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甘情愿ABO》来自www.wshlou.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心甘情愿ABO》作者:日鉴夜忙 文案: 一觉醒来,我爸把我过户了 秦塬:我们现在在一本户口本上,你说我们什么关系? 我:呃……我爸把我过户了,你是我新爸? 一觉醒来,暗恋的发小成了大我十二岁的丈夫。我惊恐万分,兄弟,能当我没暗恋过你吗? 秦塬 x 辛柑(第一人称) 一直追妻火葬场老妈子渣(曾经渣)攻 x 脑门儿一拍不想追夫了受 ??身心双洁?? 有包子,还挺胖 第1章 Chapter 1 我,辛柑,十七岁,家住老城区宝福小区三号楼502,住四号楼501的秦塬是我发小。 九十年代的小区设计上有很多弊病,譬如宝福的三号楼四号楼就紧挨着,一栋朝南一栋朝东,正好夹成一个直角,所以从我家阳台翻个个儿就能翻进秦塬家阳台,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窗户对开。 我借这个房子不合理的设计之便,从小到大翻了无数次阳台,久而久之秦塬连落地窗都不锁了。 别人家阳台大晚上闹动静怀疑遭了贼,他家老人能安心自在地看电视嗑瓜子—— 哟,辛柑来了呗。 那时候我的第二性征还没发育,我和秦塬跟普通发小没什么两样,他勾勾手指我就进他屋,门一关意思意思写两页作业,然后游戏打个昏天地暗,俩人赤着膀子套一小沙滩裤,同饮一杯酷儿,没有谁觉得不妥当。 一直到十三岁那年我发育成了个omega,并且拥有了沁人心脾的柑橘味信息素。 我向秦塬炫耀自己优质omega的身份。 秦塬却捏着鼻子把我推出了房门。 为什么啊? 我百思不得其解,郁闷地翻回家找我两个爸。我大爸怒发冲冠,说秦塬臭小子是看不起我,要我别和他玩儿了。我小爸倒是挺冷静的,只是非常不建议我再和秦塬走这么近了,说我现在是个omega,和以前不同了,世上的alpha都是吃人的老虎,秦塬青春期了,再这样下去迟早出事。 我没理他,谁都可能是,就秦塬不会是啊。 要说为什么,那当然是因为我喜欢他啊! 秦塬个高腿长,眼睛大鼻梁挺,妥妥一浓颜,将来极有可能发育成优质alpha,我怎么可能将他拱手让人? 关键是初一年校运会的时候,两人三足我失误摔了个狗朝天,所有人都骂我,放学了我待在座位上哭,只有秦塬一个人跑来蹲在我面前,揉着我的脑袋说:“别哭了,丑。” 我对秦塬的感情瞬间就变了质。 只是我从来没和秦塬说过,因此我对我的发小,开始了长达五年的暗恋。 然而自从我二次性征发育后,秦塬就一直有意无意地疏远我。 我俩一起考上市一中后,他大爸开车送我俩去报道,他就坐得离我八百米远,连分班表都不愿意和我一块看。 我凑过去搂他胳膊,想表达一下对分到同一个班的喜悦,结果他一下就甩给了:“你别扒拉我。” 哎,青春期的alpha真是叫人难懂。 不过我这人向来没什么危机感,还是原先怎么样,现在就怎么来,暗恋一个人能暗恋到如此深藏不露,我自己都佩服我自己。 直到有一天我发现,秦塬突然开始挂qq,并且利用班长之职,频繁地与我班文艺之星颜书皓交流时,我猛地一下有了危机感。 我不痛快是因为,颜书皓也是个omega。如果秦塬是出于alpha与omega的差别才对omega客气疏离,为什么偏偏要和颜书皓走得近?可如果他不拒绝和omega 往来,又为什么要疏离我? 更晴天霹雳的是,颜书皓和我因为朗诵大赛熟识,这位自来熟小哥告诉我,他暗恋秦塬,正在对方玩暧昧。 哈哈,这么巧,你也暗恋秦塬啊? 我哭笑不得,人家美少年还要扯着我告诉我他和秦塬天天夜聊,谈星星谈月亮,谈诗词歌赋谈人生哲学,就差临门一脚,很快能成了。 我心说那敢情好,我也曾经和秦塬盖一床棉被激/情裸/聊到凌晨两点半,可结果呢? 我真诚地祝福颜书皓: “希望你早日成功,大学毕业就结婚,早生贵子,三年抱俩,早日成功。” 他热泪盈眶: “谢谢你辛柑,你这个兄弟我交定了。” 我:“……”您交朋友门槛还挺低啊。 那之后秦塬和我的距离拉得更远了。 原本高中一年级时我们还能一起放学回家,升上二年级多了晚自习,我还没想要不要去抓住和他一起吃晚餐的机会,他就已经被几个尖子生alpha给勾搭走了。 我和他在同一个食堂排队吃饭,身边站着的却都是不一样的人。 可能这就是现实中竹马的宿命,两个人注定要越走越远,谁也不知道是谁先松了手,最后美好的回忆只存在于记忆之中。 优质alpha会成为人上人,而我永远平凡。 不过我坚信我和秦塬之间还连着命运的红线,不会这么轻易被现实打败。 然而就在高三这一年,面对高考所有人精神压力都极大的一年,就是现在,十七岁的我和秦塬彻底闹掰了。 颜书皓借文娱委员之便出入教师办公室,脑子一热,不受控制地偷偷复印了教导主任办公桌上的模拟卷答案,又偷偷传给几个特别要好的朋友。 当然没有我。 我已经厌烦了他和秦塬越来越暧昧的关系,他估计也看出点什么苗头,索性不再和我说有关秦塬的事。 颜书皓朋友很多,朋友越多越容易出事,最后偷答案的事东窗事发了。 这件事原本背个处分就能解决,可严重的是,有学生心高气傲,因为别人背后说他写了偷看来的答案的事,闹自杀了。 这下学校一个头两个大,顺藤摸瓜找到颜书皓,他坚决不承认自己复印了答案,更不可能承认自己是间接杀人凶手,认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答案是辛柑传给我的。” 对于这个天降大锅我目瞪口呆,发了一晚上的呆,习题一个字都没写。 课间不时有人来安慰我,说老师同学都没信颜书皓的话,他平日里撒谎成性,已经没有人相信他了。 这种时候我该庆幸什么,庆幸颜书皓人品人缘不行,自作自受吗? 我在前来安慰的同学中搜寻,但始终没有找到秦塬的身影。 晚自习后班主任告诉我,大家相信我被冤枉,颜书皓的处分已经下来了,他也不再挣扎。我有种获得大赦的轻松,却并不快乐。 晚上我趴在阳台发呆,看着秦塬家的灯由明到暗,秦塬都没有走出来半步。我太失望了,好像有虫子爬进了我的心脏里,叫我噬心般难过。 我还是没忍住,在阳台上呜咽出声。 约莫过了两分钟,秦塬家的落地窗突然响了。 秦塬穿着成套睡衣裤,端着一杯牛奶,就靠在门框边。他冷漠地喝他的营养奶粉,开口问:“你哭什么,这么晚还不睡?” “……你知道我差点背处分吗?”我支支吾吾问他。 秦塬皱了皱眉:“同学不是都相信你吗?” 我恍然大悟,心想,原来他知道,只是根本不在意我的事,所以更不可能理解我的难过。然而比起被嫁祸,我更难过他至始至终不肯安慰我。 我抹了把眼泪,扭头走进屋,将落地窗落了锁。 这咔哒的落锁声,标志着我和秦塬冷战的开始。 我原本是这么想的。 结果还没过二十四小时,这场冷战就彻底升级,变成了真枪实弹的较量。 我当着秦塬的面揍了颜书皓一顿,把秦塬都唬在原地。我长这么大很少打人的,便宜姓颜的孙子了。 当然,君子动口不动手,我揍他是有原因的。 晚自习放学我撞见颜书皓和秦塬说话,颜书皓靠得特别近,他红着眼睛不知道在说什么,八成是叫秦塬相信他之类的鬼话。秦塬一开始没什么反应,可没多久,他就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背。 你他/妈还反过来安慰他??? 我顿时怒从心中来,恶向胆边生,太阳穴一跳,拳头捏得咯咯响,抬脚就冲过去把这俩早恋的坏分子拉开。 秦塬一愣,还没来得及拦住我,我的拳头就开始往颜书皓身上招呼了。 我俩疯狂扭作一块,一个暴怒一个挣扎,信息素都溢出来搅成一团。颜书皓的信息素味道比他的脸平凡多了,小树叶的味儿,基本等于没味道,除了清新点屁用没有,不知道秦塬怎么就叫他勾了魂。 “辛柑快停下!你的信息素外漏太多了!你受不住的!”围观的人群中有人高喊起来,“有抑制剂吗!快给他打一针!在场的alpha快点先回避啊!” 他们不说还好,一说我就感觉自己味儿确实太浓了,原来不止alpha,omega干架的时候也喜欢释放信息素压制对方啊! “辛柑!” 秦塬突然冲上来,试图牵制我。 我更生气了,又气又头痛,两眼一抹黑差点撅过去。不行,我不能再打了,我得去处理一下我外漏过多的信息素。 “走开!你再扯我一下就绝交!” 秦塬愣是不敢动了,我火速挣脱开他,狠狠踹了颜书皓大腿一脚,又冲开人群,一路朝校医室跑。 我果然有些承受不住了,信息素让我之后的记忆都变得模糊起来。我好像在哪儿摔了一跤,又好像成功跑到医务室了? 总之我睡了一觉。 那是无比漫长的一觉。 就好像我和秦塬相识十七年,我从来没有觉得哪一天,像今天这样漫长。 这一天是2008年5月27日。 半月前汶川大地震震惊全国,举世关注。北京一边关心四川的情况一边筹办奥运会,满城奥运旗帜飞舞,鸟巢水立方拔地而起迎接四方来客。 而我正忙着备考,还要心痛一段不了了之的暗恋。 我应该会永远记得这一天。 第2章 Chapter 2 第二天我是被太阳晒醒的。 不知道哪来的阳光直射在我背上,热得我满头大汗,在梦中疯狂挣扎,翻来覆去。 我隐约觉得哪里不太对,恍恍惚惚睁开眼,眯着眼睛神游。 哦,我想起来了,这肯定不是我家,我房间的窗子很小一个,也不朝床,怎么可能晒着我,况且这床也太软了,说是高档酒店还差不多。 原来学校医务室的床躺着这么爽啊? “我刚才看了窗帘控制面板,夫人昨晚又忘了拉防晒窗帘,估计一会儿该热醒了。” “好的,我下次注意,您还有多久到家?” “没,他昨天到处跑,说自己……” 谁在说话?我努力嗅了嗅,没嗅出什么味儿来,非要说的话只残留了一股淡淡的泥土清香,应该不属于说话的人,这女的可能是个beta。 我伸了个懒腰,努力把自己从被子里翻出来。 结果一起身我就愣了。这真是酒店啊?房间还挺温馨啊?难道我一晕查出了什么不得了的病,我俩爸过意不去,特地带我来酒店住着养病? 我低头看了看,睡衣也不是我的,实在摸不着头脑,只好下床出门。 “你好,有人吗?” 我探出头去,刚开口,一位三十多岁的女性就迎了上来。 “夫……呃辛柑……少爷,你醒了?有哪儿不舒服吗?” “啊?少爷?别别别……” 这什么称呼啊,我出生在双职工家庭,祖上三代政/治背景清白,爷爷辈都是农民,没谁做过土地主,我可是出生在新中国的新好少年,千万别这样喊我啊! “阿姨,你不用这么叫我哈。” “阿……姨?”她反问我,好像有点尴尬。 难道我叫错了?我十几你三十几,我不该叫你阿姨吗?还是我叫老了?那不变成我尴尬了吗? 我试探地开口:“不然,姐姐?” 对方眼睛一亮:“少爷我姓王,您想喊我什么都行。” 噫,我看她明显脸上写着“叫我姐姐我比较开心”,所以决定还是叫她姐姐。 “王姐,我大爸和小爸呢?” 我看着偌大的客厅,简约大气,还挺前卫的,完全不是我爸们会接受的装修风格。 “你父亲们都在老城区住着呢,你现在爆出来和秦总一块住了,有印象吗?” 我满脸问号,秦总他/妈是谁?我为什么会离开我爸跟他一起住? 我顿时警惕起来。 “秦总谁啊?” 难道他是什么有钱人?看上我?绑架我?威胁我爸妈?对我强取豪夺了? 我吓得赶紧捂住自己的身子。 我才十七岁,还没发育好!禽兽啊! “秦总是你的家人啊,你连这个印象都没有了吗?” “我没印象!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昨天还好好地待在自己家呢,我姓辛,我大爸姓辛,我小爸姓顾,跟你们秦总有哪门子关系?” 我赶紧退了几步,远离这位王姐。 “你们这是绑架!是犯法!” “……啊?” 王姐也没反应过来,估计是第一次犯罪,不然就是伙同作案,又或者只是被那个秦总请来照顾我的人,不太了解现状。 “你说什么,什么绑架啊,你和我们秦总是……就是……就是合法配偶!理应住在一起的关系啊。” “合法配偶!?” 这个消息也太过劲爆,我根本消化不过来。开什么玩笑,我今年才十七岁,初恋都还在,还有三年才到法定结婚年龄,连临时标记都没有过,以为我没念过书吗? “你少在那儿坑蒙我!” 王姐急得满头大汗:“哎呀,这怎么能是骗你呢!不信你一会儿问秦总,秦总前几天出差,听说你信息素又不稳定,才连夜赶回来了。” 我信息素怎么会不稳定?水果味的信息素一直是最稳定的,甜而不腻,我这就释放给这人看看。 我沉了沉气,开始释放信息素,谁知一股比平日更加浓烈的柑橘香涌出来,绝不是我日常能承受的浓度,而且好像还混着点别的什么味道。 好像,好像是刚才睡醒时闻见的那种雨后泥土的香气。 两种味道混在一起,搅得我的信息素味道时浓时淡,格外不稳。 这居然是真的…… 我百思不得其解,怎么才睡了一觉,我的信息素就变了呢?难道昨天我和颜书皓打过一架,影响我的信息素了? 可是这和别人有什么关系呢,我怎么莫名其妙住进了别人家?我爸究竟在哪? 我颓然地滑坐在地毯上,郁闷至极,完全没注意到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 “秦总!您总算回来了!” 王姐好像说了什么,我也没在意。 “辛柑。” 哎,好难过,我喃喃自语:“爸……” “辛柑!” 我神游着,茫然回头:“……爸?” 结果不看不要紧,一看惊得我瞬间从地毯上弹起来,飞出去的思绪三两下拽回来。 “我靠!”我嘴都合不拢了,“秦塬!你怎么一夜之间变老了!?” 是的,一觉醒来,我的发小,我的暗恋对象,十七岁的秦塬,起码一下老了十岁! 幸亏我对他过于了解,还暗搓搓想象过他将来的模样,不然这么大一个人站在我面前,我还真不一定能认出他是谁,太像了,铁定和秦塬有血缘关系。 “你好,你是……秦塬的亲戚?” 我小心翼翼地问。 他摇摇头,轻咳一声: “辛柑,我是秦塬。” 我呼吸一滞。 太魔幻了吧。 我仔细端详秦塬两眼,感觉他现在的样貌,和我想象中并没有很大出入,大高个,起码有一八五再往上。腿又长又直,大眼睛高鼻梁,绝佳的优质alpha。他原本话就不多,现在给人的感觉更加沉稳了,我以为我们长大后一定会很疏离,昨天我甚至还想和他绝交,可好像也没有,他估计不太敢在我面前释放信息素,收得很小心,试图这样安抚我的情绪,稳定我的信息素。 但昨天的秦塬还是校服少年,今天就长成了西装革履的成功人士,这让我很不习惯,很不知所措,甚至开始怀疑此前十多年认识的秦塬都是我的错觉。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那个女的说我信息素不稳定,难道是昨天你拉架的时候我影响到你了?不至于吧,和颜书皓打个架而已……”心头猛然一阵难过,我的声音渐弱。 哎,我单恋秦塬,却因为看见他和颜书皓两情相悦心中不甘,对颜书皓大打出手,结果害的自己信息素失调,还害的秦塬超前发育,变成了这副模样,真是老天爷要惩罚我呀。 我正暗自神伤,没料到秦塬突然上前一步,拉住我的手,神情紧张地问: “今天几号?” 啊? 我愣了愣,下意识回答: “5月28号啊,不是刚模拟考没多久吗?前两天我还差点被学校处分,你居然忘了?” 我知道他心里不在乎我,没想到昨天发生的事他居然也能扭头就忘,太叫人寒心了吧。 秦塬拉着我的双手缓缓松开,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垂下眼喃喃道: “原来是那一天。” 我好奇地望着他,又带着点恐惧,心里慌乱,真的想知道他怎么会突然长大。没办法啊,换成谁的发小隔天变了一副模样,谁也受不了。 秦塬望着我,我望着他。 其实挺尴尬的,毕竟我昨天还在暗恋他,刚下定决心放弃还没缓过劲来呢,这么深情地四目相对,怪不好意思的。 我怎么都不自在,刚想说要不你别看我了,就听见秦塬说:“现在的你是十七岁吗?” 这不是废话吗?当然是啊。我昨天十七岁,今天的我怎么不是十七岁?难道都该和他一样嗖嗖嗖变大? 我点点头,虽然看不到,但我知道我现在一定神色怪异。 “你现在多高?” “好像是173?” “今天和昨天长一样吗,照过镜子吗?” 秦塬牵起我的手,把我带到卧室的全身镜前。我一照,奇了怪了,这不还是我吗? “哪儿不一样吗?我睡水肿了?” 秦塬沉默了一会儿,伸手从衣架上挑了一件外套,披在我身上。他突然对我这么温柔,还真叫我不习惯。 “辛柑,你可能睡糊涂了,但我得告诉你一件事。” 我皱了皱眉头,顿时有一种不太妙的预感。 秦塬抚摸我的脸,一字一顿地说: “今天是2020年5月28日。” 一记重锤猛地砸向我,直接把我砸懵了。世界一片空白,时间静止了,秦塬的声音远去了,我的脑海里只剩下四个阿拉伯数字。 2。 0。 2。 0。 等我回过神来,秦塬还是刚才的姿势,轻抚着我的脸,柔情得好像我是什么不得了的宝贝。 怎么会这样?怪……恶心人的,都不像他了。 “那个……” “想说什么慢慢说。” “你先放开我吧,这样我挺不习惯的。” 他的手一顿,慢慢垂了下去。 “你说现在是2020年啊?”“嗯。” “呃……那个……”我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一紧张,只好在脑海里疯狂过知识点,像每次考试前那样,作为一个omega,死记硬背一直是我的强项。 我终于想好该说什么了。 “2020年,我国全面小康了没有?” 第3章 Chapter 3 晕,其实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我看秦塬的反应明显是有点儿转不过来,可该转不过来的不该是我吗?2020年,整整十二年后,等于说我面前的秦塬已经二十九岁了,四舍五入,他都三十了! 我才刚准备经历秦塬一生中最青春靓丽的十八岁,看着他成年,他怎么嗖一下就要进入三十代呢? 可为什么我还是十七岁?这什么?穿越?直接身穿了? “呵呵,这个剧情有点像去年上映的《不能说的秘密》。” 我太佩服这个接受能力如此之强的自己了。 “已经是十三年前才对。” “……哦。” 我觉得这个纠结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为什么会穿越?而且作为一个求知若渴的准高中生,我认为和已经奔三的成熟老男人讨论一下这个问题很有必要。 我原地踱步,抠了抠手指又看了眼秦塬,奇怪的是他对从天而降的我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从容不迫,静静凝视着我。 我让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十二年前的秦塬从来没这样看过我,而且自从我第二性征发育后,他更是连理都懒得搭理我。 秦塬脱下自己的外套递给王姐,往沙发上一坐,伸手拍了拍靠背:“过来坐。” 我找了个角落的位置缩进去,和他离得天南海北,颇有几分报复他当初和我坐一辆车隔八百米远的意思。 “坐这么远干什么?”秦塬皱眉。 “我和你还不太熟。” 这个确实是实话。 我只和那个跟我同龄的秦塬熟,眼前这个,谁知道他十二年间都干过什么事,我还不确定能不能信得过他。 “我这样是信息素不稳定引起的吗?” 我听说过信息素混乱会不孕不育,严重还会死人,没想到还能穿越的。 秦塬沉默了会儿,肯定地点头:“是。” 我更疑惑了,心里有一百个疑问。 “如果我从2008年穿越而来,那2020年的我又在哪?岂不是消失了?好像有个名词叫蝴蝶效应,我这样难道不会改变历史?” 我一口气给秦塬抛了好多个问题,等停下来,发现秦塬眼神都不一样了。 “你还是这样活泼点好。”听起来颇有一种老父亲般的欣慰,“叽叽喳喳挺好的。” 不知道的以为他讽刺我呢。 “我从小到大一直这样啊,只是上高中后你不关注我罢了。” 秦塬不再说话了。 我又问他:“我信息素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专家还在对未来的你做检查。”秦塬说道,“他们找不出来答案,所以回溯本源,想从你刚发育那几年里寻找线索,我就托人把你从过去带来,想试试看以现在的科学技术能不能根治你的病。” 哦,十二年的我还在呢,秦塬是想调理好现在的我再把我送回去,等我回去了,十二年后的我说不定就好了。 人果然得趁着年轻的时候多多锻炼强身健体,不然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查出毛病了,我刚发育的时候还是个优质omega呢。 虽然我觉得塞班系统已经很高级了,没想到十二年后科技居然已经发达到了可以在各个时空传送人的程度,动画片诚不欺我! 能够动用到这种高精技术想必十二年后的秦塬已经到了翻手为天覆手为雨可以随便掌握别人生死的境地! 活了十几年不白认识这么一个牛逼的alpha,虽然暗恋无果,但起码够格和别人吹嘘我们俩是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就冲秦塬愿意给我治病这一点,十二年后我们关系估计还可以。 我激动地挪到他身边,勾上他宽广的肩,竟然还有点他妈勾不过来。 “谢谢秦塬,你真是我的好兄弟,小时候米糊没少分你吃!” 秦塬抽了抽嘴角。 我转念一想,还是觉得不太对劲,秦塬会这么好心对我吗? “不对啊,你这么做经过我爸们同意了吗?我可还一个多月就高考了啊?你诚心不想让我和你考同一个学校?” 说着又松开了手,心酸道: “也是,咱俩什么关系啊……” 都快绝交的关系了。 秦塬眼疾手快地捉住我,他的手好大一双,原来被他攥在手心里是这种感觉。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和他拉过手了,印象还停留在小学三年级每天手牵手回家的时候,那时候大家都是奶乎乎的小胖手,没想到长大了会这样骨节分明。 二十九岁的秦塬一瞬不瞬望着我,缓缓开口: “我们现在在一本户口本上,你说我们什么关系?” 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胡言乱语: “呃……我爸把我过户了,你是我新爸?” 秦塬:“……” 半晌后我才猛地想起先前王姐说过我和秦塬的关系—— 合法配偶。 omg?omg!omg?! 我和秦塬是配偶关系,这意味着我和秦塬扯证结婚了,这意味着秦塬成为了我的伴侣。 一觉醒来,我暗恋的发小,成了专属于我的alpha。 平地起惊雷,这个震撼我全家的消息一出,我十分的情绪里居然只有两分惊喜,剩下的八分全是惊恐。 “是……这种……那种……呃,你得标记我,的关系吗?” “是。” “那你——标记我了?” 秦塬轻笑:“标记了。” 我立刻甩开秦塬的手,踉踉跄跄从沙发上爬起来,后退到卧室门边缩着。他没有跟过来,大概是不想我压力过大。 这回我真的懵了。 十二年后我和秦塬,他/妈的,上床了。 “别怕,我知道你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我会让你快速适应的。”秦塬声音轻轻的,做了个招我过去的动作,“来,我释放一点信息素给你。” 我竟然一瞬间觉得他好温柔。 天哪,是秦塬!是那个会捏着鼻子嫌弃我信息素味道,把我扔出房门的秦塬诶! 可太他/妈叫人感动了! 我不禁热泪盈眶,朝秦塬的方向走了几步。 一股泥土的清新扑鼻而来,好像有点熟悉,和我之前在床上闻到的味道十分相似,我嗅了嗅,情绪居然真的稳定许多,连带着对秦塬的抵触都减少了。 原来这就是秦塬的信息素,我以前从来没闻过。 秦塬将我揽入怀里,一下一下轻轻顺我的背:“出门前留给你的信息素已经散得差不多了,补一点,免得一会又不稳定。” 我的脸紧贴着他的胸口,心脏砰砰直跳。我好像缓慢掉进一个柔软的洞窟,四面八方的柔情都涌向我,包裹着我。 除了信息素作用,秦塬整个人也都对我散发出一种独特的魅力,从容,冷静,成熟,这些都是我从来都没有想象过能在他身上看见的特质。 原来人长大后真的会变,原来时间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 这个认知让我觉得很惆怅。 “你好奇怪啊。” 我埋在秦塬衣服里,声音抖憋得闷闷的。 “嗯?”秦塬揉了揉我的头发,“为什么?” “没为什么,就觉得你不像我认识的秦塬了,怪难受的。” “在你眼中我是什么样的?”秦塬低声问。 我偷偷抬头看他,他正巧也低下头看我,胡渣从我的头顶上刮过,怪痒的。 “你自己以前什么样你不知道?不就是脸臭,说话不好听,自以为是,清高傲慢,识人不准咯。” 反正十七岁的秦塬不知道我会这样骂他,有机会对着未来的他骂还挺爽。 秦塬的脸果然黑了一半。 “你真这么想我?那你还……” “我还什么?” “……没什么。”秦塬话说一半不说了,把我的脑袋又摁回他怀里。 我叹口气,心里五味杂陈。其实这些缺点我都不怎么在意的,我唯一比较难过的就是秦塬不喜欢我。 当你喜欢一个人,而那个人恰巧也喜欢你的时候,他身上所有的坏毛病你都可以包容。 可秦塬明明不喜欢我,为什么会和我结婚呢?难道是有什么苦衷?有什么难言之隐? 反正我不相信他会心甘情愿和我在一起。 他明明和颜书皓谈星星谈月亮谈诗词歌赋谈人生哲学眼看就要在一起了,跟我可没这样过。 想了想,我还是没胆和秦塬提起颜书皓,不知道是嫉妒心作祟,还是觉得就是隔应的慌,觉得不提总比提了好,免得徒增伤心事。 我比较怂,从没和秦塬说我喜欢他,不过我觉得没必要说,说了更添尴尬,指不定连朋友也没的做。 但十二年后的秦塬既然已经和我结婚了,总配听见我说一句“喜欢过”。 我在十二年前的前一天刚和秦塬闹绝交,此时如果能体面地承认曾经对他动心过,如今已经烟消云散了,那大概会是我在他面前最有尊严的一刻吧。 尽管秦塬可能根本不关心我的感情。 “我曾经还挺喜欢你的,不是对发小的喜欢,就是想……被你标记的那种喜欢,嗐,不过都过去了。” 可能是我的语气不太好,听起来更加难过了,秦塬顺背的手突然停下来,改了动作,双臂小心翼翼圈主我。 “嗯,我知道。” 第4章 Chapter 4 不,你不知道。我心想。 十二年后的秦塬甚至会用善意的谎言哄人了,可我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不过你放心吧,现在不喜欢了。” 我吸吸鼻子,有点堵。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未来的我会和你结婚,但是我从今天开始就不喜欢你了。” 哎,说错了,是十二年前的今天开始不喜欢你了。 秦塬收紧了双臂,箍得我有点喘不过气,我挣扎了一下,他才松了松手,笑着说: “这个可难办了,你还是再假装喜欢我一下吧。” 我疑惑了,这还能是你说假装就假装的啊? “为什么?难道我喜不喜欢你,跟我的病能不能治好有很大的关系?” 如果秦塬说是,我也能勉为其难相信,毕竟一个人要是心情不好吧,身体就会每况愈下,信息素失调就跟个慢性疾病一样,得慢慢调理的,我现在不喜欢他,还要花时间走出时间阴影,这中间还真有关联也说不定。 结果秦塬却说:“当然不是。” …… ……那还能是什么?如果跟我的病没关系,那秦塬这个发言听起来还挺渣男的,像是挽留心上人时候会说的话。 秦塬可别是要跟我玩什么浪子回头缘来是你的把戏吧? “不是的话你不能这样要求我。” 我又后退几步,跟他保持适当距离。 没想到我这人还是个推拉高手。 秦塬无奈地笑笑: “那好吧,我可以请你继续喜欢我吗?假装也可以,毕竟——” 卧室外突然传来一阵孩童的号哭,渐渐由远及近。卧室房门被从外打开,王姐抱着一个小男孩站在房门口哄,结果孩子看见秦塬和我哭得更大声了,俩眼睛红的跟兔子似的,又是蹬腿又是扭,非要下地。 “爸爸——” 他大喊一声,继续抽抽嗒嗒。 很明显,孩子这声“爸”喊的绝对是秦塬。没别的解释,太像了,他跟秦塬小时候太像了,眉宇间那“别人欠了他钱”的气质如出一辙。刚才房门打开的一瞬间,我险些以为不是我又穿了,就是秦塬把更早的自己从那个时空带了过来。 不过不太可能,因为这孩子太能哭了,秦塬小时候可不是这样的,他乖得很,就是爱抢一切和米有关的东西吃,比如我小爸给我蒸的紫薯米糕。 如果这个孩子也喜欢吃和米有关的小零食,台湾小米饼啥的,那这孩子铁定是他儿子没跑了。 我自信地想。 “过来吧满满。” 秦塬朝孩子点点头。 这个被唤作满满的男孩立刻挣脱开王姐,从她怀里跳出来,朝我们飞奔而来—— 然后他抱住了我的大腿。 我:“……?” 满满抬起头,眼泪鼻涕糊了一脸,还有一些沾在了我的睡裤上。 他擦擦眼泪,故作坚强地问: “小爸爸,你的身体好点没有呀?” 小,爸,爸。 我机械地扭过头去看秦塬,此时如果从他的角度看我,我的表情一定很精彩,震惊,惊恐,恐慌,慌乱,乱七八糟。 “你……我……这……” 秦塬搭了搭我的肩,点点头,开口说: “他叫秦满心,五岁半,是咱们的儿子。” 这可真是惊吓连环扣啊! 我真想锤我自己,怎么会忘了,他既然标记了未来的我,那他和未来的我就可能会有一个孩子! 震惊之余,我低头看着这个男孩,他好像真的很担心我,小手紧紧拽着我的裤腿不肯松。 我知道这么小的孩子其实都是靠信息素分辨大人的,他应该是认得我身上的信息素味道,我又刚好长得像他认知里的模样,他是错把我认成十二年后的我了。 “可以请你继续喜欢我吗?辛柑,假装也可以,你看到了,毕竟咱们有一个儿子,维持家庭和谐幸福,给孩子一个美好的童年非常重要。” 秦塬轻轻点了点我的肩头。 “最近你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了,好吗,就当是……帮十二年后的你照顾一下满满,我会尽快调理好你的身体。” 孩子还泪眼婆娑地望着我,像极了嗷嗷待哺的小狗。我摸摸他嫩生生的脸蛋,哎,怎么一点都看不出我的痕迹,真的是我生的? 我认命地点点头。 我还能说不吗?送都被送过来了,没有秦塬,别说回到十二年前,就是留在这里,我又能做什么呢?相识十多年,现在他是我唯一可以信任依靠的对象了, 秦塬满意了,突然搂住我,猛地把脸凑过来。我下意识地偏头躲开,没想到根本来不及,他搭在我肩头的手直接把我勾了过去,手疾嘴快地在我右脸颊落下一个柔软的吻。 咔—— 我当场卡带,石化了。 “哇,大爸爸亲小爸爸了!” 秦满心赶紧用一双肉乎乎的小手去捂自己的脸,捧着两坨脸颊肉娇羞地看着我俩。 “大爸爸你今天好主动啊!” 秦塬看起来心情大好,音调都愉悦得变了点,反问儿子:“大爸爸平时不主动吗?” “也没有很主动吧,起码小爸爸平时都不是现在这个反应嘛,你看他怎么都不说话了,他平时不是这样的呀?” 秦满心使劲儿晃了晃我的腿。 此刻我的所有感官都集中到了自己的右脸颊上,腿部根本没有知觉。 酒窝那又湿又热,好像有一条发电导线穿过酒窝直连到我的心脏,而秦塬的一个吻就是发电机开关,一按,我的心脏被导了电,咕咚咕咚跳得飞快,还一抽一抽地难受。 我不知不觉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心口,确认心脏还在正常运作。 我暗恋秦塬五年,可从来没想过他会有自愿亲我的一天。 对,是自愿。 或许会有被迫亲我这件事,我还是很不要脸地想过的。 所以当他本人亲自下凡吻我,我还是相当激动的,哪怕是刚刚宣称不再喜欢他,也抵不上收获这份意味来得兴奋—— 你打游戏打一半卡壳了,发现无路可走,痛苦万分,已经按了返回界面准备下线卸游了,结果这时候游戏界面突然跳出一个弹框,告诉你你的角色由于死亡次数过多,你惊喜地收获了一个彩蛋。 这样你高兴吗!肯定高兴啊!至少没白费功夫嘛。 我想我的心脏一定也是因为五年暗恋没有无疾而终,起码换来了一个脸颊吻而感动,所以才疼得难受吧。 “小爸爸!” 大概秦满心终于忍受不了我无视他,用他的小胖手掐了一把我的大腿肉—— 我靠—— 我的疼痛神经一下全距离到了腿上,一下回过神来。 这小子怎么这么坏!怎么这么娇!还他/妈敢掐人!? 我被掐得生疼,抓住秦满心的小胖手。看来这孩子平常没少吃,营养足,底子好,不得不说未来的我挺会养小孩儿的。 “咳……你掐我干嘛?” 我轻轻嗓子,故作生气地板起脸来质问他,也算第一次过为人父的瘾。 结果这小子根本不慌,还一脸天真地望着我,亲昵地问:“小爸爸,你怎么呆住了呀?好像电视剧里第一次亲亲的人哦?好生涩!” 啊?好什么? 那叫好青涩! 不对,这不是重点。 我有点头疼,手肘怼了怼秦塬: “你是怎么教孩子的,怎么这么小就看那些少儿不宜的东西,还知道生涩这种词?” 秦塬面带笑意耸耸肩:“不是我教的,都是他自己学的,他学东西一直很快,幼儿园老师说他很聪明,将来一定是个优秀的alpha或omega,我很高兴。” 他说这话时眼神里尽是温柔放纵,语气里满是宠溺,难掩对儿子的自豪之情。 我又双叒叕惊呆了。 没想到我虽然没有机会看到秦塬对恋人流露出这种表情,但是我在他儿子身上看见了啊。关键这孩子还是我生的,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也偷偷跟着沾了点光吧 ——哎,不行不行,怎么还想着这个,暗恋者在暗恋对象,啊不,曾经的暗恋对象面前,居然还是这么地卑微,太难了。 我晃了晃脑袋,对秦塬严肃道: “你看看,你这就不对了,小孩子不懂事乱学东西,你一个奔三的老男人了怎么也不懂呢?你应该及时纠正他呀!怎么能让父爱蒙蔽了你的双眼呢?” 说着还非常恨铁不成钢地拍了拍秦塬的胸口哇,这个紧实的胸肌,不错,看来他有在练,:“你看看,我虽然年纪不大,但头脑比你清醒多了。” 可想而知,十二年后必定是他主外我主内,孩子的教育工作都由我来做,生活琐事都由我操心,真真是一个贤夫良父啊。 可真正和秦满心生活了五年多,一直陪伴照顾他的并不是现在的我,一想到十二年后的我还在医院躺着呢,我心里都替孩子难过。 于是我蹲下身子,尽可能让自己显得和蔼可亲。 “嗯……满满啊,以后不要随便看那种情情爱爱的偶像剧了,你太小了看那些不合适,呃你可以看看花园宝宝啊跳棋少年啊拿抓传奇啥的,实在喜欢看电视剧不然看看《家有仨ABO儿女》?” 一说起这个我激动坏了,哎哟我前两年特别喜欢看这个,北京台播的,可逗了,是我漫长的中考备考期最佳下饭电视剧了,我还拉着秦塬跟我一起看,连这臭脸精偶尔都能露出一点真诚的笑容。 那时候我俩之间已经有一点不得劲了,就是不像小时候那么好了。但这部电视剧把我俩的距离又拉回了一些,我想这么有纪念价值的电视剧,肯定得推荐给我儿子看看。 作者有话说: 包子来了,哈哈,为什么这么大个包子是因为设定就是这么大的,要是以后二胎还比较不会干架 第5章 Chapter 5 谁知道秦满心这小崽子这么不领情,一脸嫌弃地说:“谁要看花园宝宝这么老土的东西呀,我们现在都看小熊乐园。还有拿抓,去年你和大爸爸不是刚带我去看过魔球下凡吗?” 我问秦满心:“小熊乐园是什么?魔球下凡又是什么?” 秦满心居然翻了我一个白眼:“就是小熊乐园嘛,你上个星期不是还和我一起看了吗?熊妈妈和熊一熊两的那部哇!” 这我哪儿知道,陪你看电视的又不是现在的我。我尴尬地笑笑,装作苦恼地摸摸脑袋: “哎呀这个,满满你知道小爸爸身体不太好嘛,有时候信息素失调了难免会遇到一些记忆力不太好的情况,所以你不能怪小爸爸啊!” 从刚才秦满心进卧室门就把我扑了个满怀的情况来看,他多少应该对我的身体状况有些了解,而且还挺紧张的,长大了定是一个是个孝子。 果不其然,我刚说完“身体不太好”三个字,秦满心这孩子眼睛就瞪得老大,一瞬不瞬望着我,有些惊恐,好像生怕我一不小心就从他眼睛里消失不见了。 我有些心酸,只能把他悄悄搂在怀里。 哎,十二年后的我肯定也想好好陪在儿子身边,长长久久地陪伴他长大,有一个幸福完整的童年吧。 我一咬牙,坚定地想,我一定好好配合秦塬治疗,改变我体弱多病的未来,做一个合格的小爸,让满满不再受苦! “哎,这大概就是满满的命吧……” 满满从我怀里抬起脑袋,大眼睛扑闪扑闪,太可爱了,我仿佛搂着一个小秦塬。 “小爸爸,你的病真的越来越严重了,你看你不记得魔球下凡,怎么还记得里面的经典台词呢?” “……” 我嘴角一抽,扭过头去问秦塬:“魔球下凡到底是什么?” 秦塬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沙发上,微微侧身靠在沙发背上,放松地观赏我和儿子度过父慈子孝的亲子时间,颇有几分闲庭雅致。 他微笑道:“就是拿抓阴差阳错变成了一个魔球,被世人讨厌,但是他不信命,逆天而行,最后和灵球,小仙龙凹兵一起承受住天雷,保住了家乡的故事。” ……这? 我换了一边嘴角抽抽。 “你确定这是拿抓?我知道的拿抓可是抽筋扒皮的小英雄啊!” 十二年后的动画世界观已经改变这么多了吗? “突破原设的创作更吸引人不是吗?”秦塬说,“他依然是拯救苍生的小英雄,只是过程多了点偏见,少了抽筋扒皮,还多了个朋友。” 我恍然大悟,有感而发:“噢!你说得对,就像我,我虽然还是我,但是来到了十二年后的我又好像不是我了,不再那个时间内的我或许不是真的我,但一定是一个全新的我,我一定可以逆天改掉十二年后的我的命,造就一个截然不同的我!” 这一段发言真乃肺腑之言,惊天动地,感人至深啊。 谁知秦塬不但没被我感动到,还沉下了脸,神情微妙地叹了口气,双手捂住脸搓了搓,然后放下来,望着我的眼睛对我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但愿吧,但愿真的可以截然不同。” 眼里有些许沉痛。 我还没回味过来他在说什么呢,怀里的秦满心突然“噫”了声,胖嘟嘟的身子嫌弃地扭了扭,从我怀里挣脱出去了。 “小爸爸今天说了好多话,好奇怪哦。” 我心想,坏了,露馅了。 十二年后的我身体差到要进疗养院做检查,那精神状态肯定好不到哪儿去。精神状态不好,又怎么可能像年轻时候健康元气有活力的我一样废话连篇呢? “哎,那是因为……那是因为小爸爸今天身体状态好了点,身体好,精神就好啊,精神好了话就多了嘛!满满,你不喜欢小爸爸多陪你说说话吗?” 秦满心双手叉腰,挺着小肚子就要跑出卧室,肚子一晃一晃的,我在他后面屁颠屁颠地小步跟。 秦塬摇摇头,低笑:“你别追他,小心脚下。” 提醒谁呢,不应该提醒你儿子那个小肉包子吗? 我回头看了秦塬一眼,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卧室,一部分笼罩了他的半边身子,显得他格外慵懒。 我恍惚间有种错觉,好像他紧绷了许久,难得有这样轻松自在的时刻。 “……哦。”我喃喃回答,又接着去追儿子了。秦塬这次跟着站了起来,不急不缓地走出来。 王姐就站在门外等呢,看见我们出来了,低头喊了一声:“秦总。” 秦塬朝她点点头:“我出差这两天你辛苦了,公司那我还有点事要吩咐你。” 然后顺势搜了一把我的头发:“肚子饿不饿,我让保姆给你和满满做点吃的上来?” 他不说还好,一说,我的肚子就饿了,适时而听话地咕噜叫了一声,特别响亮。 …… 为什么我穿越了没捞到一点好处,还总是遇到这种尴尬的时刻。 我捂了捂肚子,腼腆一笑,试探地开口: “……那不然,来点儿?一碗炒肝加二两包子?” 秦塬愣了愣,半晌才点点头,笑着答应我:“好,我让人去买。很久没吃过了。” 是啊,很久没一起吃过了。 我其实还挺高兴的,我得掐指头算算自己有多久没有和秦塬一块吃过早餐了。至少上高中之后没有了,少说都有两年。 一中本身课业紧,秦塬又是尖优生加优质alpha,每天早上要早起到学校做训练的。 我早晨起床还在阳台刷牙发呆赏花赏草感悟人生和新一天新的难过,秦塬就已经在提溜着豆浆煎饼下楼牵自行车了。 那会儿我们一天讲话可能都超不过十句,发小做成这样,还挺失败。 “爸爸,我要吃黑米发糕土豆饼和皮蛋瘦肉粥。” 秦满心突然冒出来,扯了扯秦塬的裤腿儿,和他撒娇,“我不要吃包子,会胖。” 你还晓得自己胖啊,你每天早上吃这么多就不胖了?这孩子到底怎么养的,顿顿这样吃下去都要变成小猪仔儿了! 秦塬弯腰把儿子抱起来,亲了亲他胖嘟嘟的脸颊,劝道:“满满听话,难得你小爸爸有想吃的东西,我们今天就吃包子好吗?” 我欣慰地想,不错,秦塬到底没惯着孩子。 秦塬又点了点儿子的鼻子,轻声细语:“等吃完早餐,爸爸拿喵仔牛奶给你泡玉米喜瑞尔。” “还要爷爷买的豌豆黄!” “好。” 我:“?” 还吃啊!? 秦满心高兴坏了,蹬了蹬腿,环着他爸的脖子朝人脸上啵叽一口:“谢谢大爸爸!”声音那叫一个甜的呀。 我终于忍不住了:“秦塬,你怎么这么娇惯孩子呢?我们小时候不都是包子油条芝麻烧饼吗?” 关键秦塬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宠孩子的人啊!他以前不最讨厌小孩儿,还义愤填膺发表过“标记成结是因为爱而不是为了繁衍后代”的言论吗? 可看他宠孩子的样儿,我又疑惑了,甚至猛然觉得他之所以和我结婚大概就是为了要个孩子。 秦塬不以为意:“他想吃就吃吧,挺好的,能吃是福,长大了壮实。” 他也回应儿子亲了亲他的脸,慈爱地望着儿子圆滚滚的小肉脸。 “你看,他和你小的时候多么像,将来应该会分化成omega,精细点养总不会错。” 少部分人在分化成omega后因为不适应导致身体各项指标都会下降,因此“糙养AB细养O”的观念在老一辈心中根深蒂固。 我凌乱了,哪儿就像了呢?秦塬别是念书的时候把眼睛念坏了吧,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像他不像我啊。 “你小时候特别爱撒娇,遇到事情就扯上我,说你害怕,哭着闹着非要跟我一起,我很小的时候就觉得你将来要是分化成了omega,这么爱撒娇,一定很讨alpha喜欢。” 事实证明小时候认为的事,长大之后再看,百分之九十都是假的。 秦塬自己本身就是个鲜活的例子。 我还认为近水楼台先得月呢,结果呢? “你记忆错乱了吧,我不爱撒娇,也不讨人喜欢,各方面都很差劲的。” 我要是会撒娇,早几百年就和秦塬暗度陈仓了,还能借竹马之便早婚早育,还能有颜书皓什么事儿啊? 秦塬叹口气:“辛柑,不是这样,你不用妄自菲薄。” 这怎么是妄自菲薄,这是个不争的事实啊。 我自以为分化成了优质omega是个得天独厚的优势,其实我的生活还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追逐的东西也并没有因此容易获得。 我心说,我不爱跟人撒娇,那都是你的错觉,我其实挺自主一人的,只有对熟人才那样。 我对秦塬撒娇,那是因为我潜意识里把他当做自己亲近的人—— 我从小就在有意无意中被他吸引了,长大后喜欢上他,也是个必然。 如果不是喜欢他想接近他想讨好他,谁他妈有事没事正门儿不走非冒死翻五楼阳台呢? 嗨,爱这种东西,真是叫人为难。 作者有话说: 或许大家不信,这文是个虐文 第6章 Chapter 6 秦满心估计感觉得出我和秦塬之间氛围不太对劲。加上我不说话,可能觉得我要么就是兴致不太高了,要么就是生气了。 他真的是一个心思细腻的小孩儿,很怕我精神状态不好,怪叫人感动的。 于是秦满心很识趣地主动讨好我,也要我抱一抱他。 我伸手把他从秦塬怀里接过来—— “我去小猪仔儿你得有四十斤吧!” 我一个没稳住,儿子差点从我手上溜下去。其实我不太清楚五岁半的男孩标准的身高体重应该是多少,但秦满心的体重铁定超标了! 但凡我抱不动就按超标处理。 “哎呀小爸爸没吃饭,都没力气了,羞羞脸,让你不和我一起吃奶油炸糕。” 秦满心怕摔,搂紧我的同时还不忘嘲笑我,真是亲儿子。 呵,臭小子,我和秦塬吃着奶油炸糕从地安门跑到看南锣鼓巷看小吃店怎么坑游客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秦塬,你以后不许再给他吃这么多米面甜食了!” 其实我心里是有些嫉妒的,秦塬都没对我这么好过! 我咬咬牙努力将秦满心搂着。主要是这小子估摸着有一米出头的个儿,而我又没有什么抱孩子的经验,一时不太上手。 我想我现在应该挺滑稽的,毕竟我才十七岁,却从天而降一个五岁半的孩子,站在一起就是俩孩子。 这要是换秦满心和我回到2008年,我说这是我儿子,会有谁信呢?根本就是兄弟,还不怎么像。 哦,说是秦塬亲弟弟估计能信! 最终我们还是在看起来不太像一家三口的情况下,和和睦睦地吃了一顿早餐。 “让那位……呃是保姆吧,明天给孩子摊俩鸡蛋配豆浆。” 我手里捏着个猪肉大葱馅儿的包子,蘸了点醋,吃得满嘴油光。哎,时代发展太快,怎么连包子都缩水了呢。 二十九岁的秦塬连在餐桌上都是一副从容得体的小资精英模样,特别海派,往餐桌边上一坐,熟练地解开衬衣扣挽好袖子举起勺子,一气呵成,优雅地把一碗炒肝吃得像坐在福楼法餐厅喝玉米蘑菇忌廉汤。 这根本看不出半点那个和我一起在胡同口蹲着吃五块钱一碗面茶的男孩的影子。 “都听你的,你说吃什么就吃什么。” 秦塬夹了个包子。 他居然用筷子夹包子? 我看了看自己油渍渍的手指,在心里“噫”了一声,又斜眼瞄了瞄秦满心。 好小子正拿着筷子戳破包子皮儿,外外头挑大葱呢。 “小爸爸,我不要吃大葱。” “不许挑食!” 看看这一大一小的德行,我算是知道了,未来的我肯定没怎么管教过秦满心,都是秦塬一手带大的。 我暗下决心,决定从秦满心的饮食上开始渗入他的生活。我对他虽然没有任何生育记忆,但毕竟信息素牵连着的血缘关系在那呢,我既然临时肩负起照顾他的责任,一定要好好表现,不可以让十二年后的我失望。 这一切真的太突然了,昨天的我还趴在课桌上做文综练习卷,今天的我就得磨刀上阵被迫成为万千育儿大军中的一员了。 我突然为我自己伤感起来。 “哎,秦塬,十二年后的我有工作没有?还是就一家庭煮夫啊?” 秦塬扯了张面巾纸,替我抹掉嘴角的油。我真是受宠若惊,忙抢过他手里的纸,自己乱擦一通,并且警告他我还没有适应他对我的这些亲昵,以后应该也不会适应了,让他不要这样对我。 秦塬没什么反应,继续埋头吃炒肝,只回答我:“你原先在朋友的杂志社做编辑,偶尔也出去拍照取景,前阵子还打算成立摄影工作室。” 说罢又抬眼观察我一番,斟酌着说: “如果不是信息素不稳定逐渐失调,有心无力的话,估计店已经在二十二院街踩好点了。” 潜台词,你的确是个家庭煮夫了,不要太难过。 我咬了一大口包子,嚼了嚼,思索一番,自我安慰道: “没事,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养好身子才最重要嘛,赚钱的事儿留给你和未来的我去做吧。” 我觉得照现在的情况来看也没什么不好的,毕竟我什么都不会,去哪儿都是给人添麻烦,既来之则安之,乖乖待在家里得了。就是有点无聊,只能委屈秦满心和我打发时间。 想到要和一个孩子待一块不知道待多久,我竟然还有些想念我的作业和考试。 不知道08年的秦塬,会不会发现自己已经消失了呢? “对了,秦塬,你还没告诉我你把我从08年带过来了,我高考怎么办?原来时空里的我还在吗?” 我对于2020年的科学技术并不了解,穿越这概念也就停在《寻秦记》这种程度上,不过别人也是穿越到过去,我还没见过被送到未来的。 “好好吃饭,不然以后都没得吃了。” 秦塬拿筷子敲了敲秦满心的的小手,看着秦满心撅着嘴把挑出来的菜又捡回去吃了,才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身体微微前倾。 “辛柑,这件事说起来比较复杂,属于高级研究机密,就算你是穿越者本人又是我的家属,我也不能够透露太多。不过既然你有所担心,我可以简单解答你的顾虑。答案是不会影响你的考试,原来的你依然存在。” “只是此时08年的你并不完整,并且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依据现在的你离开当前时空前的思维方式行为习惯来行动,无法处理紧急情况。” 秦塬交握在一起的两只手轻轻点了点桌面。 “简单来说,现在的你在离开08年时写好了一份排除不可抗力因素的代码,进入时空裂缝后,原时空的你会自动采取这样的应急机制,以防止出现诸如‘凭空消失’‘神隐’等容易引起恐慌的现象。” 我听愣了神,微微张了张嘴,半个包子险些掉在餐桌上,还好我手够快及时接住了,赶紧塞了一口,不然要听缺氧了。 “可怎么能够同时存在两个我呢?你刚才说此刻08年的我是不完整的我,也就是说现在的我……” 我忧虑地望了秦塬一眼,到底是多年发小,秦塬还是立刻就读懂了我的想法。 “嗯,现在的你也是不完整,是剥离出来的一部分,类似于一部分灵魂出窍。” “如果此刻08年的我遇到没考虑过的意外怎么办?既然不完整,能好好应对吗?” 我心里一急,哎哟喂,灵魂出窍,那不痴傻痴傻了吗?老人都说灵魂出窍是三魂七魄少了一魂一魄,会变痴呆儿的。 万一我高考考了个鸭蛋出来,我大爸会不会把我赶出家门,甚至交给omega配对中心啊。 秦塬松开交握的双手,一只伸过来,覆在我的手背上。 “系统会启动紧急制动,至于如何制动,这个机密我也不太清楚,但肯定是由专家计算好的,你不用太担心。” 大可不必,好热。 我把秦塬的手从我手背上移开,不太自在地捏了捏拳头,又问: “可你方才说灵魂出窍,我也不算灵魂出窍把,灵魂出窍岂不是魂穿?我这可是身穿。” 为了向秦塬证实,我还凑近他,让他仔细看我的脸,让他掐我的肉看看,是不是和他印象中十七岁时候的我一样。 秦塬估计没想到我会突然凑过去,瞳孔一震,惯性向后仰了仰。神情一滞,嘴唇都瘪成一个“一”字了。 我也没料到他反应能这么大,要多尴尬有多尴尬,只好垂下眼,慢慢缩回位置上。 看看,这得是多么抗拒我才会是这个反应啊!我都要怀疑儿子是做试管婴儿生的了。 秦满心嚼葱如嚼蜡,一脸痛苦,但好奇的眼神依然在我和秦塬间流窜。 “爸爸你们怎么了?” 我伸手把保姆给秦满心泡的看起来就贵得半死的进口奶粉塞给他: “没什么,小孩儿喝你的奶去吧,大人的事少管。” 秦塬这才回过神来,轻咳一声,有些抱歉: “对不起啊辛柑,刚才有点突然,你……十二年后的你不太会做这样的事。” 什么事?我就凑近了点算什么事? 我接着吃我的包子不说话,哎,都凉了,不好吃了。 秦塬拿不准我的想法,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抛开一瞬间的难堪,继续先前关于穿越一事的话题。 “咳咳,是这样,近年来研究发现人除了存在灵魂出窍的灵/肉分离现象,一部分人在身心都受到强烈刺激的情况下,也可能出现精神剥离宿体,自我复制出另一个宿体并进入时空裂缝的情况。当然促使这个情况出现的前提条件非常难满足。一开始我也认为希望渺茫,所以对你的出现感到诧异。因为研究所的科学家告诉我,他们研究出至少需要同时符合这几种条件才能成立。” 秦塬伸出手,在我面前摊开三根手指。 “三种,必须同时满足三种条件。而且说实话,虽然研究所的专家不愿意和我多说,但我知道连他们都没能确定你是否会顺利来到2020年。” “辛柑,这场穿越并不单纯取决于未来,同样也取决于你本身。”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个美食文 第7章 Chapter 7 怎么突然把我说得这么重要,搞得我怪紧张的。 我忍不住吞了吞唾沫。 秦塬收回第一根手指。 “第一,必须受到外界的精神刺激,一瞬间萌生出例如渴望离开世界的念头。” 我在08年5月27日前一天被颜书皓栽赃,而在这一天和颜书皓打架,又在这一天对秦塬失望并决定不再喜欢他,对我来说确实是个巨大的精神考验。 我点点头,承认道:“这一点我有。” 秦塬的眼神霎时黯了黯,快得不易察觉,就又恢复神情。 他接着收回第二根手指。 “第二,同时身体伴有强烈的不适,或遭遇突发性*故产生重创。” 我在同颜书皓打架的时候释放了大量信息素压制对方,导致信息素泄/露过多,甚至超过了自己可以承受的范围。而在极度难受的情况下我又朝校医务室飞奔,这一点也使我各方面体能得到巨大消耗。 我接着点点头,又承认:“这一点我也有。” 秦塬眉头紧锁。 “那么你在二者都符合的前提下,刚好又碰上了第三种先决条件。” 他把第三根手指收回,握成一个拳头。 “你刚好在路上跌进了科学家随机投放于各个时空的时间裂缝,而缝隙选择了这一天的你。” 我一知半解,喃喃问:“为什么是十七岁的我,又为什么是那一天的我?就因为满足了先前两个条件吗?” 秦塬先是点头,随即又摇头,他好像有点难以接受这个事实,痛苦地蜷了蜷手指。他是在难过吗? “时空裂缝容易卷走当下意志消沉,精神脆弱的人。你当时肯定很难过。” 半晌后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嘶哑。 “对不起,辛柑,我已经不太记得当时的细节,只能隐约记得这件事了,你也一直没有和我说。” 我的表情瞬间就绷不住了。 对人来说揭开旧伤疤不一定疼,但撕开的是昨天刚刚磕破皮留过血才刚刚愈合上一点儿甚至还没开始结痂的新伤,那疼痛跟生生扯裂身上一块嫩肉没什么区别。 而那个撕裂伤口的人却满是无辜地对你说,噢抱歉,我都忘了你这里受伤了,不然我再补一刀吧,对不起啊。 我板起脸,冷哼一声: “秦塬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也是,这么无关紧要的一件小事你怎么会记在心上呢,况且还是十多年的旧事。” 他从来不肯多关注我,所以经常忽略我,我的事他又怎么会多记?当下我和颜书皓为了向对方施压都释放了大量信息素,他那么反感我的信息素,怎么可能还顾得上我?早被颜书皓勾得五迷三道了吧?说不定在我暂时不知道的未来某一天,他俩就在一块了呢。 我又气又难受,心情各位沉重。 “秦塬,对你来说也许这已经是十二年前的事了,但对现在的我来说,它才刚刚发生在昨天。” 秦塬一声不吭,但坐在他对面,我能看见他肩膀微微起伏的弧度。 “我不管你到底为什么和我结婚成家,秦塬,这都不是现在的我该思考的事。如果不是我倒了血霉在脆弱的时候遇上你们整这个破研究,如果不是听你的话我应该留在这救救未来的自己,我现在就应该心无杂念好好备考放下你让你和颜书皓双宿双飞了!” 我一时没控住住,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有一团无名的浊气从我的胸腔往上涌,直冲喉咙。 秦满心被吓得儿童吸管壶都端不稳了,戳烂的包子皮还摊自己桌上,脏兮兮的好可怜。 他动都不敢动,眼珠子一会儿惊恐地转向我,一会儿转向秦塬,几番来回后终于忍不住扔了他的水壶,哭唧唧地挤过来缩进我怀里。 “呜呜呜,小爸爸不生气……” 秦满心趴在我胸口嘤嘤抽泣,一声一声地打哭嗝,居然还不忘记安慰我。 “……呜呜呜,不气了不气了,气坏了伤身体。” 大概真的是父子连心,我立马内心一片柔软,怒气烟消云散。 秦塬算个屁,我跟他有半毛钱血缘关系吗? 我赶紧拍拍亲儿子的背,抬起他的小脸,把满脸泪抹了,慈爱地说: “你怎么这么爱哭啊满满,光早上你就哭了两回了,你是林黛玉呀?” 秦满心当然不知道林黛玉是谁,光会哭。 其实挺奇怪的,按理说秦满心已经五岁半了,就算是靠信息素分辨大人,也应该分辨得出我和未来的我之间的区别。 可他显然已经认定我是那个陪伴他出生长大的人了。 也不知道未来的我有没有什么和他相处之道,眼下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好了我不生气了,真的,其实我没生气,和你大爸爸开玩笑呢!” 我好声好气地哄着秦满心,在此之前我从没哄过孩子,没想到还挺上手,颇有天赋。 “快去把你的水壶捡起来,把里面的奶粉喝了。包子不吃就不吃了吧,叫你糟/蹋成这样也不能吃了,但奶得喝完啊!刚才保姆冲奶粉的时候我看见你那进口奶粉一罐小两百,我天可贵死了,你必须给我把钱喝回来。” 秦满心连忙抹掉眼泪,点点头,跑去把水壶捡起来,猛吸了一口奶,再打个嗝,如此循环。 我松了口气,重新面对秦塬,并用眼神无声向他示意,小孩儿还在这里,我不想跟他吵架。 跟秦塬吵架?好陌生的一句话。 原来我们还能像朋友那样吵架,这两年我还以为我和秦塬就是俩住得近的邻居,见了面点点头打声招呼就走的关系,都快行同路人了。 连我那不怎么喜欢秦塬的大爸都奇怪: “听说秦塬进了你们学校的优质alpha强化培训队,怎么没听你说呢?” 也不知道我爸们怎么能同意我嫁给秦塬。 秦塬抹了一把脸,收拾好表情,又从容不迫地摆出他那副写满温柔疏离的脸。 还不如做个臭脸精呢,我想。 “算了,既然已经这样我们也不谈以前的事了,你不提我不说,我们俩就和平相处吧,是你说的得给满满一个健康快乐的童年,我也不知道这责任得担多久,反正我总有一天要回去,你要伤感还是伤感给别的人看吧。” 秦塬沉默着,良久才点点头,讪笑一声: “原来你这样能说会道。” 也还行吧,曾经为爱收敛罢了。 我低头想了想,向秦塬提议道: “不行,我觉得我们之间得有一份协议,不然我心里没底儿。你起码得告诉我,我大概什么时候能回去,回去的时间点在哪,是不是在原来的高考前,你能不能保证我这段时间照常复习?” 秦塬点同同意:“放心,你可以把你担忧的事一一列举,罗列成文档交给我,我会结合专家给出的调理方案,替你制定一个合理的生活计划。你想要什么也可以直接和我说,我会尽力满足你。” 嘿,那不巧了,我首先就有一个。 “那你之后不能以调理身体为由不让我出门,我想出去看看。” 来都来了,不在十二年后的大街小巷胡同里头疯一把岂不是可惜。 风靡全国的诺基亚N95该出到N好几百了吧。08年办奥运会听说投了四百多个亿,也不知道捞回本儿没有。美登高的大红果味道变没变?还是不是一块钱一根? 我记得上小学那会儿,大家都是吃老冰棍儿,像碎冰冰这种东西刚火没几年。到了夏天我和秦塬就凑到小卖部,很奢侈地买一根,掰开一人一半,能在小区凉亭里坐上半天。我还不舍得扔那个透明塑料袋,拿回家往里头倒汽水,重新冻起来,又是半根新的碎冰冰了。 我小爸说,这样吃有什么意思?你吃这个不就享受分享的过程吗? 我想也是,这东西也没什么好的,味道还不如小布丁呢,可它好就好在能跟秦塬一块吃。 秦塬点头答应我:“当然可以,只是你不熟悉现今的环境,出门前必须和我说一声,想去哪儿我陪你去。” “赶早不如赶巧,不如我们现在就去一个地方,你回房间换一身你喜欢的衣服。” 秦塬招呼保姆过来吩咐: “去准备一会满满上直播课的东西,他要是上一半累了就停,一楼花园放放风,喂点吃的。我和……辛柑少爷出去一趟。” 秦塬大概是习惯性想说夫人,怕我心情更不好,连忙改口了。 保姆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没说话,只恭敬地点点头,小心上前牵过秦满心要走。秦满心还没忘记我说奶得喝完的话,抱着他的水壶,边吸边跟着保姆走了,还回头和我说“小爸爸拜拜”。 保姆那一眼莫名看得我浑身上下不自在,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八成在想我和秦塬之间的关系—— 年轻有为魅力无限的老总包/养了一个十几岁的,长得和夫人八分相像的小年轻,这个小年轻鸠占鹊巢,不仅睡夫人的床,还要小少爷叫他小爸爸,真是丧尽人/伦啊! 如果她真这么想,那我之后和她同住一个屋檐下,不知道得有多么尴尬。 我叹了口气,问秦塬:“你要带我去哪?我得有什么准备吗?” “不用。”秦塬笑道,“回趟老城区见咱爸。” 作者有话说: 与时俱进的秦满心在家上网课 第8章 Chapter 8 “节物风光不相待,桑田碧海须臾改。” 人都知道万事万物会变,只是没料到日异月更,短短十二年一纪,整座城市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坐在车里往外张望的时候,就算心里已经有所准备,我依然震撼于高耸入云风格迥异的新建筑,诧异于新社会人的着装风格和生活节奏。 还好那座我熟悉的大裤衩还在,长安街还是那样拥堵,不至于让我在这能见度低的雾霾天里迷失自我—— ……其实我根本看不太清多少东西。 我实在不敢开窗,把秦塬出门前特地给我戴上的口罩扯到下巴上,问他: “北京雾霾什么时候这么严重了?” 秦塬手指轻点方向盘,把一辆奥迪A8开得平稳流畅,也不知道是他车技好还是车太好。 “大概10年到12年之间就逐步严重了。” 他伸手试了试空调温度,贴心地问我冷不冷,我受宠若惊,连说不冷。 秦塬上车在车后座上扔了件空调衫,这会儿说什么也要我穿上,还嫌我的T恤太过单薄。 我正想说他养儿子养习惯了,把我当儿子养呢,可转念又想,我的确是来调理身子的,好好养着确实没什么不妥。只能听话把外套穿了。 “秦塬,打个商量吧。” “你说。” “那什么,呃你给我点钱,我去添置点衣服……” 我不太好意思地伸出手,开口管他要钱。 秦塬愣了愣,惊讶:“你有两柜子衣服,都不够你穿吗?” 看看,哎,这太中年alpha思维了,一点也不懂我们青春期omega的想法。 我有点不好意思: “那不一样,那些都是十二年后的我穿的,我出门前看了看,虽然身形差不多吧,但还是太成熟了,完全不是我的风格。我今天左挑右挑才挑出一件简单的T恤能穿,我得买几身看起来像十多岁高中生穿的。” 说罢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服。 秦塬恍然大悟: “你不喜欢那些吗?我让人去世贸天阶给你买些新的,看看现在年轻男孩都穿爱什么?” “啊?不用不用,我出门前问了王姐,她说坐六号线能回老城区,你要是忙就不用管我,改天我自己上官园批发市场转一转好了,又不费事。” 现在正是春夏交替的时候,夏装上市春装肯定打折,官园里肯定能买到不少好东西。 秦塬却拒绝了我的提议,严肃道: “不行,你信息素不稳定,最近最好别去人多的地方。虽然我的信息素足够暂时保护好你,但像地铁这种人多混杂的场所,不是每条线都实行AO分流,难免有一个两个图谋不轨的alpha对你虎视眈眈,不受我的信息素压制。” 我没太在意,撇撇嘴,心说他可真多事,以前怎么从没提醒我omega一个人出门在外要注意安全? 我靠在椅背上,偏过头不看他,嘴里喃喃: “哎,可我从前也是这么过来的啊,还说要让我出门呢,买个衣服都不让去……” 秦塬看不见我的表情的时候总是让我感觉他有股莫名的紧张。他会小心翼翼确认我的情绪是否正常,看起来是否高兴。 只要我表露出一丝复杂,他都仿佛做错了事一般谨而慎之。 我心里暗爽,没想到自己还有这种能力,只能说秦塬自己有什么心理阴影,比如说曾经低声下气地讨好生气的前男友。 当然现在也不例外。 秦塬看我把头扭到一边去了,连忙一边开车看路,一边身子悄悄往前,借着余光来偷瞄我,解释道: “其实六号线人流量虽然大,但现在已经实行AO分流乘坐制度了,单数日AB乘坐,双数日BO乘坐,还是相对安全的,我只是太担心你的身体,不放心你一个人。” 我也不是实在想叫他为难,就退了步: “那你送我去?” 秦塬叹口气: “你想去也没机会去官园批发市场了。” 我一听,疑惑不解,扭头问他: “为什么,不就在官园桥吗?又不会长脚跑了。” 秦塬见我没有生气,松了口气,背重新贴回靠背: “官园批发市场18年底已经永久停止营业了,天意和万通这两个也已经搬迁到新的地址。” “啊?”我眉头一皱,面对一代商业巨星陨落感到十分惆怅,“怎么会这样,我记得官批生意很好的啊,怎么说关门就关门了。” 秦塬打着方向盘转下立交,耐心对我解释: “城市发展规划中的一部分罢了,网络物流的兴起导致区域性批发发展前景渺茫,这几年它的客流量和卫生条件也大不如从前了,索性都疏解了。” 这一句话不知道有多少个字,但我有一半都听不懂,我第一次怀疑自己作为高中生的智商。 试想,发小就在身侧,可他和你的差距好像不止是正驾和副驾的距离,alpha和omega的距离。这种感觉非常酸涩微妙。 时间简直是这世界上最无形无情的推手,许多距离就是在时间的流逝中越拉越远。 我没什么话好说,只能感叹: “哎,怎么会客流量不如从前,它那西二环附近的位置还不够好?小孩儿能在那些店铺门口排上队坐次摇摇车都幸运。” 秦塬轻咳一声,不知道是不是理解我的这份怀旧。 “其实除了那些市场,老城区依然很多大规模淘货的地方,你要是想,一会儿见了爸,让他们带你去?” 对啊,我俩爸在老城区生活大半辈子,还能不知道哪条深巷有酒香吗? 我情绪一下高涨起来: “这主意好!以前衣服都是我小爸给我买的,他给我挑肯定不会出错!” 秦塬见我露出笑容,空出一只手揉了把我的头发,勾勾嘴角认真开车去了。 A8驶入老城区后,林立的高楼渐渐向后退去,城市终于露出一些我熟悉的砖瓦。 进入宝福小区的那一刻,我终于有了一种回到自己家的真实感和安全感。 怪不得世界上这么多人要做钉子户。 “我去停个车,你先上去吧,口罩记得戴好。” 秦塬得去露天停车场放车,既然他都说了,那我肯定我迫不及待先下了车,抬脚就往三号楼走。 只是我太高兴,根本没注意到自己走后,秦塬隔着车窗沉默地望了我好一会儿,然后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喂,爸,是我。嗯我们已经到楼下了,来之前我和您说的那件事……” 五月底的北京天气变化快,白天出门或许还带点凉意,过了午又可能随着闷热降下一场阵雨。 我站在三号楼和四号楼之间等秦塬,看他手里拿着把备用伞和一箱礼盒从远处小跑而来,宽松的风衣扬在身后,好像还能从现在的他身上看见十多年前青春的影子。 以前我也曾站在这个相同的位置,以相同的角度看过秦塬。 那时大概是初二,反正处于我暗恋秦塬,而秦塬也不知道为什么抽风疏远我的初期。这个时期我不信邪,还经常花小心思试图讨好他,虽然作用基本等于无。 某一天傍晚放学后,天突然下了好大一场雨,我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突然意识到今天是秦塬留校训练的日子,可他今早出门时根本没带伞。 我嗖地一下急了,抽了把伞就要出门,我小爸在厨房里做饭,听见玄关有动静,出来见我正在套球鞋,就问我干什么去。 我边绑鞋带边回他:“外头下去了我去接秦塬,他今天忘了带伞。” 我三下五除一飞速下了楼,等我扭开一楼大铁门正准备出发的时候,一抬头,一道蓝白色的身影就远及近。 秦塬从雨中飞奔而来,他的双手将斜挎包高举过头顶作为遮挡,蓝白色的夏季校服湿了一大半,看起来却没有半分狼狈,反而像个潇洒的雨中侠客,叫人春心澎湃。 我看得愣了愣,但是很快反应过来,打着伞迎过去,在三号楼和四号楼之间,险些和飞速奔跑的秦塬撞个满怀。 秦塬吓了一大跳,刚想道歉,一看是我,脸都拉下来了,语气十分不好: “下这么大的雨你在外面乱晃什么?刚才真撞伤了谁负责?” 我被他堵得不知道说什么,握着雨伞的手抖了抖,站近他,将两个人圈进伞里。 “你没带伞,我怕你淋了,想去学校接你回来。” 秦塬神色微变,再开口语气好了一点: “不用,有同学送我回来的。他们家车开到小区门口,我说我们小区不好倒车,这点路我自己过来就行。” 说着伸手顶住伞柄,把伞朝我一送,悄无声息的将我推开了一些,自己冒雨跑进了四号楼。 “你也赶紧回吧。” 他甩了甩头发上的水,头也不回地上楼了。 我茫然地举着伞站在楼下发呆,一直到雨势渐弱,夜幕降临,小区的照明灯都亮起来,我才郁闷地回了家。 那是我第一次清楚地意识到,秦塬一直是很受人欢迎的,不管是omega 还是beta,甚至连互为竞争关系的alpha也愿意与他成为朋友,他并不会一直需要我,一个可有可无的发小。 那时候我只是单纯陷入秦塬有了更多朋友的焦灼,后来颜书皓的出现,才进一步把我推出秦塬的世界。 我抬头望了一眼天空,只看到乌云密布,风雨欲来。 第9章 Chapter 9 秦塬在我身侧停下脚步,拉过我,伸手帮我把空调衫拉链拉好:“怎么站在这里不上去?嗯?” 我挠了挠头,看了看左右两栋楼: “这个,我不知道该去我家还是去你家。” “说什么笑话呢?” 秦塬揽过我,把我推进了三号楼。 “以后别说你家我家,现在都是我们家了,上去吧。” 站在老防盗铁门前我还挺忐忑的,毕竟十二年过去了,我爸们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模样,是不是老了许多?不知道他们看到这个十多年前的儿子出现在眼前会是什么反应? 我忍不住怼了怼自己的手指。 “不用紧张,我已经和爸爸说了你的事,他们也想见见你。” 秦塬环着我的肩,伸手按响了门铃。 ——叮…… “哎哟我的心肝宝贝儿啊!” 结果咚还没响呢,一道风就划我脸上了。 防盗门猛地被拉开,眼前出现个人高马大的中年男人,岁月只在他的脸上和些许冒出的白发上留下了痕迹,依然身形健壮,依旧气宇轩昂。 我心底涌上一阵感动,一步迈进屋,猛地扎进这个男人怀里:“大爸!” 俨然忘记了前天晚上我还因为不吃我小爸做的爆炒猪心和他在饭桌上互相推脱。 我大爸一把抱住我,又惊又喜,把我从怀里揪出来,抱着我的脑门儿狠狠亲了一口: “嗬!我说这是谁啊这么眼熟!这不是我家十七岁的美少年!咱们家的宝贝蛋儿吗辛柑吗!啊?不然谁能这么青春无敌魅力无边信息素如此香甜?” 我被我大爸说得怪不好意思的,端详了他一会儿,也回夸他: “您也还是跟以前一样英俊潇洒!大爸!” 秦塬悄悄关上门,站在一边看我俩,等他岳父主动发现他这个儿婿后,悄悄把一大盒礼物递了过去。 “爸,这是两瓶药酒,你们喝着补补身子,也可以做加饭酒用,做鱼汤的时候放一点去腥。” “哦,你就搁客厅桌上放着吧。” 比起对我的热情,我大爸显然对秦塬要冷漠得多。 “行了行了,还没吃饭站在门口喝风啊?” 另一个男人端了菜从厨房走出来,顺手解了围裙。 “都先过来吃饭。”我眼睛一亮,甩了我大爸,冲过去一把搂住他的脖子,也亲了他一口: “小爸!” 我小爸笑着伸出手,揉面似的搓我的脸: “不好好学习跑来这干嘛?” 他这些年肯定保养有方,基本没太大变化,虽然脸上多了些皱纹,眼睛却还更加深邃了。 我被他捏得说话含糊不清: “我哪有不好好学习,还不是秦塬把我带过来的!” 小爸松开手,把我从他脖子上扯下来:“行了行了,去洗手摆碗筷。” 我揉了揉脸颊肉,疼,肯定红了,赶紧委委屈屈地跟在他身后:“小爸,十二年了,您见着十七岁的我一点都不激动吗?” 我小爸又从厨房里头端出来一大锅玉米龙骨汤,摆上,擦了擦手: “有什么好激动的,又不是没见过,那会儿你备考我天天变着法儿给你补脑子,看见你我就头大,你要是变成刚落地的时候我估计还能激动下。” …… 真无情。 可我又无法反驳。 我憋着气走出餐厅,朝我大爸努了努嘴: “小爸使唤我摆碗筷。” 我大爸最懂我的,这专业逗哏也做了会捧哏,立马“嗯?”了声,侧身望向秦塬,状作惊讶:“这哪儿行啊,我儿子难得回一次家还用做家务吗?平常不够受苦受累了吗!” “就是!”我赞同不已,朝秦塬勾了勾手指,坏笑道,“来!给别人做儿婿的那位,给你一个自我表现的机会,去摆碗筷,一会儿吃完饭收拾完锅你也一块刷了。” 我心里暗自窃喜,秦塬啊秦塬,我以前没敢想有一天你能载在我的手上。都说丈人瞧见女婿,越看越惹气,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过看来我大爸挺不待见秦塬的。 其实我爸不喜欢秦塬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小时候我顾着和秦塬玩不着家的时候,他就说我赶着去给老秦家做儿子。 后来我长大了喜欢上秦塬,没瞒过我爸,我爸更生气,非和我说秦塬不是个将来肯安心过安稳日子的主,将来我要是跟了他,就等着吃苦头吧! 我和我爸大吵了一架,告诉他我就是喜欢秦塬,就算将来得和他在大桥底下打地铺吃窝头我也跟他。可关键人家不喜欢我啊!要是他喜欢我,我愿意一包泡面他吃面我吃调料包,我还愿意让他标记我,我给他生俩小孩。 我爸骂我这样是不自爱。 我心想真心喜欢一个人为什么必须在乎那么多呢? 什么是自爱?我抱着献祭的心情向自己心仪的憧憬的男孩奉献自己,同样从他身上索取珍贵的事物,在我看来没有比这更浪漫更能称作“爱”的事了。 那时候还没有将来流行的“舔狗”一词,后来回头看,我简直是舔狗中的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的典范。 当然此时秦塬的态度也很像一只听话的家犬。 他对我们父子俩十分客气,一点也没有面露难堪,不紧不慢地脱下风衣,搭上沙发靠背,然后轻轻走到我跟前,温柔地俯下身,当着我大爸的面亲吻我的侧脸: “好,都听你的。” 我靠又来了!阴险小人! 我还是纯情少年,根本受不了他这样的哄骗,尤其我俩爸都还在场,十七岁的我仿佛感受了一次早恋被抓包的刺激酸爽。 我红了脸,立马低下头去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秦塬作势又替我捋平衣领,才抬头和我爸四目相对,沉默不语。 我大爸“哼”了声,朝秦塬翻了个白眼: “哟,秦总,十指不沾阳春水吧,还真打算帮我儿子做家务啊?诚心的还是在我这做做样子呢,回家了还能坚持吗?” “哦不能啊?对啊你家有保姆,我听说现在请好保姆一个月得给人结好几万工资呢,这么贵我在我儿子身上也没瞧出什么名堂来啊,还有我乖孙,这俩我现在回忆一下怎么好像都给喂瘦了?” 我听他一顿噼里啪啦地嘲秦塬嘲得正上头,懵了一下,赶紧扯住他,制止: “大爸你干嘛呢,你觉得我瘦了那是因为我现在是十七岁的我啊!秦塬不是和你说了这件事吗?” 我爸被我猛一扯,也晃了晃神:“……哦,十七岁,对对对,我都忘了,瞧我这记性。” 他虽然拍了拍我的手,却不怀好意地盯着秦塬:“因为你现在十七岁,你爸都好像在他身上看见十七岁时那副拽逼/样了,怪惹人嫌的。” 这语气实在听得难受,几番来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不是顺着我,他表现出来的是真讨厌秦塬。 “爸,我知道这件事都是我的错,我实在太想……有所改变了,所以只能出此下策。您生气是应该的,我认罚。” 谁知秦塬突然低下头,向我爸弯腰道歉。 我的天呢,我的精神又一次受到了冲击,我的认知再一次得到了颠覆。 秦塬在给我爸,道歉。 在我心里不可一世的秦塬,在给人道歉! 他竟然如此低声下气!道歉的对象居然还是我爸! “呵,原来秦总也知道是你的错啊!一步错步步错,如果不是你当初选择种下这样的因,如今怎么会收获这样的果!” 然而我大爸反而更上火了,好像很不满意秦塬这样的认错态度,紧抓着他不放,刚进门时和谐欢快的气氛消失了,一下就跳到了剑跋扈张的地步。 “我好好一个宝贝儿子就这么毁在你手上,白白送出去一块心头肉叫你糟/蹋!还贴给你一个亲孙子!是我前世造了孽!” 明明一番言语轰炸砸向了秦塬,可却是我的脑袋像被个大摆锤来来回回地敲着,一顿一顿莫名地疼。 怎么会这样?刚才进屋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这俩人怎么说变脸就变脸啊? 我着急了,也不知道该站哪边,只能去劝我比较熟悉的我爸。 “大爸你怎么了!你俩有话好好说啊!我来这的事吧不能全赖秦塬,专家都算过了,我过来的概率极低,是我自己赶巧了!您想想,我要是没穿过来,我还没机会看到您现在这帅气绝伦的样呢!” 没想到这一劝还火上浇油了,我爸劈头盖脸连我一起骂: “好啊你还站在他那?胳膊肘往外拐还分不清是非黑白了,是谁害的你变成这样你自己心里没点数?” 我一头雾水:“没谁害我啊,非要说,呃……是高考的压力和作业的压迫?是百万考生过独木桥的社会现实?是考不上好大学的心理负担?” “……” “……” 嗯?我说错什么了吗?荼毒十七岁花季少年的不就是这些东西吗?怎么我爸和秦塬都双双沉默了? 气氛顿时降至冰点。 就在我思索该如何收场的时候,我另一个可亲可敬的爸终于发声了。 “吵什么吵?啊?多少年了还这样每次见面不骂人秦塬一顿你心里不痛快是吧?你就觉得没完成任务是吧?我看你是提前进入alpha更年期了!” 小爸揪着大爸的耳朵把他提溜进餐厅,我看着我大爸一脸狰狞,替他疼得吞了吞唾沫。 我小爸果然还是我小爸,专治我大爸,无人能敌。 小爸压着大爸走,回头朝我和秦塬说道: “快洗手吃饭,别凉了,我今天特地做了你俩都爱吃的菜。” 我好奇: “什么啊?” 小爸狡黠一笑: “爆炒猪心。” 作者有话说: 辛柑,一个讨厌吃猪心但是尤其喜欢吃麻辣猪脑花的快乐男孩。 第10章 Chapter 10 万万没想到,悠悠十二载,我依然要和我大爸互相推脱一盘爆炒猪心。 不过不要紧,如今多了个秦塬,这盘我小爸挚爱的拿手菜百分之七十都进了他的肚,为了做一个合格的儿婿他真是太不容易了。 饭后大家坐一块看电视,秦塬和我爸妈聊了聊我调理的事情,并再三保证会尽力将我的身体恢复好。 我隐约可以感觉到我两个爸和秦塬处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氛围之中。 第六感这东西谁也解释不通,但他们之前很明显有一堵无形的气墙将其隔离开来,并且谁都没准备打破,客套又疏远,哪怕在同一个环境里,攀谈一些我不知道的话题,也无法让人觉得他们关系亲密。 按照我看过的狗血家庭剧来说,如果秦塬单纯是个儿婿,在岳父跟前紧张,和岳父关系不亲,那都情有可原。 可关键秦塬是他岳父看着长大的啊。 不说我大爸,我小爸以前分明不是这样的。 我和秦塬在同一个男omega产院生的,月份也差不多,我爸和他爸都初为人父,经常交流育儿经验。他们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把孩子一块摆床上看我俩闹腾,秦塬比我听话,不爱哭,也不闹觉,简直是婴儿中的奇迹。 久而久之我小爸对他的喜爱大有超越亲儿子的意思,从此但凡有我一口吃的就少不了秦塬一口喝的,小孩儿玩具都是成对的买,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家养了两个孩子。 上了学后秦塬成绩一直名列前茅,每回他考了双百我小爸都比他本人还高兴,再一对比我,考多么正常的分数都显得惨不忍睹。 后来我一想,我从小在这样强烈的比较下居然没有对秦塬产生嫉妒和恨意,反而还喜欢上他,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正因为我小爸是这样疼爱秦塬,没理由对他这么客套,所以我觉得事情蹊跷。 这十二年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使得大家的关系都变了。 会是什么呢? 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我自己。 会想到自己太正常了,我几乎就是联系他们三人的唯一纽带,如果不是我,就凭我大爸对秦塬的态度,这两个人能坐一张沙发上超过俩小时我都觉得悬。 ……难道生秦满心的时候我大出血,秦塬保小不保大!? 我着实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但是很可能啊!这极为可能啊!未来的我身体不好和信息素失调都有可能是生产留下的后遗症。 ……不会不会,秦塬应该不至于这么残忍。 我趁小爸上阳台浇花的功夫偷偷跑过去,阳台门一拉,凑到他身边,小心地问: “小爸,我将来生孩子的时候大出血吗?” 我爸手一抖,差点把水浇在人家四楼新晒的棉被上。这下好,过不久就要下雨了,提前替人重新洗棉被。 他转过头来一脸诧异地望着我: “什么大出血?乱说话!以后都不许讲这种事了!离谱!” “嘘嘘嘘!我不就问问吗?干什么反应这么大……” 我往后缩了缩,赶紧朝屋里看了两眼,秦塬和我爸都板着脸,相对无言,不知道是不是聊不妥了,哎管不了他们那么多了,且这样待着吧。 “小爸,我和秦塬的事是真的吗?我怎么也想不通我居然真能和他在一块,总不能是他上赶着要和我结婚吧,而且你和大爸好像不是很满意秦塬……” 我心一横,咬咬牙,拉住我小爸的手: “爸,你们要是真的不喜欢秦塬,你们就赶紧和现在的我说。这是个多好的机会啊!等我回了08年,一定好好告诫自己离秦塬远远的,将来别和他在一起。他说不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然怎么会想和我结婚,他又不喜欢我。” 小爸有一瞬间的失神落寞,但立马又收了起来,神情自然地继续浇花: “没有的事,我们没不喜欢秦塬,他这么好的儿婿我们打着灯笼都难找,怎么会不喜欢他?况且大家还知根知底的,更难得了,干儿子变儿婿,好事成双。主要是吧,你爸还不适应把你交出去,总感觉自己养的小香猪拱到了烂白菜,吃了得拉肚子……” 慢着! 什么东西? 我是什么?小香猪? 小香猪不应该是秦满心吗?哼哧哼哧的,吃饭漏嘴巴,想到早上那包子叫他蹂/躏成了饺子我都难受。 ……这样看来老辛家调侃后代的方式还带传承的。 “秦塬自从做了我们儿婿后,一直对我们特别照顾,你们结婚前,本来有几年我们都没往来了,所以一下不太习惯。他如今这么出人头地,能给你好日子过,大爸心里也是欣赏他的,而且——” 他话一顿,用余光瞄了我一眼,调侃道: “你从小就这么喜欢秦塬,哭着喊着将来要嫁给他,如今知道将来终于钓上了这只金龟婿,哪儿舍得放过呀?” 好像说得还挺对,长大后秦塬又高又帅又有钱,绝对是好儿婿的最佳人选。 我伸手戳了戳眼前这盆花上的花骨朵,思考半天,看来我和秦塬真的是自愿结婚,没有谁举着刀威胁谁去民/政/局扯证? 我喃喃自语:“可是我当时明明已经下定决心不喜欢他了,怎么还和他走到一块儿呢……” 小爸沉默地望着我好一会儿,才放下手中的花洒,顺了顺我的背。 “哎,感情这东西就是这样,谁也说不准,谁也控制不住,你说你想放下他,你就真的能轻轻松松忘记自己暗恋一个人好几年的心情,无忧无虑一身轻了?这不可能的。” “感情如果不是复杂的,如果不是纠结痛苦的,能随随便便一刀两断,那就不叫感情了。况且你们之间还有份竹马情谊,不就比普通人更深厚吗?” 这番话相当有哲理,我深沉地领悟了大半天,发现我小爸还是说错了一个点。 我和秦塬的确有份竹马之情,不过也就限定于我十三岁第二性征发育之前,当我是四岁开始记事的吧,那我俩也就做了九年特别好的朋友,这之后我俩不冷不热地处了五年,都超过九年的一半了,多好的感情都消磨干净,哪里还比普通人更深厚了? 而且感情根本不是按先来后到这样算的,我陪在秦塬身边这么多年,我看得太清楚了,只是不愿意服输。 说实话,昨天我揍颜书皓根本毫无道理,人家求不求情,秦塬安不安慰他,都和我无关。 我只是憋屈,我不甘心。 哎,发小简直是世界上最凄惨的关系之一了,明明白白给你划了条线呢。 要没春心萌动爱上那还无所谓,就跟兄弟似的相处,能好一辈子。 可这要是中间有一个这么不巧,偏偏喜欢上了,万一告白不成功,那就可能面临一拍即散老死不相往来的尴尬境地。 如果不想发生这种事,喜欢上的那一个就只能苦哈哈地暗恋了。 就像我一样。 我蹲在地上烦躁地呼了一口气,哎不想了不想了,怎么感情问题比背欧洲古代政/治文化还要难呢? 人古希腊神话里的感情纠葛乱如麻,可人能说爱就爱,说不爱就做提裤子走人的渣男,我们现在这个和谐社会可不行啊! 我小爸见我这样消沉,忍不住拿花洒柄敲我的头。 “你看看你,这样像什么样,读书不读书净想着早恋,难怪读书读不过人家秦塬,赶紧收收心别想了!这都是等你高考完才该想的事,留给未来的你去想吧。” 我倒是想呢!我现在还太不成熟了,想这个自寻烦恼,可是谁会不去想? 不知者无畏,可当你的未来就明晃晃摆在你的眼前时,就像讲台上的老师布置了一道习题,明白地告诉你正确答案,让你想想解题思路,你反而会特别纠结,特别无从下手,生怕算错了一步,都得不到最后的结果。 我现在正经历着自己的未来,就会想知道,我在未来的十二年内所走的每一步都是怎样的?会不会等我回到08年之后,走错了哪一步,就走不到现在这个未来了? “……算了,秦塬送我回去前一定得让他帮我把记忆消了。” 我猛地站起来,甩了甩蹲麻的腿。 “你嘀咕什么?” “没什么,诶秦叔呢?他不在家——这什么?!” 我想起秦塬他爸,我秦叔,这会儿已经成我公公了。来都来了,总得见一面吧,搞得我还挺不好意思的。 于是我的视线绕过我小爸,往秦塬他家阳台望去,结果发现他家阳台和我家阳台居然合二为一了。那两堵我攀过无数次的墙不翼而飞,砖块水泥在空中新砌成一段,链接两边,形成一个全新的“L”型阳台! 秦塬家原先基本不在阳台上种花花草草,如今也堆满了一看就出自我爸之手的盆栽。 “哈,你还不知道呢,你秦叔带他爷爷出国好几年了,秦塬工作后也基本不回来住,房子一直空着,后来你俩结婚,秦塬那孩子和我们说这套房子放着也是落灰,他不想卖也不想租人,就想给我们住。本来要是住的同一号楼直接把中间墙打通就行了,不是也不要紧,他让人把阳台打通,想过去的时候来来回回也方便,以后满满寒暑假过来玩,那边地方大,随便他折腾。” 我目瞪口呆,怪不得刚才不知道该上哪号楼的时候,秦塬说我家你家现在都是我们家呢,合着直接打通了,两家变一家。 真有你的,秦塬。 作者有话说: 秦总:没有我搞不定的户型 第11章 Chapter 11 小爸见我愣在原地,怼了怼我的胳膊。 “发什么呆呢,想去就过去看看呗,打通阳台的时候秦塬还顺便让人打掉了几堵墙,撤走了一些老家具,剩下也没多少东西了,就是个半成品,估计以后还要再请装修队,装成你们喜欢的风格吧。” “……啊?”我不解道,“他把墙打了做什么?” “那不知道,可能想给满满更大的活动空间吧,你知道咱们这老房子就将将九十平,以前为了多划几间房出来可没少下功夫砌墙的。” 的确是这样,八/九十年代人对装修没什么特别要求,尤其是屋子小家人多,屋里有合理的区域划分,能保证家庭成员的隐私就行,没有现在这么多讲究。比如什么样的隔断可以从视觉上放大空间,什么样的隔断不占地儿还能增加收纳,这基本没想过。 秦塬家最早就是这样的,那时候他家客厅厨房餐厅合一间屋子,没有任何隔断。 放现在看就是流行的开放式客厅,还挺新潮。 我隐约记得,我和秦塬冬天趴在沙发垫上打滚,夏天挤在一张摇椅上,互相把脚踩对方肚皮上玩。 那时候秦塬的小爸,我管他叫陈叔,会特地洗几个最好看的平谷大桃给我们吃,我吃得满手满嘴的汁,黏黏糊糊的,也不洗,跑过去趴在茶几边上看秦塬大爸画画,顺便往画上招呼,给秦叔盖我的手印儿。 秦叔嘴上骂着小兔崽子,一边瘙我的痒。 我跑去躲在秦爷爷身后,秦爷爷反手就出卖了我,拿蒲扇赶我。我被赶得四处乱窜,只能抱着秦塬当挡箭牌。 孩子的欢笑合着锅碗瓢盆的叮咚,与烟火气交织在一起,组成一个家庭最圆满的歌曲。 原来秦塬也曾有过。 后来墙砌好了,客厅与餐厅相隔,餐厅和厨房间又安上了拉门。 这墙一夜之间隔开了每个人的空间,却也仿佛隔开了亲人与亲人的心。 不久,陈叔和秦叔离婚了。 他洗掉了身上的标记远走他乡,而秦塬因有分化为alpha的征兆,被判给了自己的alpha父亲。 …… “我们也挺少过去的,偶尔给他扫扫客厅,其他房间也没进去过,你既然来了不如去看看……儿子?你没事吧?” 我从回忆中抽离,一时没缓过劲来,目着眼睛:“啊?” “你傻啦?发什么愣——坏了,这天真不太好,等会肯定下雨,花都白浇了。” 小爸望了眼阴沉沉的天,叹了口气,放下花洒。 “我回屋了,你回不回?” 我紧张地咽了咽,有种莫名的激动和好奇驱使着我,让我忍不住想回秦塬家看看。 “你先回吧,我过去看看,你……先别和秦塬说。” 小爸朝屋里看了眼,摆摆手: “俩人不知道聊什么呢神情这么严肃,放心吧,估计一时半会儿管不上你,你去吧。” 于是我抬脚就往秦塬家走去。 踏过新砌好的拐角时感觉还挺微妙,按照以往路线,这个时候我应该在翻护栏了,不撑在什么东西上,居然感觉哪里不太对。 秦塬家的阳台玻璃门还是原先那个,只是空旷得只剩玻璃,我穿越来前贴在玻璃上的“瑞鼠迎春”贴画,和一大堆不知道什么时候贴上去的蜘蛛侠贴贴纸,早被撕了个一干二净。 我伸手贴在两扇玻璃上,向两边使了使劲,没锁,推得开,就是年代久远滑轮处生了锈,吱呀咿呀地响,推得有些费劲。 等我踏进屋内的时候,先前不太清晰的回忆瞬间明朗起来。 果不其然,秦塬把后来添的几堵墙全打通了,将老秦家恢复成了最早的模样。 我环顾四周,客厅里的家具基本搬空,只剩一张旧沙发,估计是督工的工人留下来休息的。 我望着这张已经掉漆的木沙发发愣,心中忽然火热一片,一个飞步上前,蹲下来仔仔细细地查看。 如果我没记错,这张沙发的小木板曾被我跳折过一截。那时我从沙发上一脚踩空,猛地陷下去,还叫参差不齐的木头边缘划伤了脚。 是秦塬把我从坑里捞出来,拖着我回房给我上药。 我坐在他的小床上哭哭啼啼,又疼又害怕,余光中,屋外的秦塬正拿了胶布,单膝跪在地上,小心翼翼捆那截断掉的木板。 …… 我不禁感慨,我会喜欢上秦塬绝非偶然,而是日久生情的必然。 感情就是这样,总是在这些点滴小事中不断积累,最后汇聚成汪洋大海,等你发觉,它已经卷起惊涛骇浪向你涌来,拍在你颤抖的心上。 “哈!在这!” 我在光滑的木板上摸索到一块突兀,正当我想认真看看的时候…… “找什么呢?” 一只手突然搭上了我的肩膀。 我一个激灵,脑袋差点磕在沙发沿上。 “我靠秦塬吓死我了!” “当心!” 秦塬眼急手快护住我的脑袋,把我往他的方向一带,我重心不稳,一个趔趄直接跌进他怀里。 秦塬也被我撞个够呛,向后挪了小半步。 可能是多多少少受到惊吓,我本来就不太稳定的信息素不小心偷偷泄露了一点,在这种看来就像“投怀送抱”的情况下,闻起来格外暧昧。 我脸一红,赶紧把秦塬推个老远。 “……你干什么?走路没声要做贼啊?” 秦塬的手臂维持环着我的姿势在半空中顿了顿,才慢慢垂下,笑道:“我回自己家做什么贼?” 然后半弯下腰,伸手拍了拍我的裤子,扫掉上面的灰: “以后别随便在地上趴着,你知道这里多久没打扫过了吗?满满都知道地上脏。” ……这就不对了,怎么能这么拿我和儿子比较呢?我和那个只会吃和哭的小猪仔儿能一样吗? 我尴尬地咳了声: “你怎么过来了?你不是和我大爸谈事呢吗?是不是我小爸和你说的?” 小爸真是,刚才还说不跟秦塬说呢,一回头就把我给卖了,有了儿婿忘了儿啊! “没,小爸进屋后没说什么,我见你没跟进来,不放心你,所以跟过来看看。” 秦塬替我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还顺手抓出个他自认时尚的造型。 他真的是养孩子养出了强迫症,小孩的一点点小事在他眼里都放大了无数倍,一举一动都牵挂心中,堪称合格老父亲。 当然不光是对儿子,也是对十七岁的我。 难道这就是为人父的必经之路? 我把秦塬的手从头顶拿开,嫌弃道: “哎哟你对我太小心了,就这几步路能出什么事啊?我的信息素只是不稳定,又不是病的走不动道了,不至于。” “不是至不至于的事。信息素失调最直接影响的是你的精神而不是身体,也许你现在自我感觉良好,看起来也没什么问题,但精神状态会渐渐产生变化,能降低外界的刺激就尽量降低。” 秦塬叹了口气,伸手从裤袋里掏出一包手帕纸,拎了两张出来,在沙发上擦了擦,确定起码不是脏得他无法忍受,才同意我坐下。 我的屁股刚沾上沙发,就咯吱了一声。 “……” “……” 这也太年久失修了。 为了掩饰我的难堪,我赶紧转移话题。 “呃秦塬,那什么,你怎么把家具都撤了啊,客厅弄这么宽敞。” 秦塬抱着手臂站在我身边,四下看了一圈。我试图从他的微表情里洞察出点什么,但可惜,他的神色一如往常,并没有多少对往事的追忆。 “老了旧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坏,卖又卖不了多少钱,索性让拆墙的装修队给扔了。而且……” 秦塬又看了一眼我身下的木沙发,忽然伸手轻轻捏了捏边角,轻声说: “那些家具方方正正的钝角太多了,不适合满满,一不小心就磕碰了。出门前你没注意到家里大多数家具都是软包的吗?不是软包的我都让人装了防撞护角了。满满正是贪玩爱跑的时候,平常跌一下他都要哭,万一真撞了不知道要怎么闹。” 我的天,好感人!太感人了!父爱真的好伟大!我印象中那个随性自由的男孩,竟然也被生活,被孩子所打败,张口闭口都是自家儿子。 我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傻笑两声,不要脸地自信道: “不会的,我觉得满满是个聪明勇敢的小孩儿,跌了摔了肯定很快就爬起来了,和我一样。” 秦塬愣了愣,随即嗤笑一声。 “你这么肯定?” “当然肯定啊,他不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吗?虽然我不可能有生育记忆吧,但我相信请我们血浓于水的亲情,他肯定不会让我失望!” 我义正言辞,非要为亲儿子辩护。 秦塬配合地点点头,假装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那他摔了碰了肯定很快能爬起来了,然后和你一样,撒娇打滚哭得震天响。” …… 倒也没必要这么不给我面子。 我状作生气: “秦塬!你才爱撒娇打滚!你摸着良心说说长大之后我在你眼前打过几次滚?你连房门都不让我进还撒娇打滚呢!有本事你现在让我进你屋,我就滚一个给你看。” 没想到我前脚刚说完这番话,秦塬霎时神情一滞,脸色变得格外难看,一句不吭,半晌才缓缓开口: “……不行,我不能让你进。” 作者有话说: 秦塬秦塬悄悄过去留下小秘密 第12章 Chapter 12 我这一时间也纳了闷儿了。 秦塬居然拒绝得这么快!这么干脆! 为什么? 那势必是因为这屋里有秦塬不可告人的秘密啊! 我瞄了秦塬两眼不怀好意地“嗯?”了声,凑到他眼前。 “为什么不行?你不是把家具都搬空了吗,其他屋难道没搬?还是说你只留了你房间里的东西?” 秦塬眉头紧皱,抿嘴不答话,躲避我的眼睛,眼神闪躲还飘到别处。 我就知道他心里有鬼。 他的房间里肯定藏着什么东西。 我看了那扇紧闭的房门一眼,它幻化成潘多拉魔盒,诱惑着我,好像只要打开它,我就能窥探到一直以来我想知道的,关于秦塬的毫无保留的一切。 然而我还是努力将心头涌起的好奇压下了。没什么好好奇的,又跟我没关系。 “算了,人都有隐私,再说了,你的秘密我还不稀罕呢!走了。” 我站起身,毫不介意地挥了挥手,绕过秦塬朝外走。 秦塬还愣在原地呢,估计没想到我会是这种反应,或许在他心里我应该更喜欢死缠烂打撒泼赖皮追着求他让我看看? 哎,别说我暗恋他的时候没胆儿做这种霸王硬上弓的事了,如今我又不想追着他了,谁爱缠着他谁去吧。 如今我的脱敏第一步,就从对他的东西不再有兴趣开始。 辛柑,你是一个有志气的omega,应该没啥难的! “辛柑!” 可我都快走到拐角了,秦塬突然从后面追上来,伸手拉住我的胳膊,和我并排走。 他放慢脚步与我平行,走在阳台外侧护着我,低声追问: “辛柑,这些年你一直对我不让你进卧室这种小事耿耿于怀?” 啊?什么? 我诧异不已。 老大哥,我不是对这种小事多么纠结,你要知道,暗恋一个人的时候就是发疯,很容易放大任何一个细节,尤其是对方对自己的感觉,神经在这种时候总是尤其敏锐。 但凡有点心的人都不会平白无故把自己发小拦在家门外,明眼人都看得出你是讨厌我了。 但我还是对于秦塬这么轻易就把我看穿了十分恼火,语气不善: “耿耿于怀?你想多了,我是这么小肚鸡肠的人吗?别搞得我好像对你很在乎似的好吧。” 我加快了脚步,想甩开他赶紧回屋,结果秦塬猛然顿住脚步,抓着我胳膊的手往后轻轻一拽。 我一个没留意,直接任他拖了过去,还被他握住肩头转了个面儿,被迫与他四目相对。 “你干什么?”我下意识想甩开他,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信息素控制住了动作。 卑鄙!居然用信息素压制我! 秦塬凝视我的眼睛,苦笑道: “对不起,很多事我都会找机会和你解释,我都会告诉你的。可你不高兴,你生气,有小情绪为什么从来不和我说?” 我感觉莫名其妙: “和你说什么?秦塬,你这话说得太奇怪了吧,你究竟想让我说什么?你是不是糊涂了,我现在是十二年前的那个我,不是你熟悉的那个我了,你……” 我顿了顿,感觉这样下去挺没意思的,只能无力地叹了口气: “秦塬,你算过自己和我说过多少次对不起吗?