星湖别苑,那就是一年多以前,他自己怎么样都没关系,但是宋亦安不一样,他好不容易靠着自己的努力走到今天,徐大海手上有这样一张照片,难保不会有其他,如果再有更劲爆、更对宋亦安不利的照片在徐大海手中,以他疯狂的性格,肯定不会放过闻峪川,他最是知道闻峪川软肋,徐峪江和徐峪河被闻峪川保护的很好,徐大海能下手的,只有宋亦安。 “怎么样?考虑清楚了没?这只是开胃菜,你想让全国人民看到你的小情儿一丝不挂被你压在身下的照片吗?只要我按下通话键,我的人会在一秒之内将照片全部发出去!”说话间,徐大海将界面调至通话界面。 “手机给我,照片删掉,有事好商量。”闻峪川说着,脚步慢慢向前挪,慢慢向徐大海靠近。 徐大海整个人陷在一种自我癫狂的状态里,歇斯底里的控诉着闻峪川,闻峪川的妈妈,闻峪川的外公,诉着闻家人带给他的苦难。 闻峪川置若罔闻,镇静的向前挪动,下一秒,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夺徐大海手中的手机,仿佛那只手枝是一枚定时炸弹,随时会爆炸,一经爆炸,受伤最重的,必定是宋亦安,他不能允许这种事发生。 火光电石之间,闻峪川的手够到徐大海手机,徐大海反应极大,猛把手机往怀里带,争抢之间,通话键被拨通并掉进车内,闻峪川慌忙从车窗内反手打开车门去捡手机,可惜还是晚了一步,电话已拨通,争执之下徐大海踩下油门启动车辆,闻峪川就这么被车拖拽前行。 宋亦安捂着腹部,有人在哭,有人在喊,王导大声呵斥,命令现场安静,不让任何人拔宋亦安腹部的刀,一旁有人第一时间拨打了急救电话和报警电话,王导稍作犹豫,扶着脸色苍白的宋亦安往车走,这山郊野岭的,等急救中心车到不知道要等多久,不如往路上开,半路与急救中心车辆汇合。 车一开,山里小路一颠簸宋亦安才开始感觉到痛,冷汗一层一层往下淌。 “小林子,”宋亦安用毛巾按住腹部,虚弱地说:“把我手机拿过来,帮我拨通闻峪川电话。” 林鸣急得满眼通红,按下手机拨号键,递给宋亦安。 闻峪川被车拖着跑,徐大海已经完全失去理智,猛转方向盘向前方闻峪川汽车撞去,千钧一发之际,闻峪川从外套内挣脱出来,滚向路边,徐大海连人带车撞向前车,巨大声响引来保安,警笛声中,闻峪川托着失去失常的左臂,费力的去捡跌落在一旁的手机,手机在响个不停,宋亦安的专属铃声。 左臂可能骨折,生痛,闻峪川捡起手机,深吸口气,往稍远一点的地方走去,接通电话。 “安安。” “闻峪川。” “安安对不起,我这边临时有点工作要处理,今晚不能给你送榴莲酥了。” 宋亦安强撑着,竭力使声音平稳:“没关系,工作要紧,刚我最近赶戏,你来我也没空陪你赏花,”顿了顿,又问:“你那边有点吵。” “嗯,出来办点事,你注意安全。”闻峪川说。 通话结束,宋亦安面上已不见半点血色,手机从手中滑落,失去意识。 闻峪川痛得闷哼出声,走回事故发生地,撞击力度不大,徐大海除了额头擦伤,看起来并无大碍,警方将人押着往警车走,闻峪川对着徐大海背影喊:“我咨询过律师,你最多六年能出来。” 徐大海脚步停顿,背影略显沧桑,他没有回头,大步向警车走去。 闻讯赶来的徐峪江、徐峪河,一齐看着载走徐大海警车渐远。 “二哥,你为什么帮他找律师啊?你不是,不是很恨他吗?” “是,我恨他,但我不想变成跟他一模一样的人。” 第59章 古代大内总管可真难做 宋亦安被送往医院紧急缝合伤口,好在没伤到要伤,只是皮肉伤加失血过多。 手术室外围满人,王导捏着手机,掏出支烟,想起医院不能抽烟,又放回去,烦躁的直挠头发。 林鸣气得狠狠对墙壁挥拳,转身低声对王导说:“王导,真的不是你看到的那样,网上的信息真的并不完全符合实情,请你相信宋亦安,他真的不是网传的那样!” 场务、副导演相互交换一个眼神,不敢吭气儿,继续盯着手机,就是刚才,宋亦安被送进手术室,场务最先看见网上关于宋亦安负面消息:宋亦安曾被人包养,包养对象为现任盛星总经理,徐大海次子闻峪川。 硕大的标题,加粗的字体,铺满九格空的照片,每张照片都是宋亦安与闻峪川照片,或是相伴而行,或是同出同进,其中几张,网友扒出来,正是宋亦安拍摄《摄政王传》时拍下的照片,那套黑色戏,分明是第一次网上泄露出路透照中宋亦安饰演隐卫冷恒的照片,另一张,宋亦安在剧组下榻的酒店门口与闻峪川一起出门。 文章中还特意说明,宋亦安早在两年前被闻峪川包养,包养期间,宋亦安所有资源都由闻峪川提供。 网友很快炸锅,黑通稿也随之而来,原《摄政王传》被换的女主角吴文丽,发了一张微博,配图是一张标有“弱小、无助、可怜”的动图,评论区她的粉丝问是不是当初摄政王女主角色被换跟宋亦安有关,吴文丽非常绿茶的回粉丝几个哭泣和委屈的表情,顺理成章的,吴文丽上了热搜,连带着宋亦安一起,网传一张嘴,谁能编故事谁赢,很快故事演变成:吴文丽指责宋亦安演戏不走心,敷衍了事,被换角。 吴文丽的粉丝,在热搜铺满宋亦安“黑料”,一时间,牛鬼蛇神全部出动,从前不如宋亦安的,出来踩一脚,实力跟他相当的,更是为了防爆出来参一脚,一时间,宋亦安又被黑成炭球。 手术室外愁云惨淡,个个沉默。 手术室灯熄灭,护士推着昏睡的宋亦安出来,几人忙迎上去,王导交待副导演,封锁消息,今天现场围观的群众,逐个去做工作,千万不能把今天的事扩散到网上,一切都宋亦安伤好再做决定,如果这个时候再放出他被人故意伤害的事,网上又不知会编出什么样的花来。 闻峪川被人送至医院,万幸只是骨折,打上石膏就能出院。 宋亦安几个小时后,麻药劲过了才醒,醒来第一件事,给闻峪川电话,只是问他吃过晚饭没,闻峪川天忙着处理网上黑热搜,他并不知道宋亦安还不知情,第一句话是:“网上的言论,你不必往心里去,我会处理好,你安心拍戏。” 宋亦安这才知道网络上早已是腥风血雨,他刚点开自己微博评论区,入眼全是“死同性恋,你妈生你就为了让你搞基啊?”、“变态,滚出娱乐圈!”、“靠卖身上位的,你怎么不去死啊!”、“人设全靠装,粉丝全靠买!” 林鸣进来时,看到的正是宋亦安坐在床头,望着窗外出神的画面,那一瞬间,林鸣眼泪不受控的往外飙,“安安……” 宋亦安回眸,一片淡然,“毁誉由人,还是那句话,大不了就退圈呗,总不会比以前更惨,至少还有些存款,够我开个小卖部了,别担心,原本就是一无所有,现在,至少还有闻先生,还有你们这帮朋友。” 话虽是这样说,但难过也是真的难过,看着自己的粉丝给自己的私信留言,鼓励他努力,不管他性取向如何,粉丝只希望他好好演戏,好好生活,喜欢他,不是因为他的性取向,而是忠于他的人品,希望他不要被流言打败。 隔着屏幕,看着文字,宋亦安都能感受到粉丝的难过,他也想发条微博安慰粉丝,可又怕粉丝们更伤心,怕小姑娘们为了他跟所谓的路人撕。 当然也不乏脱粉的,脱粉也好,至少脱粉了,小姑娘们能过的平静点。 晚上,宋亦安吃完药,吊完针,刚准备睡觉,接到赵荣电话:“小宋啊,你现在在酒店不?方便然后助理下楼拿点东西吗?我在酒店前台等着。” 宋亦安一愣,“不在……在…不在…” “这到底是在还是不在?闻总让我给你送点小东西,我这不紧赶慢赶才赶到嘛,要不,我给你送上楼?” 赵荣不敢假以他人之手,闻峪川交待过,给宋亦安的东西,特别是吃食,决不能离开视线,赵荣不敢马虎,只得亲自送过来。 宋亦安还没来得及说话,林鸣打完开水进病房,没注意到宋亦安在讲电话,喊道:“安安,谁让你坐起来的?你没听医生说吗?你静养,静养就是不能乱动,至少这两天不能乱,万一伤口裂开怎么办?” 赵荣在电话那头听见林鸣的话,惶恐喊道:“什么?在医院?哪个医院?拍戏受伤?伤得怎么样?” 完了完了!升职无望!惨了惨了!加薪没戏!闻总的心肝进医院了!不能升职加薪,看来我也离被老婆打断膝盖进医院不远了! 赵荣这边正像无头苍蝇乱蹿着,宋亦安插了好几次话没插上,等他说完,才说:“赵副总,你先冷静下,我没什么事,麻烦您先不要告诉闻先生,东西您帮我放前台,我助理待会过去拿。” “不行不行,哪个医院?我得去看看才能放心。” 宋亦安没办法,只得报了医院地址。 赵荣到医院楼下小腿肚子还在打颤,这要是破相了,残废了,那还得了!直到见到宋亦安脸还好好的,四肢也还健全,赵荣那颗心才算回落,将手里的榴莲酥和一朵盒装的玫瑰花递给宋亦安,“闻总专程去买的,让我送过来,榴莲酥下午现做的,我拎得细仔,没碎,你尝尝?” 宋亦安刚刷完牙,一听是闻先生买的,支起身,拿起一个,咬了一口,还是那个熟悉的味道。 赵荣惦记着闻峪川的“你看着他吃,放久了不酥脆”,掏出手机默默的拍下宋亦安吃榴莲酥的照片,发至闻峪川微信,心里美着:我可是看着您小心肝亲自吃的,不光我看着,我还给您拍照片,这差事办得可以吧?这回得加薪了吧? 三秒过后,宋亦安电话响起,宋亦安忙拍拍手上的碎渣,按下接听键,一个字未说出口,闻峪川急切的声音几乎是贴着耳膜传过来:“你在医院?哪里不舒服?出了什么事?哪个医院?我天亮赶过来!” 赵荣腿又一软:完了!完了!只顾拍照,没考虑太多,闻总拖着断掉一条的胳膊过来,出了什么事,应该不会算在我头上吧? 宋亦安怎么解释都没用,盛星公司全体人员都这性格吗?甚是急躁。 闻峪川一个电话又打到赵荣这里,“老赵,地址发给我。” “哎呦,我的祖宗哎,您那胳膊都断了一只,您还是别折腾了,您好好休养,我留在这边照看着。” “什么?”这下轮到宋亦安着急了:“胳膊断了?是出了什么事吗?”难怪原本说好要来,突然间又改行程,原是出事了。 赵荣:……天爷!这办的都叫什么事儿! 可怜老赵,顶着压力,两边传话,花了一个小时,终是将两边受伤情况转述清楚,擦擦额角的汗,感叹:古代大内总管可真难做! 第60章 “你属狗的吗?唔…… 第二天,宋亦安醒来时,闻峪川已到医院,正坐在病床前,吊着胳膊,一脸憔悴的盯着他。 “你受伤怎么不告诉我?” “你出事怎么不跟我说?” 两人同时发问。 “还痛吗?”闻峪川眼里全是心痛,用没受伤手的抚摸着宋亦安脸颊,特意为拍戏吃胖的脸肉嘟嘟的。 “不痛,”宋亦安扯出一个微笑,让出半边病床,“上来。” “不必,我上去也不能抱你。” “我是让你上来休息,你不能抱我,我可以抱你呀。” 闻峪川罕见的脸一红,被这话戳到心底软得一塌糊涂,满心焦急的乘坐凌晨三点的飞机赶过来,所有担忧此刻化为棉花糖,又甜又软。 小小的病床上,一个右腹受伤的患者,搂着左臂受伤的伤者,挤在一起对视傻笑。 “闻先生,我可能要退圈了。” “没关系,你还可以做其他工作,你这么努力,很多事可以做,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宋亦安微怔,心头一热,若是放在从前,他定会说:那就退圈,我养你,反正娱乐圈也不是什么好圈子! 现在的他,收起了锋芒,学会了尊重。 闻峪川说完顿了顿,凑过去,咬了咬宋亦安耳垂以示抗议,“你又忘了,不许叫我闻先生。” “别闹,在医院呢,”宋亦安躲开他,又顾忌着他的手伤,“那不然叫什么?二川?” “把二字去掉。” 单一个“川”字,宋亦安在心里默喊了声,嘶,别扭! “那还是叫川哥吧。” 闻峪川不依不饶,“叫一声来听听?” “咳!咳!” 病房外传来咳嗽声,宋亦安轻推闻峪川,“有人来了,别闹……” 来的是王锐导演,王导耳朵夹着烟,手来回挠头,宋亦安看了眼闻峪川,又看向王导,问道:“王导,是不是遇到会麻烦了?” 闻峪川从病床上下来,坐正,“需要我回避?” 王锐心道:回避什么?还有谁不知道你俩关系吗? “《向阳》被举报了,举报向阳剧本内容太过黑暗,前期抹黑警方正面形象,刚接到相关部门通知,要求重走审核重流,这一走,至少三到六个月。”王锐说。 宋亦安一慌,激动的直起身,牵动着伤口痛得他龇牙,“可是剧本内容并不黑暗,更没有抹黑警方形象,主人公的一生,更是用坚韧、善良、不屈、阳光积极的生活态度,谱写了一首小人物的生命之歌,这样也被举报?” 闻峪川单手摇起病床,扶他靠好,对王导说:“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吗?如果是资金问题,我可以解决,联创当初承诺投资多少,我投多少。” 王锐将耳朵上的烟拿下来,闻了闻,又夹上去,“先谢过,短时间内是不需要了,重走流程这段时间,肯定是停机,这半年养着一票人,不现实,就是挺对不住小宋的,小宋为了这部戏的付出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王导,如果你还拍,还需要我拍,我可以等!别说半年,两年三年我也可以等!” 送走王导,宋亦安失落的情绪开始蔓延,说不失落是假的,他准备了这么久,努力增肥,努力记台词、解析人物人理,慢慢将自己代入角色,刚入佳境,就要被迫停止,心酸一阵一阵往上涌,闻峪川轻拥着他,拍着他后背:“难受就靠着我的肩,闭上眼,什么都不要想,我现在只有一只手,我抱不了你,你难受,我也跟着难受,要不,你哭吧,鼻涕眼泪往我肩上擦。” 宋亦安正难受着,被他这一逗,更是扯得伤口一阵一阵抽痛,“谁要哭,我才不会哭,我只是有些难过,所有人的心血都白费,制片、编剧、导演,他们更难受,可是什么都做不了,帮不了任何人。” 闻峪川天生不会安慰人,只能默默听他说,轻轻拍他后背,直到……把自己哄睡着了。 宋亦安轻轻往一旁挪了挪,给他一大半位置,让他好好睡一觉吧。 俩人在医院腻歪了三天,闻峪川背着宋亦安找到了最好的律师,以故意伤人、损坏宋亦安个人名誉权等控告何克,同时将吴文丽主动脱衣献身某副导演的视频不经意的流向各大网站。 宋亦安不明所以,偷偷跟小林子八卦:“小林子,你说那个吴文丽,是不是得罪哪个大人物了?连出道前的黑历史都被扒了出来。” 林鸣嗑着瓜子儿,抖着腿,“苍天啊,大地啊,这是哪位天使姐姐给我出的这品恶气啊!” 闻峪川刚从外面接电话进来,瞟了林鸣一眼,面无表情,“为什么天使一定是姐姐?就不能是哥哥?” 林鸣一见闻峪川就不由自主的哆嗦,瓜子壳儿都忘记吐,“那什么,我去给你们买饭。” 宋亦安一脸无奈,“川哥,你看你多吓人,对人温柔点嘛。” 闻峪川脸上表情一变,眸光能化开冰,“我的温柔只留给你。” 宋亦安这几天也没闲着,抱着手机在网上查询各类加盟连锁店,想着如果《向阳》真的拍不下去了,也得找个退路不是,这几天网上对他的辱骂并未减少,部分营销号打着“官媒”的旗号,对宋亦安以及“同性恋”等词大肆评判。 当下社会同性恋逐渐被大部分群体接纳,但总有另一部分人打着“遵循自然规律”名义,认为同性恋不符合人类进化论、违反了自然发展规律、是违背天理的,宋亦安看到时五味杂阵,值得欣慰的是他的粉丝们,纷纷跑到他的微博底下评论“同性恋之间的爱情和异性恋并无差异,所有爱情都值得被祝福!” “我喜欢的是宋亦安,不是他的性取向,他喜欢同性还是异性,都不影响我对他的喜欢!” “我支持宋亦安,我支持同性恋,爱情不分性别!” 宋亦安感动得满眼酸涩、喉头哽塞时,闻峪川从背后单手绕过他的脖子拥着他,柔情似水,“别在意,要跟你在一起的是我,你只需要知道,我会永远在你身边,你睡觉前最后一个看到的是我,你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还是我,他们看不惯又怎样?说句歪理,我们是只喜欢同性,我们跟他们性取向不一样,但我们比他们当中很多人更优秀。” “嗯嗯,”宋亦安被他勒锁住脖颈,“是是是,你说的都对,但是,你能不能放开我?我感觉我呼吸困难……” 闻峪川额角直抽,这情意绵绵的时刻,自己强忍着别扭才说出那番肉麻的情话,他难道不应该感动得直接吻过来吗?罢了,他不吻我,我吻他。 于是,宋亦安余下的感动宣言还未来得及出口,便被堵了回去…… 稍晚一些,沈彦打来电话,问宋亦安方不方便,他找个时间乔装后过来医院看他,宋亦安问:“彦哥,你怎么知道我在医院?” 沈彦一惯的对他语带宠溺,“傻乎乎的,你以为娱乐圈在圈内真的有秘密?只有爆得出去和爆不出去之分,没有秘密可言。” 闻峪川黏在宋亦安身边,听着电话里沈彦的声音很是不爽,但又不敢太过表于面上,暗戳戳的生闷气,对着宋亦安锁骨啃咬。 “你方便的话这几天都可以,我这几天都在医院。” “那就明天上午。” 宋亦安挂断电话,揶揄道:“我能理解你在吃醋吗?闻总?” “是,”闻峪川一改往日傲娇,“吃醋,你怎么补偿我?” “喂!你属狗的吗?糖豆都没你这么……唔……” 闻峪川如愿以偿的要到“补偿”,尝够“甜头”。 第61章 这不是求婚,是认证 第二天,没等到沈彦,先迎来另一位意料之外的人,闻峪川的大哥,徐峪江。 徐峪河跟在后头,拱手向闻峪川小声示歉,“二哥,大哥非要我带他来……” 徐峪江淡淡的扫了眼闻峪川,目光盯在他吊着的胳膊上,“小川,你先带小河去吃点东西,我们赶飞机,他没吃。” “哥,我吃过了,况且医院能有什么吃的……”徐峪河说着接收到他大哥淡漠的眼神,立马改口:“啊,对,二哥,我早上没吃,随便带我吃点什么,能填肚子就成。” 闻峪川推着徐峪河走到病房外,小河担忧的回望他二哥,“二哥,大哥明显是把我们支开,你说,他会不会甩给安安一千万支票,说:离开我弟弟!然后安安收下支票,从此伤心的一个人周游世界,孤独的拿着一千万吃喝玩乐……” “又是哪部电视剧里看的?早跟你说过,少跟着阿姨一起看电视剧,你脑瓜里想的都是些什么?”闻峪川揉了把小河头顶,“没事,大哥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放心吧,况且安安根本不是那种人,给他多少钱都没用,他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软弱,他坚韧不屈。” “可是,万一呢,而且我觉得甩支票特别酷啊,大哥甩,安安撕,更酷!” “嗯,”闻峪川说:“是挺酷的,改天约那位乔先生出来坐坐,我练练手,甩几张支票给他,你可以现场围观,应该会很酷。” 徐峪河:“……” “二哥,我错了,祝你们百年好合,夜夜春宵!” 宋亦安从床上下来,拘谨的给徐峪江倒水,徐峪江止住他:“别忙活了,我说几句话就走。” 宋亦安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徐峪江看起来更温和,但宋亦安总感觉他的温柔中带有一定的威严,莫名的,宋亦安开始紧张。 “你别紧张,”徐峪江没错过他绞着衣服下摆的小动作,“我只是过来看看你,从前我从未过问小川私事,他向来有主见,我来只是想告诉你,我并不反对,我也没权利反对,以前我一直以为小川他会一个人孤独终老,自从母亲出事后,小川极度缺乏安全感,我从来没设想过他会爱上什么人,直到你的出现。” 宋亦安茫然的点头,认真的听徐峪江说话。 “想必你也听说过我母亲的事吧?我的母亲跟我父亲的结合,就是一个悲剧,但我相信,他们初在一起时,确确实实的相爱过,只是环境和时间都能令人改变,能改爱情,能变改一切,你跟小川,你们能相爱多久,你能保证吗?” “我不敢保证我们能相爱多久,我只能保证,我在他身边的每一天都爱他。”宋亦安坚定的说。 徐峪江走到窗边,打开窗,放一缕清风进来,“如果你们在一起后,你总能听见闲言碎语,说你配不上他,说你高攀了他,一次两次你能忍受,听多了,你能坦然吗?当然,我相信小川是决不会这么想,我们也不会,我们都知道你有你的优点,退一万步说,你能忍受别人对你的恶意揣测,你能忍受小川每次出门被人嘲笑,嘲笑他只看中你的皮囊,你能忍吗?” 宋亦安细细思量着徐峪江的话,没回他。 “我并不是劝你离开,我只是把我能想到的,你们有可能面临的问题告诉你,你们必须要有强大的心理,有足够大的决心,你们才能一直走下去,我不希望我母亲的悲剧发现在我身边任何一个人身上,你明白吗?” 宋亦安明白,他怎么会不明白,正如他所想,他要足够努力,足够优秀,优秀到当所有人听见他的名字时,自然而然联系到他的另一半,而后由衷的说一句:你们真绝配,天作之合。 爱让人软弱,也让人坚强,爱能是软肋,也能是盔甲。 闻峪川送走大哥和小河,进病房,看到的便是宋亦安一脸坚定的小模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时而皱眉,时而点头。 “在想什么?”闻峪川问。 “在想……” 闻峪川抬指堵住他的唇,“在你说之前,先听我说一件事,好吗?” 宋亦安点头。 “我们公开吧,我知道我说这话太过仓促,你可能还没准备好,我还没求婚,但我想让所有人知道我们在一起了,你不用一个人面对,所有问题我们一起面对,你愿意吗?” 宋亦安呆住,眼睛都忘记眨。 “怎么了?你不愿意吗?对不起,是不是太突然了?吓到你了。” 宋亦安吸吸鼻子,用力憋回酸意,“是挺突然的,我觉得,我们还是先不要公开,也不用澄清,我想等我能站到跟你同一个台阶再公开。” “傻瓜,你现在已经站得比我高了,你比我更努力,比我更勇敢。” “可我想让所有人知道,我们是站在一起的,你懂我的,你知道我意思。” 闻峪川当然知道,他想在获得荣誉,取得成绩后再公开,最终闻峪川还是尊重宋亦安想法。 下午沈彦低调到访,宋亦安故意清清嗓子,讨好似的拉着闻峪川衣袖撒娇:“沈前辈这个点来,肯定没吃饭,你去帮打包一份好不好?” 闻峪川勉为其难的应下,出门时对沈彦点头致意,并带上病房门。 沈彦笑笑,“安安,你影响力不小,闻先生似乎改变不少。” 宋亦安不好意思的跟着笑,“是改变了不少。” 沈彦表明来意,他最近准备投资一部电影,同性题材,电影剧本是五年前沈彦朋友写创作的,当时他们订下约定,五年之内一定将那个故事搬上荧幕,只是后来因为种种原因,他们渐行渐远,只是约定还在,还作数。 宋亦安翻开剧本,浏览梗概,很短的半页纸,讲述了晋朝时期一身世凄惨的少年的一生,少年十三岁被父母卖入勾栏沦为小倌,十五岁那年,在勾栏院后门救了一饿晕在路边书生,书生自称上京赶考,盘缠用尽,身无分文,又逢遭遇劫匪受伤,小倌心善,将他藏于房内,替他治伤病,赠他盘缠,期间书生对小倌情根深种,临行前一再保证,待他考取攻名之时,便是他为小倌赎身之日,两年后,书生高中,兑现承诺为小倌赎身,小倌原以为此生便能在他身边安稳渡过,殊不知,这只是进入另一个深渊的开端,书生是假,送命是真…… 宋亦安被剧本故事震撼到,仿佛已经看到身形单薄,神情坚毅的小倌,一袭红衣笑着奔赴在雪中的场景。 “找你演,还有另一个原因,你如果演同性题材电影而被观众接纳,相当于为你以后现实中的公开探路铺砖,摄政王传同性剧情如此隐晦,后期剪得几乎一刀一剩,还是有一部分观众因为这个接讷同性情谊,另一方面,这部电影了奔着拿奖去的,你的演技大家有目共睹,美中不足的国内不能上院线,只能网播,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你可以考虑考虑。” “彦哥,谢谢你,不用考虑,我演!” “那好,先透露一点,跟你搭档的,”沈彦顿了顿,眼神微闪,“是陈夏。” “陈夏?