为什么?你对我什么也没有做错,没必要道歉啊。哪怕是做了什么愧对于未来的我的事,也应该和他道歉,不是我吧,我又没经历过相同的事,你道歉根本没用。何况你从前根本不是一个会轻易道歉的人啊?” 在我眼中,秦塬从小就很自信,自尊心强,骨子里都透出一份傲气。他很少对人低头,从小到大都是令人骄傲的alpha,因为他足够优秀,所以有资本这样做。 正如他现在依然用自己引以为傲的alpha信息素压制比他弱太多的我。 如果我能成为他道歉的对象,其实说实话,扬眉吐气的感觉还挺爽的。 Alpha向omega低头?这多稀奇啊! 但我知道,这件事本身不是秦塬的错,只是我一个人闹小脾气。 试问看世界上有哪一个被爱着的人,需要去理解爱他的人的心酸痛苦和彻夜难眠?没有。 他也需要为对方茶饭不思,辗转反侧吗?不需要。 归根结底,暗恋一直是一场一个人的戏剧,所有的喜怒哀乐都不会同步给另一个人。而他甚至不需要作为观众,就能欣赏一场奉献给他的表演。 暗恋就是这样卑微的一件事。 所以这件事情上无论我有多大的难过委屈,秦塬都不应该,也不必要为此道歉。 毕竟这只是我自己的事。 嗐,我都把自己给感动了,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像我看问题这么透彻的暗恋者? 前两天QQ空间上还有因为别人不喜欢自己留血书扬言要割/腕自/杀的非主流呢,那句“迩走了峩开始一个人寂寞,再莧ㄋ唉恴噯,傷ㄋ迩乜傷ㄋ唉咱巳”也一度被捧上神坛受广大青少年追捧。 哎,要我说,暗恋就悄咪/咪地给自己留点念想,搞得轰轰烈烈人尽皆知到头来受伤的还不是自己。 连我这种不太熟的人都能被颜书皓告知在追求秦塬呢,也不知道后来到底怎么样了,有的时候事情还真的说不准。 秦塬按着我肩头的手紧了紧,表情格外痛苦隐忍,反而倒像是我委屈了他。 他的右手顺着我的肩缓缓上移,划过T恤面料,触碰我的肌肤,最后略微颤抖地将掌心贴在我的脖颈上。 温热的掌心刺激着我的血管,指腹似有若无地擦过我的性腺。 我一个哆嗦,赶紧躲开,语无伦次: “好了,我回屋了,你以后别再这样奇奇怪怪的,再这样我不留在这儿配合你了。” 说着头也不回地跑了,三步并两步飞速溜回了屋。 我大爸正泡速溶咖啡,被我关阳台门那声音震得手都抖了三抖。 “回来了?秦塬呢不是找你去了吗?” 我一言不发,走过去挨着他坐在沙发上。 秦塬也很快进来,看了我两眼,沉默地走到我身边,也紧挨着我坐下。 一张沙发瞬间挤满三名成年人。 体型劣势的我恰好被挤在正中间:“……” 霎时间空气凝固,气氛降至冰点。 我大爸满脸问号,语气酸溜溜:“干什么了这是?你们两个要腻腻歪歪上别处去,不要拖上我。”说着提起咖啡壶就要走。 “唉唉唉,大爸!别走!我有事和你说!” 我赶紧扑上去扯住他,顺便蹬了蹬秦塬的小腿,让他往边上撤。 秦塬没反应,依然贴着我,还伸手作势护住我:“让你当心点,小心从沙发上摔下去。” 我头好大。 “大爸,你回来!我和你商量件事!” 我本来坐到他身边是想偷摸着和他说的,没想到秦塬这么粘人,甩都甩不开,只能当着秦塬的面提了。 “爸,我想这段时间过来和你们住。” 秦塬护着我的手一用力,把我拽回他身侧,另一只手紧握住我的手腕。 “你说什么?你们要过来住?” 我爸听了,面露喜色,赶紧重新放下咖啡壶, “准备什么时候来住?住多久?我让你小爸把你的床收拾出来,准备两床新被子。” “一床就够了。” 我用余光瞄了一眼秦塬,他的脸色不太好看。 “只有我一个人留着,秦塬不住。” “不行。我不同意。这件事情没得商量。” 秦塬这次十分干脆利落,态度直接。力道一重,把我的手腕攥得生疼。 其实我这个想法来得也挺突然,就在刚才他摸我性腺的时候一闪而过。 那电流般的一瞬,我知道我和秦塬肯定不能单独久待。 他是一个成年alpha,就算是熟人对我来说也存在一定危险。加上我的信息素味道和未来的我相同,保不齐哪天他神志不清就把我当未来的我睡了。 那我不是绿了十二年后的自己吗? 想想就刺……呃不是,是恐怖。 “你说不行就不行?你没看见我是在和我大爸商量吗?我又不是和你商量,还需要经过你同意。” 我大爸最疼我,肯定希望我回来住,有人撑腰我也不虚。 “大爸,我不适应秦塬那的生活,我想过来和你们住,就我们三个住。” 秦塬苦恼地捏了捏眉心,松开攥紧我的那只手,低声劝说: “辛柑,你应该知道一个omega被标记后最了解其身体情况的是他的alpha。你不待在我身边,会给调理身体的计划安排增大难度。” “而且这个时候未来的你人在疗养院,基本无民事行为能力,我是你的alpha,你的第一监护人,你理应待在我身边。听话。” 我无法反驳他,只能向我大爸投去求助的目光。大爸正想开口助攻我,我小爸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开口就劈头盖脸一顿呵斥: “胡闹!你穿来是干什么的!没事情做吗?待在我们这有什么用?我和你大爸两个人过得好好的,你别过来瞎折腾!该跟谁回家跟谁回家,自己好好适应。” 我被这通话说得脑袋一懵。 对于此时的我来说,还没有经历过标记,成家,生子这一系列事件,早晨醒来时候的那个家于我是完全陌生的。我不习惯那里,我甚至不习惯未来的秦塬,难道想待在自己熟悉的地方也有错吗? 我大爸能说什么?他沉默地望了我一会,最后也只能叹口气,安慰道: “其实你小爸也没说错,你既然来了就得快速适应。未来你有自己的家,那里比我们更重要。” 我的眼睛忍不住一酸。 秦塬揽住我,小心翼翼将我搂进怀里。 “辛柑,你得跟我回去,满满还在家里等你。” 第13章 Chapter 13 老话说,嫁出去的omega泼出去的水,我怎么想也没想过这种人间惨剧会发生在我身上。 那天傍晚我扒在我大爸身上,如论如何不舍得走,我小爸直接就把我拎秦塬车上了。 那一瞬间我有一种被卖了的无力凄凉。 “大爸,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秦满心适时地打了个什么微信视频,秦塬手机里突然就蹦出他的脑袋,把我吓一大跳。 这不是视频聊天吗?现在这么方便?电话费贵不贵啊…… 我家以前也有一个座机能打视频电话,我大爸从单位弄来的,但是基本没用过,电视上宣传得这么好听,实际用途一点不大,又贵信号又不好,还不如这两年流行起来的QQ视频,拨号上网就行。 我不禁在心里盘算秦满心打这通电话得花多少钱。不过秦塬现在都是个“总”了,还住大别墅,身家肯定不少,人说不定根本不在乎。 哎,粮再多,野菜也要备几锅,秦塬不会过日子啊,亏我小爸还觉得他年轻有为呢。 但明显只有我一个人在考虑这件事,连我小爸这种洗衣机甩干功能都不舍得用的,见了秦满心,居然连这种如此值得教育他的机会都不顾了。 “哎哟满满!我的大孙子——” “快点给爷爷们看看。” 算了,没我什么事了。 秦塬将手机递了过去,我那俩爸基本就忘了我,亲儿子姓甚名谁都不知道了,就知道自己有个孙子姓秦。 “爷爷!我吃你买的豌豆黄了!可好吃!我还想吃!我也想吃驴打滚儿!” 秦满心整个脑袋凑到镜头前,他眼睛一直向下瞄,不知道在捣鼓什么,手上一阵磕磕碰碰的声音,屏幕上压根只看得到他硕大的脑门。 我嫌弃地想,还好秦塬没给他留头帘,不然凑这么近,整个屏幕都黑屏了。 我俩爸一听秦满心的声音就高兴,还有什么要求不答应的呢?这时候就是秦满心要星星要月亮,老俩口都能去给他摘下来。 “好好好!爷爷明天就去买!买了就拿过去给你吃,你一定留着肚子等爷爷啊!” “为什么不是今天晚上呢?你们不能买了拿给我小爸爸,让他给我带回来吗?” 没想到这小子还挺聪明,逻辑不错。 我想了想要怎么骗自己亲儿子: “满满啊,太阳马上下山了,做甜点的师傅都回去吃饭睡觉了,没有卖了。你看你不是也要吃饭睡觉的吗?” 屏幕那头声音依然不小,秦满心也不知道听没听我说话,随便“嗯嗯”两声,也不抬头。态度敷衍得让人好生尴尬。 秦塬神情顿时严肃了,连语气都重了几分: “满满,我和你说过多少次,和人说话要看着对方,不分心做其他事情,你是这么不礼貌的小朋友吗?再有下次我不会给你买新的乐高了。” 秦满心一听急了,估计是不小心碰了手机,整个镜头晃了晃: “不行不行!我要乐高!我……我做一个懂礼貌的小朋友,爸爸你不要扔掉我的玩具。” 他隔着镜头飞速望了我一眼: “而且我是在给小爸爸做礼物,你不可以扔了,你扔了小爸爸就没有礼物收了,他会好伤心的。” ……你怎么这么聪明呢? 我的嘴角忍不住抽抽。多大点孩子就知道把人拉出来当挡箭牌啊,太人精了,这长大了还得了吗? 可我总不能这样说他,当着长辈的面教育孩子,那不是让老俩口肉疼吗? 我只能对着镜头“呵呵”两声,皮笑肉不笑: “谢谢你哦满满,我好开心啊!” 我大爸欣慰得泪流满面,好像有礼物收的是他不是我: “看看,我就说我大孙子听话!懂事!孝顺!” 秦满心面露羞涩,甜甜一笑: “那爷爷你要多给我买一点小蛋糕哦……” “好好好,爷爷过两天给你送好多好玩的过去。” 我:“……” 我被这感人至深的祖孙情刺激得忍无可忍,直接把副驾门一摔,残忍地隔开了这爷孙俩。 “我和秦塬走了你们上去吧谁也别惦记谁拜拜——” “你这败家东西轻点关!知道这车值多少钱吗一会给摔坏了!秦塬的钱不是钱啊?” 我小爸隔着玻璃敲了敲,我故意掏了掏耳朵装作没听见。 “儿子。”我小爸却忽然柔声唤了我一句,语气里满是担忧,“你回去和秦塬好好的,要是真有什么事你再找我们啊。你都多大人了,不要和他闹小孩子脾气,况且满满还在呢,你就当是为了……你自己好,好吗?” 这个“你自己”说得含糊不清,或许是指现在的我,又或许是指十二年后的我。 我其实有点郁闷,我从来没觉得自己不讲道理啊,而且从前我在秦塬面前根本连拌嘴次数都有限,他们怎么就觉得我不能和秦塬好好相处? 我承认我今天是急躁了些,可这不是现在的秦塬逼的我吗?我本来就对新环境感到不安,而他的行为举止又太过反常了,仿佛一个平日冷漠酒后热情的醉汉,张开手臂就求我安慰他,让我十分措手不及,我总得花时间适应吧。 我叹了一口气,缓缓降下车窗,对我小爸点头道: “我知道了,你们放心吧,我不会为难秦塬的,都上去吧,这空气太不好了。” 秦塬刚叮嘱完秦满心不要玩太久的手机,正要求他多看一篇绘本故事,一会回家要提问,见我爸们上楼了,匆匆挂了电话。 “爸,那我们回去了。” “嗯,回去吧,路上当心啊,到家了秦塬给我们发个微信。还有……” 我大爸顿了顿,和小爸交流了下眼神,接着对我们说: “……听说辛柑最近信息素稳定了些,改天我们再去趟燕郊看看他。” 这个辛柑指的肯定是十二年后的我了。 原来秦塬给我安排的疗养院这么远,居然都到燕郊了。 秦塬看出我的不满: “那边是私人疗养院,人少环境好,熟人介绍的,我比较放心,开车不满一个钟头就能到。” “哦……” 秦塬打了方向盘开出小区,开上大路,回程一路上我们都没再说过半句话。 我想,秦塬不开口,那我也不开口。 我可能这一天精神压力过大,现在有点累了,一松下来就不想说话。 但其实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好聊的。 别人都说三年一个代沟,我们现在隔了四个,四个代沟都快隔出一条河了,喊话都听不见,聊什么聊? 我侧躺在椅背上,透过车窗,望着天边夕阳发呆。 在我的记忆里它是很清晰的渐变色,颜料似地泼在天上,余晖中的金光经常让身心疲惫一整天的人重新看到人生的希望。 但十二年后的现在,它基本消失在了朦朦青白色纱幕中。 秦塬的身影反射在车窗玻璃上,也同样朦朦胧胧,不真不切,但我知道令他身影模糊的不止是玻璃的倒影,还有流淌的时光。 我的时光停滞在十二年前,他的时光一直向前奔流,从未停歇。 如果换作十七岁的秦塬,我们或许还有一些共同话题,比如模考成绩,比如高考志愿,比如最近流行的音乐,比如胡同口报刊亭的杂志。 但是现在我们还有共同话题吗? 我躺着想,想了没一会儿就开始昏昏沉沉,果然今天用脑过度,缺氧了。 秦塬见我脑袋靠在那半天没反应,小声试探: “……辛柑?” 我迷茫地回了一个“嗯”字。 “你睡着了吗?” “没有,快了。” 我缩了缩身子。 “那你先别睡,一会着凉了。” 秦塬估计是调了空调温度,车里一下温暖不少,他还贴心地释放一点信息素安抚我,可我这下更困了,身体很重,懒得动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理他。 真是奇了怪,我昨天还听课听得好好的,三更半夜睡早上六点起去上早自习都倍儿精神,怎么穿了个越,身体状态就变得奇差无比了? 我要是因此留下什么后遗症,肯定饶不了秦塬这个臭小子。 秦塬估计是找了个机会把车靠边停下,我感觉车身一顿,接着他侧身从后座上捞了一件小毯子,轻轻盖在我身上,两边还给压实了。 我用余光一瞄,上面有两只熊,一只兔子一只猫,一看就是秦满心的儿童毛毯。 就算这样,秦塬还是一路上时不时就喊话: “辛柑,别睡。” …… “爸爸,别睡。” “爸爸,你别睡呀。” …… 我皱了皱眉,秦塬真的太烦了,烦得我都出现幻觉,好像连秦满心都一起念叨我。 我只能努力睁开眼,揉揉自己的太阳穴,含糊不清地说: “这会儿堵车堵成这样,我睡一会儿怎么了。你也管得太宽了,你只是我邻居,又不是我爸。” 十二年后的秦塬仿佛总有操不完的心,一边是对年仅五岁半的秦满心,一边是对信息素失调身体素质差还在疗养院调养的十二年后的我。 而现在又多了个还有一年才成年的我。 一口奶喂仨孩儿,秦塬真够不容易的。 要说究竟是什么改变了他,或许就是这当爸一般的生活压力吧。 “我不是你爸,但我是你的合法配偶。” 秦塬笑起来,空出一手把我的头毛捋乱。 “有标记还带证的那种,现在这个年份里,你就得听我的话。” “你标记的又不是,我,本人,凭什么这样管我?” 我愤愤地想,太不公平了,这个社会根本一点进步都没有,平/权平/权喊了这么多年,到头来结了婚的omega还不是一样受alpha钳制? “你有本事现在就领我上街,说这是我的omega伴侣,看别人信不信?我再说一句我未成年,别人说不定还告你犯/法呢!” 秦塬不可思议地转头看了我一眼。 我心一虚,心想,好像说得有点过了,结果他突然伸手捏了把我的脸: “放心,别人只会说我老牛吃嫩草,我就当他们羡慕我吧。” 作者有话说: 秦满心,视频聊天终结者 第14章 番外一 八零年代父父爱情(辛电报员x顾售货员) 八零年代是一个百废待兴的蓬勃年代,群众对沟通交流的渴求,除了邮递员布包中日益沉甸的信件,电报大厦的“滴滴”声也不绝于耳。 年轻的同志们下了班,约上三五工友一块去老胡同口的小店吃馄饨凉皮,再配几瓶冰啤酒。 有一个人不喝酒非喝北冰洋。 “小辛同志,你这可不够意思啊!大老爷们的,白长这么高个儿了,跟我们走一个呗!” 姓辛的年轻同志是个alpha,人高马大,但是长着一张圆脸,显小,看起来就和夜校念书的专科生差不多大。 小辛同志笑着摆摆手,握着自己手里的北冰洋一饮而尽,长叹一声爽。 他不好喝啤酒,嫌臭,但是他奢甜,就爱喝汽水果汁这些腻死人的东西,冬瓜条蜜枣儿这些让人听了牙都打颤的东西,是他午休时间泡杯浓茶养精蓄锐的必备零食。 小辛同志因为这样被不少工友调侃不像alpha,可其实大伙儿都知道,这人牛脾气一上来,十个alpha都得遭殃,没人敢得罪他。 “小辛同志,我们去国营店买新款录音机,准备日后得空到广场上跳舞,你去吗?” 工友其实想让小辛同志帮忙,那会儿录音机算是个大件,贵的很还十分笨重,得有个大块头来抗来护,不然谁都不放心。工友思来想去,小辛同志最合适不过。 小辛同志把空玻璃瓶递给小店老板,支在柜台边上: “可以啊,你们给我买一块五一杯的酸奶水果杯吗?买了我就去。” “整天吃甜的,甜不死你!你将来找omega得找什么信息素才符合你的口味啊!” 工友不情不愿给他买了,调侃他。 “大白兔奶糖味儿吧。”小辛同志随口一说。 其实他没想过,他觉得这事还得看缘分,如果对方长得脸好,他也不介意对方信息素是药渣味儿的。 到了国营店,小辛同志举着水果杯跟在工友后面晃荡,吃吃停停,四处看琳琅满目的商品。 这里很多进口货,上面字儿他都认不全。 他正蹲地上看一台日立牌的14寸电视,忽然听见工友在不远处喊到: “同志!同志!麻烦介绍一下产品!” 他好奇,就凑过去围观。 结果他一眼就瞧见了个嫩生生娇花似的不太爱搭理人的小售货员。 “你们想了解什么?” 小辛同志的心花嘭一下开了。 他站在原地发愣,手里的酸奶水果杯都差点扔地上。 “小辛!小辛同志!” 工友喊魂似地唤他,他涣散的眼神才重新有了焦点。 “……啊?” 小辛同志愣愣地问。 “你觉得这一款怎么样?” 小辛同志偷偷瞄了一眼小售货员,脸红着回答: “我觉得……挺好的,我喜欢。” 小售货员抱着胳膊给他们介绍产品,笑容很甜,声音像泉水,清冷却温柔,把小辛同志都听醉了,觉得这小售货员哪儿都好。 重点是长得够俊!人够甜! 顶着标志性微笑营业的小顾压根没觉得这群人能买得起这么好的货,心中不屑。 他随意介绍了两款,还叮嘱他们,尤其是那个看起来毛手毛脚的alpha: “喏,这个就是最新款的录音机,日本进口的,你们看看别上手,回头给我碰坏了。” 那alpha唯唯诺诺:“一定一定。” 后来工友们商量着买了个半新不旧中规中矩的款,结账的时候小辛同志凑到小售货员跟前,斟酌着问: “同志,你们这儿进口东西保修吗?” 售货员小顾点点头:“保的,就是返修很麻烦,你们别三两天就弄坏了。” 小辛同志顿了顿,半晌,特别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支支吾吾: “那我能管你要个电话吗?我……那什么……洗——” “哦哦这个简单,这个给你,这是我们后勤处的电话,你有事打给他们,保修我们不负责的。” 售货员小顾大笔一挥,给小辛同志留了个电话,抱着商品交易记录表走了,心想今天不错,又宰到几个人傻钱多的顾客。 留下的小辛同志捏着纸条,风中凌乱。 但风是凉的,心是热的。 爱情开花的滋味是甜蜜的。 小辛同志高兴极了,回家路上特地买了一袋天津麻花,决定庆祝庆祝自己人生第一次的心动。 作者有话说: 辛爸顾爸的“父母爱情”,什么样的俩口子生下了辛柑?就是这样的俩口子。 ??? 第15章 Chapter 14 “秦塬,你……你怎么变得这么……” 我面色通红,语无伦次。 这么……就是那个……不要脸啊? 秦塬调/戏了我,倒还面不改色。 “这么什么?嗯?” 他一边问,一边还不怕我加深误会似的,故意释放了点他的信息素。 一瞬间,封闭的空间内充盈着雨后泥土的清香,比我早上闻到的浓太多了。 可它又不像生物书上说的带着勾人的情/欲,单纯是毫无攻击性的柔和的抚慰。 一开始没有多么叫人在意,可不久后我开始局促不安。 体内渐渐涌上一股强烈的焦虑,隐隐约约有麻痹感蔓延全身,但它们没有使我情动,只是单纯令我四肢麻木。 这有别于任何一次我经历过的发/情期。 我很肯定我没有发情,但不知道是不是被标记后的发/情期就会变样,如果是,那也太痛苦了。 秦塬正缓慢通过一个事故多发路段,没有注意到我的异样,直到我外漏的信息素过多,引起了他的警惕。 “辛柑?辛柑!” 秦塬一脚踩上刹车。 我因为惯性脑袋在车座上弹了一下。 已经停车第二次了,这条回家路也太漫长了吧…… “辛柑,来吃药,吃药。没事,不要怕,很快到家了。” 秦塬的声音有点抖,他强装镇定地伸手去掏风衣内袋,从里面拿出两小瓶药丸和一板咀嚼型药片,又从主驾驶侧方拿出一个保温水壶。 “来,听话吃药。” 我四肢还僵着,动弹不得,又凉又麻,连神经都一抽一抽的,像过电一样,我根本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alpha的信息素在安抚omega的同时还带麻醉效果的吗??? 我倒在椅背上,朝秦塬微微张了张嘴: “你能不能……先收一收你的信息素……” 我怎么想也想不通,十七岁的我明明没被秦塬标记,怎么会对他的信息素反应强烈?而且这个反应一点也不正常,根本不是一个正面反应。 难道我心里对他意/吟已久,所以只要他稍稍释放点信息素给我,我就控制不住了。 我的身体难道那么那个的吗? 秦塬的表情有一瞬间错愕,然后很收敛了他的信息素:“对不起。” 我立刻就觉得好了很多,那股焦虑和无力感逐渐消失了。我双手盖在脸上,抽了口气。 秦塬没有催我吃药了,但即使遮住双眼,我依然能感受到他的视线。 我隐隐约约察觉到事情不妙,这情况多半和他有关系,但是我不想看见他自责的表情,那样我同样难受。 秦塬凑近了我,他的呼吸声变得很重,温热的鼻吸扑在我的手背上,我忍不住蜷了蜷手指。 秦塬缓缓将掌心贴在我的手背上,这让我想起数个小时前,他的掌心也像这样贴在我的性腺上,我的血脉都因他变得灼热。 …… 好痛苦。 怎么会这样。 …… 没人告诉我信息素失调会是这样一个症状。我根本就当它是和发/情期不固定差不多等级的内分泌失调。 如果这样的情况是长期的,那十二年之后的那个我也太痛苦了。 我甚至可以想象出自己在疗养院内苦苦挣扎,专家护士忙前忙后为我输液,甚至抽取我的血液进行分析的画面。 而且格外清晰。 我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一切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的手背突然一痒。 像是触碰到情绪的爆发点,我终于忍不住颤抖,手心内湿漉一片。 秦塬又吻了我。这是一次非常小心翼翼的细密的轻吻。 “辛柑,我们先吃药好吗?” 他在我耳边开口,嗓音暗哑,说罢又重新将嘴唇贴于我的手背上,不停在皮肤上来回轻碾。 此时我难受得浑身冷汗,根本顾不上抗拒他这些亲昵的动作,我深呼吸几次,点了点头。 秦塬见我同意了,紧贴着我的那只手改为轻握,包裹住我的双手,把它们从我脸上挪开。 没了遮挡,泪水顺势流到下颌。 我赶紧挣脱开秦塬,缩到车门边,胡乱抹了把脸。我需要时间整理一下情绪。 秦塬自知不好再碰我了,坐回主驾驶,替我分好药,连温水一起递到我的唇边。 我乖顺地吃下得就水吃的部分,不一会就好了许多,我喘口气,接着又迷迷糊糊被他塞进一片浅黄色的咀嚼药片。 口腔一下盈满化不开的柠檬酸味。 我差点把药片吐出来。 “这什么东西?” “满满吃的儿童维生素C咀嚼片。” 秦塬面不改色地回答。 “……” 太无语了,我居然为此情绪稍微好了一点。 “我的病需要吃儿童维C吗?” 秦塬重新将药片放回风衣内袋,却独独将咀嚼片塞给我。 他抬头望着我,眼神真挚: “不用,但这是满满的一份心思。他有段时间缺维C缺得严重,频繁口腔溃疡手指褪皮,食物和咀嚼片配合吃后好了很多,现在他觉得这个是天底下最管用的药,要给他的小爸爸治病用。” 我听了十分惊讶,忍不住捏了捏手中那一板药。 哎,这个维C咀嚼片真的太酸了,连我的眼角都跟着泛酸。 我又想哭了。 我不再缩车门边了,重新回副驾坐好,和秦塬稍稍拉进了一点距离。 “秦塬,我问你,我现在明明还没有被你标记,为什么我的信息素里会混着你的信息素?就连失调这种事……我昨天分明还好好的啊。” 秦塬的手臂支在窗沿边,沉默着摸了摸下巴,低声道: “这可能与你的穿越有关。我猜测,你从08年跌进时空裂缝并被送往2020的这段时间内,时空中的某一个系统自动为你的身体机能做了调整。为了让你更好地存在于这个时空,便将你的身体机能调整至与新时空里的你相对一致。” “今天早上我就对这种情况抱有疑惑,按理说你在感知上与十二年后的自己并不共通,只能单纯解释为穿越导致了。当然这些都只是我的个人猜测,具体原因我会去和专家沟通。” 说罢,他伸出手,用袖口替我擦去额角的汗水和没来得及抹干的眼泪。 “至少目前看来,你出现了和未来一样的症状,需要吃和十二年后一样的药。” “同样也需要我的安抚。” 我吞了吞唾沫,向他展示惊魂未定还微微颤抖的手:“……你……确定?” 我这样不就是受了你的信息素影响而突然发病的吗? 秦塬移开视线,轻咳一声以掩饰尴尬: “这只是信息素不稳定产生的突发情况,正常情况下,我的信息素对调节你的信息素有显著作用。” 我回想了一下今日的种种,秦塬的确是一直隐隐向我释放他的信息素,我也没有任何异样反应,反而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叫他安抚得冷静不少。 “我暂且当你说得对吧……但是你不能老对我,就亲啊搂啊的,我跟你说过了现在的我跟你不是很熟。” 我别别扭扭地偏过了头,心里害臊,不去看秦塬。 哎,我这身子能不能争一口气儿,别心里头决定不喜欢他了,结果人信息素一释放,我跟八百年被alpha信息素临时标记过一样。 ……不对,我是没被人临时标记过啊!有生理反应,那都正常好吧,我才十七岁,我还在青春期呢!青春期有点躁动都是正常现象! 秦塬低笑一声:“好,我以后注意。” 可他刚说完,又搓了把方向盘,惆怅地叹道: “可我怕我大多时候忍不住。” 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晕,这还能忍不住,你想想你的亲儿子,你儿子现在就小我十一岁半,你怎么对我下得去手! “别别别,哥,您千万忍住了,不然上了未成年omega,我就得带着满满去牢里看你了。” 我甚至还想象了一番秦满心的小胖手贴在隔音玻璃上,握着听筒和秦塬泪目相对的探视情景。 ……还怪感人的。 秦塬不慌不忙,勾了勾嘴角: “真的吗?你舍得这么对我?” “怎么舍不得?反正到时候我回 08年了,这里的一切暂时和我无关,孤儿寡omega的又不是我。” 秦塬估计是见我身体逐渐恢复,身心也跟着放松下来,扯了扯领口,懒懒靠上椅背,还有心思跟我开起玩笑了。 其实这样挺好的,对我们彼此都好。 我虽然不习惯他与我亲昵调笑,但看到他为了我痛苦烦恼,我心里起码难受上十倍。 在我心里未来的秦塬不该是这样,他应该活得自在快乐,有美满的家庭,有健康的配偶,可以为他分担生活和工作上的压力。 很显然,未来的我并没有做到。 “秦塬,你后悔和……我结婚吗?” 我顿了顿,不太确定这样表达妥不妥当。秦塬应该能听出这个“我”另有他指吧。 秦塬没有回答。 沉默超过十五秒,我将自动判定这个答案为“是”。 我开始在心里默默数数,忐忑不安,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想听到什么答案,哪一个答案更好一些。 “没有。” 第十二秒的时候,秦塬开口了。 我偷偷松了一口气,看来我还没有这么糟糕。 “但我后悔过标记你的那一刻。” ……你还不如不要说。 作者有话说: 秦满心是不是特懂事?他早熟是有原因的,并不是秦总和心肝多会教育。 第16章 Chapter 15 就在我用小脑袋思考“后悔结婚”和“后悔标记”究竟哪一个问题更严峻时,有人敲响了我们的车窗。 秦塬降下车窗。 “同/志!这儿不能停车啊!一会儿后头的车过来给您蹭了,您这奥迪A8一般人可赔不起啊!” 一位交警同/志站在秦塬那侧朝我们敬了个礼,又越过秦塬看了我一眼,正色道, “您要教育孩子回家教育好吧,大马路上随意停车怎么回事儿呢?小孩儿哭哭啼啼也不能影响我们交通秩序啊!还好我来得巧,赶上个铁面无私的这会已经给您开罚单了,哪还管三七二十一啊!” 我意识到自己过于狼狈的样子让这位纯朴的人民交警产生了误会,干脆闭着嘴不出声。 秦塬抱歉地朝他点点头: “半路遇上事耽误了,我们马上就走。” “你看看你,是他家长吧?有事情好好说话,半路上给人都说哭了,瞧瞧他可怜的,哎!” ……这位正义的小哥好像误会得有点深了。 秦塬也不做解释,赔笑道: “是我的错,我这暴脾气不太行,回家一定好好改正。” ……怎么还演上了? “行行行,那赶紧走吧!”交警同/志摆摆手放了我们。 秦塬升上车窗,A8扬长而去的那刻我还听见他自顾自念叨: “哎,现在的家长不行,小孩也不行,承受能力这么差,一点小打小骂就哭鼻子。” 我忍不住偷看秦塬,到底是他太显老,还是我太稚嫩?我俩现在差十二岁,最多也就被误会成兄弟吧,怎么还能把他无辜成我家长呢? 秦塬注意到我的目光:“怎么了?看什么?” “没什么。”我斟酌了一下语言,“就觉得为人父挺不容易的,害你都苍老了。” 秦塬:“……” 苍老的秦塬照顾孩子真的有一手,比方说到家下车后他怎么样也不准我把儿童毛毯掀了,说晚上有风,非要我裹着进门。 我披着花花绿绿的毛毯从地下车库出来,心里格外惆怅。 “小爸爸怎么穿着我的达灰熊咧——” 秦满心正趴在茶几上画画,油画棒和彩色铅笔扔得满地都是。 “这不叫穿,这叫披。” 我拿下小毛毯,顺手把它挂在秦满心头上。 秦满心挣扎着从毛毯里爬出来,一鼓一鼓的,一小团好可爱,像魔术毯下藏着的小兔子。 “就是穿啊!你看它还有帽子!”秦满心非常自豪地给我展示毯子,“大爸爸带我去上海迪司力乐园的时候给我的买的!我还有心戴露的玩偶!” “行行行,知道你厉害了。” 秦满心真是蜜罐里泡大的,这么点孩子去游乐园又玩不了什么,秦塬要培养亲子感情还不如去商场儿童区蹦床呢。 保姆去做饭了,一楼客厅里只有秦满心在。这个客厅我还没待过,出门的时候只匆匆看了眼,明显比二楼的装潢要华贵很多。 二楼整体偏简约,但显然二楼住人更舒服,不然整天住得金碧辉煌,有一天脑子不清醒,还以为自己回错五星级饭店呢。跟我早晨起床的时候一样。 “我去换身衣服,你呢?” 秦塬站在楼梯口问我,我暂时不太想和他共处一室了,于是摇摇头。 我走到沙发坐下,随手拿起秦满心的一张画,准备点评一下儿子的大作。 “满满,请问你画的这是什么?” 我看了眼画纸上那几只长着人手的鸟,差点没撅过去。 合着秦塬打小不会画画,如今还遗传给儿子了!秦叔的基因怎么不能隔代遗传给孙子呢? 秦满心非常满意自己的作品: “我刚才听了一个好感人的童话故事,我怕自己忘记了就赶紧画下来,一会大爸爸要问我的。我记忆力好好!” 我多看了这副画两眼,愣是没看出这是什么童话故事,只好向儿子虚心请教。 秦满心摇了摇头,脸颊肉跟着抖了两抖: “哎呀!小爸爸你太无知了!居然连安徒生的《十二只野天鹅》都没看过!” 难以置信!这几只上肢肿胀的鸟居然是天鹅? 我不禁思考起让秦塬给他换个兴趣培养的可行性。 秦满心从我手中抽走画,拿了几支彩铅继续涂涂抹抹,看起来是在完善画作。他还不太会拿笔,只是把笔攥在手里,来回挪动。 我扫了眼茶几,上面还有其他的童话书,实在无聊,就随手拿了一本,想看看十多年后的幼儿读物有没有什么不同。 秦满心一边画一边嘀嘀咕咕: “虽然爱丽莎的十一个哥哥被变成天鹅了好可怜,可是爱丽莎更可怜,爱丽莎和我喜欢的小美人鱼爱丽儿好像啊,她也为了喜欢的人变得好惨好可怜。” 我瞄了秦满心一眼,哎,这孩子怎么年纪不大,思想还挺深沉的,是不是早熟啊。 天天吃这么多,确实可能早熟。 秦满心接着涂,接着念: “我为什么这么喜欢爱丽儿呀爸爸,我要是爱丽儿,就不去陆地上找王子了,去了人家又不喜欢她,她的嗓子还没有了!不能说话了!” 我没想到秦满心共情能力特别强,说着说着豆大的泪珠就啪嗒啪嗒往下掉,画纸上都晕开一滩水渍了。 我赶紧合上书,把他的画抽走,又伸手把可怜兮兮的儿子捞进怀里。 我小爸以前跟我说,omega怀孕的时候不注意身体生出来的小孩就爱哭,我现在严重怀疑未来的我不是孕期里营养吃少了,不然就是熬夜看虐文了,不然秦满心怎么能这么多愁善感? “哎,你说不定不是胖,是水肿呢。我误会你了……” 我也很愁,这种情情爱爱的怎么解释?怎么跟满满解释爱丽儿都是自愿的?她是喜欢王子,所以愿意放弃自己的一切去追逐他? 小孩怎么能懂坠入爱河的心情? “满满怎么了?” 秦塬换了套居家服下楼,一眼就看见我搂着秦满心给他顺背。 “和我说小美人鱼的故事呢,呃……好像……看童话书看入迷了,有点出不来……哈哈……”我手足无措地朝秦塬尴尬一笑。 “看什么童话看成这样?” 秦塬走过来,扫了眼摊在地上茶几上的一堆书,皱了皱眉, “保姆呢,怎么回事?我让他看的《伊索寓言》,他什么时候又开始看迪司里公主系列了?” ……哈哈,原来是偷看禁书,还被抓包了。 秦满心立马不哼哼了,一个轱辘从我怀里滚出去,滚到秦塬跟前。 “我看了我看了!我拼完乐高就看了!看了那个《农夫与蛇》!那只蛇好讨厌啊!农夫救了他一命他还反咬别人一口!一看就不是一条好蛇!好的小朋友是不可以这样子的!” 秦塬满意地点点头,把儿子从地上抱起来。 “不错,听天记得要再看一篇。” 我倒是从秦满心的话里听出了重点—— 他的乐高拼好了! 这是他说要送给我的礼物诶!我不知道提前了多少年收到的象征父子情深的礼物诶! “满满——” 我朝秦满心勾勾手指,坏笑道: “听说你给我准备了礼物,现在还不给我吗?” “哦哦哦!”秦满心用肉手揉了揉自己的肉脸,很苦恼似的,“小爸爸我都要忘记啦!我现在就拿给你哦——” 说着他扭了两下身子,从秦塬环着他的手臂里滑了下来,光着脚丫子跑上楼了。 “他上哪儿去?” “他的玩具屋。” 我靠!这个富家大少爷还有自己的玩具屋! 我惊讶地看了秦塬一眼:“太夸张了秦总,还给孩子整玩具屋,长大了是不是还得建个游戏房啊?” 秦塬好像对自己宠孩子这件事真的不自知,毫不在意: “这套房子两层半,最上面那层是个斜顶阁楼,我划了三间房出来,一间放杂物,一间做满满的玩具屋,采光好,他玩的时候还能晒晒太阳,剩下一间……” 他说着顿了顿,遗憾道:“……原本打算放你的一些摄影作品,我和满满替你挑了一部分,其他的还等着你自己挑。” 我可以从秦塬的描述中感觉到自己对摄影是真喜欢,还留下了不少照片。 老人都说玩摄影穷三代,我怎么会突然某一天多了这么个喜好。 秦满心不穿鞋也不打紧,他脚板厚实,就是两块粘在地上的肉垫。 他“哒哒哒”地上楼,“咚咚咚”地的下来,小心翼翼捧着什么东西跑向我,他的小肚子圆滚滚的,像大老爷的将军肚,刚好能把东西卡在肚皮上。 我远远地看不是很清楚,但乐高嘛!无非就是一堆红色蓝色的像素块,而且秦满心临时做的,体积也不是很大。 我心里还有些小激动的,毕竟谁收到礼物不惊喜?还是这样一件纯手工拼搭的礼物,多么用心! “慢点慢点!别摔了!” 我提醒秦满心,后来发现他那腿实在是壮,有力着呢,根本不用我提醒。 “满满拿过来——” 结果礼物都快到我跟前了,秦塬不知道又抽哪门子风,突然伸出一只手挡我,先我一步拿走了礼物,背到身后,语气严肃: “满满,你拼的什么?你从哪里看来的这种东西!?” 其实我刚才一眼就扫到了那东西的样子,很陌生,但也不是不认识。 我觉得我认识它的祖宗。 但凡不是法盲就知道,我儿子,五岁半的秦满心,用乐高拼了个国家明令禁止的—— “亲缘伪造简易装置”。 并且可能是十二年后的升级版。 作者有话说: 心肝,一个昨天做阅读理解今天做儿子绘画理解的可怜儿。 第17章 Chapter 16 所谓的“亲缘伪造简易装置”其实诞生于一种非常迫不得已的情况。 国家政/策规定,新生儿要上户口首先得有出生证,出生证上要有alpha父母和omega父母的共同证明。 证明什么?证明这孩子是婚生子啊!证明这孩子有一个爸一个妈,或者两个爸,或者两个妈,反正你得证明全喽,确定能给这小宝贝儿一个完整的家。 但凡这些条件缺了一个,那这证就办不下来,办不下来小孩就上不了户口,上不了户口就得做黑/户,成了黑/户干什么都寸步难行。 但基本是个成年人都知道,并不是所有小孩都父母双全,种种原因导致没了一个,或者有什么难言之隐,都可能导致这孩子成为黑/户。 如果不想孩子成为黑/户,又被国家调查发现不够条件扶养教育孩子,就会被剥夺孩子的抚养权,最终被迫把孩子交由国家,国家为其寻找双Beta的家庭。 不过问题总比办法多,在勤劳的劳动人民的努力下,“亲缘伪造装置”和它的N代升级版“亲缘伪造简易装置”就因大量的市场需求,应运而生。 这东西是干什么用的呢? 它其实就是一个比巴掌大一点的小方盒,用来采集alpha或omega的血样和信息素,再进行加工伪造。 伪造后无外乎几种作用:模仿alpha信息素发散模式用于omega平稳度过孕期;新生儿出生后能够得到AO双方信息素的安抚度过新生危险期;以及—— 躲过严格的调查,成功办理新生儿出生证明。 国家政/策虽然严苛,但多少也有漏洞能让单亲父母逃过这个筛查,毕竟大多数检察人员只认信息素,只要有了信息素和基因组,一切好办。 而且这个东西根本不新鲜,九十年代末就有了。 要说我为什么知道这个装置,那当然是学校法律知识宣传课的时候认识的啊!这可是禁止市场流通的东西,国家得保证能上出生证的小孩都有alpha父母和omega父母的。 哎,其实也不怪国家这么想,毕竟大家都觉得一个完整的家庭环境对孩子的成长更有利。 “……我……唔我怕……” 秦塬这一声真喝住了秦满心,他委屈地挪过来躲在我身后,紧紧挨着我,脑袋偷偷探出来偷看秦塬。 “小爸爸,我怕……” “不怕不怕!” 我偷偷掐了一把他胳膊上的嫩肉,替他壮胆,抬头与秦塬对视。 “你嚷嚷什么啊!都吓着人孩子了!” 秦塬神色没有半分放松: “你别挡着,我问问他,到底从哪里知道的这东西——秦满心!你站出来!” “不要不要我不要!” 秦满心慌里慌张地缩回脑袋,死死揪着我的衣服下摆,还一个劲儿往后退。 合着是拿我当盾牌啊? “辛柑!” 小孩不知道这样拖着大人走有多危险,可大人知道啊。 我一个不注意,当即就被秦满心拖得重心向后,差点翻倒。还好我手快撑住了沙发背,不然万一头倒栽下去,那真是单箭射双雕,一举两得,全都完蛋。我结实点,没事,还能送秦满心这小子一记泰山压顶。 秦满心好像被唬了一跳,愣是不敢再乱动了。 “小爸爸小爸爸!你不要紧吧!” 我站直身子:“没事,小事哈。” 我可以没事,但秦塬明显不行,他这次气急了,捋了把袖子作势就要过来提拿秦满心。 “我给你选,你自己过来还是我过去。” 这下语气比先前更低了,不断外溢的浓郁信息素都在对外昭示秦塬现在非常生气。 我内心居然生出些紧张和期待—— 这下秦塬终于有点我认识的样了! 就是秦总这脸翻得比翻书还快,上一秒还对儿子宝宝贝贝的,下一秒就啥也不是了。 他俩这倔脾气倒是有几分相像,谁都不服谁,我在中间格外难做人,既然秦塬唱红脸,那我只能唱白脸丛中调停了,不然僵持到焦点访谈都播完了还吃不上饭。 “满满,你就说说你是怎么知道的就行了,你大爸爸又不会责备你,他就是好奇呀。” 秦满心听我还跟他轻声细语说话,委屈巴巴地说: “我……我见过嘛!我肯定是见过的!就是小爸爸他——” “秦满心!” 秦塬大吼一声,这次真的是吼,连保姆都赶来了。 “哎哟!这怎么回事啊!怎么好好的就吵起来了!” 别说保姆,我都傻了,我穿来到现在第一次听秦塬这么大声说话,连带着信息素都浓郁到了顶点,并瞬间爆发,让每一寸空气都带着攻击性。 秦满心被他吼得一震,呆在原地,揪着我衣角的小手一松,愣愣把后半句说完: “——他和我一起看的电视,好几个警/察叔叔在抓坏人的,里面就有这个,小爸爸说那个东西很神奇的,我问他是不是坏东西,他说不是……他还想要一个……我就说……说……我送他一个吧……呜呜呜呜……呜呜……哇啊——” 说到后面根本忍不住,嘴巴一憋,委屈得号啕大哭。 “呜呜哇啊——我就用乐高拼了一个嘛……呜呜呜……” 天哪,太心疼了,我都替亲儿子委屈。 秦塬没有搞明白事情原因,怎么能平白无故冲孩子发这么大的火儿? 央视法制频道经常放介绍滥用这种装置所产生的危害的节目,小孩陪大人看电视,了解了解也不是什么坏事,知道就知道了,至于吗? 不过说起来也有我的错,乱开孩子玩笑,骗秦满心说这违法的装置“不是坏东西”也就算了,竟然和孩子说想要一个? 我怎么会说这么不负责任的话。 秦塬脸色依然铁青,很不好看,他紧咬着下唇,肩膀伴着略微沉重的呼吸声起伏,信息素不受控制地胡乱释放攻击性。 秦满心哭得撕心裂肺,一旁的保姆想上前哄他,却又碍于秦塬的脸色,只能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我则被秦满心吵得耳鸣眼花,隐隐头痛。 我环顾了一圈偌大的客厅,竟在一瞬间产生错觉,觉得这闹剧般的场景似曾相识。 我皱眉甩了甩头,赶紧拉上保姆一起哄秦满心,无奈地看了一眼秦塬: “你在干什么?你误会了满满还不用过来哄哄吗?” 秦塬失神地回望我一眼,瞳孔深不见底。 他狠命攥着手中的乐高,塑料棱角扎着他的手心,我都替他肉疼,可他居然毫不知觉。 我看不透他在想什么,脑袋里忽然闪过三个字,霎时让我眼睛一亮。 因为这三个字足以形容这一天相处下来秦塬所有的异常—— 神,经,质。 …… 对,太对了!就是神经质。 他这一整天都是这样,在紧张和放松间循环往复,患得患失,无安全感,心情低落,重点是情绪起伏大。和omega安全教育上提醒该警惕的某一alpha类型太像了。 我甚至忍不住想,难道秦塬也有病? 啊不是,是生了病? 好怕秦塬一时做出什么伤天害理后悔终生的事,我紧张地搂着秦满心,隔空朝他扬了扬手,希望他能赶紧回神。 好在秦塬把神经质仨字表现得淋漓尽致,怒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眼神很快清明。 他深呼一口气,恢复了正常神情,又变回那个慈爱的父亲。 他微笑着向秦满心张开怀抱: “满满,来,大爸爸错了,爸爸给你道歉,你原谅爸爸好吗?” 秦满心抽抽嗒嗒着抬眼偷看他,只瞄了一眼又飞速把头扭开了。 “满满?”秦塬凑近了一点,又试探地喊他,“对不起满满,爸爸错怪你了,你是世界上最懂事听话的宝贝,一直为了我们努力做一个好孩子,是爸爸不好,没有好好考虑过你的感受,你原谅我好吗?” 秦满心倒是不哭了,但委屈还在,气鼓鼓地拖过他那儿童毛毯,把自己裹成个球,趴在我和保姆之间。 “小少爷,你看先生都道歉啦,你就原谅他吧!”保姆隔着毛毯轻轻戳了戳秦满心的背,秦满心不答应,缩在毯子里扭扭捏捏。 虽然不该这样说自己亲儿子,但是秦满心这样实在太像拱棉被的小宠物了,秦塬这是养了只白白胖胖的荷兰小香猪啊。 我伸手拍了拍他圆滚滚的小屁/股: “出来出来,再不出来你就不是世界上最乖的小朋友了!” 秦满心隔着毛毯哼哼: “最乖的小朋友也是会生气的!我还没消气呢!我还要再生一会会儿的气才出去!” 我隔着毛毯把他从头到脚捋了一遍,真的好痛快,怪不得别人都说孩子生下来不玩就没有任何意义。 我问他:“那等你气完了你就能原谅大爸爸了吗?” 秦满心还窝在那。一点出来的意思都没有。 他摇摇头:“那看我的心情吧,我心情好就原谅他,心情不好,那我晚上要多吃一根骨肉相连。” 行吧,这小子长大了也是个推拉高手。 “你看,他根本不稀罕做最乖巧懂事的小孩呢!”我朝秦塬努了努嘴,故意说给躲起来的秦满心听,“哎,不做这样的小孩吧,你就不能再当你大爸爸的宝贝了,他另外再找一个比你听话的宝贝去。” 秦满心非常不屑,终于忍不住冒了半个脑袋出来:“反正我又不是大爸爸唯一的宝贝。” “嗯?你大爸还有别的?” “你呀!” 秦满心特别肯定地说。 “我是我爸的宝贝,你是我爸的心肝宝贝。” 作者有话说: 秦?世界第一推拉高手?满?土味情话达人?心。下一章有新角色。 第18章 Chapter 17 “咳——” “胡说——” 我和秦塬几乎同时出声。 我偏头看了眼秦塬,秦塬和我有一瞬的对视,但他立刻毫不在意地装作没看见,重重咳了一声,颇有几分威胁秦满心的意思。 “我没胡说哇,是大爸爸说的呀,我是宝贝,小爸爸是心肝,是他的五脏六腑哩。” 虽然童言无忌,但是秦满心这话说的,实在是令外场一屋仨人怪难堪的。 上小学的时候经常有人爱调侃俩走的近的同学,说谁和谁是一对,谁和谁说我喜欢你了,我也加入过瞎起哄大军,没成想换到自己身上居然这么肉麻。 “先生,夫——少爷,我接着做饭去了。” 保姆慌慌忙忙站起身,手搓了搓围裙,干笑两声,顺便还把毛毯裹巴裹巴,捞走了秦满心,火速逃离现场。 留下我和秦塬在微妙的环境中两相尴尬。 这气氛一冷,空气流通速度都变慢了,挂钟的嘀嗒声都格外清楚。 我忍不住咽咽口水,咕噜一声。 半晌,秦塬向我迈了一步: “辛——” “别你不用说我知道谐音是吧孩子不认识我的名字你告诉他呢哈哈……” 我立即出声打断他的发言,退了两步。 多好啊我台阶都给你找好了赶紧麻溜儿顺着下啊! 秦塬脚步一顿,站在原地,无声地叹了口气: “我以为你会信我,起码现在的你会。” 相信什么? 相信我是你的……呃心肝宝贝? 这也太恐怖了吧! “别,秦塬,你不是晕了吧,哄小孩儿哄着哄着自己给自己绕进去了?” 你刚才还说后悔标记我呢。 “我知道咱俩结婚背后肯定有什么你暂时不能告诉我的事,满满出生……说不定还是个意外,没事,我都理解,还是说未来的我没法理解?那你和我说,我去告诉他——” 秦塬一咬牙,快步靠近我,手一撑,将我困在沙发和他之间。 我原本因为安慰秦满心半蹲在地上,这下更弱势了,他这么大个人突然压上来,吓得我整个人往后仰,直接贴在沙发背上,哪儿都逃不了。 秦塬大概忘了我之前刚被他的信息素熏得差点昏头,此时又散发信息素牵制我,时浓时淡地萦绕着我,纠缠我的信息素。 空气变得又甜又清。 一时叫人说不清究竟是谁的信息素失调了。 “……辛柑,我说……认真的。” 秦塬望着我,他原本又急又强硬,可只开口一个字,语气便又软下来。他自嘲一笑,反问我: “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你就真的,不再喜欢我了?” 我头脑缺氧,紧张地咽了咽,想都么想疯狂点头:“是是是——” 眼看他瞳色一黯,我又赶紧摇头: “没有没有没有——” 我不知道秦塬究竟是怎么想的,从他的字里行间我猜出来一些,或许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彻底伤了人心,让十二年后的我对他失望透顶。 可他这份真情告白和我说有什么用?他真的是越活越回去,连讨好的对象都弄错了。 “秦塬,你先冷静冷静。你是不是得罪未来的我了?想跟他道歉又不敢?他又不原谅你?这样吧,你把具体情况和我说说,我吧,哎,那毕竟是未来的我,多少我还能帮你分析分析他可能是怎么想的,你觉着呢?” 我抬起一只手,斟酌着搭在秦塬撑着沙发那只手臂上,偷偷散发了点自己的信息素,想以此安抚他。 他说我信息素不稳定会影响精神,我看他比我还喜怒无常。 俩神经病搁一块,不知道日子该怎么过。 “……好,你和我说,我怎么做,我应该要怎么做——” 叮咚叮咚—— 玄关突然想起急促的门铃声。 我俩都愣了愣。 这门铃声像一记镇定剂打在秦塬身上,瞬间把他激得清醒了。他松开撑着沙发的手,直起身,又拿开我握着他手臂的那只手,轻轻回握,把我从地上带了起来。 他沉默着替我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没在意自己的家居服也皱了大半边。 我还有点没回过神,怔怔地被他圈进怀里。 他轻柔地拍了拍我的背: “是我太心急了,我们日后再谈。” 保姆带着秦满心去给来人开了门,我听见玄关有换拖鞋的动静,心里好奇,什么人居然挑着饭点上别人家来? 同时心下一惊,不对啊,万一是我和秦塬从前认识的人,那要是见了我,不得被吓死吗?认识未来的我的,说不准以为秦塬在外面找小了,认识十七岁时候的我的,那更麻烦,还得把我是怎么过来的再解释一遍。 我想抬头瞧瞧,脑袋却被秦塬压回怀里。 我郁闷不已,心想,你到底要抱到什么时候,叫客人看见这样多不好啊! “你赶紧放开我,让我去楼上躲一躲?” “躲什么?”秦塬不肯,“你是主人为什么要躲?好好待着。” 秦满心在玄关那咯咯咯直笑,听得出来很开心,应该和来人关系亲近。 不一会儿,来人就边说边进了客厅: “塬哥哎,我跟你说啊,那——哎哟!” 我听见那声尖叫,又气又急,抬头翻了秦塬一个白眼。秦塬非但没生气,还低笑了一声。 我感觉到他圈住我的手臂有所松动,立刻挣扎着钻了出来。 结果我还没来得及抬脚往楼上跑,就和来人撞了个照面。 “哎哟喂,哥,我秦总,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啊!” 那人摘下墨镜,居然是个蓝眼睛。他一身皮衣皮裤,大长细腿,中长卷发,约莫着二十四五岁,颇有几分颓废摇滚青年的味道。对此来看,明显和成功人士秦塬不是一个路子。 太阳都落了戴什么墨镜,有这功夫还不如多戴个防雾霾口罩呢。看来这也是个走在时尚尖端玩非主流的人。我在心里暗暗分析。 我又偷偷嗅了嗅,没闻到什么特别的味道,但不能肯定这人就是个beta。 “你是来得不是时候,有人正准备跑路。” 秦塬走过来,勾住我的肩,把我重新拽回他身边。 非主流蓝眼睛晃了晃手中的墨镜,朝我咧嘴一笑,露出八颗大白牙: “嫂子?不认得我啦?霍裴啊!您今天状态怎么样啊?” 霍裴,赔货,他爸妈够会起名儿的。 “……啊?”我没想到人家会主动和我搭话,愣了愣,疑惑地望了眼秦塬。 秦塬没有任何不妙的反应,我只好扭回头朝这个霍裴疯狂摆手,“不是,你认错了,我不是你嫂子。” 我这可是尽力在维护秦塬的公众形象,不然让别人知道秦塬背着自己住在疗养院的夫人另外找了个omega还带着他和亲儿子同住,这万一传出去了,不知道得被人传成多少个版本,说得多难听,他的名誉要还是不要了? 霍裴听了我的话,反而吃了一惊,眼睛睁得老圆,非常不解地看了看秦塬一眼,又看回我,上下打量,看得我心里一阵不痛快。 秦塬搂着我的手一紧,拿手护着我: “他确实不是你嫂子,你叫他小辛就行。” 霍裴更懵了,没完没了: “塬哥,你和嫂子玩什么play呢?我怎么看不懂啊……不行我得琢磨琢磨。” 秦塬冷笑一声: “看不懂就别看,有什么事情赶紧说,说完赶紧走,我没空陪你闲聊。” “别别别,我这就说。” 霍裴听了,赶紧从身后的运动挎包里掏出一份文件,径自在沙发上坐下。 “哎,我还以为这个点过来你怎么着也意思意思留我顿饭呢,我多久没见我漂亮嫂子和大侄子了,多聊会儿嘛,是吧嫂子?” “呃……” 这人这张口闭口地就是嫂子,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能缩在秦塬身边,当自己是空气,少说少错。 秦塬非常不耐: “我说了让你喊他小辛。” 霍裴这哥们挺逗的,长着半张外国人脸,傻不愣登的,看起来一点都不精明。 “啊?哥,你真让我喊他小辛啊……” 他边整理文件边看了看我,然后抬手做了个打招呼的动作。 “嗨!小辛!” 这家伙像会魔法似的,我下意识也跟着抬了抬手:“哈——嗨——以?” “怎么怪别扭的,算了我努力适应吧,也不知道你们玩儿什么呢。” 霍裴挠了挠头,说罢又把一踏照片放到秦塬跟前。 秦塬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我看他俩像是要聊正事儿了,想走,朝后挪了两步,被秦塬发现了。他余光一扫: “上哪去?” “我……陪满满玩儿去!” 他拉着我走到另一张沙发边上,压着我的肩膀要我坐下。 “你哪都不能去,就坐我边上看。” 另一头霍裴也瞎嚷嚷: “是啊嫂——小辛,你在边上给咱秦总督工,秦总工作效率更高。” 真是两面受敌。 我只能端正坐姿,像被班主任拎去办公室准备听训的学生。 秦塬满意地抚摸我的后脑勺,转过脸面向霍裴,面色低沉:“这怎么回事?” 没想到霍裴不再调笑,神情霎时严肃,瞬间进入工作状态:“我们的王牌‘渡良濑’被狗仔拍了,恐人设崩塌,这部分照片被我买断了,但我不确定对方手头上还有多少,你觉得我们现在怎么办?” 作者有话说: 双更达成,小霍上线。那么秦总究竟是什么职业呢? 第19章 Chapter 18 狗仔这词我可不陌生,专门偷拍明星私生活的。 秦塬托着下巴,拿起两张照片看了看,问:“大部分都是这角度吗?” 霍裴点点头:“这伙人就一个镜头,撞上大运拍的,要不是急着要钱根本不可能把照片卖我。” 秦塬思索了一会,点了点照片上的一位女性:“什么来路?能炒作吗?” 霍裴笑道:“夜店门口蹲人卖啤酒的妞儿你说什么来路?我想过把她包装成渡良濑女朋友,又怕给了钱以后会想要更多,到时候出尔反尔讹我们。” 我差不多听出了个大概,这个叫杜良赖的人是个明星,去酒吧之类的地方玩被狗仔给拍了,霍裴找秦塬商量对策呢。 看来如今的秦塬应该是个娱乐公司老总之类,我的天,和我心里幻想的未来太不一样了。他怎么会去趟娱乐圈这趟浑水? 秦塬摇摇头,伸手拿过茶几上的杯子,倒了杯水。霍裴刚伸手准备接,秦塬扭头就塞给了我:“喝了,你今天没喝多少水。” 我:“……” 霍裴:“……我替小辛谢谢您哥。” 秦塬接着说道: “你这样做得不偿失,我们给渡良濑的包装是什么?是一个纯情艺术家。如果今天让他的粉丝和买家知道他不但泡夜店还玩妞,形象落差大,失望的心情会影响他之后的作品。我们最近还挂着幅三百万的单,别因为他给我跑了。我建议可以把这个女孩包装成他的初恋,他得知初恋回国后不顾一切要到夜店寻找她,两人在夜店门口发生纠缠,渡良濑故而强吻初恋。以这样的发展来稳固他深情画家的形象。如果狗仔谈不妥要曝光就让他们曝,一曝光立刻出来深情喊话,这个时候大众风向都向着他,就是这个女孩跳出来说自己与对方只是风流一夜,粉丝也只会认为是这个初恋太渣,想趁早摆脱他罢了。” 艺术家?画家? 我听得云里雾里,不解地问: “你们说的这个姓杜的是个明星吗?” 霍裴噗呲一声,疯狂大笑: “什么姓杜啊,小辛,渡良濑是个日本姓。他是个画家,你之前不是看过他的画吗?” “啊我以为他姓杜呢,原来是个在国内混的日本明星啊!”我恍然大悟,抱着杯子喝了一口。 “他不是明星——哎,也可以说是吧,反正咱们画廊就是包装画家,和娱乐公司包装明星也差不多。不过他可不是什么日本人啊,他一土生土长中国人,就是在多摩美术大学留过几年学。” 霍裴见秦塬没有招待他的意思,直接自己上手倒水了。 秦塬连我喝水都得盯着,好像生怕我一不小心被水卷了穿回去似的。小时候看一部日本漫画,叫《天是红河岸》,主角就是被巫术拖进水里穿越的。 我那会还觉得扯淡呢,拿给秦塬看,想跟他聊聊这漫画多么不科学,结果一推门他窝在床上看《幽游白书》,更不科学。 那时他还问我: 如果灵界预计不到一个人的死亡,这个人的灵魂真的可以在人间逗留,认清生前后悔的事后,得到一次重生的机会吗? 现在想想,他这人其实挺信这种神神叨叨的东西,不然我也不可能有机会被未来科技弄穿越了。 我被他盯得怪不好意思的,又想接着问霍裴话,秦塬却先一步开口: “你有什么想问的问我就行了,不用问他。” 霍裴差点一口水喷出来: “嫂子,你问他吧,我可不能说话了,塬哥可爱吃醋。” “是小辛。” “哦,行行行小辛小辛。” 我只好扭过头问秦塬: “呃……那他既然是中国人,为什么要用日本人的姓?你又怎么会和画家做生意?” 我认识的人里也有个画家。 不对,他甚至不能被人称作画家,顶多就是会画画罢了。 因为他的画基本没卖出去过。 这个人就是秦塬的alpha父亲。 “这可以说是他的艺名。” 秦塬轻轻抚上我的手。 “画廊经营者与其说是画家与买者之间的中间商,倒不如说是画家的经纪人。我的工作是发现、培养和包装画家,挖掘新星,推广老人。一位画家包装得越成功,他的粉丝和买家就越多,作品的定位和价值也随之提高。” 老实说我没听懂多少,但心里奇怪,秦塬半点没有遗传到他父亲的艺术细胞,我怎么也想不通他为什么要做和艺术相关的工作,万一走错了路岂不是打水漂吗? “听过一首日本老歌《渡良濑桥》吗?” “啊,这个我知道,松高千里的歌啊!” “我们用这首歌的故事氛围,替渡良濑包装出了一个在外飘荡多年,思念故土,又深爱着恋人,却因为种种原因不得不与恋人分离痛苦痴情的男人形象。如今他在国内作为商业画家小有名气。” 霍裴插话:“尤其受女性和男omege买家欢迎,纷纷表示要嫁给他这样一个深情alpha,算咱们画廊的头牌之一了,每次开展来参加拍卖的人多得能从日坛公园排到长安大街去。” 我听了,心想,这人肯定特能替秦塬挣钱吧,要是因为被狗仔偷拍出事,秦塬指不定得亏多少。 我还是蛮现实一个人,想到这立刻扯着秦塬胳膊:“那你们商量好办法了吗?” 秦塬笑道:“别担心,那些狗仔无非是要钱,照片已经让霍裴买断了大部分,剩下的就算他们敢发,我们也能打回去。” 霍裴着急火燎就是为这事来的,如今老总发话,事情就算解决了百分之八十,他松了一口气,把水喝尽了,扯了扯自己的皮夹克。 “真有你的塬哥,几句话功夫就解决了,我想大半天不知道怎么处理。” 秦塬揉了揉眉心,放下松,随意道: “你的脑子没遗传到你omega父亲确实可以。” 我瞧着霍裴的蓝眼睛,忍了大半天,终于开口问他:“霍裴,你是混血吗?” 霍裴瞪大眼睛:“嫂——不是,我的辛诶!我这么明显的混血特征您看不出来啊?您瞧我这高鼻梁,我这大眼睛,我这头卷发,还有我这腿。” 我敷衍地笑了两声,点点头,也没想多打听什么,倒是霍裴自己叽里咕噜倒个没完。 “我爹当年可是高材生,格拉斯哥艺术学院知道吧,就英国一美术学校,九十年代他来中国做交换生,在破迪厅认识了我爸一唱摇滚的破落户儿。嘿!你们说命定之人这说法就是这么神奇哈!他俩眼神一对,天雷勾地火啊,当天晚上我爸就压着我爹大/干十来回直接把人标记带回家了,根本不管说话彼此听不听得懂。我爸后来和我说,要不是命运把我爹送到他身边,他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命运之人是个洋小伙儿。” 我听别人的爱情故事听入了迷。这也太甜蜜了!原来世界上真的有命运之人这种说法! 霍裴就不应该跟着秦塬折腾什么画廊,就应该拾掇拾掇到宣南书馆拜师说书去。 霍裴喝了一口水,接着喋喋不休: “我看人啊,凡事都讲究一个缘分,像小辛你和我塬哥那就是世界上最有缘分的人了,兜兜转转多少年啊才在一块,连孩子都有了,哎,要不是塬哥和我姐之间没缘分,不然都临门一脚了,现在孩子也该满地跑了吧——” “小裴!”秦塬呵斥了一声。 我脑袋一紧,眼睛一亮,嚯嚯嚯!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儿! 秦塬的前!女!友! 我偷偷瞄了秦塬一眼,轻咳一声,坐直打算听书。 “啊?” 霍裴还没反应过来呢。 “怎么了吗?难道不是吗?我爹当初连金镯子都给霍绫打好了,还陪着去试中式喜服了呢。哦不好意思,她是个beta你们应该不会孩子满地跑……可是小辛啊我跟你说你知道的那部分还太少了都是很早之前的事,他俩当初真挺合适的工作态度生活目标就连思想都——” “霍裴!你再不闭嘴立刻从我家滚出去!” 秦塬真是恼羞成怒了,作势就要碾霍裴走。 我给拦住了,真不知道他怎么这么小心眼儿,这有什么好害臊的,这年头AAOO都能谈恋爱,谁还没几个前男友前女友的了。 秦塬见我伸手挡,也不好再继续,重新坐回沙发上,一把将我带他怀里。 干什么干什么!有人在呢! “哎哟塬哥,我知道你和小辛是真爱,但也不能不承认你和我姐有过一段啊,小辛又不是不知道。况且我姐现在今天那不勒斯明天巴黎的,在你后头不知道换多少个男友了。” 秦塬抿了抿唇,紧张地查看我的脸色,我戏谑地回望他一眼,挑了挑眉,意思是关我什么事,我压根无所谓。 他拉过我的手,搓了搓我的手指,沉默半晌,叹口气道: “说了很多次,我和霍绫当时只是商业需要,互惠互利。我们确实在工作上想法时常一致,生活上也有很多共同语言,小裴,我一直把你姐姐当做我志同道合的朋友,如要我介意过去,也不会让你跟着我做事做到现在。” 啧啧啧,说得真好听。 我对秦塬的说法感到十分不屑: “哦?你不是和人临门一脚都要结婚了吗?这还说没有感情呢?” 秦塬垂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捏紧我的手:“我原本以为我会就那样过一辈子,所以随便什么人都行。” 霍裴估计以为我生气了,拍了拍自己的嘴,讨好我: “哎哟我的不是我的不是,嫂子你千万别吃醋,塬哥当时要知道自己有个儿子了,怎么也不可能答应我爸和我姐订婚啊!” 作者有话说: 我知道肯定有人被我们的中英混血鹅小霍吸引了,不要紧,他没有CP,大家都可以做霍太太? 第20章 Chapter 19 霍裴自知闯了大祸,没等秦塬请他,自己收拾东西麻溜儿走人了。 我坐在沙发上发呆,秦满心跑过来趴在我的大腿上,肚子肉软软地贴着我。他歪着脑袋笑眯眯地问: “小爸爸,我们什么时候开饭呀?” 我心里一痛,摸了摸他的脸。 “哎,你怎么来得这么不是时候。” 怎么能叫我未婚先孕呢,大着肚子穿西装办婚礼多难看啊。 秦塬送客回来,也不知道怎么面对我,站在客厅与我隔着好几米距离,进退两难。 其实突然冒出这么大一个秘密,我隔应的慌,他被发现了也不好受。 原来秦满心的出生真的是个意外。怪不得我爸看他不爽,换谁家儿子白给人标记了怀孕了又没名没分的,谁家心里不憋屈呢? 莫非我和秦塬一夜情了? 然后就有秦满心了? 这算什么事呢? 这一晚我没再搭理过秦塬,我需要自己消化一下今天发生的事和我已知的信息,索性把他当成空气,自己陪儿子看四只粉色小猪的动画片,直看到他犯困了打瞌睡。 秦满心据说有一点特别像秦塬的优点,就是不闹觉,困了自己爬上床,小被子一盖,翻身没几分钟就睡着了。 而且睡得极沉,没点天塌地动的事基本叫不醒,等睡眠足够了,眼睛一睁自己就醒了,也不会哭着找人。 当然这些都是保姆的说辞,具体怎么样,现在他倒我的怀里了,我也不知道。 秦塬的深度睡眠我倒是深有感触。 06年德国世界杯决赛,我们小区好多人约着半夜上胡同口小卖部一起看直播,本来秦塬也说要来,结果到点根本没看见人影。 前一天他爸带他爷爷回乡下探亲,就他一人在家,我以为他出事了,急得不行,一个箭步冲回家翻阳台就要破门而入,结果还没到门口呢,立马听见他的闹钟震天响,而他人还好好在床上躺着,愣是怎么叫都叫不醒。 秦满心在睡梦里呢呢喃喃,我抱着他要把他挪回小床的时候,他明显睡得很不安稳,一直钻我的胳肢窝。 我只好靠在他床头,陪着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替他顺背,等到他彻底睡熟了,才关灯离开。 我转身的时候正巧碰上秦塬从书房里出来。 两个人皆是一愣,四目相望,谁也没走。 秦塬一手还停在门把上,另一手握着个空的咖啡壶,看来是打算熬夜了。 他轻咳一声,问:“满满睡着了?” 我避开他的视线,点点头,颇为尴尬。 “那……我们聊一聊好吗?” 秦塬斟酌着问,向前靠了一步。 我飞也似地弹开了。 “不了吧,今天就算了,我累了,想洗澡睡觉了。” 其实我也知道老这样不行,但我现在真的又困又烦,不想听秦塬跟我谈任何事了。 秦塬顿了顿脚步,自觉和我拉开一点距离。 “累了就早点休息,换洗睡衣给你放好了,放在主卧卫生间的置物架上。” 我“嗯”了一声,转身就抬脚离开。 在拐角处,我用余光偷偷瞄了秦塬一眼,他一直注视着我,直等我要绕过拐角了,才轻轻推开了秦满心的房门。 我想他大概要去看看自己的宝贝儿子睡得好不好。 我失神地走进浴室,热水浇在脑袋上,我闭着眼,满脑子都是对秦满心出生的猜测。 无论如何,秦塬绝对算得上一个好父亲,但这没办法阻止我胡思乱想,秦满心究竟是怎么来的,我有必要了解个一清二楚。 温热的水流刺激着我的皮肤,可我并没有因此感到放松,心里那一阵不痛快扯着我,无名火烧着我,让我十分憋闷难受。 得,我就是爱给自己找罪受,非要问个清楚。 我从浴室出来,秦塬已经先我一步躺上了那张大床,正靠在床头翻书,一点都没有避讳和我同床共枕的意思。 我走到床边叉着腰凝视他,他假装没看见我。 我只好抄起一个枕头:“客房在哪?” 秦塬放下书,斜靠在床头望着我,似乎对我的问题很诧异: “你想让保姆和满满知道咱俩分房睡?满满已经到了知道夫妻吵架才会分房睡的年纪了,你不要让他担心。” 说着又再三向我保证绝对不会对我做出任何不妥的事情。 我也明白现在再要收拾出客房让我睡有点无理取闹,只好撅着嘴,狠狠地将枕头放下,缩手缩脚爬上床,紧挨着床沿,警惕地望着秦塬。 秦塬无奈道:“躺这么远做什么,小心半夜摔下床。” 我没理他,扭捏地转过身,背对着他躺下。 “听话,过来,等下真的摔了。” 秦塬说着就要伸手来捞我。 “满满睡觉都比你老实。” 我不情不愿地挣扎两下,将他的手挥开了。 “小孩子气。”秦塬轻笑一声。 “我本来就是小孩儿。”我气鼓鼓地反驳他。 “哦?那小孩和大人睡觉是要睡里边的,你过来睡我这头?”秦塬调笑道,“你这么不好好睡,明天我找人来调整一下位置,让床一边靠墙,你给我挨着墙睡。” 其实床下还垫着张巨大的绒毛地毯呢,根本不用担心摔下去疼,只是秦塬不知道什么想法,非要多整一个地台出来,床就安在地台上,要睡他那头,摔也是摔在地毯上,要睡我现在这头,一个不留神,还可能从地台上滚下去。 我愤愤地说: “那你怎么刚才不睡外边儿?你就是成心的。” 秦塬一噎,轻咳一声: “你睡外边睡习惯了,我以前出差,你睡前经常忘了拉防晒窗帘,第二天就被热得滚到外边去。后来你就和我换了位置,说怕自己滚出习惯,以后睡觉都滚我怀里来。” 我讪笑一声: “哎呀,看来我还是有点自我保护意识的。” 秦塬没再接话。 他拉暗了床头灯,小声说了句:“辛柑,晚安。” “……秦塬。” 我没动,脸贴在柔软的枕头上,闭了闭眼,深呼吸一口气,背对着他问道: “……满满的出生是个意外吗?” 衣服与被套的摩擦音在寂静的环境中格外清晰,我知道秦塬在悄悄靠近我。很快他就躺到我的身旁,呼吸声刺激着我的耳朵,叫我浑身都变得敏感。 他贴上我的背,单手将我圈进怀里。 我能感受到他强有力的心跳。 闻见他身上淡淡的泥土清香。 我和秦塬如今身高差起码十五公分,再加上成年alpha与青春期omega的体格差距,他想将我揉圆搓扁都绰绰有余,何况是这样拥抱着我,控制着我。 我感觉到秦塬的怀抱中总是有一股无名的哀愁,让他的拥抱变得格外沉重。 它化作铁质的枷锁,试图禁锢住我,也包括他的主人。 仿佛我们这样紧紧捆绑在一起,就能让心与心相互贴近。 “所有人都觉得是。” 秦塬把头深埋在我的肩颈处,闷着声音说道, “可我知道不是。” 为什么不是? 我恍然道: “哦?那么不是我疯了勾的你,就是你疯了上的我?” 秦塬神情一滞,紧了紧手臂,偏过头吻了吻我的脖颈,难过地反问: “我们就不能彼此心甘情愿?” 我们心甘情愿上床? 这简直是我听过的这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难不成秦塬想说我们是两情相悦情到浓时浓情蜜意身不由己翻云覆雨? “不能吧,听霍裴说你那时都有未婚妻了,如果不是意外,你能和我睡了?别说我不相信吧,我是知道你为人的,这不是你的作风,换作其他人也不信啊。” 一位是自制力出众身价不菲即将成家的优质alpha。一位是从小暗恋他除了是发小还不知道啥来路的omega。 是个人都想得出—— 这他妈根本是我上赶着睡他啊! 这要换作八卦杂志肯定这样写: 爆!新好男人秦总疑似婚前出轨发小,未婚妻黯然垂泪,恐感情破裂婚约作废!本报独家起底小三身份背景!究竟与秦总是情难自抑,还是另有所图!这背后究竟有些怎样的阴谋! 我可太会了,难怪将来能在杂志社做编辑呢! 虽然我非常非常不愿意承认,但不得不说,目前猜想最有可能的情况,是某一天我脑子一抽,爬了秦塬的床。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不如去跳窗! 我的天这是什么三观什么道德,这是什么人啊我!我得经历了什么事儿才会发展到去做秦塬的小三?我现在明明还是一积极向上阳光开朗坚定爱情忠贞不渝的好少年啊? 一想到自己可能父凭子贵,小三上位,秦塬现在对我做任何亲昵的动作,我心里都恶心隔应。 我赶紧伸手把他埋在我肩颈的脑袋推开,偏过头: “不行,肯定是我发疯了,我脑子坏了,我睡你了,你不用瞒着我,实说了吧,我承受得住。” 秦塬无奈地叹口气,压着我的后脑勺又把我转回去: “你这脑袋一天天想什么?你为什么不猜是我故意向你发散信息素,诱得你发/情期提前了?” “啊?还能有这种可能?你不如去写小说吧。” 我心想,秦塬太逗了,他连自己是什么人都不知道吗? “你难道想当虐文里的渣男主角,抛弃真爱未婚妻,和小三在一起?” 秦塬:“……你不好好念书,天天都在看些什么?” 作者有话说: 夫夫就是要同床共枕嗷!今晚有二更 第21章 Chapter 20 秦塬听得眼角一抽: “我和霍绫真的没有感情,我们就是逢场作戏,当时我需要一位在国内艺术界有地位的伴侣,她刚好需要一个有经商能力的伙伴,我们就这样搭伙了,就这么简单,你为什么不能相信我?” “逢场作戏那也作得要结婚了,这就是要过一辈子啊!秦塬,你说这种话太不负责了,再怎么没有感情,你娶了别人,那就是要对别人好一辈子,不然你觉得婚姻是什么?婚姻是由爱捆绑在一起的责任,而不是利益。你要是不喜欢霍裴他姐姐,当时就不应该和人家订婚。” 我真的生气,为什么秦塬总是强调他和霍小姐没有感情。没有感情就能成为他婚约期间不仅标记我还搞出人命的理由?他就把婚约当成一场儿戏? 我的心底涌上深深的无奈。 我想或许我从没有看明白秦塬。 “爱?你知道吗?我以前从来没想过爱情能和婚姻对等,我从来没有期望过。” 秦塬苦笑一声,沉重道: “辛柑,你最懂我,你看看我家当年,你就明白我原本对婚姻多么绝望,我就是不想把你卷进这些琐事里。” 我霎时愣了愣。 是,我都忘了,秦塬父亲有段不幸的婚姻。 而秦塬有个不完整的家庭。 我永远记得陈叔拖着行李离开的那天,是一个下雪的腊八节。 我从爷爷家送腊八粥回来,正一路啃着我爷塞给我的喵喵仙贝,怀里踹着几包小小酥,准备回去和秦塬一人一半分了。 还没等走到小区门口,隔老远我就看见陈叔将行李搬上一辆我从没见过的丰田车。 主驾驶座上坐着一位我没见过的男人,穿一件深棕色呢子大衣,梳着油头,正枕在窗沿上抽烟,派头十足。 我步子立刻就小了下来,警惕地走近。 “小爸,你能不能不走?” 结果秦塬的声音突然响起。我一惊,忙躲起来偷看。 秦塬正站在雪地里,他抱着陈叔的腰,低声苦苦哀求。 陈叔紧紧箍着他,揉了揉他的脑袋,声音颤抖而决绝: “塬儿,你是个好孩子,法院判决下来了,我没法子,你和你大爸好好过吧,好好孝顺你爷爷。这个家我是待不下去了,我也不怕别人说我,我要强,想要更好的生活,就得走。你将来大了千万别学你大爸,艺术,呵,这玩意儿根本不能当饭吃。你要是跟你爸一样,再爱你的人都得走。” 说罢,他用力地将秦塬搂进怀里,深深吸了一口气,又抱着秦塬的脑袋,重重亲了亲儿子的额头和脸颊,将自己的围巾脱下来饶在秦塬的脖子上。 然后他将秦塬从身上掰开,毫不留念地上了丰田车。主驾驶座的男人面无表情地掐了烟,点了火,带着陈叔扬长离去。 “小爸……小爸!” 秦塬焦急地唤了两声,然而回应他的,只有污浊的汽车尾气和落下的皑皑白雪。 我偷偷望着秦塬,他的表情融在雪景里,模糊朦胧,只有他落寞的身影。 隔天我才知道,秦塬俩爸爸离婚了。 过了许久,我偷听见我小爸同我大爸议论,陈叔他是嫌秦叔不会挣钱,没办法给他好日子过,所以榜上大款出国了,法院因为他对婚姻不忠才把秦塬判给秦叔,根本不是因为秦塬有分化成alpha的先兆。 那时我没多想,只知道秦塬自那以后一直很忌讳别人提起陈叔。 现在看来,原来陈叔的不忠诚,一直在无形中折磨着秦塬。 “我永远记得他劈头盖脸骂我爸多没出息。我爸事业困顿的时候,他却只想着我们什么时候换新车,什么时候换新房,什么时候离开一大帮子穷亲戚穷邻居。” “他走以后我爸消沉了多少年?他原本就被生活折磨成了什么样,他那一走,我爸一夜老了十岁。” “有好几年的时间,我满脑子都在想,如果我没法出人头地,会不会落得同我爸一样的结局。姓陈的离开了我爸,你会不会离开我?你要是知道我根本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你会不会转头就爱上别人?” 秦塬痛苦地贴着我的耳朵低喃。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化作魔音,顺着耳朵钻进大脑,刺激着我的每一根神经,令它们生生抽疼。 我听见秦塬在同我说“爱”。 原来他一直知道我喜欢他,我爱他,只是他从来都装作不知情。 “我告诉那些人,只要我想,我就能把他们都捧上高位,无关他们的水准。我太想出头了,我太想为我爸争口气了,可我从来没——” 秦塬刹时哽住,没往下说。 他的信息素受情绪影响渐渐浓郁,但他刻意压制,极其小心,不让它伤害到我。 我感觉我的身体渐渐僵直,想活动又动弹不了,秦塬紧紧圈着我,勒得我喘不过气。 我清了清嗓子,强压下喉咙的酸涩: “没什么?你想告诉我什么?告诉我你为什么会让未来的我生气?” 秦塬顿了顿,半晌才点点头,压抑着异常痛苦的情绪,颤抖地说: “……我为什么是这样一个人,我明明想保护你,最后又害了你。” …… 我堕在无边的黑暗中,失神地睁着双眼,眼角酸涩。我望着看不清的家具,心脏一阵阵抽疼,还有些耳鸣,它或许产生了某种共鸣,叫嚣着要我难过,愤怒,甚至要我抓狂。 可我分明不知道发生过什么。 “是我害了你。” 这句话好耳熟,熟悉得像是我曾亲耳听过。 又仿佛我亲身经历了种种不可言说的痛苦。 未来的我到底遭遇了什么? …… 我很累了,可想睡又睡不着,信息接收过多的压力让我缓不过劲,我感觉自己脑袋有十个大,好愁,好苦,可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无声地揉了揉眼。 身后,秦塬的呼吸声依然很沉,却没有一点睡前的平稳,反而渐渐急促,原先压制得很好的信息素似乎出现了一些异样。 我怀疑地转过身,视线对上他的一瞬间,我惊愕地瞪大了双眼,失声道: “你……” 秦塬无声落泪了。 他的脸离我仅有十公分距离,我已经适应黑暗许久,可以清楚地看见他脸上那一道清晰的泪痕。 ……我终于知道秦满心像谁了。 我翻过身,苦恼地望着他。 “你怎么……” 秦塬啊秦塬,长这么大,除了幼儿园一起滑滑梯,你不小心从滑道翻出去,一个猛子扎进草坪里以外,我都没多少你哭鼻子的记忆了。 今天真是叫我大开眼界。 秦塬不回话,只是一瞬不瞬望着我发呆,眼神毫无焦距,黯淡无光,任凭泪水打湿了枕头。我心疼枕头,只能抬起手,拿袖子替他擦了擦泪水。 他像极了一头因为受伤而匍匐在我身边的野兽,不喊疼,只是偶尔在寂寥的夜里,发出几声痛苦的呜咽。 而这份爆发的情绪无声地告诉我—— 他有愧于我。 我有些失望地想。 他到底不是有多在乎我,只是愧对我,觉得伤害了我,心里自责罢了。 我内心酸胀,十分伤感。 秦塬终于回过神来,一手轻轻握住我的手腕,另一只手与我掌心相贴,十指相扣。 他微微凑近,趁我没留意,悄悄在我笔尖上落下一个吻。 “对不起,睡吧,宝贝。” 我一愣,身体下意识一躲。所有的感官顿时都聚集在鼻尖上,鼻尖一跳一跳的。此时就连我的耳朵都跟着发烫,我心想,坏了,肯定红得不行。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点是那声“宝贝”,炸得我脑袋轰隆一声开了花。 这是秦塬第一次这样喊我。 人生在世十七年,哪怕是我最怀/春的时候,秦塬出现在了我的梦中,他也从来没有这样喊过我。 我慌乱地把手从他手中抽出,尴尬地扭了扭手腕:“你……你别这样叫我。” 接着猛地翻过身,重新背对他,还刻意踹了踹被子,以疏解我内心的躁动。 “乖,别乱动。” 秦塬伸手掖了掖被角,将我连人带被裹进怀里。我的后背顺势靠上他的胸口,他顺了顺我的头发,侧脸贴上我的后脑。 不一会儿身后就传来了平稳的呼吸声,浓淡适宜的信息素抚慰着我,温热的鼻息扑上我的发梢。 秦塬好像真的睡着了。 我被他抱着,转不过脑袋,只能用肩头顶了顶他的下巴。他没有回应,反倒收紧了自己的手臂,将我箍得更紧。 我无奈地叹口气,认命般闭上了眼,身后隔着单薄的睡衣,传来秦塬规律的心跳。 …… “娃儿,架个脚架在这里弄啥咧,拍照哇?” 我皱了皱眉,这是谁的声音? “是啊大伯,我拍延时照片。” 这又是谁的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啥照片?岩石?拍石头啊?特地从北京过来拍石头?哎呀楞个破石头有啥好拍咧——” “哈哈大伯,不是石头,是延时,延续的延,时间的时。我把脚架这样支在地里,相机架在上面,开着,让它连续拍上几个小时,我就能得到这种样子的照片。” “诶噫,愣一条条白线是啥玩意儿嘛,我咋从来没见过,你真能拍出介样的照片?” “大伯,真的,这些白线是星星的运动轨迹,它们证明了地球是在自转的——好看吧?像一个个光圈。” “好嘛娃儿,你就为了拍介东西,打算在这地里待一个晚上?你待得住哪?一会饿了困了咋整?” “我在边上支了帐篷啦,吃的喝的都够,您放心吧,我能挨得住。” “哎,我不怕你挨不住饿,我怕你挨不住冻咧,这里夜里头可冷,你弄啥非要在介拍啊?” “我这不是采风来的嘛,有人学校忙,没空出来,我就替他过来了。” “哟嚯,心上人哇?” “嘿嘿……嗯!男朋友!” …… 哦,我听出来了,这是我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二更达成??本章高虐??秦总和满同时哭的话,心肝会先安慰谁呢? 第22章 Chapter 21 我睡了极其安稳了一觉。 虽然不是一夜无梦,但起码做的是个还不错的梦。 秦塬早不见了踪影,我伸个懒腰,把自己从被子里翻出来。 床头柜上的电子钟明晃晃的亮着“10:30”。 我晕!我怎么这么能睡! 我赶紧爬下床,四处找不知道被我踹去哪的拖鞋,噔噔噔地踩着出了卧室。 迎接我的却是二楼客厅的一室寂静。 秦塬不在还可以理解,八成去上班了,那我肉嘟嘟圆滚滚白嫩嫩的可爱儿子呢? 我走到楼梯边,试探地朝一楼喊了声: “满满——” 没有人回应我。 我想了想,又大喊了一声他的全名儿: “秦满心!” “诶!”终于有人回话了。 我扒着扶梯往下一瞧,保姆正站在下边笑眯眯地看我呢。 “辛柑少爷,你醒啦,中午想吃个什么菜啊?您报个菜名我好提前准备准备!” 我啪嗒啪嗒飞速下了楼,差点没刹住车,和人家撞个满怀。 “呼——他们人呢?” 保姆理了理围裙,笑道: “秦总上班去了,通常中午不回来吃饭。小少爷他们幼儿园今天加餐,他也特地去上学了。早上出门前他还跟秦总说呢,幼儿园今天一人分一根鸡翅和一个鸡腿,他要偷偷藏起来,放学了带回来给你吃。” 我热泪盈眶,哎,真不愧是我的孝顺儿子。 不对,这是重点吗?“特地去上学”? “满满昨天就没去上学了,难道他平时不上幼儿园吗?” 保姆顿了顿,尴尬一笑: “呃……这,哈哈,咱们小少爷聪明嘛,很多东西在家上直播课就行了,而且您……不是,那什么,未来的你哈,身子不太好,小少爷一直不放心你的身体,就经常请假在家陪你。” 我忍不住皱了皱眉。 这怎么能行?对小孩来说,去幼儿园上学不光是学点日常小常识小技能,更重要的是学会和同龄人沟通相处,秦满心这么经常不去上幼儿园,哪儿来的玩伴?长大了不会和别人相处怎么办? “不上幼儿园难道秦塬不管他吗?” 我想了想秦塬过分溺爱孩子的行为,或许正是由于他自己家庭的不幸,可再怎么想要给孩子好的成长环境,也不能处处顺着他来吧,连我这个青春期学生都知道上学的重要性,更何况他一个社会人士? 哎,俩家长一个不管,总要有另一个来管。 保姆可能看我挺严肃的,连忙摆手否认: “没没没,秦总管的,小少爷也不是不去上,平常都去的,就是偶尔上午上半天,中午回来吃饭,下午看你情况不太好就闹着要和你待在一块,秦总就没再送他去了。不过更多是怕你闷,就把小少爷留着替你解解闷儿了。” 听了这话,我转念一想,也是,十二年的我身体特别差,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连班都不上了,除了逗逗秦满心好像没有更多的娱乐。 哎,到底怎么折腾成那样的,叫个孩子担心,真没用。 我点点头,对保姆说: “我知道了,那随便下点面条吧,反正只有我们俩,省事儿,您多做点,我们一起吃。” 保姆笑着答应,转身要进厨房: “诶行,那你洗漱洗漱,家里还有些蒜蓉黄豆酱,我给你做个炸酱面啊!” 我伸了个懒腰,站在一楼客厅的落地窗前发呆。 窗外就是个小花园,但是比起我在电视剧上见过的种了各种花花草草的别墅花园,秦塬的花园显得特别的……现实。 它就是个带点小花有条小路的草坪,上面到处丢满了秦满心的东西,和客厅里情况一模一样。 什么四轮自行车啊,玩具小汽车啊,儿童小蹦床啊,还有一充气游泳池,里头堆满了细沙,还半埋着个铁桶。 我嘴角抽了抽,得,有了孩子这家直接变成游乐园了。 我想起来不太清楚一楼洗漱间的位置,小跑过去扒着厨房的门问保姆,保姆正翻冰箱呢,给我指了指,顺便问我猪肉吃肥点还是瘦点的肉。 我挠挠头发,歪着头随口道:“都行吧,我主要爱吃面条和酱料,配菜不是很在乎的,您看着做吧。” 保姆听了取出一包瘦肉丁,又取了一把葱: “你真挺爱吃面的,连小少爷都遗传到了。他呀特别喜欢吃奶油墨鱼汁意面,两年前我来的时候他还不太会使筷子呢,勺子又不好挖面,他非要拿手抓,或者直接把脑袋埋进饭盆里吃,吃得浑身都是,跟从煤炭堆里出来似的,先生回家后把他拎去卫生间好一顿洗呀。” 我脑子里已经闪过一只小白猪滚煤堆的画面了,没忍住噗嗤一声: “他还挺会吃的,我……哦,就是那个我,我那时候没阻止他吗?” 大概是我的话题转变得太快,也可能是我问了什么让人不好回答的问题,我瞧见保姆正准备关冰箱门的手瞬间一顿。 但她很快重新关上门,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满不在乎地说: “哎,我来的时候你的精神状态就不太好了,那时候小少爷三岁多一点吧,经常敲你的房门说想和你玩,但你大多时候都在休息,很少出来,出来也就陪少爷玩一会儿,给他读读书搭搭积木。” 这样看来未来的我信息素失调并不是近一年的事。我十分不解: “那为什么不一早就把我送到疗养院去?” “可能你这情况比较罕见吧,时好时坏的。”保姆摇摇头,开火做饭。 “哎,其实我也不清楚,我就是负责照顾小少爷,你的事基本都是先生亲自经手的,先生的意思,我哪儿知道啊!” 我望着升腾的灶火发了会呆,默默退到厨房外。 我实在想不明白秦塬的意思。 秦满心说我上个礼拜还陪他看过动画片,那证明十二年后的我并不是长期住在疗养院,如今突然长住,一定是身体发生了什么变化,说不定已经恶化到在家完全控制不住的情况。 秦塬昨晚说他害了我……难道指的就是这件事? 我是因为他才变成那样的吗? 哎,我也不知道此刻自己能做些什么,只希望秦塬赶紧把疗养计划安排好,能从现在的我身上找突破口就试试看吧。 “哦哦!对了!辛柑少爷!少爷让我给你找一只手机,我怕你用不惯现在的智能机,就翻了翻储物室,看看有没有款式老一点的手机,最后找到一只诺基亚N9。” 保姆忽然从厨房追出来,从口袋里掏一只白色手机,递给我。我望了一眼这只和秦塬的手机一样没有按键的手机,好像数码杂志上见过的十月份要上市的5300。 “这是触屏手机吗?我没用过这么高级的机子,不知道用不用得习惯……” 我有点不好意思,毕竟08年那会儿大家用的都是直板机,谁要有个滑盖都牛逼哄哄了,触屏手机和智能系统也只是在杂志上见过。 我长按开机键没有反应,原来早没电了,也是,有点就见了鬼了。 保姆替我把手机充上电,嘱咐我过一会儿再开机。 “这好像是你以前用过的,我上网查了查是11年的款,正好不老不新的,您先用着过度过度?也不用急着学会用智能机上网啥的,先生说了,能给他打电话发短信报平安就行。” “知道了,我吃过饭就给他打个电话,不然也没什么事干——” 我拍了拍脑袋。 哎,我是没什么事干,可秦塬是大老板啊,人说不定忙得脚不沾地,连水都顾不上喝,我还给他打电话。 我轻咳两声: “秦塬什么时候有空?等他有空我再打。” 保姆思索了会,摇摇头: “这不好说,但先生说了,您想他了就给他打电话,不用管这个,只要是您打的他肯定接。” 什么想不想他的,没有!胡说八道! 我摸摸脑袋,尴尬地“呵呵”两声: “知道了,那您先去忙吧,我去刷个牙洗把脸。” 等保姆回去做饭了,我好奇,又重新走过去研究了一下充电中的手机。其实除了有些划痕,看起来十分有七分旧了以外,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翻来覆去看也看不出什么花来。 我瘪瘪嘴,心想,虽然保姆叫我暂时不要开机,但开机了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吧,难道还能爆炸不成? 于是我手贱地扣了扣开机键,长按,开机。 嗡—— 手机快速震动了一下,而且声音特别大,吓得我差点把它摔地上。 我拍拍胸口,心惊胆战地朝厨房望了一眼,保姆没有发现,还在厨房准备午饭。 我松了一口气,扭回头看向手机屏幕,咽了咽。 手机屏幕亮起了白光。 我的心跳没来由一阵加速,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说做贼心虚吧,保姆只是要我暂时别开机而已,又不是不让我用,所以肯定不是因为这个。 非要说的话,大概是因为我心里隐隐约约有个声音,它告诉我,只要打开了这部手机,我起码可以知晓四年之后自己的生活是什么样。 或许我可以因此窥探到一些,这十二年间的秘密。 手机开机了。 我紧张得手都发颤,还没来得及研究第一步该做什么,主界面突然跳出一条短信提示。 我下意识就按了确定。 “辛柑,你今天还去找秦塬?他毕业到现在事业没有一点起色,你真觉得他会一穷二白和你在一起吗?你就这样养着一只白眼狼?看到短信了给我回个电话。” 发信人:庄钦。 发信时间:2013年5月27日,星期一。 作者有话说: 又放出来一个新的时间点!嘿嘿!又来一个助攻!喉咙发炎了身子不太爽利,睡会儿,晚点回复大家。 第23章 Chapter 22 我差点端不稳手机。 庄钦是谁? 我快速过了一遍自己目前的人际关系,确定没有这号人物。 那这个人一定是我在念大学期间或是大学毕业之后认识的了? 他和我是什么关系,怎么会认识秦塬,又为什么会说——“你这样养着一只白眼狼”? 他对秦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要不然怎么把秦塬比作白眼狼? 我皱了皱眉,搞不明白索性不去想,按下屏幕上的返回字样。 结果手机又自动跳出来一条信息。 这次发信人居然是秦塬,时间是六月中旬。 短信内容只有一句话: “你在哪?” 我胸口一跳,眼睛一疼,好像看不得这几个字一般,赶紧按了返回。 同上一次一样,每返回一次,都接二连三跳出几条信息,全部来自秦塬。 而发信时间分别是七月、八月、九月、十月、十一月。连着五个月,每个月的中旬他都给我发了一条信息—— “你在哪?” 只有短短三个字的信息。 我不明白他的用意,继续按下返回。谁知当我看到下一条短信内容时,我瞬间呼吸一滞。 “辛柑,半年了,你到底在哪?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你的手机丢了?你为什么要躲起来?你为什么不理我?你过得怎么样?你现在好不好?你是不是走了?你去了哪里?你什么时候回来?你还回来吗?你不知道我多xhsnaihxshbddh” ……他多什么?我不明白了,后面是一长串乱码。 我觉得胸口堵得慌,赶紧深吸一口气,才去看发信人和时间。 发信人依然是秦塬。 发信时间是:2013年12月24日,星期四,平安夜。 身边的一切都静止了,除了这几个数字。它们全都活了过来,争先恐后地从屏幕中挤出来,在我面前手舞足蹈,诡异至极,叫人恶心。 一阵反胃,胃酸上涌,我慌忙捂了捂嘴。 手机屏幕因为过久没有触碰而熄灭,我在玻璃的反射中看见自己惊恐的脸。 我为什么会这样? 到底怎么回事儿? 我努力控制住自己,压回偷偷发散的信息素,平复好自己的心情,重新摁亮了手机。 返回返回再返回,退至主界面,我看见了消息栏又跳出提示—— “您有来自 秦塬 的99+未接来电” 我颤抖地将大拇指压上。提示跳转,界面打开,刷啦一排鲜红色的未接来电提醒,来点人全是秦塬。 除了最早的几条时间是六月份外,剩下的时间全都是2013年12月24日。 我被吓得说不出半句话,嘴巴微张,牙齿打颤,浑身战栗。 寒气卷着我抑制不住而疯狂外溢的信息从我脚底腾起,险些将埋没。 我头昏眼花,向后一倒,猛地摔在地上。 咚—— 我失魂落魄地想,2013年12月24日究竟是什么日子?它肯定不是一个普通的圣诞节前夕!它肯定对未来的我有着极为重要的意义,甚至足够穿越时空影响现在的我! “辛柑少爷,你怎么——哎哟喂!你不要紧吧!” 保姆听见动静,赶紧跑来搀扶我。 我努力保持冷静,坐上沙发,对她挤出一个笑容。 “……我很好,就是刚才不小心踹到茶几腿了,可疼死我了……” 这笑容肯定不好看,但好在我谎话编得快,一下就骗过了保姆。 她长吁一声,叹道:“吓死我喽,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那么大动静,信息素我隔老远就闻见了。你信息素还挺好闻的,就是太浓了,不稳定的时候连先生都经常受不住。” 我状作尴尬地揉揉脚踝: “这件事你别和秦塬说哈,让他知道,我脸丢大了……” 保姆十分理解我,同情地说: “我知道了,我不告诉先生。哎,你下次小心点,连小少爷都不磕桌腿呢,让他知道了得担心死了。” 我:“……好。” 保姆说罢起身走了,我看着她重新走进厨房,听见锅碗瓢盆声儿响起,才放心地重新掏出手机。 我把消息提示通通按了,彻底退回主界面,然后打开我认为能够在手机中留下蛛丝马迹的文件夹。比如通讯录,通话记录,短信箱和多媒体。 然而多媒体里没有任何东西,照片视频音乐录音,我一个个翻过去,全是空的,干干净净。 通话记录里只有秦塬的99+未接来电,没有任何一条已接或已拨电话。 而短信箱里只有刚刚那几条我翻看过的短信。 通讯录只保留了三个联系人,按备注首字母排序下来是:秦塬,摄影工作室,庄钦。 我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难道就没有一个有价值的线索? 我看着这三位联系人发了一会儿呆,然后点开摄影工作室的名片。他的电话是010-xxxxxxxx,很显然,这是一个座机号码。 所以联系人不会给我发短信。 短信? 我灵光一闪,飞速退回短信箱,点开联系人庄钦给我发的那条消息。 最后一句是:看到短信了给我回个电话。 我从沙发上捞了个抱枕过来,跑腿坐到沙发上,抱着手机,冷静下来进行头脑风暴。 秦塬打不通我的电话,所以发来短信问我在哪里,我没有回复他,所以他又打了一通,这是正常人的思维。 但是这个庄钦在2013年5月27日给我发完短信后并没有再给我打过电话,说明并不着急找我—— 这不可能,他既然要求我“看到短信”就得“回他电话”,说明他是着急寻找我的。 那只有另一种可能,他已经联系上我了,而且是用除这个电话号码外的其他联系方式。 比如一部新的手机,一个新的号码。 一个秦塬不知道的号码。 而我在13年5月27日这天过后,极有可能格式化了这台手机,只留下插在手机里的SIM卡,和其自动读取的三位联系人。 然后,我有相当长一段时间,没有再主动联系过秦塬。而秦塬,也在四处寻找却找不到我。 好一波理性分析啊!太精彩了!我简直绝世侦探啊!我揉揉太阳穴,把脑袋埋进抱枕里,闭上了眼。 现在已知两个时间点对我来说可能非常具有重大意义。 一个是13年5月27日,一个是同年的12月24日,这两个时间点之间相差了半年之久。 而13年,距离现在这个时间点,已经过去整整七年了。 哎哟喂!烦死我算了! 我还不如直接去问秦塬呢! 可是他有可能告诉我吗?万一这两个时间点发生的事是什么不好的事,或者是直接刺激我导致我信息素失调的事,他肯定不可能告诉我啊!这要告诉我了再影响后续调理计划怎么办? 我毫无头绪地枕着抱枕,把腮帮子鼓得像个包子。 我现在哪里都不能去,要出门还得跟秦塬报备,报备就算了,他铁定要寸步不离地跟着我,我上哪儿去了解这些过往? 我甚至都想打个车去燕郊的疗养院见见未来的自己了,仔细一想,这更加不科学。 哎…… 我重新打开手机,百无聊赖地打开通讯录——退出——打开短信箱——退出,如此循环往复。 打开通讯录——等等! 我的脑袋边猛地亮起小灯泡。 妈呀!我真的是太聪明了! 我可以打电话给这个庄钦啊!如果他没有换电话号码,我甚至可以在秦塬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和他联系,成功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啊! 我服了!我他妈简直是个犯/罪天才! 我按耐住内心的激动兴奋,朝厨房喊了声: “阿姨,我这台手机的号码交没交钱啊!我现在想给秦塬打个电话——” 阿姨一边切菜一边回我: “交了交了,先生用手机给你充了钱了。” “得嘞!”我从沙发上弹起来,抓着手机,踩上拖鞋就往楼上跑,“阿姨,我和秦塬煲会儿电话粥,您先别喊我下来吃饭啊!要是做好了您自己先吃吧——” “诶诶诶,你说啥!一会儿面就坨了!” “坨了也不管它!我想秦塬了!我现在就要给他打电话诉说我的思念——” 说着我拐进卧室,砰一声关上了门,完全没听见楼下传来欣慰的笑声。 我锁好门,拉上窗帘,爬上床,端正身子,轻咳两声,充满仪式感地点开了庄钦的联系方式,按下拨通键。 通!通!通! 给我接通—— “嘟——嘟——嘟——” 我呼吸一紧,是长音!这个号是打得通的! 我紧张地抱着手机,双手颤抖着将它贴在耳边。 不一会儿,号码接通了。 一个深沉的男声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 “喂,你好,我是庄钦。” 我张了张嘴,发现嗓子抖得厉害,根本发不出半个音节,只好一边深呼吸调整心跳,一边咽了咽嗓子,清清喉咙。 “……唔诶……喂……你……你好,我……我是那个……西一辛……辛柑……” 然而对方没有回应我,只有低沉的呼吸声。 这手机有点年头了,音质不太好,嘈杂的电流音令耳朵有些刺痛。 我想对面是不是没听清我的话,正想再重复一遍呢,对方终于开口了。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格外低哑: “……你说你是谁?” 吐出来的每个字比我还要颤抖: “……不可能……辛柑……辛柑六年前就移居意大利,这辈子不可能再回来了。” “……你到底是谁?” 作者有话说: 这一章的时间点很重要很重要很重要,以及一个秘密,满满是天蝎座宝宝,十月底生日。 第24章 Chapter 23 我躺在昏暗的房间内,机械地高举手臂,漫无目的刷着手机。 屏幕发出的冷白色亮光是屋内的唯一光源。 我好像得思考些什么,可我的脑子又十分混沌,好像连我午饭吃的食物一块儿消化了。 “嘶——” 我不小心松了手,手机啪嗒一声砸我脸上了。 我大呼一声,表情狰狞地把脑袋埋进枕头里。 大脑内部嗡嗡作响,脑神经在断线边缘徘徊。我烦躁地在床上滚了几圈,重新拿起手机,寻找转移自己注意力的方法。 什么都好,快救救我吧,哎。 …… 秦塬打来电话问我要不要和他一起去幼儿园接秦满心放学的时候,我已经抱着手机看什么“土味小视频”,看了足有四十分钟。 我捂着肚子从床头滚到床角,笑得差点没从床上翻下地去。 我赶紧空出手扶了把床沿,嘴上“哎哟”了一声。 “怎么了?摔了?怎么这么不小心?让我看看摔哪儿了。” 秦塬听我这头动静不小,十分担忧,诚挚地向我邀请视频通话,让我无情地给挂了。 “没事没事,就是刚看一视频太好笑了,现在这年头的人怎么都这么会玩儿,十多秒都能玩出花样来,哎哟笑得我肚子都痛了。” 我基本已经掌握智能手机的使用方式了,其实还挺简单的,主要也是因为我还年轻,学习能力快,自己研究研究就找到门路了。 电话那头,秦塬低笑了一声,语气轻松,听起来心情不错: “吃饭了吧,中午吃了什么?” 我拿手指卷了卷被套,打了个哈欠。 “能吃什么呀家里就俩人,阿姨说冰箱里头还有做好的黄豆酱,我就让她随便下了点面条。” 午饭到底是吃了一顿坨了的面,还凉了,不过保姆做的炸酱面挺好吃的,我吃得特别欢。 保姆说我看着比昨天起色好了些,我夸她会做饭,喂两顿就把我喂好了,怪不得秦满心这么壮实呢。保姆听着高兴,给我讲了很多秦满心喜欢吃的东西。 “小少爷吃东西是有规律的,他一般先从不是特别喜欢的东西开始吃,吃完了再吃自己特别喜欢的,有一次我问他为啥这样吃,他和我说这叫‘先苦后甜’!别说,城里孩子就是有文化,这么小孩子就会使成语了!” 保姆真是喜欢秦满心,一说到他,眼角都笑出皱纹来了。 “久而久之我就摸出点儿规律了,小少爷特别喜欢吃米面食物,说白了就主食,白米饭他能吃好一大碗呢,打卤面也是,每天晚上喝牛奶还得顺便再吃个法式小面包。其次呀,是各种焖肉,再然后是水果。最讨厌吃菜。” 哎,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很多孩子都不喜欢吃青菜,导致小小年纪缺乏维生素C,秦塬之前和我说秦满心有段时间缺维C缺得厉害,估计就是平常不爱吃蔬菜水果造成的。 “他不爱吃蔬菜有什么替代吗?难道就靠吃维C咀嚼片?” 我想起他那板儿童维C还在我空调外套口袋里头呢。 保姆摇摇头,感叹道: “小少爷只是不喜欢,可你非让他吃他还是肯吃的,听话得很,先生都不用说他,真是懂事,这年头很少有这么乖巧的孩子了。他其实不是很挑食,基本给他什么他就吃什么,偶尔挑也就是为了跟大人撒撒娇。” 秦塬宠孩子那我可是亲眼所见,秦满心随便撒个娇,秦塬瞬间就走了呼风唤雨的本事。 “小少爷从前体弱多病,是好不容易养好的,听说年纪小小的时候还受过惊吓,先生都不敢太大声和他说话。” 我拿筷子的手一顿,抬头拿糊了满嘴黄豆酱的脸望着保姆,好奇地问: “受过惊吓?什么惊吓啊?” 秦满心受过惊吓,那秦塬昨天还冲他嚷嚷? 保姆神色飞速一变,被我火速捕捉到了。她大喇喇笑两声,边收拾自己的空碗边解释: “嗐,没有,我也不知道什么事儿,先生无意中提过一次罢了,我也不好多说——我去收拾厨房,你慢慢吃啊!” 我当即垂下眼,神色凝重。 正如我现在接着秦塬的电话,我也一样,表情复杂。 “辛柑,辛柑?怎么不说话了?” 秦塬的声音温温柔柔的,隔着手机带着点电流音,显得很不真实。 “没有,吃饱了太困了,哈——” 我懒懒地翻了个身,打了个哈欠。 “你今天早上几点起的?” 秦塬笑着随口一问,又立刻自问自答道, “别说,让我猜猜看,肯定不早于十点钟。” 我尴尬地两只脚丫子互相搓了搓: “嘿嘿,你怎么知道的……” 秦塬神经不紧绷的时候,就像全天下所有宠爱老婆儿子的普通男人,提到以及的心头肉,幸福溢于言表—— “满满也特别能睡,掀他被子都起不来床,他是你这只大懒虫生的小懒虫。” 我:“……” 秦满心呀,你爹骂咱俩是虫呢,世界上哪有你这么胖的虫呀,你是一头小香猪才对呀…… 也不对,你是香猪,那我是什么?我这不是骂自己呢吗? 我忍不住在心里头骂秦塬,愤愤地: “滚滚滚,我吃饱了要午睡,我这只大懒虫要打盹儿的,睡不饱我就要吃人,你赶紧该干嘛干嘛去,别烦我。” 秦塬立刻接话道: “你看看现在几点?两点半快三点了,你现在睡晚上还睡得着?满满他们幼儿园午睡都该起床了。” 他顿了顿,声音放得更加轻柔,透过听筒风一样钻进我的耳朵,让我一阵酥麻。 “我们一起去接满满放学好吗?你……未来的你没机会同我一起去,满满和我都很遗憾,我们给满满一个惊喜,你觉得怎么样?” 我想了想,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走到窗边,拉开了厚重的窗帘。 春末夏初,午后的太阳不太刺眼,照在人身上温温热热。我光脚站在地台上,踩住地上的阳光,抬头接收太阳的热量,好像这样就能驱走我身上的寒意。 “行啊!”我将手机贴在耳边,回答道。 “不过秦塬,我陪你一块儿去,我有一个交换条件。” 果不其然,秦塬答应得十分痛快: “不用交换,你想要什么直接说。” “我没想要什么,我想改天出去一趟。” 我朝玻璃上哈了口气,又拿袖子擦了擦。 秦塬的话匣子一下打开了,他好像对我向他提出出行这件事特别兴奋,揽着做计划,活像八百年没出过门。 “行,你想什么时候出去,去哪儿,告诉我一声,我安排时间。你想玩的话咱们带不带满满?水上乐园去吗?还是你不想玩那些?那就我们俩?你想吃什么?中餐还是西餐?” 他一连抛了好几个问号给我,逼得我不知道如何回答。就如同早前我看到的那一条来自七年前平安夜的短信,压迫得人喘不过气。 我靠上窗户,缓了缓劲儿: “秦塬,别说了。” 秦塬听了立马收住,小心翼翼地问: “都没你喜欢的?” 我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轻叹一口气: “哎,我说的出去,是只有我一个人的那种,没你什么事儿。” “你想去哪?准备什么时候去?” 从他突然压低的嗓音我可以判断出秦塬有些紧张了,不仅嗓音出现变化,就连语速都不自觉加快,音调细微发颤。 这可能是某种长期原因导致的应激状态。 连我都不自觉跟着他提心吊胆。 结合手机上那一连串来电轰炸,可想而知,秦塬目前最害怕什么?害怕我离开他。 害怕我像七年前一样,手机一关,就消失在茫茫人海中,任他无论如何都找不到。 或许他所有的患得患失,都源于七年前。 秦塬留下了后遗症,未来的我他控制得住,现在的我却未必可以。 所以他担忧,他害怕。 “我没想去哪,就是去逛逛呗,就金融大街行吧,十多年了我都不知道那里变成什么样了,就想一个人去看看。” 我故作轻松地笑了两声,又问秦塬: “诶秦塬,你知道为什么我不想和你一起出门吗?” “……为什么?” 我已经感觉到秦塬非常低落的情绪了,气压降得太快,隔着手机屏幕都受影响。 我瘪瘪嘴,换了一遍听电话,免得一会气压不平衡: “因为你管我跟管你儿子似的,这也不让那也不让,我怕跟你出门,别人把你认成我的监护人,那我脸还要不要了?” “我不是你的监护人?”秦塬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反问我,“请问我的omega,你的alpha配偶难道不是一个合格的监护人?他没有在你需要慰籍的时候向你释放信息素,并在必要时与你产生肉/体上的联系吗?” 打住打住!他又开始说胡话了! 我脸一红,慌忙打断他: “哎呀,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当然非常照顾那个我,但我现在只有十七岁,我也想去做些我这个年龄才能做的事啊!又不上学,总能让我去逛逛街吧?” “我陪你逛街不行吗?”秦塬真的很不理解我,“我可以帮你挑选合适的衣服,为你买单,替你拎购物袋,一般alpha会为伴侣做的事我都可以为你做。” “可是你一做这些事吧,就……不太像我的伴侣,你懂吧。” 我纠结了大半天,最后还是决定告诉秦总这个很可能会被人误会的事实。 “……你就会让我想喊你一声爸。” 作者有话说: 二更达成。秦总:没有谁比我更想报名参加亲子乐活动。 第25章 Chapter 24 秦塬沉默了大半个世纪,最终答应了我的条件,我猜他挂断电话的时候脸色一定非常难看。 可没办法啊,不说他已经二十九岁了吧,就凭他那一柜子清一色的汗衫衬衣西装夹克的,他跟我上街,就只有被人认差辈儿的份。 不过不要紧,反正我一开始就不打算带他。 秦塬显然一整个下午都对于我这种说法心存不服,耿耿于怀。 因为他到点开车回来载我,准备和我一起去幼儿园接秦满心回家的时候,特地在副驾驶座位边上,放了两大杯包装精美的封口塑料杯。 “……这什么东西?” 我拎起看起来挺贵的袋子,往里头瞄了两眼。 秦塬替我系好安全带,轻咳了一声,漫不经心答道: “咳,网红奶茶。” 说完还特地补充了一句: “我排了半个多小时买的。” 我特别纳闷,十二年后喝杯奶茶要排这么久的队吗?香味飘在家冲一冲就能喝了,它不香吗? “干什么买这个?” 我拿了一杯出来,晃了晃,里头圆的扁的方的什么样的馅料都有,光料就大半杯,简直大杂烩啊。 秦塬接过我手上的吸管,帮我扎了,递到我嘴边,看着我顺势吸了一口: “因为现在年轻人都喜欢喝这个。” 秦塬着重强调了“年轻人”三个字。 咳咳咳! “秦塬,你是想跟我强调自己还年轻吗?” 我差点没噎住,边嚼两口料边锤胸口, “其实没必要啊,你儿子都五岁半了,上中班了,再年轻也年轻不到哪儿去,你就痛快承认自己老了吧。” 秦塬非常不满我的这种说法: “满满是大学毕业没多久就有了,属于早育,我在他的家长群里是年龄最小的一批。” 我猛吸了一大口黑糖珍珠,心想,哎,他怎么这么爱钻牛角尖,烦人。 “好好好,你还嫩着行了吧,你是我见过最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奶爸,秦满心一定为有你这样一个爸而感到自豪。” 其实我非常想告诉秦塬,就冲他现在这满是初老症状的表现,他就已经开始步入中年危机,不用说生理年龄了,在我心里他的心理年龄基本已经和我爸相持平。 秦塬听了我的话终于满意,空出一只手揉了揉我的头发,打开车载音响,开始播放张雨生的《我相信》。 ……谢谢你相信我的夸奖。 我闭上眼,静静听歌。 这歌一下子把我的思绪拉回初三年的校园合唱大赛。 当时我们班挑的也是这首歌。 那时候大伙忙着准备中考,其实都没有心思搞这些东西,秦塬也一样,他是冲着全市最好的公立学校的实验班去的,每天读书读得昏天暗地,我想和他说会话都难。 那会儿我刚情窦初开,年纪小,还没有练就能在他边上死皮赖脸待着完全不露馅儿的本事,他又不太理我了,所以两个人相处得无比尴尬。 有的时候我想偷偷靠近秦塬,碰一碰他,以解相思之苦。都被他巧妙地躲开了,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 我郁闷地想,要是能四目相对,深情对视个几分钟也好啊! 后来我灵机一动,想了个办法—— 我去报名当了我们班合唱大赛的指挥。 为什么呢? 因为指挥可以看得见所有人,并且还可以安排班上同学的站位,而同样,其他同学也都必须时刻注视着你的一举一动。 我把秦塬安排在了倒数第二行最中间的位置,这样只要我稍稍抬头,就能够看见秦塬板着的一张臭脸,和他不想却又不得不看我的无奈神情。 话筒就在眼前,他要是不看我,要是不听从我的指挥,铁定能跑调跑出五环去。 到时候全校的人都知道了—— 哟!原来课后参加学校培优计划的优质alpha秦塬,居然是一个音痴! 对,秦塬的艺术短板不仅表现在绘画上,还表现在了音乐上。 所以我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如今他为什么会和搞艺术的打交道。 比赛那天我特地拾掇得特别干净帅气,往舞台中间一站,和秦塬隔空相望。 我不知道他怎样看,但对我来说,那一天,在学校大礼堂,那一刻,在璀璨的舞台上,仅仅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时光。 ……然后,我打反拍了。 我顿时从回忆中抽离,尴尬地拍了把自己的脸,朝窗外一看,不远处有些被刷得花花绿绿的墙,看来马上就要到目的地了。 “喝完了吗?没喝完先收着,别被满满看见。” 秦塬看了眼我手上还剩下大半的奶茶。 我一愣:“他这么小还知道喝这个?” “知道,他还知道哪个牌子的招牌特饮是什么,几分糖的最好喝。只是我从来不让他喝,他也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 秦塬皱了皱眉,表示自己也诧异。 秦塬没给他喝过,总不能是未来的我给他喝过吧!我一惊,忙对秦塬叮嘱: “对对,千万别给他喝,这玩意儿奶精多着呢,会影响小孩身体健康的。他喝点小牛奶小酸奶的就行了,现在还小看不出什么,再过几年万一体重超标又不拔高个儿,那就真的苦啦。” 秦塬下意识朝我看了两眼,眼神里流露一丝异样的欢喜。 我警惕地回望他一眼:“……你干什么?” 秦塬很快扭回头,自嘲般笑了声: “只是觉得我们这样很像一对正常的夫夫,很平常地一起接孩子放学,聊一聊孩子成长的事,这样……挺好的。” 我听出他言外之意,知道他此时多少有些失落,便也不出声了。 半晌,秦塬低声说道: “谢谢你,辛柑,你能……过来,弥补了满满一些童年遗憾。” 车窗外渐渐有了一些接送着孩子路过的家长。他们成双成对,其中不乏当着孩子面儿就亲热起来的爱侣。 他们毫不避讳让孩子们知道什么是爱,而爱的表达方式是什么——爱一个人就应该表达出来,大声告诉全世界,而不应该藏着掖着。 到头来再追悔莫及。 …… 我算了算自己有多少年没有踏进过幼儿园了。 我小时候刚刚兴起私立双语幼儿园,但我大爸觉得没什么用,那会儿老一辈对英语的启蒙教育还不是很重视,自己就是个会分清楚二十六个字母的水平,于是把我送进了家附近的小幼儿园,让我和他当隔代校友。 同为校友的还有秦塬,我和他手牵手拐出小区,走个几十米,连马路都不用过,幼儿园就到了。 这条路我们一起走了很多年,它是通往小学的路的延伸,是上中学要走出这个街道的必经之处,是离开这个老城区走向新世界的基石。 我曾坐在床边幻想自己有朝一日能和秦塬在一起,我们一起手牵手送孩子去上幼儿园,就把他送进那个拥有我们无数回忆的小屋。 但到头来,谁也不会永远待在老地方。 “秦满心,你爸爸来接你啦!” 我还没惊讶够秦满心念的私立幼儿园装修之豪气,就跟着秦塬来到了儿子所就读的中(1)班。 这个(1)班之所以能成为领头班,没别的原因,贵。它贵在是小班教学,一个班只有十几个学生,少了其他班一半。 我跟在秦塬身后,俩人一前一后走进教室的时候,秦满心正扎在彩色塑料球池里,同边上一个女孩儿给布娃娃打麻花辫。 “啊!我小爸爸也来啦!” 秦满心扭头看见我,惊喜得从球池里飞出来,连跑带跳冲过来抱住我。 “花花!你看!我小爸爸也来接我啦!这个就是我小爸爸!” 我蹲下/身,捏捏他的小肉脸。 “玩儿什么这么开心啊?” 他嘿嘿一声,把娃娃递给我看: “给妞妞打小辫子。” 我一瞧,呦吼,不得了,我以为就是普通三股辫,没想到秦满心居然会打鱼骨辫。 “满满喜欢打辫子啊?”我看他打得挺好的,说不定有这方面兴趣爱好。 “我不喜欢呀,是花花教我的哩,她说以后爸爸生了小妹妹我可以给她打辫子。” 噗—— 我脸一红,把娃娃还给秦满心。 “喜欢妹妹呀,回头跟你大爸说,跟我说没用。” 秦塬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去拿你的小书包,我们回家了。” “噢!好耶!我两个爸爸一起接我回家!” 秦满心高兴得蹭了蹭,勾住我的脖子,在我脸上猛亲了一口。 “小爸爸,我回家请你吃鸡腿!” 说着一溜烟儿跑去取书包了。 我站起身,望着秦满心快乐的背影,心情格外沉重。 “我弥补不了。” 我沉默地闭上眼,对秦塬说道: “秦塬,你我都清楚,满满的小爸爸是那个和你经历过更多的我,而不是现在的我,他能带给满满的快乐,远比我能带给他的要来得多。这些也是他作为一个父亲的义务。” “满满现在还太小了,可能靠着信息素,模糊了我和未来的我,但他总会分辨出来的。他是个聪明孩子,他总会疑惑为什么我变得和以前不一样。到时候,他就会知道我和你给他营造的一切都只是假的幸福,那样对他的打击更大。” 秦塬或许因为父母离异而渴望拥有幸福的童年,因此希望秦满心单纯快乐,哪怕只是活在虚幻之中,包括我。 “我希望你正面真相,永远不要欺骗他。” “更不要欺骗我。” 作者有话说: 秦总:我也会喝喜茶扣扣一点点 第26章 番外二 小秦总和心肝那些年+养猪记 《小秦总和心肝那些年》 (1) 秦总小学初中的时候都是学校纪律督察队的文明小卫士,大伙儿知道吧,就是那种挂着个礼仪带站在校门口抓迟到改裤腿儿头帘太长忘带校卡的铁面无私包青天。小学三年级的某个礼拜一心肝睡过了,他大爸骑着自行车七拐八绕火急火燎把他送到学校,升旗仪式已经开始了。按照惯例迟到的得在校门口站成一排一边听国旗下讲话一边挨个登记。心肝这是头一次迟到,站在校门口哭的哟,隔着校门对他大爸挥泪。结果这天正好小秦总值日,就要登记到心肝了。心肝跟抓到救星似的抱着小秦总的胳膊求他网开一面不要扣他的分,小秦总抓下他的手,边写他的名字边和旁边一同学说: “迟到扣一分,衣冠不整扣一分,指甲太长扣半分,合计两分半,走吧下一个。” (2) 讲一个秦总小时候疼老婆的事儿吧。小学六一节文艺汇演每个班都得展示才艺,一群孩子趴长布条上画画啊,一个班合唱一个儿歌啊,再不然就是弹琴拉小提,还有跳个舞。那会儿速成一支舞老师会挑一些简单的民族舞教,心肝长得瘦瘦小小,就被老师点去女装跳傣族舞了。他每天放了学要多留下来排练,秦总就扒在舞蹈教室的铁窗上等他,久而久之就看会了。本来一切都挺稳妥的,结果彩排的时候出了事,心肝是中年级的,但是借他们服装的出了错,拿了好多套高年级的表演出服,分完了剩下的心肝好多件都穿不了,走一步掉两寸,上不了台啦!心肝坐在操场临时搭好的舞台边上,抱着演出服抽抽嗒嗒,完啦,他要成为拖累集体的人啦!这时候小秦总跑来了,抬手抹掉心肝脸上的泪水,抢过他手里的表演服,撑着舞台沿儿翻上台:“老师,我能替辛柑跳,他的动作和位置我都记得,不会影响其他同学表演的!”于是秦总替心肝穿上了傣族姑娘的小裙子,留下了他这辈子最想销毁的女装照。 (3) 小学四年级暑假心肝和秦总在小区里头打羽毛球,秦总不小心拍飞了一个球,心肝想去接,一着急,接没接到还一个趔趄倒地上,膝盖搓破了皮,嫩生生的皮肤上瞬间一道道血痕。秦总把他支回家上了药水,可是不放心啊,看他那可怜样儿心疼死了,又给贴了块创可贴。结果两天后,心肝膝盖更疼了,弯都弯不了,他爸带他去卫生所一看,原来创可贴闷得他结痂的皮肤不透气,里头肉都要烂了。心肝换了药,缠了绷带,走不了道只能由他大爸背上背下的。有一天心肝在楼下碰到了秦总,伤口好痛心里好气,在大爸背上对他说了句:“都怪你!我讨厌你!”秦总抓着铁门,没说对不起,只是低着头在楼下站了好久才上楼回家。心肝气消了以后好后悔,那年暑假剩下的日子,他们谁也没理过谁。开学后,心肝拉下脸,心不甘情不愿地去找秦总一块包书皮,俩小孩又这样和好了。 (4) 宝福小区算是九十年代少有的拥有居民健身设施的小区,别的小区楼下都是弹簧小木马,就宝福小区弄了几台双人漫步机,放在犄角旮旯。 小区老人用不习惯,大人忙着上班,它们反而成了孩子的玩具,心肝为此解锁了十几种玩法。 其中叫他最引以为傲的就是把漫步机玩成秋千,这极其考验一个人的平衡性啊!一人要操控两根大摆棍可不是这么简单的事! 心肝一顿操作猛如虎,打遍小区无敌手。有一天吃过晚饭,心肝在楼下等小秦出来玩,依然坐上漫步机开始晃荡,晃着晃着居然给他晃困了。等小秦下来的时候,心肝正耷拉个脑袋。小秦好奇,悄声走过去,“喂”了他一声,心肝瞬间吓醒了,哆嗦了一下,重心不稳,猛地往前一栽,摔下地去了。 从此咱们漫步机一哥有了难以启齿的败迹。 …… 《养猪记》 (1) 满满很小的时候就会说的一个外语单词是“pasta”,但是心肝每次都听成“拍死他”,一直不懂儿子要拍死什么东西。有一次心肝推着娃儿上街,在人家面食店门口,满满又开始“pasta”“pasta”地喊,躺在幼儿推车里手舞足蹈。他特别胖,心肝很怕他这样把推车震塌了,只能停下来把他从推车里抱起来。面店老板是一个非常和蔼的胖伯,看见心肝带着小孩儿进来就过来招呼,心肝抖着孩子,特别不好意思地问他:“能借您的脸给孩子打一下吗?”然后抓着满满的手就往上招呼。胖伯傻了,满满哭了,心肝赶紧带娃溜了。 (2) 咱们满现在虽然是只白白胖胖的小猪,其实婴幼儿时期体质很差,不好养活,还有小儿支气管炎,一感冒就咳嗽,一整夜一整夜地咳,得抱着他坐着睡,躺着他就睡不安稳。心肝一晚上哄他睡觉,白天抱他去做雾化。满满喜欢玩那个烟,挺听话的,而且心肝会在附近熟悉的早餐店给他买几个玉米窝头,他就坐在心肝腿上一边等治疗一边啃窝头,啃两口咳几声,再啃两口再咳几声,偶尔会递到心肝嘴边要心肝也吃。心肝红着眼睛说:“爸爸不吃,宝宝吃。” (3) 其实秦总一开始不太会养满,就啥都买最贵的就对了,进了商场把满往充气城堡一丢,直接横扫五楼儿童专区。秦总看得头昏眼花,什么国际知名儿童品牌,什么某运动品牌儿童子品牌,反正一家家的给店员报满的性别年龄尺寸,赶紧买了赶紧走人。结果满在充气城堡被比自己大的孩子震得翻倒在地,哭着爬起来,还没站稳,又被掀翻,只能爬到边上缩着哭,太可怜了。 秦总皱眉,一看友情提示:建议5岁以上儿童进入。 别友情了,亲情要没了! 《小猪学爬记》 满小的时候老学不会爬,只会坐地上挪屁股,心肝听楼下华人老太太说小孩儿没经历过爬长大了平衡不好,就做了他喜欢吃的香蕉软饼,搁他跟前晃,诱/惑他爬。 满爬没半米就歪倒了,怎么都不行,心肝急得要拍猪屁股赶他。 可咱满是个灵活的小胖子,挪屁股功练得出神入化,趁着心肝不注意,一眨眼功夫就把饼抢走了,窝在角落里拿小乳牙吧唧吧唧地啃,泪珠子在眼眶打转。 心肝看了心软,只好把剩下的辅食都给了他,也不催他学了,顺其自然吧。 哎,教育真难啊,永远不要用美食当条件,不然孩子啥没学会,还重了二两。 …… 咱们满后面学会爬了没有?学会了。 怎么学会的呢,这个说来就神奇了。 楼下那华人老太太养了只黑白花,特逗,爱跟人抢吃的,有一次老太太的儿子从闽粤老家飞过去看她,给他带了点甜粿,一小吃,老太太平日里特别喜欢心肝和满,就分了一些过来。 满是第一次吃粿,被粘得嘴都张不开,呜呜咽咽地折腾得满手黏黏糊糊,还召来了黑白花。 好嘛黑白花从阳台跳进来顺势就要抢啊,结果大半个甜粿都粘在满的手上,它压根抢不走,气急了,一顿猫猫拳往满脑袋上招呼。 满被激发了强烈的求生欲望,连滚带爬地逃命了。从此他就学会了爬。 《秦总投喂记》 秦总去上海出差给心肝和满带回了好几盒出名的糕点,其中沈X成牌的豆沙青团最受他俩喜爱,刚拆包装就被一扫而空。 满拽着大爸的衣服说他明天早上去幼儿园前还想吃,秦总就让保姆学着做,隔天给他蒸上,配牛奶当早点吃。 心肝也想吃,但他早上经常睡不醒,就千叮咛万嘱咐秦总把他挖起来陪满吃早点,还暗戳戳定了六个闹钟。 隔天一早秦总如约要把心肝从被子里拖出来,心肝又不乐意了,哼哼唧唧地撒娇,又不想起床刷牙又想吃点心。秦总只能把他挪到卧室沙发上,端了新鲜出炉的青团过来呈给自家媳妇儿。 心肝懵着呢,抓起青团就大口咬下去,结果瞬间被烫秃噜皮,精神一下抖擞了。心肝怪秦总没有提醒他,秦总这时还不望调侃:“倒霉孩子也不知道吹一吹。” 殊不知老婆现在坐的沙发,即将成为自己今晚的床。 …… 《小秦总和心肝那些年》 (5) 小学六年级暑假,心肝和小秦总报名参加了学校的名校交流夏令营,到厦门去玩儿。 当地有一种小吃叫马花炸,因为长得像马蹄得名,可以掰成两半吃,一半就有一整个巴掌那么大。 心肝吃不惯南方的面线早餐,小秦总就掏零花钱买了一个给他吃。 心肝嫌一个太大吃不完,又嫌炸物太油不想掰,就和小秦总偷偷躲在百年老榕树下,隔着塑料袋端着中间,一人叼着一头,你一口我一口地吃光了。 如今回忆起来太浪漫了,哪像现在,秦总想偷咬一口心肝叼在嘴边的米饼都难以得逞。 作者有话说: 其实都是微博上写的一些小段子,整理了一下搬上来,以后还会不定期更新这两个合集。晚上照常更新。 第27章 Chapter 25 我已经和秦塬说好了要独自出门,时间就是这个周末。 秦塬依然很不放心,嘱咐我每隔一段时间就要给他打电话报平安。 他满面忧愁的样子真的很像一位心事重重的父亲,不知怎么总让我想起“儿行千里母担忧”。 尽管我只是去趟金融街购物中心。 我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和秦满心在玄关亲亲我我了大半天,也不见刚才千叮咛万嘱咐的秦塬出来送。 假担心嘛这不是? “秦塬,我出门了!” 我朝屋里喊了一声。 “等等!” 声音从书房传来。他在书房捣鼓半天也不知道研究什么呢,我牵着秦满心,准备一起跑去偷看。 结果刚推开门,秦塬豁然出现在我面前,用力将我往前一拖,一手固定住我的肩膀,另一只手顺势给我套上了一个新式抑制环。 我以前发/情期都是贴抑制贴,小小一片贴在性/腺上,方便不占地方,就从来没有戴过抑制环,怪别扭的。 我扯了扯这个外头橡胶里面金属的高级货,不太适应地问: “你给我带这个干嘛?” 秦塬伸手替我调整好松紧: “我怕你出事。” 我非常不屑,觉得自己根本不需要这玩意儿:“那你前几天不给我带?” “那时候我基本待在你身边,今天不一样。” 说着,秦塬又掏出钱包,塞给我好几张红票子,同时递给我一张信用卡: “会用微信支付吗?不会就拿我的卡,身上别带太多现金。” 他也不叮嘱叮嘱我别乱花钱什么的,光惦记我什么时候回家,怎么回家。 “千万别去和人挤地铁,该打车就打车,看清楚车辆营业执照,注明司机是beta的才能坐。要是玩得晚了也别打车,直接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明白吗?” “你话太多了!”我把钱又塞回他手里,“你前两天刚给过我钱你忘了?我不用这么多!” 秦满心夹在我俩之间看我们互相推脱,满脸惊奇,眨巴着眼睛,抬手抓了一把,把票子抓走了。 “大爸爸,为什么小爸爸不要这个咧,有了这个可以买好多好吃的。” 秦塬赶忙俯下身把钱从儿子手里抽走,掏出口袋里的儿童手帕仔细擦他的手指。 “满满,这个有细菌,拿了记得擦手。” 秦满心听话地任他擦,抬头问我: “我记得小爸爸以前好喜欢这个的,你现在为什么不要呀?” 我尴尬了,迷惑不解,难道我给儿子留下过很贪财的形象? “呵呵……这个,是人都喜欢嘛!” “喔,我想起来了,你不喜欢红色的,你喜欢绿色的!你还会用小盒子把绿色的锁起来!” 绿色的……一元钱啊!? 我扶了扶额头,解释道:“满满,那不叫锁起来,把零钱扔进小盒子里那叫存钱。” 秦塬给秦满心擦了手,把儿童手帕别在他的胸口,直起身对我说:“走吧,早去早回,我送你出小区。” 秦满心听了冲出书房往楼下跑,站在玄关,稍息立正,像个小标兵,准备送我出门呢。 我偷偷拿手肘怼了怼秦塬:“孩子手脏了你让他洗洗不就好了,干什么这么小心?以后他会老忘了洗手。” 秦塬摇摇头,叹口气:“不行,他老爱吃手,矫正不过来,我已经和他说了,叫我看见一次我就打一次他的手板心,但是效果不怎么好,还得矫正一阵子。” “啊?他这么大了还爱吃手?” 我十分惊讶,按理说秦满心已经五岁多了,早知道手不可以吃,不说吃手,手指头都不该吸了。 “是不是没吃饱啊?不能吧,不然就是小的时候没吃饱过,留下了坏毛病。” 秦塬霎时神色黯淡,垂眸低声说道: “不是,他吃奶嘴吃到两岁多,好不容易才戒掉,估计还记得感觉,总想往嘴里塞东西。” 我恍然大悟,有些后怕地锤了锤他后背。还好秦塬给儿子戒了,我小爸以前和我说我有个亲戚家的小孩儿,吃到三四岁,牙医说口腔都要出问题了,再不戒掉长大后凸嘴。 “戒得对哈,千万别不舍得!这种事马虎不得的!” 秦塬被我锤得背部猛一紧,脚步一顿,悄声低喃: “……也不知道是谁舍不得……” 我没听清,皱着眉往他眼前凑了凑: “啊?你说什么?” 秦塬顺势一把揽过我: “没什么,我说你说得对,孩子的事不能马虎。” …… 等载着我的出租车龟速爬到复兴门北大街,我已经比预计到达时间整整晚了二十分钟。 我真是千算万算没算清楚北京十二年后的交通,其拥堵程度堪比每年秋天有一溜儿排队等着看红叶的旅游大巴的香山。 我打着电话,七拐八绕开到一家星巴克门口,这图标大概是我唯一能认出来的店了。 “庄先生,我到了。” “好,二楼吧台。” 电话那头的男人说道。 我挂断电话,深吸一口气,准备推开门。 真当我推开门的那一瞬间,店内有人同时拉开门走出来,我俩险些撞上。 “——不好意思!” 我赶紧给人边道歉,边连忙朝旁边一闪,才没和来人贴上。 走出来的人也吓了一跳: “没事没事,是我不小心——心……” 可当这人看清我的一瞬间,他的神色立马变得诡异,紧紧盯住我不放,似乎我的脸上有什么蛛丝马迹,可以透过我看见他想知道的或事或人。 “您好?” 我被他看得十分不自在,只能出声唤回这个人的理性。 “……啊。”他非常抱歉地撇开视线,低声道,“不好意思,你长得有点眼熟,很像我的一位朋友。” 我也回看了他两眼,这人打扮得挺精致妥帖的,还画了点淡淡的妆,身量和我差不多,应该是个omega,觉得我眼熟估计是嗅到同类的气息了。 我没多在意,笑了笑,随口说了声:“是吗?那挺巧的,先走了。”说罢,就抬手推门进了店。 完全没留意到那人在我转身时猛然惊愕的神情,以及一句喃喃自语: “怎么会,他不是已经——” 我轻手轻脚地往上走。每上一级台阶,心跳都加快一分,似乎只要见了这个名叫庄钦的男人,我就能了解到许多我不知道的秘密。 二楼靠窗的长形吧台上坐了几个男人,但不知为什么,我一眼就分辨出哪一位是与我通过电话的人。 他得体稳重,身着一件浅灰色棉质衬衣,褐色休闲裤,一件深色针织外套,鼻梁上架一副细框眼镜,正在翻看一本杂志。 我咽了咽,紧张地朝他走去。 他似乎立刻就感应到了我,抬头,瞳孔微缩,表情诧异而复杂。 “辛柑,真的是你……” 我走到他边上,拉开椅子,不太好意思地坐下,眼神闪躲: “呃,是这样,其实我不是辛柑……我也是辛柑,哎,我怎么和你说呢。”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庄钦摘下眼镜,双手微微颤抖,细细打量我: “我听不太明白,你怎么回来了?谁把你接回来的?你……和你的孩子都还好吗?” 我不知道庄钦值不值得信任,思考了大半天,决定还是不把自己穿越的事情告诉他。 看他的反应,应该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未来的我了,起码得有好几年吧。得亏我将来也就长了几公分,身形没有差太多,这会儿装一装大概能蒙混过关。 庄钦依然深情凝视我,看得我格外尴尬: “你既然回国了,为什么不联系我?” “呃……咳,是……是这样哈,你听我说。” 我清了清喉咙,准备开始胡编乱造。 “……我能先喝点什么吗?” 庄钦对于我一把年纪了想喝摩卡星冰乐十分不理解,但还是替我排队去了。 我趁他点单的功夫为自己编了一个非常可信的谎话,等到他端着饮料回来,我沉痛地将吸管扎到奶油里去。 “哎,实话告诉你吧,我失忆了。” 庄钦听了,虽然疑惑,表情却依旧凝重: “怎么会失忆?你遇到了什么事?你现在……” 他神色一边,沉声严肃地问: “莫非和秦塬住在一起?” 我一顿,试探地点点头: “我和我儿子都同他住在一起。” 庄钦顿时怒火中烧,愤恨地锤了两下吧台桌面,咬牙低声骂道:“他这个王八蛋,王八蛋!” 我被他这副模样下了一跳,赶紧顺势往下问: “你那天在电话里和我说,我应该待在意大利……是怎么回事?我什么事情也想不起来了。” 庄钦喘了两口气,闭眼揉了揉眉心,皱着眉头缓缓开口: “你六年前去意大利了,14年的时候,是我联系人送你过去的。” 我糊涂了,我外语不太好,活了十多年从来没有想过将来有一天能单独出国,唯一考虑过的情况就是秦塬出国留学,我作为陪同家属一起去。青春期的男孩真是爱白日做梦。 “我……为什么要去意大利?” 我忍不住吸了口星冰乐,紧张地咬了咬吸管。 庄钦望着我的眼神瞬间沉痛,好像我撕开了一段他不愿意提及的往事。 “……因为你被秦塬那混蛋标记了,你怀孕了。” 作者有话说: 庄钦出场了,同时出场的还有……? 第28章 Chapter 26 我的手一抖,机械地嘬了一口奶油。 好他妈的腻。 “噗……我怀——” 我差点叫出声来,刚开口周边就有人朝我投来不满的目光,我猛然想起公告场合,赶紧把声音压了下去。 “那什么……原来我和秦塬真的是未婚先孕?” 庄钦冷笑一声: “未婚先孕?你们连情侣都不算,哪来的婚。他给你的承诺有哪一个兑现了?秦塬答应做你男朋友了?呵,他正忙着和别人谈恋爱,他一直都吊着你罢了。” 我的脑袋轰隆一声炸开。 卧槽,还真像之前想的那样,我爬了秦塬的床,做了小三,接着就被标记有了孩子,然后秦塬还渣男一样地许诺我未来? 我的天啊,秦满心啊秦满心,你的身世也太凄惨了! 庄钦看了我几眼,手肘支在吧台上,忧郁地望着我: “你到底怎么会失忆?秦塬又是怎么找到你的?这不可能,佩鲁贾这么大个城市,他翻个遍都不一定找得到……” 我捏了捏吸管,没留意他说的话,还在苦恼自己做小三了这件事。可能是意识到自己人品不怎么样,和庄钦这种一看就特别正派的人相处起来,尤为尴尬: “……那既然我是意外怀孕,为什么要跑路?我为什么不告诉秦塬?” 按照一般小三的思路,爬床怀孕都是为了逼迫正宫让位,我倒好,非要带球跑吧,也不替自己捞点好儿,还让秦塬给抓回来了。哎,这个三儿当得实在不怎么样。 “你就没打算告诉秦塬,你非说他有一个好的未来,你不能牵绊住他……哎,我第一次见到你这么傻的人。” 庄钦顿了顿,叹口气。 “你就是这么傻,这么执着,我当年那样追你,你都看不到我,非吊死在秦塬这一棵树上,后来好不容易想通了要离开他,如今又被他骗回来了。” 兄弟!有话好好说!别突然告白啊! 我头昏眼花,暗地里掐自己大腿。好好的怎么上了个大学,反而暗恋改明恋,直接去追求秦塬了? 原来我小爸真的说得对,喜欢一个人根本不可能说忘记就忘记,而我也没有真正放下秦塬。我说要和他绝交,根本只是在赌气,后来还是屁颠屁颠上赶着找他,让人睡了。 胸口发闷,我赶紧喝了口饮料,尴尬地朝他笑了笑: “那我是一怀孕就打算出国了吗?不能吧哈哈,还去意大利,我英语都一般别说意大利语了……” 庄钦沉默了,他用拇指搓了搓自己手心里那杯黑咖啡,许久没有说话。 我们坐在二楼吧台向外往,对面就是繁茂的金融街购物中心,高楼将我们圈进这一方土地,像一个深深的漩涡,让人产生不断向下凹陷的错觉。 “是不是他强迫你?” “没有,你误会了。我……自己愿意的。” “他是alpha你是omega,他要强的还需要你愿意?” “我真的是自己愿意的。” …… “我心甘情愿。” …… “既然你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你肯定也忘了,我们上一次像这样两个人坐在一起喝饮料,就是在你检测出怀孕后没多久。” 身边的客人来了又走,塑料杯从满到空,时间悄悄流逝,庄钦终于缓缓开口。 “那天是农历小年,天特别冷,我们给一起工作室的朋友放了半天假,然后坐在清河小营菜场对面那家港式甜品店喝广式糖水。你说你要请我,害我开心了大半天。” “你那天穿着一件特别厚的羽绒服,里三层外三层把自己包得像个粽子,脸红得像发烧,还一口气喝了两碗番薯芋圆和一碗热牛奶桃胶,我吓得双皮奶都不敢吃了,还以为你病了,想送你去诊所看看。” 庄钦忽然自嘲般笑了一声。 “结果呢,你和我说不能吃药,说你怀孕了。我当场就愣了,问是谁标记了你,你和我说是秦塬。秦塬!怎么会是秦塬!你那时候明明都躲了他大半年了,他和别人谈恋爱谈得好好儿的,怎么会突然标记你!” 他情绪突然有些激动,摊开手差点打到我,我赶紧把他手里的黑咖啡抽走,连带着半杯星冰乐一起挪到边上。 “你你你……先冷静……冷静。” 庄钦努力把怒意压回去,喘了口气,抖了抖自己的针织外套,戴上眼镜,尽力维持好他文艺新青年的形象。 “我当时问你是不是他强迫你的,你说不是,还说你特别高兴,这孩子是老天送给你的礼物。你说你这不是作贱自己吗?” “你说北京是不能待了,你过年之后打算去南方,你在网上联系好了人,他们到时候能帮你把孩子的出生证办下来,孩子能够名正言顺地跟着你生活下去。” 能够把孩子的出生证办下来? 我一惊,下意识咬紧了嘴唇。 莫非是那个非法的亲缘伪造简易装置? “你看,你本来根本没打算走的,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把孩子生下来,一个人抚养他长大。但是……但是谁也没想到在云南的时候,发生了意外,你拿不到那样东西了,不得不求我偷偷把你送出去。” 我一愣: “发生了意外?很严重的事吗。” 庄钦点点头,捂了捂眼睛又放下,看起来面色沉痛,他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望着车水马龙的不远处: “你认为怎么算严重。你差点被政/府当做遇难者处理,吊销身份证了,这样算严重吗?” …… 身份证重要吗? 当然重要,这不是废话? 只要你还活在这个国家,你还活在这个世界上,你就必须得有身份证明。 没有身份证明你跟亡灵有什么区别?你就是半死不活站在阳光下的鬼魂,端的具能吃能喝的尸体罢了。 和庄钦见了面后我郁郁寡欢,总觉得突然非常理解当初选择远走他乡的自己。 我是穿越而来,如果不是正好躺在秦塬床上,而是不小心到了其他地方,谁来证明我的身份?就算查,一看,十二年后的我正用着这个身份呢,你想解释都解释不清楚。说自己是穿越来的,谁他妈信啊! 如果一个人在自己国家的领土上失去了身份,肚子里的孩子又要怎么办?跟着父亲没名没姓地生活下去吗? 别说生了,能购买到合格的omega抑制剂,能有个地方正常产检,能有个地方把孩子顺利生下来就不错了。 我想要保全孩子,那就得有一个假的身份。短期在国内办不到,就只能跑到国外去。 不过有一件事庄钦和我同样不解,就是我为何突然跟着秦塬回来了。 庄钦抬手看了眼手表,快中午了,他示意我换个地方吃顿饭,顺手搭了搭我的肩: “走吧,不能再喝星冰乐了,我现在有钱了,请你吃好大餐,喝好酒。哎,我可怜的辛柑,你怎么就被秦塬弄失忆了——” 酒!? 我一听,吓懵了。 不行不行不行! 我还未成年呢!我喝什么酒啊!果酒啊? “不能不能,我现在不能喝酒——” 我连连摆手拒绝。 “为什么?秦塬难道还管你喝酒?他是个男人吗?”庄钦皱了皱眉,“你在意大利待这几年喝过布鲁诺没有?肯定没舍得吧,哥今天请你喝!我帮你找回失去的记忆。” “啊?别——诶诶诶!” 结果我还是没拗过庄钦,被他强硬地拖去丽思卡尔顿吃意味轩喝那什么布鲁诺了。 能怎么办?我现在跟他装呢,我骗他我是二十九岁的辛柑,铁定跑也跑不了,圆也得把这谎圆喽。 当然,圆谎的后果是,大中午的,没怎么闻过酒精味儿的我有些喝蒙了。 “我一开始是联系了一位做旅行摄影的朋友,帮你弄张旅游签证,把你弄到科西嘉去。科西嘉你知道吗,拿破仑故乡,南法黑/手党天堂,那儿聚集了世界各地的偷渡客,没有人会在意你一个黄皮肤omega的,更何况你还揣了个小的……” 庄钦切了块帕尔玛火腿给我,我看着晃眼,分辨不出究竟是一还是俩,眯着眼睛支支吾吾地问: “……那,那为,为什么我……后来又跑去了意……意大利?” 庄钦正在吃香煎扇贝,听我这么一问,忽然严肃了几分,放下手中的刀叉,看了看四周,低声说道: “有一天你打了通越洋电话给我,哭着说你在科西嘉待不下去了,有人要害你和你的孩子,我一听,心想,难不成是被黑手党盯上了,那还得了,立刻想联系人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去。结果没过几个小时,你又给我打了通电话,说你被人救了,有好心人要把你送到意大利中部去。” 我正拿叉子叉那块火腿,想卷着海鲜面吃,结果斗鸡眼儿了,怎么都弄不起来,一听他这话,直接把火腿叉出餐盘外了。 “你说什么?这太传……传奇了吧!我是……是能有这——么传奇经……历的人——吗!” 庄钦不知道是不是还没意识到我有点喝高了,点点头。 他面色看起来不太好,却努力接着叙述: “是,我知道这有点太传奇了,我一开始也不相信。你到意大利后就和我失去联系了,我找了几次没找到,到后来我最后一次得到你的消息时,你正在产房里待产。” 作者有话说: 在云南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先不说,不过我参考了真实案例,后期会从心肝的角度来写,毕竟亲身经历的事只有他自己最清楚哈 第29章 Chapter 27 我到底没听秦塬的话,打电话让他来接我,庄钦开车把我送到了小区口,我摆摆手让他赶紧走,等会儿叫秦塬看见了不好。 他失落地把我送进保安亭,松开扶住我的手: “……你连醉了都要和我说这种话。” 我没理他,抓着保安叮嘱: “一会儿秦……先生过……来接我,你就说是……网约车司机送我到门口的,好吧……” 于是“网约车司机”庄钦非常不愉快地将我留在保安亭,甩袖子走人了。 我抱着用秦塬的钱刷来的两大瓶奥纳亚干红葡萄酒蜷缩在塑料凳上,默默靠着墙角发呆。我感觉自己眼前有点糊,动作有点迟缓,怕是酒劲儿缓缓上来了。 我都不知道自己喝蒙圈原来是这种反应,只是头晕,想睡,没半点撒酒疯的意思,挺好的。 我小爸说我大爸从前一喝醉就唱歌,在家开演唱会,发疯似的,怕我遗传到,不肯给我喝酒。 哎,可是酒是真好喝呀。 花了秦塬的钱,回家了分他一起喝。 诶,我好像看见他了。 秦塬今天陪儿子没出门,此时还穿着早晨出门前我看见的那套休闲服,头发软软地塌着,看起来年轻不少。 我老远就望见他模糊又熟悉的身影下了小区观光车,朝我小跑而来,恍然间有一种时空交错的错觉,叫人分不清现在究竟是哪一年。 秦塬跑进保安亭,只朝保安点头示意,就立刻走向我,单膝支在地上,与我平视。 我看着他,忍不住“嘿嘿”傻笑两声。 “你笑什么?” 秦塬皱了皱眉,担忧地抬手摸摸我的脸,确认温度,一惊: “脸这么烫?你怎么喝这么多酒?” 他将我半搂进怀里,话锋一转又问: “不是说好了我去接你,怎么没给我打电话?是谁送你回来的?” 我把下巴靠在他肩上,懒懒开口: “网约车司机……” “网约车?你还学会叫网约车了,你知道现在网约车多不安全吗?” 秦塬眉头一皱,又伸手探探我脖子上的抑制环,发现没有异样,才轻叹一口气道: “以后不许这样了,我不放心。” 我随口嗯了一声,他还是追问: “你中午吃过了?究竟喝了什么,怎么会这么醉?” 我早就编好说辞了,抬起头,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扯着秦塬撒娇: “嘿嘿嘿,有两个……推销高级葡萄酒的非要请我试喝,我喝了还……挺好喝的哈哈,就不小心喝多了,然后跟他们买了。” 秦塬鄙夷地望着我: “这种违反消费者权/益法的行为我不是很信。等回去扫个二维码看看你是不是被骗了。” 可不信归不信,我这样搂他胳膊,他明显十分受用,还反过来要抓我的手,把我重新带他怀里。 “我又没喝过酒嘛,这不能怪我,我买了两瓶回来请你喝,咱们有福同享!” 说着,我就殷勤地把怀里那两瓶奥纳亚递到秦塬面前。 秦塬收下看了两眼: “这算送我的礼物?” 我诚恳地点点头:“嗯。” 秦塬一乐,轻轻托着我的下巴,低笑道: “花我的钱给我买的礼物?嗯?” 我不动声色地翻个白眼,把他手拍开了,理直气壮: “怎么的,给了我就是我的!” 我感觉我真是醉了,我以前可从来没敢这样和秦塬说话。也怪十二年后的秦塬和从前太不一样,千方百计讨好我,娇纵我,我才变成这样的。 “好好,礼轻情意重,谢谢你的礼物。” 我晕晕乎乎的,只感觉秦塬轻笑一声,在我脑门上亲了一口,然后把我抱起来了。 我下意识搂紧他的脖子,小声低喃: “什么礼轻啊……这礼可贵了,一万多呢……” 我不知道秦塬现在一块表都二三十万,哪在乎一瓶九百多美元的进口酒,还为自以为坑了他一把而沾沾自喜。 “是是,你破费了,下次不能喝了,要喝在家喝。” 秦塬把我抱上车,我一阵天旋地转,四下看了看,发现这车四周都是空的,就几根链子,这怎么坐啊!不得摔死我啊! 这下我更晕了,秦塬想把我放在椅子上,我哪能愿意啊!死命搂着秦塬的脖子不肯撒手,生怕他把我扔了。 “辛柑,放手,你这样我们怎么回去?” 秦塬无奈地问我。我埋在他脖颈间,说话含糊不清。 “我不放,这车没……门没窗的我一会儿滚下车——了怎么办?你不拉着我……怎么办啊?” 秦塬小心翼翼顺了顺我的背,只轻轻扯了两下我的胳膊,见我实在不撒手,也没多强硬。 “知道了,那我抱着你坐,来,你别乱动。” 他估计也不想我放手,装装样子罢了,呵,我都知道。 我搂着秦塬脖子,叉开腿往他大腿上一坐,整个人直接倒在他怀里,一点力都不愿意出,懒待动,猫一样趴他身上,甚至还想向他释放信息素。奈何抑制环正戴在我脖子上。 我感觉到秦塬身体一紧,一手贴着我的后背,一手压着我的脑袋。 “师傅,开车吧,别墅A区05号。” 我发誓,我真是喝醉了才这样,不然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公重场合下调/戏秦塬,做出这么羞耻的动作。 开观光车的师傅尴尬地咳了一声: “秦先生,尊夫人好久没出门,变活泼了哈。” 我闭着眼睛,只听见秦塬无奈嗤笑,抬手拨了拨我的头发,手心贴上我的脸。 “他喝醉了才这样,平常不这么闹腾。” 说着,又用拇指指腹轻轻擦过我的眼皮,来回摩挲。 “还是闹腾点好……” 我被他搓得痒痒,挠了挠脸,挣扎着睁开眼,一下就看见车外的景色飞速后退。 我总觉得晃一晃就会掉下去,脚下特别没有安全感,赶紧往秦塬怀里钻。 “秦塬——你千万别放手!千万别叫我掉下去!” 秦塬贴着我后背的手一抖,将我紧紧抱住。 “好,我肯定不放手,不让你掉下去。” “真的吗?” 我将信将疑,从他怀里抬起头,眼神木纳地望着他。 “真的,不骗你。你闭上眼睛,你现在头晕一会该晕车了。” 我重新闭上眼,混混沌沌,总感觉有无数的画面跳着闪过我的脑海,头疼得很。 等我反应过来,秦塬已经就着这样面对面的姿势把我抱下了车,抱进了家门。 我听见秦满心穿着小拖鞋哒哒跑的声音,却没听见他说半句话。 倒是秦塬小声说了句:“嘘,小爸爸累了,大爸爸抱他上去睡觉。” 秦满心很轻地“嗯”了一声,悄悄挪着脚步离开了。 秦塬抱着我上了楼,等他开了卧室门,将我放到卧室床上,我居然破天荒清醒了。 我从一些支离破碎没有任何联系的画面中抽离出来,回想起与庄钦的交谈,如今再看着秦塬,不禁潸然泪下。 “秦塬,你知道吗,有时候人说了一个谎话,要用无数个谎话来圆的。一个承诺兑现不了……其他承诺就不会想去兑现……” …… 意味轩是北京老牌意大利餐厅,平日里座无虚席。 我和庄钦坐在其中,边上有恩恩爱爱的小情侣,有欢度周末的一家三口,甚至有来品味生活的精致老夫妻。 他们在筹光交错间欢声笑语,我听得耳朵一阵轰鸣。 “……你那时候快到预产期了,才有个老妇人给我打了个电话,说的中文,应该是个华人。她说她是个护工,你人在佩鲁贾的一个不正规私立医院里,妊娠期早过了,医生说怀孕的时候没有alpha信息素安慰导致过期产了,孩子再不生有危险。她看你快不行了,想着不通知国内家人不成啊,就管你要了个号码,可第一个没打通,又要了第二个,就找到我了。” 庄钦放在餐桌上的手时不时收紧,我再一次看见他流露出极为痛苦的神色,望着我的双眼写满痛恨和懊悔。 “我这辈子永远也忘不了护工将电话递到你耳边时,你对我说的话。”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神志不清,我居然被他的痛苦感染了,一时红了眼眶,说话还带了点鼻音,听起来十分可怜: “我对你说了什么不好的话吗?” “你说——” 庄钦吸了吸鼻子。 “哥,秦塬怎么总不接我电话,他是不是不要儿子了,他不要儿子正好留给我吧,我带他一起死,我不让他跟后爸后妈。” 纵使我现在因为酒精有些发懵,但我依然感受到这句话带来的沉重压迫。 ——太偏激了。 这绝不是我能说出口的话。 如果换作现在的我,我知道自己活不成了,肯定会努力把孩子生下来,只要他活下来,怎么都好,然后托人把他送回国内,交到秦塬手上,不管是跟后爸还是后妈,总会有人照顾他长大。 “……怎么会这样……” 有泪水划过我的嘴角。 “我不可能做出这种事的,再怎么难也得让孩子活下去啊……” 庄钦轻叹了一声,抽过一张面巾纸,伸过手,温柔地替我擦去脸上的泪水。 “辛柑,你怎么失忆了,人变得更单纯了,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 “人活着吧,有时候‘再怎么难’这个前提条件根本不成立。真到走投无路的时候,你会觉得这就是最难了,后面就是悬崖峭壁万丈深渊,好像只要跳下去,就什么都解脱了。” 作者有话说: 我有必要强调一下,秦塬从头到尾只喜欢辛柑,少年时期渣感情,后期的渣是boss让他们之间产生了很大的误会,现在属于追妻部分还没开始火葬场,如果不能接受的话请自排雷哈 第30章 Chapter 28 我似乎借着酒劲儿在秦塬面前大哭特哭了一场,还把二十九岁的他,当成了十七岁的他。 我已经没有什么印象了,就记得自己扯着秦塬的衣领,质问他为什么总是和颜书皓走得那么近?是不是喜欢他?是不是想和他早恋? 为什么不能喜欢我…… 为什么要推开我…… 为什么要疏远我…… 我心有不甘,委屈得一直哭,信息素胡乱释放,好像要把五年单恋的心酸统统倒出来,一滩苦水泼到他面前,一件一件同他掰扯清楚。 在酒精麻痹下,秦塬的脸在我眼中变得格外模糊,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见他抽着气,声音颤抖着同我道歉,有时候是“对不起”,有时候是“我错了”,有时候是“原谅我”。 我被他摁倒在床上,他俯身在我耳边,从低/喘到发出阵阵呜咽。 我们两个一起哭,我声音不高,但他声音更低,两个爷们的哭声混在一起听起来是那么不和谐。 彼此的信息素乱七八糟混在一起,一塌糊涂。 我哭到后头实在是哭累了,甚至都忘了自己为什么哭,就要沉沉睡去。 秦塬也忽然停止了低泣,在我的眼睛我的鼻子上乱吻一通。 我听见他在我耳边低语—— “我不喜欢颜书皓,我从来只喜欢你,我一直最爱你。” “你是我的心肝宝贝,我怎么可能舍弃得了你。” 接着,我便闻着他身上熟悉的信息素,沉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等我再度醒来已经是晚上,眼睛干涩,头疼欲裂。 我摸索着拉开床头灯,揉着脑袋从床上坐起来。 身上不知什么时候被秦塬换成了睡衣,我一惊,转念又想,这有什么好奇怪,未来和他连孩子都有了,脱件衣服又算得了什么?况且我们小时候还在一个澡盆子里洗澡,谁没看过谁啊。 我爬起来,两脚一软,又跌回床上,心里后怕。 醉酒真是太恐怖了,我已经连进小区之后的记忆都模糊不堪,还丢脸地哭了一顿,真是伤心又伤身。 不喝了,再也不喝了。 我用手撑了撑床,突然摸到了一包什么肉乎乎的东西,还蠕动了两下,我一掀,一个肉团子动了动。 “……小爸爸……” 秦满心被吵醒了,见了光难受,呢呢喃喃的,一边拿小手揉眼睛一边从床上坐起来。我赶紧伸手去调床头灯的亮度。 “怎么了?你怎么跑进来啦?” 我掐了把他的脸,努力下了床,站在床边朝他张开双臂。 秦满心膝盖着床,一点点朝我挪过来,这是用膝盖走路呢。他挪到床沿时身子一倒,我赶紧接住他——好沉一娃! 我咬了咬牙,努力把他架起来。 秦满心双手抓着我的胳膊,特别贴心地拿脸颊肉贴了贴我的脸。 “小爸爸,你还难受吗?” 我心里软得一塌糊涂,扭头亲了亲他的笑脸,大声吧唧一口:“不难受了,谢谢你满满。” 秦满心捧着我的脸,满脸写着担忧: “你以后还是不要出门了吧,你身体这么不好,要是晕倒了被坏人捡走了怎么办呀?” 我被逗乐了,笑着想颠这小子两下,结果发现颠不动,怪尴尬。 “放心吧满满,今天有特殊原因,以后不会了。” “真的吗?”秦满心歪着脑袋看我,想了想,又飞速摇摇头。 “那也不行,大爸爸会好担心你。他白天陪我拼拼图的时候就老是走神,肯定是因为你不在家呀!中午我喝完奶/奶他抱我上床睡觉,眼睛也红红的,我哭的时候眼睛才会红红呢,他是不是也哭了?” 我面露难色,不知道如何回答。 秦塬的患得患失,他高度紧绷的神经,连孩子都感觉得出来。他总是想治好我的信息素失调,难道没想过好好解决一下自己的问题? 信息素失调肯定只是造成他如今异样的其中一个原因,现在我敢肯定,还有什么其他我所不知道的原因,比如我远走国外的理由。 秦塬为什么不肯把这一段经历告诉我?不管是大学期间我再度追求他而不得的事,又或者是意外标记和怀孕的事,这些事情我难道不应该拥有知道的权利? ……我看起来也不像是个知道了什么狗血往事就去寻死觅活的人吧。 我长叹一声,心想,看来得找个机会避开秦塬,偷偷去趟疗养院,亲眼见见十二年后的自己了。 脑子飞速转了转。 其实今天我能出门,说明我的请求还是有效的,秦塬虽然不喜欢,但现在的他会一切以我的心情优先。 我不如就先去探探秦塬的口风,起码先知道疗养院的地址,其他事再拜托别人帮我一起想。 现在唯一可能帮我的恐怕只有庄钦了。 “小爸爸,你想什么呀?” 我回过神来,秦满心扒着我的睡衣,都快被他扯落了。我半抱半搂着秦满心,低头四处找他的小拖鞋。 “走,快穿鞋,我们去找你大爸玩。” 可这孩子爱乱踢鞋的毛病倒是随了我,我四周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他的鞋,只好把他放在床上,无奈地问: “你鞋呢?自己长脚跑了?” 秦满心还像只小猪朝我怀里拱来拱去,他羞涩地朝我抿嘴一笑: “嘿嘿,我本来睡在小床上的,偷偷装作睡着了,等大爸爸出去以后,我就跑过来找你一起睡觉,忘记穿鞋啦。” 我太阳穴一跳,赶紧伸手掰他的腿看脚底板,可这能看出什么啊都叫被子蹭干净了。 这孩子刚睡起来,我总不能让他光脚在地上跑了,只好伸手拍了拍他的脚底板,格叽格叽挠了两下,打算重新将他抱起来。 哎,养个小孩儿真够锻炼臂力的,也不知道我能不能练出点二头肌来。 “走,我们去找你大爸,也不知道他在哪儿呢?” “我知道呀,他在书房里,他还陪我待在小房间的时候我偷听到阿姨敲门说霍叔叔来了。” “霍叔叔?霍裴啊。” 霍裴这混血小伙儿还来得挺勤,前几天刚有事上门,今天又来了,看来秦塬工作上真挺忙的,在外头工作做不完,还得带回家里做。这个老总当得也不是很痛快嘛。 我问秦满心: “你霍叔叔经常到家里来吗?” 秦满心摇摇头:“没有呀,霍叔叔没有好经常来,我以前好久才见他一次,可是这个礼拜已经见了两次啦!” 我不禁疑惑,难道是秦塬工作上出了什么事?那天霍裴来找他的时候提到了一个用日本姓做艺名的画家,怕不是这个人的事儿还没解决好吧。 “那我带你去穿鞋,咱们偷偷地去书房看两眼,不被你大爸爸发现就好了。” 我抱着秦满心回他的卧室,看着他穿好鞋,伸手牵过他,俩人做贼似地朝书房挪去。 结果还没到正门口,我俩就听见一声摔文件的巨响。 我一惊,赶紧搂过秦满心,紧紧捂住他的耳朵,再仔细一看,原来秦塬没关好门,此刻书房门是虚掩着的,难怪闹那么大动静。 我半贴在门边,里头没有人说话,倒是传来一阵打火机的声音。点火的人明显很烦躁,按钮打了好几次。 这时终于有人开口了。 “把烟掐了,辛柑和满满闻不得烟味。” 是秦塬的声音。 我低头看了看秦满心,他正环着我的腰,眨巴眨巴眼。我松开捂着他耳朵的手,俯下/身去在他耳边悄声说道: “你大爸爸谈正事呢,你先下楼玩一会儿好吗?走路小声点儿。” 秦满心的眼睛往书房门缝处瞄了瞄,没说话,特懂事地点点头,松开手,轻手轻脚离开了。快到楼梯口时还回头望了我一眼,看见我朝他摆摆手才下了楼梯。 我继续趴在门边,借着那道虚掩产生的门缝探听里面的对话。 点火的人果然不再打按钮了,只听见“哐”一声,他把打火机扔在了桌上。 我眯了眯眼,努力朝门缝里望了几眼。虽然看不到太多,但这个角度正巧可以看见秦塬办公桌右侧的会客区,和散落一地的文件。 会客沙发上坐着的正是霍裴。 他看起来十分烦躁,坐立难安,手头上一支未点燃的香烟被他单手从中间折成了两截,就连那一头潇洒的中长卷发也被他抓得打了结。 他挣扎半天,愤怒地将拳头砸向茶几。 “塬哥,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啊!啊?他妈的渡良濑这个孙子,当初要不是我们看得起他,就他那一破穷酸样儿谁家想用他?啊?甭说方圆十里放眼整座北京城,就说说咱们周围能排得上号儿的几座画廊几间工作室,当初谁敢签他这样一个从亿客隆鞋城边桥墩子底下爬出来的臭要饭?还归国画家?我呸!八九不离十,他肯定干过点害人的勾当,不然哪至于混成当年那样儿?” 霍裴气急了,口无遮拦,一股脑儿往外倒话,噔噔噔跟机关枪似的没完没了。 好在秦塬的声音很快从不远处传来。 他打断霍裴没完没了地谩骂,低声呵斥道: “小裴!你冷静点!你听听你现在说的是什么话,我们说过对底下的画家不问出处不记过往,这些年一直和他们相处融洽,现在只一个渡良濑出了事,你就打算翻旧账砸自家招牌?你这么把不住弦?手忙脚乱,不要乱了方寸。” 作者有话说: 心肝:晕晕,抱一次儿子相当于举一次铁。 第31章 Chapter 29 我听了心下一惊,果然是那个日本姓画家的事! 而且这事儿现在肯定没有秦塬之前想的那么好解决,不然也不至于让霍裴一大小伙子这么狼狈。 霍裴一屁股坐回沙发上,重重顺了顺自己的胸腔,给自己稳了稳气,才接着说: “塬哥,不是我不开面非要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实在是这渡良濑太不厚道了!你看他这些年是越来越浑越来越不着四六儿,当初咱们可是真情实感相信过一回他那惊天地泣鬼神的异国恋歌啊!如今呢?想泡吧泡吧,该玩妞玩妞,那初恋早不知死哪儿去了,还借着和人那一段招摇撞骗呢?名气大了尾巴都翘天上去了!早知道当处就不应该给他立这么个人设,如今摆公司宣传里我都隔应!要不是他能给咱挣钱我他妈早就想和他掰了!” 秦塬冷笑一声,不紧不慢开口: “所以?小裴,我们知道他是什么人,却没想过防他一手,现在说这些有意思吗?后悔有意思吗?没意思。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冷静下来好好商量对策,不是跟我家里骂大街。我家还有孩子,你听听你说的话难不难听。过去把你刚才摔的东西捡了。” 霍裴颓然地挠了挠自己的头发,一咬牙,直起身来,又蹲下,开始收拾地上散落的文件。 可收拾个东西也堵不上他的嘴,他还在那冲着秦塬喋喋不休。 “塬哥,咱们当初这样扶他,就连现在出了事还花钱替他摆平,为的什么?还不就是为了挽回他的形象?可这小子倒好,这节骨眼上反咬我们一口,往我们身上泼脏水,说是他想卖画跟我们没谈妥,是我们陷害他!够可以的啊!” 霍裴越说越气,拎起的文件卷成筒,愤怒地在地上一顿敲打。 “我姐那儿人帮忙不错眼珠盯了几天,发现跟她猜的一样,那孙子自个偷偷去见卖家谈生意呢!说不定那些狗仔也是他自编自导自演一出戏,就等着分散我们注意力转移我们视线查不出这些事!看来他早不想跟我们搭伙了,八成想出去单干,还打算拉走我们一批客源——你说他究竟图什么啊!这他妈就是恩将仇报啊!” 听完这番话我大概缕清个头绪了。 这位艺名渡良濑的画家,原本是个默默无闻甚至有了上顿没下多的小画师,秦塬他们画廊好心签了他,捧他,如今他功成名就,在艺术界有了一定的地位,不服管了,不想跟着秦塬了,就要走,还要带走他的一部分生意。 听起来基本上就是个简单的“叛徒”的事儿。 秦塬安静地听霍裴在那絮絮叨叨,念叨着这事该怎么办,可能要砸进去多少钱,这些年又花在渡良濑身上多少心血。 但秦塬一个字也没有回答他。 霍裴急,朝秦塬的书桌方向迈了两大步。 可这样他就离开了我的视线,我赶紧偷偷把门缝推开了点。 我看见他双手撑在书桌上,朝秦塬焦急地喊: “塬哥你别不搭理我,你多少说句话啊!” 秦塬此时正半靠在转椅上,他背过身望向窗外,我看不见他的神情。 半晌后,只听见他缓缓开口,音色暗哑: “霍裴,我知道你现在痛恨他。但我比你更气,更恨。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永远看不见好,贪图爬得更高,然后把一起经历过风风雨雨的人甩在身后,离他们而去的孬种。” 说罢,他转过身来,右手手肘支在椅把手上,另一手慵懒地搭在腿上,坐姿优雅大度,神情却出离的愤怒,alpha信息素独有的压迫感瞬间布满整个房间。 他的声音听上去比平常还要低上几分,此时充满了叫人胆战的怒意。 我望着他的脸,不禁一凛,原来这才是二十九岁的秦塬真实的一面。 他是一个果敢成熟经历过风浪的大人,不再是那个嘴里叼着半块煎饼,另外半块和豆浆一起挂在自行车车把上,等着过街角红绿灯赶去上早自习的少年了。 可下一秒,他又神色一变,神情变得格外暗淡。他痛苦地皱了皱眉,避开霍裴的眼,低声道: “我痛恨这种人,因为我的……,还有我,都曾是这样的人。” 神经一抽,我撑在门上的手没控制住一抖,直接把虚掩的门推出去半截。 吱呀—— 秦塬和霍裴瞬间警觉地朝这边一望,两道视线顿时刷刷射向我。 此时我想把门拉回来已经来不及了,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手指尴尬地蜷了蜷。 我只好把门完全推开,探出头,小心谨慎向屋内踏进一小步,“呵呵”两声,尴尬一笑。 “我……那什么,不是故意偷听的……” “辛柑,你醒了?” 秦塬神色微微放松,忙从转椅上站起来,绕过霍裴走向我,伸手贴了贴我的皮肤,确认没有发烫,才将我带进书房,关上了门。 “难不难受?怎么不直接喊保姆,我让她给你准备了醒酒茶,你下楼喝点好吗?还是你想在这喝,我给你端上来。” “不用了,也不难受,就是刚起床的时候头有点疼。”我摇摇头,小声劝他,“你收着点你的信息素,就算霍裴是beta你也不能这样压——” “头疼?不行,那就是没醒酒,你要不想喝就吃点东西,我给你削个梨?” 我话还没说完,秦塬就给我打断了。他边说边把我往会客沙发带,像是根本不记得屋里头还站着个霍裴。 霍裴估计是想起自己刚才失态的样都被我看光了,感觉丢人,十分不好意思地垂头道: “嘿嘿,嫂——小辛,不好意思啊,见笑见笑。” 我感觉不太好打探秦塬工作上的事,只随口问了句: “你们说的事是不是很不好解决啊?” 霍裴捏着手里头的文件,“啧”了声,点点头: “差不多吧,哎,也不是多难,就是烦你知道吧?被自己人捅了一刀,可真够痛快的。” 秦塬眉头微皱: “小裴,不用和他说这些。” 说罢面对我,轻轻拉过我的手,包进手心里,缱绻温柔。 “不是多要紧的事,顶多打个官司,他自以为做得滴水不漏,我们也不是没留后手,放心吧,他敢带走我一个客户,我就能让他失去十个买家。我不求其他,只要你和满满好好的,天塌下来都不算什么大事。” 我天哪,这都不叫大事?都要打官司了我的哥,这还不叫大事呢? 霍裴抱着手臂站在一边,踱来踱去,重新开口,这会儿他冷静了许多: “塬哥,我觉得这事没这么简单,如果渡良濑只是想自立门户,何必这样整我们,不能坐下来好好谈?我们又不是不讲道理的无赖,他想走我们还强留不成?他现在如日中天,这一大票粉丝都站在他那头,我们的名声就变得不好听,到时候哪个画师还敢签我们?他没理由这样做啊?” 霍裴这话说到点上了,聪明人一般不会选择鱼死网破,他们向来自持,懂得如何全身而退,退得好看有脸面。 像我就不太聪明,当初太冲动了,非要和颜书皓打那一架,也不知道后来如何了,是不是闹得学校沸沸扬扬的,我爸不知道会不会打我。 秦塬没有理会霍裴,只一瞬不瞬望着我,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头发睡翘了还是怎么,怪难堪的,只好拿膝盖顶他,想见他走,可他却忽然把手伸向我。 我一紧张,以为他又要像之前把我压在沙发边上那样,顿时习惯性地向旁边一躲,险些坐不稳。 秦塬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了数秒,他苦笑一声,这一声在幽闭的书房里显得格外落寞。 他看上去没多在意,重新靠近我,将双手食指中指压上我的太阳穴: “别怕,我只是给你揉揉,等会儿头就不疼了。” 原来他只是想帮我按摩按摩,我胡思乱想什么呢,好他妈矫情一人啊! 我有些无地自容,红着脸把脑袋往脖子缩,可秦塬压着我的脑袋我没法乱动,只能被迫望着他的眼睛。 “脸怎么又红了?嗯?哪儿难受?” 秦塬凑近我用手指擦了擦我的脸。 我心想,废话么,换你尴尬试试看,我不信你不脸红。可我嘴上只能说: “哈哈,没有,我热的。” “热?小裴,去,开个空调扇。” 秦塬听了,扭头朝霍裴挑了两下眉毛。 “……啊?哦哦哦……” 霍裴傻愣在边上发呆,听到秦塬下令他做事,才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去推书桌旁的落地空调扇。 他拿皮筋在脑袋后扎了个小啾,边摆弄边朝我们望,满脸地费解,不知道想什么呢,好一会儿才支支吾吾地开口: “呃……塬哥,你平常和小辛在家里都是这样的啊?” “哪样?” 霍裴的眼神在我和秦塬间游走,抬手把空调扇给开了,靠着那台小机子,擦了把不存在的汗,表情有些纠结地抽了抽嘴角: “就是……嗯……你怎么好像,把他当儿子养似的……这是你们俩口子的什么小情趣吗?” 作者有话说: 小裴:sugar daddy吗?那种play? 第32章 Chapter 30 噗—— 我没憋住,噗嗤一声,口水差点喷秦塬脸上。 秦塬眼皮一跳,脸上的柔情转瞬间烟消云散。 我看着他风云变幻的神情,终于没忍住,甩开他摁着我脑袋的手,抱着肚子狂笑出声,顺势栽倒在沙发上 秦塬连忙扶正我: “乖,别闹。” 可怜霍裴一纯情男孩,估计没怎么见过自己顶头上司养儿子的,这下算给他开了眼了,没想到吧,你们秦总在家养俩儿子呢,嘿! “我又说错话了吗?塬哥……确实是像啊,要不是我嫂子还是我嫂子,我都要以为你又去哪里捡了个新老婆呢。” 我在心里“噫”了声,看来霍裴眼神确实不好,庄钦许多年没有见过我还情有可原,怎么连霍裴都分不出来我和他嫂子不是同一个人。 他上回见我就认错了,这次还看不出来我就不是他知道的那个嫂子? 这位小哥,你嫂子在疗养院呢! 我现在可还小你五六岁,再被你“嫂子”来“嫂子”去的误会,我自己都要产生认知偏差了。 “小裴。” 秦塬无奈转过头,唤了霍裴一声。 霍裴听了立马应道: “诶!哥,您是不是考虑支我两招教练我怎么追人啊,您一个alpha不懂我们beta的苦啊,您不知道现在这社会beta多难找对象啊尤其是那——” “去楼下找保姆给小辛端醒酒汤上来,记得多放几块冰糖。” 霍裴:“……” 王爷的奴才百依百顺,秦总的命令小霍不得不听。 “行行行,我去,我这就下去,反正都看我年纪小可劲儿使唤我呗。” 霍裴拍了拍空调扇,站起身,扭了扭脚踝,松松腿拉拉筋,朝门口走去。走前还不忘提醒秦塬: “塬哥,我说那话你真好好考虑考虑,渡良濑现在看样子是不得不防了。” 霍裴出去的时候带了门,咔哒一声,偌大的书房只剩下我和秦塬两个人。 他坐到我身边,朝我勾了勾手: “来,我再给你按按。” 我连连摇头:“不了不了不了,我不太习惯这样,你让我自己待会儿吧,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秦塬无法,只能笑笑:“那你想要我的信息素吗?” 说着自顾自地释放起了信息素,淡淡的,确实叫人清醒不少。 “难受了不要憋着,千万和我说。” 我随意点了点头,抱着腿坐在沙发上,偷偷瞄他。秦塬将霍裴带来的文件捡起来,重新整理好,一页一页翻看过去,开口: “小裴就是心直口快,有什么说什么,心里没有别的意思,你别往心里去。” “……啊?什么?” 我一时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疑惑地问。 秦塬一手翻着文件,一手搭在膝盖上,十分不自然地搓了搓腿。 “咳,就是他说我对你像……” ……哦!像把我当儿子养啊! 我恍然大悟,摆摆手,十分大度无所谓: “哎,这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前两天我不是和你说了嘛,你现在对我的各种行为,都让我很想喊你一声爸。” “其实你根本不用这么做,你总对我这么提心吊胆的,把我捧得跟个瓷娃娃,我反而不知道要怎么和你相处了。秦塬,我们现在是差了点年纪,可我们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我以前很希望我对你来说是特别的,是与众不同的,但现在我只希望你像对待普通朋友那样对待我,不好吗?” “普通朋友?你让我把你当做普通朋友?” 秦塬手一顿,缓缓转过脸来,我望着他的眼睛,那是一潭墨色的湖水,太深太沉,让人只看一眼,就知道藏了太多秘密。 “我做不到,我只是太害怕了,辛柑,我想你好好的,我想让你高兴。” 他缓缓开口。 “你为什么想让我高兴?” 我撇开眼睛。 秦塬合上文件,他换了个姿势面向我。我胸前的抱枕被他抽走,双手被他握住,颤抖着拉向他的胸口。 他像位狂热的信徒单膝下跪,双手紧握于胸,我甚至感受但他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的跳动。 他虔诚而神情地望着我,眼睛里充满渴求的光。他一字字认真说道: “因为我希望你能重新爱上我,我希望你能回心转意。” “哪怕我是这样一个罪人,我依然祈愿你能够原谅我……不要对我失望。” 这样的场景也曾出现在我的幻想之中。 每当秦塬和他的好朋友颜书皓并排走在操场上,而我沉默地站在篮球架下观望他们的一举一动时,我的脑海里总会不自觉地演起秦塬后悔不已然后苦苦倒追我的狗血戏码。 他会在路上堵住我,请求我同他一起上学放学还会拿我最喜欢的零食讨好我,约我一起去食堂吃饭,周末一起打游戏,还会不停散发充满他魅力的alpha信息素,向我展示他美好青春的肉/体。而我扛住了所有诱惑,坚决不肯原谅他,最后他在校门口朝我单膝下跪,苦苦求我回心转意。 每回演到这里,我都会忍不住靠着篮球架大笑,惹来周围人诧异的目光,和一颗从天而降击中我的篮球。 这出爽剧如今真实上演了,而我却如论如何也开心不起来。 我沉默地望着他,许久才开口: “我在哪?” 秦塬一愣,下意识地问:“什么?” “我说,我在哪。” 我凑近他,大声重复了一遍。 “二十九岁的我现在在哪?” 秦塬眼里的光一下熄灭了。他听懂了。 “……在疗养院。” “所以不要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你该乞求原谅的是谁,你自己心里很清楚。” 我深深叹了口气,把自己的双手从他怀中抽出。 “秦塬,你到底对我隐瞒了多少事,你以为我没办法查出来吗?还是你怕我知道以后会深受什么打击,所以不肯告诉我。” 秦塬挫败地坐在地上,颓然斜靠在沙发边,最后沉重地点了点头。 果然是这样。 “可是没用的,你这样做只会加深我的心结,对治疗更不利。我猜想你和未来的我之间所出现的问题,肯定也是因为不够坦诚吧,难道你现在还打算再骗我,让我和未来的自己受一样的折磨吗?” “不是这样,不是,我没有故意要骗——” 秦塬忽然慌乱地扭过身,跪在地上,猛地抓过我的手臂。 他目光涣散,焦躁不安。 “不是,我从来都不想骗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对不起,对不起……” 他不住地向我乞求原谅,似乎陷入了一潭久远且痛苦的回忆泥沼中,越挣扎,陷得越深,无论如何也无法抽身。 他语无伦次地说: “对不起……辛柑……你为什么要相信我……不对,你应该相信我,你在我心里永远最重要,我求你相信我……” 坏了,秦塬好像又开始失控了。 我神色一变,赶紧反手按住他的肩膀,同时贴近他快速释放信息素,希望借此安慰他。 到头来他成了需要omega信息素安慰的人? 究竟病的是我,还是他? “秦塬?镇定点!你看着我!” 我用力撑着他的脑袋,大声吼他,求他赶紧回神。 秦塬明显对我的声音有所感应,颤抖着抬起手,回握住我,声音低哑: “辛柑?辛柑……我错了,我不应该骗你,我不应该装作不喜欢你然后将你推开。为什么?我害怕你会和我小爸一样,我明明知道你们是完全不一样的人,只有你永远不会离开我,只有你不会……” 我从他支离破碎的言语中可以感受到他深深的痛苦。懊悔的情绪毒药般侵蚀着他。 结合庄钦说过的话,我推断,或许在上大学期间,我在追求秦塬的时候,其实他已经喜欢上我了。 可他为什么又要装作不喜欢我把我推开?然后像庄钦所说的,吊着我,却和别人谈恋爱? “秦塬,你情绪太不稳定了,你这样让我怎么办?你自己情况都这么糟糕了,你还想治好我?咱俩到底谁有问题?” 我用力掐他虎口,力气大得是个昏迷的人都该被我掐醒了,如果秦塬再不回神,我恐怕得让霍裴帮忙打120了。 不是,其他人不知道他这样吗? 还是只有和我单独待在一起的时候他才容易情绪失控? 秦塬的眼中布满血丝,他还是紧紧抓着我不放,仿佛一松手,我就会消失得烟消云散: “是我害了你,都是我……如果不是我,你就不会跑到云南出了事,不会辗转出国,更不会——是我让你失望了。” 可话音刚落,他又半支起身子,飞速俯过身来,狠狠地盯住我。 “为什么大家都要走?我小爸走了,你是不是也得走?不,不行,你不能走——” 我服了,这怎么还跟我无理取闹上了! “我不走!秦塬!你给我停下!” 我被他闹得原本就不太爽快的情绪更加烦躁,终是没控制住,直接抬手扇了秦塬一巴掌。 啪—— 这一声格外清脆,像一发出膛的子弹,直接把我俩都打精神了。 秦塬的眼神稍微恢复了点清明。 我强忍手心火辣辣的疼痛,望着还发愣的秦塬: “秦塬,你到底瞒了我什么事不能告诉我?如果你不说,我只能去疗养院见见未来的自己了。” 作者有话说: 秦总被老婆打了痛痛 第33章 Chapter 31 与此同时,书房门被人从外头拧开了。 “塬哥你们家没冰糖了阿姨说只有黑糖块问我要不要,我寻思着反正差不多就拿了点儿上来,你看——看……” 霍裴端着一个小托盘进来,上面放着一盅汤和几块黑糖。 可他前脚刚进,就看见我们这状况,目瞪口呆,惊得连连后退,后脚直接又退出去了。 他嘭一声关了门,约过了十秒,仿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又重新打开了门。 他缩头缩脑地探进来: “嫂子,家……家/暴塬哥呢?” 我扶了扶额,怼了秦塬两下。 秦塬从霍裴嚷嚷着进屋时就基本恢复了神志,此刻若无其事地从地上站起来,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又做回那个处变不惊的大老板。 “没事,你进来吧。” 霍裴胆战心惊地把小托盘放到茶几上,看我的眼神满是疑惑和惊恐,然后在隔着八百米远的地方,将托盘推向我。 “……” 这下误会大了。 “霍裴,我没有家/暴秦塬。” “小,小辛,你有话好好和塬哥说,我知道他这个人脾气倔,有的时候认死理,不然也不能让你这么辛苦哈哈……” 霍裴尴尬地挠了挠头,试图调节气氛,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有啥说啥吧。 “小辛啊,唉不行,我还是叫你嫂子吧,不然显得我不尊重你。我塬哥这些年风里来雨里去在外拼搏可不容易啊,为的什么?还不是为了你和我大侄子有更好的日子过吗?就算早些年他有什么亏欠你们的地方,那这两三年也弥补回来了嘛。都说宁拆一庄庙不毁一桩婚,你和塬哥好了,我就跟自己找了对象一样幸福。” 霍裴这蓝眼睛没想到各种俗语说起来一套一套,估计到胡同口和乘凉大爷大妈都聊的来,我听得嘴角抽了抽。 这些话也太耳熟了,不就是狗血黄金八点档里渣男请求爱人原谅他,渣男的朋友会跑出来煽情垂泪的说辞吗? 这下可真坐实秦塬曾经伤害过我了。 可我说些什么呢? 霍裴和秦塬一样,该倒的酒全都倒错了杯。 “霍裴,管好你的嘴,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秦塬背对着我们站在窗前,或许是想掩盖先前的异样,不叫外人看出端倪。但他紧绷的背影和略微不稳的气息还是出卖了他。 “我和小辛没事,你要再乱说一个字,不要怪我当着他的面对你不客气。” 霍裴吃了黄连,有苦说不出,怎么自己好心劝架反而还被骂了呢? 他估计真怕被秦塬修理,只好顺手拿了自己的东西,边退边说道: “那什么,反正你们俩口子的事儿自己看着办,有什么事情好好说话别动手,动手怎么行啊?容易产生家庭纠纷破坏家庭感情的,满满还这么小呢!哎我……我去楼下陪满满玩会儿吧。” 说罢赶忙溜之大吉,跑得比兔子还快。 我的手掌还有些发烫,一阵一阵发麻。 我突然后悔先前的冲动了,绞着手指头,抿了抿唇,小声开口: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秦塬的背影瑟缩了一下,他背对着我摇了摇头: “没事,你打得对,不打我不清醒。” 我纠结了数秒,又心虚地开口问: “……疼吗?” 他转过身来,重新坐回我身边。 我坐在他的左侧,只稍稍偏过头,就看见他右脸上一道清晰的红痕。 秦塬目视前方,他抬起左手,顿了顿,还是轻轻覆盖上我的右手,不做痕迹地握紧。 我心里懊恼自己刚才那一巴掌,于是任他握着,不再挣扎。 “辛柑,你说得对,我的确隐瞒了你一些事,但这都是为了保护你。” 秦塬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 “有一些事还不到时候告诉你,等到了合适的时机,我一定会亲口对你说。” “那有什么是你能和我说的?你总不能什么都不让我知道,这不是一种保护。” 我鬼使神差地将另一只手搭在他的手背上,似乎这样能够给予他一定安全感。 “有。而且不得不说。” 秦塬低头望着眼我们交叠在一起的手,自嘲一笑。 “或许我们原本也能像这样在课桌下偷偷牵手,躲过老师的眼睛暗地里亲昵。是我错过了机会。” 我不明白他这话什么意思,还没问出为什么,秦塬就将手从我的手心抽出,转而侧身张开双臂,紧紧拥住我。 “对不起,原来青春期的男孩心思这样细腻,我自以为不重要的事,却让你耿耿于怀了这么多年。” 他的嘴唇擦着我的耳朵,我神经一跳,仿佛全身血液都涌向那一处。我似乎知道他想说什么了,心剧烈跳动起来。 秦塬贴着我低喃: “我现在就告诉你,十七岁的你最在意的事。” “我和颜书皓的事。” 我的瞳孔猛然一缩。 …… 有时候,那件让你昼夜难眠茶饭不思,既伤心又痛苦,折磨得人萎靡不振,只为了猜想出真相的事,或者那样一段关系,等到你真正掀开它的真面目,你才发现,真相并没有你想象得那样复杂。 也许出奇的简单。 简单得让人惊叹“不过如此”。 甚至会让你羞红了脸,忍不住掩面,为自己曾经浪费这么多精力去揣测而无话可说。 “我和颜书皓没有在一起过,我都不知道他在追求我,他在我面前装beta,直到那天你和他打了一架,我才知道原来他接近我别有目的。” 按照秦塬所说的,整个故事真是出乎我意料的简单。 那两年,秦塬一边准备志在必得的高考,一边思考帮助他大爸重振低至谷底的美术事业的可能性。 可他艺术细胞极差,在这方面没有任何天赋,也从来没有了解过这方面事情,一筹莫展。 十一黄金周的某天他去了一家小型画廊参观,想看看那些能瞬间拍卖出好价格的作品究竟与他大爸的画有何区别。 这天,他在画展上遇见了颜书皓。 “诶?秦塬?” 他被人从身后拍了拍肩,一转身就看见自己不怎么熟悉的同班同学。 “……你好。” 他礼貌地和人打了声招呼。 颜书皓看起来对秦塬能来看画展感到十分意外和惊喜。 “秦塬,你也喜欢看画?我也喜欢!我爷爷是北京书画协会的会员,我父亲也对山水画颇有研究,不过我更喜欢西方现代作品!你呢?” 我? 秦塬心想,我什么也不懂,你问我也是白问。 他客套地回答:“我随便看看。” 颜书皓便缠着他逛了一整个画展,在他耳边喋喋不休了一整个下午,听得秦塬耳朵都要长茧子了。 他自认为学习能力不错,很多新知识听一听就能够理解接受,怎么在艺术上这么不开窍,听了半天像听了本天书。 秦塬暗暗朝颜书皓皱了皱眉,真是阴魂不散。 那天离开画展时,颜书皓硬是把自己的电话留给了秦塬。 “这个画廊,我表姨是老板之一,你要有感兴趣的画家和画,我可以帮你问问她能不能要到联系方式。” 他笑得十分真诚,都要让人怀疑他果真高山流水处觅到知音遇上有缘人了。 “听说你父亲也喜欢画,不如来画廊试试看,说不定能一跃成为京城艺术圈的名人呢。” 秦塬倒是听进了他的后半句话。 这时候他才想起来,对了,颜书皓当初当选文娱委员的理由之一,不就是因为他家是有名的艺术世家吗? 既然是艺术世家,对这个艺术圈的动向肯定了如指掌,自己说不定可以通过颜书皓多多少少摸清点这个圈子的门道。 “不好意思,虽然有点唐突,介意我询问你的第二性征吗?” 秦塬捏着那张明信片问。 颜书皓一愣: “啊?” 秦塬不带感情地解释道: “是这样,我想确认你的第二性征是不是alpha或者beta,这样我才可以和你频繁往来。如果不是,那对不起。” 颜书皓尴尬地笑了笑。 “我?我是beta呀?你没发现我没有特别的信息素味道吗?” 秦塬压根没去留意他的信息素。 “是吗,那没事了。” “你为什么问这个问题,你讨厌omega吗?生理或精神厌恶,所以不想和他们频繁来往接触?” 颜书皓突然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 “哦哦!我知道了!所以你才和辛柑走得不近呀,明明是竹马,在学校总跟不认识似的,别人都以为你们不熟呢。” 秦塬的心脏猛烈一缩。 他不动声色抬手压了压,若无其事地反问:“是吗?” 颜书皓点点头: “是呀,你自己难道不知道吗?” “可能吧。”秦塬漠然道,“我不是不能和omega相处,而是因为我有喜欢的omega了。” 说着又斜瞄了颜书皓一眼。 “所以为了他,我决定尽量少和其他omega长期相处。” 颜书皓慌张地撇开脸。 这之后,原本在班上没什么交集的两人便以朋友的身份相处起来。 秦塬没有隐瞒自己对于了解艺术圈内部的渴望,但颜书皓却在他面前隐藏起信息素,试图以朋友的身份拉进两人的距离,水到渠成。 但这水渠最后没有筑成。 因为我和颜书皓打了一架,逼得他不小心泄露了自己的omega信息素,他的谎言便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我对学校说是颜书皓惹事在先,学校从轻处罚了你,颜书皓原本就背了处分,直接强制性退学了。” 秦塬和颜书皓彻底分道扬镳,后者甚至没能走上当年的高考考场。 作者有话说: 憋得慌,第一章 埋的伏笔终于放出来了哈哈 第34章 Chapter 32 秦塬抱着我平静地说完了这段过往。 他埋在我的脖颈间用力嗅了嗅,贪婪地汲取我的信息素。 我们都沉默了半个世纪之久,谁也没再开口说话,只是在这样的寂静之中,他拥抱我,我依偎他,任凭信息素缓缓交织。 或许是相处多年培养出来的默契,我们都明白此时无声胜有声。 我感受到一阵强有力的心跳,可分不清究竟是他的,还是我的。 时间静静流淌,我却没有丝毫平息下来的意思。这时耳边突然响起秦塬的一阵低笑,连带着紧贴他胸膛的我也跟着颤抖起来。 “你背地里暗恋我,还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还在记每日作业的小本子上随手写过心情日记?” 我晕!这他怎么会知道? 我顿时窘迫不已,挣扎着想从他怀里出来辩白一番。 “别动——” 秦塬将我的脑袋压回肩上。 “再让我抱一会。” 他的声音听起来格外疲倦,紧绷了许久的弦终于松动,我只好妥协,静静趴在他的肩上,扭扭捏捏地问: “你怎么……怎么知道我写心情日记了?” 秦塬给宠物顺毛似地顺了顺我的后脑,语气格外温柔地回忆道: “你自己给我的也忘了?有一次放学老师拖堂,我赶着去参加alpha强化培训队没顾得上记布置的作业,回家后管你要,你二话不说就隔着阳台把写着‘每日作业’四个大字的本子扔给我了。” “我拿回家打开一看,三分之一记的是作业,剩下三分之二全是‘喜欢一个人好难啊’之类的涂鸦,我有没有记错,嗯?” 他抬起头来,笑意盈盈地望着我。我不敢看他的眼睛,只好盯住他的酒窝瞧。 秦塬笑着的时候有两个淡淡的梨涡,把人趁得温柔了几百分。只可惜他不怎么爱笑,大多数时候都冷脸示人,这梨涡的作用基本等于没有,白长两个这么可爱的小窝了。 我眼神闪躲,脑子一热反问他: “你怎么知道那是我写的你,我就不能写的别人吗?” “……我知道。” 秦塬收了笑意,垂下眼。 “我都知道,因为你写的都是和我有关的事,全是我自己没注意却无意中伤害了你的事,对不起。” 我纠结了好半天,如今看着他,终于还是没忍住,开口问出那个格外困扰我的问题。 “你知道我暗恋你,却从没在意过,而你又说你也喜欢我,却从没有表示过。秦塬,你不觉得你很自相矛盾吗?” 秦塬无声地叹了口气,沉默了半晌,再开口时声音嘶哑。 “你肯定不知道,当我发现你暗恋我的时候,我内心有多么高兴,就有多么矛盾。我从两情相悦的喜和现实的忧上受到了等同的刺激。” 我毫无头绪,只觉得他的话过于深刻。 “什么是现实的忧?” 秦塬搂紧了我,闭上眼,将他那些年的少年心事娓娓道来: “辛柑,我在一个支离破碎的家庭中成长起来,生活于一段仇视与厌恶的婚姻之中,以至于我对感情的忠诚度极为不信任,自卑恐惧,甚至时常陷入自我怀疑之中。” “我一边激动于你同样喜欢我,一边又对这份感情抱有深深的质疑。我怕你是一时兴起,我怕你总有一天会离我而去。辛柑,你会幻想未来吗?我偶尔也会。可每当我看着我大爸,我都觉得我会成为另一个他,和他一样失败,一样未来渺茫。我的未来毫无光亮怎么办?我小爸走前和我说,如果我和我大爸一样,再爱我的人都得走——那你呢,你会不会走?你会不会某一天突然厌弃我,离我而去。但凡有一丝这样的可能性,我就会持续沉浸在惶恐之中。” 他拥抱着我的双手轻轻颤抖,我心疼得针扎似难受,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与他四目相望。 他缓缓睁开眼,痛苦地抱住我脑袋: “我希望你和我在一起能够永远无忧无虑,如果我做不到,那还不如不要开始。” 我感觉自己眼中水汽氤氲。 难过,委屈,心酸,五味杂陈,各种心情全都搅和在一起,把我的心折腾得乱七八糟。 下一秒,我甩开了秦塬的手。 他有一瞬间的错愕。 “辛柑?” 我吸了吸鼻子,胡乱擦了擦眼睛。努力抬起头直视他。 “秦塬,你真的太自私了。” 我想我不用同他多话,他也能明白我的意思。 我以为我们认识十七年,再不济我也能稍微懂他的想法,可直到今天我现在才发现,我根本看不透他。 他凭什么这么想,他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如果他也喜欢我,他就应该告诉我,我们两个就试试,我们努力在原有的基础上对对方更好,时刻替对方着想,努力为对方拼搏。 享受两个人在一起的过程,享受爱与被爱的感动,这远比结果如何重要得多。 我学习不好,脑子不够灵光,可连我都懂这样的道理,聪明如秦塬,他竟然深陷在泥沼之中。 秦塬紧抿着唇,面色苍白一片,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发不出声音。 许久他才发出一声呢喃: “……你说得对,我实在太自私,是我让你受了委屈。” 我摇着头向后挪了挪,推开他,和他拉开距离。 “我不委屈了,我现在只愤怒。” 我颤着声音,努力在他面前硬气。 “秦塬,你说你喜欢我。可喜欢一个人不是你这样的。” “我们小时候感情多好啊,连体婴似的,走哪别人都以为我们是双胞胎。我曾经以为我们能一直好下去,如果没有特别的感情,也能一辈子做最好的兄弟。我给你当伴郎,你给我儿子当干爹。将来不管在哪儿,逢年过节我们就约着,拖家带口一起回宝福,做上一桌子菜,其乐融融。” “可是后来你把我推远了。为什么?我至今想不明白为什么。那时候我才刚分化,表面上虽然到处和人炫耀自己是个优质omega,但实际上心里迷茫又害怕。我一个男孩儿,得花时间去适应自己将来要嫁人生子的事,这种时候我最需要父母朋友的陪伴和开导。而你呢?你嫌弃我信息素把我推出门的时候,你考虑过我是什么心情吗?你和我渐行渐远的时候,又考虑过我是什么心情吗?” 我忍不住眼角泛泪,心中泛酸。 这是我第一次在清醒的情况下,把这个困扰了我足足快五年的困惑摆到明面上来说。 “我那会儿真的特别委屈,委屈得快死了,秦塬。你不知道暗恋一个人的时候内心有多脆弱,我总以为是自己做得哪里不够好,惹你不开心了。可我不敢问,我只能顺着你,我怕我一问你就会和我吵架,吵了就不再和好。你为什么要让我这样痛苦?” 秦塬掩面抽了一口气,摇摇头,倾身想要触碰我,却又在快要碰到我的时候收住了手。 “辛柑,你别这样……我就是怕你这样……来,过来,我们好好说。” “一开始的时候我总想,自己要不是分化成个omega就好了,或许你就不会这么讨厌我,我们还能像从前一样相处。可这都只是幻想,我已经变成了omega,你叫我怎么办呢?” 我又拖着腿向后移了些距离,双手撑在沙发边上。喉咙里哽着一团气不上不下,让人呼吸都不顺畅。 “如果你没想过和我在一起,不想和我开始,你大可以假装不知道我暗恋你,我们就做普通朋友。可你根本没必要装作厌恶我啊?你看,你刚才的说辞根本站不住脚,你就是在找借口罢了——” 秦塬一言不发地望着我,眼底哀伤一片,如何也抹不开。他仿佛肯定了我的说法,重重吞咽了一声,艰难开口: “辛柑,你说的不错,我曾经确实讨厌过你,因为该死嫉妒心和自尊心。” 我霎时愣在原地。 嫉妒心? 秦塬嫉妒我? 我不自觉地讪笑出声: “你嫉妒我?你发什么疯?编理由好歹也编个真一点的吧!我有什么值得你嫉妒?你嫉妒我笨我读书一般我没什么长处我特别普通特别平凡还是个omega?” 谁知秦塬居然说认真的,他神情严肃,并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 “……你还记得自己分化的时间吗?我记得,你的分化时间就在我之后没多久,那天你和我坐在一块看电视,我是第一个嗅到你身上omega信息素味道的人,那股清香的柑橘香气是我这辈子闻过最甜蜜的味道。” “你刚分化情况不稳定,你大爸小爸对你呵护至极,捧手心里都怕化了。我想为什么你父亲们对你这么好?因为他们彼此恩爱,你是他们爱的结晶,你们是幸福美满的一家。” “那时我小爸刚走没多久,我天天梦见他回来了,我最渴望的就是拥有一个完整的家。我因为他成为单亲儿童,却把气撒到你们一家身上,嫉妒你,疏远你。” “后来我意识到这是错的,再想同你亲近,又碍于自己的自尊心。” 秦塬的手肘撑在膝盖上,他抱着自己的脑袋,手指插发间,重重按了按。 他留给我他的侧影,在苍白的白炽灯衬托下,显得如此颓废无力。 “这是所有错误的开始,我走错了一步,从此一步错,步步错。” 我有一瞬的恍惚: “你说的步步错,指的是大学之后的事吗?” 糟糕! 我瞳孔一缩,赶紧捂住自己的嘴。 秦塬身体一僵,抬起头,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你说什么?” 作者有话说: 心肝坐在高高的谷堆旁边,听秦总讲那过去的破事。 第35章 Chapter 33 我心都漏跳了一拍。 坏了坏了,差点把庄钦卖了。 我急急忙忙摇头: “不是不是,呃我是觉得,我们之间肯定不止高中这点小事吧。虽然这事对我来说挺要紧的,但和现在隔了十二年呢。” 这不行,我得赶紧转移话题。 我胆战心惊地又朝秦塬挪回几步,小心翼翼扯了扯他的袖子。 “哎,我高中之后总上大学了吧,我和你上一所大学了吗?是留在北京还是去了别的省份啊?这些事情我也想知道嘛……” 秦塬眉头紧皱,警惕地望着我。 我心里一咯噔,老天爷万保佑他只当我是好奇心旺盛,别再给问些有的没的又编不上来回答的题啊。 “你……” 算了! 我一咬牙,脱口而出: “那你上大学以后为什么没有追悔莫及痛定思痛重振旗鼓……不是,就后悔了开始追求我,又和别人在一起了?” 秦塬像是松了一口气,捉住我拉住他袖子的手,捏了捏:“原来你是担心这个。没有,我从没和别人在一起过,别胡思乱想,嗯?” 我真是纳了闷儿了,正想追问霍裴姐姐霍绫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们不是大学期间谈得恋爱? 但还没问出口,只听见秦塬叹口气,捏了捏眉心: “真的,辛柑,我大学四年一直想着毕业了找一份好工作补贴家用,这些你都知道。” “那我呢?如果没有别人,我呢?” 秦塬捏着我的手不自觉收紧。 “嗯,我们曾经在一起过。” “真的在一起过。” 我呼吸一滞。 在一起过? 在一起过! 秦塬和庄钦的说辞不一样! 庄钦说他和别人交往,没有答应过我的追求,一直吊着我。可秦塬却说自己和我曾经在一起过。 是谁说了谎话吗?还是他们两人之间有什么误会?庄钦为什么对秦塬意见那么大? 不行,他们俩说得不一样,我信谁呢?我信谁都不如信我自己。 “秦塬,你把燕郊那个疗养院的地址——” 咚咚咚—— “先生不好了!您快下来看看,小少爷被摩托车排气管给烫了!” 什…… 我和秦塬皆是一愣。 这是怎么回事,秦满心刚才还好好待在家里,怎么我和秦塬说个话的功夫他就出事了? 秦塬松开我的手,站起来三两步冲过去开了门,火急火燎往外跑。我来不及消化信息了,也跟着从沙发上弹起来,追着他跑出去。 “怎么回事?霍裴呢?” 秦塬厉声问道。 “我……这儿塬哥!” 浴室里传来霍裴的喊声,我仔细一听,似乎还伴着秦满心微弱的哭声。 我心猛地一抽,连忙寻声过去。 我和秦塬一眼就看见了被霍裴抱在怀里的秦满心。他紧紧拽着霍裴的衣服,哆哆嗦嗦,小腿垂在浴缸里,右侧又一块显明的痕迹。 霍裴正拿淋浴器不停冲他的伤口,回过头看见我们,脸上瞬间写满了愧疚。 “塬哥,都怪我,刚才我给满满说要去小区门口给他买果冻,他听了非要和我一起去,我想也没多远就带上他了。谁知道进门前一没留心,他就被开过小超市的摩托车给蹭了!” 霍裴痛心地搂着秦满心说。 “那辆摩托开得飞快,真他妈赶投胎呢吧,连刮到小孩儿都不知道,我听见哭的时候连人带车早就没影儿,还是满满哭着和我说他小腿痛才知道孩子被烫了,卷起裤脚一看,就发现这儿红彤彤的一块。我吓死了,哪里还敢耽搁?赶紧抱着他跑回来了。” 秦满心压着哭腔,努力喊了我们一声。 “爸爸……” 我心疼不已,控制不住就要上前,秦塬更是难忍,快我一步从霍裴手里接过秦满心。 他抹了一把秦满心额头上的汗水,又用脸颊贴贴他的脑袋,仔细亲吻他的脸: “没事,宝宝没事,我们冲一冲就好了,不疼。” 换作平日里的秦满心肯定会乖巧点头,同意他大爸说的话。可此刻他却连连摇头,嘤嘤呀呀地低泣,小声吐了三个字: “……会疼的。” 我心脏瞬间疼得抽搐,眼眶一下红了。 我走上前,无声在浴缸边蹲下,轻轻将手贴上秦满心的脸。 “满满,你是勇敢的男孩儿,不会被这种事情打倒的对吗?” 秦满心挂着泪,犹豫地点点头。 我皱着眉瞧了一下他的伤口,抬头看看秦塬,不太肯定地问:“家里医药箱呢?这个程度我们能自己处理吗?” 秦满心先前哭得浑身是汗,现在哭累了,原先在我眼里是个胖嘟嘟的肉球,现在都蔫成了一团棉花。 秦塬冷着脸把他抱出浴室,结果保姆手上的水壶喂了他一口,对我摇摇头: “不行,尾气太毒,收拾一下我们送他去医院。” 身旁举着淋浴器的霍裴连水都忘了关,手足无措,急得直想抽自己巴掌。 他连声向我和秦塬道歉,欲哭无泪: “塬哥嫂子我真的太对不起你们,太对不起我大侄子了,我大侄子要有个三长两短的我跳北海湖给你们赔罪。” 呸呸呸!什么三长两短!太不吉利了! 霍裴这嘴我算是见识了,我赶紧阻止他: “别这样说,先送满满去医院要紧。” 秦塬轻哄着儿子,柔声细语,脸色却臭得像霍裴欠了他好几百万。 我替霍裴捏把汗,哎,这小子今天说错话的次数已经够多了,频频在秦塬面前出错,本来就讨不着好现在又直接踩雷,炸到咱们秦总的心尖肉疙瘩,秦塬怎么可能给他好脸色看。 “辛柑,我车钥匙在卧室衣架挂最上面那件外套里,你帮我取下来,我们现在走。” “好,你等我五分钟,我马上换身衣服。” 我点点头,抬脚就往楼上跑。 不料身后又传来秦满心的奶声奶气的急呼: “小爸爸,小爸爸别走,我要小爸爸!” 这下我哪能舍得他,赶紧退回来,抱着他的脑袋一顿猛亲,在脑门上狠狠吧唧一口: “小爸爸上楼把睡衣换了,拿串钥匙就下来了,很快的,我会陪着你的。” 秦满心用他的小肉手勾勾我的手指,软趴趴的,泪眼婆娑。 哎。我一咬牙,狠心把他的手掰开,飞速离开了。 