那个几年前爆火过一阵的陈夏?”陈夏,三年前团体出道,担任主唱,因演一部古偶剧大火,当时的盛况,出门随便捡起一张广告纸,上面都印着陈夏的照片,可惜好景不长,同年,几乎一夜之间,陈夏淡圈了,这几年,除了他的粉丝,大概已经没人记得他了。 “是他。” 宋亦安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仿佛在沈彦眼中看到另一个少年的影子。 送走沈彦,宋亦安盘算着,拍摄期初步预算为五个月,刚好演完这部电影,可无缝继续演王导的《向阳》。 闻峪川尊重他的一切决定,但还是心疼,心疼他得减肥,好不容易增肥凑上去的体重,一个月内要减下来。 半个月后两人出院回到S市,闻峪川试探性的征求宋亦安意见,问他愿不愿意再回星湖别苑的房子住,他问的时候,原话是:“安安,回家住吧。回我们的家,” 宋亦安手微微一颤,“家”这个词太过美好,美到宋亦安用很强的意志力才压住感动的酸意。 “还是等到我们公开再回去,好吗?” 不是他矫情,只是这一次双向奔赴,他希望一切都能慢一点。 “你喜欢就好,反正你住哪儿,我就住哪儿,”闻峪川扬扬还没拆石膏的手臂,“我还得靠你照顾。” 宋亦安无语,“医生不是说你可以拆石膏了吗?我昨天都听到了,医生说你恢复的比一般人快,只要不干力气活,不影响你正常生活。” “啊,我突然想起了,我口袋有颗巧克力,你帮我拿出来,待会儿化了。”闻峪川强行扯开话题。 宋亦安无奈,昨天林鸣和赵荣去接他们,宋亦安因为新戏原因,在医院这些天就开始减肥,除了医生嘱咐的营养餐,其他什么都不吃,营养餐还是减半吃,林鸣心疼他,偷偷给他塞了颗巧克力,闻峪川怕他吃完又后悔,一后悔又惩罚自己两天不吃东西,赶在他剥开包装纸前抢走了巧克力。 “在哪边口袋呀?” “裤子右边口袋。” 宋亦安摸过去,鼓鼓囊囊的,巧克力还能长胖不成? “这是……”宋亦安呆住了,掌心一枚暗红色的心形锦缎盒。 闻峪川眼神温柔,声音更是柔如水,“打开看看。” 一对戒指。 宋亦安看着戒指,放任泪水滑出眼眶,很没志气的哽咽:“你好没创意哦,一点都不浪漫,也不唯美。” 哪有这种人,送戒指一点仪式感的没有,平常到就像真的只是让他拿一颗糖,这不是成心感动人么? 闻峪川三两下拆掉原来就只是当摆设的石膏和绑带,以指腹轻拂去他脸颊的泪珠,轻轻吻上去,“你就是我心中最唯美的,没有什么能比过你。” 宋亦安吸吸鼻子,“就这样啊?你没有别的要说啊?” 闻峪川拿起其中一枚戒指,轻托宋亦安手掌,缓缓替他戴上,“这不是求婚,这是认证,认证我是你的人,你也是我的,我爱你。” 宋亦安眼前一片模糊,摸索着替闻峪川戴上认证,还没来得及发表感动宣言,被闻峪川吻住。 这个吻不同于医院的那些吻,这个吻,带着久违的极强的侵略性和占有欲,仿佛在宣告主权,又仿佛是收回复地,凶狠的令宋亦安窒息。 第62章 闻先生终于…… 宋亦安吻的太认真,完全忽略了眼前可是头饿了许久的雄狮 喘着气,宋亦安推开咬着他唇瓣的闻峪川,“别……别亲了,再亲要出事了。” “不会,”闻峪川从唇瓣流连到脖颈,“出事我负责。 ……… 两个字,将闻峪川从欲望的汪洋拉回理智的边缘,他喘着粗气,抱着宋亦安,慢慢平复。 抱了好几分钟,闻峪川并没消减之意,反而有种越演越烈的趋势。 能怨他吗?快八个月没疏解了,阀门一旦拧松,欲望即将冲出禁锢,现在只要看到宋亦安的脸,闻峪川都可以泄洪。 能忍到现在,他已经很强悍了。 “不行,我去洗个凉水澡。”闻峪川说着冲向浴室。 约摸二十分钟,闻峪川披着宋亦安的浴袍出来,“安安,帮我找条内裤。” 宋亦安应了声,进卧室帮闻峪川找内裤,之前闻峪川曾借由受伤的借口在这里赖过一段时间,应该有衣服在这里。 “咦?怎么找不到呢?我明明放衣柜上一格呀。”宋亦安翻着衣柜,上层遍寻不得,只得弯腰往衣柜下层翻找。 闻峪川站在宋亦安身后,以他的角度,宋亦安翘起的身体,赤裸裸的诱惑着他。 得!凉水澡白洗了。 闻峪川忍得太阳穴青筋直冒,扔下一句“我出去下,马上回来。”抓起手机,消失在门口。 留下宋亦安拎着刚翻出来的内裤对着门口喃语:“可以你都没穿内裤就出门了,你不觉得凉快吗?” 凉不凉快不知道,没注意,跑的快倒是真的,风声都抛于脑后。 闻峪川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到楼下便利店买了安全套和润滑剂,无视店员探究的目光,连装袋子的时间都等不及,火急火燎的往回冲。 他就这么真空的跑出门,又冲回家,喘着气站在卧室门口,宋亦安捂着额角,不忍直视,这还是那个矜贵倨傲的闻先生吗?此刻的他,像是一头发情的野兽,红着眼,蓄着力量,虎视眈眈地盯着宋亦安。 宋亦安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退到床边,“你、你冷静点。” 闻峪川两步跨上前,顺势将宋亦安扑倒在床上压了上去,他拉过宋亦安的手,声音低哑:“你跟它说,让它冷静。” 宋亦安直觉呼吸困难,太久没跟它接触过,对它既熟悉又陌生,只是数月不见……都到这份上了,宋亦安也就半推半就的任闻峪川解出自己衣裳,都是成年人,况且又不是第一次,顶多是算故地重游,没必要扭扭捏捏。 卧室灯光晃着,宋亦安挣扎着想去关灯,闻峪川捉住他的手,吻了吻他的掌心,“别关灯,我想看你。” 宋亦安迁就着他,身体被他掌控着……,而后停留在下腰腹处那道浅浅的刀疤上,“痛吗?” 闻峪川问道,他一直不敢问,心会痛,宋亦安吸着气,“不痛,别……” 闻峪川不理会他,男人在床上没有听觉,除非是身下人的情动声,他的唇继续在宋亦安身上流连,最后,终于落在宋亦安手臂上,那里,有几个细小的疤痕,已淡化得跟周围皮肤颜色差不多了,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那是在酒店那日被酒瓶碎渣扎进去留下的印记,闻峪川虔诚的吻着那印记。 宋亦安拉过闻峪川,偏头主动凑上去吻闻峪川,他当然明白闻峪川的愧疚和自责,只是自己已经决定翻篇了,希望闻峪川也把那段不愉快埋在过去。 闻峪川很快收回主动权,重新压了回(……………………) 一场久违的结合,将他们再次身心相连。 隔天,林鸣送糖豆回家,刚一进门,嘴角咧着,“安安,告诉你几个好消息!听说那个何克被判了六年,六年哎,再出来整个人也废了,真是解气!还有那个最讨厌的林奉,网传他K粉,偷税,利用不正当手段谋取利益,因数额差大,被判有期三十年,因为这个,林氏宣布破产了,真是苍天有眼啊!哦,对了,还有那个姓徐的,那个也进……” “咳,咳!”宋亦安使劲打眼色,这个小林子,什么时候才能说话前先看看场合。 林鸣这才看见坐在沙发处理工作的闻峪川,他穿着家居服,几乎跟沙发同色,小林子一步退至门口,将糖豆往宋亦安怀里一塞,“那什么,我有事先走了啊,再见!” 宋亦安关门,看上一脸平静的闻峪川,问:“是真的吗?” 闻峪川合上电脑,捏捏眉心,“什么是真的?徐大海进去的事?是真的。” “你……”宋亦安想问他有没有事,看他一脸平静,又不知该不该问。 “我很好,他也没事,最多几年就能出来,他的程度没林奉严重,出来后,该负责给他养老送终的,我会负责。” 宋亦安凑过去,靠在他肩上,拍拍他后背,什么话都没说。 闻峪川轻搂着他,“安安,你有没有想过见见你父亲?” 很明显的,闻峪川感觉到宋亦安浑身紧绷,他侧身,用力将宋亦安抱到腿上,像哄孩子那般,面对面的让他坐在自己腿上,轻抚他后背,“别害怕,你不想见我们就不见,我只是想告诉你,他有偷偷跟过你,他还是关心你的。” 宋亦安有那么一瞬间失神,他有跟踪我过? 像是看透他心思,闻峪川接着说:“我派去保护你的人汇报的,起初以为是想伤害你的人,后来发现,他只是默默躲在远处看着你,你受伤住院那些天,他一直在医院附近徘徊。” 闻峪川打开电脑,调出一组照片,宋亦安侧身看过去,不敢相信那个佝偻着身子,踯躅在病房外的人,是记忆中他那个一身书卷气息,无论何时都挺直着脊背的父亲。 良久,宋亦安带着鼻音说:“他在哪?” 两天后,宋亦安在闻峪川的安排下,在一家私房菜馆,见到了不多三年未谋面的父亲,一时间,相对无言。 宋父饱经风霜的脸上沾染着悔恨的泪水,宋亦安知道父亲不善表达,轻唤了声:爸。 那一声,唤得那个两鬓霜白的老人纵声痛哭,宋亦安湿着眼角,过去给了他一个跟亲情和解的拥抱,大概亲情就是这样,打断骨头连着筋,宋亦安原本还有些怨父亲这些年的避而不见,现在想想,如果不是有苦衷,没有人愿意这样。 月底,宋亦安成功减重20斤,恢复到118斤,这次减重力度过大,有一次还因为低血糖被送进医院,闻峪川拿他没辙,又是心疼又是责备,最终也只能陪着他锻炼,宋亦安这一个月,几乎与牛肉、鸡蛋、鸡胸肉、西兰花等减脂食物捆绑到了一起,闻峪川本想陪着他吃,宋亦安不肯,每次吃饭时自觉跑去阳台,背着闻峪川吃,免得又勾起闻峪川心疼,引出一堆感慨。 七月,一年中最热的季节来临,骄阳似火,蝉鸣声声,一丝风都没有,街道两榜的树枝,努力伸展着枝桠为行人遮阴,路上映出一枚一枚铜钱大小的斑驳光影。 暑气中,闻峪川送宋亦安去机场,依依不舍,“真的不用我陪你去吗?我可以以你助理的身份进组。” 宋亦安讨好似的挠他掌心,这次进组拍摄沈彦投资的戏,拍摄场地选在云南,他不可能放任闻峪川丢下两家公司只陪着他,他们都该有自己的事业,“好啦,我们可以每天晚上视频,一个月后你可以去探班。” 直达踏入登机口,宋亦安回头,见闻峪川还站在原地,心还是狠狠地被他的不舍的目光挠了下。 第63章 刚刚分别,就已开始想 地面物体逐渐变为一个一个小方块,飞机进入云层,云又厚又白,宋亦安想起家里闻峪川添置的蚕丝被,想起在被子里打滚的感觉,和被子里闻峪川的沐浴露香味。 刚刚分别,就已开始想念。 到达云南机场,沈彦亲自来接,宋亦安很是纳闷,投资人也需要跟组吗? 沈彦主动解释:“你也看到了,我三十五岁了,娱乐圈到了我这种年纪就得转型,以后我的重心可能会放在幕后,这次拍摄我会全程跟组,权当是给自己一个历练的机会。” 宋亦安点头,表示理解,确实,娱乐圈一代新人换旧人,年纪一到,很多角色不再适合,早作打算为好。 “安安,要劳烦你再陪我等几分钟,再等一个人,他的航班快到了。” “是……陈夏前辈吗?”宋亦安试深着问。 沈彦点点头,宋亦安从他眼神中捕捉到一丝惆怅。 约摸十五分钟,前方一戴黑色鸭舌帽,卡通口罩的青年,耳上挂着耳机,踏着轻快的步子往接机大厅走,凭直觉,宋亦安猜测那就是陈夏,下一秒,宋亦安在沈彦向前迈一小步,又退回原地的动作中确认了,那就是陈夏。 那人鸭舌帽压得低,宋亦安和沈彦也都全幅武装,眼看那人径直从他们眼前走过,宋亦安看向沈彦,他的手在颤抖,喉结滚动,他在紧张。 宋亦安追上前,声音不大,轻拍他左肩,礼貌的问:“你好,请问是陈夏前辈吗?” 那人驻足,摘下耳机,回眸,视线路在宋亦安脸上,很快移向后面的沈彦,时间仿佛进入静止画面,好半晌,那人摘下口罩,向宋亦安伸手:“你好,我是陈夏。” 年轻,有着与年龄不附的阳光气息,这是宋亦安对陈夏的初印象。 