身后传来霍裴战战兢兢的声音:“塬……塬哥,那我呢?” 秦塬毫无感情地回答:“你给我去做司机。” 我冲进房间,三下五除二扒掉睡衣换好衣服,拿了秦塬的外套和钥匙就要走。一扫,看见茶几上放着那把诺基亚N9,考虑了两秒,顺便也把它捎上了。 虽然我只穿越过来不久,但已经深刻认识到智能机在当今社会的重要地位,没有它根本寸步难行,我还是拿上以备不时之需吧。 霍裴已经进入待命状态,等我一下楼,他就要走秦塬的车钥匙,跑接力赛似的飞奔去车库了。 秦塬坐在沙发上,一手抱着蔫巴的秦满心,一手正打着电话,眉头紧皱。 我听了几句,什么“孩子等不了一定要快”,又什么“钱不是问题但一定得挂得到”,应该是在联系人托关系挂好一点的医生。 我内心再次感叹生儿育女的不容易,也不知道当年的我究竟下了多大的决心,才决定把秦满心生下来,并且独自一人抚养长大呢? 保姆见我下来了,跑过来往我面前放了个巨大的双肩包,商标上写着“jujube”。 她拉开拉链,急着给我展示里面的东西,对我的称呼又搞混了: “夫人,这是平时备着的妈咪包,都是小少爷用得上的东西,你备着吧。” 我随手翻了翻,里面有秦满心用惯的小水壶,暖水瓶,装满的小型奶粉盒,还有湿纸巾干毛巾之类,更不可能少了小零食。 看看,哎,带孩子出门还要背这么大个包,我平常上学书都扔学校,上了高中后就没背过这么沉的东西了,但是现在为了孩子,不能不背啊。 我背上包,秦塬恰巧挂了电话。我俩也没多耽误,抱上秦满心,一前一后出了家门。 霍裴已经站在车门口恭候多时了,一见到我们立刻把车门拉开。秦塬护着儿子的头,我护着儿子的伤,安全把他放上了车。 一路上,秦满心一直懵懵的,一会醒一会睡,我摸摸他的额头,奇了怪,也不像是因为伤口发炎或或受到惊吓发了烧啊。 他窝在秦塬怀里,小手揪着秦塬的衣服直哆嗦,我探进他后背一摸,全是冷汗。 “秦塬!满满是不是病了,这一手汗!” 秦塬原本就紧绷的神经更加紧张,贴着秦满心的耳朵问:“满满,宝宝,你冷不冷?你哪儿难受和爸爸说好吗?” 秦满心只是摇摇头,抓着秦塬的小手松了松又捏紧,嘴上哼唧哼唧,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我心里好奇,也凑到他脑袋边,和秦塬一左一右地贴着他。 “爸爸……爸爸……” 秦满心和大多数孩子一样,这种时刻就显得格外没有安全感,梦里都着急找自己的亲人。 我心疼地揉揉他的脑袋,轻轻戳了戳他右脸上的小酒窝,他眼睫毛微微动了动,在秦塬怀中挣扎着扭动两下。 正当我以为他要重新睡着时,他却开口说了一句分外清晰的话。 “爸爸……你别睡呀爸爸……爸爸……” 作者有话说: 被摩托车排气管烫伤是我的亲身经历,十多年前的事,还好现在大城市摩托车都禁得差不多了。 第36章 Chapter 34 爸爸你别睡? 我眉头一蹙,这句话怎么这么耳熟呢? 好像前不久我刚在什么地方听到过。 “满满开始说胡话了!” 我焦急地抬头看了一眼秦塬,秦塬额头也急出了汗,催促霍裴道: “小裴,开快些!” 霍裴望着前方一长龙的汽车也束手无措,烦躁地拿手指敲了敲方向盘。 “不行啊塬哥,现在晚高峰,大家都是龟速爬,快不了!” 我小心翼翼拉过秦满心的腿查看,还好出门前紧急处理了一下,撑到去烧伤科不成问题。 我俯下身在他伤口周围轻轻吹了吹,凉风稍微缓解了伤口的阵痛,他蹙了蹙眉,不再呢呢喃喃,渐渐睡着了。 我松了一口气,对秦塬说道:“给我抱一会吧,你抱挺久了。”说着就要去接儿子。 秦塬没松手,眉头稍舒,空出一只手理了理我急匆匆出门没穿好的衣服。他温和地望着我:“不用,我来就行,你老实坐着,靠车座上休息,听话。” 霍裴也接话: “是啊嫂子,你得多注意休息,你平常身体就差,塬哥都不爱让你出门,这会儿得留足精气神了。” 我只好收回手,侧身贴上车座,静静望着秦满心。 车厢内沉寂下来,后排只听得到秦满心的呼吸。 我内心没来得一阵酸楚。 “秦塬,我觉得好奇怪。” “怎么了?” 我闭上眼睛摇摇头,低声说道: “没怎么,我就觉得我和满满,好像已经相处了好多年。” 秦塬没回话,只是默默将手搭上我向外的那只臂膀,顺了顺: “辛柑,你做得很好,你是个好爸爸。” 我是吗?我想起庄钦对我说过的话。 我曾在生他的那一刻,想要带他一起死,这怎么能算是一个好父亲。他还没有好好看过这个世界,还没有感受到家人朋友给予的爱,我就想要将他扼杀在襁褓之中,我怎么可能做好一个父亲? 未来的我或许真的经历过很多磨难,才会在最绝望的时候,萌生出不让孩子留着受苦的念头。 “秦塬,要不打电话叫我爸过来帮忙吧,我没经历过事儿,心里挺没底的。” 秦塬若无旁人地拉过我的手,在指尖落下一吻。 “放心,一切有我,我应付得来,等处理好了给咱爸打个电话报平安,现在别叫他们担心。” 我其实慌得很,除了安慰秦满心,其他什么事都不明白。我还是生了病都由我爸照看着,什么也不用管的年纪,现在一下碰上事儿,我连孩子该进那栋楼都不知道。 直到下了车我的脑袋都还跟浆糊似的,只懂得跟着秦塬走。他和霍裴一个打电话一个办手续,忙前忙后,只有我一个人站在原地,手足无措,只会哄哄秦满心。 无力感再次漫过我的全身,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脱离众人的感觉让我很惶恐,我以为自己接受能力快,已经可以很好地适应这个时代了,可那有如何?一出了事,年龄和阅历摆在那,我依然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不,我原本就是没长大的孩子。 我的身体猛然一震。 恐惧蔓延过我的全身。 是的,我不属于这个时代,我甚至渐渐忘记,等我的信息素稳定了,我就会被送回08年,秦满心不复存在,现在宠爱我的秦塬也会变回十七岁时高傲别扭的少年。 我差点就忘了这个时代还有另一个真正属于这里的我。 我险些要以为我就是“我”了。 我抱着秦满心坐在医院的长廊上发呆,他偶尔清醒一点,会奶声奶气地喊我“小爸爸”。我好心痛,特别不舍得将来有一天要和他分开。 医生护士已经准备好了,秦塬小跑过来,从我手里接过秦满心。 他担忧地望了我一眼: “辛柑,你脸色不太好,身体感觉如何?” 他伸手扯开我脖颈上的抑制环,手指贴上我的性/腺,轻轻按压两下。我被刺激得抖了两下,才嗅出自己信息素味道变得有些古怪。 “要是不舒服让小裴陪你在这坐着,我带满满去诊室。” 我恍惚地回望他一眼,回过神来。 “……不用,我跟你一块去……” 可我刚想起身,就感觉双腿一麻,重新栽回椅子上。 秦塬一惊,差点把儿子扔给护士。 “怎么了?” 我摇摇头,狠狠锤了两下腿: “你还是带满满先去吧,我好像被他压得太久,腿麻了……” 秦塬听了,忙叫来霍裴,叮嘱他: “陪小辛在这里待着,我先带满满进去,有什么事立刻通知我。” 霍裴十分听话,一屁股坐在我边上,一副随时准备陪聊的架势。 秦塬还是不太放心,一步三回头,我做了个“快去”的嘴型,他在念念不舍地抱着秦满心进了急诊室。 等他进屋关了门,我才扭回头,后脑靠上墙壁,沉重地叹了一口气。日光灯管撒下苍白的光,刺得我眼睛生疼。 霍裴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揣摩我的情绪,斟酌着开口: “嫂子,对不起啊……” “没关系,这事不怪你。” 我都没心思去和他纠结称呼了,他爱叫“嫂子”就叫“嫂子”吧。 “哎,我也没想到你们这高档小区附近会突然冲出摩托车啊,咱们五环内不都禁京B车好久了吗?还好满满闪得快只是被排气管擦着烫了,不然后果……” 霍裴说着自己都哆嗦了两下。 “噫,我的妈,我自己都不敢想了!” 我听了也后怕,心惊地瞪了他一眼,狠狠拍了他后脑勺一把,跺跺脚: “闭嘴闭嘴!别说了!乌鸦嘴!呸三下!” 霍裴“哎哟喂”一声,捂紧了自己的嘴又松开,朝边上连呸三声。 “对不住啊嫂子,我这张嘴真的是,哎,我姐在家就整天骂我,可我从小到大这样习惯了,改不了我也郁闷。我姐嫌弃我不肯让我帮她做事,还好有塬哥收留我呢,不然我现在都喝西北风。” 我盯着他瞧了两眼:“你和你姐姐关系不好吗?” 霍裴笑了笑:“好啊!怎么不好!人家都说越吵感情越好呢,我跟我姐从小打到大的——诶,你知道我为什么留头发吗?” 他边说还边用手指扯了扯自己的卷发,没等我问呢,就自顾自回答了: “因为我小的时候天天和我姐互扯头发,有一次我把她最喜欢的头花给扯烂了,她那个气啊,怒火中烧,掏了把美工剪刀就扑上来,把我一头光泽靓丽的古希腊美男卷给剪秃了,狗啃似的。哎,我爹只好带我去理成小平头。可我姐贼记仇一女的,此后但凡逮着我头发长长的机会就来剪我的头,还拿推子给我剃!推子!你能想吗嫂子!就那个唔嗡嗡嗡直震的东西!我的老天爷啊我从小别的不怕,最怕这个,每回我一听那声音都跟上刑似的。反正就是在我姐的摧残之下吧,很多我小时候想做不能做的事,比如留头发,我就想做了,她让少说话多做事,我话反而是越来越多。” 我听了,挑挑眉毛,竟不知要作何反应,只能说道: “……那你现在还挺叛逆。” 没想到霍裴从容大方地承认了,心真宽,真够可以的。 我犹豫了会儿,看看四下无人,又斟酌着问: “那你姐姐……这么爽快豪气的一个人,怎么会跟秦塬在一起过呢?” “谁们?我姐和塬哥啊?” 霍裴感叹了一声,有些惆怅。 “嗐,虽然我觉得他俩真的挺配的,也希望他俩过去真的有一腿,动过真感情,但我老实和你说吧,嫂子,我姐和塬哥真的是互相不来电,比哥们还哥们呢。我那天说塬哥和我姐有过一段确实不错,但都是假的,骗骗人的。嫂子,这事你不是知道吗?又纠结啦?” 我在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霍裴话多但人挺老实的,应该不会说谎,起码证明秦塬说他和霍绫互相谋取利益才在一块的事没有骗我。 我对霍绫一时还挺好奇的。 “你姐姐的性格好像和秦塬很不一样,怎么听你说的,他俩关系还挺好呢?” 霍裴不甚在意地摆摆手: “哎哟,那有什么,他们性子是差了天南海北,但他们都是商人,要交朋友做生意的,还管谁性格什么样儿?只要你能帮我赚钱,我能帮你图利,那我们就是最好的商业伙伴,就是朋友,就算你爱闻臭袜子你也是我朋友。这么说吧嫂子,我也不怕得罪我姐,在我眼里她就是个掉钱眼儿里的俗人,根本不是真的爱什么艺术,我爸我爹那一身艺术细胞她大概就遗传个百分之十吧,剩下百分九十都在我这呢!” 跟霍裴说话真的太轻松了,这小子嘴跟水龙头似的,开一点就拼命往外冒,只问一两句他能回你十句。 我想了想又接着问: “那你姐姐是为什么……呃又什么时候找到秦塬的啊?” 霍裴这次却露出了略显疑惑的神情: “嫂子,原来这些事你都不知道啊?塬哥怎么没和你说呢,那也太不对了,难怪你怪他呢,误会都不解释清楚怎么能行?你还是太温柔善良了,换作我直接一巴掌把他抽清醒。” 我尴尬一笑。 ……谢谢,两个多小时前刚刚抽过。 作者有话说: 发小不一定会打架,亲姐弟必定会斗殴? 第37章 Chapter 35 霍裴没留意到我的异样,挠了挠头,思索了一番。 “我想想啊,其实我也是后来才辗转打听到的,那会儿塬哥大学毕业一年了,一直忙着办工作室,但是没什么起色。主要吧他非专业出身,想要拉人入伙太难了,没人信任他呀!” 他双手环胸,翘着二郎腿,看着挺吊儿郎当的,但神情却格外惋惜。 “哎,塬哥那一年是真的拼呀,每天就睡三小时,天南地北地跑,却怎么跑怎么碰壁,还要经受一些异性omega的骚扰。不过他都严正表示自己是gay了。有次我姐和圈里的女伴聚会,那女伴以前想追塬哥,但听说他是gay,觉得挺遗憾的,还跟我姐吐槽了一番那小伙子人多有前途,就是没门道,估计也就这样了,怪可惜的。” “嘿!这下不就巧了吗!我姐要找的正是这样一个穷有志气的年轻gay啊……啊我是说当年的塬哥啊,肯定不是现在的,嫂子我绝对没说塬哥坏话哈。” 我嘴角抽抽:“没事儿,你接着说。” 霍裴轻咳了一声,润润喉咙,绘声绘色地接着说道: “我姐当时的处境也挺奇葩的,她那画廊和工作室都刚成立没多久,正是却资金运转的时候呢,天天也是累得凌晨才回家。她一个姑娘家的多不容易啊,我爹劝过她要不然算了,我爸砸钱,我爸投资,我爸养她那家画廊,可她从小傲气着呢,怎么样也不肯靠家里,非要在北京城里混出点名堂。就这样熬着熬着,终于好不容易遇上了一个愿意投资的中东土豪,可你知道人提多奇葩的要求吗?” 我被霍裴这业务说书的给带跑了,沉浸在“中英混血美女闯荡北京艺术圈记”的故事里,逐渐忘记原本单纯的目的。 我忍不住咽了咽,紧张地问: “……有多奇葩?难道要她嫁给中东土豪做小老婆吗?” 霍裴“噫”了声,十分嫌弃地望了我一眼。 “嫂子,真是,你想的都是什么啊。那中东土豪是个特那什么……传统的男人……我这么说你听懂吧,就是重男轻女,有些歧视女性。他觉得我姐的画廊和签的画家画的画都挺好的,都很喜欢,但他不喜欢我姐。也不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画廊的老板是位女性,他不愿意和女性领导层成为合作伙伴。还老觉得我姐没结婚吧,整天换男朋友,心思肯定不在事业上,对待合作伙伴肯定不忠诚。” “我姐一开始也特别不爽快,可能怎么办呢,人家有钱,再怎么样也不能和钱过不去啊!而且有一个这样的人这么想,肯定会有第二个,这世界对女性就是这么不公平。所以我姐就想找个像塬哥这样的男人假结婚了,做给外人看,首先让外人觉得画廊和工作室其实是我‘姐夫’掌权,我姐只是负责日常运营罢了,没实权的。再者堵那些觉得她不结婚难相处不会处理家庭关系的人的嘴。等将来生意稳了,我姐重新做回她的独身主义女老板,想怎么玩儿怎么玩。塬哥呢在这个圈子里也站稳了脚,有了一定声望,想把生意做大就不难了。” 我天!这个方法得亏霍绫能想得出来!估计也就她这样自在洒脱的人能想得出来吧。结婚可是终身大事,更何况是和个陌生人假结婚?万一出了岔子谁负担得起?这根本是一场看不到结局的豪赌! 我在心里替霍绫捏了把汗,急忙问道: “后来呢后来呢?你姐姐成功了没有?” 霍裴闻言满脸写着不可思议,他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 “嫂子,你说什么呢?当然没成功了,要成功了还能有您吗?” 我一愣,是啊我不是……靠秦满心又上位了吗?他们是因为秦塬有了满满才取消婚约的吧。 “哎,要是没满满,你姐和秦塬说不定真走红地毯了。” “没满满也走不成啊,塬哥都把你找回来了,和我姐绝对不可能了。” 霍裴抬起头,脑袋向后仰了仰,双手枕在脑袋后,抬头仿佛陷入一段深沉的过往。 “你不知道塬哥刚找到你那会儿有多激动,他从驻意大使馆打越洋电话回来的时候都快哭了,我这辈子都没想到能有听见塬哥哭得一天。他连最颓废的时候……哦就是所有人都以为你出事的那时候,都是靠着加班加点来麻痹自己,看得我们这一众手下干着急。” 所有人都以为我出事? 我在脑子里搜索了一番自己已知的信息,觉得霍裴说的,应该指的是庄钦提到的我在云南出了意外,被政府当做遇难者处理了这件事。 庄钦不知道具体出了什么事,那霍裴会知道吗? 我刚想开口问一问,一根神经又猛地扯住了我,叫我住嘴。 霍裴总是把我当做未来的我,说明他很可能对我穿越一事不知情。 可我能在多年不见的庄钦面前装失忆,在霍裴面前呢?显然行不通。 哎,这个问题又问不出口了。 霍裴放下背在脑袋后面的手,撑起身体,懒懒散散吊儿郎当地重新架起二郎腿。 “哎,嫂子,其实我挺不明白的,听说你大学的时候经常跑去找塬哥,你们不是发小吗?近水楼台先得月,怎么没在一起呢?连我姐都知道你呢,说有个小秦塬一届的学弟整天在秦塬身边转悠,自己毕业班忙都忙不过来呢,还给已经出社会的秦塬做便当盒,写论文还不忘帮他查美术资料……” “你等会儿!” 我失声叫停他。 护士朝我投来一个警示的目光,得被我选择性无视了。 没办法,这消息听着太惊悚了。 我是秦塬的什么?! 脑袋轰地一声,我险些从椅子上弹起来,差点忘了自己腿还麻着,一跺脚,麻痹感让我浑身哆嗦。 “你刚刚说什么?我是秦塬的学弟?我小他一届?” 霍裴没想到我反应这么强烈,愣了好一会才点点头:“是啊,难道不是吗?我姐是这么说的呀。嫂子,你反应怎么这么大,你别吓我啊!” 你别说了!我自己都吓得哽住。 这没可能啊,我和秦塬同一年生的,就差没几个月,从小到大都念一个班,怎么上了大学就小了他一届,成了他的学弟呢? 难道我上了大学以后某一个学年学分没修够,留级了不成? “没事没事,咱俩都休息会儿吧,等秦塬和满满出来。” 我回过神,朝霍裴摆摆手。 “嫂子,你最近好奇怪啊……” 霍裴鄙夷地望了我一眼,但也静静靠墙上养神了。 我心想,我大学年级和秦塬不一样,这事肯定有古怪,但霍裴确实不一定知道。不如改天再问问别人?问问庄钦? 我趁霍裴不注意,偷偷掏出手机,打算给庄钦发个短信。 但在选择发送人的那一刻,我却犹豫了。最新的通讯录已经变了,按照拼音排列的最新排序,第一个映入我眼帘的备注我“大爸”。 我灵关一闪。 对啊,我俩爸都知道我是穿来的,秦塬和他们说过呀。 我和秦塬之间的事或许他们也只是知道个大概,但关于我个人的事,尤其是学业上的事,他们肯定门儿清。 于是我飞速把刚才打下的字都删了,重新编辑了一条内容,发送给了我大爸,上面写道: “大爸,我想问问你,你记不记得我是哪一年大学毕业的啊?” 我刚按下发送,那边急诊室的门就打开了,秦塬抱着秦满心,边走边轻轻地晃。 我做贼心虚,赶紧把手机给收了,起身迎过去,霍裴也后脚跟上来。 “怎么样了?” 我仔细查看秦满心的小腿,伤口已经处理好,贴上了药膏,医生怕他乱蹬腿把药膏甩没了,觉得光用胶布固定不太够,还特地多用几层胶布缠在腿上,知道的这是烫伤,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打了石膏。 我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脸,他轻靠在秦塬脖颈间,蹭了蹭我的手肘。 “医生怎么说?” 秦塬明显松了一口气: “还好烫伤面积不大,轻度烧伤,每三天来换一次药。最近都不让碰水了,睡前拿毛巾给他擦擦身子就好。不过——” 但说着,他又蹙了蹙眉,空出一只手,在秦满心的脑门上捂了几秒。 “刚才量过体温发烧了,发炎引起的,现在伤口刚处理好,炎症没那么快下去,医生建议去推一针,一会我拿这张处方单——” 霍裴听了连忙道:“塬哥我去我去!” 秦塬估计心想不用白不用,也没推脱,直接把处方单递给了霍裴。 我望着霍裴火急火燎离去的背影,心想自己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就要去拿妈咪包,给秦满心冲点奶喝,补充下体力—— ……可我包呢? 我在长廊座椅上巡视一圈,一拍脑袋。坏了,瞧我这记性,落车后座上了。 我转身向秦塬摊开手,还没等我开口,秦塬就把一包方方正正的东西递我手上了。 我定睛一看,是他的钱包。 “……干什么?” “嗯?你伸手不是想要钱吗?是不是饿了?这给你,先自己去看看附近有什么吃的,等满满打完针了咱们就回家。” 大概是因为突然放松,秦塬的气场瞬间变得柔和了,但我还是不好意思地打断了他非常好老公的投喂方式。 “不是,你车钥匙给我,我把妈咪包忘车上了。” 作者有话说: 秦总:默认老婆伸手就是要钱。 第38章 Chapter 36 我拎着车钥匙一路飞奔,倒也没忘记揣上秦塬的钱包,那是秦塬执意塞给我的,说什么都不肯拿回去,非让我起码下楼左拐买两个包子。 我头一次见到像他这样赶着送钱的。 这就让我回想起高中时代,每次体育课一下课,我都掏四块钱请他喝一瓶脉动的日子。虽然他始终没有收下,最后还是我一个人喝光了。 我小跑到花坛边上解锁了秦塬的奥迪A8。 刚才来的时候停车场早没了车位,本来是不让我们停的,但保安看我们确实着急,病人又还是个孩子,就指挥我们把车停到急诊科楼下的小公园里。 这小公园是提供给急诊科、妇产科和普通外科这三栋楼的病人散步用的。三栋楼是呈品字形的向内格局,中间空出来的部分正好修了这个小公园,此时有不少病人、孕妇和陪同家属或是散步,或是坐在树荫底下乘凉。 我半爬进车后座,把沉甸甸的妈咪包给拖了出来,背回身上,重新给车上锁。这一路跑得有点小辛苦,我靠在车门上喘了口气儿,顺手掏出手机。 没有新通知,我大爸还没给我回信息。 哎,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没仔细看,顺手当垃圾短信处理了。听说现在很多人都不发短信了,早知道我应该加他个微信。 天就快暗了,气温稍微降了点,花园里的路灯一个接一个亮起,在我身边投下一片暖黄。 “……辛柑,是你吗?” 忽然有一个男声在我附近响起。 我听着有点耳熟,又想不起是谁,抬头循声向花坛处望去。虽然隔了一定的距离不太清晰,但我还是认出了这张有过一面之缘的面孔。 “啊,是你!” 我想起来了,是上午和庄钦见面时,我在星巴克门口匆匆撞见的omega。 “好巧啊,你也来医院?身体不舒服吗?” 他有些犹豫地小心走上前来: “嗯……我……我来看产科。” “哇恭喜你啊!”我偷偷瞄了一眼他的肚子,看来里头正悄悄孕育着一个生命,不由得替他高兴。哎,说起来我明明没生过秦满心,怎么还突然多了种过来人的意味。 不过令我感到奇怪的是——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们呃……不好意思,我记忆力不太好,请问我们认识吗?” 我仔细瞧了瞧对方的脸,我敢肯定至少十七岁的我并不认识他。 对方又凑上前两步,这会儿共同站在一盏路灯下,彼此的脸更加清晰。 “你不认得现在的我也是正常的。” 他细细打量了我好一会儿,微微扶住只稍稍凸起的小腹,苦笑一声,犹豫地开口。 “辛柑,我……我是颜书皓啊。” 什—— 我顿时面色发白,睁大了双眼,目瞪口呆,腿更是不自觉后退半步。我将手机狠命撰在手里,捏得手心生疼,紧抿着唇。 傍晚的凉风从耳畔刮过,半晌,我才颤抖地吐出一句话: “……你说你是谁?” “我,我是颜书皓。” 这不可能!我努力在对方脸上寻找和当年的颜书皓相似的地方,可眼前这张脸和我印象中的颜书皓没有任何重合之处。 我努力平静下来,严肃地说: “对不起,请你不要开这种玩笑。我认识的颜书皓和你长得不一样,虽然已经……已经过去了十二年,但我对他有印象,你骗不了我的。” 这个自称“颜书皓”的人立刻有些慌神,匆忙解释:“真的,我真的是颜书皓,我的信息素是树叶味儿的,不信你仔细闻。” 说着,轻轻扯开一点衣领。 我半信半疑地凑近嗅了嗅,虽然他如今早被标记,还怀了孕,原本的信息素味道多少被改变了,但底子里那淡淡的味道我还是嗅得出来的。 的确是我所知道的普通平凡的叶芽味儿。 我惊诧不已: “你……你真的是颜书皓?你的脸怎么?” 颜书皓轻笑一声,回答道: “哎,整容了呗,对自己的脸不满意就去做手术了,能动的地方我都改了一遍。最近挺多人都这样大动脸的。” 说罢,又望着我感慨了一句: “真好,你倒是没怎么变,岁月都没在你脸上留下多少痕迹。” 我心想,这不他妈废话吗?我现在才十七岁,能有什么岁月的痕迹啊。 我心里不太痛快。 为什么颜书皓当年伤害我污蔑我,如今只是岁月更迭,他就可以像没事人一样出现,叫住我,站在我的面前,仿佛多年好友一样寒暄?他心里难道不愧疚吗? 他又十分真诚地说道: “你看起来过得挺好的,秦塬把你照顾得不错。” 秦塬?你也配和我秦塬? 我伸手环抱胸口,语气不耐地追问他: “你什么意思?想说什么?你怎么知道我和秦塬在一起?你们难道还有联系?” 颜书皓愣了愣,反应过来后连连摆手,解释道: “没有没有,你误会了,是我先生,我先生的一位客户和秦塬认识,我无意中听他提起的。”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我的脸色,悄声说: “辛柑,你别生气啊,我就是随口一说,没别的意思。你能和秦塬在一起,我由衷祝福你们。” 他祝福我们?他当初差点害我的人生背上个偷窃答案的污名,他还好意思祝福我。 颜书皓估计是看出我不怎么高兴了,心里没底,默默缴了缴自己的手指,弱气地说道: “辛柑,当年的事……是我鬼迷心窍了,你把我当朋友,我却那么对你。我,我真的很对不起你,心里很过意不去,一直想向你道歉。” 他咬咬牙,又接着说道: “其实我很早就知道你……你也暗恋秦塬了,只是你不明白,秦塬虽然表面上疏远你,他其实特别在意你,这我都知道。我当时总在意他的一举一动,就发现了,每回上体育课他和我走在一块聊事的时候,眼睛总是会不自觉地朝你瞄。尤其是当你站到篮球架下的时候,他都会特别紧张,肯定是担心你一不小心被球给砸了。你们俩是互相暗恋呢。” “所以我特别难过,特别妒忌,才会一时脑袋发热,诬陷了你,事后我也特别后悔,真的,真的很对不起你,希望你能原谅我。” 他说着,还隐隐约约带上了哭腔,一看,眼眶都湿润了,红彤彤地怪可怜。 “算了算了,你先别哭了。” 我也是没辙了,听我小爸说怀孕了都比较多愁善感,爱哭哭啼啼的,我不知道自己怎么样,但看来颜书皓是的,这样哭下去别说对胎儿不好吧,还弄得跟我欺负他似的。 我只好抬手轻拍颜书皓的肩膀,从口袋里掏了张手帕纸,递给他。 “你快别哭了,你忘了你肚子里还有个小的吗?你要是为他好就别哭了。” 颜书皓接过纸擦了擦,泪眼婆娑地问: “那你愿意原谅我吗?我结婚怀孕以后总是想起以前的事,心里特别难受,憋闷得慌。辛柑,我向你道歉,你看在我未出世的孩子的份上接受好吗?” 我看颜书皓都这样低三下四地求我了,还能怎么样,只好点点头:“……我原谅你。” “真的?太好了!” 颜书皓的神情瞬间明亮许多,也不畏手畏脚了,伸手勾住我的胳膊,兴奋地晃了晃。 “那我们还能做朋友吗?我记得读书的时候我们经常聊天的。时间过得真快,听说你的孩子已经五岁多了,我肚子里这个豆芽才快两个月呢!可以的话,我能向你请教一些胎教啊育儿啊之类的事吗?这样我心里有点底。” 颜书皓异常热情的模样真的和当初没有任何差别,如果不是亲身经历当年的破事,估计都要被他这份久别重逢的愉悦所打动。 但尽管没有感动,我的内心多少也有些松动。他说得不错,我们如今已经各自成家了,再纠结以前那些事也没什么意思,倒不如说点有用的来得实在。 不过颜书皓想向我讨教育儿秘籍的事怕是要泡汤了。 一来现在的我根本没生育养育过秦满心,二来我宝贝儿子还在急诊科等着我去给他冲奶粉呢,我哪有功夫和他闲聊? 我反应平平,颠了颠背上的妈咪包,冷淡地回答他: “有机会再说吧,我赶时间,老公儿子还在等我呢,今天没空。” 我还特地在他面前强调了下“老公”这两个字,嘿嘿,别说,在前情敌面前说出这句话还挺爽。 颜书皓勾着我的手一顿,倒也没刻意留我,松开手去掏口袋,拿出手机: “不好意思耽误你,留个电话吧,有机会,下次出来找个咖啡馆啊甜品店啊坐一坐,咱们好好聊一聊。” 他这么热情,我也不好意思拒绝,虽然心说我和你并没有什么好聊的,却还是互相交换了号码。 颜书皓心满意足地抚了抚小腹,笑道: “真好,还能见到你真好。你知道吗辛柑,那些老同学因为差了一届很多我都不再联系了,总感觉和他们不在同一个世界。可只有我们俩高三留级了,或许有一样的经历,我们能更亲近些吧。” 我听了一愣,高三留级?为什么? 难道这就是我比秦塬小一级的原因? 秦塬为什么没告诉我? 我握紧拳头,装作镇定地点点头: “那我先走了,有空联系你,再见。” 然后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了。 颜书皓还在身后喊了声: “再见!有空一定联系我啊!” 我原路返回了,看似步伐镇定,其实心脏狂跳,打鼓似的。 鼓声阵阵,一阵一阵越来越快,似乎要锤破鼓面,敲开尘封的秘密。 作者有话说: 颜绿茶又登场了,哈哈之前有读者猜到他就是心肝在星巴克碰上的omega了 第39章 Chapter 37 回到急诊科的时候,秦满心已经在挂水了,手板心紧贴着个药盒子,用医用胶布缠在手上,看上去像是防止小孩儿乱动血液回流的。 秦塬正坐在边上陪他,出神地盯着药剂从输液管流下,一滴滴落进滴壶内。 “嫂子回来了。” 霍裴听见我的脚步声,转过头来,轻声喊了一句。秦塬立刻起身迎上来,接过我背后的包。 包的重量明显出乎他意料,他眉头一皱,伸手捏捏我的肩: “里头装了什么这么重?怎么不让我下去帮忙拿。” 我摇摇头:“这么一点东西不重的,里面有奶粉,先给满满冲一点喝。”说罢,故作自然地躲开了秦塬的触碰。 但显然秦塬非常熟悉我的反应,手一顿,身体稍稍前倾贴过来,低声问: “怎么了?又不舒服了?” 我摇摇头,偏过头躲他的眼睛: “没有,你想多了。” 说着,我推开他,径自拖了把小板凳,在秦满心身旁坐下。 他眯着眼睛半睡半醒,我试探地摸摸他的手臂,唤他的小名,可他没什么反应。 我上下搓了把他嫩生生肉乎乎的胳膊,思索两秒,又换了个称呼喊他:“宝宝?” 这回秦满心居然有了微弱的反应。 他缓缓睁开眼,歪了歪脑袋,望着我小声说道:“爸爸,我困。” 我指挥秦塬把奶粉盒和水壶从包里掏出来,又拆了条米饼,递到他眼前诱惑他:“咱们喝点奶,吃点小饼干再睡好不好?” 秦满心往日除了各种零食甜品,对各类奶制品也是爱不释手,吃一点说不定能打起精神。 谁知道秦满心居然毫无兴趣,只撇了一眼我手中拆了包装的小米饼,就摇摇头,撅了撅嘴,带着哭腔,委委屈屈地: “……爸爸,我想吃窝窝……” 我一听,郁闷地瞧了两眼手上的米饼。它是不香吗?不脆吗?这可是你最喜欢的零食,是你大爸小时候哪怕惹哭我也要从我手上抢走的玩意儿,你怎么不吃了呢?窝头又硬又干,能有小米饼好吃吗? 秦塬站在我的身后,一只手轻轻搭在我的肩上,他俯身在我耳边轻声说: “孩子哭累了,要是真困了就让他睡会儿吧,等挂完这瓶再喂他。” 我只好把拆封的米饼塞进嘴里,半叼在嘴里,偏过头,含糊不清地问秦塬: “他想吃窝头,这附近有卖吗?” 秦塬摇摇头:“这附近是有家包子铺,但只做包子——我刚才让你下楼买两个填肚子,你怎么没买?” “呃……路上遇到点事。” 我心虚地移开眼睛,顺便掏了掏口袋把钱包还给他。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不把遇到颜书皓的事告诉秦塬。我觉得我特别像个侦探,总觉得他们每个人都有秘密瞒着我,我需要分别从他们身上寻找我想要的线索,最后拼凑起来,才能成为真正的答案。 “嗯,遇上什么事了?能告诉我吗?” 他问这话的时候老是有意无意盯着我的嘴看,搞得我怪不好意思的,还以为自己吧唧嘴了影响不好,嚼东西都变得格外小心。 我漫不经心地咬了口米饼: “哎,就是遇到一个下楼散步的孕妇,她老公东西落楼上了,让我帮忙在边上看着她点,他回去取,我就陪那孕妇在石头椅子上坐了会儿。” 秦塬听了笑着揉了把我的脑袋:“我不知道你这么乐于助人呢?” “嘁,那肯定啊,我这么善良。”我撇撇嘴甩开他的手。 虽然这理由是编的吧,但我也没说错,从小我大爸就夸我人美心善嘴还特甜,街坊邻里都喜欢我,放假没事干还义务帮社区当志愿者给订了牛奶的人家送奶。 那会儿秦塬家的牛奶都是我亲自送到他家信箱口的,而且通常是全小区最后一家。没别的原因,我就想不用赶时间在他家门口多站一会儿,哪怕不知道他在家干什么,起床了没有。最重要的是,送奶箱是专业保温的,能保证鲜奶的新鲜程度,我想让秦塬第一时间就喝上最新鲜的牛奶。 不过我所做的这一切,秦塬应该都不知道。暗恋之所以称之为暗恋,大抵就是这样默默无闻地对一个人好吧。 “哎,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 想到这,我忍不住长叹一声,愁苦地将米饼咬得稀碎。 秦塬垂下眼,情绪低落,略显伤感: “是我的不好,以后我们有事都互相分享好吗?” 我重新从妈咪包里掏了几条米饼,自己留点,还顺便扔了一条给霍裴。哎,这样下去不行啊,秦满心的零食都要被我们瓜分完了,他自己还吃不上心心念念的窝头呢。 “好呀。”我边收拾边问,“不过秦塬,互相分享的前提你知道是什么吗?” 秦塬下意识接话:“是什么?” 我扭过头,对上他深邃的眼眸,告诉他: “是信任,秦塬,是建立在彼此没有秘密,并且对对方极度信任的基础上。等你对我完全做到这一点了,我们才能真正于对方分享自己的喜怒哀乐。” 秦塬沉默不语。 我见他没有正面回答的意思,索性不再理他,继续翻翻包,看看有没有米饼以外的小零食。虽然秦满心想吃窝头的愿望泡了汤,但给他找个类似的糕点应该容易—— 哈!有了! 我眼前一亮,从靠下的位置取出一块蛋黄派,欢喜地凑到秦满心身前: “来,满满,窝窝咱们回去再买,先吃块蛋黄派好不好?小爸爸给你倒点水。” 说着在秦满心的脸上吧唧一口,哄他开心。 秦满心微弱地点点头,开口: “……小爸爸,你吃东西不擦嘴,饼干渣渣都粘到我的脸上了……” 隔壁座带孩子挂水的家长没忍住噗呲一声。 我特别不好意思,红着脸抹了抹嘴,点点秦满心的额头:“哎呀,小爸爸一时忘记了,下次一定注意。” 说着,边撕包装袋,边指使边上的男人倒水。 秦塬一句话也不敢多说,殷勤地围着我转,除了伺候秦满心喝水,还打算接过我手机的蛋黄派:“我来喂吧。” “你坐着,我喂。”我没答应,一手支在秦满心的躺椅边上,一手拿着蛋糕伸到他嘴边喂他。 秦塬没法,只好贴身站在我身后,跟个重金雇来的保镖似的,时不时替我捏捏肩。 霍裴吃到一半的米饼直接卡那儿了,满脸震惊。 他今天算是开了眼了,八成是从来没见过秦塬这样,一个下午又把我当儿子又把我当少爷地伺候,知道的秦塬是娶了自家发小,不知道的还以为接了个祖宗。 他咽了咽口水,犹豫地开口: “……那什么,塬哥,嫂子,要不然还是我替你们喂吧。你们俩能上其他地方秀恩爱吗,公众场合这样,不……不太合适吧。” “胡……胡说!” 我一听,脸更红了,拿手肘用力怼了下秦塬,示意他注意公众形象,离我远一点。结果秦塬不仅没动,反而更加靠近了,我的后脑勺直接贴上他的衣衫,面料轻磨过我细软的发,叫我头皮一阵发麻。 隔壁座的孩子家长又没忍住笑出声来,这会儿声音豪迈了许多,在肃静的注射区里显得我们这块地方格外嘈杂。 我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位家长是位看上去三十多快四十岁的男性alpha,他哄了孩子两声,转头对我们和蔼一笑: “嘿嘿,你们小夫夫俩还挺逗。” 我不知道怎么回话,只尴尬地咧了咧嘴,“呵呵”两声。秦塬却十分客气,给予对方一个礼貌的微笑,还答了声“谢谢”。 大概是因为带孩子挂水实在太无聊,男人干脆和我们攀聊起来。 “哎哟,你们俩个看着挺年轻的,孩子都这么大啦?应该很早结婚吧?怕不是大学刚毕业就决定标记要孩子了?” 我心里也纳闷,嗐,这么私密的问题我俩到现在都没开诚布公地说过呢,您倒是精准狙击了。 秦塬看着相当实诚,就是说出来的内容有待考证:“嗯,我俩大学毕业就结婚生子了。” 男人一脸恍然大悟:“怪不得呢,孩子这么大了感情还这么好,跟新婚小夫妻似的,哈哈,果然是还年轻。” 说着,他抬手给自己怀里抱着的孩子顺了顺背。那是个女孩儿,看起来比秦满心小个两三岁。 男人边拍背边哄,直把他女儿哄得半入眠了,才对着我们感慨道: “哎,哥劝你俩一句啊,趁着还年轻,赶紧计划计划把二胎给生了,不然再过个十年八年的,到时候没体力没精/力,再带个小的就力不从心了。” 噗呲—— 我喉咙一噎,咳嗽出声,又赶忙捂住嘴,怕叫人难堪。 男人没注意,继续语重心长地开导我们: “你们看,这就是我家老二,虽然是个女孩儿但皮得很,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我和她妈头疼着呢。我看你们家这个可懂事,应该不会拦着你们不让生,现在怀就是最稳妥的时候。” 我尴尬得不知做何反应,只能抬头看着身边人,寄希望于他身上。 谁知秦塬居然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点点头,向男人道谢:“您说得很有道理,我回去就和爱人好好考虑考虑。” 我欲哭无泪,偷摸着掐了一把秦塬的腰,心说,这个问题就不必考虑了吧。 作者有话说: 心肝:08年还计划生育啊什么时候能二胎了!? 第40章 Chapter 38 这天晚上回家我帮着秦塬给秦满心擦身子,拍爽身粉,又盯着他给秦满心喂了药,紧绷的弦才稍稍放松。 这一整天折腾得我实在够呛,一波三折,又是费力又是费脑。 正当我准备回屋洗澡好好休息休息的时候,被我随手丢在沙发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挂钟上的指针已经快指向十了,谁会这时候给我打电话。我疑惑地走过去,拿起手机来一看,居然是我大爸。 他一晚上没给我回信息,我都忘了我傍晚的时候联系过他了。 我握着手机左顾右盼,尤其往秦满心的房间方向多望了两眼,确定秦塬不会短时间内出来,才蹑手蹑脚地下了楼,躲进卫生间里,接通了电话。 “喂,大爸。” “哎儿子,你给大爸发信息啊?我和你小爸去吃单位老同事孩子的喜酒了,手机落在屋里头没带——你问你哪一年大学毕业的要干啥啊?” 我支支吾吾,心虚地说: “没……没,我就是好奇嘛,很多以后的事儿我想提前了解了解。” 其实我知道自己这解释漏洞百出,正常人自己推算一下也知道自己是哪一年毕业的,哪里需要特地问旁人。 不过我大爸是我大爸,他对我的说得话从来就不多想。 “那你等会儿,我得想想……” 他思索了一番,回答道, “哎哟,我记不大清了,反正就记得那一年男足国家队一比五惨败泰国,憋屈得我难受了一个月呢,还好那一场你不知道干什么说心情不好没跟我一块儿看,你自己上网搜一搜吧。这么多年你爸已经不看球了,你也别看了啊!没指望啊,没指望喽!” 我挑了挑眉,心说真是,不记日子光记得事儿,这还不让我一顿好找啊。 “行吧我知道了,谢谢你爸,我挂了啊。” “诶等等等等——” 我大爸立马出声叫停我。 “我大孙子我乖宝呢?让他接个电话我听听他的声儿呗。” “哎呀满满今天出……” 我猛地一顿,突然想起秦塬说秦满心的伤先别让老俩口知道,免得他们挂心,赶紧改口。 “……出去玩!回来后太累已经洗洗睡了,明儿再让他给你打电话哈!大爸你也是,赶紧休息吧,带我给小爸问好,我挂了啊!” 说着不等我爸回答,赶紧挂断电话。 我把厕所马桶盖儿放下来,坐在上头开始搜索信息。 以前读书的时候我经常干这档子事,偷拿本《故事会》啊《意林》啊之类的杂志翻看,或者拿把诺基亚手机关在里头玩贪吃蛇,能玩半个多小时,这是最不容易被我小爸发现我没在复习课本的方法了。 “呃……中国男足输给泰国……一比五” 我在输入框内输入相应关键词,点击搜索。 我去!还真有这样的事!6.15国足耻辱日,时间是2013年6月15日。 所以说我是2013年大学毕业的。 我掰着手指算了算,眼睛一瞪,果然不对。如果我按照正常升学,08年高中毕业,排除掉一些分数极高的五年制专业,四年大学,我应该在12年六月份毕业。 难道果真像颜书皓所说,我复读了一年高三。 为什么呢?难不成我和他打了一架,被记大过,被学校停学了? 不对不对,秦塬说过,我和颜书皓打架的事他替我做了证求过情,学校只轻罚了我,后果并不严重。 那不然就是—— 我一顿,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颈上的性/腺,暂时没有什么异样。 思来想去,最有可能的原因,就是我的信息素已经从那时候起就不稳定了。 跑去医务室的当下我已经非常难受,不仅心跳过速,喘息剧烈,还控制不住omega信息素浓度。 如果不是恰好给穿越制造了条件使得我穿越到了2020年,我肯定是要晕倒在前往医务室的路上。 假设我真的复读过一年,最了解我复读期间事情的肯定不是秦塬了,那时候他已经离开家去上大学,就算他自己说的再怎么喜欢我,再怎么在意我,也不可能比天天一个教室念书,每天都能看见我的时候更了解我的情况。 我小爸大概最清楚,可他现在跟秦塬一个鼻孔出气儿,秦塬没告诉我的事,他说不定也不会轻易说,顶多和我说几句“哎没考好嘛”“哎身体撑不过嘛”这样的话。 同我认识又同样留了级的,只剩下颜书皓了。如果他能确认我留级期间身体或信息素异样,那就对得上我的关于信息素失调时间的猜想。 哎,难不成真的去联系他? 头疼啊…… 我深深叹了口气,扶了扶额,敲敲脑袋,起身从厕所里出去了。 秦塬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楼,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可周六晚上这个点各大电视台基本上放的都是些综艺节目,没秦塬感兴趣的,只是漫无目的地换着台。 我缓缓踱到他身边,在沙发另一侧坐下,靠近他的身旁,同他一起看屏幕闪烁。 就如同那些年我们坐在一起看过许多动画那样。 秦塬将遥控器递向我,另一手轻轻揽住我的胳膊,熟络得仿佛每天都在做这件事一般:“想看什么自己调,嗯?” “没什么想看的,你看吧。”我摇摇头,转移话题,“满满呢?睡着了吗?” “嗯,睡了,我原本以为傍晚在医院睡过他晚上该不困了,没想到还是太累,一沾床就自己闭眼了。我还给他冲了杯热牛奶安神,他也没喝。” 秦塬嘴上说着,一边不老实起来,那只搭在我肩上的胳膊不仅来回轻搓我的肩膀,还向上停留在我的脖颈处,轻轻捏了捏。 “我把奶端过来你喝?还热乎着。”他凑过来,轻声询问我。我想躲,奈何他的胳膊正圈住我,叫我无法逃开,“那要是不想直接喝,我拿它给你做个宵夜?” 说着就要起身。 我忙伸手扯住他,把他拉回沙发上。 “不用了,这个点了还开火多麻烦。” 秦塬抬手,将我伸出的那只手握在手心紧了紧:“不开火,我用微波炉给你做个牛奶汤圆,几分钟就好,乖乖坐这儿等我。” 然后松开手,揉了把我的头发,往厨房走去了。 我望着他的背影,有一瞬间晃神,恍然间看见如今的他与十二岁的他身影重叠。 这句话特别耳熟,我也曾在一个寂寥的夜里听过,印象颇为深刻。 那是2003年的冬天,二月的一天,西方的情人节。对于当时只有十二岁的我和秦塬来说,“情人节”这三个字根本毫无意义,还不如寒假多放长一点值得我们高兴。 不过这一天依然有纪念意义,因为它同时也是那年正月十四,农历元宵节的前一天,确实不多见。电视报道很多小情侣都成双成对地上街买汤圆,想过个有中国味的情人节。 我对于这种行为嗤之以鼻,非常不理解,要过中国味的情人节,那还不如去过乞巧节呢。 同天晚上,中央电视台的《感恩中国》首播了。 我和秦塬一人抱一把板凳坐在电视前蹲点看节目,因为我俩不信邪,就想看看能感动得了全中国的究竟是些什么样的人。 结果看到后头,我抱着秦塬的胳膊,埋在他衣袖间哭得稀里哗啦。 秦塬不停给我抽纸,帮我擦泪,像照顾一个出生不久的小孩儿那样,生怕我给哭脱水了似的,还要时不时地给我倒杯水补充补充。 等到节目放完,我也彻底从低落的情绪中走出来,抽抽嗒嗒地对秦塬说: “我哭饿了。” 秦塬望着我,嘴角抽了抽: “行。我给你做点吃的。” 我一惊,抬头看了眼他家的挂钟: “不行,这么晚了别开火了!让你爸知道了回头得收拾你!” “别怕,我不开火,用微波炉就成。” 秦塬从容地从冰箱里拿出喝剩下的半盒牛奶和一盒滚好的元宵,朝我晃了晃,问:“吃多少个?” 我望着他手中那盒白白胖胖圆圆滚滚的元宵,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不太好意思地朝他伸出手,又飞速收回: “一……一盒吧。” 秦塬先是一愣,随即笑出声来,语气无奈: “行,今天你祖宗,你爱吃多少个吃多少个。” 我还沉浸在一段段感人的故事中,哭得脑子缺氧,也想不太明白秦塬今天怎么对我这么好。就当他是看了电视,深受感触,决定要做一个善良的人,对可爱的我好上十倍八倍的,将来能有福报吧。 如今回想起来,仍隐约记得那天夜很深,屋里灯很暖,我和秦塬坐在餐桌的两头,他静静地望着我一言不发,只是笑,而我将热气腾腾的汤圆递进嘴里,甜蜜四溢。 …… “诶秦塬,你记得有一年元宵节前一天晚上,你给我做了一整盒元宵的事儿吗?” 我窝在沙发上望着秦塬忙碌的身影,脱口而出。 秦塬一顿,随口答道:“记得,怎么了?” “那天你为什么给我做,还任我吃多少?那天怎么对我这么好?” 我悄声问他。其实自从他对我剖白心迹之后,我就隐隐约约猜到了答案。 秦塬沉默了数秒,才转身走出厨房,倚靠门框,脸上挂着淡淡的红晕。 “……傻宝,因为那天是情人节,我想让你高兴。这么说你明白吗?” 作者有话说: 小秦总送心肝的第一个情人节礼物:元宵一盒。隔天他家没元宵吃了。 第41章 Chapter 39 虽然心里早有预感秦塬会说出点什么让人害臊的话,可他一声“傻宝”还是震得我脑袋上炸出一朵蘑菇云。 “我……那个时候我才十二岁,我哪明白啊……” 我忸怩着,把沙发上的抱枕捏得皱皱巴巴。 “我那时候可单纯了,谁往情人节想啊,况且我们也不是……那什么,就你小心思多……” “好好好,我小心思多,那还不是因为我喜欢你?”秦塬低笑一声,反问我,“那我现在说,你明白了?” 我暗自嘀咕,明白有什么用,你喜欢我不早说,现在才满腔爱意往外倒,我还不稀罕接呢。 不过我也有错,我喜欢秦塬的时候也是藏着掖着没敢和他说,如果不是穿越这一遭,我根本不会原来我们曾怀有同样的想法。 我轻叹一口气,心想,原来单恋并不是最苦的,双向暗恋才最苦。两个人明明多的是在一起的机会,非要别别扭扭地闭着嘴巴谁也不说出口,这要是出电视剧,早被观众老爷催死了。 我侧身一倒,箍着抱枕躺倒在沙发上,闭上眼,喃喃出声: “秦塬,我觉得咱俩挺逗的。你说吧,我们从小到大认识这么多年,衣服裤子换着穿,什么小秘密没交流过啊,还以为多了解对方呢,结果在感情上翻了车。你要不是现在告诉我你喜欢我,我估计这辈子都不会知道了。” 脚步声由远及近,我感觉到身边的位置凹陷下去一块,不用睁眼也知道是秦塬坐到了我的身侧,况且他还特地发散信息素。 “不,辛柑,你知道的,不管是现在还是过去,我都会让你知道的。” 秦塬俯下身,轻轻贴上了我,温热的呼吸扑在我的耳边,信息素的味道甚至越来越浓烈,叫人脑袋发懵,身体发麻。 我蜷了蜷脚趾头,躲他:“哎呀你别这样。” 秦塬反而变本加厉,双手撑在我的身侧,轻笑道:“不要哪样?” 我羞红了脸,挣脱两下没挣开,只好烦躁地偏过头去望不知所云的电视节目,强迫自己不看他的眼睛。 秦塬得不到回答也不气馁,更加凑近我,埋进我的脖颈间,贪恋地闻了闻我微弱的信息素。 其实我根本没想释放信息素,可不知我的身体是怎么的,每次秦塬一碰我,我的信息素就会情不自禁外溢,像是迫不及待地想要亲近他,与他的气息交织在一起。 我抻抻脖子,努力把一只手伸过来,推开他的脑袋:“不要哪样?当然是这样。你别给我动手动脚的,知法犯/法。” 秦塬嗤笑一声:“咱们是合法伴侣,怎么会是犯/法?我喜欢你才这样的。” 他贴着我的皮肤笑,嘴唇轻颤,闹得我的脖子怪痒的。我皱了皱眉,开口反驳他: “你喜欢我也不能这样啊,你就是犯/法,我才十七岁,未成年你知道吗?你自己闻闻你的信息素味道多重,你老这样儿,就是在催熟我,多影响我的生长发育啊。” 而且谁跟他是合法伴侣啊,现在的我跟他可没什么实质性关系,别想多了。 秦塬愣了愣,抬头望了我一眼,顺带拿手指敲敲我的额头,十分无奈: “你呀,怎么这么能说会道?嗯?原来以前在我面前都藏着真面目呢?” 我不太好意思地红了脸,就当承认了: “那,那是因为我以前喜欢你,想给你留下好印象啊。我十三岁开始暗恋你,都暗恋你五年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憋闷。哎,算了,咱们现在说开了就行了。” 反正等我搞搞清楚真相,回了08年,努力避开几个关键点,争取不让悲剧重演吧。不管怎么说,我和秦塬毕竟是发小,我希望我俩的未来都充满光明,顺风顺水,一切都好。 “说开了之后呢?” 秦塬的声音突然沉了下去,听上去闷闷不乐。我正纳闷他怎么又不高兴了,就感觉身上一重,原本支在我身侧的双手忽然松开,钻进我与沙发间的缝隙,将我圈紧。 “你……” 我小声惊呼,下巴枕上秦塬的肩,被迫与他相拥了。 “干什么”三个字还没来及说出口,我就听见耳边一声轻叹。 秦塬一手圈着我的腰,另一手缓缓游走,上移过我的后背,我的后颈。我敏感得发颤,直到他托住我的后脑,偏头亲吻我的太阳穴,我的脸颊。 “宝宝,我们会和好的,我会让你重新爱上我的。” 我盯着头顶的吊灯发呆,右耳是电视机里传来的欢声笑语,左耳回荡着秦塬细细密密的亲吻声和他所说出口的话,二者交汇在一起,嘈杂不已。 说老实话,秦塬这番话听得我颇有些伤感。 我也不知道自己感慨些什么,但从他的话里不难听出,如今的他在我面前相当卑微。因为他曾经伤害了我,所以恳切地希望得到我的谅解。 一个两个都是这样。 他也好,颜书皓也罢,如果早知道有这样低声请求我原谅的一天,为什么当初要那样伤害我? 我头疼地蹙了蹙眉,又不禁心想,秦塬这句话究竟是对十七岁的我说的,还是对二十九岁的我说的。 我在不知不觉中险些将自己当做未来的我,难道连秦塬也开始分不清了?哎,他大费周折的这个疗养计划真的合理吗?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安慰他道:“那你继续加油吧,秦塬,你多感动感动我说不定就有那么一天了。” 秦塬收紧手臂,半晌点点头,声音微颤: “好,只要你还愿意爱我。” 说着,他缓缓松开了我,直起身,顺道牵住我的手,把我从沙发上拉起来。 我终于抬头望了一眼他,他的表情收得很快,几乎看不出什么情绪,先前那份失落也不复存在。 厨房里的微波炉适时“叮”了一声,把我们都从各自的思绪中拽出来。 秦塬笑着握住我的手,带着我往餐厅里走。 “乖,去洗手坐好,我去端汤圆。” 我背着他吐了吐舌头,瞧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要跟他坐一张桌上吃饭的是秦满心呢。 不过想归想,我还是十分听话地洗了手上桌,搓搓手,等着秦塬“上菜”。 没办法,谁和甜食过不去,我都不会和它过不去的。 穿越来之前我正在备考,我小爸管我饮食管得可严了,说我已经熬夜学习,再吃容易上火的东西可不行,基本给我下了零食禁令。 再加上每晚下了晚自习还得回去加餐,吃他炖的各种鸡鸭鱼肉猪心猪脑花,我已经很久没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刻,感受过一碗热气腾腾的甜品了。 秦塬一共煮了十二个速冻汤圆,虽然个头没有滚出来的元宵大,但看着依然很可口。泡在奶白色的牛奶里,浮上浮下,Q弹爽滑,尤为可爱。 “吃吧,一半芝麻馅儿的,一半花生馅儿的。”秦塬将平日里装汤的大碗递向我,笑道,“满满喜欢花生馅儿的,他还和你一样喜欢吃花生糖,只是我不敢让他多吃,他定期去牙科检查牙齿就已经总是闹,万一真的蛀了牙,我怕他哭得受不了。” 说到花生糖,我大爸和我一样爱吃甜的,逢年过节就托认识的朋友买人纯手工做的花生糖,一买就买十几罐,屯在家里当年货。 我每回送秦塬好几罐,可他不怎么吃,基本原封不动摆茶几上,最后又都落进我肚子里。这下好,每次过完节,我都要因为上火扁桃体发炎而发几趟烧。 哎,这玩意儿真是跟秦塬一样让我又爱又恨。 奶香四溢,我忍不住低头咬了一口汤圆,果然软糯,刚破个口儿里头黏糊糊的馅料就往外涌。 秦塬支在桌面上出神地望着我,我端着一海碗汤圆,心想自己吃独食多不好意思啊,于是往餐桌中间推了推:“咱们分着吃吧。” “好啊。” 秦塬倒也没跟我客气,一手接过碗,一手夺过我手里的汤勺,就着我咬过的位置将那半颗芝麻汤圆一口吞下。 “喂——” 我正想惊呼,转念一想又赶紧闭上了嘴。这有什么?我和秦塬小的时候长牙,哈喇子流一地,还不是互相吃过对方的口水。 现在不过是长大了就得换个说法,间接接吻罢了,本质上是一样的,没必要大惊小怪—— 怎么能没有!?这可是间接接吻! 我紧张地咽了咽,悄悄打量秦塬。他似乎没有发现这一点,还喝了好几口牛奶。 或许是注意到我异常的目光,秦塬抬头与我对视:“怎么了?” “……啊?哦没有没有。”我回过神来,不太自然地移开视线,偏过头,向秦塬伸出手,“勺子给我吧,我还想吃呢。” 谁知半天也没等来秦塬把勺子塞回我手里,我正疑惑,还没等我回过头讨要,就见一颗白胖胖的汤圆逐渐靠近,连着勺子一块撬开我的唇瓣,落进了我的嘴里。 我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将它们一口咬住。 “我喂你,慢慢吃。” 秦塬温柔地说道。 我这才意识到我俩在做什么,霎时瞪圆了眼睛。 晕!我居然被秦塬喂食了! 作者有话说: 心肝:我五岁就不要人喂饭了。秦总:是吗?来,张嘴—— 第42章 Chapter 40 我这个人忘性特别大,一碗甜蜜蜜的东西下肚,脑子里那些有的没的暂时都烟消云散了,甚至穿越来这么些天,我早忘了自己还是个学生。 而且还是即将高考的学生。 等我意识到连中考都来到的时候,这一年的高考早过去了。 容我自我辩解一下,其实是因为许多事情带给我的冲击太大,再加上天天养娃,养得我基本忘了自己还是个该埋在题海里疯狂刷题的准考生了。 我看着各大电视台的考试报道和网络上各种关于考试的搞笑视频,居然有种游离之外的错觉,丝毫没有准考生的紧迫感。 明明我才刚穿越没多久,居然有一种我已经毕业数年的错觉!这样太不行了!万一秦塬把我送回08年我啥也不会怎么办!坐着哭吗? 或者我还可以搜索一下08年的高考题把答案给背—— 不行不行!做人得诚信啊! 更不能就此堕落! 我可是新时代阳光下的三好少年啊! 我决心向秦塬要钱去报个补习班,反正是因为他我才被迫穿越的,出点钱赔偿我的损失不为过吧。 秦塬二话没说就答应了,十分迅速地报名找了老师并告知我随时可以上课。我一边感慨他办事的效率一边准备换衣服出门。 “补习班在哪啊?” “在家。” “……?” 于是我在秦塬的亲自监督下,与时俱进地学会了连秦满心都会的技能——上网课。并且比其他网课班上的同学更多了一位私人家教,专门晚上睡觉前批你作业的那种。 我对秦塬每天早上拖我起床帮我纠正习题错误的做法十分恼火。 “你有时间批我的作业还不如多睡二十分钟觉,你最近不是忙得儿子都没时间管吗?” 自从秦满心受伤,秦塬就和幼儿园请了假,让他专心在家养伤。秦满心这下开心了,因祸得福,天天窝在家里看动画片玩玩具,专心做一只快乐的小猪——打了绷带的那种。 秦塬总会趁我压根没睡醒偷偷亲我一口,叮嘱我既然想上课就好好学,给秦满心做榜样。接着又去查看一番秦满心的伤口,和他亲热一会,然后出门。 秦塬好像因为那名画家的事工作变得挺忙,照顾秦满心的重任就落在保姆和我的身上。 其实大部分时候是保姆在照顾他,我没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地方,顶多就是陪他在室内拼拼乐高,看看图书,画个画什么的。以往他会在院子里堆沙堡,蹦蹦床,但现在小腿烫伤了,医生又嘱咐不要乱跑乱跳影响恢复,出汗了还得洗澡,索性真的就不运动了。 再加上医生建议多休息多进食,注意补充蛋白质,如今一个多星期过去,秦满心肚子上的肉,又肉眼可见的肥了一大圈。 我伸出指头,戳了戳秦满心的游泳圈,无比惆怅: “哎,秦满心啊秦满心,再这样下去,等你大了怎么办啊?你大爸是不是还得花钱把你送到少年减肥营去。” 秦满心不明所以,也学着我的样子,拿小胖手拍拍自己的肚皮,腮帮子气鼓鼓地: “可是爷爷和大爸爸都说我不胖咧,他们说我这样子可爱。” “可爱可爱,你最可爱行吧。” 我伸手掐他的脸,心想,哎,他们是自家孩子,怎么看怎么可爱,万一真的控制不住横向发育可咋办呀。 这边说着,那边保姆又炖了鸡蛋羹做点心,拿小碗分装了端过来,要喂秦满心。她将小碗递给我,笑道: “辛柑少爷,你放心吧,小少爷长相体格一看就随先生,上了小学就要开始抽条了,现在得多吃点打好基础才能结实,不然一抽成竹竿啊,将来怎么吃也吃不胖了。” 我回想起秦塬小的时候,他确实有几年怎么吃都吃不胖,干干瘪瘪的。尤其他还特别爱吃主食,没发胖真是叫人羡慕。分化后他加入学校的优质alpha强化培训队,天天早起锻炼,周末固定健身,才叫体发育得如此……呃诱人。 我脸一红。不得不承认,尤其是现在,秦塬仍然保持健身的习惯,让他身材更加健硕挺拔了,再配合得天独厚的优质信息素味道,成熟男人的气息扑面而来,经常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勾得我小鹿乱撞。 还好我理智尚存,没被他给蛊惑了。 我仔细掐指一算,在这个家里我已经生活了半个多月,除了偶尔出门,大多数时候我都待在屋内,和外界基本没有什么联系。 庄钦那次见面后又联系过我几次,问了问我的现状,其实我也很想告诉他我不是他认识的辛柑,他所认识的辛柑此刻正在燕郊的某个私人疗养院里进行治疗,可以的话我们一块去探望。 可是…… “小爸爸,你喂我你喂我嘛!” 秦满心扒着我的衣服,朝我张大嘴。我端着小碗,拿着儿童小勺,舀了一勺鸡蛋羹,送进秦满心嘴里。 “满满,你不是会自己吃饭吗?你都多大了还要人喂呀,小宝宝才让人喂呢。” 秦满心现在天天在家,他就相当于半个秦塬的眼线,我联系庄钦单独出门基本是不可能了。 “眼线”秦满心抱着我撒娇: “就偶尔一次嘛,小爸爸好久没喂我了,我也想要小爸爸喂饭!” 我大脑一转,坐到沙发上,把秦满心拉到我的身旁,一边观察保姆所在位置,一边往他嘴里塞了口鸡蛋羹,想了想,又掰了一块牛奶片放他手里。 我向他堆出一个亲切的笑容,问他: “满满,小爸爸很经常不和你一起吃饭吗?” 秦满心一边嚼着蛋羹,一边高兴地玩着手里的奶片,点点头: “是呀,你身体不好,整天都在睡觉觉嘛。” 一整天倒不一定,小孩子对时间的概念通常很模糊,他可能觉得在自己看不到的情况下我就是在睡觉。不过这起码侧面反映,我陪伴秦满心的时间真的很少。 哎,好可怜。 我又喂了秦满心一口,接着问: “那小爸爸清醒的时候,通常都和你说些什么?” “你不说什么呀,你就陪我玩儿呗。” 秦满心宝贝地把牛奶片捧在手里,十分不舍地塞进口中,含含糊糊说道: “有的时候会问我大爸爸对我好不好,我说好,你就说大爸爸骗我,他明明都不要我了。” “大爸爸怎么会不要我呢,他对我可好可好了,我刚回家的时候他天天晃着我睡觉,还有好多好多!可是更早的事情我只记得一点点,我都不怎么记得小时候的事了,大爸爸说那是因为我太小啦,小孩子是不记事的,所以忘记了。” 忘记了? 我一愣,小碗往边上一放,把秦满心抱在腿上。秦满心摊开手掌:“小爸爸,我还想吃牛奶片。” “等你吃完鸡蛋羹再吃。”我轻轻拍了拍他的手掌,“小爸爸问你件事儿,答得好呢,不仅有牛奶片,还有字母饼干吃。” 秦满心一听,昂头挺胸,小手搭在膝盖上乖乖坐好:“好!” 我满意地问道:“满满,你记得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和大爸爸生活在一起的吗?” 秦满心想了好一会儿,嘴上拉着“嗯”的长音,最后严肃地摇摇头:“我不记得了,反正有一天我们突然就和大爸爸一起住啦。原本我们住好小好小的房子,现在跟大爸爸一起住,就换成好大好大的房子了。你还问我想不想和大爸爸一起住大房子,我说想咧!” 说罢,他又想起什么似的,非常兴奋地凑近脑袋,颇为得意地说道: “但是我知道肯定是三岁以前哦!” “哦?为什么?”我也好奇,两个人凑在一起咬耳朵。 秦满心眨眨眼睛,悄声回答: “因为大爸爸第一次给我过生日,蛋糕上插了个数字‘3’嘛!那个时候我还不认识数字,现在想起来啦,那不就是我的3岁生日吗?那天吃蛋糕的时候他抱着我说了好多话,但是我都不记得了,就记得他还抱着我哭了,羞羞脸,眼泪都滴到我脸上了。” 我心里没来由一紧。 对于秦塬来说,秦满心不仅是他的骨肉,更是他的失而复得,所以才会格外珍重吧。 我惆怅地抚了抚秦满心的脑袋,望着他的脸颊,轻叹一声。 秦满心三岁左右才被秦塬接回家,而庄钦说我是在意大利生的秦满心,这样看来我居然独自带着秦满心在异国他乡生活了起码两年的时间。 这两年里我让秦满心过得如何? 最有可能知道的人除却那些帮助我的国内外朋友,就只剩我和秦满心。那些朋友现在的我一个都不认识,而秦满心甚至没有印象了。 这下又碰壁了。 秦满心乖巧地坐在我的腿上,小心翼翼观察我两眼,鼓足了勇气,半天才奶声奶气地开口: “小爸爸,你是不是还在生大爸爸的气呀?你别生气啦,你都气好久了,不是在生病就是在生气,老师说不可以这样的,这样对身体很不好。” 他伸出肉嘟嘟的小手,轻轻捧着我的脸: “而且大爸爸也不是故意不去找我的呀,他和我说,他曾经以为你已经变成天上的星星了,好难过,没想到你没变成星星,还送了他一个小星星!” 作者有话说: 满:不是负责推动剧情,就是负责吃。 第43章 Chapter 41 秦塬对孩子措辞已经十分委婉了。 如果我没想错,我在云南出事后,周围人都以为我已经遇难。如果连秦塬也曾这样认为,那他在意大利找回我,必定是因为突然得知我并没有死。 是有谁发现我在意大利生活的踪迹告诉了他,还是发生了什么突发情况,让我不得不又重新回国? 哎。我烦躁地拍了拍脑门儿。 算了暂时不想了,顺其自然吧,迟早有一天秦塬放松了警惕本侦探就能大显身手了。 自我鼓励了一番,我重新端起鸡蛋羹,吃了一大口。 秦满心不高兴地撅了撅嘴: “小爸爸,那是我的鸡蛋羹呀!” 我咬着勺子一愣,尴尬地咽了,“嘿嘿”两声,把咬了一半的蛋羹拔出来,企图塞进他嘴里。 “真小气,爸爸就吃一口怎么了?给你给你。” 秦满心抗拒地胡乱扭着脑袋: “不要不要,有口水!” 嘿!这小子还嫌弃我的口水!是不是亲儿子! 我拉下脸,威胁秦满心:“把鸡蛋羹吃了,不然你没有字母饼干了!” 秦满心着急了,一把抢过我手里的小碗,跑到沙发边的小板凳上一屁股坐下,猛地扒拉起来,一边扒拉还一边偷瞄我。 他这模样实在有趣,让人想逗逗,但我也不好不把饼干给他了,毕竟我答应人家了不是? 我去零食柜上拿了一盒字母饼干,挑挑拣拣,从里头选出“Q”“M”“X”三个英文字母,摆在茶几上,推给秦满心:“喏,给你吧。认得这是什么吗?” 秦满心点点头:“知道呀,这是七,这是莫,这是西。” 我摸不着头脑:“什么七莫西啊,这是英文字母,你不是最近刚在网上学了ABC歌吗?” “就是七呀,这三个字母是我的名字的缩写,那就是汉语拼音,不是英文字母,所以是七呀!” 秦满心抓了一个“Q”,舀一勺蛋羹,把字母摆在蛋羹上,一起吞进肚了。别说还挺会吃。 我一想还真是,秦满心这个逻辑才是正确的,我一个高中生都没留意到。我十分宽心,看来这孩子起码遗传了秦塬的脑子,以后应该是个读书的料,不用发愁。 于是我凑上前,向秦满心问出了那个只要为人父母就必定问过的问题: “满满,你长大之后想当什么呀?科学家?医生?律师?” 也不是非这三个职业吧,但据调查,百分之九十的孩子小时候都幻想过从事这三个职业之一。不过以我对秦满心的观察,这孩子喜欢些可可爱爱的东西,说不定想从事的职业和我想的不一样呢。 秦满心以为我凑上来是要抢他的鸡蛋羹,吓得赶紧拿手臂圈住小碗,摇了摇头: “我都不想,我想当消防员。” “哦?当消防员啊,当消防员很辛苦的哦?”我听了有些吃惊,“你为什么想当消防员啊,当消防员不能哭鼻子的!” “嗯……”秦满心把另外两块字母饼干一口吞了,歪着脑袋想了想,十分苦恼,最后实在想不出原因干脆不想了,小手一摊,“也不为什么呀,因为很帅嘛!而且可以救人呀!大爸爸说人要梦想的,我哭鼻子是因为我还是小朋友,我长大了就不哭鼻子了!” 其实这也没有超出我的预期,男孩儿嘛,谁小时候没想过当个超人救死扶伤啥的。 想我和秦塬上小学的时候,综合楼二楼有一个专门的活动角,分了好几个区域,布置成各种环境,专门用来给学生模拟城市生活。有什么医院啊,超市啊,餐厅啊,每个人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职业,成为为城市效力的一份子,还挺像模像样的。 那会消防员啊警/察啊这些职位,都是男同学首选的热门职业。 每周五下午四点过后就是我们年级的活动时间,大家一窝蜂冲下楼,挑选自己心怡的职业。来得早了还有职业服挑,来得晚了压根就没职位选了,要么做自己不喜欢的事儿,要么做无业游名。 哎,现在想想,一方小小的活动区域,还真是一整个社会真实写照的缩影啊。 我从小没什么特别的兴趣爱好,对职业的概念更模糊,没什么向往的,但那会儿年纪小,看大家都在那儿玩,就也爱去凑热闹。 秦塬不怎么肯去,他总说那些是骗小孩玩的东西,真正的职业比那些辛苦多了,交警根本不是站在那晃两下手就完事,医生更不是随便听听心跳就给开针了。与其浪费时间去参与这个活动,不如趁活动课把作业做了,周末有更多的时间看漫画书打电动。 我笑他把一个游戏看得太复杂了,二话不多说,拖着他就往活动角跑。 但是活动角早没多余的职业了。 一位披着儿童白大褂的同学抱着个枕头走过来,往我手里一塞: “这样吧,我们‘生产中心’还缺个孕夫,你俩看谁来扮吧,另一个当他老公。” 那时候大伙的第二性征都还没发育,谁都可能是怀孕的omega。 我哆哆嗦嗦伸出手,想同秦塬脆丁壳,秦塬撇过头去不理我,我只好掀开校服,一把将枕头塞进去,对“白大褂”笑道: “呵呵,我怀我怀,我来做孕夫,这是我老公……” 那天我挺着个假肚子做产检,还被要求得演得一脸痛苦。 我面目狰狞地看着“白大褂”拿了张随手撕的作业纸,在上面随便签了个啥,递给秦塬: “你孩子头太大了生不下来,要顺产还是刨宫产?” 秦塬不耐烦地回答:“引产吧,不生了。” 我听了差点没真撅过去。 没想到这件小事竟然一语中的,我长大后真的去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给秦塬生了个仔。 “小爸爸?小爸爸!” 秦满心唤了我两声,把我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一回神,就看见个被舔得干干净净的小碗。 “吃完了?这么快?” 我揉揉秦满心的脑袋,夸他真棒。秦满心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问我: “小爸爸,你小时候就想成为摄影师吗?可我们跟着大爸爸回家以后,我都没有见过你用相机了,楼上那些好大的照片,大爸爸说都是你好久以前拍的,你为什么不再拍照啦?” 我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我没有对秦满心说谎,这是实话,我真的不知道,就拿现在来说,十七岁的我连相机都没碰过几次,怎么会突然学起摄影。除非我上大学之后突然打通了任督六脉,发现自己在摄影这块有着极大的造诣,屁颠屁颠就跑去玩相机了,不然现在的我跟摄影真的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去。 “那你不想做摄影师了,你想做什么呀?” 秦满心先是不解地望着我,然后恍然大悟。 “噢!我知道了!你只想做满满的好爸爸!” 真是个小机灵鬼! 我心一暖,笑盈盈地啵了他一口。 “对,我想做满满的好爸爸!” 我想做什么?其实我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搞清楚这十二年间究竟发生了什么,现在的我如何了,我要怎么配合秦塬进行信息素的调理。 我摸了摸秦满心的脑袋,轻叹一口气,向他抱怨道: “其实呀,小爸爸现在还特别想回到08年,好好读书,参加高考,考出理想的成绩,考上心怡的大学,将来从事一个能赚大钱的职业,如果可以再谈几次恋——” “你想谈几次什么?嗯?” 我靠! 秦塬不知什么时候回了家,悄无声息地走进客厅,脸上带着笑。他边脱了外套,边走向我和秦满心,顺手在我脸上捏了一把: “你也知道考上好大学的前提是好好读书?今天数学练习册做了几页,拿来我检查检查。” “才下午你怎么就回来了?” 我愁眉苦脸地搂着秦满心,痛苦道: “哎哟秦塬,我是个文科生,你老是抓我的数学干什么呀?你要看我的文综成绩,我的文综成绩很好的。而且现在的数学很难的,我们那会儿可没这么难啊……” 秦塬轻轻敲了敲我的脑袋,摇摇头,恨铁不成钢: “你啊,是谁和我说要发奋图强的?抓你数学是应该的,数学对文科生一样重要,数学好的话在文科班更突出。你数学本来就是弱项,还不抓一抓?” 我不满地耷拉着嘴角,小声嘟囔: “切,要替我抓成绩早干嘛去了,晚了十二年了才假积极……” 秦塬低笑一声,伸手摁住我的嘴角,向上一提:“想学就为时不晚,走,楼上书房听写。” 我一听,更愁了,抱着秦满心不肯撒手: “别啊大哥,我昨晚刚做了噩梦,你知道我梦见什么了吗,我梦见我在你给我的那一沓数学草稿纸上默写短语,差点没把我吓醒。你应该不会这么狠心让我噩梦成真吧?” 秦满心毫不配合地从我怀里扭出来,三两下跑到秦塬边上,抱着他的腿,颇为老成地劝诫我: “小爸爸你要学习了,你不可以这样耍赖皮的,这样下去考试要考零分了。” 我恶狠狠地捞过那罐放在茶几上的字母饼干,当着这爷俩的面,仰头就往嘴里倒。 秦满心着急了,想上前阻止我。秦塬却伸手拦住了他:“不要紧,你小爸爸这是化悲愤为动力,有了动力他学习才能更积极。” 他温柔地说道:“辛柑,慢点吃,还想吃我再给你买。” 哎,自从有了年龄差,秦塬不仅像我爸,还像变着法儿监督我念书的班主任,我俩又是父子又是师生,够刺激的。 我望着他,无奈地打了个饱嗝。 作者有话说: 明天有要事没办法更新,鸽一天,不好意思。 第44章 Chapter 42 硬的不行就来软的,反正现在的秦塬对我宠得很,我就不信我恃宠而骄他能拿我怎么办。 于是我改变战术,干脆学着秦满心的样子,同秦塬撒娇道: “秦塬,我已经学了这么久了,总该有放放风的时候吧?咱们以前在学校的时候还有课间活动呢,我上这个网课一上就是好几个小时,你还要回来给我加课,不觉得对我有点残忍吗?你儿子还玩了一个下午呢!” 秦满心听我把他拉出来挡枪,赶紧搂紧了秦塬的大腿开脱: “小爸爸不能这样说我,我还是小朋友,幼儿园老师说要寓教于乐,我是在玩中学习的,小爸爸都这么大了,不可以像我一样的。” 秦塬摸了摸他的脑袋,问我:“行,那你想怎么休息,我也陪你玩会儿游戏?打电动对眼睛不好,我陪你去小区篮球场打会儿球吧。” 你现在知道打电动不好了,小学初中是谁整天抱着小霸王不撒手的? 可秦塬的语气又温柔又耐心,真心实意地提建议,反而叫我不好意思跟他闹情绪。 我气势一下弱了,一屁股坐上沙发,同他商量: “秦塬,我不能老待在家里,对我的身心健康很不利的。我独自活动的范围能超出咱们家吗?你带着我活动的范围能超出咱们小区吗?” 我抱着膝盖蜷在沙发上,几乎恳求他: “哪怕你带我出去吃个烤串吃份炒粉吃碗凉皮也行啊……” 我是不像秦满心能挤出几滴眼泪,但也象征性地眨眨眼,希望博取他的同情。 秦塬嗤笑一声,示意秦满心松开他的腿,走到我身前,弯下腰摸了摸我的脸: “你想吃炒粉,就让阿姨给你做,不然咱们家请保姆是干什么的,家里又不要你干活儿,外头东西多不安全。” 我郁闷不已,与他争论: “哎,那哪儿能一样啊,就好比我们小时候拿零花钱偷跑出门切三块钱酱饼,其实和家里做的死面饼也没什么区别,可一装进那个纸袋里拿根竹签插着那感觉就是不一样的,这是种乐趣!你不可以因为你不放心,就剥夺我的乐趣!” 秦塬无奈地望着我,伸出手指刮刮我的鼻子: “馋猫儿,你就这么想出门吃路边摊?” 我被他闹得鼻子痒痒,朝一旁打了个喷嚏,不好意思地搓了搓鼻子: “也不是非得吃路边摊,我就是想出门,上哪儿都行,你不放心你就带着我呗,你不是喜欢给我花钱吗?” 刚穿来的时候我特别不能接受秦塬处处跟着我,没想到被关得久了,竟然逐渐适应,如今还为了出门不择手段。 没办法,我适应,他也得适应,等他能够接受我出去撒欢并不会出事的事实后,他就能放手让我自由了。 到时候我还不是想干什么干什么,想怎么查怎么查。 秦塬被我逗乐了,替我捋平衣领: “行,那我带你和满满去陶冶陶冶情操,再顺道吃个晚饭,你觉得怎么样?” “陶冶情操?去哪儿啊?” 我觉得这事不太适合我,不过能出门,我还是挺好奇的。 “去画廊。” …… 秦塬的画廊和我印象里的那种门口摆一堆伟人头像的老城区旧画廊不太一样,不仅占地面积大,而且装修非常前卫,非要用现在的话说,是流行的什么简约风。 秦塬正好上楼处理点事,我牵着秦满心在一楼的展示区瞎逛。 一楼隔断少,看着空旷,但展示的画并不多,全都挂在墙上,隔得老远才又一幅。有的一整面墙就挂一幅,连同画家的个人信息一并展示在上。 我看不出这里头的名堂,就感觉跟逛小型博物馆似的,身后还有专门的工作人员陪同介绍,挺厉害。 我俯下身,对秦满心小声嘀咕: “哎,你大爸就卖这几幅画,能赚钱吗?” 可一楼实在太静了,我这音量瞬间放大无数倍,全被身后的工作人员听进了耳朵。 他没忍住笑了声,解释道: “夫人,咱们店一楼这些都是复制品,不是真迹,不卖客人的。” “啊,不卖人那摆着好看啊?” 工作人员耐心解释: “夫人,难得您想了解秦总的工作呢。是这样,咱们一楼这展示区是专门给不太了解我们这一行的路人啊游客啊,或者刚入门的新买手看的,明面上是展示画,实际上是展示咱们手上签的画家。要是客人有喜欢的画或者风格呢,我们会再近一步请客人了解对应画家的其他画作,让客人挑选现成的作品,或者指定作画,由我们出价并联系画家。画家要是有新的作品,他开个价把画卖给我们,我们在基础上提价卖给赏识的客人。” 我糊里糊涂地听完了,恍然大悟: “哦我懂了!就中介呗!” 秦满心摇摇头,双手环胸,十分小大人地给我科普:“不是这样的,大爸爸的工作是捧红那些叔叔阿姨,让他们画的画被看得懂的人欣赏!” 我不屑地想,哎,说这么好听干什么,说白了大家最终目的还不都是为了挣钱。 画家卖画为了生存混口饭吃,画廊提价卖画赚中间差价,买家花大钱买花,一部分是真的欣赏,另一部分纯粹是为了收藏升值或者炒画,将来用更高的价格再卖出去。 这和潘家园古玩市场卖古董古玩不都是一个路数吗?连我这种高中生都懂呢。 但秦满心还是个孩子,我还是给孩子保留点天真吧。 我继续牵着秦满心随处看。 秦塬手下的画家什么风格的都有,许多画我压根看不懂,抽象得很,我并不感兴趣。 不过倒是一幅碧海蓝天的风景画吸引了我。 我感慨了声:“这幅不错,看着干干净净,挺清爽的。” 工作人员立即开口介绍道: “这副画名叫《我灵魂的安身之所》,取景自托斯卡纳的福洛尼卡海滩,充满地中海风情,隔着画面都仿佛能感受阳光的照射和海风的吹拂,在店里啊人气很高的。不过这位画家不卖这副画的,也是最后一次展出,夫人要是喜欢,让秦总帮您联系别的画家,画一幅类似的?” 我连忙摆摆手: “不用不用,我就是随便看看,我又不懂得画,不浪费你们秦总的钱了。” 工作人员十分敬业地奉承道: “这哪是浪费钱呀,要是有一幅专属自己的订制画,说出去都有面子呢,秦总就请朋友给你们家小少爷画过生贺,孩子长大了拿出来看那是相当有纪念意义的事啊!” 我一听,晃了晃秦满心的小手,揶揄他: “哇,满满,你还让人给你画过画啊,待遇这么好呢,你能好好坐着让人给你画画么?” 秦满心抬头挺胸,骄傲地拍拍胸脯: “当然能啦!我可乖了!大爸爸会站在旁边拿好吃的给我吃嘛!” 他也学着我的样子,晃晃我的手: “小爸爸,大爸爸也想给你画来着,可是你都不愿意。” 我听了仔细一想,也是,以未来的我和秦塬的关系,不想配合他也是正常的。 我重新抬头看了会这副巨大的风景画,不知怎么竟觉得有些眼熟,可能我对它观感实在太好,竟产生了似曾相识的错觉。 我低头对秦满心说: “小爸爸不太喜欢肖像画,你看,像这种就不错,其他那些我也看不懂。” 秦满心配合地点点头: “我也喜欢这幅画。” 我扭头问工作人员: “听你方才说这幅画是最后一次展出,为什么?这幅画不是不卖给别人吗?” 工作人员一愣,似乎有些难以开口,支支吾吾地回答: “呃……这个……哎,画家不想再展出,就收走了嘛,反正这幅画咱们一直没从画家手上要到版权,挂在这等于是借给我们做宣传的。人家现在不想挂了,想收回去,咱们也没办法阻止。” 原来这位画家没有交出版权,这样看来这位画家不仅有底线还挺聪明的,不像一些急于成名的画家,说能和大画廊签约就一股脑儿把作品都交出去了,也不管将来自己会是什么想法。 我的眼珠盯着这面墙来回转了转,这幅画的四周居然没找到同其他展示作品一样,周围展出画家信息的地方。 我凑过去,悄声询问工作人员: “怎么没有作者介绍,这幅画的作者是……” 工作人员尴尬地笑了两声: “哎,别提了夫人,是咱秦总最看好的新锐画家渡良濑啊……已经和咱们闹掰了,正在协商解约的事呢。” 我心下一惊,竟然是他。 渡良濑,一位我还没见过面,就已经从秦塬和霍裴口中听到过无数次的人。 原来他的画是这种风格的,如此干净澄澈,清新自然,也难怪能吸引一大堆少女粉丝。 “哎,也不知道他哪根筋搭错了,跟着秦总前程大好一片,他不要,非要出去单干,压根不考虑其他人的感受,可太薄情了。” 工作人员还在替秦塬抱不平,闷闷不乐地叹了口气。 “哎,这样冷漠薄情的一号人物,却顶着深情款款的人设,实在是太讽刺了。” 作者有话说: 心肝:垃圾食品爱好者 第45章 Chapter 43 工作人员又同我小声嘟囔了几句,我听听就过了,没打算再深入了解,毕竟这是秦塬工作上的事,不管是于我还是于其他人,不了解情况就不应该贸然介入,虽然不至于帮了倒忙吧,但也影响他处理这件事。 “小吴,你要是再对着顾客絮絮叨叨,我恐怕没办法在你的实习证明上签字了。” 我抬头一看,秦塬不知什么时候忙完了事,正从二楼楼梯上缓步下来,脸色低沉。 “别的不学好,非要学你霍老师一张嘴?” 工作人员一听,连忙捂住嘴,低头退到一边: “对不起秦总,我错了,下次不敢了。” 他俩一个脸色不妙,一个畏畏缩缩,我看气氛有些紧张,赶紧出声调节,堆出笑容: “哎,秦塬,你别这样,他又没主动说,是我问起来他才说的。况且他说的也不是旁人,我和满满是旁人吗?” 秦塬听了我的话果然受用,面色缓和不少。 他走到我面前,顺手揽过我的肩,笑道: “你们当然不是旁人。” 我得寸进尺: “那我听得听不得?” 秦塬点点头,还是笑,搂着我的手一收紧: “当然听得,你要是对我的生意感兴趣,我还能把账本都给你,你管账,你做大老板。” 我吓得连忙推开他: “不了不了,我可兜不住,别说我没学过,就凭我的成绩,倒腾两天就能叫你赔个精光,底裤都不剩下。到时候你生气了,一恼火儿把我扔到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让我流落街头可怎么办。” “贫。”秦塬捋了一把我的头发,勾着我把我往前带,“走,跟我来。” 秦满心赶忙拉住我的手,扭着屁股追上,我好不容易抓紧才没把他落下。 “你慢点,儿子不要了!”我拿后背撞了撞他,好奇地呢喃,“……什么东西啊神神秘秘的。” “是我送你的礼物。”秦塬说道,“你不如先猜猜看是什么?” “天哪还有礼物,你什么时候学会搞这种小惊喜小浪漫了,你可从来不这样啊!不会是有什么事想求我吧……” 我惊讶不已,可是一想到有礼物收,什么阴谋论都抛到脑后了,不管是什么都先看看再说呗,要是秦塬真心想送我,我就收,他要是对我有其他要求,我就视情况收。 我在心里打着小算盘,正打算同秦满心一道跟着秦塬走,没想到秦塬忽然停下脚步,蹲下身来,摸了摸秦满心的脸,轻声哄道: “满满,大爸爸和小爸爸有一个秘密要看,你先跟着小吴哥哥在一楼等我们好不好。” 秦满心瞧了我一眼,点点头,可随即又猛地摇了摇头: “不要不要,我一个人好无聊的,我也要看秘密。” 秦塬只好掏出钱包,翻出五块零钱和几枚硬币,塞进秦满心的衣服内袋里: “那你请小吴叔叔吃零食吧好吗,大爸爸允许你买奶牛三色冰欺凌和真知棒吃,但是不可以吃太多知道吗?记得找零,零花钱你可以带小吴哥哥去坐小飞船,你不是最喜欢百家超市门口的小飞船吗?多坐几次就不无聊了。” 秦满心垂下脑袋,嘟嘟嘴,似乎在考虑秦塬的建议。 我趁他发呆,居高临下的拍了拍蹲在地上的秦塬的脑袋,问他:“百家超市门口的小飞船是什么?” “是摇摇车。” “……” 我对于秦满心五岁半了还喜欢坐摇摇车这种爱好感到十分不屑,想想我和秦塬,我俩四岁就不坐小区门口的摇摇车,改在小区花园里飙小四轮自行车,雄霸全宝福了。 我向秦塬回忆起这段光辉的岁月,哪知秦塬轻笑一声: “你是不想坐吗?你是被摇摇车颠下地去摔疼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再也不敢坐了,我都记着呢。” 我脸一红: “胡说!那能怪我吗!那还不是得怪你,要不是你突然举了个烧饼蹭上车来,一边占我地儿一边递给我说要请我吃,我能一个不稳被你挤下车啊?” “行行行,怪我。” 秦塬适时停止了我俩无谓的争论,握了握我的手,温柔地询问秦满心: “怎么样满满?你想好了吗?” 秦满心纠结地望着他: “大爸爸,秘密是我不可以知道的东西吗?” 秦塬点点头: “秘密是只属于我和你小爸爸两个人的,所以你不能知道,对不起满满。” 秦满心泄气地垂下头: “那好吧,我跟小吴哥哥玩一会儿。” 这也太听话了,要换成我亲戚家的几个小崽子,越不让干的事儿他们越要干,撒泼打滚也要留下来把你家拆了。哎,也不知道十二年过去他们有点长进没有。 我再次感慨秦塬把秦满心教育得实在是太好了。 店里不止小吴一个工作人员,他是实习生,平常什么活儿都干一些,现在老板要他陪儿子,他就卸了工作牌,牵着秦满心出了门, 我则跟着秦塬一前一后上了三楼,拐进一条小通道,最后停下脚步,站定于一扇普通的房门前。 我越发好奇了,到底什么礼物藏得这么深? 我开玩笑地问: “秦塬,你别是在里头准备了个笼子,打算趁我不注意把我迷晕了关起来吧。” 秦塬握着门把的手一顿,干笑两声,反问道: “我会和你开这么无聊的玩笑?” 那确实不会。 我扬了扬脑袋,示意他开门。 “不猜了?” “不猜了,猜不到。” 秦塬也没再坚持,轻轻推开了门,身子往边上一侧,为我让开一条路。我谨慎地踏进房间,站立其中。几堵白墙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这使得环境更显空旷,也使得映入眼帘的红丝绒画布更加夺目。 我上前几步,小心翼翼地抚了抚这抹深红。 “它盖着的是什么?” 我开口问秦塬。 秦塬站在我的身后,伸手贴上了我的后背,来回轻抚,像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又仿佛在抚慰他心爱的动物。 “一幅画。” 秦塬的语调微微上扬,透出些许兴奋。 “掀开看看,嗯?你会喜欢的。” 我心里暗暗琢磨,难道他想送我那幅还没有送出手的肖像画? 我偏头看了一眼秦塬,他的脸上带着缱绻的的笑意,瞳孔深不见底。 我转回头,紧张地咽了咽,悄悄掀开画布的一角,然而只看清一块深棕色的油料,根本猜不出整幅画的格局。 我咬咬牙,猛一把将红丝绒画布扯下。 哗—— 丝绒幕布随着我的动作落下,终于向观众展露出幕后的世界。 “这……!” 我霎时瞳孔放大,巨大的震撼冲击着我,令我诧异地退了半步,险些站不稳脚。还好秦塬手臂就圈在我的腰上,适时支撑住了我。 他轻笑道: “有这么惊喜吗?” 我出神地盯着眼前的画面,下意识点了点头,连心跳都在不自觉间加快了速度。 脸颊一暖,秦塬的手背不知什么时候贴上了我,轻轻搓了搓。我一痒,赶忙躲开往边上缩。不料秦塬圈住我的那只手臂稍一用力,反将我带得离他更近。 “别躲。”他在我耳边低声问道,“辛柑,你还没回答我你喜欢吗?”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静望着巨幅图画发呆。 它一笔一划真实地还原了宝福小区四号楼501老秦家独生子秦塬那间小小的卧室,大到布局,小到窗帘上的印花,甚至是转笔刀上的锈迹。 但这些并不足够叫人惊艳。 画家真正着墨描绘的,是此刻正大喇喇盘腿而坐,随意背靠单人床,高举手中饮料,碰杯对饮,不知是在快意畅聊,还是在诉诸衷情的两名少年。 他们的脸上洋溢着青春的笑容,洁净的校服下包裹着年轻的躯体,每一处肢体触碰,都在有意或无意向对方传递着自己无尽的思念和渴望。 窗外灿烂的阳光直射/进这间朝向并不良好的卧房,撒下的阳光温暖着这片小小的天地,也温暖了少年人的心。 我的心跳不由得越来越快。 因为画上的其中一名少年,是我。 而一名少年,此刻就站在我的身侧。 我不经意瞄过画面右下角,那上面似乎写了一行不太清晰的小字。 我看不太清,稍稍凑近,颤抖着弯下腰,仔细分辨这小小的一行字。 这行字的内容是—— 我们丢失的十七岁。 我的鼻头一酸,眼前瞬间模糊一片,眼泪不受控制地滴落。 秦塬将我拦腰扶起,瞧见我的泪水,一时竟也有些无措,只好轻轻捧着我的脸,为我拭去脸上的泪水。 “好了,辛柑,咱们不哭。” 他开口,嗓音也沾染了感动,有些嘶哑。我靠上他的肩,与他紧紧相拥。他缓缓顺着我的背,一下一下,规律而轻柔。 片刻后,秦塬温柔地哄我: “宝宝,不能哭了,这是我送你的礼物,你收礼物得开开心心的,怎么能哭鼻子呢?来,笑一个。” 我自暴自弃地窝在他怀里,摇了摇头: “……我不,我就要哭。” 我捏紧拳头,锤了两下他的胸口,哑着嗓子问:“你为什么要送我这样一份礼物?” 秦塬捧着我的脑袋,强迫我与他对视。我望着他的眼睛,眼泪又一次夺眶而出。 轻柔的吻落在我的额头,我听他回答道: “虽然迟了十二年,但这是送给十七岁的你的礼物。还有那句迟到了太多年的话,未来,我也会一直和你说。” “我喜欢你,辛柑。” 我爱你,我的少年。 作者有话说: 山河无恙,人间安康 第46章 番外三 秦总心肝那些年+养猪记 《过生日》 别人小孩生日吃M记K记,好一点的开个惊喜派对,再厉害点父母带去吃顿牛排可以跟同学炫耀自助区的冰淇淋吃了个饱。我们满就不一样了,五岁生日当天被秦总带去吃盘古七星,直接俯瞰水立方。 五岁小孩吃什么自助?秦总只是想让儿子高兴,就温柔地告诉他这里的东西他都能随便要,想吃什么就喊服务员,痛痛快快吃个饱。 结果弄得满以为自家破产以后都没大餐吃了,坐在全酒店最好的位置上号啕大哭,秦总哄了半天才好。 满抹着眼泪抽抽嗒嗒,开口第一句话是:“大爸爸,我想吃两碗扬州炒饭可以吗?” 秦总和服务员齐齐抽了抽嘴角。 这天,秦满心别的东西没多吃,唯二的战绩除了扒光了两大碗扬州炒饭,就剩下凭一己之力吃空了巧克力瀑布边上的所有棉花糖。 …… 《洗澡记》 心肝在意大利的时候奔波于生计经常没空给满洗澡,他就把满扔进浴缸里泡着,顺便一股脑儿往里头倒了一整套橡皮鸭子,告诉满你有这么多朋友陪你泡澡呢,你一定要好好洗,自己洗香香了也要给其他朋友洗澡哦。 满特别听话,能坐在浴缸里泡俩小时不起来,把每只鸭子搓得干干净净,码在浴缸边上晒浴霸。 等心肝想起来把他捞出来的时候,手指肚全部被水泡得皱皱巴巴,太气人了。 …… 《腮腺炎》 心肝像满这么大的时候得了一次腮腺炎,一开始只是摁着疼,他小爸以为他上火了没多留意,结果没两天右边的腮帮子越肿越大,脸都不对称了。 他小爸赶紧带他上卫生所去检查,一查得了流行性腮腺炎。这病常发与儿童青少年,是个传染病,医生叮嘱他幼儿园暂时不能再去了,得好好在家吃药抹膏剂。 这头心肝刚回了家,那头小秦他小爸领着他上门了。 “顾哥,我们家秦塬左边的腮帮子肿了,不知道是不是上火了,您家有什么败火的东西给孩子吃吗?” 心肝鼓着右边的腮帮子站在门口,看着肿着左边腮帮子的秦塬,面面相觑。四人站在寂静的楼道里格外尴尬。 小秦因为和心肝玩得好果然不幸中招。俩孩子一人涂一边膏药,蹲在一块下跳棋。俩小爸竟然觉得挺有意思,拿来傻瓜机咔嚓两下,留下了一张靓照。 这下好了,这俩小子都不用去幼儿园了,一块儿居家吧,爱咋玩咋玩。晚上洗干净澡了又干脆躺一块儿睡觉,一个只能侧左边睡,一个身子只能朝右边,刚好对着睡。 小秦和心肝望着彼此亮闪闪的眼睛,和擦了黑漆漆药膏的腮帮子,缓缓进入了梦乡。 …… 《心肝犯错记》 中学三年级的时候心肝和秦总已经不再形影不离了,两个人其实都意识到彼此间的距离,在学校也有了各自的小团队。 心肝和同学缩着玩psp的时候,秦总正在和别的学霸研究物理竞赛题。 有一天晚自习心肝一边做作业一边看同桌打游戏,结果被脾气火爆的教导主任抓包了,教导主任气得把他拖到讲台上拿教鞭抽他,一低头瞅见他束小的裤脚,更气了,直接讨了把剪刀来咵嚓两下给剪了,心肝感觉自己倒了八辈子霉,关键是暗恋的发小还坐在底下看他出糗,他心里别提多难过了。 晚自习放学心肝晃着被剪开后空荡荡宛如喇叭裤的裤腿去车棚牵车,惊讶地发现通常多留一会的秦总正靠在车边。心肝没说话,自己牵了车要走,秦总突然问他“腿疼不疼”,心肝一愣,摇摇头“不疼”。 秦总上前走了两步,蹲下来,抬起心肝的一只腿,往被剪开的裤腿上套了个橡皮筋,另一腿也套了一个。 “回吧,这样骑车不会被绊,下次别改裤腿了。”心肝低头看着秦总,轻轻“嗯”了一声,感觉自己更喜欢他了。 …… 《荡秋千》 满虽然特别喜欢蹦迪,不是,是蹦床,但是不怎么敢荡秋千。 心肝老以为他是胆儿小,后来才知道是前庭发育不好有晕动症。 只要秋千向后荡到高处落下那一瞬间满就特别害怕,还晕,心跳还加速,他瞬间面色惨白心想自己肯定得病了,吓得再也不坐了。 后来秦总带满上儿童乐园,第一次坐儿童飓风飞椅的时候,满不知道原来这货根本就是加强版旋转秋千,下来后当着秦总的面吐得一塌糊涂。 秦总特别过意不去,千哄万哄,还赔了他两袋干脆面压惊。满难受得不想吃,秦总想了想,干脆去热水区取了热水把干脆面当泡面泡软了给他吃,满稀里糊涂地吃了一大口,结果难吃得他又吐了。 秦总真是个好爸爸,这和当年心肝抱着儿子干活把儿子颠得吐奶简直半斤八两! …… 《分化猜想》 满长大后可能会分化成少女A,可我怎么想也配不出一个心仪的O给他,今天我想,何必要是O呢,咱们满万一因为太过甜美可爱且能吃被个只喜欢180+的少女A的两手大花臂整个背都是纹身的A中猛A黑/帮大佬攻给看上了,天天直升机载着环游世界随便买随便吃,那也不是不可能啊,不过秦总怕是不会愿意,我儿子我又不是养不起,又不是会把家里吃穷了,凭什么要委身人下?最后两个人可能会打起来,满看见他爸被打了好生气,180+的个子不是白长的,饭也不是白吃的,A也不是白分化的,抡起拳头就把大佬给狂扁了一顿:“你敢打我爸!?你再动手试试!?”大佬被打得连连求饶,手下都吓呆了,黑/帮领导层背后的男人也太猛了吧。(我就随便一说,满还没有CP,他只是个能吃能睡的宝宝) …… 《学说话》 满两岁开始主要转由秦总带,他这个时候还只会说一些短语,或者一些短语拼凑起来没有什么意义的句子,秦总就购物狂一样扫荡了特别多启蒙卡片和绘本回家,还在客厅里贴满了儿童画。 每天没事他就裹着面料高级的浴袍,原本应该摇红酒的手抱着儿子在一楼来回晃悠,指着图画自己说一遍,再让儿子重复一遍,乐此不彼。白天他会把满打扮得可可爱爱的带去公司,所有员工就看着他们老总抱着个奶娃娃,叫来实习的女大学生。 然后秦总和蔼地望着实习生,指着他对满说:“来,叫阿姨。阿——姨——” …… 《平地摔》 有的小孩重心不稳容易平地摔,满还好,因为他够结实,不够偶尔也会出现意外,比如穿特别难洗的衣服时,他百分之八十会摔,这墨菲定律在他身上遵循得过好了,简直跟他小爸穿白毛衣出门时一定会心血来潮拖他大爸去吃火锅并且溅上油渍是同一个情况。 ??? …… 《满的可爱外号》 满在佩鲁贾华人圈子有个外号叫“QQ星”,这个外号是有来历的。 他小时候有好多围兜兜,心肝洗完拿到公共阳台上晒,经常和别人家小孩的围兜混到一起。 那个时候他还叫“辛宝宝”,心肝为了区分,就在他的围兜上绣了“xbb”的缩写。结果有天下大雨,邻居帮忙把衣服都收进一楼大堂,大家认东西的时候,不知道谁看倒了,大喊了一声“QQ星的围兜!QQ星在哪?这里有一打QQ星的围兜!” 从此他就有了个新的小名。 之后心肝学聪明了,在满的衣服上都绣了个爱心,表示“心肝的宝宝”,后来大家都知道那个把爱心穿在身上的小孩是秦满心了。 作者有话说: 番外二堆得有点多了开个番外三吧 第47章 Chapter 44 秦塬的面庞在泪水朦胧间变得模糊不堪,我心中一片炙热,剧烈的心跳仿佛要带着满腔的情一同蹦出胸腔,火山喷发似的喷涌而出。 我失神地抬手扯住秦塬的领带,猛地将他拉向自己,用力啃了一口他的嘴。 这是情到浓时,这是情不自禁。 我为自己辩解。 秦塬“嘶”地一声,赶忙去捂自己的嘴,低头一看手指,上头都沾着血了。 “……辛柑?”他诧异地望着我。 怎么能够将从未发生过的事描绘得如此真实,如此生动?如果我不是主角,我差点要相信我和秦塬真的曾在十七岁这一年,有过如此甜蜜的回忆。 我怒气冲天,喘着粗气,眼眶通红地瞪他被咬破的嘴角。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咬他,仿佛这是一种宣泄,我所有的委屈终于被激得一并迸发。 我委屈秦塬多年后的告白,我委屈他现在才想起应该对我好一些,我甚至委屈二十九岁的秦塬花样百出,将我绕得团团转。 我生气,我委屈自己—— 我根本放不下秦塬,我还是喜欢他。 我对他有五年清晰明了的爱意,甚至很早以前,就偷偷对他萌生了异样的感情。我不知道它们什么时候就在我心里埋下了种子,生根发芽,就等我发现,它并不是单纯的欣赏喜欢憧憬,而刻上“爱”的名字后,它已经根植在我的心中,根本无法轻易除去。 我们之间拥有太多复杂的情感了,它杂糅了爱情与友情,如今多了一个秦满心,更是将亲情也揉进其中。 我终于承受不住,捂着脸蹲在地上,放声痛哭。 室内回荡着我的哭声,空旷得更是将它放大了许多倍。 我听见秦塬的脚步声,他向前挪动了两部,一阵衣服布料的摩擦声后,我瞬间被他拉开的手臂。 “你走开!别碰我!” 我怒吼了一声,结果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的双手已经穿过我的腋下,将我支离地面。 我害怕地扭动了两下,还来不及挣扎又跌进他怀里,我惊得连哭都忘了,下意识地抬起双腿勾住了他的后腰。 秦塬托住我,稳当当地颠了颠,戏谑道: “还哭?那我只能用哄儿子的办法哄你了。” 我抹了把眼泪,咬着下唇,控制不住一抽一抽。 秦塬嘴角的伤口格外显眼,我有些心虚,伸手用指腹轻轻按了按,想问他疼吗,可话刚一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快速抽离了手指。 我想,这都是他自作自受。 “不疼,就被你吓了一跳。”可秦塬太过了解我的小动作了,他摇摇头,深情款款地望着我。 我毫不客气地回怼:“那是你活该。” 秦塬仔细查看我的脸色,小心询问: “辛柑,这份礼物你是不是不喜欢?” 我吸了吸,慌乱地移开视线,转移话题: “没有不喜欢……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秦塬松了一口气,笑着回答: “有一段时间了。你还记得你刚穿越过来,我们回了一趟宝福,你想看我的卧室我拦着没让的事?” 当然记得,那可是我穿越到2020年的第一天!除非将来回08年前秦塬找人把我的记忆销了,不然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忘了这一天里发生的点滴小事。 我点头:“记得。怎么了?你房间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秦塬单手托住我,另一手抬到我的面前,玩笑般掐了掐我的脸颊: “你要这么说也没错。这份礼物确实是那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曾经想送你一幅肖像画,但是你不肯,后来想想也是,对你来说现在是最痛苦最不堪的时候,有谁会想在自己人生艰难的一段岁月里留下纪念?是我疏忽了,没有考虑好你的感受。” 秦塬自嘲一笑。我感觉托着我的手缓缓松开,我吓得赶紧搂住他的脖子不放,下一秒就脚就沾了地。 我被秦塬拥入怀里,他缓缓开口: “我思索良久,你过去的人生中什么时候最幸福,是我们长大成人之后的日子?肯定不是。我叫你那样难过,你怎么可能快乐。我只好站在自己的角度上思考这个问题,于是一位熟识的画家围绕我们的童年回忆进行创作。孩提时代最无忧无虑,我希望你能回想起我们最纯粹的那段岁月。” “我将卧室保留在最初的模样,对我来说那是一片净土,没有家人的争吵,只有更多和你共同创造的记忆。” 胸口泛起一阵酸涩,我不禁伸出手回抱住秦塬,在他坚实的后背上来回顺了顺。他微微颤抖,更将我紧紧搂住。 我能够理解他的这份心情,人总是在最熟悉的环境下最为放松,同时也最有安全感,尤其在秦塬对我敞开心扉自我剖白之后,我重新认识到秦塬的神经究竟有多么敏感脆弱。 秦塬打小就非常慢热,平常只和熟人交流,我俩一块在院里玩的时候,他更是紧紧粘着我不撒手。 其他孩子嫌他无聊都不愿和他一块玩,疏远我们,我倒是无所谓,反正是一群谁买了新玩具就跟谁好的马屁精,我才不稀罕和他们一起玩呢!而且他们算什么啊?他们和我在一个澡盆子里泡过澡吗? 久而久之我和秦塬都宁愿窝在属于我们的小天地里,做只有彼此才知道的事情,分享各自的秘密。 我们躲一张毯子里看倩女幽魂,回头差点擦过对方的唇,还一起趴在书桌上,肩挨着肩数夏天的星星。 无论对于秦塬还是对于我,这些都是值得留恋的珍宝。秦塬将它们通通锁进那间狭小的卧室,封存进的岁月的长河之中。 “那位画家喜欢在取景地作画,为了方便他汲取灵感,我允许他把画架支在房间内直到完成创作。我们回去的那天,画布还架在房间里,满地的水粉油彩,我当然不能让你看见,不然怎么能算作礼物?而且……” 秦塬话说一半,忽然吻上我的耳朵,轻咬了一口我的耳垂。我一个哆嗦,想推开他却怎么也推不动,愤怒地在他后背上拍了两巴掌:“你又干嘛啊你!不记痛是不是!” 秦塬挨了打反而大笑出声: “别别别,我是要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原本我和画家还想不妥到底该画些什么内容。” 我心想他真的是讨打,正想意思意思再锤两下,却在听到他说的话后顿住了手。他在我耳边低喃道: “是你让我想起了我们错失的青春,我们充满遗憾的十七岁。是你给予了我灵感,辛柑,你永远是我最幸运的宝藏。” 我的手不由得蜷了蜷,最后松开,垂在身侧。 “好了好了,太肉麻了。”我红着脸催促秦塬快点松开我。 惊也惊了,哭也哭了,煽情也煽情够了,如今我慢慢平静下来,回过味儿来,竟觉得无比丢脸。我居然因为一张画而感动得不能自已,我也不是这么多愁善感的人啊? 秦塬笑着松开我,无奈地摇摇头,轻叹一口气: “和我害羞什么?反正都是送你的礼物。最近确实因为我自己的原因逼得你太紧了……辛柑,无论如何我都希望你的心情好一些。” 我不太好意思看他,只好垂着眼睛低着头,数地面上的纹路。 秦塬锲弯下腰往我眼前凑,锲而不舍地追问:“这份礼物喜不喜欢?” 我烦躁地揉了一把眼前人的头发:“哎呀你刚才问过我了!” 秦塬立刻反驳我,无辜道:“先前你只说没有不喜欢,那并不代表喜欢,你甚至可以对此内心毫无波澜,所以你应该明确告诉我肯定还是否定。” 我只好叹一口气,状作深情地捧着秦塬的脸颊,捏着嗓子温温柔柔地说了一句: “好吧,谢谢你的礼物,真的很用心很特别,我非常喜欢。” 说罢,我又立刻松了手,嫌弃地“噫”了一声:“怎么样?您老满意了吗?” 秦塬居然还厚着脸皮点了点头,直起身,再度欣赏了一番这幅画中的点滴细节,若有所思。半晌他侧过身,望着我,开口问道: “宝宝,你说我给它配个框如何?摆在家里天天能看见。你喜欢紫檀还是黄花梨?要是喜欢华贵的咱们给弄个大理石或者金框……是摆在客厅好还是卧室好?” “停停停!你给我打住!” 我十分错愕,不耐地打断他。 “你打算弄家里去?你看看这画,卿卿我我的,不说我看吧,秦总就打算这样放着自家儿子早熟?他才五岁半,未免也太早了,你可别跟我说这是培养艺术审美。” 说罢,我顿了顿,又小声嘀咕道: “你别还给我打算办个画展请人来家里围观啊,收门票吗啊?如果收,一张票十块,全都归我。” 我这是跟他开玩笑,哪想秦塬笑着拍了拍我的脑袋,我赶忙往边上躲。他无奈地摇摇头: “小财迷一个,整天就想着能有钱赚?我想你既然喜欢这幅画,就挂到我们经常能看见的地方。” 我不同意,朝他摊开手:“挂着干什么?心里记着就好了,要换成我,这么大一份礼,收下了铁定选择偷偷藏起来。” 它确实值得我们珍藏,而不应该总是出现,提醒我们过去遗失的美好岁月。 “不,我要让它无时不刻提醒我,不要再做伤害你的错事了。”秦塬轻笑一声,温柔地抚上我的发,“辛柑,我们都朝前看,一家人好好地过吧,好吗?” 我沉默了半晌,抓住他的手,拒绝道: “不好,你得先答应我一件事。” 作者有话说: 心肝:谁惹我我就咬谁,老公也咬。 第48章 Chapter 45 秦满心扯着小吴的衣角回来了,我和秦塬下楼一看,嚯,真是满载而归,收获颇丰。 小吴抱着个大袋子都快看不见路了,全凭信任一个五岁半的孩子给自己带路。 秦满心气鼓鼓举着儿童电话手表,质问秦塬:“爸爸,我给你打电话你怎么不接呀?” 秦塬一把抱起他,在他两边脸颊各吧唧了一口,抱歉地说:“对不起,大爸爸小爸爸看秘密看了太久了,没留意到你的电话,下次不会了。” 秦满心一听果然泄了气,小心翼翼地问:“那……你们看完秘密了吗?我……我就问问,我不想知道。”说不想知道才怪呢,他那眼睛扑闪扑闪的,就快没把“我好奇死了”几个大字刻脸上了。 我在他面前摆出一幅惊喜的样,夸张地吹捧:“看完了!哇!可好看了!可惜不能让你看见呢!哎……” 秦满心更郁闷了,小胳膊一把抱住秦塬的脖子,赌气地低喃:“哼,我才不稀罕知道呢。” 我没憋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在他肉墩墩的屁股上拍了几下。 “秦总,夫人,哎哟……” 身后传来工作人员小吴低落的呻/吟,我才想起还有个他,赶忙回头去帮他把一大包的零食挪到地上,可真够沉的。 秦塬蹙了蹙眉:“怎么回事,我只给了满满那点零钱,你们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满满,是不是你吵着让哥哥给你买东西?” 秦满心立马耷拉下脸,委屈巴巴地撅着嘴: “我才没有呢,是以前见过的叔叔买给我的。那位叔叔左手手指上画了一颗好大的钻石,白白的,我记得特别清楚。” 秦塬脸色骤然一变,厉声对小吴喝道: “怎么回事?” 他这脸翻得也太快了,让我有些不知所措,喉咙吊到嗓子眼儿。我默默退到一边,悄悄翻了翻袋子里的东西,无非是些果冻薯片奶糖之类的零食,还有一包特大包的浪味仙,也不知秦塬为啥反应这么大。 小吴焦急解释道:“哎呀秦总,我也没想到才和夫人说完渡良濑,转头就和小少爷在小商超遇见他了。虽然我只是个实习生没有接手过他的事吧,但听霍老师天天在我耳边念他念得我耳朵都长茧子了,对他基本没什么好印象,碰见他别提多尴尬了!他还没事人一样同小少爷打招呼呢……” 嗯?在这附近遇上了那个跟秦塬闹不愉快要解约的画家? 我沉思着,心想,从小吴的描述来看,这个渡良濑应该和秦满心认识,再不然也见过,可见闹掰前地位确实不一般,说不定能和霍裴平起平坐,否则怎么能让霍裴称为“王牌”呢? 秦塬脸色并没有缓和,他沉声道:“说说具体过程——”又话锋一转,“辛柑,别拆零食了,等会儿吃不下晚饭。” 我回过神来,疑惑地看看他,又低头瞧瞧自己,正打算拆抹茶百奇的手瞬间顿住,尴尬地缩了回来,朝三人干笑两声。 小吴整理一番思绪,说道: “一开始我是打算带小少爷去百家超市,可小少爷说他不想吃冰激凌,想吃明治巧克力,我心想百家这么小个超市哪有明治卖啊,还是带他去大路边上那个大一点的商超逛逛,还能让他坐在购物车里,也省得他走那么长一截路呢。” “小少爷特别懂事,很多零食光看看,价格太高的二话不说就放回去了。我们就这样逛了会儿,直逛到商超二楼的时候,卖酸奶的冷冻柜边有个推销员在卖自制果冻粉,小少爷挺好奇的,就停下来看人做实验。差不多待了三分钟吧,渡良濑忽然出现了。” 小吴停下来回忆了片刻,正想再度开口,谁知话头被秦满心给抢过去了。秦满心搂着秦塬的脖子说道: “那位叔叔拍拍我的肩膀,还喊我秦满心,他知道我的名字耶!可是一开始不太记得他,后来我看见他左手无名指上画的钻石,我就想起来,我以前跟着大爸爸在晚宴上见过他一次,他还夸我好可爱哦!” 话说一半,秦满心又挠了挠头,不解地问秦塬:“爸爸,那位叔叔为什么要在手上画画呀?画了还不擦掉,是他从来不洗手吗?” 我听了也挺好奇的,秦满心说得钻石八成是个纹身,或许有什么特殊含义。 “满满,那不是画,是刺青,如果不刻意去洗是永远掉不了的。”秦塬耐心地向秦满心解释。 他似乎感应到我的想法,又转过头对我说道:“渡良濑在左手无名指上纹了一颗钻石代表结婚戒指,听说他和初恋在一起的时候穷困潦倒,根本没钱买结婚戒指,他就为对方纹了一个,象征他对恋人和爱情的忠贞不渝。” 我不禁唏嘘,看来这位画家曾经确实有一个深爱的恋人,可真挚的爱意最终敌不过现实的残酷,相爱的人不得不忍痛分离。 也许正是这样一段痛苦的经历,才让深情的人变成旁人口中的薄情之人吧。 秦满心不知道听懂什么是刺青没有,却也一副恍然大悟的小大人模样,接着说道: “叔叔问我怎么在这里,和谁来的呀?我指着小吴哥哥说是他带我来的,他是我爸爸新的工作人员,我爸爸有事让我跟着他出来玩。叔叔就问我想不想吃果冻,他请我吃,我不要的,我说大爸爸说了不可以随便要别人的东西,可是叔叔说他不是别人,他是爸爸的好朋友。爸爸说好朋友的东西是可以要的,我就说好吧,他就买了好多喜之郎给我哦。” 秦塬听了斜瞄一眼边上的小吴,小吴连连点头:“是真的,秦总,这一大包东西全是渡良濑买给小少爷的。结账的时候我心想这白眼狼这么对咱们,肯定不能欠他人情啊!就要自掏腰包结账。可他说什么也不肯我付钱,说和咱们虽然做不成合作伙伴了,但也曾是你的朋友,他挺喜欢秦满心的,就当作是长辈对孩子的一点心意,以后说不定就没这个机会了,他还说要请小少爷吃晚餐,小少爷说晚上要和您二位出去吃饭他才作罢。我看他说得挺真诚的,拗不过他,又不好意思在公众场合同他翻脸,只好把这堆东西都收下了。” 我暗暗松了一口气,哎,害我以为整得像是秦满心遇上坏人遭绑架了,秦塬也太小心了。 我赶忙开口*络气氛: “秦塬你说你就是爱瞎操心,渡良濑这画家顶多是理念不合之类的不想跟你一起干了吧?他走里走了呗,总不能多此一举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和咱们结下更大的梁子吧?到时候闹得他自个儿名声还不好听呢。” 秦塬听罢,神色果真缓和不少,伸手掐着秦满心的鼻子,后怕地说:“满满,以后在外头不能再和咱们不熟的人说话了,别人给你东西也别要,听见没?” 秦满心被他掐得呼吸不顺,说话含含糊糊: “可是叔叔是爸爸的朋友呀?” 秦塬松开他的手,神情严肃地低声说道: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曾经的朋友也有分道扬镳的一天,谁也猜不到会是什么时候。满满,你还小,大人的事你还不清楚,如果以后有坏人打着爸爸朋友的名义去幼儿园接你,只要你你跟他走就有糖吃,你也跟他走吗?” “不走不走,老师说人贩子才说这种话呢!”秦满心估计被他吓着了,惊慌失措地摇摇头,扭着身子凑过来找我,“小爸爸抱抱我,有人贩子要拐卖我,我害怕!” 我连忙伸手把他从秦塬手里接过,顺了顺他的背,哄道:“不怕不怕,你大爸爸吓唬你的,什么就要拐卖你了?咱们家又不是什么京城第一富,拐你能卖几个钱儿啊?” 边说边朝秦塬使了个眼色。 秦塬轻叹一口气,对小吴吩咐:“拿去楼上工作室分了吧。” 小吴不敢多耽搁,捧着一大包零食火急火燎地跑上楼,还差点一脚踩空从楼梯上栽下来。 秦塬低头看了一眼表:“走吧,去吃饭吧。”顺手揉了揉秦满心的脑袋,哑声说道,“好了,是大爸爸说错话了,你这么聪明不会被人拐跑的。” 秦满心窝在我怀里,偷偷抬眼瞄他。我望着患得患失的秦塬,怀中感受着秦满心的温度,心里直犯嘀咕,咬咬牙开口: “秦塬,你为什么总是这么担心我和满满?是我们以前遇到过什么非常危险的事吗?我总有一天要知道的,你为什么不现在告诉我,非要等到——” 秦塬捏了捏眉心,打断我的话: “辛柑,这些事等我们去了疗养院我就告诉你,好吗?” 什么!? 我听了这话,眼睛瞬间一亮: “真的?你答应带我去疗养院见未来的我了?” “……” 秦塬沉默了片刻,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嗯,我会带你去看看那里的研究人员,如果征得同意,我就安排你们见面。” 心脏剧烈跳动,浑身热血沸腾。事情进展突然有了质的飞跃,我甚至不用想着怎么联系别人,怎么引来秦塬,就能和未来的自己相见,了解这些年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而未来的我见到我又会是什么表情,我应该和他聊些什么话题? 我不禁琢磨着走出画廊,屋外天空澄澈,远远可见金黄璀璨的夕阳。 我牵着秦满心的手,心想,今天的北京天气可真是不错。 作者有话说: 很快要到全文高/潮部分了 第49章 番外四 心肝0407生日番外 秦塬忙了大半天,赶去蛋糕店取订好的蛋糕,提回家时已经下午五点多了。 保姆正在厨房里亲自和面,准备给辛柑做长寿面吃,料理台上还摆着大鱼大肉,她要大显身手,好好操持一顿生日宴。 秦塬朝客厅里望了两眼,没看见自己的心肝宝贝,倒是瞧见另一个宝贝不知正趴在茶几上忙什么,格外安静。 秦塬拎着大蛋糕走到他身边,往他面前一摆。 “哇!是蛋糕!” 秦满心立刻扔了手里剥了一半的鹌鹑蛋,激动得就要扑上来。要不是秦塬眼疾手快护住了蛋糕,就要被这小猪仔给压扁了! “小心!这得留着晚饭后吃,你小爸爸还要许愿,不能压坏了。”秦塬点点秦满心的鼻尖,瞄了眼茶几上的两个小碗。一个里头是剥好的鹌鹑蛋,另一个装着还没剥的和剥落下来的壳。他笑道:“帮阿姨做事?这么乖?” 秦满心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嘿嘿傻笑: “我也想给小爸爸做菜,可是阿姨说我太小了,就让我帮她剥鹌鹑蛋。小爸爸今天晚上肯定能吃到我剥的生日蛋!” 说罢,继续低头,拿小肉手一点一点去扣鹌鹑蛋的壳。 “嘿嘿,小爸爸要是每天都生日就好了,这样我每天都有蛋糕吃。” 秦塬环顾了一圈,问:“你小爸爸呢?” 秦满心回答:“在楼上睡觉。” 秦塬心里一个咯噔,睡觉?自从辛柑情况好转后他再没出现过嗜睡的现象,现在已经傍晚,就算是午睡也不应该睡到这个时间。 他缓缓蹲下,望着秦满心,搂着他小心翼翼开口:“小爸爸今天精神状态怎么样?他有没有和你说他身体不舒服?” 秦满心疑惑地摇摇头:“没有呀,他就是太辛苦了,洗个澡去睡觉了——哦他还是你回家了就把他叫起床!你快去吧!” 这回换秦塬迷惑了,辛柑在家不用操持家务,每天好吃好睡被自己养得白白嫩嫩,做什么时能这么辛苦? “你小爸爸帮阿姨收拾卫生了?洗衣服了?” 秦满心摇摇头: “不是呀,他拉着我跳了半个小时的减肥操,自己累趴了。” 秦塬:“……” 自己生日这天把自己跳操把自己累趴在瑜伽毯上的辛柑,此时正窝在棉被里呼呼大睡。 秦塬悄声走到他身边,就发现他睡得昏天地暗,发出一点儿鼾声,怕是真累了。 秦塬凑过去,嘴唇贴上他的脸颊,小声唤道:“辛柑?宝宝醒醒。” 辛柑蹙着眉头扭动两下,抬手无意识地挥开秦塬的脸,背过身,更往被子里躲去,嘴里还念念有词:“……keep……勾影……” 秦塬心疼地隔着棉被顺他的被,低声道:“没事儿练什么减肥操……” 也不知是哪两个字刺激到了辛柑,睡梦中的他忽然睁大了双眼,猛地从床上弹起来,秦塬一个后仰差点跌下床去。 他稳住身体,轻咳一声,状作什么事业没发生:“辛柑,你醒了?五点多了该准备吃饭了。” 他柔情地捧着辛柑的脸,亲吻他的唇:“宝贝,生日快乐,感谢你来到这个世上与我相遇。” 辛柑迷迷糊糊,完全没醒过来,听了甜言蜜语还发着懵,声音沙哑地回了俩字: “……减肥。” 秦塬两眼一黑,把他搂紧怀里哄:“好生吃饭睡觉,减什么肥?你告诉我你哪儿肥?干柴干柴的就好看?”说着掐了一把他的屁股:“我看就屁/股还有点肉。” 辛柑这回醒了,拍开秦塬耍流氓的手,惆怅道:“你懂什么?四月不减肥六月徒伤悲,那天我翻出来一条旧裤子,屁/股都塞不下了!不行,我不想和秦满心一样变成一个胖子。” 秦塬挑眉,心想,千真万确是辛柑肚子掉下来的肉,不然叫外人听了这话,还以为秦满心是捡的。 “咱儿子不胖,是壮,天天上窜下跳的还胖?他说你拉他跳了半小时减肥操,人现在还能蹲在一楼帮阿姨干活。” 辛柑气鼓鼓,撅着嘴:“不行,都怪你,是你把我养胖的,这怎么办啊,大屁/股一点也不好看!” 其实哪儿不胖,光胖屁/股也是种本事。秦塬想,正好屯肉,生二胎不那么辛苦。可他心里这么想,嘴上不能这么说,况且今天还是辛柑生日,得顺着他: “行,我的错。那怎么办?我给你办张卡咱俩一块去健身,跟着我每天跑个六公里,四十分钟力量训练,一百个波比跳两百个卷腹?” 辛柑的脸瞬间变成菜色,他对比了一下跳半小时少年减肥操和秦塬的日常训练,决定还是躺下当一条咸鱼。 他讨好似地搂着秦塬,在他脸上啵啵两下: “健身达人,有没有什么简单又高效的瘦身方法?” 秦塬轻笑一声,顺势将他推倒在床,伸手探进他的睡裤:“有,我陪你?” 辛柑一个激灵,赶紧飞奔下床,离秦塬十万八千里远:“走开走开,没洗澡别碰我。” 秦塬弯腰摆好他床边的拖鞋,低声数落:“过来把鞋穿了。” 辛柑不情不愿地挪过去,警惕地望着他。 秦塬轻叹:“好了,我不碰你,这个点该下楼了,不去看看你儿子?他忙着给你剥鹌鹑蛋,今晚你可得多吃几个。” 辛柑穿好鞋,两眼放光:“真的?你给我买生日蛋糕没有?” 秦塬起身上前,搂着他向外走:“买了,十寸大,够你和满满吃个好几天。” 辛柑心里一甜:“我小时候总想,要是我们天天都过生日就好了,这样天天都有糕点吃。” 其实辛柑并不是从小就有生日蛋糕吃,那会儿不兴吃蛋糕,家家户户都是下个长寿面打两个鸡蛋就完了,开始吃蛋糕是小学中年级之后的事了。 不过辛柑每年生日都能讨到一些零花钱,他就领着秦塬上护国寺,把寒食十三绝都吃一遍,顺带啃两个肉饼。他生在清明节后,正是糕饼最多的日子,除了本地的小吃,还有很多五湖四海的糕点。 冬天出生的秦塬总是吃过年卖剩下的散装糕饼,买回家上供能摆一个多礼拜不坏的那种,这让辛柑很不痛快。他花零钱买了一大堆黄豆馅儿的清明果,和秦塬你一个我一个分着吃,结果一不小心吃多了,俩人轮着跑厕所。 秦塬无奈地敲敲他的脑袋:“你和你儿子说了一模一样的话,不是说减肥?这会又想着吃了?” 辛柑恼羞成怒,去捂秦塬的嘴:“嘘,不说了,就当我没提过,今天跳得我腰酸背痛,腿直抽抽,以后再也不跳了!” 秦塬捉住他的手,递到嘴边亲了亲:“傻宝,你什么样我都喜欢,我都爱你。” “好了好了知道了,吃蛋糕吃蛋糕!”辛柑抽走手,轻快地跑下楼,“满满,过来切蛋糕!” 秦满心听了,又把鹌鹑蛋一丢,做了个超人起飞的手势:“噢!好哦!吃蛋糕——” “都不许动——” 保姆听见动静,冲出厨房,一手里抓了只裹满面粉的鱼,一手举着菜刀。 “吃了晚饭才能吃蛋糕!” 辛柑和秦满心瞬间泄了气,坐回茶几旁,一个接着剥蛋壳,一个从果篮里抓了一把葡萄。 秦塬轻轻拍了拍辛柑的肩,耳语道:“没事,你可以吃点别的,比如——” 他一顿,没接着往下说,老夫夫多年了,听不出来这话的意思真是枉作竹马,辛柑脸一红,一把将葡萄塞他嘴里: “吃你的水果去吧!想都不要想!” 秦满心没理会他俩爸的小打小闹,聚精会神地抠着蛋壳,多么锲而不舍的好孩子啊! 作者有话说: 心肝宝贝的生贺番外,谢谢大家对他的生日祝福!也感谢大家对《心甘情愿》的支持! 第50章 Chapter 46 “我想吃挂炉烤鸭和焦溜丸子。” 秦塬开车载着我俩在神剧街上晃悠,路过日坛国际贸易中心的时候,秦满心突然大爷地点起了菜。 我还以为这小子只爱吃甜食呢,原来家常菜特也能点。 “你想吃酸奶桃胶蜜就直说。”秦塬毫不客气揭穿了秦满心,打个方向盘下了路,从后视镜里望了我一眼,“那咱们去吃忆北平?这个点儿正好有演员表演。” “吃什么的?吃饭还能看表演呢?” 我好奇地扒上主驾驶座椅。 “京菜。”秦塬边倒车边数落我,“乖乖坐回去,等下刹车你脑袋磕了怎么办。” 秦满心出门加餐本来就快活,现在一家三口整整齐齐的他更高兴了,一把搂住我,甜滋滋地笑:“小爸爸,你好久没和我们一起出门吃饭啦!满满过生日的时候大爸爸还买了生日蛋糕说要带一半给你吃,哎,外面这么多好吃的你吃不到好可惜呀。” “那我今天要把喜欢吃的都吃了,你可别和我抢啊?”我开玩笑地捏了捏他的耳朵。 秦满心笑容一僵,犹犹豫豫地问:“嗯……那你能留我喜欢吃的糕点给我吗?我想吃小豆凉糕,它只有三块的……” 哎,咋这么叫人心疼呢? 我十分大方地挥挥手:“嗨,想吃什么就吃,不用给我留,小爸爸要是想吃再叫一份。”我凑到他耳边小声嘟囔:“反正点多点少这钱都算在你大爸头上。” 吃饭的地点人不多却别有洞天,中式装潢古香古色,旧时梨园似的,颇有那么点民国年间的味道,那戏台子不仅让人想起茶馆。 我吃了一筷子蹄筋儿,打趣啃着拔丝榴莲的秦满心说: “让你爷爷给你扯块布做件长衫,梳个小油头,踩个小皮鞋,坐上座,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流洋回来的小少爷呢。” 秦满心嘴角粘着糖丝儿,黏黏糊糊的,艰难开口:“我不穿也是从意大利回来的呀。” 秦塬拿湿巾抹了把他的嘴,又给他喂了口酸梅汤,笑道:“咱们不穿长衫,灰不溜秋的不好看。” 我听了立马反驳道:“怎么不好看了?你没看民国电视剧里那些书生都穿吗?戴个眼镜儿斯斯文文的,左手撑一把油纸伞,右手提一小皮箱,站在渡口等着登船,可帅了。” 说罢惆怅地望了秦满心的肚子一眼,格外忧愁地叹了口气:“哎,就咱家满满这肚子,也不知道穿不穿得上,穿上了效果也大打折扣了,看着不像书生,倒像隔壁说相声的。” 秦满心好生气,二话没说从我碗里抢走一颗丸子,气鼓鼓地嚼着。 秦塬径自吃了口菜,不经意地问:“原来你喜欢那种类型的?” 我还在跟蹄筋纠缠,没听明白:“什么类型?” “梳个油头戴个眼镜。”秦塬瞄了我一眼,一字一字往外蹦,“的,斯,文,小,生?” 手上筷子一顿,我下意识把整块蹄筋吞进肚去,差点没噎死。我赶紧咕咚喝了杯酸梅汤,疯狂顺了顺胸口。 “咳咳咳,我就是提了一嘴,没说喜欢啊,不是你说长衫不好看我才说的吗,人电视剧里确实好看嘛。别给我扣帽子啊,我可没有理想型。” 秦塬讪笑一声,支着餐桌,眼神玩味: “哦,我不算你的理想型?” “你……我……这……” 我脸一红,支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秦塬最近越来越爱戏弄我,也不看看场合,还当着孩子的面,丢脸死了。 秦满心正偏头好奇地望着我,我快速夹了个丸子塞进他的嘴里,躲开秦塬的视线。 “……那是因为你运气好,我看人看合不合眼缘的,你在我面前晃悠这么多年,我碰巧看顺眼了才……才喜欢你的,要是看不顺眼,就你以前对我那态度,我早就不和你玩儿了,谁浪费五年青春啊。” 秦塬低声哄道:“好好,那换你问我?” 我瞥了他一眼:“问你什么?问你理想型啊?” 秦塬深情地回望我,伸手拉住我的,捏了捏: “我没有理想型,我只喜欢你。但因为我喜欢你,你就变成我的理想型。” “呕,太土了——”我赶忙把手抽出来甩了甩,秦塬怎么一把年纪了还约这种土味情话呢。“你是不是偷偷下了小视频软件,整天有事没事一个劲儿刷呢?” 秦塬尴尬地收回手,自顾自吃起了菜,也不回答我,似乎想状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过,蒙混过关。 他这反应让我一乐呵,在他眼前挥了挥:“不是吧,你真的刷多了土味小视频啊?那东西可不能多看啊哥,看着乐呵的。你不会还学会摇花手了吧?” 秦塬轻咳两声,沉默了片刻,喃喃道: “我看你每天捧着手机笑得很开心,以为……以为你喜欢那样的,也想逗你开心。” 我在脑内飞速想象了一波秦塬站在办公室里,身上西装革履,总裁范儿十足,却欢乐扭动双手摇头晃脑的样子,实在是忍俊不禁,趴在餐桌上拿袖子捂嘴狂笑。 秦满心扶着桌子,跟着振动起来,小声惊叫: “爸爸,好像地震了。” 秦塬捋了一把他的脑袋,难堪道: “嘘,别瞎说。” 我还没笑够呢,正趴着,忽然感觉不远处传来另一阵振动,和着我笑声的频率。我稍稍抬头,发现振动源是秦塬放在餐桌上的手机。 秦塬瞄了眼号码,随意按了接听键:“喂,什么事?”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秦塬脸色霎时一变:“……你说什么!找到了?行,我现在正和辛柑满满吃饭,一会儿过去。” 说罢他匆匆挂了电话。 我瞧着秦塬脸色不太对,和秦满心面面相觑,斟酌地开口问:“……什么东西找到了?” 秦塬一愣,勾起嘴角,摇头道: “没什么,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咱们接着吃饭。” 他这个笑容特别勉强,我估摸着是出了什么事了,心里直打鼓,菜也吃不香了: “要不然你先过去吧,我和满满吃,我们吃完了自己回去。” 秦塬没说话,夹了一大筷子肉,蘸了酱递到我嘴边。我见四下没有旁人,张嘴咬住。 秦满心看了也扒着秦塬的胳膊朝他讨:“啊——爸爸也喂我吧!” 我沉默地嚼着烤鸭肉,许久才咽进肚里,担忧地问:“你真的不去吗?” “你想我去?”秦塬轻笑一声,放下筷子,“不是什么多要紧的事。” 我心说别骗我了,你就差把“大事”两个字挂脸上了,于是诚恳地点头:“真的,实在有事就去吧,如果因为我和满满耽误了你的事,那我心里头过意不去。饭什么时候都能吃,你要是想,回家了我让阿姨做个宵夜,等你回来咱俩一块吃。” 说着,我把一整盘小豆凉糕码到秦满心面前,商量道:“满满,你大爸爸临时有事,让他先走,咱们俩吃完再走好吗?你要是听话这些就都是你的啦。” 秦满心趴在桌边,瞪大眼睛望着凉糕,边咽口水边答应了。 秦塬蹙了蹙眉,想想还是不放心:“你和满满两个人行吗?要不然我给你们叫公司的司机,你们吃好了联系他来接。” “哎,那么麻烦别人干什么,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路边拦个车还是会的。”我摆摆手拒绝了,赶他走,“行了行了快去吧,墨迹!” 秦塬只好起身拿了手机外套,顺走桌上的账单:“我帐先结了,不够吃你再接着点,缺钱了微信和我说一声。” 我算了算最近他给我转过的帐送过的现金,加起来把这忆北平的食材吃没了都不是问题,刚想开口和他说不用了,脸颊就被印上一吻。 秦塬不知怎么趁我不注意就绕到了我和秦满心之间,老婆孩子各亲了一口,颇为不舍。 我推了他一把:“行了行了,要走快走,有这功夫腻歪你事儿早就办完了。” 秦塬一步三回头,千叮咛万嘱咐:“别在外头多逗留,吃好了就打车回去,打不到就叫车!到小区门口了也别急着下,跟保安说声让放行,直接叫司机开到家门口,不然我怕路太黑太长,你带着满满不好走。” 在我连连答应再三保证后,秦塬终于离开了。 我和秦满心顿时撒了欢,横扫千军,让吃的吃了,不让吃的……也先点了再说! 等我牵着秦满心走出门店,已经吃了两个多小时,夜已经深了,天幕彻底暗下来。 我站在路边左等右等,还真等不来一辆出租车,只好打开手机软件,准备叫一辆私家车捎我俩回家。 “辛柑?好巧啊又遇上你了!” 我握着手机的手一顿,听着这有些熟悉的声音,僵硬地转过头:“……有事?” 来人果然是颜书皓。 “我来国际贸易中心逛母婴店的,没想到又遇上你了,这真是太巧了!”颜书皓激动地拉过我的手,笑道,“我正好不太明白该买些什么,你替我参谋参谋好吗?” 我脸上堆着笑,心里却烦躁地想,你就是问我我也不知道啊,我又没经历那段日子。 他小心翼翼拉过我的手,眼睛向后一瞄,脸上霎时流露出惊喜和兴奋:“哇辛柑,这就是你和秦塬的孩子吗?这也太可爱了,肉乎乎的真结实,你们给吃的什么啊喂得真好!” 我干笑两声:“也没吃什么,正常喂,主要吧还是我和秦塬基因强大,纯粹遗传得好。” 呵,羡慕不死你。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快见boss了 第51章 Chapter 47 颜书皓听了也不恼火,笑着蹲下,和蔼可亲地问秦满心:“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说着就伸手要去碰他。 秦满心灵活一闪,飞速躲到我身后,扒着我的裤子偷瞄颜书皓,小心翼翼地回答:“我叫秦满心,陌生人不要随便摸我。” 颜书皓只好尴尬地收回手。 皱了皱眉,十分抱歉地对颜书皓开口:“哎呀,对不起,我们家孩子比较怕生的,不认识的人他都这样,你别介意啊。”其实心里别提多爽了。我心里一乐,好啊秦满心,知道该向着谁,不亏是我的亲生儿子! 颜书皓不甚在意,背着包站起来,怜爱地望着秦满心:“真好,一看到他我就想到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希望他将来也这么可爱。”他对我邀请道:“这附近有一家不错的港式甜品店,我请你们去坐一坐聊会天吧。” 我下意识回拒:“不用了,我们已经吃过了,正准备回家。” 颜书皓神情黯淡了许多,自嘲一笑:“辛柑,没想到我们多年不见,连聊会儿天的机会都没有吗?” “不是那个意思,我和孩子真的吃过了,站在这就是准备打车回去,这不是刚好碰上你吗?”我真是服了他这副模样,只好解释道,“改天吧,改天我一定联系你。” 颜书皓揉揉眼睛,依旧不肯放弃:“不用改天呀,下次再见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我们就坐一会,再不久我先生也要来接我了,我让他把你俩一块捎回去嘛。” 我只好搬出秦满心,低头说道:“可是我儿子到点该睡觉了,是不是满……” 结果我话还没说完,秦满心就两眼放光,抢话问:“甜品店!那是不是有好多甜甜的东西吃?” ……行,真是我亲儿子,就被个糖水收买了。 颜书皓笑道:“是呀,你跟你小爸爸一起来吧,叔叔请客,到时候叔叔送你们回家。” 秦满心犹豫地望着我,小手捏捏我的,眨巴眨巴眼:“爸爸,我想吃……” 我无语地撇过头,心想,你不是刚吃完一盘宫廷糕点吗?那些凉糕都白吃了? “辛柑,你看,孩子都说想了,你就别推脱了,我是真心实意想向你请教一些关于孩子的事,我们坐下来好好聊聊吧……” 我还能说什么,只能叹口气,牵起秦满心的手:“好吧,不过我也没什么能分享的经验,随便聊聊吧。” …… 颜书皓带我们去的店不远,就在朝外大街上,店铺面积小,但精装修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颇有网红店的风格,过了饭点来买甜品的年轻人在外排了一小条长队。 他和老板认识,朝店员打了个招呼就领我们上了二楼。二楼基本没人,空旷又清净,确实适合小聚聊天,颜书皓还挺会挑地方的。 颜书皓看了眼菜单,问我能吃冰的吗,我回答随意,他就给我点了个特别火的奥利奥碎冻酸奶,开玩笑说因为他现在不能吃冰的,点一份让我帮他试试看。他又给秦满心点了一盘芒果班戟和一份糖不甩,叫了一个糖水火锅。 其实点这么多我们压根吃不完,不过既然他买单,我也不和他客气。 颜书皓将菜单递给服务员,又掏出手机对着环境一顿猛拍,拍过瘾了又点开特效app,冲着我们一块儿自拍,我看着屏幕里的猫头,违心一笑。 秦满心倒是真的开心,还和颜书皓聊了起来:“哇!叔叔!你这个是美片手机诶!还是限量款!” 颜书皓惊讶:“哇,小朋友,你知道的好多呀!” 秦满心得意地扬了扬脑袋:“嘿嘿!因为我看到小美妈妈也有一个。” 我不解地问:“小美是谁?” “小美就是在幼儿园里和我玩得很好的女同学呀!我们经常一起画画的,还一起排拉丁舞哦,好多人想和她一起跳的,但是她跟我最好,所以还是选了我。” 没想到秦满心三天两头不去上幼儿园,居然还有挺多朋友,看来秦塬虽然自个小时候不善交际,但对秦满心的人际交往这块有认真教育,不需要我操心了。 只是我的印象里…… “你最好的朋友不是小花吗?跟你一起给娃娃编辫子的那姑娘?”我疑惑了,这么快就换人了?秦满心怎么还有点多情呢。 “小美也是好朋友,壮壮也是好朋友,人又不是只能有一个好朋友。”秦满心理直气壮地环着胸,气呼呼,“而且是花花不是小花,小爸爸以前都不怎么记得我在幼儿园里的好朋友,连别人名字都记错了!” 我听了一愣,尴尬地干笑两声,偷偷瞄了一眼颜书皓。坏了,不会这么快要在他面前出丑吧。 正巧服务员端着甜品上来了,颜书皓忙着掏手机去拍照,没注意到我的异样。我趁他忙着给图片加滤镜,赶忙拿过自己那份冻酸奶,抿了抿唇,径自吃起来。 我咬牙心想,算了,听懂也好没听懂也罢,随便他要冷嘲还是热讽吧。 结果颜书皓真留意了刚才我和秦满心的对话,他放下手机,特别善解人意地朝我微笑: “满心有五岁了吧,老人都说这个年纪正处在第一个叛逆期,干什么都喜欢和大人逆着来,你叫他吃饭他偏不吃,你让他洗澡他偏不洗,偶尔爱让大人难堪都是正常的,你怎么说也是他爸爸,别太在意了。” 这一番话听得我傻眼,我简直想起立为他鼓鼓掌。天哪太会分析了吧,到底我是秦满心的爸还是他是秦满心的爸?我的孩子用得着他来分析?况且他不是来跟我取育儿经的吗,怎么反而教育起我了?看来他教育方面的书也没少看嘛,还用得着和我学习?纯粹是想看我和秦满心是怎么相处的,嘲笑我为人父做得有多差劲吧。 是啊,我是不知道怎么做一个好爸爸,这下他可嘚瑟了吧。 我心里又酸又涩,难过得紧,只好埋头狂扒冻酸奶。嘴里被冰得发麻,鼻头也一阵发麻。 “来,秦满心,吃这个,这家店的芒果班戟非常好吃哦。” 颜书皓这个人有一点好,非常有眼力见,他见我不太想聊这件事了立马闭嘴转移话题,把芒果班戟推到秦满心面前。 秦满心吃了一大块,糊得满嘴都是奶油,他嚼了半天,皱了皱眉,又切了一小块品尝。等嘴里的吃完了,才犹豫地吐了几个字: “有一点苦……” “怎么会苦呢?应该是新鲜芒果带了点青涩的味道吧,满心小朋友太小了可能不太喜欢这个味道,不然,辛柑你尝尝看?” 颜书皓把芒果班戟推到我的眼前。 “我?我尝尝看吧……”其实我被冻酸奶冻得现在嘴里没什么直觉,不知道还吃不吃得出来这盘班戟好不好吃。但毕竟颜书皓邀请饿了,我只能硬着头皮拿了一块,大口吃下,没嚼几下就浮夸地夸奖道: “好吃啊,这个芒果肉特别鲜嫩!真水果做吧!一看就和果肉罐头不一样!” “是吧,这家店出了名的真材实料,特别好吃!不过我孕早期有点儿敏感,还是不吃了,怕等下过敏……我吃其他的,你们接着吃!” 我没多想,和秦满心一起分食了。秦满心虽然开始嫌有点苦味,但吃久也习惯了。 我和颜书皓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多数时候他问一些孕期的注意事项和新生儿的事,我要么瞎编要么以好多年前的事记不清了为理由搪塞过去。他绝口不提当年的事破坏气氛,我也不好问他,当着孩子的面闹不愉快。 过了十来分钟,颜书皓放下吃了一半的勺子和甜品,起身下楼去了趟卫生间,我和秦满心继续待在二楼。 我环顾四周,发现二楼只剩我们一桌客人了,于是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这才刚过晚上九点。 真是奇了怪,这家店生意那么火爆,先前进门的时候一大串的人,这会儿怎么人一下就变少了? 我又从糖水火锅里舀了半碗杨枝甘露,递给一勺,秦满心摇摇头,说他吃饱了。 “爸爸,这个颜叔叔是不是特别喜欢小宝宝呀,他一直在问你关于小宝宝的事情哇。” 我点点头,边吃边回答:“是呀,因为颜叔叔怀了小宝宝嘛,所以才问问小爸爸关于小孩子的事情。” “那你和颜叔叔是什么关系呀?” “嗯……中学同学。” “哦……” 秦满心靠在椅子上晃着腿儿,哈欠连天:“爸爸,我吃饱了就好困,我现在好想睡觉……” 我想了想,确实到他该睡觉的点了,于是从包里扯出他的小外套,为他穿好,把他抱在怀里。 “等颜叔叔上来了我们就回家,你先睡一会儿吧,爸爸等下叫醒你。” 秦满心点点头,喃喃道:“颜叔叔好慢哦……”他的声音越来越弱,很快就睡了过去。 我坐在椅子上轻轻拍着秦满心的背,等待颜书皓。可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都没有半个人再上过二楼。 耳边是秦满心沉沉的呼吸,规律的节奏格外催眠,我不知怎么竟也跟着困了,稍稍合眼,闭目养神。 结果这一闭,再睁眼时,世界全变了。 作者有话说: 切勿贪嘴,没有好下场。来自肠胃不好的暴食作者的友情提醒。 第52章 Chapter 48 准确地说,我是被冻醒的。 我从一艘小木船上缓缓苏醒,凛冽的寒风挂得他原地转向,漫无目的朝远方漂浮前进。我搓了搓自己的手臂,环顾着无边无际的海洋,总感觉少了点什么,忽然不知从哪里传来了秦满心的哭声。我一惊,慌忙从船上爬起来,扒着船缘四处寻找他,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 我又冷又怕,猛地睁开眼,从噩梦中抽离出来。 眼前是深灰色水泥地面,我大口喘/息,一时分不清现实与虚幻,到底哪一边才是梦境。 我被绳索捆绑在一把木椅上,四肢冰凉,动弹不得,能够自由活动的只有我的脑袋。 我压下内心深处的恐惧,哆嗦着朝四周张望,空旷高大的铁皮厂房静得可怕,角落里随意丢弃着一堆金属和仪器,墙上随处可见喷漆创作的街头涂鸦,正中间用鲜红的油料涂了几个大字——“废物回收”,后面是一个特大的“X”,显得格外刺眼。 大门半敞开着,从我的角度看不见外面的景象。我努力寻找寒冷的源头,抬头仰望,发现头顶的铁皮破了一个巨大的窟窿,放眼望去是满天星空,月光漏进室内,把一切都变得朦胧浪漫——如果不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我晃晃脑袋,紧张地咽了咽。 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 我只记得我和秦满心在甜品店里迷迷糊糊睡着了,之后的事情完全没有印象。 我内心一颤,心想,难道我和秦满心被人绑架了?天哪,我傍晚还抱着秦满心同秦塬开玩笑,说咱们家又不是多么富裕,卖不了几个钱,怎么会有人傻到拐卖我们。结果一转头,我和秦满心就被绑来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荒郊野外了。 秦塬知道我们被人掳走了吗? 我们现在可能不在城内了,但估摸一下时间,应该也跑不了太远,也许在通州,也许是房山。 绑架我和秦满心的是谁?目的是什么?又为什么把我和秦满心分开? 出事前我和秦满心待在甜品店二楼,想要明目张胆把两个睡着的活人搬下楼运出店外,这根本不可能。 除非—— 我的瞳孔猛然一缩。 除非那家甜品店!就是绑匪的据点! 我和秦满心从走进甜品店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掉进了歹人的虎穴之中! 一切都说得通了,为什么店铺二楼没有多少客人,甚至刚过晚上九点更是一个人都没有,这极有可能是店家提前清了场,给绑匪制造了绑架时机。 还有我们昏昏欲睡的原因,应该是被喂了安眠药。 安眠药…… 我垂下头,试图冷静下来,仔细分析。 有两种可能,第一种,绑匪一路跟踪我们,知道我们去了那家甜品店,变要挟店家给我们下药,趁着同行人不注意,把我们掳走。但是这样未免太过招摇且胆大妄为了,皇城脚下发生这样的事,几乎不可能。 那么就是第二种可能,他们有同伙,这个同伙非常容易被忽视,让人无法将其与绑匪联系在一起。这个人就是—— 缓缓抬起头,惊恐地望向前方。 “有一点苦……” “来,秦满心,吃这个,这家店的芒果班戟非常好吃哦。” “辛柑,你也尝尝看?新鲜芒果做的。” “辛柑,你吃冰的吗?这家店的奥利奥碎冻酸奶非常火,你替我试试?” …… 这个人就是—— “呜呜呜,爸爸……我要爸爸……” “你他/妈给老子闭嘴,小兔崽子,要不是看在你有一半秦塬基因的份儿上,老子早把你扔了喂野狗!就你小爸那贱/货,还配和秦塬一起?我呸!秦塬也是瞎了眼了!” 我猛然扭过头,喉头发紧,所有的恐惧和愤怒在看见来人和嗅到那细微的信息素时一瞬间迸发。 “颜书皓!你他妈放开我儿子!” 颜书皓单手拽住满心的衣服后领,脸上挂着瘆人的笑,迈步朝我走来。秦满心被他拖在地上划,浑身脏兮兮,裤子都磨破了洞,娇嫩的皮肤活生生被磨破了皮,血珠子一点点朝外渗。 我瞬间湿了眼,心如刀割。 “爸爸……呜呜呜……爸爸……” “满满!宝宝!” 我哭着喊他的名字。秦满心让秦塬娇养得这样白白嫩嫩,才几个小时,就被他们折腾得灰头土脸。 我又气又急,忍着万分心痛,朝颜书皓怒吼: “颜书皓!你到底要干什么!?我们家跟你什么仇什么怨!” 颜书皓把秦满心朝我脚边一丢,嫌弃地拍拍手,掸了掸身上的灰。 “辛柑啊辛柑,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他走上前,用力捏住我的下巴,冷笑道,“是,我是和秦塬没仇,当初咱俩干架他和学校说是我先动的手我他妈都认了,反正我偷答案留级也是跑不了的事儿,可为什么你也一起留下了?啊?知道我污点的人跟我待在一起,你知道我心里多憋得慌吗?” 他一手捏着我的下巴,另一手缓缓抬起,猛地扇了我一巴掌。 耳边一阵轰鸣,我被他扇偏了头,还没回过神来,又被他拽过头发,被迫直视他。他拍拍我被扇红的脸: “而且要不是你,我怎么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我压根不知道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无码辩驳,只能忍着左脸热辣辣的刺痛,咬牙骂道: “颜书皓,你这个卑鄙小人,绑架别人的孩子也不怕孽力回馈!早晚自己的孩子也遭报应!” 颜书皓愣了愣,瞬间狂笑不止,眼泪都激出来了。他笑得喘不过气,半晌才看着我,像在看一个笑话: “孩子?我这辈子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啦!还不都是你干的好事吗?要不是你告诉张强那个杂种我在哪个班上课,他能在放学路上堵到我?我能被那群神经病alpha强/暴?” 他在我面前晃晃悠悠,竟面带笑意地说出这件难以启齿的往事。 我不知道张强是谁,更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会让颜书皓遭遇这样的不幸,这些都与此刻的我无关不是吗? “你的遭遇我深表同情,但是我无法和你解释,因为我根本不清楚发生过这样的事。”我颤着声音说道,“我是穿——我失忆了,我根本不记得这些事!还有,你不是怀孕了吗!怎么会不能有自己的孩子!?” 颜书皓听了我的话,没忍住又是一阵大笑: “失忆?辛柑,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为了逃避责任就装自己失忆,太畜/牲了吧?” 脚边突然一阵窸窸窣窣,秦满心悠悠转醒,小声呢喃:“爸爸……爸爸……” “满满!别怕!爸爸在这里!”我担忧地望着他,只能哄他,其余什么事都做不了。我无力地问颜书皓:“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颜书皓背着手四处瞎绕,随意摸了摸肚子,“其实我肚子里的孩子早打了,我们在妇产科楼下碰上面的那天,我根本不是去做什么产检,我是去做人/流的。” 他忽然停住脚步,在离我不远处转过身,背对着我:“我真正爱上一个人,为了待在他身边我可以什么都不要,甚至为他做任何事,哪怕他心里根本没有我,只是拿我泄/欲。” 他轻笑一声,缓缓开口:“老实告诉你吧,不是我要拿你怎么样,他要你怎么样。” 恐惧和寒意遍布我的全身,秦满心半昏半醒地蜷在我的脚边哆嗦,出了一身的冷汗,呼吸格外急促。我知道他又发烧了,一定是感冒加上惊吓过度。 我红着眼眶对颜书皓恳求道: “你们要怎么对我都无所谓,但是不要折磨我儿子,他病了,求你给他点水喝!他不仅是我的儿子,也是秦塬的儿子!你以前念书的时候不是很喜欢秦塬吗?你就不为他想想?” 颜书皓转过身,神情没有丝毫触动:“巧了,正因为他是秦塬的儿子,我们才抓的他。” 他双手环胸望着我,又斜瞄了一眼浅浅呻/吟的秦满心,轻叹一声: “辛柑啊,你最好祈求那个人不要发疯,能大发慈悲,手下留情,让你和你儿子走得痛快一些。要怪啊,就怪你是秦塬的omega,他是秦塬的种吧。” 我的眼泪夺眶而出: “那个人究竟是谁,他要干什么……” 铁门突然被人猛地推开,发出刺耳的嚎叫。有人迈着沉稳的步伐朝我们走来,一步一步踩在我的胸口上。 他打扮得干净清爽,却散发出浓郁的深海味alpha信息素,让我的大脑隐隐作痛。他像挥举看不见镰刀的死神,逼近着正在宣布我的死期。 他在颜书皓身旁停下脚步,沉默地望着我和秦满心。月光透过洞口洒在他身上,显得他格外落寞寂寥,带着丝丝捉摸不透的哀愁。 过了许久,他不带感情地悠悠开口: “我要你们死。” “我要秦塬家破人亡。” 月光照亮了黑暗中的魔鬼,我看清这张陌生的脸,还看清了他修长白皙的手指上,那一块显眼的刺青。 那是一颗巨大的钻石。 作者有话说: 为了保证阅读连贯性今天紧急双更,并且从今天开始会持续高!能!高!虐!好几章!大家做好心理准备!! 第53章 Chapter 49 耳边响起秦塬的声音。 “渡良濑在左手无名指上纹了一颗钻石代表结婚戒指,象征他对恋人和爱情的忠贞不渝。” 我震惊地张大了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半晌才哑着声音开口确认: “……你是,渡良濑?” “你不认得我了,夫人?”渡良濑微微一笑,“我们仅有几面之缘,你不认得我也是正常的。” 他缓步靠近我,柔声道:“秦总把你和孩子保护得这么好,按以往情况来说,想接近你们任何一个,比登天都要难,更别说同事接触了。” 他神色温和,语气温柔,说出的却是叫人胆战心惊的话语。 “不过呢,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您突然变得活泼了许多,还多了颗想出门的心,我们疼人的秦总啊只能在确保你安全的情况下带你出门。可人总是有放松警惕的时候——尤其在被某些不实信息声东击西的时候。” 我听了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冷声道:“那通电话——是你支走秦塬的!?你究竟想干什么?” “怎么能对不知道真相的情况做出不合理的怀疑呢,不要轻易扣锅给我啊!要不是有人替我通风报信,我还真不知道你最近能够出门了,也不至于想出这样一个绝妙的办法——” 渡良濑突然伸出手,在空中打了个响指,两个黑衣壮汉押解着一个人从门口走进来,他头戴灰色头套,奋力挣扎。 渡良濑踱过去,一把掀开灰色头套,我瞳孔一缩,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你说是吧,庄先生?” 庄钦红着眼睛破口大骂: “渡良濑,你这个卑鄙小人!你他妈居然骗我!?如果不是为了救辛柑,我会这么轻易让你被算了?你这混蛋!” 我听得一头雾水,这冲击实在太大了,我对庄钦抱着信任的态度,原本还想求他加入我,一起去疗养院见未来的自己,结果现在他突然成了绑架计划里的一员? 我身子一软,瘫在椅子上,失神地望着前方。 渡良濑显然不同意庄钦的指控: “庄先生,话可不能这样说,如果不是因为嫉妒秦塬,你可能会轻信了我说的秦总对夫人不好的话么?你可能会信我和你说的,我曾经在意大利和夫人是一对爱侣这种话吗?” 渡良濑拍了拍庄钦的肩。 “你一开始确实不信,但是辛柑突然联系你了,这么多年不联系,他为什么突然出现了?天助我也,这让你瞬间坚信他是被迫带回国内,不仅和我分离,还被秦塬软禁了起来。所以你决定帮助我,让辛柑离开秦塬。” “可你为什么不去问问秦塬,反而轻易地选择了站在我这一边?”渡良濑轻笑一声,掰过庄钦的脸,“因为你觉得和我的处境相同,便把我看做战友,秦塬就是我们共同的情敌。” “庄先生,请问你究竟是为了救辛柑……” 他俯下身,靠近庄钦的耳朵,无情地嘲笑, “……还是为了报复秦塬呢?” 庄钦瞬间定在原地,喃喃: “不是的,我是为了帮助辛柑,秦塬当年抛弃了他,现在还强行把他留在身边,他就是个……” “你以为的事,真的都是事实吗?”渡良濑打断他,“说到底,辛柑到底和你说过多少关于秦塬的事,你自己心里也有数吧,这其中有多少是你自己的臆想?” “庄钦,他满脑子都是秦塬,你想什么他根本不在乎的,你不觉得你这样很可笑,很可怜吗?”渡良濑同情地抚摸他的脸,“你不如现在当面问问他,你作为艺术杂志主编,勾结当红画家,绑架画廊老总夫人儿子这件事,他是怎么看的?” 庄钦艰难地抬头望向我,对上我的眼睛:“辛柑,你听我解释,我没有想到会被他利用,我不知道,我只是想帮你……” “你就是这么帮我?”我无力地开口,“庄钦,见面的时候我就同你说了,我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实话对你说,现在的我对你根本没有任何印象任何情感,如果不是看在过去的联系上,我根本不可能信任你。你间接协助绑架,还间接伤害了我儿子,我现在对你只有失望和厌恶。” 庄钦听了我的话,彻底软倒在地,绝望地闭上眼。 我重新望向渡良濑,咬牙切齿: “你这么大费周章地欺骗庄钦,还绑架我和孩子,究竟想干什么?你在秦塬身边到底藏了多久?” “夫人耳朵不好?听不懂人话吗?我说了,我要秦塬家破人亡。” 渡良濑还是笑,他忽然凑到我眼前,一手轻柔地抚了抚我的头发,另一手贴上了我的后颈。 “我要你偿命。” 什么东西刺入了我的性/腺,我两眼一黑,再次昏死过去。 …… “砍/人啦!快跑啊——” “快快快,会不会水!会水跳下去!躲好了不要出来——” …… “哇哦,你是omega?嘿伙计们,亚洲来的omega,看看这小脸翘/屁股!” “被人标记过了?那更好了!我们就他/妈好这一口!我先/脱/裤子了!” …… 嘈杂的声音萦绕耳畔,有刺耳的尖叫,有低俗的辱骂,还有许多我根本听不懂的语言,共同刺激着我的耳膜。而后,他们又齐齐闲散,只留下一个声音。 “为什么?他应该永远和我待在一起才对,可是因为——” 呲啦—— 一阵电流音干扰了这个声音。 “——让他——呲啦——只剩下我了——呲啦——为什么——” “如果你们死了那——呲啦呲啦——所以对不起了——” “再见,辛柑。” 一切归于宁静。 阵阵寒风呼啸着刮过我的耳朵,当我再度清醒时,眼前的景象又变了。 我惊恐地发现我和秦满心被人背靠背绑在一起,悬挂在半高的地方,海风刮得我们阵阵摇晃,脚下暗流涌动。 秦满心还处在昏迷之中,紧紧靠着我的后背。我看不见他的脸,但好在他还在我身边。 我们被绑在港口边,各色集装箱融入黑暗之中,参差不齐地堆砌成墙,隔开外界。 渡良濑就站在港口上,面无表情地望着我。颜书皓和几个黑衣壮汉立在他的身后,庄钦则被迫跪在另一侧。 颜书皓手上攥着一件深色风衣,他犹豫了片刻,摊开,将他披上了渡良濑的肩膀。 渡良濑却在外感受到风衣布料的一霎那猛烈一颤,他抓住风衣,向旁边挪动一小步,然后飞速转身,用力抽了颜书皓一个巴掌! “啪”地一声,响彻海港。 颜书皓被揍得倒在地上,捂着脸惊恐地望着渡良濑:“……先生?” 渡良濑还不解气,上前猛踹了他一脚:“你他妈也配碰这件衣服?啊?你他妈也配!?” 他边说边宝贝地轻抚手中的风衣,递到脸边,深情地嗅了嗅,又仔细地亲吻,仿佛这件风衣是他深爱的恋人。 这一变态的行为让我十分不适。 渡良濑将风衣抱在怀中,缓缓下跪,虔诚地双手合十,对着漫无边际的大海祷告,嘴里念念有词。我听不懂他说的内容,但是凭着几个发音,我大概能分辨出他说的是一段日语。 他用日语祷告完,停顿数秒,再开口时,切换成了中文。 他的语气狠戾而决绝: “悠马,我就要替你报仇了,我会亲手把害死你的人送下地狱。这之后我会舍弃一切,与你在黄泉相见。我爱你,请等着我。” 悠马? 我像被什么击中大脑,电流在我的体内穿梭。 渡良濑缓缓起身,将风衣披在身上,眼神毫无光亮。 “再见吧,我爱人曾经的,朋友。” 我绝望地比上了眼,脑中浮现出一个人影,在黑暗中朝我奔来。我倒在废墟中无法动弹,口干舌燥,最后他破开黑暗,将我从深渊中拖了上来。 砰砰砰—— “渡良濑!”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朵,我诧异地睁开了眼。 是秦塬! 保镖夹着秦塬,从堆砌的集装箱中破开一条通道,将渡良濑等人半包围在港口上。渡良濑的人纷纷掏出刀具铁棍,准备待他一声令下,奋勇厮杀。 渡良濑摆摆手,示意他们放下武器,穿过人群走向秦塬。 秦塬抬起头,与他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我瞬间落下泪来,撕心裂肺地大喊他的名字:“秦塬!秦塬——” 我一用力,便被性/腺传来的阵阵刺痛疼得倒吸一口冷气,神经抽痛,抑制不住地向外散发着信息素,而且味道时而正常,时而难闻,比以往的任何一次信息素异常还要严重。这种强烈的不适感只在我刚拿到旧手机,发现秦塬那一堆短信时发生过一次,这之后我的信息素一直十分稳定。 难道是昏迷前渡良濑给我注射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此刻的秦塬面色惨白,眼眶发红,冰冷的海风扬起他的外套,吹乱他的发,显得他狼狈不堪。他望向我的眼神中满是懊悔痛苦,颤抖着大声问我:“辛柑!你和满满还好吗!” 我晃了晃脑袋,努力回应他: “我还好!满满可能发烧了——” “爸爸!你找到我们了!” 我一愣,努力转头向后往,发现原本昏迷的秦满心已经清醒,正哑着嗓子卖力喊话。 秦塬得到我们暂时安全的回复,重新转回头去,直视渡良濑,冷淡道: “我现在应该叫你渡良濑,还是叫你渡良濑悠马的事实婚姻伴侣——梁燃川?”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两个boss终于放出来了!渡良濑悠马就是导致心肝对秦总产生误会的原因!他是个有点神/经的beta。 第54章 Chapter 50 渡良濑,不,梁燃川神色一黯: “没想到秦总消息灵通,这么快就找来了。我能否请教一下秦总是怎么算到我会绑架尊夫人和小少爷的呢?” 他冷笑一声:“我还以为我炒作一下商业上的事,能让你分身乏术,看来还是我小看你了。” 秦塬沉声反问:“你以为你手脚不干净,我是最近才知道?” 他随手整理自己的风衣,不慌不忙开口: “霍绫的意大利男朋友可算没白谈,我们私下进行了诸多调查,虽然过程艰难,但终于确认了你和渡良濑悠马之间的关系——就在你刚开始表现出想要拆伙的时候,以及你请狗仔偷拍自己酒吧热吻照的头几天。” 梁燃川挑了挑眉: “哦?原来秦总这么早就知道了我的情况,却还对我一如既往和气,确实是我藏得不够深,本事不如秦总啊。现在我连秦总是怎么找到这的都还没想明白?” 对啊,秦塬是怎么找到我们的。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我甚至都没机会给秦塬留下什么信号。 正当我陷入沉思的时候,背后的秦满心突然扭动了两下,悄声开口问道:“小爸爸,你怎么样了,身体难受吗?” 我回过神来,连忙回应他:“爸爸没事,你呢满满,你是不是发烧了?头晕不晕?” 秦满心的后脑勺贴着我的背,我感觉他轻轻摇了摇脑袋:“我觉得自己没有发烧,就是那个坏叔叔抓得我好难受,我刚才好想吐。” 我好心疼,想张开双臂抱抱他,可我现在上半身都被绳索捆着,束手无策,只能安慰他: “没事的,不要害怕,你大爸爸来了,他来救我们,我们很快就能回家了!” 秦满心点点头,坚定地说:“我就知道他回来了!因为他和我说过遇到危险就给他发定位,不管我在世界上哪个角落,他都会来接我回家的!” 定位? 我一惊,警惕地望着斜下方的人群,还好所有人的焦点都集中在秦塬和梁燃川身上,没有人注意到秦满心这句话。 我朝他“嘘”了一声,低声问:“你说的定位什么?小声告诉爸爸。” 秦满心悄声回答:“爸爸送我的儿童手表是一个科学家叔叔做的,他说这个看起来虽然像几十块钱的玩具手表,但是可以打电话,还加装了定位系统,我只要按一个键就可以把定位通知给爸爸,是不是很酷?” 我心想,这么高级的手表真的不是《少年骇客》里才有的吗?这东西谁发明的,科技真的改变未来造福全人类,来自08年高中生的谢谢! 秦塬和梁燃川僵持着,谁也没有下一步动作。秦塬大概感到非常寒心,他曾经力捧的画家,志同道合的朋友,如今不仅分道扬镳,还站在了战场的两端,成了彼此敌对的目标。 皎月照上他的脸庞,让他的神情变得格外冷峻,却又十分复杂。 “阿川,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叫称呼了。”秦塬缓缓开口,“你是我在最艰难的时候签下的画家,我们一起摸爬打滚向上拼才有今天的位置,我孤注一掷,你渴望成功,最后我们都实现了,我不明白你现在这样究竟有何意义?” 他深吸一口气,痛苦地望了我一眼:“你和我爱人无冤无仇,他做错了你要这样对他?” 梁燃川沉默了半晌,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笑。疯狂的笑声响彻寂寥的海港,和着风声,孤独而绝望。 他强忍住笑,开口怒吼:“天哪,秦塬,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这句话我也在心里问过无数遍,辛柑和我爱人无冤无仇,悠马甚至在他最孤苦无依的时候伸出援手,他都做了什么?他恩将仇报!他害死了我的悠马!” 他的面部突然扭曲起来,变得格外狰狞。下一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了一把枪,抬起手直直瞄准了秦塬! 我吓得惊呼出声,挣扎着大喊“不要”,嗓子都喊破了,腥味漫过我的喉咙。连秦塬带来的保镖也紧张地弹出武器靠近上前。 秦塬抬起手,示意他们停下脚步。 他直面梁燃川的枪口,面色一如既往,冷静道:“当年的事所有人都知道是个意外,为什么只有你不相信?我赶到现场的时候中世纪的古钟楼都化成了废墟,你还认为那是一场预谋?” 梁燃川端着手枪,神情凶狠:“你第一时间赶到现场,你当然能够随便杜撰真相。可我呢?日本使馆辗转联系到我,我去停尸房里认领他的时候,你知道我都看见了什么吗?” 他的神色忽然一软,蹙了蹙眉,眼眶发红,声音发颤:“他被人从冰冷的停尸柜里拉出来,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他的身体那么冷,可脸上的表情又是那么柔和,我都不相信他已经死了——如果不是看见他胸口开的那一个大洞,我甚至都想将他带回家好好照顾。” “我的爱人根本不是死于地震,他是被人开枪打死的!那血淋淋的子弹送走了他,我还来得及回去见他,还没来得及和他一起去看小樽的雪,还没来得及叫他和我共享荣华富贵……一切就都完了!” 我望着歇斯底里的他,那懊悔自责的神态,竟有些许同秦塬重叠在一起。他也是一个痛失所爱的可怜人,但他选择用疯狂的举措来宣泄内心的痛苦,这就让人无法原谅。 秦塬的表情一直十分镇定,但他紧握的拳头此刻正微微颤抖着出卖了他。他咬牙说道: “你无凭无据,没有理由指控辛柑枪/杀了渡良濑悠马,我们都不知道当时所发生的事,据我和当地警/方事后的调查,枪支的购买者是渡良濑,事发前他大量饮酒且长期服用安眠药,精神状态极其糟糕,我们甚至找出可以破坏信息素稳定的注射药物。而辛柑白天上班晚上带孩子,出事那天还是……还是我儿子的两岁生日,究竟谁更有可能杀死对方,我们都心知肚明。如果不是当时发生强震,他和我儿子很可能就被渡良濑悠马害死了!” 我被悬挂在距离海面近两米高的地方,麻绳把我的皮肤磨得生疼,秦满心被海风吹得打了个喷嚏,正卖力吸自己的鼻子。我应该感觉疼,我应该关心他,但此时我已经完全顾不上这些了。 枪/杀,对峙,地震,注射药物。 这些听起来只会出现在黑道小说中的元素,居然曾真真切切地发生在我的身上。 我四肢发麻,无比恐惧,后颈忽然一麻,麻/痹的刺痛感流遍全身。 突然大脑一阵天旋地转,我赶紧闭上眼睛。 秦塬接着开口,语气沉痛: “我不知道渡良濑悠马究竟为什么会开那一枪自/杀,但我能理解你的痛苦,我也曾经失去爱人,甚至恨不得一起死去。我把辛柑找回来后他不仅信息素异常,精神还一度崩溃,多次试图自/杀,觉得造成今天这个局面都是我和他两个人的错。我也想知道他在意大利都经了什么,他曾经那样活泼乐观,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你他妈胡说八道!”梁燃川颤抖地握着手枪,逼近秦塬,发疯般歇斯底里地谩骂,“全是假的!全他妈是假的!你说你去调查,我他妈也查过!自/杀!?你和我说悠马想杀/了人然后自/杀?他怎么可能杀/人?他是个热爱生命的儿科医生!他怎么可能杀/人!我们在日本的时候,他甚至大半夜跑到下町给补助金家庭的孩子看病!我身上穷得一分钱都翻不出来的时候,都是他在养着我!” 他终于忍不住带上了哭腔: “我回收了他的手机和电子邮箱,他每天都在草稿箱里写日记,记录意大利生活的点点滴滴和病人之间的趣事,电子邮箱里甚至还有好几封编辑好没有发给我的信,内容都是他有多么想念我,多么想尽快和我待在一起。他是这样怀抱希望等待我,他怎么可能杀/人!怎么可能自杀!” 渡良濑的情绪濒临崩溃,他一只手已经抖得握不住枪,只能双手才能端稳。他的脸上充满了充满恨意,逼向秦塬。 我的心都吊到嗓子眼,不断呐喊,红着眼睛请求梁燃川不要冲动,苦涩涌上喉头: “梁燃川!你放下枪!你不是要杀/我给渡良濑悠马报仇吗!那你就杀/我!不要动秦塬和我儿子!” 此刻我心里竟然还抱有一点希望,也许我死在2020年,我的灵魂就会回到08年,一切都还可以重新来过。只不过,我还没来及见见未来的自己,就要和这个时代说再见了。 秦塬神色一凛,冲我骂道:“你闭嘴!不准说这种话!你给我好好活着!” 梁燃川冷笑:“都别争,你们一家三口都得死,我送你们一块下去!”他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控制器,按下一个按钮。 海港突然剧烈震荡起来,伴着刺耳的轰鸣,港口突然从中间裂出一条缝隙来。 秦塬身后离他数米远的保镖们来不及冲上前,就被移动着分裂成两块的陆地与他生生隔开。 低头望去,便是深不见底的漩涡。 作者有话说: 秦满心:我好难。 第55章 Chapter 51 秦塬顿时陷入孤军奋战的境地,前面是敌人冰冷的枪口,身后就是万丈悬崖。 梁燃川讪笑出声: “秦塬啊秦塬,没想到吧,我还是做了些准备的。你能给你儿子装定位器,我难道就不能装定位器检测装置?我就搜不出来。秦总,你手头上有厉害的科学家,我难道就不能有?” 他晃了晃手中的枪,挑衅道: “哎,你儿子还挺聪明的,留不得啊,长大了也是个人/精,这世界上有我一个人/精就行了,多留一个,后患无穷啊!要做就得做绝了,斩草除根,秦塬,你说我说得对吗?” 秦塬面色瞬间变得极差,声音控制不住发颤: “梁燃川,我们可以谈条件,如果你不想谈,一定要我们家抵一条命给渡良濑悠马,那你现在就开枪打死我,把我的命拿走!但是请你放了辛柑和我儿子,他们一个是被标记的omega,另一个尚且年幼,你杀了他们捞不到任何好处。但是杀了我,能得到太多东西了,你既然觉得自己聪明,你应该懂得该怎么选。” “不——” 我听了瞳孔一缩,挣扎着喊起来。 “不!秦塬!不要和他谈条件!没用的!他就是个疯子——” 砰—— 梁燃川突然朝天空放了一枪,打断了我。我惊恐地望着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夫人,你最好把嘴巴闭上,不然我下一枪,可就对着你的宝贝儿子打了。” 他转过头,重新将手枪对准秦塬。 秦塬毫无畏惧,只是在最危急的关头望向我,眼神流露出不可言说的痛苦。 他温柔地开口: “宝宝,我真的很爱你,如果可以,我也很想回到过去,和你重新开始。” 他最后一次当着我的面释放了信息素,夹着海风充满整个港口。 土壤的清香代表了生机,此刻,它却意味着死亡。 我哑着嗓子,撕心裂肺地朝他大喊: “不要!不要!不是有研究所吗!不是可以穿越吗!你和我一起回去!我们一起回去!管它是08年还是哪一年!我们出生那一年也好!大不了我重新活个十七年!” 沉默的秦满心突然大哭起来:“爸爸——呜呜呜——爸爸!” 他才五岁半,他先是经历了绑架,接着被坏人无情的拖拽捆/绑,现在还可能即将面临父亲的死亡。他一定忍耐了很久很久,直到此时才不得不爆发。 “爸爸——我不想哭的——爸爸说我要做一个勇敢的小朋友——可是——哇啊啊啊啊啊——爸爸你不要死——” 我忍不住红了眼,朝梁燃川破口大骂: “梁燃川!你这个疯子!你连五岁孩子都不放过!你他妈还是人吗?你有本事冲我来啊!” 说罢又望向秦塬哭喊: “秦塬,他要干什么你都答应他,要我的命也行,你千万不要做傻事!满满还小,我还在疗养院里躺着,他们都需要你!你为他们想想吧——” 秦塬还没来得及回答我,梁燃川便恶魔般地开口: “不用争了,反正都得死。” 话音刚落,他便一手按下控制器,一手扣动扳手。 砰—— 子弹出膛的声音震耳欲聋,我心脏骤停,还没来得及感受下坠的失重感,就和秦满心齐齐落入了海水之中。 我甚至还没来及挣扎,便撞进海水之中,巨大的冲击令我过生疼痛,海水冰冷刺骨,麻/痹了我的知觉。我想去最后看一眼秦满心,但是我连扭头都做不到了。我的性/腺剧烈阵痛,脑神经也钻心地抽痛起来,比以往任何一次的痛感都要强烈。 一股悲哀的无力感淹没了我,我在窒息与绝望中沉入了深渊。 …… “快快快!2号房的病人要不行了!信息素再次失去控制,严重影响脑神经,生命值低于五,生命体征持续衰落!” …… “教授!病人的灵体受信息素失控影响一直出现异常情况!甚至渴望剥离肉/身!这样下去他会彻底变成一个活死人的!” …… “秦先生,你现在必须立刻做出选择,这个项目至今还处于研究阶段,没有真正投入实验,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但是您夫人现在求生欲极为低下,这个方法是唯一可以救活他的方法了!” 嘀嗒嘀嗒—— 耳边是机器规律的跳动。 以及—— “……好,我签字,只要可以救活他。” 我听见了秦塬的声音。 “灵体转移融合风险很大,存在很多不确定性,目前我们已知的一点,就是转移过来的灵体,会出现认知上的错觉。毕竟灵体只是转移一半,他不会立刻认清自己肉/身的变化,说得简单点,他的认知会停留在灵体被转移的那一刻,并且需要相当长一段时间和肉/身的磨合,才可能去自主接受这具身体的肢体记忆和精神记忆,以及自己信息素产生异样的情况。” …… “那我应该怎么做?辛柑现在一心求死,我不能让他转移过来的灵体再度陷入这样的情况。” …… “那就暂时隐瞒他,让他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让他重新燃起对生的渴望。” …… “那让我把他带回家,我会处理之后的事,至少让他在家里醒过来,不要被这些设备吓到。” …… “教授,进入倒计时了!快!秦先生!请您想一个具体的日子!最好是夫人兴致高昂的快乐的日子,这样转移过来的灵体的基础数值会更好,当然有情绪波动的日子也行,方便后期接受调试!” 我缓缓睁开眼,眯着眼睛,眼前朦胧一片,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 但我一眼就分辨出了那是秦塬。 模糊的秦塬沉默了数秒,其他人低声催促他时间快来不及了。 “5月27日。” 秦塬开口。 “那天他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很高兴,情绪高涨。” 一位在操纵仪器的研究人员大喊: “哪一年的5月27日?这里检测出两个5月27日的灵体都出现了精神异常的波动!具体是哪一年?” 秦塬一愣,喃喃: “我……我不记得了。” 警示音响彻整个房间,研究人员破罐子破摔: “不行!再下去要出事故了!就挑这一天吧!” 接着,他猛地拍下了按钮。 巨大的显示屏上赫然跳出一串红色的数字—— “2008年5月27日” 好的,我想起来。 我是辛柑,来自2008年,今年十七岁。 同时我也身处2020年,今年二十九岁。 …… 2008年5月27日,我,辛柑,因为情绪起伏过大,适合选做转移对象,一半灵体被迫转移到2020年的我身上。 当然这一切,对于08年的我来说,并不得而知。 我因为灵体的转移而昏迷,校医也找不出原因,只能联系我家人,将我送进医院进行详细检查。 我一觉睡到了这一年的6月8日。 这一天,我被隔壁床收音不好而嘈杂的收音机吵醒时,象征尘埃落定的英语考试结束铃声,也在同一时间敲响。 高考结束了。 我不清楚自己究竟昏睡了多久,现在又是猴年马月,只是愣愣睁着眼睛,安静地盯着放在床边的静脉注射泵发呆。 我大爸正坐在床边的红色塑料椅上,靠着身后的瓷砖打盹儿。 我想开口说话,却发现嘴巴又干又燥,只能努力抻了抻腿,拿脚够他。 我大爸一下被我踹醒了,醒了会儿神,和我大眼瞪小眼。他一把从椅子上弹起来,扒到我床边,满脸写着惊喜,深情款款道: “儿子,你醒啦?哪儿难受吗?你小爸到楼下食堂买饭了,我和他打个电话让他给你买份粥喝?” 我轻轻摇摇头,艰难地张嘴突出一个微弱的发音:“……渴。” 我大爸赶忙把我的床摇起来,倒了杯水,拿棉签蘸湿了,在我嘴唇上抹了抹,又插了根吸管把水杯递到我嘴边。 我像在沙漠里蹒跚了几天终于找到了水,猛地狂吸,还呛了好几口。我大爸心疼地给我顺了顺背。 “慢点儿喝!又没人和你抢!” 这时候病房的门被人从外头推开了,护士拿了两瓶药走进来,随意看了眼我床头的登记表,面无表情地给我换药: “ABO综合区5楼7号房2床的病人辛柑哈,再挂两天氨基酸和葡萄糖就行了,孩他家长呢?” 我大爸恭恭敬敬地站在护士身后,一听护士点他的名,立刻抬手答到。 护士边做记录边叮嘱道:“回去小母鸡炖汤补一补,乌鸡更好,年纪轻轻的怎么就位移性低血压了?还好是急性的,好生养一养就回来了,知道他们做学生读书辛苦压力大,你们家长营养就得跟上,不能这么不把健康当回事啊。你家孩儿还是个omega,免疫力本身比较弱,体质差,还不娇养着,别等落下病根了将来后悔。” 我大爸听了一个劲儿点头答应。 我听了其实心里挺难受的,特别替我爸不平,尤其是我小爸,自从我升上毕业班,他就每天变着法儿给我补营养,我都不知道吃了多少好东西了。幸好我小爸不在这,要不然他听了护士的话得多难过啊! 说到底都是我的错!我自己身体不争气!我就不该——不该和颜书皓打那一架。 我心酸地平躺回床上,歪着脑袋发呆。 我回想起了好多事,几乎每一件都能让我联想到秦塬。 我心里一疼,眼泪控制不住落下来,打湿了白净的枕头。 作者有话说: 揭开穿越秘密,你好,辛柑。(秦总心肝满满都没事大家放心!先让他们假装生死未卜几章!现在的08年是回忆部分,心肝没有穿回去哈!) 第56章 Chapter 52 我埋进枕头里,盖上棉被,小声抽泣。 我大爸送护士出去,回来的时候立马就发现了我的异样,赶忙把我从被子里捞出来,轻轻抚摸我的头发。 “乖儿子,爸爸的心肝宝贝,别哭,好不容易醒了一会儿再哭坏了身子。” 我脸上挂着泪,颤着声音问他: “大爸,我是不是永远不会好了?” 我很害怕,我觉得我病了这么久,这期间一定发生了很多我所不知道的事,也许早已天翻地覆。我会落下很多东西,拉大和同学之间的成绩差距,拉开和秦塬之间的距离。 窗外天都灰了,我陷入深深的绝望,仿佛没有了未来。 大爸捏了捏我的手臂,安慰道:“瞎说什么,你就是压力太大,精神被压垮还连带着拖垮了身子。都怪我和你小爸没留意到你精神上的问题,光顾着一个劲儿给你进补,没有多和你进行思想上的沟通,才害你……哎,不说了。” 大爸叹了口气,随即又笑起来: “今年高考你算是参加不成了,这会英语都考完了。但没事儿!咱们多打几针蛋白,养好了身子,大不了明年再战!今年暑假该玩玩儿,该看奥运会看奥运会!先不想学习的事了!” 我一听,哭得更惨了,捂着脸呜呜咽咽: “呜呜呜……我要留级了!我居然要留级了……” 临门一脚却要重新来过的感觉有多痛苦,此刻怎么会有人比我更明白。 大爸手足无措,慌手慌脚地哄我: “留级怎么了!留级很丢人吗!你小爸连大学都没念过现在生活不一样过得贼美?他们百货公司有几个销售嘴快得过他业绩比他高?” 我不理他,只一个劲地哭,仿佛要把所有伤心都哭尽了才肯作罢。 隔壁床的家属听见我们这头的动静,悄悄拉开帘子探进脑袋:“大哥,娃儿咋了……” 我大爸无奈地叹了口气:“没什么大事,身子不好赶不上今年高考了,明年得重读一年。” 隔壁家属听了也心疼地安慰我: “我当是什么大事,这什么事也没有身体重要啊!身子是革/命的本钱,身子不好,你就是考上清华北大也白搭。快别哭了,听叔一句劝,养好身子要紧,你还是个omega,身体恢复速度不如alpha和beta,更得好好的。高考只是你人生中比较重要的一个转折,但它并不能决定一切!” 我抽抽嗒嗒地听着,时不时打个哭嗝回应。也不知道是药水挂得太快,还是我刚醒来哭得太凶,我的脑袋又晕晕懵懵的了,胃里一阵恶心,卷着胃酸往上泛。 “大爸,我想吐……” 我大爸赶紧把垃圾桶递过来:“吐吐吐!痛痛快快地吐——” 我扒在床边,其实根本吐不出什么东西,昏睡十多天全靠挂营养液维持,这会儿呕出来的全是酸水,更难受了。 肚子空空,心也空空。 这会门外传来一阵说话声,由远及近,有人推开了房门。 “……你刚考完怎么不先回家见你爸你爷爷,好让他们放心,辛柑不是什么大病,改天再看他也一样——” 我听见是我小爸的声音,还没来得及直起身,就听见他急匆匆地问:“儿子醒了?这什么情况?” 我缓了一口气,扭回头,只见小爸把手上提着的两个不锈钢保温桶放到桌上,上前扶住我,温柔地替我顺了顺背。 他的身后还跟了一个人,此刻正无措地站在离我病床半米远的地方,前进后退都不是,手尴尬地蜷了蜷。 我心中酸涩,撇过头不看他。心想,他不是忙着早恋呢吗,这会儿高考完了,该去和颜书皓谈天谈地聊未来选志愿,顺便再把将来在哪儿买房孩子上哪个学校一块计划了,来看我一个留级生做什么。 “儿子,怎么刚醒就吐了,难不难受?”小爸抚了抚我的脸,“哎哟还哭了,多大的人了还哭,害不害臊啊。” 我本来都止住了,他这一说我又没忍住,把脑袋埋进他怀里,又是一通哭。 “行了行了别哭了,秦塬来看你了,别让人家看笑话。”小爸一边给我递纸,一边指挥大爸给秦塬拿了张塑料椅,“来小塬,随意坐吧。” 我抬起头,抹了把眼泪,重新靠回床头。 秦塬把塑料椅放在我的床尾,静静坐下,他身上还背着包,显然刚从考场过来,这会儿才来得及脱/下。 我斜瞄他一眼,他今天穿了一件纯白棉T恤,下半身是一条卡其色休闲裤,脚踩黑色帆布鞋,刘海刚修过,柔顺地耷在脑门前,青春靓丽极了。 我这才想起来,我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过他校服和家居服以外的打扮了。 “……辛柑。” 秦塬低声唤我,他的动作特别不自然,一会挠挠头,一会搓搓自己的大腿,裤子都快擦出火儿了,显得十分紧张。我都不知道他紧张什么,好像八百年没见过我似的。 “……你,你身体觉得怎么样,精神状态还好吗?” 我不去看他,有气无力地回答:“你看我的样子像是好的吗?” 秦塬被我噎了一句,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第一次在我面前无话可说,这种感觉还挺爽。 “这孩子,怎么说话的!人秦塬特地赶来看你,刚出考场就骑了车过来,你还不知道感恩。我在楼下碰见他的时候他还跑得气喘吁吁的。”我小爸没好气地捏了捏我的胳膊。 秦塬赶忙拦住他:“叔,没事,不用说。我来看他是应该的。” 我烦闷地把胳膊缩进被子里,心说,你当然得来看我,我要是醒不过来,你那相好的不知道得怎么办呢。 隔壁家属眼睛在我和秦塬之间打转,问道:“哥,这alpha小帅哥谁啊,你们家亲戚啊?” 小爸笑着给秦塬倒了杯水:“不是,我们隔壁邻居的孩子,跟我儿子一样大,刚参加完高考。” 隔壁床家属听了打趣:“哟,那不是发小吗?感情这么好啊,你们家没考虑考虑……嗯?” 这话中话谁都听得出来什么意思。其实我和秦塬从小到大也没少被亲戚邻居打趣过,尤其是秦塬他爷爷,老人家躺在摇椅上看着我和秦塬窝在一块吃东北大板,总是忍不住感叹一句: “辛柑啊,你长大了记得分化成omega呀,分化成了进我们老秦家门,给塬儿当老婆。” 我和秦塬那是都小,不知道老人家说的是什么意思。 老人家眯着眼睛,手里的蒲扇一晃一晃:“就是一辈子和塬儿在一块不分开,长大了也在一块,你愿不愿意?” 我不明白我为什么非得和秦塬分开,难道长大了就不能永远在一块了吗?就可劲儿点点头,答应秦塬爷爷:“我愿意我愿意!我一辈子不和秦塬分开!” 这些亲朋好友的打趣,小的时候我们没当回事,长大了又觉得不好意思,总是躲避这个话题,大家觉得怪尴尬得,渐渐也没什么人再说过了。 我大爸听了隔壁床家属的话,不知怎么地就不高兴了,冷哼一声:“我们家没这想法,这孩子太优秀了,迟早飞黄腾达,我们家儿子配不上。” 秦塬不敢开口说话,只静静坐着望向我,眼神里有几分惆怅。他今天真的特别奇怪,以往可从不这样,莫非是因为我留级了,他终于良心发现,看我太过可怜,决定对我好一点? 小爸怼了怼大爸的胳膊:“当着孩子的面乱说什么。你忘了是谁把儿子送去医务室又给咱们打电话,还在教导主任面前替他求情的?” 他转过头来问我:“对了辛柑,你和你们班上那位姓颜的同学怎么一回事啊?你们班主任说有同学反应你出事前和他打了一架,有这事吗?” 我神经一绷,重新把头埋在被子里。我现在十万分不想谈起这个人,尤其是秦塬还在场。我能说什么?我说什么都是诋毁他对象呗,只能让他更讨厌我呗,我真的不想和他关系再差下去了。 凭什么只有我这样啊?老天爷,难道所有的暗恋都这么痛苦吗?都会被暗恋对象误会厌恶吗?哪怕他是我的发小? 没想到秦塬替我开了口:“叔,是那个颜书皓找茬挑衅在先,不关辛柑的事,他之前偷窃模拟考试卷答案被告发了,到处找人撒气,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辛柑人太善良了才被他盯上,总之和咱们辛柑没关系。” 他说罢,顿了顿,语气沉了几分: “我已经作为目击者到教导处说了具体情况,辛柑没事,等身体好了开学这个检讨就行。颜书皓本来就背了处分,这次直接劝退了,今年不能参加高考。” 我听了这话,一个轱辘从被子里翻出来,不可思议地望着秦塬:“真的?我一点事没有?” 秦塬点点头:“真的,我骗你不成。” 太令人意外了,秦塬不给自己无缘无故挨了我揍的相好求情,居然还反过来帮我说话,看来和我之间还剩点发小情谊。 我不太好意思地挠挠头:“我还以为你不会帮我呢……” 秦塬望着我,眼神闪烁:“你的事,我怎么会不帮你。” 作者有话说: 秦总写作文:As a high school student (心肝不知道怎么样了醒了没有)my dream…… 第57章 Chapter 53 自打我出了事,秦塬对我的态度好像发生了变化,同我的关系更是缓和不少。 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出于同情还是终于意识到了颜书皓的可恶,决心对我好一些,但不管怎么说,总归是因祸得福,哪怕我要复读一年,哪怕他要离开我去上学。 果然颜书皓就是个祸害,没了他,我和秦塬的关系再怎么样也差不点哪儿去。 这一年的八月,成了我分化几年来最快乐的一个盛夏。 没有烦人的颜书皓,没有堆积成山的作业,北京还迎来了举国欢庆的奥运会! 秦塬也像头从囚牢中放出来的野兽,终于能释放会儿自己的本性,天天光着膀子睡到日上三竿,抱着电脑通宵打《仙剑奇侠传四》。他是一个不太喜欢和别人交流的单机玩家,合作类的网游基本不适合他,除了和我组队打泡泡堂。 打泡泡堂双人模式,那就必须得和我用一台电脑。秦塬毫不顾虑地拉开了阳台门,没有丝毫犹豫:“来我房里打。” 我听了,顿时呆在原地,腿上被蚊子咬了好几个大包都没发现。 等我回过神来,一边挠着痒一边翻阳台:“我来了我来了!” 我心花怒放,好像我们之间所有的恩怨,呃,也不至于,就我单方面的不痛快吧,通通都可以一笔勾销了! 我甚至开始想,秦塬之前对我这么冷淡,完全可能是不想学习分心啊,说不定他也挺那什么我的,只是“爱之深,虑之切”,为了在最关键的时候不受影响,他才不和我玩儿—— 可是也不对啊!那还有个颜书皓呢? 我知道了!一定是因为他终于看清了颜书皓的真面目,发现自己被歹毒的人蒙蔽了双眼,此刻擦亮了双眼,终于看清了还是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我最好! 反正不管是因为什么吧,当我再度走进秦塬卧室,在他身边坐下的那一刻,我感觉人生瞬间又重新焕发光彩了,错失高考必须复读的苦闷一下烟消云撒。 我甚至忘记了五月底的时候,自己还信誓旦旦地要和秦塬绝交。 哎,暗恋中的人,怎么就这么卑微又容易满足,说的话全像放/屁。 “你用方向键吧。” “行。” “一会有道具记得用。” “完了完了快救我不然我就被扎了!” “不是有针吗快自救啊!” …… 我接过秦塬给我的椰子汁,豪饮半杯,问他:“我什么时候能看你玩仙剑四啊?” 小学时我们一起玩过仙一,在将军坟里绕了快一星期才出来,用光了不知道多少驱魔香。最后一关那boss能吸赵灵儿的血复活,挺难打,最后赵灵儿死的时候我俩都特难过,缓了好久都不痛快。 那时候秦塬问我,赵灵儿死了李逍遥为什么不同她殉情?我怎么回答他来着?哦,我非常老成地对他说:“因为他还有忆如要养,他必须得活着。”这回答真是太懂事了。 秦塬自然地接过我手中剩下的半听易拉罐,刚递到嘴巴,想起什么来似的,手一顿,又放了下来,塞回我手里。 “等剧情通了再玩给你看吧,我现在还大半夜地在柳府里绕圈,怎么都找不到柳梦璃。”他弯腰拖出一个箱子,放到我的脚边,“这些都是我高三做的笔记,你拿回去看吧,别全死记硬背,自己看着借鉴,不懂的再来问我。” 我把箱子抱回了家,宝贝地把里面的笔记本都拿出来大致翻了一遍,小心收好。里面还有张夹杂其中的高分试卷。 天哪!是礼物!这他妈就是送给我的礼物啊!晚上我美滋滋地躺回床上,把那张试卷小心翼翼枕在了枕头底下,做了个考上好大学的美梦。 人在快乐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昨天我还和秦塬坐在电视前给中国队加油,一眨眼的功夫,我都没来得及问秦塬他柳府的迷宫绕出来没,秦塬就收拾了行李准备去上大学了。 我很惆怅,很不舍。 我才刚刚找回点熟悉的感觉,他怎么又要离我而去了? 我看着秦塬把行李搬上车,秦叔问我要不要一起送他去学校,我说不了,我怕我去了不想走。秦叔笑着安慰我,让我好好复习,明年也能一起去大学报道。 我没说话,其实我是怕我去了,就赖着秦塬不走了,我舍不得离开他。就算过去的五年我们并没有像小时候那样形影不离,但他起码每天都在家,每天都待在我看得到的地方。 “你……你要经常回家啊。”我扒着车窗对秦塬说,“我好好复习,争取考上你们学校,专业调剂也行,不然随便哪所本地学校也行。” “别瞎说,好好考,要念就念自己喜欢的学校和专业。”秦塬望向我,手动了动,忽然举到我的眼前。我被他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他又把手收了回去,“我争取每个月都回家看你……们。” 我朝他摆摆手,心里暗下决心,如果……如果我能和秦塬考上一个学校!我就豁出去和他告白! 暗恋的过程实在太苦了,我必须摊牌,不管是死是活,总得给自己来个痛快。 有了目标和动力,秦塬一走,我很快进入复习状态,全然忘了和我一样得复读的还有个老熟人。不过自打我和颜书皓打那一架后,我们谁也不用再假惺惺地装友好了,过道里见了彼此都绕开走,谁也不理谁。值得庆幸的是,我们学校把复读生分成两个小班,我幸运地分到了另一个班,不用整天和颜书皓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可算逃过一劫。 虽然偶尔会头晕,信息素和发/情期变得不太稳定,但这一年我过得还算风平浪静,除了某个礼拜五放学,我在学校边门门口遇上了一堆混混。 那天下午放学,我掏了零钱准备去马路对面的重庆小面店吃肥肠面,刚出边门没几步路,就被一群流里流气的小年轻围住了,大概有五六人,基本都是Alpha。我下意识地抹了抹自己的抑制贴,确定自己的信息素没有外泄,异常警惕地望着他们。 为首的alpha点了支烟,吞云吐雾,摘下墨镜,盯着我胸前的校卡:“辛……柑?小同学,别怕,哥问你个事儿,你校卡颜色和高三学生不一样,你是复读的不?” 我赶紧捂住自己的校卡,紧张地咽了咽:“你想干什么?” 他笑了笑:“不干什么,跟你打听个事儿,你们学校复读的颜书皓你认识吗?” 颜书皓?他们打听颜书皓干什么。我索性摇摇头:“不认识,不是我们班的。” 另一个alpha凑到问我话的人身边,低声道:“他们这届复读班就两个,不是他们班就在另一个班。” 那alpha听了点头对我说道:“行,哥谢谢你啊,小同学。”然后带着一堆人浩浩荡荡走了。 我松了一口气,手心渗出的汗都差点浸湿攥在手里的钱。我快速折回学校,连肥肠面都没顾得上吃。 这件事很快被我抛到脑后,直到听起别人议论颜书皓再度休学,我也没有想起来。 这一年的高考天气特别凉快,6号傍晚还下了雷阵雨。那时我正窝在房间里进行最后的复习,秦塬打了通电话给我,长话短说,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就挂了。 我知道他很忙,能抽空关心我,我真的很满足,心里甜滋滋的,更有动力了。虽然考试期间天公也不作美,连下了两天暴雨,但我的心情依旧很明媚。 尤其是当我打着伞小心翼翼迈过水洼,抬头一眼望见校门口那个熟悉的身影时。 “秦塬——”我惊喜地跑出校门,“你怎么来了,你不是期末考试周了吗?” 我大爸接过我背上的书包,伸手压我的后脑勺,酸溜溜:“你俩爸还在这呢,就光看见一个秦塬?” 我赶忙回头给了他俩一人一个拥抱,然后犹豫地看了眼秦塬,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我小爸看了我一眼,意味深长:“咋了,秦塬不能抱啊?抱呗,沾沾他这个学霸的灵气。” 我倒是想啊!我哪儿敢啊!您别把我的小心思说出来啊! 我瞄了眼秦塬,正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秦塬突然举起不用撑伞的那只手,朝我轻轻点了点头。 我顿时小鹿乱撞,心跳加速到一百八十迈,恨不得直接冲进他怀里。 但想归想,我还是十分矜持地张开手臂,轻轻拥抱了他一下。 秦塬的手在我后背上贴了贴,隔着T恤面料,我清晰地感受到他手心的热度。他在我耳边轻轻说了句:“辛苦了,你一定可以考好。” 我眼眶一下湿润了,点点头:“嗯,我肯定能考好。” 高三,炎夏,雨后的清香,我和秦塬的十八岁就在这样一场磅礴大雨中落下帷幕。 这不是青春岁月的序曲,也不是学生时代的结束,而是一个令人毕生难忘的转场,崭新的舞台大幕,很快又将徐徐拉开。 作者有话说: 青春最不后悔的事,莫过于我们努力过。 第58章 番外五 八零年代父父爱情(秦家篇) (爱画画的车间电工 x 爱浪漫的外语学生) 八十年代扫除文盲,职工业余学校如雨后春笋般涌出,许多用工单位组织年轻的工人集体上夜校。 很多工人兴致缺缺,他们大多连中学都没读完就出来讨生活了,这会儿要他们白天上工晚上听课,这比让他们在车间里多干三小时活儿还要折磨人。 “不去不去!除非教书的是个漂亮姑娘,那我就去——” “就是!再不济也得是个嫩生生的小伙儿吧!白天就跟这群大老爷们儿在一块,全是alpha,还挑不出几个优质的,您上我们车间待会,还有那信息素杂在一块味道大的,包您吃啥吐啥!” 厂长也不是办法,大家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小伙子,很有自己的“追求”,动员效果不怎么样,头疼得很。 咚咚咚—— “进。” 厂长听见敲门声,随口喊了句,抬头一看走进来一个大高个的年轻小伙子,最多二十岁,看上去十分腼腆。他的工装虽然洗得发白了,但是干干净净,剃着寸头,整个人非常爽利。 小伙子抿着唇摸了摸头,不大好意思地开口:“厂长,我是机械区5车间的电工小秦,我想问问,咱们组织去上夜校,能……能选修吗?” 厂长一愣,怎么,安排的课都够其他人好受的了,怎么他还要加课呢? “这个我得问问,选修的话估计得自己掏钱——你想学啥?” 小秦听了两眼放光:“我想学画……美术!我从小就特别喜欢画画,可是家里没钱,初中毕业出来工作到现在也没有机会,现在能去进修,我想系统地学习一下。” 厂长听了叹口气,摇摇头:“这不行,你要是想学点其他文化知识还能考虑,但是美术音乐这些,不在这次给的教学范围里,而且夜校不是专门学校,没这个条件让你学。” 小秦眼里的两束光霎时灭了,他不露声色地拽了拽衣裳,谢过领导,离开了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厂长没多在意,他想着老师的事,就去跟领导和夜校那的人提一嘴,希望给他们工人上非专业课的能是个年轻点的女同志。 “啊?这有点难办啊,这教学任务都安排好了。”夜校负责人推了推眼镜,皱眉道,“是个大专三年级的男学生,外语专业的,自主报名兼职夜校,教你们一点基础英语,人小伙子一omega,得忍耐你们这群alpha就挺不容易了,别挑三拣四的。” 领导喝了口茶附和:“就是!让你们去夜校进修你们废话还挺多!挑三拣四!丢不丢人!” 厂长回去后心想,omega也成啊,反正那群糙老爷们儿就只是想看看和自个这种大澡堂搓澡都不带喊疼的品种不一样的,omega嘛,不都是嫩生生的,再差能差到哪儿去?等他们新鲜劲儿过了,还不是喝酒抽烟最爽快,谁还管老师长什么样,不都是俩眼睛一嘴。 他想得确实不错,只不过这个omega大学生不仅长得不差,还特别漂亮,盘靓条顺,一等一的大美人。 是的,大美人。 这大美人刚走进教室,就叫在座的alpha全都看直了眼。那脸,是人间富贵花!那身材,是出水美芙蓉!那气质,更是出淤泥而不染的青莲! 工人们一个个恨不得冲上去对他倒背《爱莲说》,这简直是专门为他而写的大作。 后排座位上的小秦也看愣了。 好美的人。 他盯着美人贴身白衬衣下若隐若现的曼妙躯体,水洗蓝牛仔裤包裹出的修长双腿,和隔离环下露出的一截白嫩嫩的后颈。 “同志们好,我是外语学院英语专业三年级的学生,我姓陈,今天开始负责你们的英语教学。” 美人笑着自我介绍,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说罢,又用英文重复了一遍。 小秦一个字母都没听明白,可光听那娇滴滴的音调,他就沉醉了。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脸上发烫,羞涩地低下了头。 原来世界上还有这么漂亮的人,郎艳独绝,李太白笔下惊动洛阳城,在东陌上看桃李花的白玉少年,一定就是这副模样吧。 他想着,便不自觉地拿起笔,盯着讲台上的美人,在笔记本上涂涂画画,完全忘了听课。 这一来二去,电工小秦不仅彻底沦为美人老师小陈的爱情俘虏,还画对方画上了瘾。 他不光上课的时候画,还跑去假装旁听别人的课,偶尔还挑在没班的时候,跑去小陈的学校,蹲在国槐后,如痴如醉地望着坐在湖边看外文小说的梦中情人。 每当这个时候,他的灵感都犹如泉涌,久而久之,小陈各式各样的画像,他画了起码上百张,都被他好好珍藏在一个文件夹里。 最美的一张,是小陈和同学周末在草坪上野餐,他坐在石头上,依然穿着干净的白衬衣,举着一把木吉他,在明媚的阳光里,弹唱一首外国民谣。 终于有一天,他把画纸垫在文件夹上忘我地进行创作时,被他的美人抓了包。 “……小秦同志,你在画什么?” 小秦一个激灵,差点向后仰倒,栽进在外语学院的喷泉里。 “这个那个……我……” 小秦慌慌张张,还没来得及将画的幻想中的小陈收起来,就被小陈一把抽走了。 “哇,这个是我吗?”小陈惊呼,“你学过画吗?” 小秦挠挠头,小声答道:“没有,我……我自己随便画的……” 小陈听了十分惊喜:“那你一定很有绘画天赋!”他拍了拍小秦的肩膀,邀请道:“你要是喜欢画画,不然到我们学校的美术兴趣小组旁听怎么样?我们这有专业的老师指导你——对了,你对西方艺术文化感兴趣吗?我最近很喜欢外国古典诗词,你画的这艘小船,很有外国诗的氛围……” 小秦没听见多少,光顾着傻笑,望着喋喋不休的小陈。他那双笑弯的眼睛和浅浅的酒窝,都让自己心花荡漾。 他从文件夹里小心翼翼掏出一张画,献宝似地递给他的美人,支支吾吾:“我,我厂里头还有事,先……先走了。” 说着,抱着画具,一溜烟儿跑了。 “诶?怎么走了!咱们夜校上课的时候见!” 小陈朝他摆摆手,心想,这人平常上课看起来愣头愣脑的,单词拼写不出来几个,没想到画画这么好看。 他摊开那张图画,是一张速写,上面画着一位正在看书的少年,他一眼就能看出来是谁,心砰砰直跳。 画的右下角写了一行小字—— “献给我心中的安提诺斯。” 作者有话说: 这是一个爱画画的痴情男儿爱上自由浪漫的美人的故事。虽然塬儿他小爸榜上大款跟人跑了,但是年轻的时候是一等一的美人,即使上了年纪也风韵犹存。他和秦塬大爸阴差阳错走到一起,爱过,甜蜜过,但不管从出身还是性格上来说,他们注定会以悲剧收场,毕竟生活不是永远做浪漫的梦。 第59章 Chapter 54 皇天不负有心人,卯足了劲儿多努力一年,我如愿考上了秦塬所在的大学,正式成为他的——学弟。 虽然他们学院的录取分高得离谱,传说中的风云学院,而我在的学院不仅常年吊车尾,我还是服从调剂进来的,但我依然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美好的向往。 ……不过首先,我在考试前曾经暗自许诺过的事…… “如果我能和秦塬考上同一个学校!我就豁出去和他告白!” 这下可怎么办啊! 我上贴吧搜罗了一大堆告白帖子,计划了无数种方法。舍友笑话我,说别人上学校网吧是打游戏,我上网吧是学怎么追人。还嘲讽我:“发小不是最好追了吗?一搂一扑亲两口不就成了吗?” 哎,他们懂什么,恋爱宝典上什么天天在他身边转悠之类的招根本没用,我从小就搁秦塬眼前转悠到大,整天无事献殷勤,再这么干他能感受到区别吗? 没辙,发小竹马就是这样,你要不清清楚楚把话说明白吧,很多事情就暧暧昧昧的,永远没个结果。 于是我一咬牙,一跺脚,攒了小半年钱,花好几百给秦塬买了件电子产品,打算在他生日那天送给他,再顺势把表白词给说了,他一高兴,一心动,说不准就答应我了呢。 光说表白词不行,还得写一封告白信,最好写得煽情些,提前塞进礼物盒子里,万一我紧张卡壳了就直接把信掏出来丢给他。 