他伸手,半弯腰,“陈夏前辈,你好,我是宋亦安。” “我知道你,看过你演的戏,小皇帝演的不错。” 沈彦沉默的接过陈夏行李箱,跟在后面,全程缄默。陈夏跟宋亦安倒是聊得投机,从云南空气、温度,聊天地理人文,宋亦安偷瞄沈彦,他只是用炙热的眼神看向陈夏,眼里藏着看不清的情绪。 陈夏没施舍他一丁点儿目光。 接风晏后,一行人回酒店,宋亦安、陈夏的房间安排在酒店十八层,导演组、主创组房间安排在十六层,宋亦安累了一天,林鸣要晚一天到,行李太多,需要他整理托运,闻峪川意思是多派几名助理跟林鸣一起过来,宋亦安言辞拒绝,不想做剧组的特殊。 晚上,闻峪川几乎是卡着点儿发来视频,宋亦安衣服刚脱,淋浴头还没来得及打开。 “安安,手机放低点,镜头对准你,我要看你洗澡。”闻峪川在视频那头哄着。 宋亦安脸一红,“闻总,您最近脸皮越来越厚了,嗯?你还在办公室?”宋亦安这才注意到闻峪川背后的环境。 闻峪川起身,离开镜头前,紧接着宋亦安听到锁门的声音和百叶窗落下的声音。 “你没在家,我回家只会更想你,还不如留在办公室加班。” “我要洗澡了,先关视频,洗好再发给你。” “不要,就这样,你洗你的,我看着你洗。” 宋亦安羞得头皮发麻,又禁不住闻峪川的诱哄,将手机固定在自备的手机架上,慢慢走到淋浴头下,身体背着手机摄像头开始洗澡。 闻峪川抗议的声音又传过来:“安安,转过来,乖。” 宋亦安前端已在闻峪川性感蛊惑的声音中翘起,硬着头皮转身,镜头那边,闻峪川吸气的声音传过来,宋亦安偷笑,你也就这道行?抱着逗弄闻峪川的心思,宋亦安坏坏的,慢慢的将手自脖颈往下滑,乳白色的沐浴露自指缝滑落,沿着胸口皮肤缓缓蔓延,直至小腹…… 手机那端传来闻峪川一声粗息,伴着低哑的一句:“你洗快点,别感冒,我先忙。” 视频被挂断,宋亦安唇角飞扬,一脸得逞后的满足感。 可怜闻峪川,挂断视频扯松领带,冲进休息室后的浴室冲凉水澡。 一夜好眠。 今天剧组围读剧本,宋亦安起了个大早,洗漱完毕,刚准备开门, 听见走廊传来低沉的对话声,宋亦安手顿在半空,门外是沈彦声音:“小夏,我刚去吃早餐,顺便买你喜欢的甜豆花和油条。” 不同于沈彦声线的低沉,陈夏声音略带慵懒,“沈大影帝,真是不敢当啊,大清早的,劳烦您帮带早餐,那就,谢咯。” “小夏,别这样……” “别哪样?还是你希望我叫你……彦哥哥?” 宋亦安手一抖,无意窥探别人私意,退回房间内,待五分钟后,才开门,走廊外已是一片清静。 一天围读下来,宋亦安与陈夏逐渐熟络,宋亦安在他身上完全找不到网传所谓的“鼎盛之际跌下神坛”后的颓败感,更不像网传“开局即开挂”、“一张好牌打稀烂”之人,就一普通男生,比宋亦安大不了几岁,阳光,生活并没在他脸上刻下太多痕迹,笑容跟宋亦安看过的他早几年照片中一样灿烂。 电影名为《离忧》,宋亦安角色定为小倌,他有个很凄美的名字,离忧,陈夏饰演书生慕云轩,饰演皇帝的演员因前一天被爆出与粉丝开房丑闻未到场。 当天晚上,乔文远千里赶到,跑到宋亦安房间抱着他直乐,“安安,我们又能在一起拍戏了!” 宋亦安跟着他一起笑,乔文远还不知道,原本顶替男二角色的演员,由另一个经济公司举荐,是小河缠着闻峪川找到电影片方加注投资,将乔文远塞了进来,当然,即便没有闻峪川那笔投资,沈彦原本也是看好乔文远来演皇帝,只是一部电影,要考虑的因素很多,作为头一次拍电影的沈彦,某些时候不得不向资本低头,如此一来,盛星出头,正合他意。 8号,电影正式开机,开机当天,宋亦安一袭红衣,乌发以竹簪束起,姿态闲雅,瞳仁灵动,阳光打在他身上,渡上一层金色的光晕,他微仰着头,被定格在照片中。 千里之外,徐峪河抱着手机,盯着《离忧》官博最新发布的照片激动的连连大叫。 闻峪川冷语:“都多大了,能不能稳重点?” 徐峪河瘪瘪嘴,“哥,那你别流口水啊,你看你眼珠子都要瞪进屏幕里了,哼,你看你的红衣,我看我的龙袍,谁都没碍着谁!” 闻峪川不理会弟弟的揶揄,偷偷用刚学会的P图技能,把宋亦安照片单独截下来,P上“超好看”三个字,设为屏保。 第一场戏在云南影视城开拍。 “《离忧》第一场AB镜第一次,Action!” 韵香楼,前院门庭若市,灯火通明,丝竹绕梁、余音袅袅,十五岁的少年离忧,刚在前院被老鸨嫌弃的赶来后院洗衣裳,老鸨嫌弃离忧木讷,不会讨客人欢心,卖笑的地方,连笑都不会笑,往来的公子哥儿们只觉晦气。 寒冬腊月里,雪花飞舞,离忧衣裳单薄,小手冻得通红,但比起在前院装模作样的逗人愉悦,离忧更喜欢在这无人打扰的后院洗衣劈柴。雪越下越大,隔着后院门,传入几声犬吠,离忧搓着冻红的手,偷偷拿起一个冻硬的馒头,打算喂给门外的小狗。 木门被打开一条缝隙,离忧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夜色中,雪地上,一青衣男子躺在离忧眼前,一动不动,看似好无生机,离忧吓得魂不附体,赶紧踏雪而出,探寻那人鼻息,还好,还活着。 离忧左右瞻顾,四下无人,他用尽全力,将那青衣男子背起身,拖回房中。 戏演到这里,宋亦安和陈夏齐齐笑声,原因是宋亦安背不动陈夏,刚减完肥的宋亦安,体力有限,陈夏被他背得整个下半身都在地上拖,陈夏笑称:“亦安,你这是要处理尸体吗?” 导演不得不喊CUT,宋亦安忙道歉:“导演对不起,各位老师对不起,我没背起来小夏哥,耽误各位老师时间了。” 陈夏笑个不停,沈彦上前,轻拍宋亦安肩膀,示意他退后,“小夏,我代替亦安拍这场戏,我们先走一遍戏。” 陈夏笑意敛尽,面无表情的躺回地上,沈彦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扶他坐起,而后缓缓蹲下,动作轻柔的将陈夏托起,反身轻松背至后背,慢慢向走院门中。 一旁观摩戏份的乔文远,凑到宋亦安身旁,压低声音:“安安,你有没有觉得……彦哥跟这位小夏哥之间气氛怪怪的,像有仇,该不会是如传言所说,彦哥以前抢过他的代言,还睡过他女朋友吧?” “文远,少去瓜田吃点瓜,你也是个有好几百万粉丝的明星了,瓜吃多影响智商。” 那边,导演在喊:“老彦哪,你这更不行,你这像背娃,还不如就用小宋刚才那一段,原本设定离忧就是个羸弱少年,拖尸式背法更符合设定。” 刚准备再次走戏的宋亦安,无意听见陈夏声音:“沈彦,你他妈故意占老子便宜?你摸我屁股?” 沈彦语含无奈:“我只是怕你摔倒,扶你一把……” 宋亦安生生顿住脚步,退出院门外。 又一阵折腾,终于是拍完这场戏,下一场,场景转换至离忧房间。 离忧的房间是韵香楼最低等的房间,一般无人会过来,即便藏个人,只要不出太大声响,不会轻易被人发现。离忧拨亮油灯,替那人脱去混身湿透的衣裳,借着柔弱的灯光,离忧这才看清,那人生得仪表堂堂,看起来并未比自己年长多少。 深夜,四下寂静,离忧不敢睡,守在那捡回之人身边,替他换着额头的帕子,离忧偷偷跟看门大叔要了一点治风寒的草药,趁着厨房没人,煎了来,准备喂那人饮下。 只是怎么都喂不进去,那人气若游丝,硬灌肯定是行不通,灌不进去浪费药材不说,还可能呛到,于是,离忧想到一个好办法:嘴对嘴喂。 “小夏哥,冒犯了。”宋亦安说。 陈夏擦擦唇角:“来吧,放马过来,我刚吃了点大蒜和洋葱!” 宋亦安:“……” “小夏哥真爱开玩笑。” 沈彦轻咳一声:“他说的是真的,晚饭时,我看着他吃的。” 宋亦安:“……” “这场戏我替你,摄像老师,只拍后面,不要拍正面,拍了也不一定能播,有个喂药的意境就行了,多的留给观众脑补。” 沈彦说的轻描淡写,看似是对宋亦安说,实则目光瞟向陈夏。 宋亦安是乐得开心,要是让闻先生知道他跟别的男人拍吻戏,难保日后他的腰能不能挺住。 第64章 别在化妆间胡闹…… 服装组很快将替身服为沈彦换上,陈夏龇牙,一脸嫌弃,拉着宋亦安,挑起他下巴,“亦安,你看到没?你旁边这个人,腰粗你一半不止,皮肤也没你白,他还要替你给我渡药,你说我怎么这么倒霉。” 宋亦安打着哈哈退出“战场”,又听陈夏对着场务说:“小姐姐,还有大蒜吗?香菜也成,帮我找点呗。” 宋亦安浑身打了个寒战,退到镜头外。 沈彦耸耸肩,不置可否。 拍渡药戏份沈彦要求清场,理由是:陈夏脸皮儿薄,人多他放不开。 宋亦安明显看到陈夏对着沈彦翻了个大白眼。 乔文远拉着宋亦安一起蹲在台阶,俩兄弟一起喂着蚊子,夏天拍冬天的戏不好受,刚那场人造雪飘下的絮状物弄得宋亦安浑身刺挠,宋亦安正难受着呢,乔文远问了个令他更难受的问题:“安安,那个,问个私密问题行吗?那什么,做下面,是不是没上面爽?” 宋亦安一股屁从台阶跌下,“你这么感兴趣,你去试试不就知道了。” 说出来都是泪,前几天,闻先生没完没了的要,要了又要,终于在他连续一周摧残下,宋亦安明白了做上面的好处,至少人后面没事儿,不用垫软垫。 乔文远嘟囔着,拿手机给宋亦安看,“你说话跟小河一样一样的,他也是说让我去试试,你看,你们不愧是要成为一家的人。” 余光一瞥,宋亦安看到聊天界面一抹红色,盯睛一看,还真的他刚拍戏的场景。 “文远,你怎么能私自偷拍照片?这是剧透。” “我没拍啊,这是候戏的时候我拍的一张,小河说想看你红衣造型,他是你死忠粉,不会透露出去的。” 宋亦安:“……” “那个小宋,可以进来了。”副导演喊道。 宋亦安进去继续拍余下的戏份。 后半夜,离忧见他烧退,缩在床边打盹,床上的男子慢慢睁开眼,细微的动作惊醒离忧,离忧黑白分明的清朗眸,在灯火的照耀下闪着惊喜的光灿,“你醒了?太好了,我还想着你再不好,我得溜出去给你请郎中了。” 男子虚弱的行拱手礼,“多谢小哥搭救,小生慕云轩,此次上京赶考,途经贵宝地,不料盘缠被歹人所劫,幸得小哥相救,不知小哥如何称呼?” “我叫离忧!”红衣少年漾着另人目眩的笑容,撑着下巴,望着床上的人。 “CUT!” “今天戏份就到这里,明天拍外景,大家都辛苦了,晚上早点休息!” 刚一回酒店,宋亦安衣服还没来得及脱,闻峪川电话准时到达,“安安,你晚上怎么吃这么少?是不是不舒服?用不用请剧组请假?” “你是不是在自己身上装了监视器,一举一动都没能逃过你的眼睛?我吃多少饭你都知道?” “没有,不是,你听我解释!”闻峪川声音急切。 宋亦安偷笑,“逗你玩的,是道具组小刘,还是服装组小陈?” “原来你早知道,安安,你学坏了,跟谁学的?” “嗯~”宋亦安语调拉长:“跟一个姓闻的坏蛋学的。” 闻峪川柔声:“对不起,没事先告诉你,之前说给你安排助理,你怕麻烦,我只能这样了,我怕又像上次拍向阳那样出意外,别生气,好吗?” “傻瓜,我才没生气,我现在要去洗澡了,你是想听我洗澡的声音,还是挂电话?”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还是不听了,听了我今晚得失眠,你早点休息,乖,晚安。” 第二天,先拍剧本后面的剧情,拍外景。 慕云轩病情好转,白日里韵香楼一片寂静,姐儿们、小倌儿们都在休息,慕云轩偷偷带着离忧上街观景,途经一卖字画的小摊,慕云轩向掌柜买来纸笔,为离忧作画,离忧满星藏着干净的宝石,慕云轩一笔一画的将他的神态拓于纸上,离忧捧着那副画,问道:“慕公子,还是头有一次有人替我画像!” “离忧开心便好。”慕云轩眼里柔情万丈,目光从离忧脸上流转至画上,问道:“离忧,你为何终日身着红衣?” “因为韵香楼里的姨娘嫌我生得冷淡,不会笑,存在感低,穿艳色衣裳能吸引注意力,姨娘给做的全是红色衣裳,可是还是没用……” “谁说你不会笑,你笑起来如清风朗月,甚是好看。” 