这一年秦塬的生日赶巧碰上小年。二十三,糖瓜粘,这天我特地起了个大早,摸去厨房帮我小爸切红枣,他准备蒸两笼糯米粘糕。我趁他不注意,偷偷从灶王爷那讨了点糖瓜,又藏好新买的电子产品,护着翻进秦塬家阳台,敲他家阳台门。 “秦塬,快开门,我在外头要冻死了!” 过没一会儿,阳台门就拉开了。秦塬浑身暖意的站在门边,显然刚从被窝里爬出来没多久,身上穿着薄睡衣,头发还翘着,在我眼中更平添了几分可爱。他皱眉问:“你今天起这么早做什么?” 我差点就要脱口而出说我想你了,赶紧咽回去:“我……我家买了糖瓜,分你一点。” 其实我真的想他了,虽然已经放了寒假许久,但秦塬一直在打寒假工,每天早出晚归,好不容易熬到快过年了,不然我根本没多少和他见面的机会。 在学校也是,秦塬总是很忙,可我也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我们学院、年级都不相同,他有自己的课业,有自己的工作部门,有自己的社交圈子,都是我所融入不进去的。尤其是alpha和omega的各方面差距,都变得更加明显了。 我时常有种无力感,我们长大了,不会像青春期那样闹别扭,却也不再亲密无间了。 后来事实证明,这种深感无力的痛苦,会持续伴随着我。 不过此时秦塬还是挺关爱我的。他一把将我拽进室内,火速关上门。 “冷不冷?也不套件外衣再过来。” “不冷。”我把包好的糖瓜往他怀里一塞,小声问,“秦叔和爷爷呢,我刚才敲这么大声没吵到他们吧。” “没,我爸这几天有事不在,我爷出门遛弯儿了。”秦塬把糖瓜放客厅茶几上,转身就朝卫生间走,“你先上我屋里暖暖,别冻着了,我去洗漱。”他走向卫生间的时候动作和神情都有些不自然,但我没发现。 我一溜烟跑进秦塬卧室里,他床还没来得及收拾,被子乱糟糟地拱出一个窝,我心想,反正我刚起呢也不脏,捂捂总不要紧吧? 于是三两下迈到床边,踹了拖鞋钻进被窝。 四周扑面而来秦塬残留的信息素味道,我舒服地抱着被子猛吸了一口气,太幸福了!虽然说起来有些变/态,但这样真的就像他正拥抱着我那样。 我在暖烘烘的被窝里躺着,舒适自在,昏昏欲睡,一不小心就又闭上眼,做起了不切实际的美梦,再醒来时,秦塬已经换好了衣服,背对着我坐在书桌前写写画画。 我揉着眼睛坐起来:“……我怎么睡着了。” 秦塬转过身来,取下看书时候才会戴的眼镜:“醒了?让你这么早起,刚才顾叔来喊人了,要你回去帮忙,我爷说你困了让在我屋里睡会,现在已经快九点了。” 我听了,不好意思地笑了两声,羞涩地埋怨他:“我睡了你就把我挖起来啊,让爷爷看见我……真的贪睡,多丢人啊。” 秦塬蹙了蹙眉:“你懒散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还怕别人知道?”我垂下头,低声道:“那哪儿一样……” 别人是别人,秦塬的家人可不是别人,现在秦叔和他爷爷都是我的重点谈好对象,小的时候他们夸我乖巧可爱,现在上了大学就得拿出点大人的样给他们看,总要在他们心中留下点我还是挺靠谱的印象吧。 秦塬不知道听没听见我的话,没回答,径自起身走到放门口,手握在门把上问我:“下了饺子,吃不吃?” 我恨不得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一看他要出去,立刻一骨碌从床上爬下来:“吃吃吃!”我手忙脚乱地穿上鞋,两步迈到他身侧,随手理了理睡乱的头发,抬头望着他笑了两声:“嘿嘿,吃!” 秦塬面无表情地回看我一眼,抬手又把我的头发给揉乱了:“傻样。”然后转头出了卧室。 “诶!你干嘛啊你!你才傻样——”我拨着碎发追出去,一进客厅就撞见准备出门的秦爷爷,立马站住脚,“爷爷……” 秦塬问:“爷您又要出门?” 秦塬爷爷点点头:“没什么好看的节目,我院里头和吴二爷下会棋。” 我瞧见沙发上挂着爷爷的红围巾,替他拿了递上前:“爷爷,外头怪冷的,您别待太久了,早点回来,回头我给您送粘糕!我小爸自己蒸的,可甜了!” 秦塬爷爷笑眯眯地接过我手上的围巾,在我脸上摸了一把:“哎哟还是辛柑懂事嘴甜,换来我家给我当孙子吧!” 秦塬无奈叹了口气,不再理会我们,抬脚要进厨房盛饺子。 我腼腆一笑:“不好吧,那秦塬该不高兴了!” 秦塬爷爷斜瞄了秦源一眼,凑近我,同我商量:“不然不换了,你现在大了,能来老秦家给爷爷当孙媳妇了吗?”老人家说得特别大声,一点也没担心秦塬听见的意思,不怕我俩尴尬。 他已经很久不打趣我们了,突然来这么一句,我都愣了愣。 秦塬脚步一顿,转过头来,板着一张脸冷声说道:“爷你以后别再开这种玩笑了!我俩之间根本没什么!辛柑长大了,你再说这种话不合适!他以后怎么谈朋友?你别说我,我大学期间也不会谈!不可能!” 秦塬爷爷也不高兴了:“行,接着嚷嚷,别以为我也不知道你小子想什么,过了这村没这店,你以后后悔去吧!”说着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大门“砰”一声关上了,重重砸在我的心上,我愣愣地望着漆黑的木板,胸口发凉。 秦塬真的生气了,以前我俩被亲戚打趣,他从来没出声反驳过,可他现在居然这么生气,是因为他真心觉得我俩没可能吗?还是因为他已经有了喜欢的对象?他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又偷偷谈恋爱了吗?这回是学生会干事?同一学院的学弟学妹?难道就算没有颜书皓,他也不可能喜欢上我吗? 那我还要不要向他告白? 我心中一片苦涩,心想,哎,秦塬啊秦塬,你要是对我能有点非友情的情感就好了,只要超出一点竹马情谊我就满足了。可是我又自嘲地想,得亏我和秦塬是竹马,不然我一个omega怎么可能窝他床上睡大觉。 鼻头一酸,我赶紧吸了吸鼻子。 秦塬没有留意到我的异常,他进厨房端了一大盘饺子出来,往餐桌上一放,唤了我一声: “真傻了?站在门口干什么,过来吃饺子。” 我机械地扭过头去,望了眼热气腾腾的饺子,胡言乱语:“……我能打包带走吗?” 秦塬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诧异地抬头,疑惑道:“你说什么?打包带走?你不在这吃上哪吃去,乖乖过来坐下,我给你拿双筷子,吃暖和了再走。” 他越说我心里越酸,别对我这么好了! 我慌乱地摇摇头:“不用了,你留着给爷爷吃吧,我小爸还等着我回去祭灶,不和你多说了!” 说罢,我伸手拉开他家大门抬脚就往外走,根本不记得自己是从阳台翻过来的,脚上还穿着拖鞋呢! “辛柑!?” 秦塬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椅子向后挪动,发出和地面摩擦的刺耳声音。 我灵活地朝门外一闪,没等他追上来就准备把门关上溜之大吉,可刚踏出屋门,我又突然想起了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于是隔着门缝朝秦塬大喊道: “秦塬!祝你生日快乐!” 从门缝里隐约可见秦塬顿住了脚步,我没细看,“咔哒”一声合上了大门。 嘶——屋外真冷。 作者有话说: 心肝告白信忘了拿,要被秦总发现了。 第60章 Chapter 55 我哆嗦着跑回家,冲进屋。 我小爸见我从正门进来,人都傻了:“儿子你疯啦,你就穿个家居服怎么跑出去了,你不怕冻感冒了?平常不都翻阳台的吗几步路的事怎么不翻了?” “我……我想锻炼锻炼!冬天晨练!”我随口编了个理由,搓着胳膊给自己倒了热杯水。 我小爸特别不相信地翻了个白眼,从钱包里捏出两张票子递给我:“你要是心血来潮想动弹动弹,就去给我跑腿,上大路口右手边那家糕饼店买些米花糖回来。” 我“哦”了声,回屋换了衣服,取了钱就出门,心想反正在家我也待不下去,出去散散心也好,省得一不知道做什么,我就满脑子秦塬。 结果等我甩着一袋米花糖逛大街似地回小区,正要经过院里的儿童活动区时,脚步却倏然一顿。 此时我最不想看见的身影,正坐在秋千上,一瞬不瞬望着我。 卧槽,堵我呢! 我小心翼翼地踱过去,站在秋千边上尴尬不已:“呵呵,你怎么下楼了?” “我想看看什么事儿能让你连饺子都不吃火急火燎就走了。”秦塬斜瞄了一眼我的袋子,“你小爸让你买的米花糖?” 看来他是去过我家了。我把袋子提到他面前,讨好地问:“不然你尝一块?” “不吃了,我吃了几十个饺子,饱了。”秦塬面无表情地拒绝了。 我心里过意不去,哎,在他看来我肯定特有病,一大早跑别人家把人吵醒了自己窝别人屋里呼呼大睡,完了别人给下了饺子做早餐,自己说不吃就不吃,还跑了。我要是秦塬,我都憋屈。 于是我挪到他身边,在另一个秋千上坐下,晃了两下。 “对不起啊,我是真的突然想起来有事才走的,我不是故意的。” 秦塬盯了地面一会儿,突然开口:“那你一大早来找我做什么?” 我一愣,对啊,我是去做什么的?我服了我自己,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我是去给秦塬送生日礼物顺便打算真情告白的啊! 可是我礼物呢? 我下意识摸了摸口袋,不对,我出门前换掉家居服了,肯定不在我身上。难道……难道是睡觉的时候掉在秦塬的被窝上了? 我心下一惊。别吧!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落下了!我现在还没准备好啊哥!可千万别让他发现我那封—— 我故作镇定,关键时刻灵机一动: “没……没干什么啊,我祝……祝——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一大早上俩大小伙子在儿童活动区占着秋千不走,其中一个还高唱《生日快乐》,这庆生方式有够别致的。 几个拍皮球的孩子听见我一展歌喉都傻了,球咕噜咕噜滚到秦塬脚边。秦塬抬脚踹了回去。 “快走快走,少儿不宜!我妈说不可以影响别人谈恋爱……” “……这俩哥哥怎么在我们的地盘上谈恋爱,太讨厌了。” 我羞愤不已,音都唱跑了好几个。什么叫你们的地盘啊,凡事有个先来后到,这里当年还是我们的地盘好吧!我和秦塬摇木马的时候你们还不知道在哪呢。 一曲终了,秦塬没有说话。周遭寂寥无声,只有冬日的冷风呼啸着刮过,把我耳朵冻得通红。 我心跳不由得加快,不准痕迹地蹙了蹙眉,心说,大哥,你倒是给点反应啊,不给点掌声也起码说句谢谢吧,不然显得我多么窘迫啊! 就在我决定由我来打破这个局面的时候,秦塬忽然将手伸进外套内袋,掏出那张我十分眼熟的粉红色信纸,捏在手心。 “你一大早上来找我,是为了送我生日礼物,还是为了给我这个?” 我的脑袋顿时一晕,居然真的看见了!我只能无奈地紧紧盯住他手上的信,暗暗祈求他没有看过信纸里的内容。他每动一下,我的心就七上八下,好几次直接逼到嗓子眼。 秦塬并没有把信摊开来,而是静静望着我,嘴唇动了动,悠然开口:“亲爱的塬儿,今天是你的十九岁生日,你是个大人了,人逢喜事精神爽,在这普天同庆的日子里,我想告诉你一些藏在我心底的小秘密……” 我听了差点没从秋千上栽下去,赶忙伸手扯扶住铁链,干笑道:“……你那什么,记忆力挺好的,哈哈。” 其实我背上冷汗直冒,心里早就对着天空呐喊一百次了。怎么这样啊!他看就算了!犯不着记下来吧!是留着我毁尸灭迹后将来还能羞辱我吗! 秦塬收了声,沉默了好一会儿,光顾着瞧我看。我被他看得浑身哪哪儿都不自在,低垂着头,紧握铁链的手忍不住蜷缩又松开,连脑袋都不敢随便动。我就怕一不小心抬头对上他的眼,四目相对无言,气氛更加尴尬了。 不知过了多久,天上骤然飘起了小雪,落在我的羽绒服上。我哆哆嗦嗦,想和秦塬打个商量先回去,正要开口,秦塬却抢先我一步: “信后半部分的内容,你不打算当着我的面和我说吗?” 我一愣,咬着下唇荡了两下秋千,红着脸,十分不好意思:“你都知道了,那我就不说了吧……都是……字面上的意思,我挺……嗯你什么你的……” 我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基本成了蚊子叫,也不知道秦塬听没听见……天哪太让人难为情了!我本来都不想说了! 我恨不得雪下得再大一些,刨个坑把自己埋进去,或者裹巴裹巴变成雪球滚到别的地方去。 秦塬依然静坐在我身边,没有丝毫表示。可这样更叫人害怕,暴风雨前的宁静说的不就是这种情况吗?我没敢正眼瞧他,也不知道他此刻是什么神情,多少表示出点什么,别让忐忑不安倍受煎熬了。 其实我说出来的那一刻,心里反而痛快不少,原来表白并没有传说中的困难,也没有我想象中的曲折波澜。可能因为我和秦塬太过熟悉彼此了,这会儿我把自己的感情明晃晃地摆他面前,他可能一时半会儿还没反应过来。 “你想听听我的想法吗?” 半晌,秦塬开口。 我咽了咽,紧张地点点头,小声地回答:“嗯。”我在心里暗暗祷告,最好我心想的那个答案啊! 秦塬却缓缓抬起手,趁我不注意,径自握住了我的手腕。此刻的我神经高度敏感,他一碰我,我就哆嗦地想缩回去。 “别动。”秦塬用力攥紧我,不让我抽走。他顺势将我的手腕扯到身前,迫使我不得不正面朝向他,对上他的眼睛。 他神情认真:“我的想法是,我想知道你是认真的吗?” 我没听明白他说的话,不解道:“什么叫我是认真的吗?” 秦塬顿了顿,神色黯然:“你对我的感情是认真的?你真的喜欢我吗?不是一时兴起或者骗我?” 我被他拽得手腕生疼,还被他这样问,一时间竟有些生气,反问:“你觉得我骗你,不相信我喜欢你?我从小到大什么时候跟你来过这种玩笑!我是傻/逼了吗——松手,疼!” 秦塬连忙松开我的手腕,压着嗓子:“对不起辛柑,我没说你开玩笑的意思,我只是想知道,你问过自己真的想明白了吗?你说喜欢我究竟是真的喜欢,还是心血来潮,又或者是混淆了我们之间的感情。” 他复杂地看了我一眼,叹口气接着说道: “我们不是一般朋友的关系,咱俩打小一起长大,你从前就爱跟着我,初高中的时候虽然不像小时候那么粘我了,但也一直很信任我,我刚开始以为是青春期出于AO之间的顾虑才这样,上了大学后我们关系又重新拉近了一些,大概是因为自从你留级后就变得比较敏感,觉得小同龄人一届,很多事不懂跟不上,才会本能地依靠熟悉的人。你在信上说喜欢了我六年,那时你才十三岁,懂得什么是喜欢?你现在仔细想想,你对我的感情究竟是喜欢还是依赖?” 他这番话问得我心里活活生出一团无名火,初高中不那么粘人还不是因为他疏远我?我当然懂得什么是喜欢,如果我不喜欢他,我为什么要因为他高兴难过,叫他牵动我所有的情绪。 我咬着唇,有些委屈:“我怎么不懂?就因为懂才知道喜欢不是单独存在的情感,我既喜欢你也依赖你,这两者并不冲突啊。” 秦塬一顿,冷静地说:“好,既然你说你喜欢我,那你对我有过特殊想法吗?想和我牵手,想让我抱抱你,甚至想要我吻——” 我等不到秦塬分析完,就从秋千上站起来,向前迈了一小步,捧着他的脑袋,二话没说低头吻了下去。贴上他嘴唇的那一瞬间,我看见他因惊慌失措的放大的瞳孔。 我们严丝合缝地贴了一会儿,在秦塬反应过来前,我便飞速退开了。 我望着彻底呆坐在原地的他,抿了抿唇,强压就要蹦出来的心跳,大声说道: “我——我不仅想亲你!我还想睡/你!你说我这是不是喜欢!” 作者有话说: 有读者问同人图的事,可以的,非商业授权,大家随意!我挺喜欢看的!如果有搞记得微博艾特我哈!谢谢! 第61章 Chapter 56 我郁闷地想,我居然是个要么不说,要么说开了就彻底豁出去的人。我不能忍受秦塬对我感情的质疑,一时鬼迷心窍,竟然胆大包天地强吻了他。 可亲都亲了,能怎么办,他总不能宰了我吧!大不了我让他亲回来啊! “你……”秦塬怔怔地张了张嘴。 谁知道我一听他开口,刚那气势一下就没了,臊红了脸,赶紧把买的那大袋子米花糖举到脸前,隔开两人。 “你你你,你先别说话——我冷静冷静……” 但秦塬根本不给我冷静的机会,起身上前抓住了我的手腕,将它们交叠在一起,单手握着连同袋子一起往下压。我慌乱地闭上眼,下一秒,柔软的唇/瓣贴上我的,带来温热的触感,浓烈的信息素疯狂涌向我。 我吓得睁开了眼,挣扎要退开。 “别动。”他的另一只手托住我的后脑,不让我退开,贴着我的唇一张/一/合,含糊不清地哑着嗓子说,“张嘴。” 我心脏差点停跳,脑袋一片空白,愣着神儿稀里糊涂就张了嘴,信息素不受控制地发散。秦塬的舌头探/进来,我刚才还臊得口干舌燥,这会儿全叫他弄/湿/润了。 我俩都没什么技巧,互相试探地搅对方的舌头,多年默契很快磨合成功了。我渐渐上了头,眼神迷茫地看着秦塬,两张脸贴在一块太近了对不了焦,只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但是我知道他很动情,因为他托着我的手一直微微发颤,时不时还蜷缩着轻抓我的头发,越来越浓的信息素回应着我的信息。我浑身战栗,心想,太丢人了,信息素是不会骗人的,他一勾我我就迫不及待地迎合他,我真的太上赶着了。 不过这么情意绵绵的时刻,我灵光一现,脑袋里想的居然是原来这么多年过去,秦塬的唾沫还是小时候那个味儿,没什么变化。 我们吃着对方口水长大的,原以为吃来吃去也没什么新鲜的,没想到真有实践的这一天,给我的感觉还是太一样了。 饱含爱意的深吻,足够叫人甜蜜地窒息。 秦塬终于吻够了,和我分开前,还继续在我的唇上停留了会儿,十分依依不舍,然后红着脸把脑袋撇到一边。 我严重缺氧,大口大口换着气儿,心跳得飞快,残留的信息素还暧昧地萦绕在我们四周。 我稍稍伸出舌头回味似地舔了舔唇,不经过大脑开口说的第一句话连我自己都傻了:“刚初吻完就舌吻,还拉丝儿,咱们玩得这么大啊。” 我在说什么?我差点扇飞我自己。 秦塬听了,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这一声像个开关,瞬间打破了我俩尴尬的局面,我也紧接着笑出声来,捂着肚子,笑得小腹都痛了。我也不明白有什么好笑的,总觉得特畅快,心里特别舒坦。 大概因为我心里清楚,这一个吻就基本等于秦塬给我的答案,我五年来所尝的暗恋的苦,终于走到尽头,有了结果。 我笑得停不下来,秦塬突然猛一把抱住我,我一惊,打了个嗝,收住了声。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辛柑,你真的想好了吗?”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嗯,我老早就想好了。” 秦塬收紧手臂:“不后悔?万一哪天出了事,咱俩闹分手怎么办。” 我回抱住他,愉悦地晃了晃:“不怕,咱们十多年吵吵嚷嚷都过来了,如果因为谈恋爱分手,那……那就说明咱俩可能不太适合在一块吧,到时候再做回兄弟嘛!” 秦塬低喃道:“不是那么容易说回去就回去,你真的想好后果了?” “你怎么这么磨磨唧唧的,我问你,你喜欢我吗?对我有一丝丝和我一样的想法吗?”我松开秦塬,抓住他的手臂。 秦塬反手捧着我的脸,贴近我:“当然有,不然我亲你干什么?耍流/氓占你便宜?” 我郑重地望着他:“你是不是对不信咱俩能好啊?试试呗!你看咱俩能走到哪!我敢肯定咱俩能一直好下去!好一辈子!我特有信心!” 秦塬沉默了会儿,抵着我的额头点头,哑声道:“嗯,好,我们试试。” 我扬起嘴角,心里那个得意,秦塬果然还是最喜欢我,只是以前没开窍,没意识到而已,现在就算有十个颜书皓我都能给他打回去!嘿嘿,反正他是我的了,以前的事既往不咎,过去就让它过去吧!拜拜了您嘞! 我光顾着高兴,没留意到秦塬眼底的忧虑。 多年以后才知道,原来他从这时起就一直在挣扎痛苦,如果他给不了我好的未来,我们走不下去该怎么办。 也许更早之前他就发现了我对他的感情,萌生了隐隐约约的担忧,但他从没有和我表示过任何忧愁,而是决定默默承受巨大的压力,在选择接受我的告白的这一刻,眼睁睁看着自己陷入更焦虑不安的深渊之中。 我站在雪地中,扯过秦塬的衣领,伴着窸窸窣窣的小雪,朝他脸上印下一吻:“刚才出门前说得太仓促了,我得重说,咳咳——” 我深情款款地望着他的眼睛: “生日快乐,男朋友!” 2010年2月6日,秦塬生日,农历小年,这一天,我们赶在相识十九年的截点前,从发小,变成了恋人。 我以为我们会很难适应这段全新的关系,没想到反而相反,我几乎几个小时就完美适应秦塬男朋友的新身份,从此以后撒泼打滚撒娇讨好的本事愈发厉害,粘人功夫渐长,变本加厉缠着秦塬。 我也不想这样,只是我曾经暗恋得太苦了,如今苦尽甘来,我就想无时不刻都和他待在一块,哪儿都不分开。 “塬儿,你把我变小,揣裤兜里带走吧,哪儿都带着好不好?” 我趴在秦塬背上闹他写作业,一点也不想放完暑假。放完假就意味着秦塬又该忙起来了,他如今即将升上大四,开始着手实习的事,再加上平日里的兼职,说不定我俩一礼拜都见不到一面,这恋爱谈的都堪比异地恋了。 哎。我也想像所有热恋中的情侣一样,在学校食堂互相喂饭,在树林里热烈拥吻,去电影院看午夜场的电影,顺便发生点不好的事情。 “你是什么,钥匙扣啊?” 秦塬轻笑一声,一手写作业,一手伸向背后,拍了拍我的屁/股。 “是啊,你家钥匙扣,扣一辈子拿不下来的那种!”我趴在他背上,狠狠掐了掐他的脖子,突然想起什么,搂着问:“对了,你画廊实习的事怎么样了,靠谱吗?你也不让秦叔给你把把关,他们要是骗你钱怎么办呀你攒那么辛苦呢……” 秦塬翻了页,头也没抬:“他能给我把什么关,还不是得靠我自己。再说就攒这一点哪够。” 我心疼地拿脸颊贴贴他的后脑,撅嘴: “你别这么幸苦了,还要去培训机构学画画,你那天赋哎呦喂,学了这么久还不是被老师骂,这位学霸至于吗?咱们又不是要当画家。” 秦塬空出一手,揉揉我的脑袋,耐心说道:“知己知彼,我既然想入这行,首先就得了解画家,切身体会,这是在为未来做打算。” “真好,你目标怎么这么明确呢?哎,我现在还不知道未来做什么呢。”我轻叹一口气。 “我现在就想天天和你腻在一块,顺便帮你拍点照替你取点景,对了,上次拍的那套延时好看吧!摄影社的人夸我拍得好呢,问我愿不愿意入社,我想想自己又不是真的喜欢拍照,就是想多拍些好看的锻炼锻炼你的审美让你汲取点灵感,还是不要占着别人的资源了吧。” 秦塬翻页的手突然一顿,低声说:“……辛柑,你不用为我做这些,去做你喜欢的事吧。” 我从语气里听出一丝无奈,笑着宽慰他: “我最喜欢做的就是对你有用的事啊!你平常那么忙,能帮到你我最开心了!” 秦塬低叹一声,数落我:“我知道你为我做了很多,但你也喂我想一想,你上次趁我没注意跑到荒郊野外待了一晚上,感冒了我才知道你去拍照,你这不是更叫我担心吗?” “哎呀好了好了,我自己愿意的嘛,下次和你报备不就行了!” 我抱着秦塬撒娇,脑子一热,偏头咬住他的耳垂,边吮边伸手往他裤子里掏,发散信息素讨好诱/惑他。 “别生气了,咱们做点别的吧?” 秦塬被我闹得彻底写不下作业了,飞速把我的手从裤子里掏出来,反手压回我身后,然后托着我从椅子上站起来,把我背到床边,往床上一扔。 他两手支在床垫上,把我困在中间,一边向我释放信息素,一边压低了声音:“故意闹我?嗯?看来是想难受着回学校了。” 我也不甘示弱,勾住他的脖颈,张开腿环上他的腰,笑嘻嘻:“嘿嘿,看来你专业作业要交不上去啦。” 秦塬轻笑一声,俯下身来:“粘人精,今天别想下床了。” 我小心推推他:“等一下等一下,看看锁门没有,万一你大爸推门进来咋办?” “要进来了就说咱俩打架了。” “你觉得像吗?” “不像。” “……也是。” 秦塬拉过被子,用力一掀一盖,把我俩藏在被子下面。我俩在黑暗里扒对方的衣服,找彼此的嘴巴来亲。秦塬气息渐渐不稳了,我被他顶着,听见他喘/着气说:“宝宝,谢谢你为我做的事。” 我说,不客气,因为我心甘情愿。 作者有话说: 本章全程高甜 第62章 Chapter 57 整个大学二年级是我最幸福快乐的一年,加上告白后的半年,和秦塬谈恋爱,真真正正在一起的这段时光,仿佛用尽了我人生所有的福气。 将来回头看,这段青春岁月中最单纯美好的日子里,有我毫无后悔的付出,有秦塬最大限度的宠溺,我们都竭尽全力去爱对方,选择将烦恼揽到自己头上。所有的欢笑和泪水,都只是为了让对方轻松幸福,为了让彼此的世界更加纯粹。 然而正因为我们都这样想,所以才忽略了至关重要的一点——沟通交流。毕竟生活不是只有快乐,还要学会同彼此分享痛苦。 我们没有做到。 所以我们开始走上了岔路。 升上大三后,我和秦塬的感情逐渐出现了问题。他大我一届,成了毕业班,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忙。他要出去实习,要和导师讨论论文,要一边兼职一边找工作,甚至还和志同道合的同学计划起了创业。 更夸张的一次,有将近两个礼拜,秦塬几乎处在半失联状态,偶尔我给他打电话,他总是匆匆说几句就挂掉。 我时常怀疑他的一天有二十四小时,或者他有分身术之类的超能力,不然怎么可能一天之内能完成这么多事? 可我又失落地想,不对,正因为他没有,他才会拼了命地与时间赛跑,才会抽不出哪怕一丁点儿的时间分给我。 我很久不见秦塬了,每天想他想得发疯。作为一个omega,哪怕他给我的只是临时标记,我也非常需要他的慰籍。可是看他每天这么忙,我都不好意思再像之前那样粘着他,同他撒娇了。 这样仿佛两条平行线的生活让我非常痛苦,以前我就不太清楚秦塬学习上的事,就连他的圈子他的好友都一无所知,现在更是无法帮他分担压力。 原来我是这么没用的一个人啊,我和他的差距实在太大了,他那么优秀,站在很多人都触及不到的地方,总有一天,他也会离我而去吧。不然他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学习工作上的点点滴滴,把最近的日常同我分享呢? 他是我的alpha,他怎么会不知道,我有多么渴望他的信息素,有多么需要足够的安全感? 课余时间里,我依然抱着相机四处晃荡,有时候会特地买上车票,在周末或闲暇时来一次短期旅拍,收获一场短暂的快乐。 这段日子我开始尝试拍摄不同的事物,学习更深入地了解这个圈子。摄影渐渐从为了帮助秦塬的工具,成了我的一个兴趣爱好,因为沉浸在镜头的世界里,可以暂时让我不那么想念秦塬。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来年春夏之交,秦塬即将毕业的日子。 五月初,我打听了秦塬他们学院拍毕业照的时间,自告奋勇要给秦塬当摄影跟拍他一天,为他记录下这美好的时刻。 然而秦塬拒绝了我。 “不用了,我有事不参加集体毕业照拍摄了,有机会再补吧。”电话那头非常吵闹,秦塬的语气听起来也不大好,像在为了什么烦恼。 “……哦。”我失望地回答他,然后便不知道要说什么话了。我们太久没聊天,如今居然聊无可聊,连话题都失去了。 我沉默了一会儿,还是秦塬再度开口:“还有事吗宝宝,没事我挂了啊,忙。” 我慌乱出声阻止他:“先别挂!我这个月中下旬要去趟南方,已经和辅导员请假了,跟一群天文爱好者去拍日环食,大概去一个礼拜左右,我想想还是和你说一声。” 换作以前,秦塬肯定要追问我一堆问题,什么具体去哪和多少人去有没有alpha等等,还会叮嘱我一大堆注意事项。 然而此时他却只是不咸不淡地说了句:“好,我知道了,路上注意安全,好好吃饭休息。” 我哑口无言,郁闷至极,直接掐了他的电话,并开始了单方面的冷战。 他这样让我很慌乱,很无措,冷冷淡淡的态度仿佛回到了高中那几年。我知道他是因为学习工作很忙才这样,可正因为这样我才不能去打扰他,多少委屈只能咽进肚子里。 带着这样糟糕低落的心情,拖着本来就不太健康的身体,五月份,我前往了南方。 在水土不服内分泌失调等多重因素的加持下,住进招待所的第一天,我的发/情期提前了。 我哆嗦地吃了药,窝在床上不住战栗,忽然想起什么,又连滚带爬地踱到行李箱边,使劲乱翻,终于翻出了秦塬的一件外套,紧紧裹住自己。 这件外套原本是想凌晨起床等拍照的时候穿,没想到居然派上了另外的用途。 我自嘲地苦笑,酿酿跄跄跌回床上。可发/情期来势汹汹,吃了药居然也没多大用处,情/潮一波接一波地翻涌,仿佛将我卷进巨大的漩涡。我抱着秦塬的外套猛嗅,可我发现我们太久没有见面,这件外套上残留的信息素已经少之又少,根本不够。 我咬着牙无声地落泪,最后一波情/潮来临时,我两眼一花,差点昏死过去。失去知觉前,我带着哭腔,无比痛苦的大喊了一声:“——秦塬!” 这是我第一次发现,原来“秦塬”这两个字,也会让我这么痛苦。 好在同行的一位女性omega发现了我,将我及时送到医院。醒来时我望着医院惨白的墙,心里空荡荡的,无助又绝望。 “邊床嘅病人係辛柑?” 一位护士开门走了进来,我只听懂我的名字,轻轻扭头示意。 “……是我,不好意思我听不懂白话。” 护士走到我床边换药: “辛柑吗,你有旧疾是吧,发/情期不规律,信息素也不太稳定啊,再晚一点来情况就不乐观了,你有定期去医院复查吗?” “有的,但是我每次复查都没有什么问题,而且我有固定伴侣,他是优质alpha,可以调和我的信息素,我的发/情期很久没有不规律了……” 我顿了顿,垂下眼低声说道: “我们最近没什么时间见面,估计他给我的临时标记失效了。” 把我送到医院的女性omega摇摇头:“你也真是的,残留的alpha信息素都这么淡了,身体又不好,还跟我们跑这么远的地方来。你的伴侣心也够大的,真是放心你。” 我苦笑一声,没说话。 护士低头做记录,看了一眼我的身份信息:“四月生的?那刚好二十一周岁满一个月了,有一剂药不满二十岁的omega不能开,我给你开一个,你的症状会缓解一些。” 我听了,脸色骤然一变,愣在原地。 护士大概是注意到了我的异样,疑惑地抬头观察我:“这位病人?” 我回过神来,朝她微微一笑:“我没事,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我表面上没有多大反应,心里却刀割似的疼。是的,那件重要的事就是我的生日。我的生日居然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不仅我自己没记住,就连秦塬也忘记了,一句祝福也没有说。 那天我在做什么呢?或许有父母朋友同学祝福了我,可我根本想不起来了。我那时满脑子都是秦塬,因为我实在太想念他了,想他每天都在忙些什么,工作进展如何,有没有好好休息,是不是也同样想我? 可见没有。我心心念念的恋人,居然连我的生日都忘记了。 我发了不知多久的呆,最后喊了一声送我到医院的女性omega,借来她的手机,拨通了那个倒背如流的号码。 “喂,你好。” 对面传来秦塬疲惫的声音。 我攥紧拳头,努力控制自己颤抖的音调:“秦塬。” 电话那头顿了顿:“……辛柑?” 秦塬略微惊讶,但也没过多表示:“这么晚了还不睡?早点睡,我还有事,先挂了——” “等一下!”我焦急地大喊一声,病房里的人都朝我投来目光。我没有理睬,只是强忍着哭腔,大声质问:“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还不睡?现在在哪儿?是不是遇上了什么事?为什么用的别人的手机?” “你真的还关心我吗?” 眼泪悄无声息地划过我的嘴角,我握着手机,喃喃道: “秦塬,我觉得咱俩不太合适,还是分手做回朋友吧。” “……辛柑?”秦塬疑惑地喊了声,但反应平平,像是根本不相信我会说出这种话。他叹了一口气,哑着嗓子不耐烦地说道:“这是什么?分手剧本?好了宝宝,我今天真的很辛苦,现在还在讨论答辩的事,没空陪你角色扮演,改天再玩好吗,嗯?” 我没有回他,无力地垂下手,按下挂机键。 送我到医院的女性omega尴尬地站在病床边,想伸手要回自己的手机:“和男朋友吵架了?你们还年轻,有什么事可以——” “行,秦塬!你大爷的你厉害!我眼瞎了才跟你处对象!倒了八辈子霉了!滚蛋!” 我心彻底拔凉,胡乱抹了把脸,没等对方说完就大声赌气地怒吼,把手机使劲儿往床上一扔。 还好别人的手机没事,不然刚失恋完又要赔人钱真是凄惨,简直伤心二重奏。 秦塬太讨厌了。我眼睛一酸,眼泪又啪嗒啪嗒落下来。 作者有话说: 大起大落,又开始虐了。请个假,明天有事咕咕一天,抱歉。 第63章 Chapter 58 秦塬真的以为我在和他开玩笑,直到我在医院住满了两天出院,他都没再联系我。 我回招待所后翻出自己早没电的手机,接上充电器,打开,发现秦塬给我发了条信息,时间应该是昨天。 “什么时候回来?我去火车站接你。” 我将手机拽紧,苦涩地想,原来你还记得我该回去了啊,原来你心里还记得自己有个男朋友啊。 我飞快地敲出一行字,给他回了条短信:“过几天就回,前两天和你说的话我是认真的,你好好考虑下吧。” 心里恨恨地想,哼,你要是敢不哄我,你就死定了。 我坐在酒店床上,郁闷地望了眼自己的行李箱和好不容易辛苦背来的摄影器材,心里空落落。真是,期待这么久,一张图片都没拍到,连日环食的影子都没见着,太气人了。 我愤愤一跺脚,索性翻出相机包,小心翼翼取出自己的单反相机,仔仔细细擦拭起来。 这年头大部分人都还用卡片机,轻便,但是成像效果肯定没单反来得好。我也知道玩儿摄影穷三代,机身贵,镜头更贵,一脚迈进去就是个无底洞。但谁让我喜欢秦塬呢?他研究画,想做艺术,可偏偏我俩都没什么艺术细胞,再加上他忙,更没时间像其他艺术家一样四处走走汲取灵感,亲身体验艺术之美了。 “要是能帮秦塬留下这些看起来让人很有灵感的画面就好了。”于是我灵光一闪,偷跑去奶茶店兼了三个月的职,买了台便宜相机。 抱着相机去秦塬跟前显摆的时候,还被他好一通数落。 当时他翻身把我压在沙发上,吓得我镜头盖差点丢了:“说,哪儿来的钱?” 我咽了咽,不敢说谎,赶紧去环他的脖子:“我,我兼职……反正不是借的!” 谁知道一听“兼职”二字,秦塬更生气了,沉这一张脸,伸手就抽我屁/股: “兼职?谁要你兼职?不够钱买这么贵的东西不会跟我说?以前给我买了台mp4,现在又是相机,你明天是不是打算卖/身买车了?” 他别说,我还真有给他买车的想法,我看我们学院几个男生骑辆公路自行车上下学,特别拉风,秦塬要是骑上一定也特酷,还省时间跟人挤公交挤地铁。 但我铁定不敢和他说呀,只能疯狂摇头,讨好地亲他:“没没没,我是觉得有用才买的嘛。” 秦塬拗不过我,叹了口气,可语气十分坚决: “以后要买贵重东西直接管我要钱,不许出去兼职了,听见没?” 我不服他:“凭什么啊?兼职怎么了你不也兼职,我舍友买CD的钱都是自己挣得,我也可以自己赚钱买东西啊。况且我已经每个月拿我爸的生活费了,再要钱我多不好意思。” 秦塬揉揉我的脑袋:“所以我不是让你管我要?” 我皱了皱眉,推他:“那更不行了,凭什么让我花你的钱啊,你的钱就来得容易吗?” 秦塬一把搂住我,我枕着他的肩,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见他说:“辛柑,我挣钱就是替咱俩未来做打算的,你现在花我的钱和将来花我的钱有什么区别?” “这哪儿一样?我们现在都还是学生,再说谁规定alpha一定得养着omega了?我他/妈不是你男朋友啊,我不能掏自己的钱给你买东西啊?”我有点生气了,锤了他后背两下,“我警告你这想法不能有啊,不公平。” 秦塬没说话,我知道他犟的很,一时半会儿说不通。 我抬起他的脸,笑着说:“秦塬,我喜欢你,所以不想只是你为我付出,我也想最大程度的对你好,好吗?” 秦塬望了我半天,终于露出一丝笑容,然后抱着我一顿好啃,在沙发上让我切身体会了一回什么叫最大程度的对他好。 我想到这,满脸通红,镜头也擦不下去了,索性收回相机包,抓了零钱和手机,下楼溜达。 我们这次出来的大部分都是学生,自掏腰包,只够订便宜的地方住,索性就定了地理位置偏僻的招待所,就在火车站附近。 火车站边上什么不多,就小吃最多。我在路边摊买了份手抓饼,边咬边随便走进一家店,坐下点了份肠粉和烧卖。好不容易来一趟南方,该拍的没拍到,该吃的总得吃吧,不然怎么对得起我自己。 等上菜的时候我嫌无聊,就一手啃着手抓饼,一手拿着手机,咔嚓咔嚓一通乱拍。 拍拍店门口的小黄狗,拍拍窗户外的天,拍拍卷帘门边上的野花,心情好了不少。其实拍照记录美不一定要用专业设备,用手机也挺好的啊,人人都能成为生活的记录者。 叮咚—— 手机突然响了声短信提示音,把我的拍照界面都顶掉了。 我皱着眉头在小吃店门口蹲下,看了眼消息栏,居然是秦塬给我回了一天短信。我心里冷哼一声,呵,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吧,我倒要看看你这小子怎么挽留我。 我鼓着一张脸点开他的信息的时候,内心其实还是有些小期待的,如果他说些好听的话,我心一软,说不定就原谅他最近对我的忽略了。谁知道当我饱含期待地点开消息,看见信息内容的那一刻,我差点没背过去,昏死在别人店里。 秦塬回复我:“你前几天说了什么吗?我不记得了,不然你晚点给我回个电话。晚饭饭点的时候回吧,不然我可能接不到电话。” 行。 那你是等不到我的电话了。 我目光一黯,按灭了手机,心中又酸又涩,沉默许久,最终也只能叹一口气,蹲在原地,发着呆把剩下的手抓饼一口一口啃完。 手里的手抓饼渐渐冷了,有些发硬,没了刚开始那热乎劲儿就不好吃了。 就像我和秦塬的感情,刚开始的时候特别甜蜜热烈,如今过了热恋期便慢慢冷却,完全失去了最开始的感觉。 我心里头很慌,总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甚至在不知不觉间往糟糕的方向发展。 我和秦塬真的走到头了吗?他对我的爱还在吗?是不是渐渐变回普通的友情了?万一真的这样一天,我们还可能做回普通朋友,发小那般亲密无间吗? 我心里几乎一瞬间就有了答案。 可是我不愿意承认。 我手一颤,险些将手抓饼给扔地上。我赶忙把它护好,不能掉了,掉了就再也不能吃了,我好不容易买了一个,怎么能说弄脏就弄脏,说没有就没有了呢。 我吸了吸鼻子,盯着手抓饼,悲愤地咬了一大口。 “哟,这么可怜呢,蹲别人店门口吃饼,怎么?没钱吃别的啊,不然我请你?” 就在我为即将逝去的爱情独自感伤的时候,一双长腿突然停在了我的身前。我一听是北方口音,下意识叼着饼抬头,好奇地望着他。 对方勾了勾嘴角,居高临下望着我:“你就是辛柑吧?” 我嗅到一丝丝alpha的信息素,又瞧着对方是生面孔,顿时警惕地站起来,退了两步:“你是谁?” 对方惊讶地看着我,连忙摆摆手,开口解释: “你别误会,我不是坏人啊,我是P大杂志社的副社长,这次也报名参加了日环食的观测活动,是跟团来采访的。咱们来的时候就住隔壁车厢,你有印象吗?” 我仔细观察了一会他的脸,回忆起火车上的一些片段,好像确实有点儿印象,于是试探地问:“那个,在过道上吃泡椒鸡爪,结果呛得不停咳嗽,还被辣吐了,惊动了整节车厢的人是你吗?” 对方听了,脸瞬间涨得通红,羞愧地挠了挠自己的头发,非常不情愿地承认:“……对,是我。” “哦,原来是你啊。”我稍微放松了点警惕,笑着问,“你说你是杂志社副社长是吧,你叫什么名字?” 对方也笑着回答我:“我叫庄钦,钦慕的钦。” 庄钦!原来他就是庄钦!这个名字我倒是听说过,学校杂志社曾出过一本小有名气的旅游杂志,很多同学都慕名去看了,反响非常不错。我记得这本杂志的主编,就叫做庄钦。 没想到自己居然碰上个学校里的风云人物,我顿时两眼放光,三两下把饼吞了,激动地同他握手:“哎呀你不早说,原来是庄学长!幸会幸会。” 庄钦笑着回握:“我才是幸会,听闻你的大名很久了,这一路我都想同你搭话呢,没想到一直没找着合适的机会。” 我收回手,不太好意思地搓搓自己手臂,问:“我哪有什么大名啊,学长是怎么知道我的?” 庄钦回答:“我和摄影部的人熟,听他们部长说的。他说你们这一届有个摄影天赋特别高的学弟,可是进大学都三年了,新生变老生,一直没有加入他们部门的想法,多次婉拒了。这名学生不就是你吗?” 我听了微微一愣,客气道:“哎,我哪有什么天赋,就是随便拍着玩儿的,也不是真的喜欢,如果不是因为……反正因为某个人吧,我才接触摄影的。” 没有秦塬,我这辈子都不会和摄影有所交集,我本来就没有自己的兴趣爱好,一切都是为了秦塬。哎,谁知到头来,上赶着终究没什么好下场,迟早被抛到脑后去。 作者有话说: 小秦:我,宇宙第一自卑alpha,我的omega我养活,不养我怕他跟别人跑。 第64章 Chapter 59 我和庄钦坐在小吃店里聊了许多关于摄影方面的事,他已经夸了我好几个小时了,不是又有天赋又有实力,就是猛吹我拍过的作品,也不知道他从哪儿挖来的存货,反正是把我夸得天花乱坠,我都差点飘了。 他同我一起吃了顿饭,不光请我,还顺道把我先前点的肠粉和烧卖给结了。 我嘴上说着“这多不好意思啊”,一边吃了两大碟子蒸排骨,把他惊得目瞪口呆。 我看自己好像是吃得比较多,有点不好意思地放下筷子,解释道:“呃,学长,你知道我是个omega,在经历周期后总有那么几天需要多吃东西补充能量的……” 庄钦尴尬地点点头:“理解理解,呵呵……”他喝了口茶,话锋一转,问:“对了,我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跟着我们校杂志社参加全国大学生摄影大赛吗?奖金很丰厚的,凭你的实力要拿奖应该很轻松,你不是为了别人拍照的吗,那个人是手头缺钱?你这样不是正好吗?” 我心想,秦塬缺钱吗?他其实不缺,我们两家虽然家境都不算优渥,也就一般水平,但肯定不到缺钱的地步,再说秦塬从进了大学就开始兼职,攒了不少钱了,小金库还挺饱,怎么也不至于缺钱。 但是这只能算在正常情况下,如果我俩循规蹈矩,大学毕业后找个稳定的工作朝九晚五的生活,双方的经济储备肯定足够,让我们大学毕业就扯证生孩子都没问题。 可秦塬明显不想走这条路。 他要闯,他要拼,他要跳出舒适圈,去更广阔的天地闯荡。 他正在全速飞奔,可我已经快要追不上他了。 我为他做了这么多,为什么到头来,还是站在他的身后,无助地望着他的背影? 我无力地摇摇头,拒绝了庄钦:“算了吧,别人已经不需要我了,我可能不会再拍照了。” 庄钦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开口: “辛柑,我不知道什么人值得你这样付出,但是你要想清楚,拍照这件事,你真的单纯只是因为对方才去做的吗?你心里,难道没有在拍摄的过程中,对它产生一定的兴趣吗?” 我心跳漏了一拍,出神地望着庄钦。 他真是一语中的,是啊,我怎么可能不对它产生兴趣?陆陆续续拍了几年照,看了这么多场展览,走过那么多地方,很多原本“为了秦塬”而去尝试做的事,渐渐成了我人生中的阅历,那些为他见证过的美好,也成为我自己生命中难以忘怀的记忆。 我早就在不知不觉中,找到了自己的兴趣爱好。 庄钦见我似乎有些动摇,趁热打铁,接着说道:“辛柑,你不可能永远只为了……为了某一个人而去做某件事吧,你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你也要有你自己的想法。你应该有你自己的未来,而你现在只差一小步就能让更多的人看见你,甚至站在更高的地方了,你为什么不愿意试试?我相信你为的那个人,肯定也会支持你的。” 会吗?以前每次犹豫不决的时候我去找秦塬,他虽然嘴上说“我尊重你的想法”“我支持你的决定”,但总是会偏向他认为更好的方案,有意无意对我施压。那些决定通常都与他有关,而这一次,我真的要为自己做决定了。 我望着庄钦,无奈地叹了口气,轻笑一声: “庄学长,你真的是个很优秀的说客,你以后一定能成大事吧。” 庄钦伸出手,与我握了握: “欢迎你加入我们团队,大家一起努力,明年这个时候的决赛,希望我们能一起为学校取得荣誉。” 两天后,我踏上了返回北京的火车。 庄钦所属的校杂志社和校摄影部聚在硬卧里,开会商讨合作参加全国大学生摄影大赛的事,我作为临时加入的编外人员,坐在上铺听他们聊得热火朝天。 虽然我是中途被邀请加入,但并没有对我冷眼相待,反而都很热情。有人开玩笑说我大学前两年不知道一门心思扑在什么上呢,怎么邀请也邀请不来,错过了很多好东西。 我笑笑没说话,翻身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望着头顶的空调出风口发呆。 我想起去年寒假和秦塬到重庆去玩,我俩不舍得坐飞机,也睡了一天的硬卧。 硬卧一间房有六个人呢,干点什么都不方便,我俩又是热恋期,整天腻歪来腻歪去,分不开的。上火车的时候秦塬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拉着我,将我护在怀里走,到了房门口就礼貌地问同一间的几位叔,能不能跟我俩换床铺,让我们睡两个上铺。我窝在秦塬怀里眨眼睛,眼神充满了渴求。 几位叔一看我俩是小情侣,也没有为难我们,就给换了。 我们俩收拾好行李,各占一个床位,背靠着车厢,面对面。 我望着秦塬傻乐,秦塬也望着我,问:“你乐什么?” 我没回他的话,我就是高兴,兴奋,感觉自己特别爱他。我娇羞一笑,腿一伸就伸到了对面,拿脚底板够他的大腿,来回磨蹭。 秦塬抓住我的脚丫,轻轻捏了捏,也笑:“傻宝。” 那个时候多好啊,每天都只有快乐。 可如果不是跟秦塬冷战这一场,我永远不会发现自身的很多问题。我太过依赖他在乎他了,这是暗恋多年产生的弊端。我爱得很辛苦,所有的心思都花在他身上,暗恋时在乎他的一举一动,恋爱后一丝一毫的情绪都被他牵动。 这样的后果就是我的社交圈子变得非常小。他吃饭我陪他去食堂,他自习我陪他去图书馆,周末他兼职我就在宿舍窝一天。我的社交活动少得可怜,抱着相机出去采风也都是一个人。 我真的太过于沉浸在只有“我和秦塬”的世界里,好像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他就是我的中心,我尽情围绕着他转。 久而久之,我甚至都忘了,成年人的世界应该有很多复杂的交际,我不能够满心满眼只有他,而忘了自己该干什么。 而秦塬明显与我不同,他对未来的目标非常明确,每一步该怎么走,都计划得天衣无缝。 空调冷风吹在我的身上,我突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中涌上一丝恐惧,车厢内嘈杂的聊天声都听不见了。 他对未来的计划里,真的有我吗? 如果有我,为什么不和我分享,不让我一起分担,而是把自己弄得那么疲惫,让我们连交流的机会都没有。 还是他觉得他什么都不需要做,不需要哄我了,我也会死心塌地爱他一辈子? “叫你冷落我!臭小子!没门儿——” 我越想越气,一个没忍住,狂锤了床铺一下。 下铺的聊天声顿时戛然而止:“呃……辛柑?发生什么事了?” 我尴尬地趴在床头,往下望了眼:“呃没事没事,我看电子书呢,那个男主太坏了呵呵,你们继续哈,有什么事再叫我。” 不能再想秦塬了! 我一咬牙,索性真的找了本小说来看。 这一路上秦塬隔三差五给我打了好几次电话,我一个都没接,我觉得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得晾一晾他,让他知道这么对我的下场有多严重,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偷偷暗恋他的男孩儿了! 后来秦塬又给我发了条短信,我随意看了一眼,上面写着: “宝宝,在忙吗,怎么不接我电话?看到消息给我个回复好吗,不然我要报/警了。” 秦塬向来说到做到,我怕他真的去警/察局报人口失/踪,赶紧给他回了个短信:“在忙,没空,有空再回你电话。”这才让他消停下来。 隔天火车到站,我拖着行李箱往出站口走时,庄钦追了上来,同我并排走:“辛柑,你回学校吗?要是坐车的话咱们一起吧,我出车费。” 我摇摇头,不太好意思地拒绝了他:“抱歉啊学长,你找别人吧,我得先回家见我爸。” 庄钦没介意:“你是本地人啊,挺好的,逢年过节都能回家,很幸福吧。” 我挠挠头:“嘿嘿,还成,我主要是待在我爸身边习惯了,不想出去,而且我爸也不舍得我去远的地方上学。我一亲戚家孩子考到海南上学,每年回家过年那个机票钱贵得离谱,可吓死我了,还是待在原地不动弹地好。” 庄钦一路听我念叨,等到了出站口,他忽然站住了脚步,轻笑两声:“辛柑,你本人比你的摄影作品还要有趣,真的很可爱。” 这夸奖夸得我猝不及防,我不明所以地歪着脑袋,回他:“呃,谢谢……?” 庄钦垂下头,犹犹豫豫,看起来像是打算说什么,半晌后支支吾吾:“那个,你……你有alpha……” “辛柑。” 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我没听他把话说完,下意识扭过头去,瞪大了双眼。天知道我有多委屈,这是朝思暮想的真实声音,不是隔着电话传来的电音。 秦塬站在离我身后三四米远的位置,见我转头,立刻迈步走上前来,接过我手中的行李箱,朝庄钦点点头:“你好。” 庄钦先是一愣,很快反应过来,激动地伸出手:“你好!你是经管学院上一任外联部部长秦塬吧!久仰大名了!” 作者有话说: 秦总:糟糕,有人要泡我老婆 第65章 chapter 60 秦塬不动声色地勾住我的胳膊,冷淡地伸出手回握:“你好。” 我身子一紧,暗自翻了个白眼,想把他的手顶/开,谁知道他面上没什么反应,手上用了这么大的劲儿,把我箍得死紧,还隐隐约约释放信息素压制我,卑鄙。 庄钦没有注意到我们之间的小动作,他对着秦塬喋喋不休:“真是你啊!哈哈,经管风云人物,你的光荣事迹我可听过太多遍了,是你牵头拉到了经管学院有史以来赞助最多的一场歌手赛吧,当时连商圈LED大屏都滚动宣传,太厉害了。” 秦塬客气道:“没什么,是那届部员出色,我只是做了外联部一员该做的事。你们校杂志社也很厉害,学生出的旅游杂志居然拉到知名旅行社的广告,佩服。” 庄钦听了两眼放光:“你知道我啊!那我可太荣幸了!” 我夹在学校俩名人中间,还是俩alpha,其中一个同时还是我不怎么想面对的冷战中的男朋友。我压力特别巨大,只能抠着手指站在原地不说话,努力忽视两股alpha的信息素气息。 好在庄钦很快留意到了我,以及秦塬搭在我肩上的手:“那个,辛柑,你俩是……” 我赶紧甩开秦塬的手,从他手里抢回行李箱:“甭理他,这我发小。学长,你不是回学校么?正好我和你一块回去吧。” 秦塬的手顿了顿,蹙着眉头看我:“……发小?” 我不敢抬头看他,只能嘴上硬气:“对啊,不是发小还是别的吗?”说罢拖着行李箱就要跟庄钦一起走。 庄钦也不是傻的,一眼就看出来我俩相处方式不对,肯定是吵上了。他虽然不知道我和秦塬的具体关系,但还是劝我: “你不是说你要回家吗?既然秦塬是你发小,他应该是来接你回家的,你还是跟他一起走吧,我自己回学校就行。” “那不行!”我顺势搭上庄钦的肩,压根不去管秦塬此时的表情有多么难看,“学长,咱们不是还没聊完摄影大赛的事吗?回学校接着聊啊,我请你喝奶茶呗,反正我也不着急回去,跟我爸说一声就行了。” 庄钦望了眼秦塬阴沉的脸,十分难办:“这……” “辛柑,你先跟我回去,我们有话好好说。”秦塬上前两步,伸手就来抓我的手腕。我们有过太多肢体触碰,他一举一动我都能猜到他的下个动作是什么,便火速灵巧地躲开了。 “别碰我!”我在人来人往的火车出站口当着庄钦的面挥开他的手,一点儿面子也不给他留。 “我跟你没什么话好说的,那天我在电话里头和你说的都是认真的,你自己考虑考虑吧,想明白了我们还是好兄弟,如果你想不明白,那就不是商量,直接当作通知吧。” 我也不愿意对秦塬说出这种绝情的话,可是如果我一直顺着他,肯定会一辈子被他牵着鼻子走。 不等秦塬回答,我就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扯着庄钦,急匆匆朝外走了。 我甚至不敢回头看他一眼,就怕自己没忍住,又往他怀里扑,轻而易举就原谅了他。 “诶诶……秦塬!我们有机会学校聊!” 可怜无辜的庄钦被我平白连累,刚认识秦塬还没来得及多说点啥,就被我连拖带拽地拉走了。 等被我推上计程车,他才松了松领子:“辛柑,没想到啊,你说你一个omega力气还挺大的。” 我没理他,啪一声摔上车门,撑在窗户边上发呆,心跳得飞快。手机响个没完没了,我索性一键关机,还拆了电池板。 忍忍,再忍忍,等他想清楚自己错了,我再理他,等他诚恳地对我承认错误了,我再考虑什么时候原谅他。不然随随便便就和好了,冷战这一场根本毫无作用,说不定他还觉得是我在无理取闹。 庄钦小心翼翼查看我的脸色,试探道:“辛柑,你和经管的秦塬,是……伴侣关系?你是他的omega?” 我一愣,摇摇头,避开他的视线:“不是。” 曾经是,现在不知道还算不算了。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否认,大概是我气上了头,不想听见“他的omega”这种从属性十分明显的话。 庄钦搓了搓下巴:“哦?可是你身上很明显混着他的信息素,像是临时标记。在广东的时候我就闻出来有alpha的味道混在其中,今天见了他我更加肯定是他的味道了,你们……” “哎,都说了不是了。”我烦躁地摇下窗户,不耐烦道,“我俩是发小,就住隔壁,天天互相蹭饭一块玩儿,难免会沾上对方的味道,这不是挺正常的吗?非得是伴侣才会有他的味儿吗?” 庄钦见我这样抗拒也不再追问,换个话题:“好好好,是我误会了。那你俩刚才那是……?” 我若无其事地耸耸肩,辩解:“没什么,吵架了呗,你和你朋友没吵过啊?” 庄钦轻笑一声:“我没有什么能和我吵架的朋友,彼此都留有空间距离,不会轻易触碰对方底线。” 我一时还挺同情他的,扭过头去,叹了口气:“哎,那你得活得多辛苦啊。” “辛苦?”庄钦匪夷所思地望着我,“辛柑,这不是辛不辛苦的事,成年人的交际大都是这样,我也希望能有知无不言的朋友,但这可能性太低太低了。可能你父母把你保护得很好,你没吃过苦头,也不需要去迁就别人,所以不能理解这种没有真正朋友的感觉吧。” 其实我和庄钦刚认识没几天,不应该深入探讨这个问题,但他这话明显说得不对。 我反驳他:“你的想法也太消极了,我朋友虽然也不多吧,但我对他们都很真诚的,你要是愿意,也可以把我当做真朋友啊。” 庄钦先是一怔,紧接着没忍住,噗嗤一声,捂着嘴疯狂憋笑,整个肩膀一耸一耸:“辛柑,你真的太有趣了,以前我看你拍的照,一眼就觉得你一定是个心思单纯的好人,没想到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可爱。” 我真是纳了闷儿了,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没呀,我觉得我挺正常一人啊。 没等我寻思明白,庄钦又忽然收住了笑,望着我的眼睛,问道: “那个值得你为他拾起相机的人也是你的朋友吗?” 我一愣,缓缓偏过头,望着窗外车水马龙,心里头憋得慌,不一会儿才闷闷不乐地回答:“不是,是我喜欢的人,是我愿意为他无条件付出一切的人。” 庄钦也沉默着,估计是觉得氛围不太好,我们俩谁也没再开口说话,车厢内只有老旧收音机里悠扬的民谣,和着冷气的阵阵轰鸣,萦绕耳边。 一路奔波,好不容易回到北京,我都快被催眠睡着了。 许久,庄钦才再度开口说话:“虽然很冒昧,但是你说的那个人,是秦塬吗?” 我靠上车窗没回答,自嘲地想,天哪,连第一次看见我们在一起的人,都能猜出我们的关系,秦塬,你看我有多爱你呀。 …… 我拖着行李回了宿舍,室友见了我都满脸惊讶:“诶?咋回事儿?你不是说从广东回来先回家几天,不住学校吗?” 我打了个哈哈,蹲在地上翻行李分礼物:“临时有事就回来了。” 哎,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回来干什么,我都和我小爸说好了一出火车站就回家了,我大爸还说要做水煮鱼给我吃呢。 上铺的舍友忽然掀开帘子,探了个脑袋出来: “辛柑,你手机坏了吗?秦塬怎么联系不上你啊。他还特地跑来咱们宿舍问你回校的具体时间,这我们也不清楚啊,只能和他说你是跟摄影部一块报名的,叫他去问问摄影部的人,他后来联系上你了吗?” 收拾东西的手猛地一顿,我蜷了蜷手指,随意答道:“当……当然啦!他说要去接我,不过我自己回来了。”说着,把两盒糕点往桌上一摆:“喏,这些杏仁饼和鸡仔饼你们分着吃吧!” “哇这是啥,广东特产吗?” 这一窝的omega全是吃货,一看见吃的刚才聊的啥全抛到了脑后,一下就被我转移了话题。 我松了一口气,可这东西是无论如何收拾不下去了。也不知道秦塬现在怎样了,人在哪儿呢?我就这么自己回来了,他回学校了吗?还是回家了? 我鬼使神差地伸向口袋,掏出手机想开机,却发现怎么也开不了,这才回过神来电池板叫我自己给拆了。 我烦躁地挠了挠头,哎,这叫什么事啊!说好了不去管他呢!一点定力都没有!千万不能想了! 我一咬牙,将手机和电池板一块扔进了抽屉里。 咚咚咚。 这时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所有人齐齐回头,宿管大叔正站在门口。他的眼睛在我们身上巡视了一圈儿,清了清嗓子:“咳咳,你们宿舍谁是辛柑啊?” 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要知道我这人怕死得很,从来不在宿舍用违规电器,宿管怎么会找到我头上? 我迷迷茫茫地抬起手示意:“叔,我是辛柑。” 宿管朝我招招手:“你家里人找不到你,打电话都打到宿管室来了,赶紧跟我去听电话!” 作者有话说: 秦总:老婆跟别人上了计程车咋办,在线等,着急。 第66章 Chapter 61 “喂,哪位?” 我刚把听筒贴在耳边,下一秒又拿远了,差点没失聪。 “哪位?臭小子人在哪儿呢?不说好了一下火车就回家的吗?给你打了八百通电话了不知道接啊,关机关机,你大爸快让你急死了,还以为你给人害了从车上扔下去呢。” ……小爸,你能不能不要说这么恐怖的话。 我尴尬地看了宿管一眼,捂着听筒小声说道:“哎哟爸,我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没第一时间给您回电话,我错了我错了,您大人不计小人过绕过我这一回吧。” 我小爸显然不领情,电话那头冷哼一声:“错哪儿了?是不知道给家里打电话报平安,还是说好了回家又不回?要不是小塬给咱家打电话,我还不知道你已经回学校了。” 秦塬给我小爸打电话?我咬牙,恨恨地想,好啊秦塬,长本事了,跟我吵架不知道怎么解决,就去跟我小爸告状搬救兵,生怕我不知道我小爸从小就偏袒他。 我小爸还在那头喋喋不休地吩咐:“赶紧回来啊,你大爸答应你的水煮鱼今晚就能吃,鱼都杀好了就等着你回来了好开火。对了,我也叫了秦塬今晚上咱们家吃饭,你回来的时候顺路到小超市买瓶果汁啊,听见没?要大瓶的。”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挂了。”我气鼓鼓地拿下听筒,下意识就要往座机上猛扣,“气死我啦——” “咳咳咳——” 还好宿管及时出声警告才没酿成惨剧。我赶紧把听筒小心放好,拿袖口擦了擦,傻笑着朝宿管点点头,飞速退出了宿管室。 回宿舍后我把手机从抽屉里掏出来,重新安上电池,随手拎了点土特产就回家了。 开机那一瞬间我简直视死如归,行,有本事咱们线下碰一碰,我也不躲了,我看看你准备跟我怎么办。 果不其然,十几条未接来电轰炸,除了几条是家里打的,其余都是秦塬,最后他给我发了条短信:“我想起你说的话了,宝宝你真没跟我开玩笑?回家吧,回家咱们聊一聊,聊聊你是怎么想的。” 聊聊我是怎么想的?这话该我问你啊,你是怎么想的,你还想和我好好处对象吗? 我又无奈又疲惫,叹了口气,一路低着气压回了家,结果一推开门看见沙发上坐着和我小爸聊天的秦塬,我更烦躁了。 我小爸招呼我:“回来啦?回来了洗洗手和秦塬坐着吃会儿水果,你大爸在里头掌勺,很快就能吃了。” 我把土特产往茶几上一丢,一屁/股坐在沙发另一头:“你们吃吧,我不想吃。” 小爸莫名其妙:“你这孩子今天怎么回事,去了趟南方着急上火了?脾气这么大。你们在这待着吧,我去厨房打下手。”说罢起身走了。 客厅此时只剩下我和秦塬两个人,谁也没开口说话,气氛尤其尴尬。好一会儿,秦塬才悄悄挪到我身侧,手指勾了勾我的手,低声道:“一会儿吃饭开心点,别叫叔他们看了奇怪,你有火,等吃完饭了咱俩回房,你朝我撒行吗?” 我没理他,但我和他的问题牵连到我爸身上确实不对,只能默默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可饭桌上我不搭理他,明显不是我往常的风格,还是叫我大爸看出了异样。 “儿子,怎么了,回来后就挺古怪的,平时叽叽喳喳的今天一句话都没说,身子不舒服?” 我摇摇头低头扒饭:“没有,我就是坐了一天车累了,不想说。” 我大爸还想问什么,秦塬适时对我小爸开口,转移了话题:“顾叔,我有件事想问问您。” 我没抬头,安静听他们说话。 小爸给秦塬夹了块鱼肉:“你说。” “顾叔,你们公司的楼还有空的便宜店铺招租吗?租不租办画廊的,特别小一间也行,我想和别人合作弄一个,但是我们在网上联系上的买家嫌我们没有门店,不信任我们,我想租一个简单装饰一下,也算是给别人吃颗定心丸。” “我想想……那天路过步行街好像有几间转让的吧,不知道归不归我们管,改天我上租赁部帮你问问。” “谢谢叔,对了,我毕业后可能就搬出去和别人合住了,咱们这离办公地太远,交通不太便利。” 我夹菜的手一顿。出去住?我怎么没听说? “啊?要去外头住啊?那你自己注意,别让你爸你爷操心。”我小爸不知在想什么,忽然和我大爸对视一眼,“小塬啊,和你一块做生意的靠不靠谱啊,男的女的?还有合住的是alpha是omega还是beta啊?生活方便吗?” 秦塬认真回道:“你们放心,都是大学里的一些同学,还有他们熟悉的朋友,都很靠谱,而且大家都是alpha,没什么不方便的。” 同学,朋友,这些人都知道你要搬出去住,只有我不知道?他们都知道你要在外头租门店,而我只知道你每天都很忙,忙得不知道在干什么大事? 我究竟是你的男朋友,还是可有可无的发小? 我小爸明显松了口气:“那就好,我和你辛叔知道你是个有主见的孩子,做事很踏实的,对自己的未来有规划,也和我们家辛柑——” “——够了!” 我“啪”一声把筷子撂下,大喊一句,声音颤抖。 “你们不是吃饭吗!吃饭聊什么工作啊?不会吃完了坐沙发上慢慢说啊?你们怎么不说说我呢,我去广东这一礼拜都干了什么,过得好不好,你们一个字都不问问吗?” 我扭过头望着秦塬,深深叹了口气: “这位兄弟,我去广东的时候发/情期提前了你知道吗?” 秦塬瞳孔一缩,连忙扯住我:“提前了?提前了你怎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有用吗?你能立马订火车票去找我吗?”我冷笑一声,失望地挥开他的手,“你不能,因为我就不值得你这么做,我根本不重要。” 我当着俩爸的面站起来,转身就走:“你们接着吃吧,我反正是吃不下了,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身后立刻传来一阵脚步声,紧跟着我。我没来得及将对方关在门外,他就贴着我闪进了屋,反手落了锁。 这本事是大人都在家我俩悄摸摸躲在房间里亲/热时练出来的,没想到这会儿竟然对付到自己身上来了。 虽然没用,我还是赌气地推了秦塬一把:“出去,你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秦塬没理会我,猛一把抱住我,将我圈在怀里,往床边带,声音低哑:“有话我们不能好好说?你以前从没这样过,怎么这次不和我说,打了电话一上来就闹分手?” “闹?你觉得我这是在跟你闹?”我望着秦塬,心里苦涩,“你要我有话好好说,你也得给我时间吧,你天天忙得脚不沾地,我见都见不到你,打个电话三两句就给挂了,你让我怎么好好跟你说?” 秦塬抱着我,一边安抚我的情绪一边亲吻我,哄道:“是我不对,你骂我打我吧,好不好?” 我讽刺地笑了声:“你哪有不对,你可对了,工作最要紧,事业最要紧,男朋友是什么?能当饭吃吗?不能吧。你那些合作伙伴都知道你毕业了要搬出去住,知道你要找房子,我又知道什么?” 秦塬叹了口气,紧紧搂着我,贴着我的侧脸:“你是不是怪我最近忽略了你?对不起,宝宝,是我错了,我没有考虑到你的心情。我现在刚毕业,一切都还很不稳定,我不想让你担心,所以没及时告诉你,等我事业步入正轨就好了,好吗?咱们不闹了……” “我很严肃,我没有和你闹。”我推开他的脸,“秦塬,这不是你忽略我的问题,我是你的男朋友,你不能只是和我分享你的成功和喜悦,你的烦恼我也想要知道,我可以帮你分担的,我不是小孩儿了!” 秦塬痛苦地揉了揉内心: “我不想让你承担这些,我只想你无忧无虑。” “我不可能一辈子无忧无虑,我总要考虑自己的事吧,我连兼职你都不想我去,你到底要我干什么?一辈子靠着你?” 我无力地瘫坐在床上,轻叹一声,破罐子破摔。 “算了,我不管你的事了,我要跟着学校杂志社和摄影部参加摄影比赛,今年下半年应该都挺忙的,全国各地到处采风,你没空见我,我还没空理你呢!” 也不知道我哪个字刺激到了秦塬,他突然一把拽住我的手臂,情绪激动地低吼:“你不准去!” 果然。 我想挣脱开他的手,可是他握得死紧,怎么也甩不开。 我无力和他争辩了:“秦塬,我就知道你会这样。你这样让我特别不舒服,你让我觉得你就是一个专制的大家长,想一辈子把我栓在身边,又什么都不让我去触碰,甚至不想让我和外界有太多的接触。你口口声声是为了我,可这根本不是保护,这是控制!” 秦塬低垂着头,我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伸出手摸摸他的发:“咱们分开一段时间冷静冷静吧,先做回朋友好吗?” 作者有话说: 哎,还是说出来了,马上就分手。 第67章 Chapter 62 秦塬一言不发,我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我鼓足勇气和他说出这句话,真心希望他能重新看待我们之间的关系。 秦塬忽然松开紧握我的手,指腹轻搓被他勒红的手腕,缓缓开口:“……你是不是喜欢上别人了?” 什……什么? 我听得莫名其妙,他怎么会这样胡思乱想?原本就和他谈得不痛快,现在更是委屈夹着怒火一块涌上来。我大声吼道:“你乱说什么!秦塬,我喜欢上别人?你不想分手也不能这样污蔑我吧!你太过分了!” 我试图趁他的手放松而挣脱开,可他下一秒又重新握紧我,猛地起身,我被他连拖带拽地拉起,还没反应过来,又被压向了身后的墙。 我的重心一个不稳,向后倒去,重重砸在墙上,巨大的冲/撞让我后背生疼,被他攥住的手腕更是火辣辣地烧。 我的眼泪一下就被逼出来了,难以置信地望着将我压在墙上的人:“……秦塬?” 秦塬半垂着头不说话,但我能感觉到他身体不住地发颤。他这样叫我非常害怕,我颤抖地抬起没被他钳制住的那只手,想摸摸他的脸,他却忽然抬头,粗/重的鼻息扑在我的脸上。 我看见他通红的双眼里倒映着我惊诧的神情。 他颤着声音质问我: “谁教你说的这些话?你以前从来不质疑我,小吵小闹也从来不和我说分手,这次怎么去了趟广东回来就要分手了?嗯?是谁教唆你了?是谁……是不是那个庄钦?我都能看出来,他是喜欢你吧?他和你告白了吗?” 他这一通连环质疑炸/弹般投向我,在我脑中轰炸开来,我望着他,好一会儿,才茫然地拉着他的衣角:“你小声点,我爸还在外……” 秦塬贴近我,完全不给我说完话的机会,喘/着粗气低吼: “我这么努力都是为了谁?辛柑,我不想和你说我有多累多辛苦,我以为你最了解我,可你现在这么轻易和我说分手?你不是喜欢上了别人能是什么?” 他说着,忽然松开了我的手,不再半圈着我,颓然地蹲在地上,喃喃自语: “说分手?原来都是一样的……居然真的一样……” 我惶恐地贴在墙上,震惊得吐不出半个字,窒息感疯狂涌向我。秦塬这是怎么了?他从来没有这么疯狂过。他说什么“一样”?他觉得我和谁“一样”? 我强压着跳动过快的心跳,痛苦地吞咽,才得以换一口气。 我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哭腔,顺了顺气,一字一句对他说道: “塬儿,你压力太大了,我不该挑这个时候和你吵,你的努力我全都看在眼里,可是我也很委屈。我们现在出了问题,分开一阵也许能让彼此更好地解决危机。你以为我想分吗?我喜欢了你这么多年,快十年了,我这么爱你,怎么舍得和你分开?我心里有多难过你不明白吗?你现在居然怀疑我移情别恋?你不觉得自己在剐我的心吗?” “你知不知道你让我特别没有安全感,我们差距越来越大了,我想追上你,你又不让我去追,这样下去我们会越来越没有共同话题,环境也会越来越不同,你考虑过这样会造成什么后果吗?” 秦塬根本没有听见我的话,他好像沉溺在一段非常痛苦的回忆里,他蹲在原地,抬头仰望我,眼神里充满了苦楚,好像透过我看见了什么人,或是将我与什么人重叠了。 半晌,他恍惚站起身,深深凝视我,一如往常那样对我轻声细语,说出来的话却让我心如刀割: “辛柑,你说我剐你的心,你还有心吗?你才是给过我安全感吗?分手做回朋友?你未免说得太轻巧,但凡你真的爱我,你就不会轻易说出这两个字。” “可我爱你,所以我不可能和你再做回朋友了。” 他蜷了蜷手指,无力地开口: “你要分手就分手吧。” 我分不清他这是一时口快,还是真的下定了决心,攒着火,也同他呕气: “行,分就分,你走吧,反正你下个月毕业就搬出宝福了,以后咱们就是前邻居,没有别的关系了。” 说罢就偏过头去。 秦塬深深望了我一眼,也再不愿意多看,抬脚走到房门口,按下门把的那一刻他顿了顿脚步,背对着我,最后对我说道:“……希望你和庄钦参加比赛能拿到好名次。” 然后转身出了门,头也不回。 我听见屋外小爸追着他:“小塬!怎么回事儿!吃一半呢怎么走了!辛柑呢!” “顾叔,我临时有事先走了,你们慢慢吃吧,辛柑累了,你们一会多看看他,我走了——” 秦塬的声音隔着房门由近及远,最后彻底消失不见。 啪—— 他就这样离开了我,离开了这个家。 我背靠着墙,身体在听见关门声的瞬间一软,滑落在地。我终于忍受不住,失声痛哭。 为什么我这么努力地想要和他好好交流,到头来反而把他推得更远了?这究竟是谁的问题?是我吗? 可是我累了,我不想再懂事听话了,不想再这样绕着他了,我想做回原来那个爱笑爱闹爱撒娇的我,而不是整天提心吊胆,担惊受怕,时时刻刻活在担忧中的我。 我想要的是和爱人并肩欢笑,而不是追逐爱人的背影,还害怕一辈子追不上。这和我暗恋秦塬时候的痛苦,有任何区别吗? 这恋爱,还不如不谈。 一阵敲门声响起,大爸,隔着门板犹豫地问: “儿子,你还好吗?你和秦塬……” 我抹了把眼泪,哑着嗓子回答: “没事,我俩就是吵了一架,他有事让他走,别管他,你们吃你们的吧,我吃不下,一会再吃。” 大爸沉着声音:“儿子,秦塬这臭小子要是敢欺负你,你和大爸说,你大爸替你揍他!” 我撑着墙从地上站起来,踉踉跄跄地窝进床上,把自己埋进枕头里,“……没事,你别说了,让我休息会儿,我一会就好了……” 屋外霎时静了,就在我以为他们都走远了时候,忽然重新响起两下敲门声,小爸轻轻开口:“儿子,你要是和秦塬处不来对象,咱们就不处了,爸知道你很喜欢秦塬,但感情有时候还是讲究缘分,你俩这么多年朋友能做好,如果做不好恋人,说不定不是彼此的那个人……你累了就放手吧,好好休息。” 是啊,累的话,我为什么不放手呢? 大概是因为我心有不甘吧。 眼泪浸湿了枕头,我趴在床上,沉沉睡了过去。 我和秦塬不欢而散,这天之后,他唯一一次联系我,是给我发了条语音留言。 留言里他听起来十分平静: “对不起辛柑,上次是我冲动了。我从没有觉得我们之间有差距,相反,是我一直想要牢牢抓紧你。如果你觉得我们距离已经被拉开了,我们就永远无法站回一条平行线上,无法再次成为恋……朋友。你说得对,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吧,等我们都沉淀下来,找到自己的生活重心,我们还能再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聊聊。再次祝你摄影大赛取得好成绩。” 这是他再一次强调摄影大赛了,我和庄钦要在一块花半年多的时间周游各地采风这件事,俨然是他的心结。我真的很郁闷,我和庄钦明明才认识不到一个礼拜,他凭什么怀疑我和庄钦有不清不楚的关系? 从那以后,秦塬也一直没再联系我了。也是,是我说的要他走,从今往后我和他就是前邻居,没有别的关系了。 秦塬毕业了,工作了,搬家了。而我开始实习,准备论文选题,以及和庄钦他们一起,参加全国大学生摄影大赛。 既然秦塬不相信我是单纯地因为喜欢摄影,想要证明自己才报名参加的比赛,那我就更应该拿一个好的名次,到时候我就把奖和奖金一起甩到他脸上,看看他有什么话好说! 庄钦对于我突然振奋的态度十分疑惑,我告诉他:“我要拿到奖金,让秦塬看看那笔钱有多少!我有多了不起!” 只是没想到庄钦误会了我的意思,以为我是打算赚了奖金给秦塬花。那之后一次聚餐,我喝得烂醉,偶然间向他倾吐了和秦塬“绝交”的事。 “你把他当真朋友!暗恋他!还想赚钱支持他的生意!他就这么对你!他还是人吗?他就是一白眼狼!” 一顿饭后秦塬就此被平白无故扣上一个“白眼狼”的帽子,我也醉得没法纠正庄钦的误会,隔天醒来什么都忘了,只是老觉得自那以后,庄钦对这个经管学院的风云人物多了一些莫名的偏见。 没有秦塬的日子,时间流逝飞快,好像一旦有其他事情叫我分心,让我空不出时间想关于他的事,日子就急匆匆地溜过。 我跟着校杂志社和摄影部过五关斩六将,一路从海选杀进决赛,在所有人共同努力下,我们以“You and Me”为主题的系列组照,在摄影大赛决赛上荣获了桂冠。 从我们决定合作,到获得殊荣,一年就这样飞驰而过。 我结束了自己的象牙塔生活,即将踏上一段全新的旅程。 秦塬呢?他过得好吗? 我多想重新与他联系,像老友一样,问他一句最近怎么样。 ……我依然想念他。 作者有话说: 满还有半年就要进肚里了!!! 第68章 Chapter 63 2013年5月27日,星期一,天气晴。 朋友把车开到大学校门口,我拉开车后座的门下了车。 “辛柑,你真不和我们一起去看看租房的地方吗?少你一个我们都不敢随便拍板啊!庄钦要打我们的。” “没事,你们商量就行,工作环境我无所谓,而且咱们杂志才起步,庄钦哪会有这么多要求?” “那祝你答辩顺利!毕业照好好拍啊!” “好!谢谢!” 我目送朋友开车离去,紧了紧手中的拳头。摄影大赛获奖的奖状就放在我的包里,我从口袋里翻出诺基亚N9,斟酌了半天,决定给秦塬打个电话,向他报喜。 一年了,我要告诉他,我成功了,我不需要他为我遮风挡雨,也可以做得很好。 嘟——嘟——嘟—— 电话接通后,我忐忑地揣着手机,惴惴不安走在学生街上。 我希望秦塬接我的电话,可我还没想好和他第一句话说什么。该打个招呼吗?会不会显得太生分,那要不打招呼呢?我和他这么久没有联系了,开口就跟没事人一样聊天,好像也不太对劲。 分手这一段时间,我都想清楚了,我爱他,我也爱自己的生活,这二者又不是鱼和熊掌,为什么不可以兼得?过去我的生活里处处是他,导致我看问题视角太片面,一旦感觉自己和他产生了距离,就会惶惶不安。而如今我的生活很充实,心里少了那份不安全感,我就更加想念秦塬。 世界明媚,生活美好,我现在什么都不缺,我就缺他。 可是,我想明白了很多问题,他呢?他又是怎么看的? 他还想和我好吗?他思念我吗? 他还爱我吗? 我心跳飞快,内心纠结,苦涩与激动交织在一块。我一边害怕他不接我电话,一边又害怕他接了我的电话,我俩没话说了。 电话接通了,对面那人没说话。我立马停住脚步,咽了咽,心想先下手为强,我先开口起码不至于尴尬吧。 于是我站在煎饼摊边,鼓足了勇气,深吸一口气,大喊道:“喂!秦塬——” 这声震耳欲聋,架势气吞山河,隔壁买饼的同学都吓得退了三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跟人约架。 我一出声就后悔了,秦塬不知道是不是被我吵着了,万一直接挂我电话怎么办啊。 电话那头果然没吱声,我紧张地贴着手机,正想重新唤他一声,对面忽然开口:“……辛柑?” 我松了一口气,幸好幸好。 “是我,那什么,你……你现在有空吗,我想给……不是,我有个好东西给你看!快来呀!保证你看了和我一样高兴!绝对保真!” 我轻快地说完这段话,反手就给了自己一巴掌,差点没拍死我自己。 天啊,和前男友说话语气怎么能这么愉悦? 辛柑啊辛柑,你和秦塬闹分手后都快一年内联系了,一打电话就开门见山,连句问候都不说,一点儿不怕对方觉得尴尬吗?他说不定会在想,哎,辛柑真的没有心,分了手之后即使做朋友,这么久不见,居然说话估计跟没事人儿一样,他难道不难过吗? 秦塬明显没反应过来,电话里又静了好几秒。这短短几秒于我而言真是漫长,手心都微微渗汗。 他不会真的在心里偷偷怨我吧? 哎,这几秒足够我在脑海里胡思乱想一出破镜重圆的大戏了。 秦塬终于开口了,他压着嗓子低声说道:“对不起,我在和别人谈事,你很着急吗?我们改天再约?” 一阵凉风吹过,我终于冷静了些。 以往我最讨厌听到他说这句话,就因为这样一次次的推脱,才把我们越推越远,最后在我们之间划开一条沟壑,随时就会山崩地裂。 我握着手机,重新抬脚,沿着学生街街边的店铺缓缓而行。 “我……我不着急啊,就是想赶紧分享给你,我们不还是朋友嘛!我一直想联系你来着,只是这一年太忙了,一直没抽出时间,诶,倒是你,怎么不联系我啊?” “……我以为你再也——好,谢谢你。” 秦塬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声音微微发颤。他分明有些激动地想要对我诉说什么,可话只说了一半,却又话锋一转,说了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 这明显不是对我说的,他是对此刻正在他身边的人说的。 我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他在跟别人道谢,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格外优雅的女声: “嗯,不客气,男朋友。” 霎时间,晴天霹雳。 男……什么? 惊雷落下,瞬间将我贯穿,我猛地钉在原地,难以置信地呢喃:“……男……什么?” 我坠进大海,周遭的嘈杂也一并淹没,大脑一片空白,我两腿一软,险些站不住脚。通话中的手机更是差点从手心松落,它变得那么烫耳朵吗,不然为什么弄得我的耳朵疼痛难忍。 秦塬轻叹一口气,大概是捂了捂手机收声口,或者是拿离了手机,声音裹着雾气一般朦胧:“……霍小姐,我并没有答应你的提议,请你不要这样称呼我——” 我的耳朵嗡嗡作响,久久无法回神,以至于没有听清他的这句回话。 话音刚落,他又重新贴近手机,柔和唤道:“辛柑?辛柑你想给我看什么?” “……啊?” 忽然清晰的声音渐渐唤回了我,我失神地开口。 “辛柑,你还在听吗?” “我……”我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倒不如说我不知道开口还有什么用。他有新的对象了,难道我再对他说,我想重新站在你的身边了,我们和好吧? 我咬紧下唇,满腔心酸,强忍着鼻头的酸涩,吸了吸鼻子,艰难开口:“没,没事了,你忙吧,哈哈……那什么我先挂了啊……” 说罢,不等秦塬有所回应,我就逃避地飞速放下了手机。可当我的手指挪到挂断键上,正想结束通话时,我的心底却突然涌起一阵莫名的不甘,又痒又痛,直叫人抓心挠肺。 我发了疯,中了蛊,重新把手机举到耳边,伴着秦塬疑惑焦急的呼唤,我怒气冲冲地开了口,吼道: “秦塬!没想到我对你伤害能有这么大啊!大得你性/取向都变了!还是你厉害!还是你牛/逼!哼——” “辛柑?你——” 滴—— 我恶狠狠地戳下屏幕上的红色按钮,这次彻底挂断了电话,顺道长按关机。屏幕暗下去的那一刻,我的心也跟着灰了。 “同学,诶同学,你跟人吵架能别杵在这儿吗?影响我们做生意啊!” 煎饼摊的大叔终于没忍住出声赶我,我没理他,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街上或是三五成群闲逛的大学生,或是互相投喂的小情侣,人人脸上洋溢着快乐的笑容。我被包裹在幸福的氛围之中,窒息感却蔓延全身。 卖毕业照捧花和气球的小贩从我身边挤过,拖走了五彩斑斓,也仿佛抽走了我身上的色彩,只剩下灰败不堪。欢声笑语都变得刺耳,一想起背包里的奖,此时更是沉重,只剩下伤心难过。 我漫无目的地找了间奶茶店坐下,内心始终无法平静下来,心中的焦虑和伤感扯在一块打架,打得我心脏都要停跳了。 其实我非常后悔刚刚对秦塬吼出那句话。说分手的是我,同意的是他,之后我们更是长时间没有联络,他有新的恋人这完全合情合理。可是我当时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我气他,我也气我自己!我提分手的时候同秦塬大吵了一架,两个人脑子都不清醒,根本没有好好冷静下来同彼此交流的机会,光顾着分开,却没想过谁都可以另外开始。当冷却期过去了,我想找他好好谈一谈,他就已经迫不及待找了新对象!我甘心吗?我不甘心! 凭什么我还喜欢着他,我还念着他,只是晚了一点,他却已经喜欢上了别人? 原来只是晚一步,一切都不可能重来了。 我望了眼自己的背包,伸手掏出那张原本想要在秦塬面前炫耀,试图打破我俩僵局的奖状,深深望了好一会儿,沉重地吐出一口气。 我把奖状重新塞回去,起身到柜台一气儿把小冰柜展示的几块蛋糕全点了,方的圆的三角的通通包下,把店员吃了一惊。 他们不懂,这叫化悲愤为食欲,吃了这块糕,忘了那个他! 我端着蛋糕,无力地靠在窗边,一口一口往嘴里塞,味如嚼蜡。别人不都说吃甜的心情会好吗?我怎么没感觉呢? 我偏头瞄了桌上的手机,也不知道秦塬会不会回拨过来找我,他要发现我关机了又会怎么办? 我望着窗外人声鼎沸的街道和来来往往的人群,觉得自己特别无助孤独,突然就失去了方向和目标。 这件事终究成为我的一个心结,别人毕业因为工作而迷茫,我却是因为失恋。 也不单单是失恋,更是感慨失去了青春岁月的一部分。 从嗷嗷待哺到成为花季少年,秦塬陪伴在我身边太多年,我花整整一年的时间,都没能接受他离开我的事实。二十二岁的我居然在秦塬这里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已经长大成人,人不能再留念过去了。 发小不会永远无话不谈,恋人也不一定会永远爱着自己,总有一天大家会渐行渐远,甚至连挥手都没有,便匆匆告别。 作者有话说: 秦塬:我被霍绫害死了呜呜呜呜呜 霍绫:姐妹骚凹瑞 第69章 Chapter 64 这天我吃撑了回家,抱着洗手池吐了个痛快。哎,原来不喝醉也能吐成这样啊。 我狼狈地吃下胃散,竟然期望它能一块把我的心伤治愈了,真搞笑。我怀抱着这样可笑的念头,蜷着身子,缓缓入睡。 隔天答了辩拍完毕业照,我便搬出学生宿舍和家,住进位于新区临时租住的小区。我爸想留我在家里多住一段时间,让我给拒绝了。 我不敢开机,特地跑去手机城换了把便宜的新手机和新号码,哎,存了一整年呢,就当我白送通讯公司下半年的话费吧。 我当然没有存秦塬的号,为了和他划清界限,我还叮嘱我俩爸千万不能告诉他我现在的联系方式和住址。我大爸原本就不爱我和秦塬处对象,这会儿更是双手双脚赞成,我小爸欲言又止,最后也只能答应我。 拿到新手机,我翻着电话谱给庄钦打了个电话。他特别特别生气,原来他打不通我的电话,还给我发了条短信,要我联系他,可我始终没有回他。 “辛柑,你昨天是去找秦塬了?他毕业到现在多久了,事业没有一点起色,你真觉得他会一穷二白和你在一起吗?你打算就这样养着一只白眼狼?” 看来庄钦又误会了,他以为我打算拿着摄影大赛获奖分来的奖金去支持秦塬的工作。虽然我并不知道这件事。 我们俩一谈到秦塬分歧总是很大,我不明白为什么他对秦塬这么不满,他总是毫不避讳地告诉我,因为他喜欢我,而我喜欢秦塬。秦塬是他的情敌,正在追求的对象总是在自己面前提起自己的情敌,他当然有怒意。 我总是打个哈哈装傻绕开这个话题。 庄钦是我的朋友,我和他志同道合,很多想法一拍即合,但正因为这样,我更不可能和他在一起,且不说我那会儿还喜欢秦塬吧,就是把朋友变成恋人这件事,我是不想再轻易去做了,别到头来又变成连朋友都没得做。 我在电话里告诉他,我不能再喜欢秦塬了,他有新对象了,还是个女孩儿。 庄钦气得骂骂咧咧,骂秦塬不是个东西,有对象还吊着我。我不知道怎么解释其实秦塬根本没有等我的必要,我和庄钦不在一个频道上,多聊秦塬只会影响我们的友情。我们毕业了还要一起工作,我不希望我们之间因为秦塬产生裂痕。 “你别骂啦!没关系,反正我都想开了,谁都有自己的生活,以后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俩就是单纯的发小了,还是已经不怎么往来得那种,过去就让他过去吧!” “……真的?”庄钦半信半疑。 “当然是真的,哎,不说他了,房子看得怎么样了,有在这个片区找到合适做咱们工作室的屋吗?地段不用多好,不过宽敞点大家工作起来也舒心。” 庄钦果然被我转移了注意力,激动地和我聊起工作上的事:“有,找了三间,前两间租金偏贵,第三间还成,就是采光不太好,我还在考虑——你怎么看?” “我?问我干嘛啊,你得多问问排版啊编辑啊,他们整天坐办公室呢,我一摄影,整天在外头乱晃,意见不是很重要的。” 庄钦啧了一声:“怎么不重要?这杂志是算咱们一块办的吧,创始人之一的意见肯定得听啊,快给哥说说看。” 我挠了挠头发,不太好意思:“哎,有什么好说的,把校内杂志摘出来办的事我当时就是说了一嘴,能跟你们一块工作我已经很高兴了。” 庄钦忽然低笑一声:“那……辛柑,咱们以后,一块儿好好工作,把杂志办得出彩漂亮,不要想有的没的的人了。” 我一顿,直愣愣盯着阳台上新种的绿植,最后下定决心地点点头:“……好,再也不想了!” 然而尽管我和庄钦满怀信心,现实却非常残忍。一本在大学校园内小有名气的艺术类杂志,一旦跳脱出象牙塔,离开了学生受众,想要进入大众视野,与五花八门的各类媒体竞争,在社会上占有一席之地,简直比登天还难。 所有人为了杂志加班加点,呕心沥血,一晃大半年过去,才渐渐有所起色,不至于倒贴钱了。 我站在落地窗边,一边泡红茶包,一边望着窗外飘落的小雪,和对面大楼一早就亮起的节日彩灯。现在我似乎有点能够理解,为什么所有人在创业初期都忙得昏天暗地,原来过程远比自己想象的更加艰苦。 “辛柑,今晚就是平安夜了,你打算怎么过啊?”同事小林从一堆稿子里抬起头来,扒在办公桌隔断上问我。她是个女alpha,每次工作压力一大,信息素就会跟着浓郁,我们大家都习惯了,这会儿她应该就在濒临崩溃的界限上。 “哎,能干什么啊,摄影师逢年过节要做的事,当然是去街上找素材拍照了,你们组的记者没打算出去街坊吗?”我耸耸肩,无奈的叹了口气。 小林赶忙挥手:“别别别,千万别去,这一去回来成稿我又得加班加点地改,累死我了,我还想和女朋友去约会啊!” 我喝了口茶,开玩笑道:“你小心这话让庄主编听到。” 小林听了无所谓:“哎呀放心吧,主编最近忙着开美术专栏的事,头都忙大了,根本管不到我们采编组的。” 我们聊到一半,办公室外突然一阵嘈杂,有人敲了敲办公室的玻璃门,探头进来。我一看,是摄影组的一位同事张哥。 张哥朝我抬抬脑袋:“小辛,今儿平安夜,新媒体部的想拍个圣诞主题的微电影挂到网上,你今晚有空吗?帮哥打下下手呗。” “行。”我点点头,“张哥,只用打下手吗?” “嗯,你不是比较擅长拍照嘛,录视频这事儿还是交给我吧!”张哥说着又问,“对了小辛,你租的房子好像就在公司附近吧,我们想借你的屋拍几个景,你看行吗?” 我点头同意,然后背上自己的相机,跟着新媒体部的人出发了。 天上还在落雪,我走出办公大楼,忽然有一朵雪花掉落在我黑色的相机背带上,久久不落。神色的带子做背景,清晰地衬出它漂亮的形状,小小一朵,格外娇俏。 我十分不舍得抖落它,赶紧叫来同行的摄影师,帮我拍下这朵珍贵的雪花。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将它挥进空中,看着它落进雪地,才抬脚上了商务车。 等他们在出租屋内拍完室内戏,我已经玩了一个多小时手机了。我对微电影不怎么感兴趣,也基本不用我打下手,索性就蹲在一旁。 正当我跑神庙逃亡跑得紧张刺激的时候,同事突然拍拍我的肩膀,为难的开口:“小辛,你家有不要的手机吗,能……能摔的那种?最后一场晚上拍吵架戏用。” “啊?有有有。”我一愣,不知怎么一下就想起了那台半年多没用的诺基亚N9,翻箱倒柜找了出来,递给他们,“没事,诺基亚的质量好,随便摔。” 这场吵架的夜戏安排在了商场附近的酒吧,说是已经跟人聊好了。新媒体部的本意是既然是平安夜,大家也开心一下,拍完最后一场戏,大家聚在一块儿玩一玩。 我心想,原本酒吧晚上就都是人,今晚又是平安夜,里头肯定更加热闹喧哗,虽然挺有氛围的,但还是叫人担心会影响拍摄。哎,可我只是帮他们打打下手,也不好说些什么。 结果到了晚上,我果然是跟着新媒体部的人努力挤进酒吧的。 看!我说什么来着! 同事跟老板打了声招呼,老板就清出吧台边的一小块区域,借我们作场地用。我负责在一群男男女女的围观中把柔光箱支好,这么引人注目实在是有点尴尬,不过本着专业意识,我还是顶着这些奇异的目光把工作做完了。 其中不乏一些虎视眈眈的alpha向我投来炙热的视线,我脖子上的抑制环都要被他们射/穿了。 发愣的功夫,这最后一场吵架摔手机的戏就拍完了。所有人光顾着杀青欢呼,有的刚才还在导戏,这会儿直接跳进舞池跟着蹦迪去了,角色转换得也太快了吧! 没有一个人注意到我被扔在地上的手机,我叹了口气,一边收拾摄影工具,一边紧盯着我那只孤零零躺在冷冰冰的大理石地面上,随时可能殒命于他人脚下的旧手机,生怕一没留意,它就成两半儿了。 开玩笑,旧手机不是手机啊,拿到二手机市场上卖还能卖几百块钱呢。 我正收着支架,余光里忽然瞥见一只手,罪恶地向我躺在地上的“人民币”伸出。 “诶诶诶!你干什么啊你!”我赶忙放下手中的工作,一把冲过去,连带着那只手,和手机一起从地上拽起来,放到眼前,“我警告你这是我的——” 与手的主人对上面的那刻,我的瞳孔瞬间放大,脑袋一嗡,连“手机”两个字都没说完,就震惊得钉在了原地。 对方同样受到了刺激,难以置信地盯着我,仿佛要把我看穿:“……辛柑?” 这熟悉的声音简直叫我窒息。我开不了口,只能在心里默默问候了一声:好久不见,秦塬。 作者有话说: 平安夜了,秦满心生成受/精卵倒计时! 第70章 Chapter 65 秦塬显然没有料到会在这种地方与我重逢,他深吸一口气,艰难地开口问:“辛柑,你……你怎么在这里?” 我同样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秦塬,工作忙得昼夜不分的他居然学会上酒吧消遣了?果然人上了社会就是不一样。 我从他手里扯回我的诺基亚N9,嘲讽一笑:“我?我当然是在工作了秦老板,没看见我收东西呢吗?倒是你很闲啊,今天平安夜,没有和对象去约会?还是说你又分手了,来酒吧猎/艳?” 我把手机放回外套口袋,走回原先的位置,继续手头上的工作,随口问道:“不知道你这回想找个男朋友还是女朋友呀?” 我没留意秦塬的神情,当然这里光线昏暗,我想看也不一定看得到。不过我猜他现在的表情一定很精彩,任谁跟前任在酒吧里相遇,听到前任讽刺自己能开心的呢,就算秦塬是个生意人,也不可能跟我强装笑意吧。 秦塬果然两步迈上前来,拽住我的手,伴着狂热的舞曲,一把将我扯到他的身前。我嗅到他身上浓烈的酒味,混杂着他的信息素,有些刺鼻。 我皱了皱鼻子:“你怎么喝这么多的酒?” 我记得秦塬为了保持优质alpha的各项指标,一直不抽烟,酒也只是偶尔小酌一杯,喝得满身酒味的情况,我印象之中根本没有过。 秦塬晃了晃脑袋,不太在意:“没……事,我出来应酬,陪客户喝的……” 他说话不是我熟悉的语气,显然是喝多了酒,已经有些醉了。 我心中突然泛起一阵酸涩。我和秦塬已经分手一年半了,他怎么还是这么辛苦,为了成为人上人这样奔波值得吗,他到底还要为此放弃多少东西? 秦塬一瞬不瞬地望着我,用力将我圈在怀中,紧紧搂着我,生怕我消失不见。他的手臂将我箍得生疼,发散的信息素疯狂包裹着我。他声音颤抖地恳求我:“别走!我们……我们聊聊。” 变换的彩灯在满室灯红酒绿中节奏地摇曳摆动,连同我的心一起,合着节奏的鼓点,咚咚跳动。我们紧贴着彼此,我能感受到他的心脏也在剧烈跳动,像是回应我,又像是无言的痛诉。我强忍着他浓烈信息素带来的不适感,挣扎着试图将他推开。 可秦塬无论如何也不肯放手,死死裹住我,我嗅着他身上愈来愈重的土壤气息,仿佛要被吞噬进泥沼之中,难以呼吸。 “塬哥!秦总!哎哎哎,在这呢!”关键时刻,附近突然想起一阵轻快的男声,声音的主人跑上前抓住秦塬,使劲儿把我俩分开。 我终于获得新鲜空气,大口喘了喘,向后趔趄了几步。我站稳脚步,努力在昏暗的灯光中看清楚来人的样貌。对方是一个特别年轻的漂亮男孩,长着一张非常西方的面孔,卷发外加高挺的鼻梁,最多不超过二十岁,估摸着是个还在念书的学生。 他努力架住秦塬,一看到秦塬又要扑过来抱我,赶紧把人给拉回去,十分抱歉地朝我笑了笑:“这位哥们儿,对不住!实在是对不住啊!我这兄弟一喝醉就这样,到处找我那早跑了八百年我连面儿都没见过的嫂子,哎,可怜见的,轻薄了您实在是过意不去啊!我替他给您道歉!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原谅他吧!” 我听得嘴角直抽搐,心里骂道,你才是那个早跑了八百年的嫂子呢!可我面上也只能客客气气地:“没事没事,能理解,能理解。” 卷毛撑着秦塬就要走,秦塬挣扎着不肯,硬是要来抱我。被卷毛哄着“塬哥你不能耽误人工作啊”半拖半拽地就要带走。秦塬努力挣脱他:“松手——辛柑,我们找个地方聊一聊好吗?就一会!” 秦塬被拖走的那一刻,熟悉的信息素猛然抽离,我一顿,忽然感觉特别空/虚无力,身心在这热烈的氛围中渐渐冷却。尽管这样,我还是强忍着心脏的阵阵抽疼,深吸一口气:“你回去喝酒吧,我和你没什么话好说,我还要工作,请你不要打扰我了。” 我对上秦塬沉痛的眼神,克制地重新踱回原先的位置,再不去看他,只听见身边一阵窸窸窣窣,最终归于平静。 “哎……”我挠了挠头发,暗叫倒霉。 为什么要让我在平安夜这样的日子里遇上他?别人出来喝酒作乐,我却在这里埋头工作,这对比真够凄惨的。 只希望秦塬明天酒醒了想起来,不会和自己对象笑着打趣我:“亲爱的,你知道吗?昨天我在酒吧遇上老情人了,他居然平安夜还要辛苦工作呢!虽然我也工作,但陪客户起码有酒喝,你不觉得我的日子过得他幸福吗?” 他如果真的敢这样说,那我就!我就——我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我惆怅无比,算了,越想越伤心,还是不想了,赶紧工作完回出租屋吃泡面暖暖肚子吧。 我鼓足干劲,重新收拾现场的道具和器材,等同事终于想起还有个我,急匆匆跳出舞池回来帮忙,顺带还给我捎了罐啤酒,我才抽空绕到酒吧安全通道处,靠着后门歇一口气。 刺啦一声扯开拉环,我喝了口酒,朝着玻璃门外张望。 外头还在下雪,而且越下越大了自行车肯定是骑不了,不知道一会儿收了工公司的商务车能不能先带我回家,要是直接回的杂志社,那我估计得在休息室凑合一晚上了——等等! 我忽然想到什么,惊恐地望了眼手中的啤酒。 就他们这群人刚才收工后那股嗨劲儿,他们不会打算在这间酒吧过夜吧!那我不会得在车上睡一宿吧! 我靠,这么惨的吗? 我无力地滑坐在地上,心中酸涩,哎,没有家人没有恋人,还要通宵工作,这可真是最惨的一年平安夜了。说不定再过两个月的农历春节,我也得这样度过。人哪,长大就意味着承受孤独寂寞吧。 