离忧脸红了。 离忧抱着画卷跑远了。 下戏后宋亦安向陈夏拱手,“小夏哥,您演的太好了,我差点忘记接戏!” 陈夏回礼:“哪里哪里,没您演的好,您的离忧,我差点入戏了,再多一秒,我就要倾心于你了。” 沈彦自他俩中间穿行而过,脸色沉如墨。 乔文远默默鼓掌,学到了,这一波商业互捧真实用。 外景戏份直拍到下午,晚上接着补夜戏。 前院依旧灯火通明,后院明月将清晖洒满小院,离忧撑着下巴,呆呆地望着水井中的月亮,对着月影喃语:“他明日便要启程上京了,以后可能再也不会见面了。” 慕云轩自身后替离忧披上外袍,借着替他拢衣之际,轻握住他的手,离忧的手冰凉,慕云轩对着呵气,揉搓着他的手,说:“离忧,我明日便要离开了,你将所有积蓄全赠于我,这份恩情我定会铭记于心,他日,待我考取功名,定会来此为你赎身,你要等我,我定会来接你。” 离忧脸慢慢红透,他忘记将手抽回去,十五岁的他不懂山盟海誓,只记住一句话:你要等我,我定会来接你。 慕云轩望着离忧红透的脸,轻轻凑过去,抱了抱离忧,月光下,一红一青两个身影在镜头中慢慢被拉远,最后,镜头定格在枝头新月处。 “CUT!唯美!太美了!”导演激动原地打圈,摄影师大哥流下激动的泪水,那画面,每一帧截出来都是一幅意境照。 宋亦安在化妆间卸妆,化妆师今天不知道是不是躲哪偷懒睡觉去了,好半天,也没个人进来帮卸妆,脸上倒是没什么妆粉,宋亦安自己用卸妆水擦了擦眼尾的嫣红,难卸的是头套,头套粘得紧,且难打理,宋亦安怕自己卸弄乱头套上的头发,给妆发组添麻烦。又等了几分钟,还是没人进来。 算了,自己试着卸吧,这都零晨两点了,再麻烦其他化妆师也不好。 宋亦安对着镜子,小心翼翼地沾着卸头套专用液,沿着头套缝慢慢往下揭,身后传来推门声和脚步声,宋亦安低头摆弄着专用液,随口说:“老师你可回来了,你再没回来,我这笨手可能要弄坏你的头套了,还是交给老师吧。” 身后人走近,宋亦安嗅到一抹熟悉的香气,是迷迭香,雪松,青草混合的味道,又像细雨过后,泥土里沾满水珠的小草散发的清新,宋亦安欣喜的回头,对上闻峪川深情溢出眶的眼眸。 “你怎么来了?我不是产生幻觉了吧?” 闻峪川从背后拥住他,撩开他还没卸完的长发,对着他后颈轻咬一口,“是幻觉吗?” “才分开不过一周,你怎么就跑来了?不是说好一个月来探班一次吗?”宋亦安语带嗔意,责备的话被他说的沾满撒娇的意味。 闻峪川直起身,慢慢帮他取头套,镜子中他面佯装怒意的表情落在宋亦安眼中。 “宋亦安,给你一次纠正措词的机会,才分开不过一周。” 宋亦安忍住不笑,一本正经,“闻总,我错了,是已经分开一周了。” “我是来找你算帐的,待会慢慢算。” 待头套卸下,宋亦安刚准备起身脱戏服,被闻峪川推向卸妆台靠在镜子上,闻峪川居高临上的打量着他,用眼神一寸一寸的撩拨他,宋亦安下意识的夹紧双腿,“你、你干什么,别在这里胡闹,会有人……唔……” 闻峪川捏着他下巴,就这么吻了上去,宋亦安余光瞥见镜中红衣的自己,绯红慢慢沿着脖颈爬上脸颊。 始终是在化妆间,宋亦安不敢太投入,眼睛时不时瞟向门口,生怕有人进来,闻峪川明显对他的分心不满,在他唇角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摩擦着唇抗议:“不许看其他地方,不许分心。” “会有人……” “不会,现在整个片场,只有我们俩,其他人都去吃宵夜了。” 此时,正在招呼大家喝酒吃饭的赵荣,冷不丁打了几个喷嚏。 宋亦安喘着气推开他,目光迷离,“你千里迢迢过来,就是为了这个?” 闻峪川轻挑起他下巴,掏出手机,点开一张照片,逼近宋亦安,“跟新搭档搭戏很愉快?” 宋亦安被手机上的照片惊得倒吸一口凉气,就知道那个乔文远不可靠,肯定是乔文远!小河说什么他听什么,把他和陈夏对走戏的照片发了过去,好死不死,刚好是渡药前走戏时陈夏坐在床上故意挑起他下巴的照片。 “那个,呵呵,我可以解释……” “不用解释,我不是来听解释的,我是来讨甜头解醋的。” “闻总,别在化妆间胡闹……喂,我的戏服,别扯……” 很快,宋亦安的声音被淹没以亲吻声中。 化妆间到处都是镜子,闻峪川像是要把宋亦安吞之入腹,用力地亲吻他,使劲将他往怀里带,宋亦安惦记着戏服,闻峪川拉着他的手不让他解衣服带子,“不许脱,你穿这件很迷人,安安,你真好看。” 宋亦安快融化了,他不敢睁眼,到处都是镜面,每个镜子里都有他,什么时候化妆间多了这么多穿衣镜? (………………) 第65章 那套戏服我收藏了 宋亦安这一睡,睡到第二天中午,浑身像是撵过一遍的他挣扎着坐起来,手臂、大腿、腰腹部的痕迹提醒着他昨夜的荒唐,什么时候回的酒店,什么时候被清洗干净的,宋亦安统统不记得,他红着脸,努力回忆那套红色戏服的去向。 闻峪川裹着浴袍从浴室走出来,浑身挟着水汽的他在地毯上留下一串脚印,延伸至床边。 “醒了?饿不饿?我让人送吃的上来。”闻峪川说着附下身,在宋亦安印下一个带有薄荷味的吻。 “几点了?”宋亦安这一开口,嗓子嘶哑的程度差点惊着他自己,没来由的,脸又一阵发烫。 “快一点了,别担心,剧组今天放假一天,今天外面下雨了,开不了工。” 宋亦安捞起枕头往闻峪川身上砸,问道:“我戏服呢?” 闻峪川抓住枕头,垫在他后腰,宠溺的捏捏他鼻尖,“别恼,新的戏服今晚会送到,昨晚那套……” “你把那套怎么了?”宋亦安急了,要是随便乱扔,给人看到那可真是! “那套戏服我收藏了,我打算以后我们的家,专门做一间房间,用来放你的各式戏服。” 宋亦安耳尖一热,心也跟着发热,“谁、谁要跟你一家啊。” “好好好,不是你要跟我一家,是我要跟你一家。” 打闹中,宋亦安电话响起,是林鸣。 “喂,安安,我在你房间门口,给你送吃的。” “小林子你怎么了?这么小声,做贼啊?”宋亦安指了指门,示意门外有人,原本是想提醒闻峪川让他先穿好衣服,闻峪川却像看不见他的眼神,拿过一套衣服替宋亦安套上。 盯着闻峪川穿上裤子和上衣,宋亦安这才忍着腿间不适感去开门放小林子进来。 林鸣一进门就开始咋呼,跟方才电话里压底声音的他万全两个人,“安安,你是不知道!昨晚除了你、沈影帝、陈夏哥没有去聚餐,其他人全部喝醉了,就连导演都被赵副总灌倒了,那个赵副总是真能喝!还有哦,昨晚你出名了,现在整个剧组,就连剧组的蚊子和蚂蚁都知道了,你就是盛星未来的老板夫!” 宋亦安单手捂面,扭头狠狠瞪了一眼跟沙发同色衣服的闻峪川,闻峪川耸耸肩,作出一副不关我事的表情。 林鸣循着宋亦安目光看过去,差点没吓得蹦上天花板,将饭盒往桌上一放,转身往外跑,“那什么,安安,你们好好休息,不打扰了,明天你的戏份还是夜戏。” 吃过饭,雨停了,一弯彩虹辉映着湛蓝的雨后晴空,宋亦安倚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一缕阳光就过玻璃窗落在他的睫毛上,映出一层淡淡的温柔的倒影,闻峪川走过去,从背后拥住他。 “安安,你有没有想过以后我们过什么样的生活?” 宋亦安微怔,想过,很久以前想过,经常想,发呆时想,睡梦中也想,后来发生那么多事,不再敢想未来。 “没想过。” “我想过,”闻峪川吻了吻他的耳垂,“你喜欢演戏,我支持你,但是四十岁后,你必须减少工作量,我呢,四十五岁退休,你去哪里拍戏,我跟去哪里,你还可以给糖豆找个伴,或者你喜欢猫也可以养几只,空闲的时候我们可以看电影,看完睡觉,睡完再看,忙的时候,你忙你的,我忙我的,这样的生活,你喜欢吗?” 宋亦安眼里水汽氤氲,转身回抱闻峪川,靠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声,轻轻的,坚定的,说:“我喜欢,只要有你在,我都喜欢。” 傍晚,晚霞散绮,蔷薇色晖光照在大地,落在沿着青石板小路压马路的俩人身上。闻峪川去捉宋亦安的手,宋亦安紧张的左右顾盼,生怕被人认出来。 闻峪川微用力,将他往自己身旁带了一把,与他十指相扣,“别怕,迟早要公开的,不是决定好拍完这部电影给我名份吗?” 风撩动路旁的蓝楹花,拨下一朵小花,落在闻峪川肩上,宋亦安轻轻拈下那朵小花,塞进闻峪川口袋,“不是这部电影拍完,是等我站在领奖台的时候,那时候再公开。” “好,我相信不会太久。” 青石板小路往前的岔路口,一条铺满鹅卵石的小巷蜿蜒在眼前,闻峪川执起宋亦安手,慢慢向小巷深处走,小巷像是被人遗忘,除了偶尔的几声蝉鸣和树稍的叶动,安静的令人舒心。 看情形,这里以前应该有人住,一家一户,独门别院,可惜现在人去楼空,院子里长满了野花野草,成就别样景致。 “哎,你看那家院子里,好多多肉啊。” 闻峪川宠溺的在无人的小巷里亲亲他唇角,“过去看看。” “这不算私闯民宅吧?”宋亦安站在门外喊了几声,无人应,这才往前走。 院门开着,院中无人,门槛长满青苔,院中多肉泛滥,宋亦安看得走不动路。闻峪川默默掏出手机,拍下宋亦安痴迷多肉的画面,有一种多肉闻峪川认识,宋亦安曾种过,名为桃美人。桃美人花如其名,犹如桃子一般可爱圆润,粉粉嫩嫩,不过在闻峪川眼中,桃美人跟他的安安一比,还是逊色一筹。 “川……” “嘘,”宋亦安刚想说话,被闻峪川拉到院子木门后,“有人。” 果真有人!门木年久失修,中间干裂开的缝隙,刚好能看清院中景物,和走进来的两个人。 沈彦,陈夏。 宋亦安与闻峪川眼神交换,用不用出去打招呼?闻峪川摇头,抬手欲捂宋亦安眼睛。宋亦安按住闻峪川手往外门缝外瞧。 门外,院中,沈彦和陈夏在接吻。 闻峪川托起宋亦安下巴,帮他合上惊讶过度的嘴,宋亦安有猜测过他们的关系,没想过会如此……令人大跌眼镜。 那针锋相对的假象下面,蕴含的是不为人知的情意缠绵? 院中两人吻了好久,从宋亦安角度望过去,是沈彦强搂着陈夏,最后结束时,陈夏对着沈彦下巴猛挥一拳,啐了一口,骂道:“沈彦!你他妈是不是疯了?你有病?” 沈彦擦擦嘴角血渍,目光灼灼,“对,我有病,我是有病!我这几年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犯病,犯一种叫作想念陈夏的病!” “那你就去治病吧,别来招惹我,别管我!我不需要你管,你想方设法,用尽人脉把我诓过来演你的戏,行,我来了,我演了,说好了,演完离忧,你走你的康庄大道,我走我的乡间小路,我们两不相欠。” 沈彦语气柔下来,“小夏,别任性,我怎么能不管你?要我再继续看着你在名不经传的小酒吧驻唱浪费你的青春,还是在无人的天桥底下挥霍你的才华?我做不到,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在娱乐圈这么拼这么努力?你真以为我是贪恋那点虚荣?我可以什么都不要,我要变强大,只有我强大起来,我才能保护你,才能助你实现你的梦想,我要让你的歌声令所有人听到。” “少他妈煽情,让开!” 陈夏冲出小院,先行离开,沈彦独自一人站了许久,跟着离开小院。 宋亦安长长的吁了口气,刚准备从门后绕出,被闻峪川锁进怀中,按住结结实实地亲了一通,气喘之际,闻峪川以指腹轻抚过他的下唇,望着他的眼睛说:“我很庆幸,我还能再次拥抱你,安安,谢谢你给我再次靠近你的机会。” “怎么突然说这个?” “有感而发,”闻峪川抱着他,顿了顿,“希望他们能早日冰释前嫌。” 一抹坏笑自宋亦安嘴角浮起,“他们,他们是谁啊?是以前你吃过醋的沈影帝,还是最近你吃过醋的陈夏哥?” 闻峪川不自然的清咳一声,捏住宋亦安下颌,挑起,吻住,“不重要。” 闻峪川在这里一待,就是三天。 第四天,宋亦安眼角通红的送闻峪川去机场,眼眶里蓄满离别的泪水,仿佛只要一眨眼就会顺着脸颊爬出,闻峪川心痛不已,“安安,我还是不回去了,我再待两天,公司的事也没那么急,可以缓两天。” “不,”宋亦安把行机票塞他手里,“你多待一天,我的不舍就多增一分,两天后我更舍不得送你走。” “那我先回去,忙完再过来。” “不,”宋亦安把行李箱往前一推,“你再来,我又要重复一遍分离的痛苦,一个月后再来,让思念盛满一点。” 闻峪川一步三回头的往登机口走去,临了,还冲回来狠狠地抱了宋亦安一回。 眼看着飞机飞走,宋亦安松了口气,潇洒地擦了把眼尾,墨镜一戴,“小林子,走,回去拍戏,听说今晚我有亲热戏,导演暗示我几回了,闻总在,没法儿拍,只要一有丁点儿亲密戏,哪怕是拉个手,蹭个肩,他都在片场像顶着张冰块脸。” 终于是送走了,我这腰也能好好养几天了,大腿破皮的地方还没好,大热天的,他在我得天天穿长裤长袖,终于是轻松了。 林鸣使劲吸着他的珍珠奶茶,看着手机上闻总登机前转过来的一笔钱,几个0来着?1、2、3、4、5……哎,不数了,手有点抖,这钱拿了,安安不会生气吧?我拿着给以后给安安应援,买他的代言,他应该不会生气吧? 我想应该不会,那就收了吧,按照闻总的意思,安安拍戏的过程每一段都录制下来发给他,嗯,就这么办。 第66章 “我好想你。” 闻峪川回去后,收到林鸣发的第一段视频,视频中那段戏,是慕云轩离开后的一年,某日饮酒过度,梦里与离忧的一段亲密戏。 戏中,罗帐随风轻摇,离忧依旧一身红衣,云绸如水色荡漾在离忧的红衣之下,慕云轩缓缓附身上前,撩起离忧鬓边一缕乌发轻嗅,离忧赤足,踮在慕云轩左肩,慕云轩捉住他脚踝,挑下罗帐,流苏摇曳。 影片只拍到这里,实际上最亲密的动作也不过是握脚踝,硬生生的给闻峪川脑补出一场香艳大戏,明知是拍戏,是演的,他还是气得差点当场飞往剧组。 远在千里之外拍戏的宋亦安,望着微信上闻峪川发来的几个字一脸懵:左脚拍给我看下。 什么癖好,要看我今天的鞋吗? 宋亦安拍了一张穿着白色板鞋的照片发过去。 信息秒回:脱鞋,裤脚拉高,赤脚拍。 宋亦安回:走戏呢,晚上拍给你看好不好? 那边没了动静,宋亦安纳闷,这人,又是抽哪门子疯? “安安,服装老师到了,可以进去换衣服了。”林鸣喊。 “这就来。”宋亦安将手机调为静音,递给林鸣。 离忧十六岁了,老鸨咬着蜜饯儿一边跟老姐妹骂那些短命的公子哥儿,来了几回就不来了,也不知是不是死在哪张床上了,一边吐槽离忧:“白养了,脸生得俏有什么用,衣裳再鲜艳又有什么用,不会讨男人开心,白瞎了这幅面容。” 老姐妹:“哎哟,可不是嘛,姐姐,那不如把离忧卖给我吧,我那楼里缺个奉酒的小哥儿。” “呸,你想得美!他十岁我就买了他,眼看着养到十六岁,虽说一个子儿不挣,放着养眼也成,才不会便宜你!” 离忧默默地劈柴,长高了,身上的衣裳短了一截,老鸨也没给他添新衣的意思,楼里其他小倌的旧衣他又不愿穿,太暴露,还总能闻到一股股淫靡的味道,离忧不喜欢,他只喜欢自己身上的红衣,慕公子离开前留下一套墨宝,他教会离忧写自己的名字,他走后这一年,离忧又学会了几个字,他会了“慕云轩”三个字,每晚离忧都会拿出墨宝偷偷练习一遍,久而久之,身上沾染着好闻的墨香味。 夜里,离忧捧着慕云轩离开前下的“离忧”字幅走神,那日离开前,慕公子写下这两个字,换走了他先前为离忧画下的那幅画,他说要带在身边以慰思念,也好日后当个信物,离忧红着脸与他交换,以画换字。 “CUT!”导演在监视屏后对着对讲机喊:“非常好!今天就到这里,那个,晚上陈夏老师说请大伙吃饭,地址等会发群里。” 片场一片欢呼声。 陈夏叫住宋亦安:“亦安,你晚上没安排吧?” “没有。” “那一起去吃饭,你坐我车。” 宋亦安看了眼站在陈夏身后的沈彦,下意识的拒绝:“不用了小夏哥,我跟陈哥他们一辆车就行了。” 陈夏没给他机会,在沈彦的注视下强行搂着宋亦安往停车方向走,宋亦安只好向沈彦投去歉意的目光,沈彦笑笑没说话,跟在他们身后。 上车后,陈夏抢着将宋亦安塞进后座,自己跟着坐到宋亦安身边,宋亦安如坐针毡,眼睁睁地看着沈彦坐到副驾驶位。无论是辈份、咖位,怎么轮都轮不到沈彦坐副驾驶位。 “小夏哥,”宋亦安试着问:“我有点晕车,我想坐前面,要不,我跟彦哥换个位置吧。” “晕车?那车窗打开,透透风。”陈夏说着倾身往宋亦安那边靠,越过他,降下车窗。 宋亦安全身绷紧往座位里缩,生怕一个不小心挨到陈夏,即便是这样,还是没通逃过沈彦幽怨的一瞥。 神仙打架,我等凡人能否退出战场?宋亦安在心里呐喊。 今晚聚餐的地方在一所农家乐,剧组将整个农家乐包了下来,剧组剧务人员一般都由前一班制作班底带到下一组,都是熟人,不会随便拍照片泄露出去,演员们卸下伪装放开了玩。 乔文远在跟徐峪河视频,说着不着边际却很暖心的话,“小河,我给你看啊,云南的花,超级大朵,超级香,比你家花园更漂亮,我不能走没关系,我可以背你来看,你还想看什么?你告诉我,我都可以帮你办到……” 沈彦一杯接一杯的灌着自己,眼神胶着在陈夏身上,陈夏抱着跟农家乐老板借来的吉他,坐在门口竹椅上弹奏着一曲《被风吹过的夏天》,陈夏嗓音清朗,似少年音,又比少年音多几分低沉,他随着吉他声哼着歌儿: “还记得昨天那个夏天 ,微风吹过的一瞬间,似乎吹翻一切,只剩寂寞更沉淀,如今风依旧在吹,秋天的雨跟随心中的热却不退,仿佛即使闭着双眼,熟悉的脸又会浮现在眼前,蓝色的思念,突然演变成了阳光的夏天,空气中的温暖,不会更遥远……” 悠扬的乐声如清晨带着露珠的月见草,萦绕在农庄的每一个角落。 宋亦安劝沈彦少喝点,借酒消不了愁。 “我出道早,演戏早就演的分不清戏里戏外了,外人看我开心的时候,有可能我在流泪,而我在流泪的时候,可能内心是雀跃无比的,你怎么知道我愁?”沈彦问。 “你听歌的时候,眉梢眼底全是忧伤。” 沈彦没继续这个话题,笑了笑,递给宋亦安一杯水,“安安,帮忙拿过去给小夏,他嗓子不好,喝点蜂蜜水润润,劝着他喝。” “彦哥,你为什么不自己送过去?”宋亦安问完便察觉说错话了,若非迫不得已,何必找人帮忙。 沈彦没说话,只是苦笑。 “彦哥,”宋亦安说:“或许你可以勇敢一点,勇敢一点可能会改变很多东西,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但还是想说,勇敢的踏出一步吧,给自己一个机会,可能他也在等你的那一步。” 一曲完毕,宋亦安端着蜂蜜水上前,陈夏微怔,笑着接过水,目光快速往原先沈彦站的方向扫了一眼,宋亦安跟随他的目光移动,沈彦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了。 宋亦安陪着陈夏坐在竹篱笆下的台阶上,听着夜风如姑娘柔软的手指拂过蓝花楹的花瓣,陈夏就在这沙沙声中捡起一朵被风撩下的花朵,说:“亦安,想听故事吗?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嗯。” “从前,有两个满怀抱负的少年,一个叫夏天,一个叫言言,言言比夏天年长几岁,总是很照顾他,夏天很喜欢音乐,走到哪都唱歌,言言喜欢演戏,机缘巧合之下,他们共同签入一家娱乐公司,起初二人合租在公司附近的一套小房间里,过的很是潦倒,后来,机会来了,言言因着他出众身材和硬朗的外貌,接了一个男士内衣和一个剃须刀广告,接着广告的一波东风,后又接了个硬汉军人形象的电影,一举走红,夏天很是替他开心。” “后天,言言在公司的强制要求下搬离了那间破房子,强制要求他跟公司另一个当家花旦炒绯闻,花旦后台硬,当时出了事,急需一个热度转移网友视线,言言不同意,不配合公司炒作,刚红,就被公司雪藏,夏天看着他颓废的样子,很难受,背着他,偷偷去陪公司高层喝酒,一连陪数天,终于拿到了一个综艺演出机会,夏天在那档综艺节目唱了三首歌,高层见反响不错,趁胜追击,将夏天捧红,夏天很开心,想回去跟言言分享这个好消息。” “可言言走了,消失了,夏天找了很久,终于在一间小宾馆找到了颓废不已的言言,他告诉言言,他帮他争取到一个电影角色和一个电视剧角色,让他去试镜,言言问他,怎么争取的,是不是陪酒陪睡陪来的?” “夏天很受伤,陪酒没错,但没卖身,只是卖了尊严和骄傲,言言赶走了夏天。又过几天,夏天被高层指名参加一档酒会,在酒会上,他看到言言,被高层搂着灌酒的言言,夏天转身就走。” “半道,冷静下来的夏天想起言言状态不对,脸红得不正常,于是,又折返回包间,正好看见高层正在对言言上下其手,于是,夏天把包间里除了言言之外的人都揍了一顿,直接把其中两人揍进了医院。” 故事讲到这里,陈夏停了下来,对着手中的蓝花楹花朵出神。 宋亦安斟酌着,小心地问:“小夏哥,夏天就是你,言言,就是彦哥,对吗?” “唉!”陈夏叹了口气,“小安安,你真的太不可爱了,太聪明就不可爱了。” 宋亦安很多话想说,想劝,他们只是因为误会错过,看得出来彼此还是有感情的,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感情的事自有定论,他们之间的结,也只有当事人自己能解,唯一能做的,只有祝福,祝福他们早日解开芥蒂,重修于好,天荒地老。 他托着腮,望了眼陈夏的背影,心里突然一阵难受。 这个时候要是闻先生在就好了。 回到剧组下榻的酒店,已是凌晨一点多,宋亦安这才想起,手机一直处于静音状态,果然,闻先生的未读信息数十条,最后一条来自半小时前:不要喝多,早点休息,有事打我电话,随时接听。 宋亦安犹豫半分钟,回信息又怕他已睡下,不回又怕他在等,思忖中,手已经快过大脑,发了条:好想你啊。 几乎是信息发出去的同一秒,闻先生电话过来了。 “安安,累吗?” 宋亦安微愣,“你还没睡啊?” “嗯,担心你有事,怕你会找我。” 宋亦安听他声音透着疲惫,好一阵心疼,语气不自觉带上撒娇的意味:“你傻啊,我这边这么多人,能有什么事?” “你不懂,隔太远,我看不见,心里不踏实,像现在这样,能听见你声音,我才能安心去睡。” “那去睡吧,晚安。” “等等,安安,你再说一次。” “说什么?”宋亦安想了想,笑意自嘴角漾开,对着电话说:“我好想你。” 第67章 冰淇淋要舔着吃 第二天,宋亦安是被急促的拍门声吓醒的,定了定神,宋亦安套了件衣服下床开门,昨晚说了那句“我好想你”,像是打开了闻峪川的某道开关,怎么都不肯挂电话,非得在电话里哄宋亦安睡着,直到电量耗尽。 林鸣急性子,门才开一条缝儿,他就侧身挤了进来,“安安,你怎么关机了?” 宋亦安揉揉眼,“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今天通告上不是排的下午的戏吗?” “发生大事了!微博都瘫痪了,距离上一次这阵仗还是影后未婚生子的事,你快看!” “嚯!” 果然是大事件,就连宋亦安都忍不住惊呼,热搜前几条“爆”字点缀的标题,足够令人震惊:#沈彦公开恋情#、#沈彦恋爱对象为同性#、#沈彦另一半是个谜# 热搜来源于凌晨三点半沈彦的一条微博,没有文字,配图是沈彦搂着怀中的一个人躺在床上,灯光昏黄,怀中人被按在胸前,只能看见后脑勺,但能断定是个男人。 “安安,你说照片里沈影帝怀里那男的是谁?” 宋亦安心道我要是告诉你了,不是等于告诉全剧组、全世界了。 “我知道,但不告诉你,你到现在都没发现,只能说明,你情报小王子的称号废了,不过你很快也会知道了。” “安安,”林鸣颤抖着唤了声,“你看最新热搜,网上说是……你?” 宋亦安眉角一跳,再次接过手机,实时上升的最新一条热搜赫然显示着醒目的标题:#沈彦 宋亦安 官宣# “这些人,怎么能胡乱猜测?这头发颜色根本不是你啊,虽然灯光发黄,但还是看得出来不是黑色,倒像是陈夏……我靠!还真是陈夏啊!他俩居然是一对啊,我还以为他们是前对家呢,我八卦小天才竟然也有吃漏的瓜……” 宋亦安被林鸣吵得脑仁痛,赶紧充电,开机,给闻峪川打电话。 电话被秒接,“安安,别担心,我已经在让人撤热搜了。” 恍如一股暖流直袭心湖,刚才还担心他会吃醋,这会儿被他暖到忘词儿,“你不生气啊?” “我是挺生气的,我生气你的名字跟别的男人排在一起,换成闻峪川 宋亦安官宣,我倒是挺乐意。” 宋亦安笑,傻笑,“我还担心你吃醋呢。” “这种莫须有的醋我能吃?我是那种小心眼的人吗?” 宋亦安嘟囔,“那以前是谁,因为一点点小事吃醋跟我翻脸?” “王秘书?进来,安安,我这边有工作,晚点打给你,热搜已撤,安心拍戏。”闻峪川匆匆挂断。 这人,转移话题的技巧也太生硬了点。 出房间门时,恰巧碰到对门陈夏的房间门打开,陈夏送沈彦从房间走出来,宋亦安想退回房间已经迟了,避无可避的瞄到陈夏敞开的衣襟处泛着红痕的皮肤,他挠了挠头发,硬着头皮打招呼。 沈彦倒是一脸坦然,“安安,还得多谢你,若不是昨天你鼓励我勇敢一些,恐怕我今天还在纠结。” 陈夏倚在门框,浑身散发着懒散的气息,“亦安,看不出来啊,路子挺野啊,我说这人怎么突然吃豹子胆了,大半夜跑到我房间,爬上我的床,强行……” 沈彦捂住陈夏嘴往房间退,“我想起来还有东西没拿,安安,我们片场见。” 林鸣从宋亦安背后探出头,“安安,你居然教沈影帝玩强制,厉害啊,是不是闻总玩剩下的?” 宋亦安一把掌拍在林鸣后脑,“走了,八卦小王子。” 沈彦和陈夏晚二十分钟左右到片场,等候的时间,宋亦安刷短视频刷到某冰淇淋品牌刚出的一款冰淇淋,图片颇为清凉,淡淡的海水蓝色,文案唯美:味蕾里有海,太平洋的纯粹与干净就藏在这里。 宋亦安顺手截图,发给闻峪川,只是想分享下文案清凉一夏,闻峪川回:味蕾里有海,那不得齁咸? 宋亦安:…… “《离忧》第十七场AB镜第一次,Action!”随着场记板的清脆声,宋亦安立马调整状态进入角色状态。 就在离忧等慕云轩那句空头承诺的第二年春日,他等来了慕云轩。 慕云轩骑着鬃毛宝骏,威风凛然的停在韵香楼前,引得路人纷纷围观,老鸨叫出楼内一众姐儿小倌站成几排,慕云轩站在大门口说:“我要离忧,我要为他赎身。” 离忧就这样被带走了,只带了一套红衣和一张写有他名字的字幅。路上,慕云轩告诉离忧他未能考取功名,官场黑暗,状元、探花等早已内定,所幸丞相惜才,慕云轩已入丞相府成为丞相幕僚。 离忧被带回慕云轩的宅院,宅院与丞相府相连,有一道小门连通,宅子里除了一个哑巴管家和一个小丫头,就只有刚被带回来的离忧了。离忧已经十七岁了,韵香楼长大的他,对于男女之间或男人与男人之间的那些秘事,早已了然于心,他以为慕云轩会有安排,可慕云轩只是让他住偏院客房,并没僭越之举,离忧在宅院一待就是三个月,这三个月, 慕云轩只在有时间,便会找他谈心,教他识字,离忧也尽心尽力的担起照顾慕云轩的重任,为他做饭洗衣,料理宅院。 三个月后的一天,慕云轩带回一个身穿白衣,蒙着面纱的姑娘,他告诉离忧,姑娘是他胞妹,来京城养病。离忧同样尽心照顾那位姑娘。一天,姑娘受丞相夫人邀约过府赏花,回来后,姑娘郁郁寡欢,慕云轩也是长吁短叹。 晚上,慕云轩喝醉了,抱着离忧痛哭,他说,他妹妹在丞相府赏花那天,正巧皇上微服出宫看望生病的丞相,隔着花园看中了姑娘,丞相夫人当即收姑娘为义女,下月初,姑娘就要进宫为妃,他还说,皇上天性残暴,骄奢淫逸,后宫女子数千,且挥霍无度,视臣民如草芥,妹妹身体不好,进宫必死。 离忧不懂这些,离忧只知道住在慕云轩的宅子,就要照顾好他,如果能为他分忧就更好了。 慕云轩抓着离忧的手,一直自责,直骂自己没用,连唯一的妹妹都保护不好,说到最后醉倒昏睡过去。 又过一天,慕云轩好友到访,趁慕云轩不在家,找到离忧,告诉他,只有离忧能帮慕云轩兄妹渡过劫难。 离忧听了好友的话,一个人想了很我,离忧本身就是孑然一身,没有家人,没有朋友,家人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将他卖给了韵香楼,后来再无音讯,只有慕云轩对他好过,离忧想帮慕云轩。 于是,离忧找到慕云轩,说了好友的计划,让离忧扮成姑娘,替她入宫,蒙上面纱谁也不知道,入宫后,他们还有一个更疯狂的计划,让离忧找机会杀了皇帝。 慕云轩答应了,给了离忧一包毒药和一包解药,告诉离忧,先吃解药,再把毒药含在嘴里,找机会杀了皇帝,到时慕云轩就会带离忧离开。 “CUT!” 现场一片呼声,C场景的戏份算是彻底拍完了。 化妆间,化妆老师正在帮宋亦安卸妆,乔文远倚在化妆台旁,兴奋的直搓手,“安安,下场戏该我出场了,咱俩终于可以搭戏了,话说,戏里有皇帝抱离忧的戏份,我抱了,下次见到你那位闻总,他该不会卸掉我胳膊吧?” “放心,他没这么小气。” “谁说我没这么小气?” 一道声音,挟着草木调香水味卷进,宋亦安从镜中看清来人,欣喜之情溢满镜面,“你怎么来啦?” 闻峪川接过化妆老师手中的卸妆棉,将手里的拎着的东西递给宋亦安,乔文远、化妆老师自觉让位,退出化妆间。 “这是……一个小冰箱?”宋亦安好奇地打开冰箱,是那款中午他截图发过去的海盐冰淇淋!淡淡的蓝,冒着丝丝冷气,宋亦安经不起诱惑,轻轻拿起冰淇淋,对着尖尖咬了一小口。 闻峪川盯着他,眼神逐渐炙热,“你为什么不像广告里那样舔冰淇淋?” 宋亦安手一抖,在热空气中逐渐融化的冰淇淋掉下一滴在手指上,“舔?怎么舔法?冰淇淋不都是咬着吃的吗?” 闻峪川捉过他的手,对准滴有冰淇淋的那根手指舔了下去。 瞬间,犹如一道烟花在宋亦安天灵盖炸开,酥麻直达尾椎骨。 “像这样。”闻峪川面不改色的又舔了一口,这一口舔在宋亦安唇角。 整个冰淇淋自宋亦安手中滑出,掉落在宋亦安腿上,他咽了咽嘴里的清爽海盐味,不可思议的望着闻峪川,“你专程过来,就是要给我演示怎么舔冰淇淋么?” 闻峪川轻摩宋亦安下唇,“我来讨债,你欠我的赤足照片,我亲自来拍。” 宋亦安眼皮跳了跳,好不容易养了一周的腰,又开始隐隐发胀。 第68章 分明是小别胜新婚 宋亦安趁着闻峪川“兽性大发”前蹦到门边,打开了化妆间的门,生怕他像上次那般胡闹,宋亦安可是适应了好几天,才将那晚的一幕幕从脑海里移动存档,可不想再重蹈一次一进化妆间,一照镜子就脸红的覆辙。 闻峪川轻笑,“今晚我没订房间,跟你住。” 宋亦安腹诽:这不是明摆着么,你要是订了才怪。 宋亦安非常庆幸他们是在外面吃了饭回的酒店。一进房间门,闻峪川抱起宋亦安走到床边,按住他,替他脱下鞋袜,揉捏着脚踝,“你在戏里,是用这只脚踩人肩的吗?” “你……放手先,捏得我好痒……” 闻峪川捏得更紧,手指沿着他的脚踝一寸一寸上移,“是这样吗?你们在戏里,是这样吗?然后呢?后面的戏份怎么拍?” 宋亦安背脊绷紧,好气又好笑,这人,一惯的爱吃醋,还死不承认,索性逗逗他。宋亦安轻抬小腿,赤足踩在闻峪川肩上,扯着他的领带,缓缓坐起,慢慢凑近,凑到闻峪川耳畔,对着他的耳吹了口气,“戏里就是这样……” 闻峪川刚要吻他,被他偏头躲开,沿着闻峪川锁骨,慢慢的移动赤着的脚,最后落在喉结处,故意的,他勾了勾他的喉结,这一勾,勾得闻峪川理智尽失,猛一个起身,将宋亦安压回床上…… 大半宿后,宋亦安靠在闻峪川怀中,浑身无力的享受他按摩服务。 “这算什么,专程来,就是为了来欺负我?” 闻峪川搂着他,“哪里是欺负,分明是小别胜新婚。” 闻峪川只待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大早赶去机场,这次没让宋亦安送,上次两眼泪汪汪相送的场景他不想再经历一遍,那眼泪,分明就是挽留,可成年人的世界毕竟不只是只有爱情,还有事业,家人,责任等着他,硬逼着自己走。公司即将开启新项目,徐大海正式退去集团,所有股份须重新分配;盛星股份也将重新认置。 待处理完这些事,至少也是半个月后,一想到半个月不能见宋亦安,闻峪川又是一阵气闷。 宋亦安嘴上说没关系,半个月很快过去了,心里还是有些舍不得。 《离忧》因着影帝沈彦的绯闻连带着上了几次热搜,当然,也都跟宋亦安有关,不知是沈彦的站姐还是宋亦安的私生粉,将那晚剧组山庄聚餐,沈彦将蜂蜜水递给宋亦安的画面拍了下来放到网上,CP沸腾了,直呼正主发糖,那画面,简直坐实了宋亦安就是沈彦微博照片中看不清脸的人,宋亦安问沈彦用不用澄清,陈夏说不用,澄清做什么,任他们去嗨。 沈彦点头,说听陈夏的,宋亦安摊摊手,还能怎么样,娱乐圈就是真真假假,相信你的人不澄清也相信你,不信你的人,你澄清,他说你欲盖弥彰。 转眼间,进组三个多月了,剧也已拍至尾声,跟闻峪川已经有50多天没见了,他那边公司遇到点麻烦,中间几次表示想抽时间过来,都被宋亦安以排戏紧张,连排夜戏为由劝住了,不想闻先生太辛苦,两地来回飞,过来待的时间不足十小时,每一次分别时更煎熬,索性一次性把思念存满,静待重逢时。 电影并不是按着观众们在银幕上所看到的剧情发展拍摄,而是穿插着拍,有时同一个场景,影片中会重复出现,剧组会把所有在需要在那场景拍的戏份安排在一起拍,有时一个道具需要用几场戏,也会用这种拍摄手法,同时也能避免路透导致的剧透,总有艺人站姐想法设法躲在暗处拍路透,最夸张的一次,有站姐爬到电线杆下不来,最后还是剧组的人报警也弄了下来。 今天要拍的这场,算是电影中的重头戏,离忧顶替慕云轩的妹妹入宫了,宫人送来一套大红婚服,离忧他脱下常穿的红裳,换上一套素锦白服,外面再套上大红婚服,盖上喜帕,坐上轿撵,轿帷一落下,离忧的泪跟着落下,落在大红的喜服上,他是抱着必死的心态去的,慕云轩送他上轿前,用力在宽大的广袖下握了把他的手,他知道,那是嘱咐,嘱咐他不要忘记进宫的目的。 “CUT!”导演喊,“准备换E场景,乔文远换好装没?准备!” 乔文远早在一旁摩拳擦掌了,“准备好了!” 场景切换,皇宫内,寝殿。 离忧独自被安置在寝殿内,他揭下盖头,脱下喜服,白色素衣露出来,离忧就这么等着,等皇帝的到来,袖中有匕首,指甲缝有毒药,一个不经意的抬眸,离忧看到墙上挂着一幅画,熟悉的一幅画,那幅慕云轩两年前为他作下的画像,红衣,笑颜,离忧望着画怔神,不明白为什么画会出现在皇宫。 皇帝遣散门口的宫人,推开门,见到的便是一身素衣的离忧望着画出神。 “你终于来了,朕终于等到你了,我们终于又再见面了。” 离忧转身,看清楚皇帝,很年轻,面善,笑意温柔。 “你认识我吗?”离忧问。 皇帝撩起衣袖,露出手臂上一块疤痕,问离忧,“十年前,你曾救过一个落水的男孩,还将他背走,一路被人追杀,眼看就要被人抓住,你背着男孩躲进草垛中,期间有人乱射,将一只箭射进草垛中,一箭穿透男孩和你的手臂。” 