我举起易拉罐,准备将啤酒一饮而尽—— “……辛柑……” 手猛然一顿,我扭过头,错愕地望着来人:“秦塬?你……你怎么又找过来了……” 秦塬健步而上,猛地扯过我的胳膊。我没反应过来,脚一滑,向后仰倒,手不受控制一松,直接将易拉罐扔了出去。易拉罐在空中划出一道银亮的曲线,随着我的惊呼,应声落下。啤酒倾洒一地,渐渐在地面上漫成一滩。 他收紧力道,捏住我的手腕不放,双目通红地盯住我,急促地颤声说道: “辛柑,这半年你究竟在哪里?你为什么要躲着我?辛叔和顾叔也不肯告诉我,一定是因为我让他们生气了,我整天惹你不高兴,你对我失望了是吗?刚才听见外头放圣诞歌,我就想起前年和你在学校过平安夜那晚,那时候我们还是学生,没什么钱,我请你吃了一顿牛排,你给我买了一个小蛋糕,我们就坐在宿舍楼底下的花坛边上分着吃。你往我身上挂了一串不知道哪儿来的彩灯,许愿我永远做你的大树。我是不是没做到?你是不是特别伤心,所以不要我了?我一个没忍住,给你发了好长一段信息,你看见了吗?我还打了好多好多通电话,你听见了吗?我怕你不愿意理我,嫌我烦,就每个月都给你发一条短信问问你在哪,可你从来不回我。我的辛柑,我的宝贝,我是真难过啊。我这么爱你,你为什么要离开我……你到底在哪?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你的手机丢了?你为什么不理我?你过得怎么样?你现在好不好?你是不是走了?你去了哪里?你什么时候回来?你还回来吗……”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化成一把尖锥,深深刺进我的胸口,叫我心痛难耐。我确定他是真醉了,而且醉得有些厉害,才会这样喋喋不休说个没完没了,把自己平日里想说却又没说出口的话吐个一干二净。 我痛苦地想,你既然还爱我,为什么不等我,为什么要和别人在一起?你不要找我了,找我有用吗,我们都已经回不到从前了。 秦塬维持这个姿势与我四目相对,忽然俯下身来,胡乱又焦急地吻我。我惊慌失措地推开他,诧异地望着异样的他。此时的秦塬和先前在前厅相遇时相比,简直可以称得上衣冠不整。他扯松了领带的衬衣领口,毫无规律地吐着急促而粗重的呼吸,显得十分燥热。眼底通红一片,偶尔溢出一两声喘/息,都叫人浮想联翩。 我惊恐地低叫出声:“你不会是——” “嘘——” 谁知我话还没说完,秦塬便匆匆捂上我的嘴,一把拉开安全通道的侧门,将我俩隐匿在内。 黑暗中细微的声音都被放大,我听见脚步声由远及近,有人小声交谈。 “诶,今天和李总谈生意的那个优质alpha呢?不是给下东西了吗,怎么跑没影了,李总那欲/求/不满的omega小儿子光是看他就要发/情了,赶紧找到人把他送人床上啊!” 我听了,身体猝然一震,难以置信地抬头。秦塬温柔地揉了揉我的脑袋,隐忍地说:“没事,别担心。” 作者有话说: 下章有rou,具体会放在微博! 第71章 Chapter 66(省略部分走微博) 寻找秦塬的人没留意到这块无人区域,小跑着走了。脚步声由近及远,最后消失不见。 秦塬轻轻松开我,拉开安全通道大门,朝外望了一眼,确认已经安全后,才艰难地转过身来,冲我自嘲一笑:“对不起,辛柑,你走吧,让我一个人在这里待会儿……” 他说完,眉头紧蹙,一手撑着墙,一手紧紧按住胸口,似乎在努力抑制逐渐显现的药效。 给alpha下/药这种事我闻所未闻,这简直太荒唐了!秦塬到底有什么冒着危险也非谈不可的生意,险些就被人给害了!万一药效上了头,他控制不住自己,给了对方终身标记,那得为此付出多大的代价? 终身标记应该给他心爱的人,而不是给一个单纯因为他是优质alpha而看上他的身材长相,渴望他的信息素,将他拐上/床的强/暴犯! 这个精/虫上脑的omega,千万别让我知道他是谁,万一有天碰上他,我怕我控制不住海扁他一顿! 我又着急又生气,心中烦躁不已,一方面气社会上这些有钱的腌臜,一放心又恼怒秦塬不懂得保护自己。 我上前支撑住秦塬,沉声问:“你要一个人在这里?你一个人在这里能干什么?” 秦塬双眼紧闭,摇摇头,无力地推开我,哑着声音回答:“我忍一忍就行了,你快走,别和我呆在一起,我会控制不——” “忍一忍?这他/妈是你能忍得住的事吗!你知不知道他们给你下的是什么东西!不行!你立刻跟我走!” 我打断秦塬,二话不多说就扯过他的手臂,架上自己的肩膀。他的信息素异常浓烈,灼/热地气息就扑在我的耳边,我被他熏得头昏眼花,晃了晃脑袋,努力保持十二万分清醒,将他拖着从后门带离了酒吧。 屋外的雪越下越大,地上渐渐积起一层。我驼起秦塬,寸步难行,就连困难地掏出手机想看眼时间,居然还掏错掏成了旧手机。而且这酒吧后门出来位置比较偏,算是条小道,根本打不到半辆车。 秦塬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我焦急地左顾右盼,眼睛一晃,落到了不远处一块招待所招牌上。红里带粉的霓虹灯闪着紫光,看上去异常暧昧,且不健康。 我咽了咽,再三纠结,偏头望了一眼秦塬——哎!不管了!有得住总比没得住好! 招待所的老板娘见我俩进屋,头也不抬,继续拿手机斗地主: “钟点房一小时六十,前台有套,费用另算。如果有omega要避/孕药的自己出门右拐买,我们不负责跑腿。” 我伸手掏空了秦塬身上的零钱,又从他钱包里掏了好几百,扔在柜台上:“快给我开你们这最好的一间房,要带浴室,有热水的那种。” 那老板娘真是见钱眼开,地主都不抢了,把钱扫进柜台给我们一把钥匙,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哟,小伙子行啊,一看就给人吃东西了吧,这么奔放的omega可不多见。” 我接过钥匙,颠了颠秦塬,问道:“有什么药或者办法可以缓解他的症状吗?” 老板娘错愕地看了我一眼:“药?想缓解这症状还能用什么药,omega不就是最好的解药吗?和他睡一觉,保证你欲仙欲死的,两个人都爽快!” 我纠结地叹了口气:“可是我不想和他睡啊……” 难不成真的逼我和秦塬for one night吗?他现在估计还有对象,我再同他发生关系,岂不是剪不断理还乱,还变相做了小三? 进电梯前老板娘还朝我们暧昧地眨眨眼,喊道:“哎呀,你现在不想,一会儿就想得不得了啦,这药不光下给alpha有用,还能——” 咔哒。 电梯门关上了,我没能听清老板娘后面半句话,但凡我能听见她后半句说的是“还能让omega提前发/情”,我铁定不会和秦塬进同一间房。 一进屋我就把秦塬往床边拖,可他实在太沉了,我还没把他扔上/床,就反被他拽住胳膊,翻身压在了身下。 他面色潮红,难耐地紧皱着眉头,嘴里念念有词。我不知道他是否清醒,便轻唤了他一声。 他忽然张开双眼,望着我低喃:“……辛柑,我是在做梦吗?” 一阵浓郁的气息将我包裹起来,致使我心脏猛烈一震。我暗叫一声不好,药效开始发作,秦塬控制不住了,他在疯狂发散alpha信息素,并以此压制住我! 他真的想在这里办了我吗? 我立刻赶在有生/理反应前将秦塬猛地推向床的另一边,可显然没有多大作用。秦塬刚被推开就又粘上来。 他紧紧搂住我的腰,上下来回摩挲了好几回,大概是感受到手下的身/体开始轻微地颤抖,他只用一只手便钳制住我,另一只手拉开我的裤/子,轻车熟路地探/了/进去。 我和秦塬在一起的时候,曾经多次被他临时标记过,身体对他的信息素非常敏感。我顿时慌了神,怎么办?我现在没有办法阻止情/欲像潮水般铺天盖地地涌来。 太令人头疼了!我绝望地想,难道我真的要在这样混乱的情况下跟他不清不楚地上/床吗? 我强忍着翻涌的欲/望和逐渐配合他发散的信息素,颤着声音唤他: “……秦塬,你清醒一下,咱俩已经分手了!” 然而被药物所控制的秦塬哪儿能回应我的话? …… 【!!这中间省略了一千多个字的肉,没办法放出来,纯肉鲜享部分(?)请移步我的微博观看,谢谢大家!!】 …… 我含泪睡着前,心痛地想,我和秦塬做错了事,这次一定不能再见了,我和他的缘分一定就此走到头了。 那一刻我根本没想过,未来会诞生出一个鲜活的生命,重新拉过我们手中的红线,将我们紧紧相连。 作者有话说: 秦满心!一键生成!省略的部分大家去微博看哈! 第72章 Chapter 67 凌晨时分,我从阵阵烟花声和羞人的喊叫声中惊醒,迷瞪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意识到是隔壁房开房的人发出的声音。 ……知道你是便宜招待所,但隔音也不至于这么差吧。 我偏过头,望了眼像个小孩儿那样靠在我肩窝处熟睡的秦塬。他的呼吸恢复了平缓,睡梦中的神情也很平静,估计药效已经退得差不多了。 他睡得这样沉,一方面是喝醉了酒又叫人下了药,身心俱疲,另一方面也是他从小养成的习惯,只要环境足够令他安心,他就能快速进入深度睡眠,除非到点了该醒,否则十个闹钟也叫不醒他。 我出神地盯着秦塬的脸瞧,心里酸酸胀胀,不知道那令他安心的理由会是我吗? 但不管是不是我,我都不能留下来了,趁着他现在不会轻易醒过来,我得赶紧跑路。不然等到早上起来,四目相对无言,想起今晚发生的一切,得有多么尴尬? 嗨,这算怎么回事儿,我和秦塬现在什么关系也不是了,他还有对象,我就这么和他滚到一张床上去,和那些勾引别人alpha求上位的三儿有什么区别,真是道德败坏。 我把秦塬地脑袋推开,蹑手蹑脚地下床穿衣服,一边穿一边在心里头辱骂自己。 别说当时情况有多么紧急这类话为自己开脱,后悔压根没用,冷静下来想想,我当时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帮秦塬才答应他的吗?难道不是因为我心里对他仍有留念,所以也有所期待,脑子一热,就把身子交出去了吗? 辛柑啊辛柑,让你别上赶着,你非要,心甘情愿和人睡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赶紧该上哪儿待着就上哪儿去吧,就当无事发生,别再给彼此添不痛快了。 我裹好羽绒服,离开前深深望了秦塬一眼,还是没忍住,轻声走回床边,俯下/身,在他的眉宇间印下一吻,替他掖好棉被。 “再见,秦塬。” 转过身的瞬间,我并不知道这句再见,真的让我们险些天人永别。 …… 那荒唐的一夜过后,生活好像又重新步入了正轨。 我编了个理由,骗同事平安夜那晚我被人骚/扰了,让新媒体部负责联系酒吧老板,要他无论谁问都不可以说出我们公司的具体信息。也许我这样是多此一举,很自作多情,但我真的怕秦塬来找我,这于我于他,或者于他的另一半来说都不好。 一晃就要过年了,我估计这一年实在太累,人进入倦怠期,整天昏昏沉沉的,精神状态都不好了,这样下去连工作都没法做。 于是我提前请了年假回了家,在我俩爸好吃好喝轮番照料下,我一上称,惊觉自己胖了快十斤。可这还没什么,问题是我虽然老是想吃东西,却又经常吃不下。我小爸所我估计压力太大影响到肠胃了,让我去医院做个体检。 结果这一检查真是晴天霹雳。 我怀孕了。 “恭喜这位先生,怀孕一个月了,胎儿目前来看很健康,但是您和您的alpha有一段时间没见了吧,还是抽空见见面,alpha的信息素对胎儿早期有很好的安抚作用,能更安稳地度过前三个月,让胎儿坐稳。另外还需要注意这些事项……” 我拿着化验单惆怅万分,坐在omega产科走廊过道上暗自神伤,心里五味杂陈。 这个孩子来得也太不是时候了,他现在几乎是我和秦塬之间唯一的联系,他流淌着一半我的血液,我当然想留下他——可我能够留下他吗? 就我和秦塬现在的关系,我如何把他留在身边?况且我和秦塬如今各有各的生活,这份突如其来的“礼物”,只会打乱我们有条不紊地生活节奏,打破我们各自风平浪静的日子。 宝宝,爸爸该怎么办呢? 现在摆在我面前的只有两条路可走。 一是偷偷联系医生手术,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孩子拿掉。 二是将不利影响最小化。我不知道秦塬会不会想要留下这个孩子,但我认为至少现在还不应该让他知道孩子的存在。我单身,我可以一个人扶养这个孩子,但秦塬现在的感情生活未必能允许这样一个生命的介入。 我深深叹了口气,捏紧化验单,下定决心,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谁让我当时心甘情愿呢?那就高兴点,坦然地接受这份老天爷赐予地礼物吧。 然而尽管我这样暗示自己,努力让自己从容冷静,当我从医院出来抬头看见外头阴蒙蒙的天空时,心情依然瞬间阴沉了。 凛冽的寒风霎时把我的头脑吹清醒了,我看不到未来的光亮,不知道前方的路究竟应该怎么走。 我难过又无助,站在医院门口,瑟缩着身子,偷偷抹了抹眼泪。 “娃儿,哭啥呀?”身旁卖红薯的老大爷递给我一个新鲜出炉的红薯,安慰道,“甭难过,爷爷请你吃,不要钱。” 我吸了吸鼻子,一边道谢一边接过热气腾腾的红薯,蹲在大门边上吃起来。我想我现在一定特别落魄难看。 大爷翻了翻炉子里的红薯,担忧地望了我一眼,问我:“娃儿咋了?病了?” 我现在特别需要找个人倾诉,就把事情都对这位陌生大爷说了:“爷爷,我知道这个孩子留不留下应该和家里人商量,可是我又怕,我不敢和他们说,我该怎么办啊……” 大爷听了若有所思:“娃儿,你为什么不敢和他们说?你是怕他们知道了骂你,还是怕他们拍板决定孩子不能留下?” 我一愣,喃喃回答:“……怕他们不让孩子留下。” “只就对了,你是怕这孩子留不住才这么伤心呐!”老大爷低笑着说道,“人说爱而生怖,你怕,是因为你爱他,舍不得他。既然爱他,那就遵从你自己的心,把他留下来吧。” 我豁然开朗,一口气把红薯啃光了,烫得嘴巴都破了皮,心里却热乎乎。 原来我想要留下这个孩子,是因为我爱他! 既然爱他,还有什么理由不让他来到这里,看看精彩的大千世界呢? “爷爷,谢谢你!” 我多管老大爷买了几个红薯,捧着它们回了家。一路上,我在心里真正下定了决心,无论用什么方法,我都要把孩子生下来,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我自己,和这一个小小的生命。 但是首先,北京暂时是不能待了,要是让我大爸知道我怀了秦塬的孩子,他肯定气得直接找上门,先打断秦塬的腿,再逼迫秦塬对我负责,隔天我俩就得上民政局扯证。 我知道他肯定不忍心让我去把孩子打了,所以也有可能让我自己把孩子生下来,我们家自己养大,永远不让秦塬知道。 可无论是什么样的方法,他都只能做出这种大家都不欢喜的决定。也许根本就没有十全十美的解决方案,那还不如让我自己决定要怎么做。 农历小年这天,我私下联系了庄钦。这天特别地冷,我裹着一件厚重的羽绒服,里三层外三层把自己包得像个粽子,生怕冻着了肚子里的孩子。 庄钦给工作室的朋友放了半天假,然后同我一起,坐在清河小营菜场对面那家港式甜品店喝广式糖水。 我一口气喝了两碗番薯芋圆和一碗热牛奶桃胶,庄钦吓得双皮奶都不敢吃了。 我们一瞬间仿佛回到两年多前,当初在广东,我当着他的面吃光了肠粉烧卖和两大碟子蒸排骨时,他也是这样目瞪口呆地望着我。 那会儿我们还是青涩的少年,如今都已经走向社会,他成了老板,而我成了一位父亲。 “辛柑你没事吧,脸怎么这么红?不会是病了吧?我带你去啊诊所看看,或者上药房给你买点药?” 我摇摇头,抬头望着他的眼睛,鼓足勇气道:“我暂时不能吃药,我……怀孕了……” 庄钦当场就愣住了,捉住我的手质问对方是谁。 我说:“秦塬。” 我告诉他我在暗地交易市场联系了出售简易亲缘伪造简易装置的卖家,只要去西南边界拿到这个装置,我就可以顺利将孩子生下来抚养长大。我希望他能让我离开工作岗位一段时间,就说是外派我到云南工作也行,只要能让我爸安心。 我知道他有多难过,我利用了他对我的感情来做这些事,心里也十分愧疚。但他现在是我唯一能够信任的人了。 2014年二月底,我在庄钦的安排下,搭上了前往西南的火车。 过安检前,庄钦紧紧拥抱了我,我红着眼睛同他道别。我怀孕后变得多愁起来,纵使是这样,也依然对未来充满了信心。只是我们不舍地微笑作别前,谁也没有想到,这居然是我们好友间,最后一次相拥了。 汽笛轰鸣着载着我驶向一段未知的旅程,一条充满凶险的路途,而我却浑然未觉,抱着肚子吃黄桃罐头,倒头就睡。 3月1日,火车到站,我揣着肚子里的小苗苗,踏上了西南边陲火车站的站台。 作者有话说: 天国的渡良濑悠马再两章就出场了 第73章 Chapter 68 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了,我刚下火车,还什么都没反应过来,手上的包就被人一把拽住。 我本能地将包牢牢护住,正欲开口出声喊抓劫/匪,身后不远处的人群,却突然爆发出一阵恐惧的惊呼。紧接着,此起彼伏的哭喊在我耳边响起,人潮涌动地向前飞奔。 发生了什么? 有路人与我擦身而过,险些将我撞到在地。我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撑住支撑物,结果顾不上包,直接就被刚才那小偷顺走了。 我愣在原地,脑子一片空白,完全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人群中突然冲出十多个手持利刃的年轻人,他们挥舞着砍/刀,威胁四处逃窜的行人。 其中一个人望了眼站在附近的我,伸手就要来抓我,我向后躲去,还没站稳脚,手忽然被路过身侧的一位大哥猛地一把拉住,稀里糊涂地就跟着他朝前方跑去。 大哥朝我大声喊道:“小伙子不要命了!愣着干什么!没看到那伙人拿刀到处砍啊!” 我昏头转向,对当下的情况没有丝毫头绪,却还不忘护着肚子里的孩子,气喘吁吁地晃了晃大哥的胳膊:“大哥!您慢点跑!我肚子里还一个——” 大哥脚步一顿,回头安抚我:“别怕!往这儿来——” 说着便将我往左侧一带,拐进了角落里一家十分不起眼的废弃店铺,我来不及细看店内装潢,只能从年代久远的广告上看出这曾经是一件米粉店。进店后大哥明显放慢了脚步,将我推进收银台底下。 我哆哆嗦嗦地问:“大哥,这些人到底是……” 大哥没回答我,朝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我什么都不敢问了,望着他左脸上一条刀疤,手紧抓着柜台边,害怕得直冒冷汗。 突然一阵男声骂骂咧咧地由远及近: “有个首都来的omega,长得白白净净,还带着一台相机,一看就有钱!刚才阿强把他的包抢了,现在不知道人去了哪里,分头搜,妈了个B的,把他给我找出来,看看他身上还有多少好东西,实在没有他也能卖个好价钱。” “不能吧,我刚才闻见了,都被标记了,不是雏能卖几个钱?” 我一听,惊恐地捂住了嘴,浑身发颤,差点软到在地。出手救我的大哥一把撑住我,轻轻将我扶住,压下我的头,带着我弯下腰,摸向米粉店的后厨。 后厨几乎没有光亮,我们一路摸黑,终于摸到了后门。大哥在铁板上摸索了一会,只听咔哒一声,门开了。我一时没能适应强烈的光线,又被推搡着朝前走。 身体忽然倾斜,我踩上一个顶多能算作土坡的堤岸,大哥将我往前一推,我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直接从土包上翻下去。下方是一条几十米宽的河流,水流不怎么湍急,但目测不出深浅。 我回头无助地望了大哥一眼,不明白他这么做的目的。大哥一边回头张望一边将我推进水里,语气焦急:“会不会水!会水游过去!快!等人追过来就来不及了!那群地头蛇专门拐你这样的omega,你再不跑麻烦大了!对面不是他们地盘,老规矩他们不敢过水,你现在马上过去!” 没等我反应过来,我就一头扎进了水里。 “我,我不……”我刚想说我不会水,结果不远处就传来了一堆慌乱而急促的脚步声,和着我听不懂的骂骂咧咧的方言。 “快啊!” 我捂了捂肚子,咬紧牙关,转身朝前一扑,挣扎地在水里扑腾。耳朵一会儿听得清背后的声响,一会又被水淹没,什么也听不见。我陷入令人恐惧的真空状态,只要能抬起头就大口换气,不敢停下半刻,等终于到达对岸,我已经筋疲力尽,承受不住,瘫倒在湿润的堤岸边。 我躺在土地上,水珠顺着我打湿的刘海落下,滴到我的眼睛上。我摸了一把不清楚是河水还是眼泪的液体,努力偏过头朝河对岸望去,那群找我的混混就站在对面,拿手中的砍/刀指着我,但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渡河。 我松了一口气,轻叹一声,用力咧开嘴,暗自苦笑。可谁知我刚笑出声,肚子突然剧烈抽痛起来,像活生生挨了一拳。我疼得两眼一黑,昏死过去。 “……小兄弟?小兄弟……” 不知过了多久,我在一个乡村诊所的病床上醒来,一位苗族姑娘将我背回来的。她是个普通beta,不知哪来的力气能背得动我。 “你终于醒了,你都睡了快两天了。”她递给我一杯水,感慨道,“幸好我去边界采药发现了你,不然再晚,你肚子里的小家伙就不一定保得住了。” 我把手紧紧贴在肚皮上,十分后怕:“那孩子现在没事吧?” “孩子是没什么大碍,倒是你,受了不小惊吓,游泳还着了凉。你怀孕还没满三个月吧,一定得多注意,千万别留下后遗症了。”苗族姑娘摇摇头,扭过头去,手上拿把蒲扇,轻轻扇着药炉,”我还想问你呢,你怎么会浑身湿哒哒地躺在河堤下呢?“ 我抓了抓被单,红着眼睛开口:“我……我是遇上了点意外,才……才这样的。” 我把自己从下火车后经历的事和姑娘说了一遍:“救我的是位左脸上有刀疤的大哥,你知道他吗?” 姑娘一点也不惊讶地点点头:“知道,阿桥哥,他救过好几个像你这样的omega了,你是从间米线店绕到河对岸的吧,那原本就是阿桥哥的店。他在火车站附近经营好多年了,惊谁知道阿强那伙人这两年突然在火车站肆意抢劫,拐卖omega,害得他生意都没得做。” 姑娘义愤填膺,手里的蒲扇往桌上一拍:“这次居然还敢砍/人了!你说抢/劫东西倒是常见,边境本来就不太平,谁让你又是外来人呢?肯定会被他们盯上的,只是没想到他们现在居然还敢砍/人?不想活了?这么恶劣的行径,迟早要上大新/闻了!你成了失踪人口,说不定已经直接被归成遇难者……” 我听了浑身发颤,双手不受控制地抖动,最后害怕地捂住脸,低声抽泣:“我不知道这里这么乱,我是来找人买东西的,买了东西就要去省城了。” 我哪儿知道自己会碰上这样的倒霉事?不禁遭到抢/劫,险些被绑,还因此受到了刺激,差点儿掉了孩子。包被抢走了,我现在身无分文,不禁丢了讨饭吃的相机,就连最基本的与外界保持联系的手机和证明自己的身份证都没了! 我明白能买卖亲缘伪造简易装置的地方,肯定安全不到哪里去,可没有想到居然会这么乱。万一我真的被处理成遇难者,我的家人该怎么办?我的朋友会怎么想? ……秦塬呢?他会感到难过吗? 姑娘疑惑地望了我一眼:“买什么东西要到我们这儿买?大城市没有吗?”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了,我把自己要买亲缘伪造简易装置的事告诉了姑娘。结果姑娘惋惜地望了我一眼,神情十分凝重:“我就知道,又是个被骗来的。” 我一愣,没来的及问个清楚,就听见姑娘恨铁不成钢地叹道:“那东西我们这落后地方根本没几个人能做得出来,即使做出来也是瑕疵品,基本没什么用处。几个拐/卖女性beta和男女性omega的团体在网上借这东西不知道骗了多少人了,你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幸好你运气好,还没和他们碰头,不然现在说不定已经被运出境了。哎,也算因祸得福吧。” 得知真相的我瞠目结舌,震惊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更是后怕地缩进被子里,冷汗直冒。任姑娘怎么唤我,我都不肯把头从被子里探出来。 苗族姑娘无奈地摇摇头,只好放我一个人冷静冷静:“哎,你先把药喝了吧,好好休息,之后的事,走一步看一步吧,已经过去两天多了,现在谁也不知道外面是个什么情况,等你好一些了,我帮你问问看能不能联系上你家里人。” “你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肚子的孩子也很需要好好照顾的。你说你是为了那个装置来的,那你应该和大多数来的人一样,不是意外怀孕了,就是你的alpha没办法对你负责吧。哎,可是那东西并不能够替代真正的alpha信息素啊。” 我怎么会不知道?这个装置只能给omega一种假象,给予omega心理上的慰藉。亲生父亲身上散发出的信息素对胎儿所起的作用,肯定是其它东西无法替代的。 可是我真的需要它,如果没有它,孩子将来出生就会被判定成黑户,我根本无法带着孩子在国内生活了。如果要我放弃这样装置,那我唯一一条路,就剩出国了。 将来带着孩子在国外生活,或许会有许多障碍,但起码是个选择。 我悄悄把脑袋从被子里探出来,望着苗族姑娘:“请问你有手机吗?能借我打个电话吗?” “当然有,我们又不是原始人。”姑娘翻了翻抽屉,找出一把有点年头的翻盖手机,递给我。 我向她道谢,拨通了我现在唯一能联系的人的电话。 “……喂……哪位……”庄钦的声音听上去又低又哑,还带点鼻音,像是刚哭过。 “庄钦,是我!” “……辛柑?……你是辛柑?你真的是辛柑!”庄钦激动得声音发颤,又哭又笑,“辛柑!太好了!你还活着!” 我听着他的哭腔,身体瞬间凉了大半。 作者有话说: 心肝:晕,我突然就挂了 第74章 Chapter 69 两个月后,南法,科西嘉。 夏日的海风轻拂过我的衣角,我抱着已经隆起的小腹,盘腿坐在沿岸的石头城墙上,听海鸥掠过的低鸣,耳边回荡着庄钦和我小爸说过的话。 “谢天谢地,幸好你没事,不然我会自责一辈子。” …… “儿子,没事,孩子的事你同事和我们说了,你需要时间好好调整自己的心态,我们能理解,我们永远是你的后盾,什么时候想回家了就回来吧,我们一家人一起照顾宝宝。” …… “秦塬那孩子也以为你出事了,你们……哎,你们两个的事我们不多过问,可你真的不打算告诉他吗?他最近三天两头就上咱们家来慰问。 ” …… “辛柑,秦塬今天找上我了,那小子一上来就给了我一拳,气得我满眼通红。他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咱们一块工作,还是我派你去的西南,还以为是我害的你。你不知道他当时有多失控,呵,想想也可笑,究竟是谁害你不得不去云南,现在还被迫偷偷出国?” …… “儿子,秦塬想进你的屋,爸自作主张让他进去了,他在里头待了大半天,我唤他,他没回应我,悄悄推门进去才看见他坐在你床边哭。他长成这么大一个小伙子,二十多年了,我哪几次见他哭成这样。他这次是真伤心了,辛柑,我们都看得出来,他还爱你,他舍不得你,你们这么多年感情太难断了,这是何苦呢?” …… “辛柑,你被秦塬标记那一晚,他是不是知道是你?他不相信你死了,整天来工作室堵我,说你这么爱躲他,一定是我把你藏起来了,求我告诉他你在云南什么地方,他要去找你。你不知道他低声下气的样子是什么样的,当年我们念书的时候,他说经管的公关部部长,差点就做了学生会副主席,一直是人人敬仰的对象,什么时候这样过?他落魄的样子太难得一见了,你多应该亲眼看看,他以前对你那么不好,你看了一定会扬眉吐气。” …… “儿子,秦塬还是经常来咱们家。你大爸不给他好脸色,拿话刺他,他什么话也没说。才两个月,秦塬都快瘦脱相了,他一个特别能聊天的下属说,他最近发了疯一般工作,身体快撑不住了。我问秦塬究竟怎么回事,他说,顾叔,我太苦了,我一停下,我就不停地想他,心脏抽着疼,只能用工作麻痹自己,顾叔,我感觉我快跟他一起死了……儿子,秦塬怎么说也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孩子,是咱们家半个儿子,小爸心疼他啊。” …… 不是这样的。 我的本意并不是要报复秦塬,而是为了我们彼此好啊。 我们当初分手分得这么难看,证明我俩根本不适合在一块,关系闹僵的情况下还突然多了个孩子,我当然希望越少人知道越好,起码不会再扯上不清不楚的关系,平添麻烦和尴尬。 我既然做了决定,就回不了头了。 等过几年吧,再过几年,等我把孩子生下来,孩子长大一些,我就有足够的勇气回去面对一切。时间会抚平一切伤口,等秦塬在忙碌的日常中逐渐忘记伤痛,我们或许就能够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聊聊曾经的荒唐。 来到南法快两个月了,庄钦的国外摄影师朋友不知道哪来的门路,能够让我在被认定身亡,身份证吊销的情况下顺利以旅拍摄影师的的身份出国。 退去科西嘉背后的黑文化,这里更是座历史悠久的美丽海岛,在这里生活的日子让人内心格外安宁。 我每天除了为庄钦朋友西蒙的工作室工作,给来这里游玩的旅客拍拍照,其余时间基本都住在工作室二楼阁楼里,看看书,听听音乐,一边胎教一边对着海岸发呆。 时光平静,我在这悠长的两个月中,渐渐度过春日,迎来夏天,同时也让大脑冷静下来,想清了许多事情。 我和秦塬都曾经一心为对方着想,真正爱过对方,想让对方满心满眼只有自己,希望对方只看见自己的好。 可是我们都用错了方法,才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如果我们当初为彼此退让一步,或许就不会分手,就算一定会因为琐事分手,也不会各奔西东。 我摸摸肚子,出神地望着远方: “宝宝,虽然现在只有一个爸爸在和你聊天,但其实你有两个爸爸的。如果你将来能有机会和他见面,你这么可爱,他一定会很喜欢你吧。就是希望到时候他不要为难爸爸,像狗血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和爸爸争夺你的抚养权。” 我正自言自语,忽然有人伸手搭上了我的肩。 我回过神来,扭头一看,身后是几个穿着背心沙滩裤的年轻外国男人,或许是本地人,或许是游客。 搭着我肩膀的男人是个alpha,奔放热情,开口便用法语搭讪。 我缩了缩脖子,慌忙从石头上站起来,抱歉地用英语回答:“对不起,我听不懂法语。” 男人与同伴交换了眼神,不太所谓地耸耸肩,转回头来朝我咧嘴一笑,用英语说道: “哇哦,看看这小脸,听听这口音,你是个亚洲omega?嘿伙计们,东方来的omega,多么娇嫩啊,看看这小脸翘/屁股!” 他一边说着,一边吹了声口哨,探出手来摸我的屁/股,狠狠掐了一把,行径十分恶劣! 我闪身躲开,神情严肃地大声警告这个不要脸的男人和他的同伴: “不要碰我!你这个流氓!无耻!我不管你们是一时兴起还是干什么,最好不要对我动手动脚,我在岛上有人罩我!” 这是西蒙教我的,科西嘉不是什么太平的天堂,如果有人想要欺负我,我就要硬气地威胁回去,让他们不敢放肆。 我挺着肚子,朝他们竖了个中指,讽刺道: “看见我的肚子了吗?连孕夫的便宜都占,也真够好意思的!” 谁知道先前摸我屁/股的男人没有生气,反而哄堂大笑: “被人标记过还怀孕了?那更好了!” 他突然收了笑,上前一把扯住我的头发,恶狠狠地瞪着我,啐了一口: “小黄猴子,你再接着跳,老子就他/妈好你这一口!肚子越大的我越喜欢!哥们,我先脱/裤子了!” 我被他揪得头皮生疼,奋力挣扎,奈何力量悬殊过大,我根本不是对方的对手,这能被扯着翻过身,压在了石头上,羞/辱地被人从身后抱住。 我一边垫着我紧贴在石头上的肚子,一边大声呼救。 千钧一发之际,忽然有人大声喝止,飞奔上前,使劲将男人从我身上向一旁推开,并抄起一块石头,狠狠砸向了他的脑袋。男人应声歪向一边,我惊恐地望着他脑门上流下的一道血/水。 男人的两位同伴裤子脱/到一半,还来不及重新穿好上前为他报仇,就被从天而降的英雄拽住。英雄送了他们一人一根注射器,扎进他们体内,注入了不知名液体。 两人抽搐几下,瞬间瘫软在地,陷入昏迷。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英雄利落地回收“武器”,理理衣服,顺便踹了昏睡不醒的混混两脚。行云流水,帅气潇洒。 我看得目瞪口呆,直到对方停在我面前,伸手挥了两下,我才反应过来。 “……啊,那个,谢,谢谢你。”我抑制不住内心的恐惧,颤抖着向他道谢。 他摇摇头,伸出手将我从地上拉起来,用英语回答:“不要紧,这是我应该做的事。” 等等,这个口音…… 我咽了咽,偷偷打量眼前这个看起来各方面都很普通的男人。标准的亚洲人长相,棉麻衬衫一丝不苟地扣好,浅色的风衣却随性地敞开,颇具几分禁/欲的优雅气质。 我试探地开口:“冒昧地问,你是日本人吗?” 对方一愣,突然低下头,不好意思地搓了搓自己的鼻子,害羞地笑出声:“对不起,是因为我的口音吗?”他这一笑,原本紧张的氛围瞬间缓和不少。 我半开玩笑:“不是,是因为你刚才打那两针很像日本少年漫里会出现的剧情,很酷。” 对方从口袋里掏出注射器,轻笑:“哈哈,那里面只是普通的麻醉剂,我习惯带在身上自保,不是什么厉害绝活。”说着手指就灵活地操控注射剂在指缝间转了几圈,仿佛他只是在玩转两只普通的记号笔。 我惊叹:“这还不叫绝活?!”我可从来没过人能把注射器玩得这么溜。 对方腼腆地收回注射器:“好吧,其实我曾经帮黑/帮工作过。“ ”……不会吧。” “对不起,说笑的。” 远在欧洲,见惯了身边的欧美长相,突然碰上这么个亚洲老乡,我顿时倍感亲切。再加上人刚才还出手救了我,我对他的好感又大幅度提高了。 我扫了扫自己手上的尘土,向对方伸出手:“你好,我叫辛柑,中国人,是个摄影师。” 对方笑着回握住我的手:“你好,我是怪医黑杰克,日本人。” “……哈?” 他见我瞬间一滞,低笑出声:“开个玩笑,因为你说漫画,让我想起了这个。”说罢,他重新郑重地对我进行自我介绍。 “我姓渡良濑,渡良濑悠马,日本人,是一位儿科医生,旅行休假中。” 渡良濑悠马扫了一眼我的肚子:“抱歉,我无意冒犯,有四个多月了吧?” 我点点头,轻轻安抚肚子里的孩子:“嗯,如果不是你出手相救,我和孩子都不知道会面临什么样的危险。” 渡良濑悠马勾起嘴角:“那真是万幸。我是个beta,无法孕育生命,但也能体会你的心情。很高兴认识你,辛柑。” “嗯,我也很高兴认识你,渡良濑。” 作者有话说: 从天而降的不一定是英雄,也可能是boss。明天不更新!提前祝大家劳动节快乐! 第75章 番外六 秦总心肝那些年+养猪记(持更) 《满的周岁照》 满好久没出场了,讲个他小时候的事吧。 满婴儿时期就非常胖,整一米其林宝宝,老人说的藕节手藕节腿他都有,一周岁生日那天心肝想怎么样也要留下点好看的照片吧,就借了打工地方的摄影棚和衣服,打算自己给他拍一套周岁照,做个纪念。 结果秦满心实在是太肉了,帅气的衣服他一件都穿不下,最后心肝艰难地给他套了条非常vintage的白色蓬蓬袖纱裙,配上纯白色大bb帽,看起来还真像个小姑娘。 拍摄过程挺顺利,就是秦满心玩儿bb帽把绳子打死结了,他头又太大,脱了老半天都脱不下来,可委屈了。 …… 《幼儿园睡午觉》 宝福小区出门右拐那个幼儿园,几十年了,午睡都是俩孩子睡一张床,老师怕他们不睡觉说悄悄话,就让他们一个朝头一个朝尾睡。 秦塬和辛柑最让老师头疼,每天到点他俩就窝上床,紧紧粘在一块儿,给分开还委屈,你俩是有多好啊,不能松开睡吗? ??? …… 《小贪吃》 满贪吃的程度让人叹为观止,有时候保姆加热完饭菜,暂时将它们放在料理台上,他就会趁着阿姨不注意,搬小板凳站上去够。 他不会拆保鲜膜,就拿手指去捅,结果一捅直接捅进了菜里,把小手指头烫得红红肿肿的,这大概就是贪吃的下场吧。 ??? …… 《深度睡眠》 以前正文里说过满遗传的秦总,睡着了不到点很难醒,证明他进入深度睡眠。 心肝想这本来挺好一事啊,可满边睡边拉粑粑这就很让人费解了,他也不吱一声,心肝压根不知道什么时候给他换尿布,得积好大一包才看出来,满的屁/股因此闷出过好多次尿布疹。 哎,凡事都有好有坏吧。 ??? 《满的未来》 满的分化问题也搞定了,他会成为一个能吃能睡的粗线条,一半少女心一半天然黑的omega。 怎么个天然法呢,就是那种大排档吃饭遇上混混拿酒瓶子挑衅,怼到他面前意思是要砸他,结果他给人把酒瓶子接过来,好奇地问:“你是不是要和我对吹啊?”,混混:“?”的这种。 在秦总的贵族育儿计划培育下,将来的满马术击剑射击样样精通,有人要绑满,反被满捆了,满还给人放了个信号弹,然后小跳步走了。 ??? 《满的老攻》 送大家一份劳动节礼物吧! 介绍一下秦满心未来的老攻! 关嘉琮,潮汕人,归国华侨。 粤菜潮菜厨师,也做其它中餐,最擅长干炒牛河。 喜爱的穿搭是白背心大裤衩子夹脚拖。 大满五岁,不算老却又烟又酒,烟龄是满年龄的一半。 供着的一只老得不能动弹的黑白花,曾和秦满心打过架。 ??? (这只黑白花之前的养猪记里出场过,老关是天降竹马,大家可以猜猜看!) 作者有话说: 番外三也堆得有点多了,开个新的嘿嘿 第76章 Chapter 70 然而结识新朋友的短暂快乐,却因威胁报复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几天,西蒙工作室的重要设施都被人破坏了个一干二净,不用细想就知道是那天挨揍的几个混混找茬。他们甚至威胁西蒙,如果再雇佣我,就要让他在科西嘉做不下去生意。 西蒙悲愤地将一张字条递给我,上面扭曲地写着恶毒的话语,每个字母都令人反胃。 “我们会找到机会把那个大肚子小/鬼上了的,给老子等着,如果不想让他肚子里的孩子立刻滚下地狱,就乖乖闭上你的臭嘴。” 我把纸条撕得稀烂,捂着脸对西蒙道歉:“对不起,我给你惹大麻烦了。” 西蒙安慰我:“不,亲爱的,这不是你的错,那些人连畜/牲都不如。但是你现在很危险,我认为我们还是打个电话给庄,商量看看应该怎么办,你没有身份证明,我又只能保证你在科西嘉岛活动,要将你送出去,恐怕有些麻烦。” 我既因被威胁而担忧,又陷入连累到他人的深深自责中,心情沉重地拨通了越洋电话。 庄钦很快接起电话,我一听到久违的乡音,心里一暖,忍不住湿了眼眶,委屈地向他倾诉自己这两天的遭遇。 “请问有人在吗?” 结果我刚挂了电话,立马又有人找上门来。我和西蒙警惕地望着大门,不一会儿探进一道熟悉的身影。 “渡良濑!”我送了一口气。 渡良濑四下打量狼藉不堪的工作室,蹙了蹙眉:“看来我来的不太是时候。” 我向西蒙介绍了这位帮我解围的东洋医生,三人坐在一块谈论这个严肃复杂的问题,神色凝重。 渡良濑沉思了一会,忽然开口: “辛柑,你跟我一起坐船前往意大利吧,我认识佩鲁贾华人区一家私人医院的医生,说不定可以帮忙开具证明,让你作为随从医护过关。” 西蒙听了点头赞同:“这的确是个方法,而且在大城市的华人区生活或许比在我这更适合你,等你到了临产期,也有中国人可以照顾你,你会安心很多。” 我仔细想了想,虽然我的英文和别人日常交流不成问题,但也就一般大学生水平,如果碰上什么大事估计不顶用。而且科西嘉人基本都说法语,我和除西蒙外的很多人沟通还是存在障碍。 从长远角度来看,确实生活在华人区对我更好,只要能够融入集体,我相信工作和生活都不是什么问题。 于是考虑再三,我便在渡良濑的提议和安排下,从科西嘉某港口登船,离开南法,跟随他前往意大利,最后辗转前往佩鲁贾某华人区,在一座七十年代老楼里租住下来。 我的邻居大多是来自南方的老一辈华侨,楼下就住着一位祖籍广东的潮汕老太太,为人和善,我搬进来的第一天,她就领着自家五岁大的孙子上门问候。 那小孩儿喜欢运动,被太阳晒成了小麦色,看起来特健康。 他把小手贴在我的孕肚上,隔着衣服轻轻揉了揉,又递给我一大把橡皮软糖,朝我露出八颗牙,奶声奶气地说:“叔叔,请你和弟弟吃。” 我扶着肚子俯下/身,勾勾他的鼻梁,笑着问:“你怎么知道是弟弟?” 小孩儿晃了晃他奶奶的手:“我阿婆说肚子尖尖的是弟弟,我也觉得是弟弟!” 老太太牵过我的手,轻轻拍了拍: “小辛,你一个人在国外生活不容易,现在又怀了小孩,很辛苦的。我们这一区和华人虽然不怎么富裕,但大家都是好人。以后就把这里当作自己家,不要客气,有什么事跟你阿叔阿婶说,他们别的本事没有,做做饭给你补补营养还可以的。” 这是出国以来第一次有人用中文对我说出“家”这个字,我内心一片柔软,给了老太太一个深情的拥抱,决定要在这里好好生活下去,拥抱崭新的明天。 好心热情的老太太还特地帮我介绍工作,和渡良濑一块筛选后,我选择了位于隔壁街区的一家老式照相馆。相馆一看就有不小的年头了,装修相当复古,走进去扑面而来的上世纪影楼感,不论风格还是设备都相当陈旧。 老板是一位上海老先生,同我一样是omega,退休后与丈夫一起移居意大利跟随在这里工作的女儿生活。 他没有详尽了解我的工作经历,只让我上手操纵了几次设备,问道: “你在国内拍人像的经验丰富吗?” 我一愣,有些紧张地摇头:“……不怎么丰富,我比较擅长拍风景。” “那你擅长捕捉人物神态动作吗?” “这个还挺擅长的……也算不上擅长吧,我也就特别仔细地观察过一个人,所以对人物动作啊表情啊一些小细节感知还算敏锐。” “哦?”老板停下擦着镜头的手,意味深长地看着我,“你没有给那个人留下一些照片吗?” 我黯然垂眸:“没有,那时候关系太亲了,从来没有想过会分开,就没有替他拍过照。” 老板不再多说什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就雇佣了我。离开前他将我和渡良濑送出店门,站在黄昏的街道上,柔和地对我说: “辛柑,不论发生过什么事,为了你肚子里的小生命,努力生活是最重要的。” 我同他道谢,与渡良濑相视一笑,迎着金色的夕阳,慢慢踏上了回家的路。 …… “把枪/丢了,带走瑞克塔起司卷。” 路上,渡良濑突然停下脚步,要我稍等。我无聊地望着来往行人,正发呆,一只手突然伸到了我的面前。 我一愣,从渡良濑手里接过一份甜品:“你说什么?” “瑞克塔起司,每回看到《教父》里的这句台词,我都很想试试这个甜点。”渡良濑举起手里和我一样的甜品,装模作样地碰了碰,“祝贺你开启新生活,干杯。” 我心里又暖又涩,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他才好。其实我们萍水相逢,他根本没必要这么帮我。大概因为他是个儿科医生,医者仁心,才看不惯我一个孕夫流落街头遭人欺负吧。 我咬了一口起司卷,低声道:“渡良濑,谢谢你……” “不客气。”渡良濑笑着望了我一眼,“当然,如果你以后能多注意休息就更好了。你没忘记我和你说过,你因为长期没有alpha信息素安抚,加上怀孕初期受过刺激,体质渐渐变差的事吧。你千万小心,不要再受任何刺激了。” 他说罢,叹了口气,空出一只手摸摸我的脑袋:“哎,作为一位儿科医生,我真心希望未来不会三天两头接到你的上门急诊电话。” “呸呸呸,呸三下!”我赶紧伸手捂住他的嘴,“中国人最忌讳这个了,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其实我以前并不迷信这种事,只是现在有了孩子,宝宝又一路跟我吃了许多苦,我就变得特别在意这些事。加上楼下的潮汕老太太又特别信这些,三天两头拉我给孩子祈福,我都快被洗/脑了。 渡良濑垂眸,听话地连呸三下,对我道歉,又说了几句好听的话,还特地用蹩脚的中文一字一顿地说: ”愿你的孩子无忧无虑长大,平平安安长命百岁,一生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 我被他这句突如其来的中文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学会的?” 渡良濑摇摇头,没回答。 “渡良濑,其实你和我想象中的日本人挺不一样的,我以前看一些明治大正时期的日本小说,总觉得日本人特别爱伤春怀秋,有种清冷颓唐的气质,而你身上一点也没有,还爱跟人开玩笑。” 我低头把起司卷里的巧克力块挑出来扔进嘴里,边嚼边问: “你怎么和我一个中国人这么聊得来呢?你以前在日本的时候,有人说过你特别不像日本人吗?” 渡良濑脚步一顿,淡然一笑:“有过,不过不是什么重要的人,都过去了。” 我敏感地察觉出他的情绪变化,心道不好,不会是不小心触及到他的伤心事了吧?便赶紧转移话题。 “你是什么时候打算到意大利工作生活的?是受人邀请过来的吗?” 渡良濑点头:“算是吧,我参与了一个与本职工作无关的秘密研究项目,在国内无法及时和这边的人员联系,所以我就辞职到欧洲来了。新工作就职前我好好给自己休了一次长假,才会在科西嘉无意碰上你。” “这样啊。”我低头咬了口起司,喃喃道。 ”你不好奇我再研究什么项目吗?”渡良濑有一些惊讶,“我还以为你会想知道呢,在科西嘉救你那会儿,我开玩笑说我为黑/帮工作过,你不是还信了吗?” “既然是秘密项目,我随意打听肯定不太好,就不再多问了。”我红了脸,不太好意思地解释,“那是因为你出手救我的时候实力太惊人了,看起来不像个普通beta,倒像个优质alpha。” 说到这个我倒是有几分好奇,渡良濑遗憾过自己没有分化成alpha吗?” 渡良濑驻足,出神地望向汉堡车前的一对父子,直到父亲驮着儿子离开,他才缓缓回神,对我笑道: “alpha也不一定好呢,不过说真的,有时候我挺希望自己能是个omega的,如果我是个omega,爱上了alpha,也能像你一样为他孕育生命了吧。” 作者有话说: 秦满心未来老攻来客串了 第77章 Chapter 71 秋风捎来凉意,难熬的夏天很快就要过去了。 我抱着风扇哈气,恨不得把自己埋进冷水里,一边疯狂掀着衣服,一边拍着肚皮算小孩儿出来的日子。 快点出来吧我的宝,你爸可太想吃的凉的东西了! 其实我好多次险些管不住嘴,但是身体情况不容乐观,最后只能乖乖听医生的话,过上了相对养生的生活。 再不卸货,我快忍不住了! 我烦躁地挠挠头,偏过头去望窗外的月亮,突然想起来明天就是中秋节了。 半个月前渡良濑来看我,捎给我一盒苏式月饼,说是我在国内的亲人托人寄给西蒙,西蒙再邮寄给他,让他转交给我的。 我已经很长一段时间联系不上双亲了,甚至连庄钦的电话也打不通,也不知道是不是和我失去了身份有关。不过现在他们寄月饼给我,起码让我放心,我心里安慰不少。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等孩子大一点,将来回了国,第一件事就是到相关部/门重新恢复我的身份,不能再做三无人士了。 头一次再异国他乡过这样重要的节日,我心底涌起一阵莫名的酸涩,摸摸肚子:“哎,还好有你陪我,我也不算身边半个亲人也没有。” 背对月光,我翻过身抱着凉被,想起了那个好久不敢打探他消息的人。 秦塬还好吗?大半年过去了,他还在坚持找我吗?他是不是已经从我的“死讯”里走出来了? 他大概已经释怀,已经放下我了吧。不然总是牵挂一个“死人”有什么用? 不知道他和他现在的对象感情好不好,会不会偶尔同他或她提起,自己曾经有个一块长大的发小,俩人相 伴二十多年,未来的路,却再也不能一起走了。 我深深叹了口气,抱着肚子平躺回床上,闭上眼,缓缓入睡。 …… “醒醒,你的早点,四块五,记得还我饭卡上。” 我从学校课桌上爬起来,迷迷蒙蒙地揉了揉眼睛,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靠!居然整个大课间都快睡过去了! “我不是让你出完操回来叫醒我吗?晚了晚了,下节化学课,我元素周期表还没背呢。” 我埋怨地拿数学练习册直角边去怼秦塬,秦塬不管不顾地拆了块肉松饼递到我嘴边 :“那我不是去给你买早餐吗?你不去东门那小卖部看看,每天大课间都多少人排队买东西。” 我想也没想就咬了下去,边嚼边烦躁地去抽屉里翻化学书,余光往桌子上一撇,更火大了: “怎么是椰香面包啊!你明明知道我不吃椰粉的呀!” 秦塬一愣:“你怎么不吃椰粉?你不是最喜欢吃椰粉吗?你今天怎么了?” 我的眼前顿时模糊起来,朦朦胧胧盖着一层,我瞬间看不清楚秦塬的脸了。 我慌乱地喊了一声:“……秦塬?” 明明秦塬的人就在我面前,可他的声音却像是离我好远,听得虚无缥缈,不真不切。 “还有,你怎么会背不完化学元素周期表,你不是化学课代表吗?上礼拜小测你还拿了第一。” 我猛然钉在座位上,动弹不得,后背不住发凉。 不是我。 秦塬现在对话的人不是我。 我不吃椰粉,我化学成绩极差,念书的时候,秦塬也从来没有为我跑过腿买早点。 秦塬面对的不是我,那是谁?谁在取代我? “你到底怎么了?” 看不清面庞的秦塬忽然伸出手,温柔地抚了抚我的脸。 ”——XX。” 我的感官系统突然失去了知觉,听不见他最后说出口的人名,周遭也变得漆黑一片。 地板突然塌陷,我跌下椅子,不住向下陷落。我大声呼喊秦塬的名字,可没有人来救我,我奋力挣扎想要抓住悬浮在半空中的课桌桌腿,去永远也抓不住。 我在空中用力一蹬,试图让自己重新往上。 结果这一蹬,直接把自己蹬醒了。 我望着洒进屋的阳光和早已明亮的房间,心有余悸地喘/了口气,缓了会神儿,才艰难地从床上坐起来。 嘶——坏了,腿抽筋了。 我看了眼时间,确定不会给邻居添麻烦,才给楼下老太太打了个电话。 “喂,关婆,我是辛柑。我的腿又抽筋了,您方便上来帮帮我吗,我挪去门口等着给您开门……” 扒在老铁门上等老太太的时候我无事可做,索性发起了呆。 昨晚我居然久违地梦见了秦塬。梦里我和他都还是少年时候模样,只有十五六岁大。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晚睡前想起了他,才让他大半夜地闯进我梦里。哼,真是的,要让我梦见你起码也让我做个好梦,给彼此留点好的回忆吧,平白无故扰人宝贵的睡眠时间,太讨厌了。 “小辛啊,你没事吧?” “……啊?啊我没事儿。”老太太突然出声把我唤回了神,我单脚支在墙边给她开门,傻笑两声,“嘿嘿,就是腿有点儿疼……” 老太太赶忙把我扶回床边坐下,熟练地帮我揉起了腿。他们祖上世代做餐饮,一个个手劲儿都巧得很。 老太太边帮我抻着边说:“对了小辛,今天中秋节,你还去照相馆帮忙吗?” 我摇摇头:“这几天都不去了,老板女儿最近订婚,给我放了三天假。” 老太太闻言笑起来:“那太好了,我小儿子从老家飞来陪我们过节,今天加餐,你来和我们一块儿吃吧。我们中秋节吃的月饼啊,也和其他地方不太一样,像蛋黄酥那样的,你是北方人,不知道吃没吃过?你阿叔今天做了许多,都是你能吃的馅,等一会我给你拿一些上来——哦哦对,我和你阿婶今晚还要拜月娘的,你一定没见过,晚上来看看啊。” 我听老太太叨叨絮絮地念,心里暖洋洋一片。我知道她老人家心善,看我一个人独自在外,逢年过节更显得可怜,所以想让我加入他们的大家庭中。 “嗯!我一定去!” 然而这天还没等到晚上赏月吃大餐,渡良濑突然到访了。 我诧异地给他开门:“渡良濑?你怎么来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渡良濑已经有一段时间没上/我家来坐客了。他除了本职工作,秘密研究项目的事务也很繁琐。 不过尽管如此,他还是会抽空来探望我,定期为我检查身体,注射营养液和稳定信息素的药剂。 渡良濑闪身进屋,小心谨慎地朝屋外望了两眼,轻声带上门,神情严肃地望着我: “辛柑,你在这的事,国内除了你父母和那位送你到南法去的朋友,还有人知道吗?” 我见他神色凝重,霎时也跟着严肃起来,摇摇头:“没有,我当时在国内出了事,险些丧命,后来辗转联系到我父母和庄钦,只有他们知道我在国外平安无事。” 我顿了顿,仔细揣摩他的表情,斟酌地问:“你这么着急找我,发生了什么事吗?” 庄钦来回踱步,纠结地叹了口气,最后一咬牙,从外套内兜里掏出一封信,递给了我。 “这位寄信人你认识吗?” 我心里涌起一丝不好的预感,疑惑地接过信封,正面收件人上分别用中文和英文印刷上我的名字。 知道我我生活在意大利的人通常不会这样联系我,这信封里面会是什么?不会是威胁信吧…… 难道我在西南逃脱一节被人被那群地头蛇记恨上了?这不可能,当时我只是他们选择抢/劫勒/索企图拐/卖的随机目标,他们知识通过信息素辨别我是个omega,并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那难不成我原本计划交易亲缘伪装简易装置的事没有顺利完成,对方以为我识破了他们贩卖/人口的阴谋,所以追查我?这更不可能了,不说我当时是在黑网吧和他们联系的,连名字我都用的化名,他们怎么可能查得到我? 我紧张地咽了咽,抬头看了眼渡良濑。渡良濑点头鼓励我,示意我打开。 我轻轻掀开封口的火漆,打开信封,里面静静躺着一张奶黄色的信纸。我小心翼翼将它抽出,摊开。 当信上内容映入眼帘的刹那,我瞬间睁大双眼,将信纸递到眼前,险些惊呼出声。 渡良濑眉头一蹙:“怎么了,是你认识的人吗?” 我攥了攥手里的信纸,双手颤抖,只粗略看了两眼,便紧捏着垂到身侧。 我深吸一口气,艰难地开口,声音嘶哑:“认识……” 渡良濑疑惑:“你……不多看来信内容确认一下吗?” 我摇摇头,无力地回道:“……不用了,是我熟悉的人,我认得他的字迹。” 我不止认得他的字迹,我还知道他用词有什么习惯,哪些惯用字会写错笔画顺序。 我根本不敢去看信的内容,倒吸一口气,心脏不住地抽疼。 秦塬知道我还活着了。 他写信给我做什么呢?是诉说他的思念,还是怒斥我的无情? 他不肯打电话,而是选择寄这样一封毫无温度的信,大概是又气又恼,对我十分失望,觉得实在没有什么好同我说的了,感觉把正事解决了要紧。 比如随意寒暄几句,再写上一些从狗血小说里抄来的话,例如“孩子生下来把它交给我,你没有资格抚养他,我会找一个律师把孩子的抚养权争夺过来”。 可这个貌似玩笑的念头只在我脑海中闪过一瞬,却教我浑身战栗。 这些台词对他来说也许不痛不痒,但每一句都曾出现在我的梦境里,让我彻夜难眠。 作者有话说: 渡良濑悠马,本文最佳演员。 第78章 Chapter 72 我明明一早盘算好,只要让秦塬相信我已经不在了,他一定不会想到我和他之间还有一个孩子。 但如果现在他有能力查到我还活着,甚至还将信寄给了我周围的人,那他完全有可能已经知道我怀孕跑路的事了。 “我……”我将信纸重新塞回信封,清清嗓子对渡良濑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你从哪儿收到这封信的?我的alpha好像已经知道我在这里了。” “办公室收到邮件,我以为是病人家属寄过来的病历。”渡良濑悠一愣,一时不知该回我什么,只好从我手里接过信封来回翻看,半晌后才问道: “你真的确定是他?不需要再确认一下吗,你看见寄信人的名字了?万一有人冒充他想要威胁……” “不会的。”我摇摇头,“我在国内没有树敌,会跑出国纯属意外,唯一伤害过我的那群人也不会这么闲地来找我,我当是只是一个随机目标罢了。再加上我们认识二十多年了,我能够一眼辨认出他的字迹,不会有错的。” 渡良濑伸手搭上我的肩膀,轻轻拍了两下,安慰道: “辛柑,我不知道你在中国发生过什么事,但如果遇上什么图谋不顾的人,务必和我说。我虽然只是个普通的beta,但念书的时候曾经是剑道社成员,足够保护omega了。” 说罢,又低头看了一眼那封信,义愤填膺: “我觉得还是仔细看看信里的内容比较好,看看你的alpha在信里都说了些什么,是不是拿什么做筹码,要挟你回国?如果是这样你可千万不能回去,你要是不喜欢他,他强行标记你就是违/法的,回去后只会被他软禁控制直到生产,你千万不能听他的话跟他回去。你把证据保留下来,等孩子出生将来回国,这就是有力的法律武器,你可以去指控他非法标记。” 没想到渡良濑想象力比我还丰富。我苦笑一声,反宽慰他: “嗯,不过不要紧,我的alpha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你放心。而且当初标记受/孕是我自己愿意的,我离开他也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们做不成伴侣,起码还能做朋友,只是我自己需要时间调整心理,万一他管我要孩子之类的,我也能收拾好心情和他套讨论这些问题。” “你都被他标记了,还能做回朋友吗?” 渡良濑听了一脸惊诧。 “标记既是一场神圣的仪式,虽然现在很多人上医院洗标记,但我个人非常不赞同这种做法。我认为伴侣间一旦进行了完全标记就应该永远在一起,如果做不到,那就老死不相往来。换作是我,绝对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他和别人在一起,还要送上祝福的。” 渡良濑这番话和传统中关于AO之间应该缔结永恒关系的论点非常接近,但他更甚,他在保守的基础上更为偏激。他这一提,忽然让我想起,秦塬也说过类似的话。 当年我俩闹分手,他抓着我质问我还有没有心,但凡我爱过他,就不会想重新做回朋友,他不可能和我重新做回朋友了。 我那时候既愤怒又害怕,愤怒他质疑我对他这么多年的感情,但同时也害怕失去了爱情的同时,又失去了这份弥足珍贵的发小情谊。 二十年,人生有几个二十年? 爱情和友情我哪个都不愿意放弃,如果我和秦塬的爱情一定会止步,那我当然希望我们之间的友情能永远持续下去。 所以我才对他说,我们做回朋友吧。 现在想来却是讽刺,我和秦塬该接吻就接吻,该上/床就上/床,情侣间能做的事一件也没少做,这样的情况怎么可能做回朋友? 别说秦塬了,我自己都不行。 从平安夜那晚,到后来只身前往云南,某一刻我忽然认识到,自己根本无法把秦塬当作普通朋友。正常人会把自己送上普通朋友的床,任其完全标记自己,受孕后还坚持要把孩子生下来吗? “看来我俩思想都够古板的,怎么也想不通。” 我轻叹一口气,低声说道: “你说得对,不能做回朋友了。我就是知道会这样才跑的,我不想去面对他,害怕将来要面对他身边的一切,所以我逃开了。” “不要逃避,辛柑,逃避只会让你更痛苦。”渡良濑将信封塞回我手里,“”看看吧,勇敢面对他。” 我盯着上方被我扯裂的火漆印发呆,沉默了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拆开了那封信。 意外的,秦塬并没有在信里说一些指责我的话,字里行间没有太大波澜,只问候了我一番,犹如分手后他朝我手机打那通留言电话事,格外平静的语调。 看来秦塬真的放下我了。 我吸了吸鼻子,接着往下看。 秦塬没有在信中交代他是如何得知我还活着的,但他却明确告诉我,他知道我怀了他的孩子。他对冲动标记感到十分后悔,愿意将来让孩子跟着我。但是无论如何,孩子有他一半基因,他希望以后有机会探望孩子。 “辛柑,我会一直和你保持书信往来,如果你愿意,希望你预产期前联系我,我想和你一起见证他的降生。不论发生什么,只要你想,我就永远是你的朋友,求不要推开我。祝你在意大利一切都好,我更希望你能尽快回国,回到你父亲身边。” 落款,秦塬。 读完信的最后一个字,我顿时豁然开朗,长长舒了一口气。 原来让秦塬知道一切,似乎并没有我心里想的复杂和困难,后果也远没有我想象中的可怕。 他不暖不淡的语气虽然让我有些失落,但这也符合他在释怀后对我应有的态度,和处理与我之间关系的正确做法。 先前我不敢细看信上的内容,现在我要感谢秦塬给我写了这样一封信。他没有提到半个字,但通篇都像是出现在我的眼前,朝我伸出了手,作为多年的好友安慰我—— 我放下了,你也放下吧,我们不要困在过去了,都向前走吧。 我望着他虚幻的身影,轻轻点头答应。 “如何,信里说了什么?威胁你了吗?” 渡良濑紧张地望着我。 我朝他微微一笑:“没什么,他说等我生了孩子,要和我举杯庆祝。” 渡良濑先是一愣,然后惊喜道:“真的吗!那不是太好了,你看,不要逃避,勇敢面对它,有的时候事情的发展并没有你想象中的糟糕。如果你不想再和他有瓜葛,那你以后就继续留在意大利,和孩子两个人好好生活吧。” 我将这封意义重大的信仔细收好,心情格外明媚。 除了早上腿抽筋儿,今天发生的都是好事,又恰逢过节,我本来心情就不错。现在秦塬这封信又一扫我心底的阴霾,赶走了我几个月以来的焦虑,我这心里头更加畅快了。 我抬头望了眼窗外的圆月,联想起信里最后一句话,顿时倍感牵挂。 “渡良濑,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渡良濑轻笑:“知道,中秋节,嫦娥奔月的日子。你们华人区今晚好热闹,刚才上来的时候看见楼下关老太太家来了好几位生面孔,他家那位五岁的小男孩还塞给我一盒蛋黄馅的甜点,看起来不太像是月饼。” 说着,他放下进门就提着的手袋,将放在透明食盒里的蛋黄酥递向我:“给,一起吃吗?” 我从他手里接过一个,一口咬下去,外酥里嫩,香甜可口,饱满的蛋黄咸香又不腻人。 我边嚼边走到窗边,驻足朝下望去。 街区张灯结彩,家家户户灯火通明,下午舞龙舞狮和放鞭炮时落下的彩纸还没来得及清扫。 很多留洋多年的海外华人其实已经不太具体去分每个传统节日应该做什么了。远在异国他乡,大多喜庆的节日,在他们眼中都单纯象征着思念和团圆,是最让他们思绪万千的日子。 哎,这天转凉了,风刮得我眼睛都红了。我撑在窗沿上吸了吸鼻子,垂眸望了眼咬了一半的蛋黄酥,缓缓开口:“渡良濑,我有点儿想家了。” 渡良濑沉默着不回话,我转过头去望他,发现他手上包了张面巾纸,正将食盒里的蛋黄酥一个个重新码整齐。这是什么小癖好?我不解,重新唤了他一声,他才抬起头:“……啊,你刚才说你想家了?” 他把食盒的盖子盖好,边将面巾纸揉成团扔进垃圾桶,边问道:“既然你想逃避的对象已经知道了你的存在,也想和你见面,那你打算回国吗?” 回国?这确实是个问题。 我也想回去,可我现在身份不明,回国非常麻烦,重重关起关卡不说,还要四处奔波办理很多手续。况且再多久就到我的预产期了,我想还是等把孩子生下来再做打算吧。 “暂时不了,我觉得待在这里没什么不好,虽然生活过得辛苦点……孩子出生前我就不乱折腾了。” 渡良濑点头表示赞同:“这样做是对的,你身体素质较差,信息素不稳定,还是不要四处奔波为好。哦对了,还有这个——”他说着,忽然转身从手袋里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便携医疗包,拿出一支我熟悉的针剂,用来增强omega信息素稳定性。 差点忘了,今天又是我该打营养调节剂的日子了。 作者有话说: 秦总:人在家中想老婆,锅从天上砸下来。 第79章 Chapter 73 “医生,已经超出预产期半个多月了,怎么还是一点动静没有?” 十月中旬,我因为信息素严重失调进了一次医院,同时我已经做好住进医院待产的准备了,可肚子却迟迟没有动静。 我在一家不需要身份证明的医院做产检,虽然不太正规,但起码检查结果不会出错。医生告诉我由于怀孕初期受到了惊吓,并且长期缺乏alpha信息素的安抚,孩子可能存在过熟的情况,再加上我信息素失调情况加重,希望我住院进行观察,以防万一。 可我掐指算了算我身上所有的积蓄,如果我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生产的前提下现在就住进医院里,这些钱远远不够我的开销。 我一咬牙,再次打了个越洋电话回家,想问问我爸能不能转些钱给我,帮我渡过这个难关—— 可是我依然联系不上他们。 这种情况从我来意大利后就开始了。 难道他们看是陌生的国外号码,不愿意接电话? 思来想去,我又拨通了秦塬在信中提到的新的联系方式,可同样多次都直接转到语音留言。 我之前也试图拨过几次,每一次转接留言后,他都会短信回复我,告诉我他不方便接我的电话。我猜想他大概是有什么不能说的苦衷,才不能和我直接通话,必须通过文字来联系我。 比如不能让对象知道和我还有联系什么的,毕竟我和他现在虽然只是朋友,但怎么说也是个个前任,威胁太大了。 要是在我生产的节骨眼上让他现任知道我和他有所联系还准备生个孩子,他现任估计得气得肺炸。 叮—— 又是短信回复。 “好,我托人转账给你,需要多少?你放心,我会尽快处理好这边的事过去看你,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度过这么危险的时刻。” 秦塬依然没有接我的电话,依旧是听了我的语音留言后选择回复我信息。 其实我隐隐约约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但此时关于生产的琐事已经占据了我的脑袋,我根本来不及去细想这些了。 当然,那句“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度过这么危险的时刻”也让我安心不少。 最起码让我觉得,我不是一个人在为了这个即将到来的生命而忧心难安,孩子的另一位父亲也在遥远的国家牵肠挂肚,即将为了他远渡重洋,来见证他的降生。 屋漏偏逢连夜雨,整是吃紧的时候,我又突然丢了工作。 照相馆老板的女儿随丈夫调职去了另一个城市,他们老两口也跟着搬走了。 我暗自苦笑,心想,不错,这下不用请产假了,直接失业待产。 一想到孩子出生以后也需要大量开销,哪哪儿都要花钱,我的头就一个顶十个大。 不行,我得想办法挣钱,孩子是我坚持要生的,我就必须负起责任,万一秦塬看见孩子后喜欢得不行,想抢,甚至只需要用“辛柑目前不具备孩子的条件”作为理由就能把孩子抱走了。 2014年十月下旬的某天,我打完街区附近水果店收银的零工,向老板请辞回家。 一路上,我边啃着老板送的苹果,边确认从渡良濑那辗转收到的秦塬转给我的钱。有了这笔钱,我可以住进私人医院,准备待产了。 生活突然又有了盼头,我长舒一口气,兴奋又紧张地盘算应该准备什么东西,需要提前注意什么事项。如果秦塬来看我,我又要替他做什么安排? 他能在意大利待多久呢?他工作这么忙,能待到宝宝满月吗? 正当我心情愉悦,准备踏上出租屋楼梯时,一阵突如其来的刺痛从我脖颈后的性/腺传来,信息素汹涌溢出,像极了久未到来的发/情期。 我猛地顿住脚步,摸了摸自己疼痛的后颈—— 发/情!? 不!这不可能!孕期间没有发/情期,我怎么可能突然发/情? 我扶住楼梯把手,努力沉下气,试图努力压制住不受控制的信息素。可结果却适得其反,我刚将稳住呼吸,脑袋却突然一片空白,缺氧般天旋地转。 我两眼一花,身体瞬间就向后栽去。幸而关键时刻我没忘记自己肚子里还有个小的,赶紧将手中咬了一半的苹果丢弃,护着肚子缩成一团,轱辘似地滚下楼梯。 身后被楼梯角磕得生疼,但好在肚子没事,我强行保持清醒,想要将自己从地上支起来,但事与愿违,我只来得及看了落在不远处的苹果一眼,下一秒它就在我眼前变成了多几个,重重叠叠,最后眼前一黑,就什么也没有了。 我在脖颈和后背的双重疼痛刺激下彻底昏迷,瘫倒在了出租屋的楼道间。 …… “孕夫这样持续下去不行,信息素已经开始影响胎儿了。” …… “可是这位孕夫的先兆临产反应不明显,强行生产对产夫和胎儿影响更大!“ …… “产检报告确定胎儿为过熟儿吗?再留院观察两天,等信息素稳定了再动手术吧,就病人现在的状态绝对不适合开刀,风险太大,万一手术中途信息素再度失控肆意发散,有可能连身为beta的主刀医生都受到影响,到时候出了事怎么办?我们医院本来就不怎么正规,这要是被查出来,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同一栋楼的邻居回家时发现了倒地不醒的我,慌忙送进往日做产检的那家私人医院。虽然执照不全,但它已经是这个华人社区内条件较好的医院了。我被推进了普通病房,暂时先稳定信息素。 不知过了多久,我悠悠转醒,迷茫地张开双眼,眼前站着一个模糊的身影。 我看不清对方是谁,脑子糊涂,下意识地开口:“……秦塬?” “辛柑?太好了你终于醒了!”渡良濑站在我的床头,手伸到我面前摆了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精神状态好一些了吗?” 我恍惚地点点头,轻声开口,问:“宝宝没事吧……” 渡良濑伸手贴在我的额头上,试了试温度:“没事,还好送医及时。送你过来的邻居说看见你蜷缩在地上护着肚子,立马打了急救电话——只是你怎么会突然晕倒呢?” 我撑着床垫想要坐起来,渡良濑赶忙上来扶我:“先别起来,你现在信息素刚稳定一会儿,最好多休息一下,等会再移动。” 我只好又躺下,轻轻抚了抚肚子,感受孩子的动静,发现确实和平日里没有什么区别,才放下心来。 “我也不知道,我从水果店回家,正上楼梯,信息素忽然就失控了,接着一阵眩晕,我差点从楼梯上栽下去,还好我反应快,赶紧把自己团起来,才没出什么意外。” 渡良濑听了,深深叹了一口气,坐回一旁的椅子上:“太好了,幸好没出什么事。” “你呢?你怎么来了?”我偏过头望了眼窗外,此时正值黄昏,按理渡良这时候不是在医院就是在研究所,哪儿有时间过来看我。 渡良濑苦笑一声:“当初这医院是我介绍给你的,你出了事,院方肯定会联系我的。我一接到他们的电话就赶过来了,你的身体素质实在是让人担忧啊,上次注射调节剂才没多久,一会没看住你,你的信息素就又失控了。” 他说着,后怕地松了一口气,神情又严肃起来:“不是建议你生产前别出门了吗?还好当时周围没有alpha,万一招来了alpha,你的信息素浓度太高了,后果怎么办你想过吗?” “我……我没想过自己的情况这么严重了,才出去的。而且孩子老是没动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无奈地摸摸肚子,心想,小崽子你要再不出来,我就——我就——我也不能不生你啊,哎。 他这么能挨,肯定是遗传的秦塬,肚子里就够人受的了,出来以后不知道得多难/搞定。 “你放心,医院已经安排好了,实在不行过几天就给你催产。虽然我们医生都建议自然分娩,但孩子待太久总不是好事。” 渡良濑安慰我,顿了顿,又开口: “当然,如果你这两天能自己产生反应是最好的。一般同你一样临盆期受了较大刺激的情况,都像是给肚子里的孩子传递一种信号,告诉他们你该出来了,他们都会有所感知的。我认为,他很快就会出来了。” 渡良濑这个嘴啊,真应该去国内做生意,开过光似的,在妇幼医院门口一摆摊,医院测不准的我来给你测,不用大包小包提溜进医院待产,结果孩子半天没动静,保证说什么时候生,就什么时候生。 …… 果不其然,他刚说完这话的隔天,我的肚子就一阵一阵剧烈收缩疼痛起来。 我躺在病床上疼得抽气,直冒冷汗,陪护让我赶紧下地多走动走动,等会儿才好生。 我点点头,忍痛下了床,顺手给国内的老俩口打了个电话,想通知他们,他们就要做爷爷了。 ——怎么还是没人接? 我又疼又急,擦了擦额角的汗,实在撑不住地扶住墙,又给秦塬拨去了电话。 嘟嘟嘟嘟嘟…… 结果这回,连冰冷的转接语音留言都没有了。 我焦虑地又拨了几次,但不管哪次结果都是一样。 肚子里的孩子猛地动弹起来,我倒抽一口气,抽搐着蹲在墙角。 “小伙子,你怎么样?” 华人护工立马上前扶住我。 我摆摆手,虚弱道:“我包里有个本子,头一页上面有两个电话,你帮我打到接通为止……” 护工一边答应着一边喊人,我的身旁瞬间围满了医生护士,他们关切地询问我的情况。 可我如同堕入冰窟,感觉不到丝毫温暖。 作者有话说: 秦满心马上到!明天有事可能没办法更新,我尽量明天让他出生 第80章 Chapter 74 护工老太太守在我床边,我下腹钝痛,出了一身冷汗,近乎难以忍受。 我求医生给我打止痛药,医生告诉我产前阵痛是正常现象,为了孩子好千万要忍住。可是我真的快忍不住了,心里的无望比身体上的折磨更让我疼痛难过。全世界根本没有人关心我了,我恨不得不要生了,立马自行了断。 孩子折腾够了我终于熟透,准备进产房我几欲晕厥,还是咬牙撑住了。 我心里还在期盼自己一定可以联系上秦塬,让他赶来看看我,哪怕我就要生产了,就算他有本事最快的时间办好手续出国,他也已经来不及看看他的孩子刚出生的样子了。 秦塬他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明明是他自己承诺,不会让我一个人走这一遭,可到头来我还不是一样得一个人承受? ——就不应该相信他,平白给自己希望,最后又陷入失望。 我有一瞬间的晃神,脑海中把我俩从小到大的许多小事闪了个遍,好像这样能转移一些肉/体上的痛苦。 “小伙子!你精神还好吗?” 我偏过头,朝护工虚弱地点点头。 护工将电话递到我的耳边:“第一个电话我是真的怎么也打不通了,但是第二个通了,你有什么要交代的,趁着还没进产室和对方说吧!” 我贴上电话,只听见对面传来久违的声音,语气里透着焦急: “辛柑!你在佩鲁贾还好吗!怎么这么快就要生了?你之前告诉我要从南法坐船去意大利之后怎么没再联系过我,你——” “庄钦……”我有气无力地打断他。 庄钦瞬间冷静下来,颤着声问到:“你说,你要说什么我都听着……”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激动的心情。眼泪在眼眶打转,没想到越想控制越控制不住,呼吸随着滚落的泪水愈发急促,身体不住轻颤,牵一发动全身,连下腹阵阵抽痛的频率也随之加快,撕裂般的疼痛令人绝望,恨不得立刻死去。 听见熟人的声音我再也无法忍受,彻底崩溃,用尽力气大吼: “哥,秦塬怎么总不接我的电话,他是不是不要儿子了,他不要儿子正好留给我吧,我带他一起死,我不让他跟后爸后妈!” 话音刚落,我的性/腺又刺骨般疼痛起来,不受控制地猛烈发散信息素。病房内瞬间溢满橘香,浓度大到身为beta的护工都有些难以承受,急急忙忙起身去找医生。 通话中的手机被她落在枕边,可我已经没有丝毫力气自己去接电话了,我只听见庄钦在那头不断喊着我的名字。 伴着这样不真不切的呼唤,我的神情逐渐恍惚,在自己的信息素包裹中,昏昏欲死。 最后医生见我实在不具备正常男性omega应有的顺产条件,加之胎儿头又过大,只好临时给我打上麻药进行刨宫产,将胎儿从我的生**内取出来。 经过漫长的手术,一阵微弱的啼哭声在这间狭小的产房内响起。 没有谁关心这家不合格的产科医院,于某年深秋,诞生了一个中国婴儿。 但是我会永远记得这天。 2014年10月30日。 这天从我身上掉下了一块肉。 打这天起,他叫作辛宝宝。两年后,他叫作秦满心。 …… 我到底是再也没有打通秦塬给我的联系方式。 宝宝满月那天,我试着再给他打一次,依然是失望地按下挂断键。 秦塬骗了我,他或许从来没有想过我生产的时候要陪伴在我身边,只是说一说,勉强给我个慰藉。 某天我正给辛宝宝换尿布,渡良濑忽然给我的邮箱发了个链接。 “辛柑,我记得你的alpha是叫秦塬,对吗?” “你说宝宝的另一个爸爸就行,等我去洗了标记,他就不是我的alpha了。” 我夹着电话,把宝宝挪到大床中间。 他最近开始学翻身了,不太听话,老爱滚,我好几次都得把他从床沿边拖回来。 幸好我买了婴儿护栏,才不至于让他三天两头就翻到地上去。否则万一哪天他把头摔傻了可怎么办? “我无意间在网上看到了他的消息,不确定是不是同名同姓,或许你会感兴趣,就把链接发给你了。在首页右上角八卦专栏里,前几条消息里就有。” 渡良濑似乎想到了什么,停顿数秒,又接着说道: “……没想到你的alpha还算小有名气,这些八卦不一定是真实的,你就随意看看吧。” 他这语气明显是在要我放宽心,弄得我更加好奇了。 我三下五除二把宝宝的尿布换好,把它放进几个枕头围成的小床里头。 宝宝屁股一下清清爽爽地,可高兴,躺在里头蹬着腿儿,朝我咯咯咯直笑。 我看了心情大好,揉了两把他红扑扑的小脸,又点点他脸上的酒窝,才继续划动网页。 那是个纯英文网站,我疑惑地点开,发现里面都是些各国近期绘画艺术品交易市场有关的新闻。 其中八卦新闻首页上有一条,明晃晃地挂着两个拼音字。作为一个中国人,我对拼音的敏感程度比对英文单词高多了,一眼就分辨出那两个拼音是“Qin Yuan”。 我握着鼠标的手一顿,还是点了进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篇图文报道,图片为偷拍视角,虽然其中一位身着深色西服的男性只有一个模糊背影,但我还是通过身形,一眼就认出了他是秦塬。 没办法,太熟悉了,他每一个阶段长什么样,身高体重如何,我都了然于心,这是刻在生命里的记忆了。 秦塬的左手边是一位和他身形相仿的男士,穿着浅色西装,同他并肩走在一块,隐隐约约露出半张脸,即使相机将他的脸拍得朦胧一片,也能从神情上感觉到这个人的温柔内敛。 而秦塬的右手边则站着一位女性,高高瘦瘦,身着深杏色连身裤,披一件浅灰色小西服外套,头发挽起梳好,看上去十分干练。 从图片上来看,他们三人似乎正要进入一家餐厅,要么是去和人谈生意,要么就是单纯聚会。 不过我更倾向前者,如果朋友间聚餐已经发展到需要正装出席的地步,那秦塬的事业未免也发展得太快太好了吧。 哎,差点忘了,秦塬连这种外文新闻网站都上了,怎么可能发展不好? 我拍拍脑门,抬头瞧了眼不远处正边吸手指头边望着天花板发呆,小脚还一晃一晃儿的乖儿子。一想到他现在还得吃奶粉兑水,我心里就格外凄苦,又酸又涩。 我叹了口气,重新专注到网页上来,下拉页面,浏览起这则新闻的文本。 新闻大致内容说的是,最近在中国冲劲正猛的“画家经纪人”秦塬,因其独特的人际交往方式、沟通技巧和独到的审美了解,连续多次在大型拍卖活动上,将自己公司画家的作品提到预估价格的五倍以上,一跃成为国内美术品交易市场最具潜力的新生力量。 近日他带着自己签下不久的新人,与十多年前开拓了中国市场的英国老牌画廊现任女CEO霍绫小姐秘密会面,三人共进晚餐,疑似好事将近。 据了解,秦先生与霍小姐已来往两年之久,秦先生大学毕业后选择创业,在艰难之时是霍小姐出手相助,两人共渡难关。在相处过程中两人互生情愫,已秘密交往,情比金坚,如果不出所料,在霍家森严的择婿背景下,秦先生也有望在未来一年左右,与霍小姐的两位父亲见面,商讨订婚大事。 …… 我忍不住挑了挑眉,仔细回想,毕业那年我给秦塬打电话时听见的那声“男朋友”,想必就来自这位霍小姐吧。 没想到这位霍小姐的家世背景这么深厚,应该能在事业方面帮上秦塬许多忙。 这些都是我做不到的。 秦塬挑了个不错的对象,挺好的。 我暗自心想,如果他的另一半这么优秀,应该不会在意他曾经和我有过一个孩子这件事吧,反正宝宝也不会跟他,将来又不继承他的家产,肯定不可能发生电视剧上演的啥豪门恩怨的剧情。 床上的宝宝努力翻身掉了个个儿,趴在原地滴溜着大眼睛盯着我瞧,嘴角挂着一条哈喇,看起来特别傻。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宝宝抱出院那天我就下定决心了,如果秦塬不想认儿子,那就不认吧,无所谓,我的儿子就只是我的宝贝,就算他只有一个爸爸,我也能倾尽我所有的爱,努力给他最好的生活。 “是他吗?” 渡良濑见我半天没回话,还在电话这头笑出了声,略感奇怪,试探地问。 我被他从思绪中拉回了神。 “是。”我回答他。 渡良濑宽慰我:“我只是偶然看见,猜想你或许会想要了解他的近况,这个网站还算权威,但新闻不一定全是真实的,你就看看照片,文章内容就……” “没事儿,我已经不怎么在意他了。” 我轻笑一声。 “孩子出生半年多了他也没再联系过我,明摆着不想见我呢,说不定他现在都开始后悔给我寄那封要来看我的信了。” 我有儿子就挺好的,他看上去也过得不错,我们两个……就这样吧。 作者有话说: 秦满心:我来咧! 第81章 Chapter 75 以前我小爸总是感慨,小孩儿怎么长得这么快,昨天刚会坐,明天就学走,后天就能开口说话了。 我不以为意,等自己生了孩子,我发现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看看,天天围着他转悠,注意力全在他的身上,每天一丝一毫的改变都看在眼里,似乎让人察觉不到他多惊人的变化,而四周的事物又都对自己失去了吸引力,日常奔波,不过是为了让他的生活过得更好一些,感觉时间永远不够。 等我突然发现窗台上种的绿植已经发了两轮新芽,宝宝也已从扶着学步车晃晃悠悠的小婴儿,变成了藕节手和藕节腿都结实有力的胖宝宝。 “ba!” “来,是爸爸——你念爸——爸——” 宝宝虽然能跑能跳,但是开口说话似乎较同龄人慢一些。他能听懂许多话了,只是不愿意表达,更倾向于听,用肢体语言或拟声词表达自己的想法。 我不清楚是不是孕期受了什么刺激,问了渡良濑,他说这算正常情况,不用太着急,教孩子说话得慢慢来,多和孩子沟通,如果我不介意,他可以帮忙一起。 渡良濑特别疼爱我儿子,可能是出于喜爱儿童的本性,和儿科医生的职责。 他几乎成了宝宝的家庭医生兼营养师,每当宝宝有个头疼脑热,不方便去医院治疗的时候,只要我给他打电话,他随叫随到,时不时还分享给我一大堆色泽丰富,让人食欲大开的儿童营养食谱。 弄得我都不好意思告诉他,我儿子只对玉米糊糊情有独钟。 渡良濑也是良苦用心,也没办法,宝宝身体底子不太好,三天两头的生病,再加上有儿童支气管炎,经常需要做雾化,一下子又是好大一笔开支。不论是从健康还是省钱的角度,也得让孩子身强体壮。 每回看着儿子生病,我心里都格外自责,都怪我在怀孕的时候没有更加注意补充各种营养,自己的信息素又不太稳定,结果连累了宝宝。 楼下老太太时常带小孙子来看宝宝,特别疼他,经常买零食往我们出租屋送。她对宝宝和我的身体状况十分担忧: “哎,我们辛宝宝被爸爸养得白白胖胖,一点儿也不像身子骨差,肯定是那些洋医生诊错了。” 我只能无奈地开玩笑: “他那是虚胖呢。怪我,让他从胎里就带上了不足。” 老太太摇摇头:“快别这样说自己,小辛,你已经很尽职了。你身体不好,还坚持咬牙挺过鬼门关把孩子生下来,是一个非常勇敢的父亲。现在还把他养得嫩生生的,下了大功夫了。” 我哪有下什么大功夫,都是宝宝自己的功劳,得亏他能吃能睡的,让我省心很多。 自从生完孩子,我的身体状况相较从小的确是不太明朗。但我还是遵循渡良濑的建议,坚持定期注射稳定信息素的调节剂。 这药剂看上去普普通通,和一般的营养剂没什么差别,实际上是渡良濑他们研究所还没正式投入生产的新产品,对同我一样因为信息素不稳定而痛苦的人来说治疗效果还算不错。 虽然打了药之后的头两日会时常感觉昏昏沉沉的,但起码不再出现像生产前几天那样,信息素突然失控,两眼一昏就倒地不起的意外情况。 我就这样独自带着儿子在佩鲁贾生活,一边攒钱,一边寻找合适时机联系人回国。最近国际查得越来越紧了,不快点恢复身份,简直寸步难行。 不过虽然日子过得辛苦,但每回工作间隙看见乖乖坐在一旁啃米饼的奶娃娃,回家时望见窝在门边等我等得睡着的小宝贝,早晨睡醒后缩成球的小面团儿,我的心都变得格外柔软。 为了我的宝贝儿,我可是动力十足! 鼓足了干劲儿,时间在忙碌又幸福的日子里匆匆而过,转眼到了2016年下半年。 十月的某个周末,我看天气不错,便把正趴在地上推木头小车的宝宝提溜到楼下,交给邻居老太太的小孙子: “阿琮,你能帮叔叔陪宝宝玩一会儿吗?” 人孩子已经开始上小学了,能帮忙照看。 小孩儿点点头,把宝宝接过去,托着他的胖屁股,说: “辛叔叔,你记得早点来接宝宝回家,我家阿发不喜欢他,整天挠他。” 我说呢,怪不得前两天宝宝胳膊上一处小划痕,他也没嫌疼。 “没事儿,阿发闹着玩的,你把他抱到阿发不敢去的地方就行了。” 我放心地回了出租屋,趁着天气不错,把简单的一居室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顺道翻翻日历,看看什么时候该把冬衣翻出来。 直到望见被红色记号笔圈起来的30日,我这才想起来,宝宝的生日就快到了,而且就在两个星期后的周末。 我的宝宝马上就满两周岁了。 虽然小孩儿都是三四岁才开始记事,现阶段很多记忆将来基本留不住,但人嘛,难得可贵的是活在当下,享受这份快乐。 我决定要好好规划规划,利用周末带宝宝出去玩儿,办个生日派对,让他吃平日里不敢让他多吃的小零食,还要送他一份生日礼物。 我要感谢他平安地来到这个世界上,成为我的家人,我的朋友,我最重要的牵挂。 叮—— 手机突然响起短信提示音。 我奇怪地掏出来看了看,霎时错愕不已。这是一个早已经被我被我从联系人中移除,但我依然眼熟的电话号码,他的主人是秦塬。 如果没记错,这是两年前我还怀着孕,秦塬寄给我的那封信里群提到的联系方式。 这两年多来他杳无音讯,如今他儿子都要两岁了,他现在突然想起来联系我了?早干嘛去了? 等等!他不会这个时候来跟我讨儿子吧!他要是敢说出“谢谢你独自抚养了孩子两年,接下来孩子就跟我”吧这种屁/话,等我带着宝宝回国我立马暴揍他一顿,看把他厉害的! 怎么!有钱了!成大老板了!长本事了!这就可以跟我要儿子吗! 我一边在心中默默替秦塬祈祷,希望他最好是不要在信息里提到这样无耻的想法,一边咬牙点开了邮件。 上面写道: “辛柑,好久不见,抱歉,两年前因为签证原因没能到意大利陪你生产,见证孩子出世。我算算日子,孩子的两岁生日就在最近了?这次我特地推掉了手头上的工作,能前往意大利待上小半个月,见见孩子,陪他过一个父亲双全的生日,你愿意将宝宝生日那天的行程留一半位置给我吗?希望我有机会和你一起为孩子办一个生日派对,哪怕只是一起吃一顿饭。” 我呸! 我顿时火冒三丈,对着手机骂了一声。 什么因为签证原因,全是借口!如果他真的有心见我,会一通电话也打不通,死活联系不上人吗?分明就是给自己的不在意找借口。 我算是看清楚了,从我们还在一块那会儿起他就已经是这样了,整天忙这忙那,忙得冷落了我,连我发/情期都不记得了!我一个人在深圳的小招待所里多绝望无助啊,等我实在忍受不住朝他发脾气了,他才想起来确实对我不够关注,可他非凡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还总想洗脑我让我觉得是我自己无理取闹。 怎么?的确是我追的他,我是喜欢他好多年。人都说上赶着不是买卖,我也是有小情绪的呀,我当初就非得被那样对待吗? 我气急败坏地把手机一锁,往桌上一放,不想再理他,径自把冬被和羽绒服拖到公共阳台上晒。 我拿着竹拍子把棉被拍得震天响,引来公共区域许多人围观,才渐渐冷静下来,仓皇跑回出租屋了。 我靠在门上喘/了喘,眼睛直愣愣盯着手机发呆,半晌后,无奈地叹了口气。 秦塬再怎么样,也是宝宝的另一位父亲,即使没有养育过孩子,他也完全有权利来看望,我总不能真剥夺了他的权利。 于是我捞回手机,给他回了条短信: “孩子的生日是10月30日,随便你,你爱来就来吧,来了我也不会赶你走,你不用担心。” 短信发出后,我才松了口气,下楼到邻居老太太那儿接宝宝回家。 宝宝已经玩累睡着了,被邻居哥哥放在浴缸里还什么都不知道似的睡得香甜可口,手里攥着一条蓝莓味曼妥思。 我怎么掰都掰不开,只好不好意思地给小孩儿道歉:“对不起啊阿琮,这条糖能先给弟弟吗?回头叔叔还你一条。” 小孩儿特别大度地摆摆手:“不用的辛叔叔,那条糖就是我请弟弟吃的。” 我嘴角一抽,心想你这孩子可真会请,宝宝这个年纪可还不能吃糖呢。 “那叔叔替宝宝谢谢你。” 我把宝宝从浴缸里抱出来,又不解地问: “阿琮,为什么要把宝宝放在浴缸里呢?” 小孩儿特别天真地朝我咧嘴一笑: “因为我家阿发特别不爱洗澡,最讨厌浴缸,把宝宝放在这里,它就不敢乱挠宝宝了。” 作者有话说: 满老攻又出来客串了 第82章 Chapter 76 “ba……爸……” 宝宝大概是感知到有人挪动他,悠悠转醒了。 “宝宝睡醒啦,来,和阿琮哥哥拜拜,咱们回家了。” 我把他抱直颠了两下,抓起他的小胳膊。 宝宝睡蒙了,任凭摆布,眨着眼睛看我,又看看面前的大孩子,小手在空气中抓了几下:“白白……” 我抱着宝宝上了楼,结果正巧在门口碰上客人:“渡良濑!” 我惊喜地走上前:“你怎么来了?说多少次了下次要过来提前说一声,我请你吃饭啊!” 说着,我指了指他,对宝宝说: “来,叫叔叔,uncle。” 宝宝虽然不太爱开口,但是在外人面前还是很懂事的,让问好就问好,糯叽叽地喊了渡良濑一声。 渡良濑慈爱地揉揉他的脑袋: “我今天休假,正好赶上周末,心想好久没见你们了,就过来看看。没打搅你吧?” 我开了门将他迎进屋内: “我刚打扫完卫生,非常干净,嘿嘿,不要客气,随便坐吧。” “这是什么?” 渡良濑刚走进室内,一眼就望见了墙上的挂历,并被红色圆圈圈起来的数字吸引了。他思索了数秒,恍然大悟: “这个月30号是宝宝的生日吧,辛柑,你打算怎么给他过生日?” 他这一说,我倒是觉得能跟他一块儿商量商量宝宝生日该干些什么,自己秦塬要来陪孩子过生日了,我该怎么办。 我把宝宝放回床上,他径自抓了床头的布偶熊来玩,不哭不闹,乖巧得很。 “没想好呢。”我对渡良濑耸耸肩,“我想带他短途旅行,周边地区就行了,能当天去当天回的最好,不然我怕孩子怕生,在陌生地方认床不肯睡。你有什么好推荐吗?” “你想带孩子去短途旅行?方便吗,你一个人又要照顾孩子又要照顾自己,没有人搭把手会相当辛苦。”渡良濑蹙了蹙眉,“为什么想要到其他地区去过生日?” 我犹豫再三,还是把秦塬的事告诉了他。 “我……你也知道他是我的前任,我看他现在那么成功,心里堵得慌,不想让他知道我的生活条件怎么样……所以想干脆和他一块儿带着孩子去玩好了,他还从没有出过这片街区,应该也会很快乐的。” 渡良濑拍拍我的肩膀表示理解,然后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思索着回答: “托斯卡纳的福洛尼卡海滩你觉得怎么样?我来意大利前也一直想去看看,但没料到工作这么忙,一直抽不出时间。” 这个海滩我也听不少人提起过,离市区较近的一个海滩,节日里人头攒动,但平日里游客不多,很适合三五好友周末自驾前往。 我点点头:“行啊,我来意大利两年多了也没去过呢,对了,你要是愿意,不然和我们一块去吧,宝宝和你关系这么亲,到时候一定很高兴。” 渡良濑忙摆了摆手: “不了不了,你们怎么说也算一家三口,我知道朋友不好加入你们的家庭旅行,改天有机会再去吧。” 我想了想,秦塬这么刁,也不一定喜欢去沙滩上晒太阳,再说了,他不是搞艺术吗,倒不如换个文艺复兴时期的小镇什么更合适他。 “这样吧,你既然想去,我们可以抽空一起去啊,我们朋友一场也没一起上哪儿玩过呢。秦塬那你换个推荐的地方吧,比如像阿马特里切这样的中世纪小镇就不错,沙滩他恐怕待不住。” 渡良濑听了两眼放光:“真的行吗?那太好了,你下个周末有时间吗,我刚好休假,如果可以的话我这个礼拜先研究研究游玩攻略,看是坐火车还是开车自驾更方便。” “至于你带秦塬旅行的话,可以选择去诺尔恰,虽然不像阿马特里切那样负有盛名,但也是个非常美丽的小镇,到时候记得去逛逛标志性的十五世纪白色教堂。” 我点头表示赞同,我一个omega带着个奶孩子出趟远门,人生地不熟的确实不太安全,海滩有渡良濑跟我们一块去,之后的生日出游计划又有他帮我规划,我自然安心不少。 我望了眼窗外,感慨倒: “今天难得出大太阳,希望十月份剩下的周末,也同今天一样,都是大晴天的好日子。” …… “来,我的小宝贝,看这看这,诶对,看镜头——来,三二一,茄子——” 咔嚓咔嚓。 宝宝穿着条宽大的儿童沙滩裤懵懂地望着我,全然不知道疯狂怼他的摄影镜头是个什么东西。好在他也只是觉好奇,伸手要抓,没觉得害怕。 我把微单轻轻放到他怀里,还好今天带孩子出行没带单反,不然我这脖子是不能要了。 宝宝小心翼翼地伸手戳了戳镜头盖,兴奋地拍起手,朝我喊了两声:“爸爸拍拍——” 我没想到宝宝对拍照这么热衷,觉得有趣,又掏出手机随手照了几张,搓搓他肉乎乎的腿。 “好,爸爸再给你多拍几张,我们白白胖胖的多可爱啊,肯定上镜,爸爸给你拍得美美的。” 也是,难得抽空出个远门玩儿,作为一个摄影师,不给自家孩子多留点纪念真说不过去。 我们一早驱车前往托斯卡纳,十月底的福洛尼卡海滩已经清净许多,但因为离市区近,仍有不少前来度假的附近游客。 这让我回想起两年前曾在科西嘉生活的那段短暂日子,托它的福,我有幸结实渡良濑这个朋友,并来到意大利。 宝宝是第一次看海,也是第一次玩沙,情绪高涨,小手使劲儿扒拉,学着边上的几个大孩子来回拨弄。我以为他想做个简易碉堡,就盘腿坐在边上埋头调整相机参数,谁知等我一抬头,宝宝已经把自己埋进小沙坑里了! 真是我的傻小子!我赶忙扔了相机把他从沙坑里刨出来。 这一刨不要紧,直接把他的沙滩裤给扒下来了,露出大半截屁/股。 我一惊,手忙脚乱地把他拖进沙滩伞下,拿小浴巾给他裹起来。 宝宝还什么事都不知道呢,被裹成个小蝉蛹,以为我和他闹,嘿嘿笑起来。 我掐掐他的脸蛋: “哎哟还笑,屁/股*儿都让人看去了还笑啊,不害臊,下回是不是直接遛鸟儿了?” 宝宝这儿童沙滩裤是我前两天在街角小店买的,根本没他的号,最小的一条他穿着都得提到胸口才不会掉下去。我只能改改,边看制衣教程边给他缝了条松紧带,现在看来压根没什么用。 空有一个圆鼓鼓的肚子,还撑不住这一条裤子。 我灵机一动,把备用抽绳袋上的绳子卸下来,在宝宝腰间捆了两圈,效果竟意外地不错,宽大的沙滩裤立马变成一件抹胸连体裤。 “咱家潮男,来!戴上这个更帅!” 我低头把夹在衣领上的墨镜卸下来,往宝宝头上一戴,重新抱起相机对着他一顿猛拍。 “来,辛宝宝看这!谁是辛宝宝啊?” “怎么了,宝宝怎么浑身是沙?” 我正拍得起劲,身后突然传来渡良濑的声音。 我回头一看,他正抱着平板走回我们的沙滩伞下。 他难得一见身着T恤短裤,退去平日里一板一眼的服饰,随大众融入这片热情的沙滩,顿时显得年轻不少。 我夸赞道: “听说日本人都不怎么显老,你这样穿看起来就像个二十出头的大学生,多这样穿穿挺好的嘛,上儿科看病的孩子见了你,没准都喊你哥哥。” “那样看起来不够专业严肃,我恐怕隔天就会被医院开除了。” 渡良濑一见到被我翻来覆去折/腾,墨镜滑到鼻子下方的宝宝,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这条裤子你给他做的吗?看起来真时髦。” “那是,我们是走在时尚尖端的外拍模特,是吧宝贝?” 我朝宝宝努努嘴,宝宝高兴地拍拍手,格外响亮地回了一句:“嗯!” “真有你的。”渡良濑无奈地摇摇头,走到一旁的沙滩椅上坐下,问,“你刚才一直在给宝宝拍照吗?” 他说话的功夫我又咔嚓了几张,翻看着原图回道:“是啊,难得出来一趟,我想多拍拍,留点纪念。” 渡良濑听了点点头,好心提醒我:“那你别和宝宝待在太阳下久晒了,你们两个身体都不太好,别一会晒昏了头。” 我不甚在意地摆摆手:“哎,没事,我又没那么娇惯,最近一直有好好锻炼身体的。” 我站起身,抖抖腿上的沙,也迈进沙滩伞下,朝另一把沙滩椅上一趟,同渡良濑聊起往事: “况且我身体素质低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十七岁的时候晕过一次就落下了病根,之前在国内都有定期检查的,四五年间都没出过什么事。你还不知道吧,别看我是个omega,现在又基本都待在照相馆里,我出国前可是个杂志摄影师,天天上蹦下跳到处窜的那种,哪儿人多我去哪,哪儿有热门消息我跑哪,跟着一堆alpha和beta一块,可拼了。嘿嘿,我大四的时候还拿过摄影大赛的奖呢,还不是满大中国四处去取材吗?” 说罢,我瞧了眼坐在不远处又开始挖沙坑的胖宝宝,自嘲地低笑一声: “哎,我那时候也没想过这么快就……怀孕了,要是知道,我肯定好好养养自己的身子,不让孩子从肚子里开始就跟着我受罪。” 作者有话说: 秦满心:我长大了要穿fendi和Burberry的,潮男从小养成。 第83章 Chapter 77 宝宝重新挖了小坑,才终于意识到挖开的沙堆远比沙坑有趣了,双手用力堆了堆,指着不远处别人小孩儿堆的一座沙堡朝我喊道: “爸爸!是大房子!” “嗯,你堆吧,一会儿爸爸过去参观宝宝的大房子!” 我心底一片柔软,温柔哄他。等他扭回头开始“工作”,我望着他的背影,又对渡良濑感慨道: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平常不注意不珍惜,等有了珍视的人,才惊觉以前真的太不把一些小细节当回事儿了,后悔莫及,生怕有一天你就得抛下他,或者他就得离开你了。” 