说着皇帝执起离忧手,拉起他的衣袖,露出跟皇帝同样的疤痕,“这是同一支箭射伤的,同样的疤痕,你还是想不起来吗?我就是你救过的小包子,我说过会回去找你,会接跟我一起生活,我等找了你十年。” 离忧好一阵恍惚,努力回想,终于在模糊的记忆中找回那段,那年他也不过八岁,那天他在河边洗衣,水面飘来一个看起来跟他差不多大的男孩,离忧把男孩从水里拉上来,慌乱的抱着他乱抖,男孩咳呛一声吐出水,醒了过来,身后追杀的人隔着河岸,眼看就要靠近了,离忧背起男孩往身后山林跑,身后追兵已要射箭,情急之下,离忧背后男孩躲进了一处高高的草垛,刚躲进去,一支箭跟着穿进草垛,一支射穿两只交叠在一起的手臂,两孩子你捂着我的嘴,我捂着你的嘴,硬是不敢出声。 听见追兵离远的声音,在痛得快要失去意识前,男孩对离忧说,他叫小包子,他一定会带离忧走,不会再让离忧受苦。 后来的事离忧统统不记得,他晕了过去,等再醒来,手臂的伤已被人处理过,他还在草垛旁,男孩不见了,身旁留有一盒伤药和一袋银子,时间一长,离忧已经慢慢忘记了有个男孩,欠他一个承诺。 “你就是小包子?”离忧还是不敢相信。 “是,是我,”他连“朕”都略去,“我当时也晕了,被母后娘家之人救走,待我醒来,已身在皇宫,那时我还小,很多事由不得我,比如要出宫找你,或让人找你,都由不得我,我只能等,等到现在。” “CUT!” “今天戏份就到这里!” 这场戏拍的很是艰难,台词太多,人物张力太强不行,太弱也不行,NG了无数次,沈彦耐心的和导演一起,帮助宋亦安和乔文远打磨角色,这一喊卡,乔文远整个人直接瘫倒在地,宋亦安也是,浑身散发着疲惫。 已经凌晨三点,微信躺着一条三小时前的信息,来自闻峪川的信息。 一张照片,拍的月亮,缺了很一大块的月亮,宋亦安想起来,今天初五。 “你看月亮,缺了一口,被我的思念咬了。”闻峪川的文字。 宋亦安心下一动,有心酸,也有甜蜜,回:“待见你时补上。” 第69章 完结 原本第二天该继续前一天的戏份,乔文远生病了,前一天拍的时间太长,精神绷太紧,加上皇帝戏服繁琐,里里外外七层,就这么中暑了。 剧组只好临时改变拍摄计划,先拍陈夏的戏份。 陈夏饰演的慕云轩,自离忧坐上轿的那一瞬间便后悔了,手中似乎还留有离忧的余温,他急切的奔几步上前,被身后丞相按住肩膀,“小王爷,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一颗棋子而已。” 所谓的“妹妹”,丞相的亲生女儿,拿着披风替慕云轩披上,“小王爷,妾身伺候您早些歇息吧。” 慕云轩别开,“不用,我还有些公务需要处理。” 慕云轩坐在离忧住过大半年的房间,一杯又一杯的独品孤独,对着酒盅诉衷肠,“离忧,离忧,我的离忧。” “为什么他什么都要抢?他的母后,抢了我母妃的后位,他抢了父皇对我的宠爱,父皇听信他们母子的谗言,将我禁锢在封地,现在,他连离忧都要抢,不过没关系,很快,这一切都会是我的,皇位,江山,都是我的。” 而后几场戏,拍的全是上一辈的恩怨,丞相与慕云轩合谋的戏份,宋亦安在一旁观摩,也跟乔文远一样中招了,生病期间,宋亦安不敢接闻峪川电话,不敢视频,每次信息都不敢秒回,总是错开,生怕闻峪川起疑心,若是让他知道他生病,肯定会丢下所有工作飞过来。 两人这一折腾,一周后才康复,恢复元气,重新接着上次的戏份开拍。 离忧愣愣的,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原来,你……您就是小包子,原来您是皇上啊。”离忧实在无法把眼前这个面善的年轻皇帝与暮云轩口中娇奢之人联想到一起。 “我十四岁即位,十四岁那年,我便派人偷偷寻你,十六岁才算真正掌握大权,这一年,我派出去的人更多了,并且消息走漏了出去,王公大臣们都在找你,我只想着快些找到了,默认了他们的举动,直到今年,丞相说他的幕僚找到了你,并向我献上你的画像,那日我去丞相府,隔着墙壁,看见了一院之隔的你,我本想当下与你相认,可我皇叔,他一直在派人盯着我,十年前被追杀,也是皇叔的意思,我不敢贸然,直到解决皇叔,收集证据将他关押,这才放心接你入宫。” 离忧用很短的时间,理清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皇上十年前还是太子的时候,去皇陵祭拜,途中遭黑衣人追杀,事后被皇后娘家赶到,救回皇宫,直到十四岁即位,查清当年追杀的人便是当朝王爷,他的皇叔,之后数年,一边与王爷权斗,一边差人寻找离忧,直到今年,他抓找到王爷当初害死老皇上的证据,同一时间,丞相告诉皇上找到离忧,并接回京城,安置在丞相府别院,皇上偷偷出宫见了离忧,回宫后处决了王爷,并将离忧接进宫。 可是,慕云轩在当中又是扮演什么样一个角色呢?为什么他会出现在那样一个偏僻的小镇,为什么他会作出对离忧一片情深却又不给他任何表示的举动,为什么他画的画像,会呈给皇上? 很快,离忧的疑问有了答案。 门外传来宫人慌张的脚步声,“皇上,不好了,丞相等人造反了!已杀进皇宫了!” 皇帝拉起离忧的手,轻握着,温柔地说:“别怕,离忧,我会保护你。” 他放开离忧的手,改为捂住离忧耳朵,不让他听外面的声音,但从外面明晃晃的火把映进门缝的光,离忧能猜到外面的战况。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切平复,皇上牵着离忧的手走到大殿,殿中跪着慕云轩。 慕云轩看了看离忧和皇上牵在一起的手,放声大笑,笑到一口吐血喷出。 皇帝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是皇叔的儿子,那个早年传夭折的孩子。” “不,”慕云轩挣脱身后侍卫的束缚,站起来,擦擦嘴角的血,“皇叔的儿子?你错了,我跟你一样,是先皇的儿子,只不过,你命好,你母后家族强大,我母后生下我,偷偷养在下人房,你知道吗?父皇起先还偷偷去看望我,后来,他突然就不来了,有一天,我看见他背着你在御花园玩耍,他早忘记了,他还有一个儿子,皇叔?皇叔不过是我的母妃的一颗棋子罢了。 ” 一直没说话的离忧,满脸忧伤,问他:“你一直在骗我,什么妹妹,什么皇上杀人如麻都是假的,你诓我杀皇上才是真的。” 慕云轩浑身戾气散去,同样满眼忧伤,“对不起,离忧,真的对不起,一开始我就是骗你的,两年前我从密探口中得出皇上一直寻找的人就是你,我假装晕倒,假装得到你的心,我只对不起你。” 离忧刚想再说什么,一口腥甜涌上喉咙,紧接着,一口血喷涌而出,皇上扶他站稳,忙问:“离忧,你怎么…… ” 说话间,皇上一口血跟着喷了出来,慕云轩疯狂的看着他们,“离忧,离忧你身上的白色衣服,是用一种特殊的毒药浸染而织的衣料,只要触碰,通过皮接触肤就会中毒,哈哈哈哈!不过离忧你别怕,你不会有事,你事先服过解药了,我就是怕你下不去手,所以把药放在衣料中。” 皇上抱着离忧,跟他一起跌倒在地,抚摸着离忧的脸,柔情的望着他,明明自己也在咳血,“别怕,离忧别怕,御医马上就到了,你别怕……” 离忧颤抖着,举起手,唤了一声皇上,趁皇上张口之际,将一颗药丸塞进他口中,慕云轩疯了一样冲上来,“离忧,你没有服解药?为什么?为什么?” 又是一口血,离忧越来越虚弱,躺在皇上的臂弯中,看了眼慕云轩,“其实,我一早便知道,丞相家的小姐并不是你妹妹,也一早听到你们的计划,只是,你想我这么做,我便如你愿做了,只不过,我想的是入宫后自裁,我不想杀无辜之人……” 皇上的哭声,慕云轩懊悔的嘶吼,都在离忧闭眼时停止了。 “CUT!”导演哭着喊的,在场所有人,都哭成一片。 沈彦红着眼眶,对他们三人竖起大拇指,“演员的最高境界,能带入观众入戏,你们做到了。” 导眼擦着眼泪,“还有最后一场,宋亦安和小乔调整下,去换装,其他人,恭喜杀青!” 最后一场戏,镜头调为较为朦胧的色调,空旷的皇宫内,大雪覆盖地面,厚厚的一层,雪地中,一抹红色由远及近,,那人面若冠玉,眼藏星辰,在雪地里奔跑,身后跟着的黄袍男子,抱着大红色的披风追上来,满眼爱意,“离忧,慢点。” 镜头由远及近,定格在最后黄袍男子为红衣男子系披风的那一刻,最后又由近及远,广角拍摄,洁白的天地间,仿佛只有他们二人。 电影最后结局,采用开放式结局,按沈彦意思,全看观众观影时心境,向往美好结局的,这就是个皇上找到解药替离忧解了毒,幸福生活的结局,另一种结局则是这一切都是皇上的幻觉。 宋亦安更倾向于第一种结局,离忧太苦了,在皇上的陪伴下,他定会慢慢爱上皇上,他应该有个好结局。 “杀青!” 周围响起掌声,所有人激动的抱在一起流泪,耳旁全是“恭喜杀青”的话语,宋亦安就是在这种感动的气氛中,透过模糊的双眼,看见那个风尘扑扑抱着玫瑰花的男人的,他的披风还没来得及解,头发上、身上全是人造雪花,就这么扑进了那人怀中,听那人宠溺的说:“安安,恭喜杀青,辛苦了。” “你怎么突然来了?我不是没告诉你杀青的事吗?我还想着杀青了偷偷回去给你个惊喜,你打乱我计划啦。” 闻峪川抱着他,玫瑰花在他们怀中挤变形,“因为月亮圆了,思念存满了,我必须来见你。” 那晚的“激烈”可想而知,闻峪川大房子的衣帽间,又增添了一套战利品…… 飞机上,闻峪川与宋亦安十指相扣,“这次终于不是我一个人飞回去了。” “嗯!” 回去后接到一个超大的“惊吓”,盛星公司股份重新分配,闻峪川直接将他那一股转给了宋亦安,宋亦安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摇身一变,成为盛星股东之一,而且还是最大股东。 “我不能要。”宋亦安说。 “就当是聘礼,我只希望你跟我在一起能有安全感,并没有要给你压力的意思。”闻峪川说的很认真。 见宋亦安仍是一脸正经,闻峪川故作轻松,“以后我就靠你养了,养家的重担可就落你身上了。” 宋亦安叹了口气,想着日后再找机会还给他,“真拿你没办法,不过以后这种事,是不是该先跟我商量下?” 闻峪川嘟囔,“就是因为知道商量没用,所以才自作主张。” “什么?” “啊,没什么,我是说,以后不管什么事,家里的大事小事,全跟你商量,全听你的,你最大。” “去你的……” 三个月后,《离忧》在国外上映一个月后,国内网播,一时间反响极佳,电影配色、配乐、场景,构图,均得好评,影片被送往BL电影节参评。 在宋亦安紧张的期待中,收到沈彦信息,《离忧》得奖了。 阳历二月份,正值春节,宋亦安接到出席BL电影节颁奖晚会的邀请,因细节原因,必须提前两周前往,原定的闻峪川陪他一起参加,不得不改为宋亦安与剧组人员一同前往,在异国他乡,品尝着思念的味道。 《离忧》获金熊奖最佳故事片,宋亦安获最佳男主角奖项,聚光灯下,宋亦安透过人群,看到站在观众席的闻峪川,他拿着手机,手机屏幕上滚动的字极为醒目“我爱你 你最棒”。 他笑得明朗,发表获奖感言,最后一句是:“感谢我的爱人,感谢他的支持。” 从领奖台走下来,宋亦安站在闻峪川面前,“谢谢你的不放弃。” 闻峪川向他张开双臂,“谢谢你的再给一次机会。” 彼时,思念被填满,圆月当空,他们旁若无人的在人群中拥吻。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