渡良濑望向不远处波涛起伏的海面,沉默不语,不知在思索些什么,或许是认为我说的话有那么一点道理吧。 “你说得不错,我作为一名医生,经常遇到这样的情况。我见过好几个因为儿童急性疾病突然过世的孩子,他们的父母是怎样抱着他们的遗体嚎啕大哭。他们有的不久前刚答应了要带孩子到嘉年华乐园游玩,可惜他们永远也等不到那一天了。” 渡良濑深深叹了口气。 “我只能对此深表遗憾。” 的确,人死不能复生,除了替那些人遗憾,还能做什么呢? “我从前生活顺遂,父亲很疼爱我,学业事业也很顺利,除了爱情……哎这个不说了,反正就总觉得自己是个长不大,也不需要长大的孩子。可是自从我怀孕后到现在,几年间发生了太多太多,它们都使我飞速成长了,尤其是宝宝出生后,我又更多了一份羁绊,要肩负起作为父亲的责任,我想多多珍惜眼前,想更好地陪伴他成长。” 我端起相机,朝渡良濑晃了晃。 “所以我得多留点纪念才行!希望将来彼此回想起来,我觉得甜蜜,他也觉得成长之路无忧无虑。” 海风轻抚过宝宝细软的发,我起身悄悄靠近他,伸手将他耳边的碎发勾到耳后。他回头看我,挥了手里抓着的两大把沙子,扭着身子扑进我怀里,眯着眼睛傻乐。 我说不出什么特别感人的话,但是此情此景的确令人充满感慨,吐露的每一个字都发自肺腑。 “下周末就是你的两岁生日啦,宝贝,咱们以后每年都要健康长大啊!” 宝宝也不知道听没听懂我的话,欢快地点了点头。 身后的渡良濑忽然唤了我一声,朝我伸出手:“辛柑,你不介意的话相机给我吧,我帮你们父子俩拍一些合照。” “好啊。”我把微单递给渡良濑,抱着宝宝摆了几个poss。 渡良濑虽然不够专业,但也有模有样地抓拍了几张,碧海蓝天作衬,我抱着宝宝,在阳光下笑得格外灿烂。 我翻着原片向渡良濑提议: “对了,你想拍吗?和我们一起合影啊!要是你不习惯和别人合影,我单独给你拍一些留作纪念?放心吧,我拍人像好长一段时间了,爱乱跑的小孩我都能拍得好,拍你肯定不成问题的。” 渡良濑轻笑一声,摇摇头:“不必了。” “你不想留点纪念吗?” 渡良濑仍是摇头: “我已经用手机拍了几张风景照传给想要分享的人了,剩下的,就让它们永远留在我的记忆深处吧。” 浪花拍上石岸,撞出沉重而规矩的低响。 “辛柑,你说人类为什么会发明照相机?只是单纯为了留念?再往前说,没有照相机以前,世界上为什么会存在写实绘画?” 渡良濑忽然开口问道。 他突然问出这么深奥的问题,我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和手上的宝宝面面相觑,开口: “呃……不就是因为喜欢,所以想留个纪念吗?” 渡良濑沉默地望着远方,一言不发。 直到海港响起一阵汽笛轰鸣,他才缓缓开口: “我想,大概是因为越是美好的事物,现实里越是抓不到,留不下,所以才想把它们框起来,永远藏在自己身边吧。留不住某样东西的感觉,实在太令人痛苦了。” “曾经有人告诉我,写实绘画和摄影艺术类似,更像是一种变相的关系联结。同别人合影,就是对外界宣扬两个人之间有一定的关系,记录风景,就是在告诉别人和洗脑自己,这片土地和自己有着某种联系。不得不承认,人人都有这样的私欲,对吗?你以前应聘照相馆工作的时候曾告诉老板,在国内时你不擅长拍摄人像,只为自己的alpha拍照。你为什么想要拍他?因为你想要加强你们之间的联系。正如我以前的恋人,也喜欢每日为我画一张人像速写。” 渡良濑难得在我面前提起他曾经的恋情,他看上去非常坦然,仿佛这段恋爱经历并没有给他留下特别痛苦的回忆,但真的是这样吗? “事实证明根本没用,我们还是分手了,我们之间的联系那么脆弱。合影拍了一堆,画了许多画留念,甚至到神社参拜,挂绘马。我们做过那么多,渴望维持住我们之间脆弱的关系。可我依然没有留住他,现在想想,多么幼稚。” 渡良濑自嘲一笑。 “所以后来我变得不爱做这些事了,反正是总有一天会消失的东西,倒不如一开始,就只单纯地让它留存在我的脑海中,成为一段纯粹的没有任何纪念物存在的回忆吧,说不定将来回想起来反而更加美好,尤其是等老了再把它们从回忆里释放出来,那一刻大概又会新添感慨。” 那日傍晚时分,我们搭上了回程的车。 我抱着宝宝坐在车后座,面对海平面上的红日和夕阳的余晖。 渡良濑启动了发动机,忽然低声问道: “辛柑,今天玩得真的很痛快,我会永远记住这一天的,你也会,对吗?” 我轻轻点了点头,回答:“我当然会了,这里的景致这样美,值得我一生去留恋。不光是我,宝宝也是一样的,虽然他还不记事。但对美的印象,是会永远刻在记忆深处的。” “是吗,那太好了。”渡良濑喃喃,“他也说过,只要我们都不忘记,时间是冲刷不掉这些回忆的。” 我不再回话,看来渡良濑今天是触景生情,想起老情人,陷入回忆了。 我不再打搅他,静静思索着他这番听起来有些沉重的,且意味不明的话。 渡良濑一手搭着方向盘,一手支在窗沿上,迎着海风,我望着他的背影,看上去格外悠闲。 他有时候会无意间和我聊起这些有些深沉的话题,虽然只是不经意提到,但因为我也曾受过伤,所以我清楚,有时候,他的内心也许并没有他所表现出来的那样豁达。 他的许多话说得不无道理,其实许多回忆都是大脑根据我们所希望的进行重新美化组装后得到的新的记忆。 正如我暗恋秦塬太多年,心中早已经失去了正确的判断,过去我会自然而然去夸奖他赞美他,觉得他哪儿都好,世界上就没有比他更优秀,同我更般配的对象了。 甚至很多无聊的童年往事,也被我看做是我俩的定情事件之一,我会想,或许他就是这个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吧,脑海中添油加醋了许多不存在的情节,还自己给它盖了层粉紫色的滤镜。 如果不是秦塬不仅知道我活着,还得知我揣了他的崽后,对我更加敷衍了事的态度,我说不定还幻想两个人能再次走到一起。 我垂眸望了眼趴在我怀中半梦半醒的宝贝儿子,见他叼着奶嘴吧唧的频率渐渐慢下来,悄悄伸手想将他的奶嘴拿下来。 “唔……呜呜……” 结果这孩子实在敏/感,我刚捏住奶嘴环,他就醒了过来,一手揉着眼睛一手推开我,挣扎着不让我碰他。 “好好,爸爸不抢你的,你吃吧。” 我赶忙松手安抚他,他又窝回我怀里,拱了拱,吮吸着奶嘴,重新坠入香甜的梦境。 如果非要我说,现在的我和秦塬还有什么紧密联系,那就只剩下怀中这个无忧无虑能吃能睡的小宝贝了。 虽然我总是嘴上嚷嚷着,宝宝是我一个人的孩子,只是我一个人的宝贝。但无论如何,他和秦塬之间有着我无法切割的血缘关系。 这不是将来我洗掉了标记就能否认的联系,不论我和秦塬身处何处,是否有了新的更亲密的关系,他和我永远都是孩子的亲生父亲,这一点永不会变。 想要不受他的影响,我必须学会强大起来,让自己有足够的能力,起码保证了孩子的成长条件相对优渥,我才能够安心,有自信不去在意这点联系。 我怜爱地低头亲吻宝宝的额头,掏出手机,静静打字,给秦塬发送了一条信息。 “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来意大利,但是我不会接待你住宿的。下个礼拜星期天是儿子生日,我决定带他到诺尔恰小镇逛逛,你要是没有其它想法就这么定了。那天之前你不必特地联系我,那天也不用到华人区接我们,我们会直接乘车到小镇附近,到时候找家咖啡馆集合吧。” 想了想,我还是又加上一句: “祝你路途顺利,平安落地。” 作者有话说: 秦满心:不要抢我的奶嘴! 第84章 Chapter 78 说实话,我依然担心秦塬来看孩子的意图,如果他和我谈到孩子的抚养权,拿他身为优质alpha的身份和资产收入打压我怎么办?孩子现在才两岁,万一真的让他抱过去,将来还认得我吗? 我根本无法想象宝宝与后爸后妈亲近的样子!我疯狂摇摇头,不行,我不能这样自己吓自己,要有信心,我儿子就是跟我关系最好! “辛,怎么了,看你又是皱眉又是摇头的,这个造型摆得不好拍吗?” ”……啊?”我赶紧回了神,朝同事摆摆手,重新投入工作,“没有!是我自己的问题,我……我再看下怎么拍更好看,让后勤把打光板放到左边吧。” 哎,辛柑啊辛柑,不能再想了,认真工作努力打拼才是最重要的,你管秦塬是不是要孩子,孩子是从你肚子里出来的,硬气点! 就这样揣揣不安地度过了一个礼拜,日子终于来到日历上画了红圈的这一天。 纵然是在意大利中部,十月底的佩鲁贾早晚也添上些许寒意。 这天我起了个大早,站在窗边发呆,直到打了个哆嗦才走进厨房,先是打了两个鸡蛋做了碗蛋羹,又下了前些日子在华人超市买的吃剩下的面条,勉强凑成一餐只属于我们父子俩的生日餐。 到点后,我把宝宝从被子里翻出来,往他脸上一顿狂嘬: “辛宝宝!爸爸的心肝宝贝!祝你生日快乐!又长大一岁了!” 我心中感慨万千,那年北京深冬,我拿到怀孕报告蹲在医院门口哭得不知所措的日子,仿佛还在昨天,就连孕期经历的种种事情也还历历在目。 没想到时光飞逝,这个当初在B超中只有丁点大的小豆苗,居然已经两周岁了。 宝宝原先还在做梦呢,一听见“生日”两个字,顿时就精神了,三两下从枕头上爬起来,踩上床垫,紧紧搂着我的脖子,主动往我脸上亲了一口: “爸爸,香香,生日有糕糕吃!” 说着边爬边退地下了床,手舞足蹈地往餐桌方向跑。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愣在床上老半天,直到宝宝失望而归,沮丧地望着我: “爸爸骗人,没有糕糕,吃!” 这下我终于反应过来了,嗐,原来是从前一次我带着宝宝出门散步,路过一家烘焙店,他吵着要吃橱窗展示的大蛋糕。他那时候才多大,怎么能吃奶油?我就告诉他,那个蛋糕是过生日的时候才可以吃的,等他过生日我就买给他,平常吃太多蛋糕的小孩会被大老虎吃掉的,因为浑身上下都是蛋糕味,吃小孩的全都过来了。 当时可把宝宝吓得不轻,我以为他会记得得少吃甜的事,没想到他记是记住了,可没想到一直记着的是生日有蛋糕这件事。 能怎么办,答应了孩子总不能反悔吧,我可是个讲诚信的好家长。 我张开双臂,把宝宝揽进怀里。 “宝贝,蛋糕当然有!不过不是现在吃,你还没吃早饭呢!我们今天要和……呃另一个人一块儿出去玩,到时候让他买蛋糕给你吃好不好?” 宝宝这才重新展露笑容:“嗯!吃糕糕!” 几年后回想起这一天,我总是想,如果当时我愿意为了满足宝宝的小愿望立刻下楼,找一家早起营业卖早点的烘焙店,给他买一个哪怕样式极其简单的生日蛋糕,为他唱歌,教他许愿,或许上天就会保佑他平安健康,让小人统统远离他。 我拖他仔细刷了牙,慢腾腾给他喂了蛋羹,结果一看表,这都快赶不上车了,只好让他自个儿先玩,匆匆忙忙扒空了面后才替孩子穿戴整齐,在三确认孩子不会着凉,也不至于因为玩乐出汗。而我从衣柜里翻了件连帽卫衣随意一套,穿上牛仔裤,踩上马丁靴,顺手从椅背上抓了件运动外套,站在洗手间镜子前随便照了两眼,就抱着看上去又圆了几分的小猪仔出了门。 哎,我当时要是知道,浴室里这面前几任租户留下的年代久远总是雾气蒙蒙跟开了美颜滤镜似的镜子,以后再也照不到了,那我肯定得多臭美个三分钟再走。 我带宝宝搭上了前往诺尔恰小镇的车,从华人区到小镇需要四十分钟的车程,等我和孩子下了车,已经接近约定时间了。 我挑了一家就近的咖啡馆和靠窗的位置坐下,给宝宝点了两块华夫饼解馋,然后掏出手机给秦塬发了个位置,并告诉他我们已经在等他了,让他快点过来。 秦塬很快回复了,说他正在从市中心赶来的路上。 我紧盯着信息上的一个个小黑字,顿时紧张焦虑,心中五味杂陈。 我就要同秦塬见面了。 从我离开北京至今已近三年,这三年来我们偶有几次联系,也都是通过冷冰冰的文字,感受不到对方丝毫气息。 三年的时间足够改变一个人了。 这三年间我经历了许多,从一个孩子变成一位父亲,从几乎不做家务到操持点滴小事,我也自认成长了不少。秦塬肯定更是一样,他从小就比很多人优秀,不肯落与人后,总是快别人一步做好事情,长大之后更是敢拼,说不定早就到达了我所无法想象的高度。 我知道我们肯定不会再和从前一样熟络了,以前别管多久没见秒,只要我们坐到一块,互动就自然熟悉得跟十分钟前才一起组队打过游戏一般默契。 现在我们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了,如果不是中间夹着个孩子多了层关系,我们说不定就会像其他许多发小那般,各奔前程,再无交集了。 不过也是,我们之间确实没什么好说的了,那些为之埋怨过愤怒过事情如今看来,在孩子面前统统不值得一提,他才是最重要的,最鲜活的,是象征未来的希望,那些支离破碎的往事,就都让他留在曾经吧。 我暗自祈求,但愿一会儿秦塬到的时候,我俩相处不会太过尴尬。 可过了约定时间二十分钟后,秦塬却依然没有到达指定地点,如约走进咖啡馆。 我望门口的方向探了探头,正纳闷,宝宝忽然朝我摊开手:“爸爸,水水。” 我低头一看,宝宝已经吧嗒吧嗒啃光了两大块华夫饼,这会儿正嫌口渴。 我赶忙拿纸巾擦了擦他的手,从包里掏出奶瓶,忘里头倒了半小瓶,递到他嘴边: “宝宝,你是不是又困了?吃饱喝足又想睡觉了。” 宝宝摇摇头,咬着奶瓶吐字含糊不清: “叔叔,不来了。” 我顿了顿,伸手揉揉宝宝的脑袋,笑道: “不会的,那个叔叔最诚实守信了,他答应了爸爸就一定会来的,而且他很喜欢宝宝的,着急见宝宝呢,所以肯定会来的,没准儿是迷路了么?” ……等等,秦塬不会是不熟悉路,果真迷路了吧? 我再三纠结,给他发了个短信确认: “你到哪里了?不会迷路了吧,要是迷路了和我说一声。” 其实我也是第一次到诺尔恰来,同样对这个中世纪小镇不熟悉,加之我平日里基本都待在华人区,没怎么出过远门,万一秦塬真的迷了路,我还真不一定知道要上哪去找他,给他指正确的方向。 我耐心地等待他的回复,然而这条短信仿佛石沉大海,过了许久都没有回信。 此时距离原定的约定时间,已经足足过去半个小时了。 坐在咖啡馆内朝窗外望,此时的天气虽说不上阴沉,但也好不到哪儿去,连带着我的心情也变得有些失落焦躁。 虽然我知道,这份低气压并不全是天气所造成的。 心里隐隐约约添上些许怒气,令人烦躁不已,但同时,因为自己经历过意外,我又不禁担心起秦塬的安危。 难道秦塬半路出事了? 不太可能,他是优质alpha,一般beta对他的信息素都要敬畏三分,怎么可能大白天的对他下手? 要不然就是他的手机卡出问题了,不行,我得再发一条问问。 我重新按亮屏幕,正当我准备编辑新消息的时候,无比恰巧,秦塬突然回复了我。 “我没事,我到诺尔恰了,只是恰好路过一座中世纪教堂遗址,被一位热情的当地老太太绊住了脚,辛柑,你能带孩子过来帮我吗?就在离你发给我的咖啡馆位置不远处,一座纯白的哥特式尖顶教堂。” 看完这段话我顿时松了一口气,什么啊,吓死我了,我还怕他被意大利黑/手/党缠上,原来缠上他的是个老太太,要怪也只能怪他太招人了。 我给他回了个“OK”的手势,结了帐,朝宝宝招招手。 宝宝已经等得昏昏欲睡,这回终于可以出门玩儿了,特别高兴,从椅子上滑下来,屁颠屁颠跑来收银台找我。 “叔叔来了!吃糕糕!” 他兴奋地抱着我的腿晃了晃。 “嗯,我们现在去见叔叔,待会就叫叔叔请你吃蛋糕。”我弯腰抱起宝宝,划了划他的小鼻子,“一会儿见了人要懂礼貌,知道吗?” 我推开咖啡馆的门,抬头望,天色依然灰暗,但又不似下雨前的征兆。 我收回视线,深吸一口气,大步迈向了教堂的方向,心里头却直打鼓,总觉得有大事要发生。 作者有话说: 秦满心:能叫醒我的只有食物。 第85章 Chapter 79 出门问了路,附近的居民伸手一指,果然抬头一眼便能看见高嵩的尖顶,直刺苍穹,在一众低矮的古建筑中格外高挑。 “如果你不认路的话,看看镇上唯一的钟楼。他和教堂在同一条直线上,东西相望。” 我望了眼那座远近闻名的中世纪古钟楼,估摸了到教堂距离,走过去应该不用八分钟,便抱起宝宝朝小镇里走。 宝宝却挣扎着要下地,在我怀里乱蹬,我心中奇怪,怎么着突然不给我抱了?只好一边松手放他下地,一边帮他把外套扯好。 宝宝向前小跑两步,又停下来等我跟上他,拉着我的手晃了晃:“羞羞脸,叔叔会笑。” 哦,他这是担心秦塬笑话他呢。 我一听心里特别满足,起码目前这孩子还把“秦塬”划在外人的范围里,知道要在外人面前表现得好一些,怕给我丢人。 “真乖!爸爸给香一口!” 我牵起他的手,宝宝听话地把脸蛋儿凑过来,俩人一路恩恩爱爱,都快忘了秦塬还在教堂那儿等我们去解救他。 我心里琢磨到底为什么他会被当地老太太揽下,莫非她家有个omega想介绍给秦塬?意大利人虽然出了名的热情,但也不可能见着一个优质alpha就往上凑啊。 我满脑子疑惑,不知不觉就带着宝宝走到了白墙教堂。 正如秦塬所说,这座中世纪教堂是典型的哥特式建筑。 我站在小院铁艺门外朝里观察了一番,教堂面积虽然不大,但白色和砖瓦和色彩斑斓的玻璃窗形成的强烈对比,依然带给人强烈的视觉冲击。 它就像是这座古老小镇的心脏,外人看来它只是屹立在这里数个世纪毫不动摇,却不知它是当地人信仰的源头,源源不断给予他们精神上的支持,时时刻刻慰籍他们灵魂深处。 我朝院子里望了一圈,显然目所能及的地方根本看不到秦塬。 我心想他可能是进到屋里头去了,毕竟上了年纪的人不能久站,老太太拉他到教堂里面坐着说说话也情有可原。 来之前我看了些旅游攻略,这教堂平日里就是当地人做礼拜的,基本没什么游客。我在院墙上四处寻找警示标语,确定没看见不许外人进入的标志,于是试着推了推小院的铁艺门。 门没有落锁,轻轻一推便开了,生锈的门轴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吓得辛宝宝赶紧伸手捂住耳朵。 细心打理过的庭院内落有几座精巧的雕像,不知名的花装点着这座小教堂,中和了哥特式建筑尖锐的特征,使之变得柔和宁静。 我领着宝宝穿过庭院,踏上教堂前的石阶。厚重的大木门虚掩着,从缝隙朝里望,昏暗一片,根本辨认不出里面是否有人。 怎么会没有人?奇怪,今天不是礼拜天吗?应该有很多当地人到教堂来才对?不应该是这样冷冷清清仿佛“闭门歇业”的情况吧。 宝宝也不吭声,正悄悄拿手指尖戳门上的刻花,神情专注。我正纠结是否要进去看看,耳边突然响起一位女性的声音: “先生,请问您有什么事吗?今天教堂暂停礼拜活动,镇上的居民都到隔壁镇去了。” 我偏过头一看,是一位修女打扮的妇人,像是从意大利电影《特蕾莎修女》走出来那般。 我赶忙拉过孩子,抱歉一笑: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们今天没有活动,我是一名游客,和其他游客约了在这附近见面,但没看到对方,请问您见过他吗?是一位亚洲面孔的男性alpha。” 修女将我从头瞄到脚,又看了看我牵着的孩子,抱着圣经朝我微笑: “来自亚洲的男性alpha?上帝保佑,我见过,他就在里面,你可以带着孩子进去找他了。” 我连忙同她道谢:“谢谢您。不过教堂今天不是不对外吗,我们这样打扰会不会不太合适?” 修女替我推开了虚掩的沉重木门,在吱呀声中回答道:“自然是有人预约了教堂举行活动,我们才能够将地点空出来,去吧。” 说罢,在我背上轻轻怕了两下。 我先一步迈了进了进去,孩子紧跟其后,一手紧紧和我相握,一手扯了扯我的衣角,小声开口: “爸爸,奶奶坏,怕……” 我看了修女一眼,所幸她听不懂中文,只是和蔼地望着宝宝。 在陌生神秘的宗教场所里,孩子显得特别不安,我将他抱起,安抚道: “没事,奶奶是好人,咱们不怕,有爸爸在怕什么呢?” 宝宝伸手勾住我的脖子,脑袋贴在我的肩上不说话。 我迈步走进教堂,四周寂静空荡,多扇玻璃窗五彩斑斓,原本太阳光应该透过玻璃向地面洒上美轮美奂的多彩光影。 却因为今天不太喜人的阴沉天气,室内不仅昏暗一片,连玻璃上高饱和度的色彩都仿佛退了色,使之笼罩上一层灰色薄布。 礼拜堂的座位分为左右两块区域,中间有一条宽敞的过道。我踏上丝绒地毯往前走,越向深处越觉得不对劲。 为什么这里这么暗? 除了古老烛台上的蜡烛,基本没有其他照明设施了。 也许中世纪的教堂为了保留特色吸引有客,会最大程度还原当时的环境,但照明系统总可以完善一下吧,平日里有其他游客,小镇上其他居民也会前来,难道其他时候也是这样的情况吗? 待我走至过道正中的一刹那。 刷—— 眼前突然白茫一片。 室内所有的灯都在同一时间打开了。 突如其来的亮光让我感觉无比刺眼,我赶紧闭上双眼,伸手将宝宝的眼睛捂住,缓了好一会儿才睁得开,映入眼帘的华丽吊灯令人头晕目眩。 “秦塬!是你吗!你到底弄的什么名堂!你不知道这样一会暗一会亮对孩子眼睛特别不好吗!” 我下意识脱口而出中文,大声朝对方喊道。 我还没能适应整个大堂的光线,眯着眼睛向正前方望去,只隐约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黑色长款风衣包裹着他的身躯,让我辨认不出对方的身形。 他背对着我,站在一方木制地台上,面朝偌大的红色十字架,泛光灯打上他的背影,令他显得格外伟岸。同时也照亮了白墙上,位于十字架正上方,用意大利文书写的句子——神爱世人。 在这样神圣的画面中,他仿佛突然降临人间的使者,而我即将成为他审判的对象。 这样极具冲击性的场景让我有些惊措,我不自觉地抱着孩子退了两步,有些慌乱地再次开口: “喂!秦塬!是你吗?你倒是说句话啊!” 对方一动未动,久久没有作答,让我更加焦虑不安。 宝宝估计被我捂难受了,挣扎着摇了摇脑袋,在我怀里呜咽两声。我缓缓松开手,轻抚他的后背,一边安抚他,一边再度朝对方开口: “秦塬,你再这样我不客气了!是,我是瞒着你把孩子生下来了,但这两年我一分钱也没花你的吧,也没要你负责管你要过抚养费,咱们今天不是一起给孩子过生日的吗?有什么话好好说,别在这里装——” “神弄鬼”三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对方忽然开口打断了我的话。 并同样用中文回答我: “辛柑,你真的来了。” 我一愣。 这声音实在太过熟悉,我分明不久前才听过。加上对方不太熟练的中文发音,我立刻确定了对方的身份,心中大吃一惊。 对方慢悠悠转过了身此时我已经完全适应了光亮,定睛一看,果不其然! “渡良濑!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诧异不已,抱着孩子向前走了几步。 “秦塬约了我今天给宝宝过生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哦对,当初是你提议我们到这里旅游的……” 我说着,声音越来越弱,最后自己没了声,脚下一顿。 我狐疑地望着渡良濑:“不对,我和秦塬的集合地点是临时改的,你怎么知道我和他约在这里见面?” 渡良濑微笑地站在原地,背后的十字架衬得他的笑容圣洁温暖,眼神里充满了怜悯之情。 ……怜悯? 我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不好意思,又忘了事先和你打声招呼,不过你知道吗辛柑,你的alpha,秦塬,不会来和你们见面了。 他双手背到身后,遗憾地摇了摇头。 “所以我替他来了,希望你不要难过。” 我听不明白了,喃喃道: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来?你和秦塬有联系?” 不对啊,渡良濑分明不认识秦塬,两个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的人,怎么可能有联系? “当然没有,不过我们可以一起想想看,作为一位在商业和艺术界前途大好的年轻人,此时最想做的应该是什么?” 不等我回答,渡良濑又随即背过身去,面对十字架,虔诚地双手交握,低声祷告。 “我来告诉你吧。”他缓缓开口,“秦塬最想做的肯定是除掉你和儿子,你们两个是他成功路上的绊脚石,是他不愿意提及的阴暗面,他怎么可能还和你们见面?他一直在骗你呢。” 他转回身,冷漠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另一只手伸向风衣内袋: “不然我替你打个电话和秦塬确认一下吧,看他认不认这个宝贝儿子吧。” 我看清他手上高举起的东西,脸上霎时血色全无。 那是一把意大利伯莱塔手枪。 作者有话说: 心肝:老/子也是见过枪很多次了 第86章 Chapter 80 我的瞳孔猛然一缩,不自觉收紧手臂,难以形容内心的震惊: “渡良濑悠马!你疯了?你现在这是在干什么?” 我畏惧地顶着他手中的枪,黑色的枪管里有无尽深渊,随时都可能将我和孩子拖进黄泉。 渡良濑迟迟没有回答我,我下意识地想向后挪动了几步,可谁知身后忽然一声巨响,礼拜堂沉重的木门就在一瞬间被人撞开,近十位西装革履的黑衣外国人一齐涌入这个小教堂。 我扭过头去,还没来得及细看,就被其中一个,一手钳制住肩膀,一手捂住了嘴。 我奋力挣扎,肩膀难以活动,险些将孩子摔在地上。 “爸爸!爸爸——” 宝宝吓坏了,边哭边喊,伸出自己的小手去掰黑衣人强壮的手臂。 “坏!放开!放开——” 我被生生逼出了泪水,也不知道是因为黑衣人捂着我的口鼻,让我呼吸不顺,还是因为宝宝想要救我,让我感动得情不自禁。 这时另一个黑衣人上前,试图从我手中抢过孩子。我愤怒地瞪大双眼,奋力抬起脚超对方踢去,正中对方小腿。 我这下踹得可不轻,对方愤怒地用意大利语辱骂了一句,粗暴地反踹了我一脚。我的小腿瞬间一阵顿疼,仿佛不是自己的了,险些软倒在地。 身后的人将我托住,没让我得逞,微微松开一只手臂,将宝宝也一并牵制住。 宝宝的哭声刹那变得微弱,我又惊恐又心焦——不能这样捂!孩子会窒息的! 强烈的父爱激发了我的求生欲,我瞄准时机,趁身后人不注意,朝他的虎口用力咬下一口! 对方痛苦地发出刺耳的尖叫,也顾不上我了,直接松开了手。想抢走孩子的人则立刻掏出手枪,眼看就要开/枪打/爆我的头。 我将孩子搂进怀里,绝望地闭上了眼。 “都给我住手!”远处的渡良濑突然大声呵斥道,手中的伯莱塔直指黑衣人,“我警告过各位不许动粗吧,大家有话好好说,别怪我不客气,我相信盛名在外的中部黑/手/党不会养出的都是些和诺尔恰特产一样的东西吧?” 我一听渡良濑让人松手,悄悄松了口气,又在心里暗想,渡良濑这句话根本不是暗讽,是明嘲了。 诺尔恰被誉为意大利肉制品之都,特产是享誉世界的cinghiale腌肉,中文翻译为“野猪”。 连我一个外国人都听出来他拐着弯儿在骂人,意大利人不可能听不出来。这些所谓的“黑/手/党”一个个身材魁梧,粗/暴/蛮横,要是生气了说不定随时给渡良濑一枪,渡良濑还真他/妈敢说,真是不怕死。 想到这我有一瞬间的恍惚,渡良濑悠马原来是这样一个人吗?他原本就这样大胆猖狂吗? 我忽然想起当年在科西嘉他挺身救我时,他那一气呵成,干净利落得仿佛受过专业训练的动作,也许从那时起,他就一直在我面前戴着面具,保持一个良好可信任可安心的依靠形象。 我不禁一凛,难道渡良濑真的帮日本黑/道做过事? 渡良濑抬了抬枪口,继续指着钳制我的黑衣人,说道:“蠢货,我给你的那块白色绒巾上浸了能让人暂时失语的药剂,你到底会不会捂?” 我一愣,赶紧开口喊了一声,居然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了。难道刚才孩子哭声越来越弱也和这个药有关? 我赶忙借袖子疯狂擦了擦嘴,难以置信地望着渡良濑悠马,恐惧万分。我八辈子也没想过前几天还和我通过电话的朋友,一位和蔼可亲的儿科医生,此刻居然对我和一个两岁的孩子下此毒手。 渡良濑敏锐地感知到了我的视线,和我四目相对的那一刻,突然低笑一声:“看来药效已经发作了,不错,比我预计的好一点。” 渡良濑缓缓垂下握着伯莱塔的那只手,另一手举起手中的手机,朝我晃了晃。 “辛柑,朋友一场,我送你一份礼物好吗?你一定会喜欢的。是关于秦塬为什么没有来赴约的原因。”渡良濑语气平静。 是啊,为什么?难道他们在路上埋伏埋伏,也把他……我不敢往下猜,微微颤抖的身体将我的恐惧暴露无遗。我愤怒地想要发出声音,可是一个字也无法从嗓子里冒出来。 “我想你一定想说,你们别乱来,如果秦塬知道你们害死了他的亲儿子,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对吗?” 渡良濑无奈地摇摇头: “哎,辛柑,你就这么肯定秦塬会来救你吗?就你曾经所说,秦塬是一个只要忙起工作就连配偶都可以毫不关心的无情男人,那么他怎么会愿意浪费无用的时间精力来管一个对他工作没有半点帮助的偶然标记的前任,和一个可能成为他攀上豪门高枝阻碍的绊脚石?不是吗,辛小拖油瓶?” 我被他这这一番话气红了双眼,肺都要炸了,前胸起伏不定。 垃圾东西,说谁宝贝儿子是拖油瓶!我真是我真是看走了眼! 渡良濑轻叹一口气:“多说无益,我现在就给大忙人秦塬打电话,看看他是怎么说的?为什么答应你陪儿子过生日,却不来赴约?” 说着,他按下一串电话号码,拨通了电话,并开启免提。 嘟——嘟——嘟—— 此时教堂内静得吓人,只有接通中的音效不断在屋内回响。 我的心也跟着音效强有力地紧张鼓动。 大约二十秒后,对方接通了电话。 “喂,你好,请问哪位?” 秦塬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虽然隔着电流音,但我一下便认出了他的声音。这次是真的,两年多未曾听过的声音。 大概是看见来电显示地区为意大利,秦塬特地切换了意大利语问候。我第一次知道他原来会说意大利语,而且还说得这样标准流利,让我这个在当地生活了两年多还只会说些基础交流的人倍感羞愧。 渡良濑却没有用意大利语或是英语回复他,而是选择说他那口一听就很日本的中文。 他开口道:“秦塬先生,你的配偶和儿子此刻正在我的手上,如果你想要救他们,请向我提供一百万欧元的赎金,并且遵守约定不要告之国际刑/警,等我拿到钱,自然就会放过他们,否则我将会撕票。” 我大惊失色,一百万欧元!那相当于七百多万人民币!他也真要得出口! 我在心里反复安慰自己,不会的,秦塬不会因为对方要太多钱就不救我们的,他现在说不定已经录音了,说不定已经偷偷准备钱了,说不定已经悄悄联系警/察准备营救我们了! 秦塬愣了数秒,半晌才嗤笑一声,缓缓开口: “同我开国际玩笑?嗯?不好意思,我本人既没有配偶也没有儿子,对方是谁我不认识,要杀要剐随便你们吧。” 渡良濑接话道:“哦?你不是一个儿子今天生日吗?你的配偶对我说你还答应他一块陪儿子过生日,这会儿都已经到意大利了呢?不来见见吗?” “我答应他陪儿子过生日?对不起,请你确认对方没有臆想症再来找我,否则不要来浪费我的时间,我还要飞上海开会,那么,再见。” 紧接着,电话那头便响起了一阵盲音,意味着秦塬毫不留情地挂断了电话。 我恍若被雷击中。 秦塬刚才说什么?他说自己没有配偶我可以理解,他说自己没有儿子? 那是他的亲骨肉,他口口声声要来探望的亲生儿子,他现在说不存在?他分明已经到了意大利,这会儿又要跑去上海开会? 难道他和我一套说辞,对别人又是一套说辞,其实他一直都在骗我? 两年前的今天我在医院痛苦得差点去死,苦苦守着他的约定,等他来陪我生产,结果无论如何也联系不上他,也是因为轻信了他的谎言?他压根就没有想过要来探望我和孩子,只有我这个傻子,为了迎接他做足了准备,最后落入这般田地。 如果秦塬今天真的来了,我和宝宝是不是就不会遇上这样的破事? 我抱着孩子,颓然地瘫坐在地上。 “啧啧啧,真可怜。” 渡良濑望着我,脸上写满同情。 “辛柑,你现在是不是觉得特别无助?特别绝望?特别恨秦塬?” 神圣的十字架沦为他的背景,泛光灯打在他的身上,衬得他的肌肤格外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竟让人产生他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错觉。 他从容自得地把玩着手中的伯莱塔,只要他此时扣动扳机,我和孩子通通没命。 “我也是一样恨他的。可我是个beta,社会准则就是这样,我不够本事害他,可也不能害他,害他的话万一让燃川知道了怎么办,他就不会乖乖回到我身边了!谁让你是秦塬的omega,而你的儿子是秦塬的孩子?对不起,我只能欺负到你的头上了,omega生来不就是让人欺负的吗?” 他慢悠悠地走下地台,踏上过道,缓步走向我,我听着他的脚步声,每一步都仿佛在为我的死亡倒计时。 作者有话说: 大家不用吝啬语言,尽情对渡良濑悠马谩骂吧,因为他确实是一个心理变态。 第87章 Chapter 81 怀中的孩子不再挣扎了,呼吸逐渐平稳,看来是苦累昏睡了过去。我轻轻抚摸他的头发,将他的小脑袋贴近我的脸颊,沉痛地叹了一口气。 我心里有千万个疑问,我很想开口一个一个地质问渡良濑,然而却因为失语而无法张口吐出半个字,憋在心里不断膨胀,随时随地准备爆炸。 渡良濑在我面前停下脚步,手中的伯莱塔伸向我,枪/管将我的下巴挑起: “放心,我不会让你白白走的,我会让你走得很有意义。首先,你和孩子的死会让秦塬直接崩溃,再也顾不上事业。没了依靠,燃川就会再次堕入落魄潦倒的境地,他就不得不回来找我了,回到我身边了!” 渡良濑握着枪的手微微颤抖,神情激动,语调上扬,语速也越来越快。 “再者,你会给世界医学界留下卓越的贡献,为第二性征转变的研究提供强有力的腺体研究数据资料!虽然我在你人体上的实验以失败告终,但是只要在你临死前尽快摘除腺体,腺体依然可以在实验皿中作为活体继续进行研究,你这两年来打的所有针,每一针将来都有研究价值,每一针都不会白白浪费!” 我浑身紧绷,全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枪/管上,丝毫不敢动弹。 为什么! 我百般不解。 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遇上这样的事,更不明白作为“朋友”的渡良濑悠马为什么要害我?“这两年来打的所有针”指的难道是他一直以来以调理我的身体和调节信息素为由,给我打的那些调节剂?渡良濑这样处心积虑地目的到底是什么? 我惊恐万分,根本不敢细想他给我打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会有什么后果。然而更令我背脊发凉的是,难道一开始在科西嘉,他就已经带着目的接近我?说不定连当时我差点被人欺负,他忽然出现救了我,也只是一场策划好的苦肉计! 想到这个可能,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而且他口中的燃川是谁?为什么渡良濑这么渴望他“回到身边”?我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说不定这中间发生过有什么误会! 我向渡良濑投去迫切的眼神,试图向他解释,挣扎着想要开口说话。 渡良濑居高临下地望了我一眼,开口对我身后的一个黑衣人说道: “你,给他打一针解药,孩子就不用打了,哭起来又吵又烦人,让他暂时哑着吧。”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尖锐的针头便扎进了我的身体,冰凉的液/体缓缓注/入体内。针头拔离的刹那,我忍不住微微抽搐。 “倒数三十秒你就可以说话了,看你这么可怜,我让你把想知道的都问了再上路吧。” 渡良濑不带感情的说道。 我在心里默默数着数,咽喉一阵火辣,三十秒后,我张开嘴“啊”了一声,居然真的发出了略微嘶哑的声音。 我赶忙清了清喉咙,急切地对渡良濑开口,语气痛苦: “渡良濑悠马!你说的燃川是谁?我根本就没听说过这个人!你为什么要为了他,利用我去破坏秦塬的事业?你是为了利用我两年前才接近我?你这两年间到底给我注射了什么东西!你想在我身上做什么害人的实验!你说话啊!” “嘘——” 渡良濑不耐烦地闭上眼睛,眉头紧皱,伸手做了个嘘声的姿势。 “辛柑,你的问题可太多了,我一个一个地回答你好吗?如果你让我烦了,我就不回答了,直接先送宝宝去天堂吧。” 我一听他拿孩子威胁我,顿时吓得六神无主,一个字也不敢多说了,只搂紧孩子,无言地望着他。 渡良濑满意了,轻笑着点点头:“好吧,那么我先告诉你,燃川是谁。因为你确实不知道,我不怪你。” 说着,他掏出手机,划动了几下,将屏幕举到我的面前:“这则新闻你还记得吗?” 我仔细看了看屏幕上显示的网页和图片,一眼便认出是渡良濑曾经让我看过的艺术界新闻,图片上的两男一女分别是秦塬,他签下的画家,以及霍小姐。 “和秦塬并排走在一起的,是我的前男友,梁燃川。” 渡良濑悠马收回手机,无比深情眷恋地望了屏幕一眼。 “他是你们中国人,多摩美术大学的留学生,我们在东京塔下相遇,认识的时候,我还只是一名普通的医大生。他是个非常温柔体贴的恋人,但是性格不太好,为人高孤自傲,凡事不肯低头,就连想法也异常刻板固执,自认为alpha高人一头的同时,也应该要承担alpha相应的指责。唯有在外面碰得头破血流了,才会灰头土脸地回来找我哭诉。” 渡良濑将伯莱塔拿离我的下巴,陶醉地摊开双手,仿佛想要将什么拥进怀中。 “每当他碰壁回来的时候,我都非常高兴,格外安心。因为这是他内心最为脆弱,同时也是他最需要我的时候,他是绝对不会轻易离开我的。他对我哭诉,说他的父母觉得他是个没用的废物,我告诉他,没关系,你可以不用工作,我可以养着你,直到你找到合适的工作。其实我心里无比希望他永远这样颓废下去,颓废一辈子,我养他一辈子也行,只有这样,他的父母才会永远觉得他是垃圾,他和父母的关系会永远处于冰点,自然也不会听父母的话和我分手,找份体面的工作顺便找个能生孩子的omega传宗接代了。我这么爱他,怎么能接受他因为事业或者家人的一句话,就抛下我离开呢?要他离开我,还不如杀了我!” 他的语气愈来愈激动,霎时间,渡良濑猛然将摊在半空中过的手臂收紧,死死抱住了自己的脑袋,自顾自地陷入了别人无法理解的绝望中,冲我大声喊道: “为什么他要是个alpha?嗯?为什么!因为他是个alpha,他有数不清的压力,却又不要低他一等的身为beta的我帮他分担!所以他还是走了,还是走了……他说他要回国寻找机遇,等他成就大事业,他就有底气和家人对抗,回来和我结婚。但我知道他在骗我,这一切根本不可能!只要他是个alpha,我就永远不能更好地将他掌控在自己手中!因为他是alpha,我是beta!他就永远凌驾于我之上!这就是社会准则!因为他是alpha,他就必须找个omega生孩子,而不应该是我!这就是他妈该死的社会准则!” 渡良濑近乎崩溃,但他望了我数秒,便立刻抹了一把自己的脸,瞬间冷静下来: “正当我痛苦万分的时候,我偶然得知了九州黑道铃木组秘密对外征集研究人员进行的一项违法研究。只要研究成功,就能随意转变人的第二性征,哪怕是绑/架了个alpha,也能让他变成拥有发情期,会委身人下的浪/货,不再苦于没办法折磨他们了。” “我对这个研究非常感兴趣,对啊,燃川活的这么辛苦,为什么我不能把他变成属于我的omega呢?这样他就必须永远活在我的羽翼之下,永远无法离开我了。他的父母不是想要孩子吗?那就换我睡他,标记他,我们多多地生,把孩子全部送回中国,直生到他的父母满意为止。” 他忽然扭过头,深深凝视着我。我心惊胆战,摸不透这个人的想法,生怕他下一秒就对我和孩子不利。 停顿许久,渡良濑才悠悠叹了一口气: “哎,我看你这么可怜,多告诉你一些实话吧,省得你到死还蒙在鼓里。秦塬啊,是永远不会来赴今天这场旅行约定的,包括宝宝出生那天,让你寻死觅活也没忘记找他的那个约定,他也是不可能履行的,那些新闻你也看了,都是真的,他马上就要和霍家人结婚啦,哪儿还顾得上你?他早就后悔当初联系你,写了信便没了下文。你来意大利后为什么渐渐与国内亲人失去了联系,这点你不觉得奇怪吗?那是因为我利用黑/手党耍了一点小手段,干扰了将你的手机号码信号,将他们转移或者切断了,只要你拨通中国境内的号吗,我都会第一时间知道,至于对方能不能接到,当然是看我的心情了。噢对,偷用秦塬手机号约你出来的也是我,这样想想还挺不值得的,不是白帮秦塬花时间逗你们开心吗?” 说着,他空出手,朝我比了个开枪的姿势。 “你啊,可真是太好骗了,该说你是傻还是单纯呢,辛柑,这个世界上坏人太多了,你还是个omega,迟早有一天会被人拆吃入腹,连渣都不剩,就像这样,嘭——我还算替你找了个比较轻松愉快相对有价值的死法吧。” 变/态。 太变/态了…… 我无法用语言形容这些话对我带来的震撼。 渡良濑悠马在日本时究竟处在一个什么样的生活环境下,才会造成他这样扭曲的性格?他温柔的外表和热心肠的性格下,包裹的居然是这样一个副丑陋不堪的灵魂。 作者有话说: 这一章提到的渡良濑悠马和梁燃川之间非常扭曲的依恋关系,就是渡良濑悠马单方面怨恨秦塬,对辛柑动手的根本原因。(渡良濑周六杀青换秦总,我算算秦总喝了多少斤枸杞了) 第88章 Chapter 82 可我怎么问想不通,就算他想用这种极端的方式让自己的alpha永远留在自己身边,为什么要拿我开刀? 我不明白,渡良濑悠马,这世界上有几十亿可以被你挑选成为实验对象的人,为什么你偏偏选中了我?甚至还牵连到秦塬身上,利用他骗我,让我怨恨他,这样做很有趣吗? “你这样做有什么好处?单纯享乐?你看我怀着孕好欺负,还是觉得我流亡国外孤苦无依,没有人会在乎我的死活?”我冷笑道,“你最好别说你同美剧里的变/态杀/人魔一样,仅仅是随机选择目标,刚好选到了我这个倒霉蛋。那样的理由我不能够接受,这个世界上可能倒霉的人这么多,为什么偏偏是我?” 渡良濑把玩着手中的伯莱塔,微微一笑: “你怎么会这么想?当然不是,如果我想要随机杀人,随便往注射剂里掺点毒药就能置人于死地,让对方立刻摆脱活着的痛苦,送他去最快乐的地方,又何必特地下功夫布局接近你,利用你的腺体,还多留你两年命,慢慢折磨你呢?这一切都拜秦塬所赐,你要怪,死后就到他梦里怪他吧,最好日夜折磨他,让他生不如死。” “秦塬到底做了什么你这么恨他!他从来不会做伤天害理的事!你一定是误会他了!” 渡良濑仿佛听了天大的笑话: “误会?我告诉你他做了什么错事。他最大的错就是不应该自以为是伯乐!发现了梁燃川这匹千里马!他就应该让他留在原地挨饿!等他真正的主人来接因为没饭吃饿得骨瘦嶙峋的他!而不是把他带了回去!让他成为众人追捧的汗血宝马!最后忘了他的主人是谁!” 这番颠倒是非黑白的疯狂言论听得我瞠目结合,无言以对。 我发现我根本没法和渡良濑悠马交流,他压根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一个打着“爱”的旗帜试图软/禁他人的心理变/态! 他甚至没有把自己的爱人当成“人”来看待,而是当成自己的一件所有物。现在这件“物品”成了秦塬手下的得力画家,前途宽广未来美好,这脱离了他的掌控,让他感到无比焦虑和痛苦,觉得自己失去了这样物品的“所有权”和“管理权”,于是疯狂地对帮助了梁燃川的秦塬实施报复! 我怎么从来没有看出来,渡良濑居然是这样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到底还是我太过于轻信他人,没什么防备心里,没能看穿他人的真面目。 可是渡良濑的演技未免太好了,他骗了我两年多,从未露出一点破绽。从他向我伸出援手的那一刻,我就将他当做了恩人和朋友,从来没有怀疑过他的身份,更不可能去想,未来的某一天他是否可能害我。 “你居然就为了这样的理由一直骗了两年多?” 我难以置信,如果他想害我,他大可以一枪将我击毙,不需要这么大费周章。可是他没有那么做,他的计划周密详尽,一布就是两年,太可怕了。 “骗你?我从来没有骗过你啊,我只是没有告诉你详细内容而已不是吗?初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告诉你,我为日本黑道工作过,包括我辞职到意大利的理由,‘一个秘密的研究’,这些可都是句句属实,并无虚言啊。我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做人要诚实守信,只要你问,我肯定不会骗你的。只能说你并没有深入了解我罢了,这也只能怪你自己了。” 我无话可说,这样的诡辩,不论我说出什么样的话,他都有理由可以反驳我,将错误归到我的头上。内心扭曲的罪/犯和正常人不同,他们三观不正,颠倒是非,通常意识不到自己的任何错误,甚至以此为荣。 “……我说不过你,没什么好说的了,我不能理解你的想法,包括你所做的这一切,听起来都太荒唐了!” 我既气愤又无奈,心底涌起深深的绝望。 因为如果对方的想法过于偏激,我根本不可能靠三言两语就扭转他的想法,我不是谈判专家,也没有那个智商同他周旋。 他是个聪明人,如果不聪明,也不可能轻易获取黑/道的信任。至少在某些方面双商极高,才能在短时间内打进研究团队内部,快速掌握研究方向,并且获得一定程度的认可,拥有了一些权利,才离开日本来到意大利,联手意大利黑/手/党进行跨/国研究,同时还隐瞒身份在医院做一个普通的儿科医生。 儿科医生…… ……那他对……! 身体一阵恶寒,我心漏了半拍,慌忙低头看向孩子。 孩子哭昏过去后依然睡不安稳,也许是做了梦,眉头紧皱,额头出了一层薄汗。 这种时候我才发现,他皱眉严肃的神情,同秦塬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可那又如何,宝宝,你爸爸根本不认你呢,看来咱们爷俩要自己扛过这一关了。 我暗暗攥紧拳头,心中愤慨。 也不知道我们究竟能不能扛得过去…… “放心,我可是个good doctor,用你们中文怎么说?哦,有‘医德’的儿科医生,孩子身体素质差,确实有一方面原因是我用你的腺体做了实验,导致孕期信息素对胎儿产生了影响,不过自从你儿子,但凡有个头昏脑热,我不是都很用心帮忙诊治照顾吗?什么时候害过他?” 渡良濑不愧头脑精明,洞察能力也很强,我只是流露出比平常对孩子的关心更多一份的害怕,他便能猜出我心里在担忧什么。 “你没有直接伤害他,但不代表没有间接伤害,欺负一个孩子,你枉为医生枉为人!”我咬牙切齿,“渡良濑悠马,你今天把我们骗到这里来,究竟有什么目的?如果只是单纯想杀我报复秦塬,随时找个没人的时候把我毙了万事大吉,还浪费精力让这么多人堵我一个,怎么?你是不是心虚,怕我不小心跑了?” 渡良濑听了一愣,下一秒又讪笑出声,双手举起交握,移至胸口,闭上眼睛: “不不不,这也是原先就计划好的,我一定要在这圣洁的百年老教堂里送走你,在神明面前取下你的腺体。这个献祭般的仪式非常重要,只要够真挚虔诚,神明会宽恕像我这违背自然规矩的人。” 我听了,骤然失色,血色全无。 渡良濑想要的不单单是我的命,而是想要摘除我后颈上,散发着属于我独特信息素味道的omega 性/腺。 “渡良濑悠马,你真是策划得好计谋啊!你一定想,这一招玩得真绝,一箭双雕,既可以丰富自己的研究成果,同事还可以通过我们的死亡来报复秦塬,多妙啊!” 我微微一顿,忍不住苦笑一声, “可惜你这招根本报复不了秦塬。是你自己跟我说的,秦塬根本就不在乎我和儿子,我们甚至是他最想抹去的过往,等他得知我的死讯,说不定会在心里暗暗窃喜,松一口气,心想以后终于没有人会影响他的未来了。” 渡良濑神色一凝,飞速地将伯莱塔重新举起,直接粗/暴地抵上了我的太阳穴。 “你给我闭嘴!死到临头了还这么多话?我不需要你来指挥我应该怎么做!怪怪缝上你的嘴,不然我一枪送走你——” “渡良濑先生!” 除了钳制住我的人,这时候,我的身后又凑上来两位黑衣人。他们同样掏出枪和药剂,站在渡良濑的对立面,枪管直指向他。 其中一位人高马大戴着墨镜的beta用英语对他说道: “渡良濑先生,请你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不要过于神经质,激动起来就胡乱杀人,你知道组织为此花费了多少金钱来摆平?你现在有工作在身,上头的人听了你的要求才派人护送你在此地取腺体,我们只需要你将腺体完好无损地带回去,没说过你可以杀人灭口。弱势的omega和孩童是最好的贩卖商品,留下他们的命我们还能大捞一笔,要是由着你的性子随便杀人,我们可是得不偿失。” 渡良濑悠马闻言冷哼一声,他缓缓垂下自己地手。当所有人都觉得他准备暂时妥协地放下枪后,渡良濑忽然侧过身向前大迈两步,将伯莱塔抵上了黑衣人的额头: “呵,我当然会做正事,但你们也不要妄想能够处理我的东西,包括这个两岁的孩子。卖了?哼,休想!我说要让他死,就绝不会让他活到明天,最好给我收起你们的如意算盘。” 说罢,没等黑衣人反应,又将伯莱塔收了回去,吩咐站在自己右手边的人: “去把我那副专门用来吃内脏的手术刀拿过来。” 我瞬间堕入冰窟,求生的念头让我抱着孩子再次奋力挣扎,企图挣脱来身后的束缚。 可是毫无用处,我的腿受了伤,又手无寸铁,怎么可能和这些经验老道的打手相提并论? 脖颈忽然一凉。 我猛地止住了动作。 渡良濑又重新站回我身边,将下巴冰冷的手术刀,架在了我的脖子上。 “往后一寸没得是腺体,往前几寸大动脉,没的可是命,再乱动,你可想清楚后果,辛柑。” 作者有话说: 如果把存货写出来的话晚一点可能二更,不过可能性很小……看情况,有的话今天就有秦总,没有就明天 第89章 Chapter 83 我冷汗直冒,吓的咽了咽,吞咽声在此刻寂静的教堂内显得格外突兀。 渡良濑将伯莱塔堵上我的胸口,朝我身旁的黑衣人使了个眼色。黑衣人迅速上前,这次没在给我任何机会,一把将孩子从我怀中扯走。 夹上脖子的刀和堵上胸口的枪使我动弹不得,怀里骤然一空,仿佛将心脏从我体内抽/离般疼痛。 我下意识抬起手,紧贴肌肤的手术刀更加贴近我的腺体。 渡良濑冷声道: “别动!不然我的刀不客气了!你是想一会儿打了麻药再割,还是现在就让我一刀切了?” 我疯狂摇头,绝望地望着被黑衣人抱走的孩子,无声落泪。 “现在乖乖跟着我往前走,不许走其他小动作。” 渡良濑朝身后退了两步,引导我顺着过道朝十字架的方向走去。 黑衣人随意抓着孩子跟在我们身后,另一把枪抵上我的后背。 我心里担忧,想回头看一眼孩子的情况怎么样,奈何前有狼后有虎,我断然不敢冒险。 木制地台发出腐朽的声响,我踏上去,丝毫感觉不到神圣感,仿佛被两位提着镰刀的死神,准备送入阴暗的地狱。 在渡良濑的指挥下,我站上了地台正中央的位置。如果没有记错,先前他就站在同一个位置,凝视着面前偌大鲜红的十字架。 贴在脖子上的手术刀和胸前的伯莱塔突然抽离了,渡良濑收回手,径自背过身去,将手术刀和伯莱塔缓缓放置于十字架前的经书台,然后慢慢跪在了地上,开始虔诚地祷告。 这是让人感到无比漫长的仪式,呢喃话语里尽是对我死亡的宣判。 我不明白一个变/态为什么如此信奉宗教,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和圣洁的宗教扯不上关系。宗教应该拯救他,让他从内心深处对自己犯下的罪过产生罪恶感,但显然并没有。宗教成了他施行犯/罪的工具,他借此给自己洗脑,这是一场盛大的宗教仪式,他将来绝不会因为杀了人而下地狱。 在渡良濑低声祷告的同时,我的注意力全部转移到了抵在背上的手枪。 我悄悄活动了自己先前被人踹得几乎没有知觉的腿,刚才一路走到这,他虽然仍然疼痛,但基本能够活动。 我在心里盘算,如果此刻我转身飞踢,将黑衣人摔在地,抱起孩子朝屋外跑,再大声呼救的可能性有多少? ……几乎是零。 我蹙眉,心中轻叹一声。我现在完全处于劣势,不仅没有任何可以和他们相抗衡的条件,孩子还落到了他们手上,祸不单行。 我得拖延时间,找机会离开诺尔恰镇,起码离开这个教堂,这里不知道还埋伏着多少中部黑手/党的人,只有转移到其他地方,我才有可能向外人求助。 可是现在除非找出一样我可以拿来做筹码,威胁渡良濑悠马和我谈条件的东西,不然我和孩子完全没有存活的可能。 有什么能够拿来换我和孩子的命? 我望了眼跪在地上,双手交握胸前,无比虔诚地向上帝祷告,祈求实验成功的渡良濑悠马。 ……实验? ——“……你会给世界医学界留下卓越的贡献,为第二性征性征转变的研究提供强有力的腺体研究数据资料……” ——“……只要在你临死前尽快摘除腺体,腺体就已然可以在实验皿中作为活体继续进行研究,你这两年来打的所有针,每一针将来都有研究价值,每一针都不会白白浪费!” 刹那间,我灵光一现,心跳加速,事到如今就赌一把吧! 趁着身后的黑衣人不注意,我迅速背过手,握住了抵在我腰际的枪,猛地抢过,踉跄着退到一边,紧接着将枪口抵上了自己的太阳穴。 渡良濑惊觉地起身,黑衣人则试图扑向我。 “不许过来!不然我立刻开枪自尽!” 我大声威胁道: “你们不是想要我的腺体吗?不是想要研究资料吗?可以,带我去正规的实验地点,我配合你们,不然反正也是死,我现在就开枪杀了我自己,我让你们两年来在我身上下的功夫通通白费!” 我仔细观察渡良濑的神情变化,他果然瞬间紧张起来。 看来我没有赌错,像他这样的人不能用有血有肉的凡人思维去解读。 他现在急于累积实验经验,这不仅是他继续在黑道中占有一定地位的基础,也是他改变梁燃川的途径之一,他一定会把一条条冰冷的实验数据,看得比任何事情都要重要。 渡良濑向我伸出手,在我面前做了个下压的手势: “辛柑,冷静,不要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哈,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怎么?你可以随意拿捏我和我儿子的命,我就不能决定自己是生是死吗?你这个控制狂!”我冷笑一声,枪口更加紧贴太阳穴,“我给你们时间准备车,让我和孩子离开这个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整座教堂出乎意料地迎来一阵剧烈的震荡。 地板持续不断地抖动,古老的墙皮裂出缝隙,夹着砂土疯狂坠落,七彩的玻璃和华丽的大吊顶应声落下,哐当一声碎了一地,飞溅起无数的玻璃碎渣。 ——地震了! 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让在场所有人都大惊失色,慌乱不堪,中部黑手/党自乱阵脚,靠近门边的几个黑衣人叫骂着朝外跑,抱着孩子的那一个,更是为了自己活命,直接把孩子随手一丢,试图追赶上其他人的步伐。 孩子被摔在地上,直接疼醒了,放声大哭起来。我心一紧,痛得不行,什么也顾不上了,垂下手就朝孩子奔去。 就在这无比混乱的一刻,渡良濑悠马居然还不死心,余光中,我瞟见他冲向经书台,抄起自己的手术刀,转身直奔向我—— 疯子! 我停下脚步,颤抖地用双手高举起手枪,瞄准渡良濑悠马。 对不起,我不想杀你,这两年间我曾真心将你当做朋友!可是我不能不开枪!如果我在这里退缩,下一秒,死在这里的就可能是我和孩子。 我活了二十几年,受过的教育中从来没有教我开枪这门课,对我来说,开/枪就是杀人,杀人就以为这犯/法。 可生死攸关,我无法再做出其他选择了!我强迫自己扣住扳机,在剧烈的震荡中稳住脚步,仔细瞄准渡良濑悠马,在对方举起手术刀刺向我的那一刻,我紧闭双眼,用力按下了扳机。 嘭—— 枪声响起的刹那,有什么东西应声倒下。 我浑身战栗地睁开眼,看见就向后仰倒在正前方,大口喘气的渡良濑悠马,和他胸口那一个血流潺潺的枪孔,立刻失魂落魄地甩掉了手里的枪。 我杀人了,我真的杀人了! 我的头脑混沌不堪,浑身僵硬,恐惧感漫布全身,幸而四周不断掉落的石块还在提醒着我,地震了,赶紧带着孩子逃跑! 我来不及犹豫,抱上孩子就向外冲。 可我还没来得及多跑几米,视线忽然一暗,巨大的吊顶瞬间脱落,沉重地向下砸来,连脚下的地板也在分秒间深深凹陷。我进退两难,重心不稳地倒在地上,待我反应过来,只能默默将孩子护进怀中,绝望地闭上眼,接受这从天而降的灾难。 一块巨大的落石击中了我的头部。我脑袋一嗡,伴着宝宝歇斯底里的哭喊,彻底晕死过去,下一秒,便深埋进这座中世纪的废墟之中。 …… “确认身份了吗?” “核实不到被救人员的身份信息,已经对失踪人口进行排查了,确认是华人区的非/法移民,正联系中国驻意大使馆工作人员。” …… “被救的游客是曾因意外失踪被政/府定性为死亡的男性中国公民,还有一个两岁大的男性儿童,与其是亲子关系,他们的直系血亲已通过大使馆联系上,目前已经抵达意大利。” …… “辛柑……辛柑!宝宝!辛柑!” 我猛地睁开眼,对上雪白的天花板。冷汗浸湿了我的全身,我机械地偏过头去,对上一双惶恐不安的眼睛。 秦塬转为惊喜:“你醒了!乖,别动,我马上叫护士过来替你检查!”说着就半立起身,离开座位。 我以为他要走,立马握住他的手,开口:“别走——” 好嘛,不说话不要紧,一说话又哑又疼,仿佛有把火在烧我的喉咙。 秦塬一顿,立刻坐回椅子上,一手反握上我的手,另一手抚上我的额头,温柔地望着我:“我不走,我就按个铃。” 我这时才注意到他颓废不堪的模样,胡子拉碴,眼下一片乌黑,衬衣扣子解开了两颗,衣领一边还翘着。 这套衣服我见过。 我艰难地吞咽两下,重新开口,问道: “……现在是,2020年吗?” 秦塬抿唇点头:“是。” “你是二十九岁吗?” “是。” “宝宝是叫秦满心吗?” “……是。” “……那我们都还活着吗?” 我忽然想起梁燃川对着秦塬放的那一枪,和淹没我与秦满心的那片海,遥远得仿佛是上个世纪发生的事。 “……活着,活着,我们都好好活着。” 秦塬紧紧抓住我的手,揉捏着贴近嘴唇,深情地落下一吻。 “从获救到现在,你已经睡了快一个礼拜了。” 我心想,才一个礼拜吗?不,在我的梦里,我分明度过了人生中最难忘的八年。 作者有话说: 二更了!!!晚安!!!!!想老秦了吗,老秦这不就来了?(地震真实背景改编,20161030意大利中部地震)(很多人没看到我解释一下,现在醒来的心肝,是接在五十多章被绑架掉到水里之后的心肝,他这期间一直在接收2020年的自己这期间记忆,现在记忆接受完毕就醒了,时间回到2020年,并不是2016年被砸后醒来的时间) 第90章 Chapter 84 护士为我检查了身体,再三同秦塬确认我的身体没有什么大碍,秦塬才稍稍放下心,重新坐回我身边,掖好我的被子。 “真的不难受?嗯?” 我感觉身子挺好的,没有异常情况。其实比起身体,我觉得还是精神上的压力大些,毕竟我看起来是昏睡休整了一个礼拜,实际上根本就没休息好,几番生死搏斗,险些就丧命了,任谁做了这样一个无比真实连贯的噩梦,突然从中剥离,都会一阵恍惚,分不清现实虚幻。 不对,我很清楚这不是梦境,这是我的记忆。我花了一个礼拜的时间来吸收消化这些十七岁的我未曾经历的过往。 现在这些或痛苦或快乐的记忆,全部成了我身体里的一部分。 我现在,彻彻底底是二十九岁的辛柑了。 秦塬见我愣着神不说话,又紧张起来: “怎么了宝宝?口渴吗?” 我回过神来就是睡得太久了,手脚有点僵,想动弹动弹。秦塬不肯,把手伸进来,捏捏我的小腿肚替我放松。 我心痒痒的,眼泪在眼眶直打转。 天知道秦塬当初找到我的时候有多焦急难过,我似乎可以理解他在我面前为什么总是一副过度紧张的神经质模样。我还对他的精神状态产生疑惑,明明精神出了问题的是我,最让人放心不下的也是我。 回忆中的我还在同渡良濑对峙,开枪后后坐力带来的冲击感那么真实,纵然不是十七岁的我亲身经历,回想起应声倒下的渡良濑悠马和他胸前开出的枪洞,我也同样后怕不已。 双手不自觉轻颤,我紧紧握住了拳头。不行,我不能让后遗症影响到现在的我,不然我穿越而来又有什么意义? 我现在是个精神状态良好的正常人,我没有创伤后应激障碍,更不会情绪失控去质疑和伤害身边的人,不会的,不会的。 我在心里轻叹一声,望着面色疲惫的秦塬,和他外套上不知何时沾染上的一块污渍,低声道: “……我真的没事了,你去洗个澡休息吧,你都多少天没合眼了……” “我不困,我在这里陪着你。” 秦塬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继续按压我的小腿。 我索性抖了抖腿,故意嫌弃他: “行了,你快点去洗洗吧,你自己算算多少天没洗澡了,味道那么大,我就是叫你熏醒的。” 秦塬果真一顿,匆匆低头嗅了嗅,无比尴尬:“……抱歉我没注意,那我去洗洗换身衣服再来,你好好休息,别趁我不注意偷溜出去瞎逛。” “……知道了知道了,我能去哪儿逛啊,上别人房间唠嗑吗?事儿妈,赶紧洗洗去吧你。”我轻轻捏了捏他的手,朝他挥了两下,为叫他放心,还再三保证就在此处不动弹,就算上厕所也得给他汇报一声。 “行了,你去吧,等你洗好了出来,我床分一半跟你睡。” 这是我穿越至今,第一次主动邀请他同床共枕。 秦塬果然面露喜色,站起身打了个电话,边吩咐人给他送换洗衣物,边朝大套间的淋浴室走去。 ……合着你根本就不出这屋啊。 直等到听见淋浴室里哗啦啦的流水声,我才静下心来,闭上眼,梳理我仍有些错乱的头绪。 我现在还没法完全从回忆最后那场惊心动魄的对峙中抽离,眼睛一闭,脑海里浮现的依旧是诺尔恰那随着地震而坍塌的古老教堂,和渡良濑死前的惨状。 那堵白墙上鲜红的十字架和“神爱世人”,渐渐融化成一滩鲜红的血,淋满了那个站在科西嘉海堤边对我微笑的男人。 我惊恐地睁开双眼,抓着床单喘了两口气,晃了晃脑袋,企图把这些画面从我的脑中挥走。 其实我并没有害怕,顶多是当成做了一场噩梦,这些残留的画面和身体的反应,更多是2020年的我本能的恐惧。 看来我确实病得不轻。 甚至就连现在,我也本能地去逃避回想起,从意大利回国至今这三年半中,我痛苦而漫长的恢复治疗。 这三年半…… 脑海里猛然闪过一些破碎的片段,我心口一阵抽痛,眼泪不自觉地落下来。 “秦塬,你走吧,你让我带着孩子走吧,行吗?我受不了了,我现在看见你我就想起那天。你不是不要我们了吗?那就把我们扔了吧,我是个杀人犯,送我去坐/牢,送我去我该待的地方吧!” 我窝在二楼主卧的大床上,歇斯底里地朝秦塬大喊,双手颤抖地捧住脑袋,头晕眼花。被单上的花纹在眼前扭曲变动,最后变成一滩滩血迹。 我惊恐地捂住嘴,恶心反胃,挣扎着后退至床脚,浑身战栗,不停啃自己的手指甲。 “辛柑!” 秦塬飞速上前将我抱进怀里。 “王姐呢!让保姆带着满满待在一楼暂时上来,或者出门待一会儿,你来给我说说,辛柑看了什么怎么又被刺激得犯病了!” “先生,这我也不太清楚,夫人早上还好好的陪着小少爷看电视……大概是电视里出现了什么画面让他想起了一些往事才……” “行了你别说了,你也出去!” 秦塬打断对方,紧紧搂着我,在我的脸上落下一阵细密的吻,开口声音嘶哑: “好了宝宝,没事了,都过去了,你当时是出于正当防卫,这不是你的错!错的是那些想要害你的人!中部黑手党已经被国际刑/警端了,以后不会有事了,我们好好接受心理治疗,也把信息素失调的影响降到最低,争取早日康复,我们一家人好好生活好吗?” “不好!”我奋力推开他,“秦塬,如果我们当初没在一块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些事!宝宝就不会生下来受罪!我现在好后悔,我当初为什么要喜欢你,我是不是做错了,我为什么要喜欢你,我不喜欢你就好了,我们俩不在一块就好了……” “辛柑,不是的,没有错,你没有错,这都不是你的错!是我,是我没用,是我没能力第一时间保护你,是我之前一直忙着事业忽略你,都是我的错!你打我好吗?嗯?你打我吧,不要咬手指头了,别伤害你自己……” 我恍恍惚惚,秦塬,你为什么说话带着哭腔?你心里难过吗? 咔哒。 我听见声音,赶紧拿袖子胡乱擦了擦眼睛。 淋浴房的门打开了,秦塬套了身别人临时送来的灰色休闲服,整个人清爽不少,当然如果他有条件刮一下脸上的胡渣,我想效果会翻倍。 我挪动了两下身子,空出一半位置,等秦塬躺上来休息。 我既然答应他了和他一块睡,也理由再矫情,况且我已经想起曾经那些破事,切身在梦中体验了一把脱“处”的感觉,再和他躺一块,心如止水。 谁知道秦塬没理我,径自走向套房沙发,烧了壶水,拿起茶几上的速溶咖啡抖了抖。 他还能熬? “秦塬你干嘛呢,我让你过来休息你怎么不听啊,自己看看你那眼圈都成什么样了。”我窝在被子里头朝他喊,“我刚醒你就得惹我生气吗?” “好好好,不生气,我现在就过去。” 秦塬赶忙把咖啡包放回茶几上,重新回到床边,小心翼翼躺上了床。 我一米七多点的个儿躺这床太大,本来以为他躺上来能刚刚好,结果秦塬将近一米九的块头,躺一块又有点挤了。哎,将就将就吧。 我不太自在地动了动胳膊,秦塬也是一样,气氛顿时尴尬无比。 这样的氛围下谁还睡得着啊? 我僵硬地躺在床上,总觉得我和秦塬之间少了个什么东西,就是少了个什么,才让我们相处得如此不自然。 “对了,宝——满满呢?” 我终于反应过来,想起了我那苦命的宝贝儿子。 对啊!我的满满呢!我那只历经苦难还能吃能跳快乐自在的小猪仔呢! 我心里没来由一阵惆怅。哎,仿佛上一秒我还抱着辛宝宝在强烈的地震中躲避碎石狂奔,下一秒,他就从那个老爱打奶嗝的小娃娃,一晃眼长到了五岁半,已经是念幼儿园中班的大孩子了。 幸好,幸好我已经全都想起来了,从我怀孕到生产,同他在意大利的每一天,以及回国后我精神状态还好时和他玩耍的欢乐时光。 我可怜的满满,我以后都不要再次和他分离了。 “满满获救后两天就醒了,只是还在儿童区住院观察,保姆天天看着他,这个点儿估计在看动画片了。你安心休息,晚些时候我抱他过来让你好好看看他,好吗?” 秦塬说起儿子的时候十分温情,他侧过身,将我搂紧怀里,亲吻我的额角。 我感受着额角的温度,心想,难怪秦塬这么宠爱秦满心,换做是我从天而降一个失而复得的宝贝儿子,我也会想尽办法给他世界上最好的一切。 “那你呢?你有没有受伤?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明明听见——”我紧张地回望他,焦急问道。 落水的那一刻分明听见了枪声,秦塬视死如归的眼神还浮现在我的眼前,决绝的话语还回荡在我的耳边,没想到一觉醒来,他看起来毫发无伤地坐在我的床前。 我心中庆幸,梁燃川扣下扳机,按下绳索操控按钮的刹那,我真的以为我们一家三口就要共赴黄泉了。 作者有话说: 虽然辛柑现在二十九了,但是他的性格还是偏向十七岁那个他,挺好的,秦总捡了个小宝贝。 第91章 Chapter 85 秦塬吻完我的额角,似乎还想吻点别的地方,我能感觉到他稍稍迟疑,最后还是退开些,保持距离,伸手安抚地揉揉我的头发: “梁燃川的确朝我开了枪,但你听见的枪声,不一定是他放的那一枪。” “什么意思?难道现场还有其他人也放了枪?”我不解地问。 秦塬点点头:“不错,当时现场一共放了三枪,飞/射出三枚子弹。其中一枚射向我,第二枚来自专业拦截子弹的狙击手,最后一枚,已经将梁燃川当场击毙了。” 梁燃川死了? 我对于这个消息先是有些惊讶,但立马却又感觉这样的结局才合情合理。他和渡良濑悠马的情感纠葛却拉上我和我的家人给他们垫背,让我们一家险些丧命,我和秦满心还两次载在他们两口子手上,真是怎么想怎么来气儿。 如今他死了也正好,可以到另一个世界和渡良濑悠马团聚了。 我脑子里一瞬间闪过两个背影,渡良濑面对十字架时无比虔诚的模样同梁燃川跪在海边合十祷告的身形重叠在了一起。 我不禁想,两个如此依赖于完全不同信仰的年轻人,究竟是什么力量将他们紧紧捆绑在一起? 是爱吗? 还是对于彼此过分扭曲的依恋? 不管是哪一种,我想都属于极端个例,就让他们一起下地狱,不要留下其中一个,给他祸害人间的机会了。 不过我依然好奇: “梁燃川就是这么死的?这也太巧了,怎么这么巧合会有三枪同一时间发出子弹?他是我们的人打死的吗?” 一个礼拜前那个令人毕生难忘的海港夜里,究竟还发生了哪些我所不知道的事。 秦塬望着我的眼睛,嘴巴微张,沉默了片刻,才又告诉了我一个我万万没有料到的真相: “梁燃川是庄钦开枪打死的,他为了你,自愿协助警方和我们,做了卧底。” “庄钦!?” 我惊讶地差点从枕头上弹起来,秦塬眼疾手快又重新将我按了回去: “乖乖躺好,别乱动,儿子都比你省心。” 庄钦居然是卧底!? 虽然我想起了过往,确认庄钦是我最信任的朋友之一,但我不能肯定他不会因为太过怨恨秦塬,从而轻信了梁燃川的鬼话啊。 这件事过于反转,实在太让人感到诧异了。 秦塬一一向我解释: “安排在暗处的狙击手随时待命,他有两个工作,第一是保护我,如果梁燃川向我开枪,他会立刻通过先进技术进行子弹拦截。第二,是协助庄钦,万一庄钦失手,没能逃过他们的眼睛随身携带枪支,并在敌方阵营中寻找机会开枪,他的就将保护我的任务转向击毙梁燃川。” 他拉过我的手,深情凝视着我: “辛柑,我当时真的有可能死,这不是玩笑。但是我想,就算是我死,我也要拖梁燃川一起去死,这是他和渡良濑悠马欠你的。而我欠你的,我也愿意用这条命来还。” “所以宝宝,别害怕,都过去了,不管是梁燃川还是……其他伤害过你的人,以后都不会再出现了。” 他这番话说得感人肺腑,但凡是个有心有肺的人都会叫他打动。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 “如果庄钦去做卧底,那说明你们一开始就知道梁燃川会伤害我和满满,是吗?” 秦塬一愣,沉重地点头承认: “……是。” 我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所以颜书皓有预谋地接近我你也知道?那你还放任我和满满被他们给骗绑架了?” 秦塬自知理亏,不敢多话,只能一个劲儿道歉: “对不起,我错了……那时你刚穿过来不久,加上身体状况不好,我实在不忍心告诉你,认为不管出了什么事,我都能顺利挡在你们身后,帮你们化险为夷。” “等等等等,你他妈给我闭嘴。” 我甩开秦塬的手,毫不留情地打断他,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指着他的鼻子骂: “秦塬,真有你的,你可太出乎我的意料了!你不告诉我就算了,还不派人二十四小时处处盯着秦满心保证他的安全,你这个爹怎么当的?啊?万一儿子在你们的计划里出点什么意外,你想过怎么办吗?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你可太自以为是了!我看你是真的不在乎我和满满!” 怪不得当初在工作室,实习生带秦满心去商超偶遇梁燃川回来后,秦塬流露出那样紧张焦虑的神情,现在想来,或许那时他就知道,我和秦满心并不安全,可能随时会被他牵连。 我原本还仔细琢磨,如今好像不是个合适的时机,把我已经想起过去这十二年间所发生的一切这件事告诉秦塬。 秦塬欺骗我2020年的我依然存在,无非是想给我时间适应,让我自己慢慢在日常生活中发现这个事实,更重要的是重新选择相信他,接纳他。 可他这样我能重新相信他吗? 他现在让我知道遭遇绑架几乎都是他们预料之中的事,我和秦满心就是他们抓获梁燃川的诱饵! 就算是我,就算我如今头脑清醒,意识到他当初也许真的不清楚我跑去意大利给他生了个儿子,就算我没有受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影响对他情绪失控,我也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 我失望地叹了口气,拿褪去踹秦塬,碾他: “你太不负责任了,我不想和你这人睡一张床上了,给我下去,滚去睡沙发。” 秦塬这回真不敢多言了,赶忙又从床上起来。 “我走,你别乱踢,好好躺下休息。” 我情绪激动,半/跪/在/床上,抄起枕头就往秦塬身上砸: “休息休息休息!我都说了我身体没事儿,你会说点别的吗秦塬,啊?你想气死我啊,你不知道我是心里不痛快吗?你怎么从前就这样现在还这样啊!你有点长进没有啊你!” 秦塬沉默地从抓过枕头,拍了拍放回床上,我气得直打哆嗦,刚醒来没多久还没怎么做过大动作,这会儿感觉手脚都不利索了。 等秦塬重新盖好枕巾,他突然直起身,朝我伸出了双手。 我不明白他什么意思,皱着眉头疑惑地望了他一眼,下一秒,秦塬忽然抓过我的手腕,将我的病号服袖子拉上去一截,细心地挽了起来。 “你一直睡着我都没发现这病号服大了,回头你洗澡我让他们给你拿身小点儿的。裤头松不松?裤腿儿一会也挽一挽,别上洗手间的时候给绊了。” “……” 我一时竟不知道该开口回他什么话。 “秦塬,跟你说正事呢,你能不能别转移话题?” 秦塬依然没回我,只是松开手,转而将我揽进怀里,紧搂着: “嗯,你说,我听,我这嘴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每次都惹你生气,惹得你当初一气之下……以后生气了难过了就和我说,有火儿就朝我撒气,不要把不痛快憋着,好吗?” 我抿了抿唇,沉默了一会缓缓开口: “……你先放开我,我突然想起我也很久没洗澡了,身上怪难闻的。” 这话一说秦塬反而将我搂得更紧了: “瞎说,你不难闻。” 他靠在我的肩头,深深吸了一口气,顺了顺我的后背,低声道: “这件事确实是我没有考虑周全,我向你道歉。梁燃川的事我一早就在查了,那会儿我不想……未来的你再参和进这件事为此操心,毕竟你的身体差,精神也很脆弱,受不得半点刺激了,所以才没同你商量。” 我叹了一声: “秦塬,有件事我想和你坦白。” 秦塬点点头: “你说,我听着。” 我清了清喉咙,想了想,怕他受到惊吓,也反手搂住他,轻轻拍了拍: “那个,秦塬,我……我什么都想起来了,从08年至今发生的所有事,这十二年间的记忆,现在都已经成了我自身的一部分了,我已经彻底和未来的我融合了。所以你不用再骗我还有另一个我,我已经意识到我现在就是二十九岁了。” 秦塬身子猛地一颤,搭在我后背上的手不自觉地蜷了蜷,抓着我的病号服哑声问:“……你怎么……” “什么我怎么,我总有一天会知道的,你骗得了我一时,能骗得了我一辈子吗?如果我什么都不知道地同你生活在一起,你不怕迟早有一天纸包不住火,我得知实情以后更生气,带着满满一走了之吗?” 我轻轻推开秦塬,双手环住自己的手臂,望着他的眼睛,真挚地说: “秦塬,我先前就和你说了,我们之间就算不是伴侣也算发小,况且我们之间还有个孩子,这层关系比任何人都紧密,读书的时候你就是这样,什么事都爱自己扛,说是为了我好,可你想过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吗?我想要的是我们互相扶持,无话不谈。你不肯告诉我,让我心里变得很慌乱,总在怀疑自己是不是拖了你的后腿,就连后来怀了满满,我也怕他耽误你和霍小姐的未来,伤心难过地走了。你觉得我不信任你,可你有计划不和我说不同我商量,到底是谁造成了后来那样的局面?” 心高气盛的年纪总觉得自己可以挡在爱人身前为他承受一切,殊不知一转身,爱人也在做同样的事,我们背对着背看不见彼此的脸,只望见对方千疮百孔的身躯。 第92章 Chapter 86 秦塬抬起右手,捂住自己的脸,我们谁也没再出声,半晌后他松开手,泪流满面。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们之前明明说了很多了,但我却还总是做错事。辛柑,以后都不会了,我不会再骗你了,所有的事,事无巨细,我都会一五一十明明白白地告诉你。” 他伸手抹了一把眼泪,接着说道: “当年闹分手时你说,我们两个对彼此感情的付出应该是对等的,我从来没有否认过这一点。只是我一直怕自己付出的不够多,你嫌少,所以才拼了命地想要给你更多。这些年我一直在为当初一气之下冲动离开了你而后悔,是我被名利事业冲昏了头脑,也因为莫名其妙的妒忌伤害了我们之间的感情。我每天都给自己安排高压的工作,想着等我更好一点,我就回去找你,我就够底气回去找你。” 我看他这样也怪难受的,从床头抽了两张面巾纸,替他拭去泪水。 “有话我们坐着说吧,我跟你到沙发上去坐会儿,那儿宽敞。” 秦塬轻咳一声,缓了缓自己的情绪,点头说好。我四下看了看,正想找找我的鞋在哪儿,谁知下一秒,秦塬忽然将双臂伸入我腋下,趁我不注意,环住我,将我整个人提着抱了起来。 “喂,你干嘛啊你。” 我挣扎起来,吓得环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低声叫了句。 秦塬抱得无比自然,好像他就应该这样抱着我:“你身体才刚恢复,咱们不带下地走的,要挪动我来抱着你。” 说着,就跟抱孩子那样,一手托着我的屁/股,一手环着我的腰,把我抱向套间的软沙发,然后自己坐下,将我调转个面儿,把我安置在他大腿上,从后头紧紧搂住我,下巴搁上我的肩膀。 纵然已经知道自己和秦塬身体上的熟悉程度堪称老夫老夫,但我在精神和心理上还是排斥他。 我又羞又气,顶了他的下巴两下: “你干什么这样!我跟你很熟吗我同意你抱我了吗啊?说开了啊,咱俩现在什么关系都没有,而且我不是三岁小孩了,抱来抱去的让旁人看见了像什么样。” “这里又没有旁人,你就让我靠一会儿好吗,我好多天没休息好了。” 秦塬蹭了蹭,声音闷在我衣服里。 “还有你怎么不是个小孩?你就是个傻孩子,才叫渡良濑悠马骗得命都要没了。” 秦塬偏过头吻了吻我的侧脸,我下意识躲开了,皱着眉拒绝: “有话你放我一个人坐着,咱们好好说,你怎么老爱动手动脚,再这样我不聊了,我回床上睡觉,你爱上哪儿自言自语就去吧。” 秦塬怕我生气,安抚地拍了拍我的背,不再乱来了,小心翼翼将我挪到沙发上,缓缓开口: “宝宝,你在我心里永远都像个小孩儿,天真单纯,爱憎分明,别人稍稍对你好,你就要加倍还给别人,没心没肺的。我从小就想,万一哪天你让人/贩子给拐了,我该上哪儿去找你?那时候我也小,听老人说小男孩儿都被骗去江西福建一代卖,我就想着得存点钱了,不然我连去南方的火车票都买不起。到时候人贩子要是管我讨糖,我哪来的钱给他们买?后来你和满满真遇上了事,我……我居然以为是诈骗在电话里说了那样的话,我真不是个东西,那些话你当时听见了吗?你肯定很绝望很难过,才会对我这么失望。” 秦塬这一句话又险些把我带回那段痛苦的记忆中,我蹙了蹙眉,强迫自己不去在意。 “我总是想给你更好的,让你永远像十几岁那样幸福快乐,像个小孩那样别长大,可是最后让你不得不被迫长大的竟然是我。我一想起你在云南和意大利吃过的苦头我就……” 我受不了了,赶忙伸手捂住他的嘴: “别说这个,我听着头疼难受,别让我心情不好。” 秦塬一听“头疼”俩字,赶忙把手伸到我脑袋两边,轻轻按压起来。 “好好,对不起宝贝,我不提了,你也别再忧心那些事情,都过去了。” 我闭上眼“嗯”了声,身子向后靠了靠,任由他轻揉我的太阳穴。 病房内一时静得只剩下空气净化机的运作声,催眠白噪音般规矩地振动,不一会儿我又昏昏沉沉。 哎,现在这身体真麻烦,精神状态差身体也差,动不动就累,实在不爽快。 我半眯着眼睛打盹,半晌后,秦塬忽然开口,试探地问: “辛柑,你现在适应二十九岁的身体,适应得怎么样了?过去的记忆能接受吗?” 我想了想,闭眼回答道:“……嗯,还成吧,我感觉差不多,已经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身体不是以前的身体了,具体怎么样,用它生活一段时间再看看吧。记忆……我感觉就像做了一场梦,还没什么实感,但要说没刺激到我那是不可能的,毕竟也是我未来的经历,只能说该庆幸不会像2020年的我那般反应那么强烈吧。” 秦塬松了一口气,手上动作不停,继续轻轻按压:“那就好,那就好……” 我总觉得秦塬话里有话似的,张开双眼鄙夷地望着他:“秦塬,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又不敢说?” 秦塬压在我脑袋上的手一顿,轻轻拿来了,转而向下,小心翼翼地贴上我的手背: “……辛柑,那你也知道了,我们现在这个状况持续下去总归不是办法。把你和满满从意大利接回来后,我一直在祈求你的原谅,但你那时精神状态很差,基本听不得我说那些话,现在……你愿意原谅我了吗?我向你保证,以后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全都你说了算,我都听你的话,一有事立刻和你商量。咱们经历过这么多风风雨雨,阴差阳错浪费了多少年,兜兜转转才走到今天,今后的路相携一生共同度过,好吗?” 我恍然大悟,无事献殷勤,早知道秦塬存了这个念头才在我穿越初期做事小心谨慎,对我千百般的好,但没想到我这才刚想起来没多久,他就已经迫不及待求原谅了。这是得有多急迫啊! 我非常理解他,同情地朝他眨眨眼: “不可以,不好。” 秦塬愣了愣: “为什么,你还不打算原谅我吗?” “什么就原谅你,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跟你很熟吗?我们早多少年就分手了啊,现在就是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罢了。”我冷哼一声,白了秦塬一眼,“别以为那么容易骗过我,是,我的确不完全是从前那个历经生生死死性情大变的辛柑了,但我也不是好糊弄的。” 我边说着,边打了个哈欠儿,朝秦塬摆了摆手: “你以为我不记得咱们俩根本就没扯证?事实婚姻没个证你糊弄谁呢你,啊?还合法伴侣,合不合法你心里没个数儿啊?哄你儿子呢。我当初从意大利回来,光是恢复身份就因为我的病耽搁了好长一段时间,怎么可能去办结婚证。况且我一直不肯原谅你,没我本人自愿,你是把我绑到民政局去的吗?我告诉你啊,咱们现在的关系就是——” 我冲他伸出食指: “男童秦满心的大爸。” 然后指了指自己: “以及,男童秦满心的小爸。没了知道吗?” 秦塬一听急了,想凑近我商量,被我一个嫌弃的眼神给压了回去。他恳求道: “辛柑,当初分手是因为误会,既然我们都明白彼此的心意,都还爱着对方,就不能复合吗?” “不能。要是世界上所有分手的情侣说复合就复合,那天下可就太平了。”我摇摇头,十分不屑,“还有,你哪只耳朵听见我还那什么你,我承认过吗,别太自以为是好吧。” 秦塬眼看这些话没用,叹了口气,索性换了个方向,循循善诱: “宝宝,你也知道满满现在大了,迟早要察觉出来咱俩之间的问题,他会感觉到自己的双亲和别人的有什么不一样,这会让他有心事,有了心事他就不会这么快乐了。你最大的愿望不就是他健康快乐地长大吗?” “你还敢拿满满来威胁我?” 简直匪夷所思,秦塬不是向来很聪明的吗,怎么总在我的雷区上蹦迪呢? 以前我什么都不知道,他要我陪他演一对好父亲,我同意了。可现在我什么都想起来了,他还要我和他假扮关系恩爱的夫妻来骗儿子,他不知道拿秦满心来和我说事是在道德绑架我,是我最烦的吗? “秦塬,我告诉你,以前我配合你,那是因为我觉得自己早晚有一天要回去,秦满心和我关系没有2020年的我和他来得密切,所以在我还在的时候,能让他开心一天是一天。但是如今我知道了一切,秦满心是完完全全属于我的孩子,我不管你现在每年花多少钱养着他,你当年不仅没有见过他出生时候的样子,还缺失了他整整两年的童年,万一你惹得我不痛快了,我随时考虑把他带走,给他一个更好的家。” 作者有话说: 秦满心片场休息中,剧组的糕点快被他吃空了。 第93章 Chapter 87 我这番话说得严肃,并不是同他开玩笑。 “秦塬,你多聪明的一个人啊,从小到大门门功课全优,高智商的优质A,纵使因为家庭原因感情缺失严重,也不至于情商这么低吧?” 可我转念一想,又道: “不对,你情商也不低啊,你这不是买生意场上混得风生水起的吗,怎么到我跟前就变成这样了。你真的在和我道歉吗?我怎么越听越生气呢?” 秦塬也听出来我的不耐,不敢再随便拿秦满心说事或者乱劝我了,赶紧伸手顺了顺我的后背,讨好地给我倒了杯水: “宝贝消消气,是我不好,我嘴笨,你看我,我一遇上你的事就变成这样,是情难自抑,都是因为太爱你了你知道吗?我特别怕你哪天心情不好,说跑就又跑了。以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不惹你不高兴了,嗯?” 我接过水杯喝了口,润润嗓子,不再说话。 秦塬仔细观察我的脸色,艰难地问: “辛柑,我知道你也还喜欢我,我们真不可能复合吗?” 我被他闹得烦了: “是,我不否认我从前一直喜欢你,穿越来后相处下来也对你很有好感,但现在我知道从前发生的事了,这些事都成了结在我心里的一块块小疙瘩,没那么容易磨平的,你应该很清楚。” 我的重点是我心里有疙瘩,但秦塬明显把重点落在了“没那么容易磨平”上,神情忽然明媚了几分: “意思是说,只要我好好待你,努力重新追求你,你还是有可能答应我的,对吗?” 我让他看得不自在,随手指了指他扔在桌上的速溶咖啡包:“水没味儿,我要喝那个。” 我以前就喝过一次咖啡,记得有奶香味,还甜甜的,可我小爸不让我喝,说我正长身体喝咖啡睡不好还缺钙。 我现在这具身体都二十九了,不仅发育成熟连孩子都生过了,总可以喝了吧。 秦塬赶忙把那几袋咖啡包丢进抽屉去了。 “不行,这些是纯的,你喝不来,苦。你要想喝别的我让人给你买——不行,我一会问问护士你现在能吃什么喝什么,不能乱吃。” 瞧瞧!瞧瞧!这就又来了! “你看看秦塬,我管它是纯的还是杂的,一袋咖啡的事你都有好几个理由拒绝我,刚才还说听我的话,你这样叫我怎么相信你原谅你呢?” 秦塬苦恼地按着额头: “辛柑,这是俩码事。我现在是在为你的身体考虑,我是为……” “你是为我好,是吧?” 我干脆利落地打断了他。 “秦塬,你还老爱把‘为我好’‘为我好’挂在嘴边,我想要什么你不清楚,你爱控制我的本质根本没有变,你要一天不改,我就不会原谅你,不能跟我复合。我们现在起码还能平等相处,万一我随随便便就重新和你好了,你是不是转头又要借你是我alpha的身份来压制我,让我按着你的想法过活?” 秦塬沉默了,他想不出任何理由来反驳我,因为他潜意识里确实如此认为,他想让我接受他所认为的对我好的一切。 他捂了捂脸,半晌后轻叹了一声,开口说道: “……我知道了,辛柑,我会努力改的,你告诉我你希望我怎么做,我会努力达到你想要的标准。” 他轻轻拉住我的手,诚恳道: “也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重新追求你,好吗?” 我盘腿坐在沙发上,任由他拉着手,最后缓缓抽离了: “也不是不可以,我得看你表现,你要是再像以前那样对我,我肯定不会再让你追求我的。” 秦塬见我态度有所松动,立马点头: “好,我答应你。” 可就算秦塬满口答应了我,我们真的可能回到过去吗?我们之间有这么多痛苦的记忆,真的是轻而易举就能遗忘的? 他能吗,反正我不能。 我一时也不知道还该说些什么,靠上沙发背,沉默地望着天花板。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不知道过了多久,沙发身后墙上的传呼钮忽然闪了起来,发出一阵清脆的提示音。 秦塬立刻警觉地望过去,起身按下开关,压低声音“喂”了句:“有什么事?” 对面传来一阵温柔的女声: “您好,秦先生,有一位男性alpha想要探望病患,但因为病患是omega,考虑或信息素影响,我们暂时让他留在护士站进行更详细的身份检查,并征询病患家属是否同意。” 我听得一愣。 有人要探望我?还是男性alpha?谁啊?我大爸吗? “我不是说过,我太太调理期间只和我待在一起就够了,不需要任何人来探望吗?”秦塬烦躁地揉了揉眉心,“他只需要我的信息素安抚,再来一位alpha岂不是添乱?你告诉庄先生,请回吧,我不会让我太太再单独见他了。” 等等!庄先生?……庄钦! “等一下!”我立刻打断秦塬,爬过去凑到传声口边,对护士说道,“你好,我是辛柑本人,我同意庄先生进来。” 说罢掐了传呼钮上的接通键,爬回原位坐好,一气呵成。 秦塬憋闷不已,我知道他一直平白无故嫉妒庄钦,饶是二人一起合作杀了梁燃川也没有改变,现在庄钦突然来探望我,他本来就因为惹了我心虚,这下子心里更没底了,凑过来粘着我: “……辛柑,你现在让他进来干什么,不是添乱吗?” “添乱?添什么乱?庄钦跟我这么多年朋友,来看看我怎么了,再说了,让他进来我还能问出点实情,不像你——”我伸出手把他凑近的脑袋顶开,“——成天骗我,我哪知道你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 秦塬立马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没得反驳,立马蔫了,不再上赶着找不痛快,只能喝口水润润喉咙,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坐在我身侧,摆出一家之主的架势。 “手松开,别搂着我。” 我再次出声警告他。 “还有,一会不许压制庄钦。” 秦塬悻悻地收回手。 与此同时,病房门被人猛地推开。 “辛柑!你终于醒了!” 庄钦踉跄地冲进病房,径直向我走开。我一眼就看见他腿上缠着的纱布,右脸上两块创可贴更加醒目。 “庄钦!”我赶忙从沙发上站起来,“你怎么受伤了?赶紧来这坐!”说着,拿脚踹了两下秦塬:“起来,让让座儿!” 秦塬不情不愿地站起了身,双手轻按我的手臂,将我半圈在他的范围内,幼稚地以此宣誓他对我的主权。 其实他只要稍微释放一点信息素,没有任何人敢轻易触碰我,但有我对他的警告,他不敢这样做。 庄钦不顾自己腿上的伤,紧张地盯住我:“你怎么昏睡了那么多天?身体要紧吗?” 我摇摇头:“我很好,没有什么事,你放心,我已经想起以前的事了!” 庄钦一顿,长舒一口气: “那就好,我还怕你永远都想不起来,要被秦塬一辈子蒙在鼓里。” 我轻叹一声,请他坐下:“我约你见面的时候你已经都知道了吧,为什么不跟我说实话呢?” “抱歉,辛柑,那个时候我已经和梁燃川合作了,为了最大程度降低他的怀疑,我必须配合装作和秦塬从来没有往来,并且因为你而仇视嫉恨他。只有这样,梁燃川才会认为我是有用的,就像他身边那个爱慕着他,对你满是怨气的omega,叫颜书皓吧,他不就轻易地叫梁燃川利用控制了吗?” 庄钦握紧双手,越过我望了秦塬一眼。 “当然,我在你面前所表现出来的恨意,并不全是假的,他确实令我作呕。” 秦塬没有反驳,只是静静靠上来,紧贴我的后背。 我无视他的动作。 “对了,还有颜书皓,他现在呢?” 要不是庄钦提起,我差点忘了这个人。我怎么能忘?他在旧厂房里扇了我一巴掌还踹我儿子,这笔账我一定要和他好好算。 “他当场被警方制服了,现在作为梁燃川生前关系最密切的合作者和性/伴侣,正收押在监狱等待开庭,一旦坐实梁燃川及其团伙涉及经济犯罪,绑架并买凶杀人未遂,他面临的就是无期徒刑。” 庄钦毫不顾忌我身后的秦塬,伸手搭在我的手背上,安抚地捏了捏。 “你放心,我到时候也会在的,我会用自己的方式让伤害你的人永远无法翻身。当然——” 他故意拉长声,特地瞄了眼秦塬,毫无感情地接着说道: “——至于秦总是怎么把自己的伴侣保护成这样的那我就不得而知了,秦总,这是我们之间唯一的一次合作,祝贺这次成功,我反正合作得很不愉快。” 说罢,他对秦塬伸出了手。 秦塬黑着一张脸,也伸出手,与他相握。 “谢谢,我也很不愉快,希望永远不要再和庄主编有这样的合作机会了。” 两个alpha针锋相对,我夹在他俩之间怎么样怎么不舒服,无比尴尬,只能重重咳嗽了一声,以引起他们的注意。 我怼了怼秦塬: “够了秦塬,你要和庄钦不对付到什么时候?你不觉得你这样特别幼稚吗?” 作者有话说: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明天约了看病,不更新了,不好意思呀) 第94章 Chapter 88 我望向庄钦,诚恳道: “庄钦,谢谢你冒这么大的险帮忙抓梁燃川,我怎么也没有想过和秦塬会惹上这么大的麻烦。” 庄钦摇摇头,苦笑一声: “这都是我自愿的,梁燃川能找到我,大概也是因为我给他一种同道中人的错觉?我确实愿意为了你做很多事,但我知道,突破道德底线的事,你是肯定不会让我去做的。” 我们又寒暄了一会儿,这期间秦塬一直戒备地守在我身侧,叫人无可奈何。 庄钦看了眼时间,怕影响我休息,起身走了。 我同他约定等我出院后一定另外找个时间和他单独见面,并且在秦塬面前强调了“单独”两个字。 秦塬能怎么样呢,只是一言不发地跟着我,将庄钦送到病房口,然后在庄钦转身离去的刹那,飞速关上了房门。 “我告诉你,别给我朋友摆脸子,小心我不给你好脸色看。” 我扭头回沙发上坐下,呵,谁管他呢,爱吃味吃味去。他吃味和我有半毛钱关系吗,我和我朋友正常往来他这对别人的态度就不合适。 秦塬紧跟过来,按着我的手腕: “你说我们现在亲密关系都不是,那和庄钦会有吗?多少恋人是从朋友发展过来的,我怕你们也……到时候还会有我的位置吗?” 我蹙眉,把他的手拿开: “那我怎么知道。先别说我和庄钦不可能,就算可能,又关你什么事呢?” “当然关我的事。你知道我对这种事有多在意,我绝不会视而不见。我不会放手的,辛柑,你也不要逃避自己的心好吗?”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脑袋搭在沙发背上,不再说话。 “……”秦塬仔细留意我的反应,查看我的神色:“辛柑,刚才聊了那么久,累不累?不然再到床上躺会儿?” 我不怎么想理他,可我嘴上不理,肚子却适时地叫了起来,咕噜一声,在空旷安静的病房里格外响亮。 “……” 我无比尴尬地闭上眼,随口说道: “我饿了,我要吃东西。” 秦塬几乎立刻就站起了身。 “好,好,我现在就去给你买,我去问问护士……不,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买。” 他还是斟酌着提醒我: “不过你也清楚,太刺激的食物不能吃,你的身体你自己心里明白。” 结果还没等我报菜名儿,秦塬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从桌上拿过手机低头看了一眼:“是咱家保姆,估计是满满想找了。”说罢接起了电话。 电话那头保姆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秦塬点头应了几声,边看了我两眼边将手机递给我:“满满想给我说说话,你要不要和他说几声,给他个惊喜。” “满满的电话!”我一下来了精神,飞速接过了他手中的手机,“太好了,我可太想我儿了啊!” 我清清嗓子,不等电话那头开口,先一步唤了秦满心一声。 电话那头顿了几秒,忽然爆发出一阵惊喜的欢呼:“耶!是小爸爸诶!小爸爸醒啦!小爸爸和我通电话啦!阿姨——我爸爸醒啦——” 秦满心听起来显得格外激动,他扯着保姆一个劲儿晃她的手臂,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小爸爸好贪睡!你都睡了快一个礼拜了!比满满还爱睡觉咧!” 我听见他精神的声音,心里一酸,真好,真的,我的小宝贝真坚强,他还是一样那么快乐,那么健康,小小年纪吃了这么多的苦,大人的纷争和世界的阴暗一点也没有影响到他,真是感谢上苍。 我有些哽咽: “满满,小爸爸好想你啊……” “小爸爸,我也可想可想你哇!我好勇敢的,我掉到水里都不害怕,大爸爸说只要我好勇敢他就会来救我了,我一直忍着忍得好辛苦啊!可是坏人把我扔进水里前我忍不住了,哭得好大声,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大爸爸,再也见不到你了……” 秦满心在电话那头吸了吸鼻子, “还好我睁开眼睛就看见大爸爸了,小爸爸,你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他了吗?” 我捏着手机点头回应:“嗯,看见了……” “那你身体好了吗?你身体是不是好了呀!大爸爸说你身体好了就醒了!”秦满心激动道,“你们什么时候一起来找我呀!我好想你啊小爸爸,我肚子好饿,我想和你一起吃好吃的,你快点带好吃的来找我吧!我们和大爸爸一起吃饭!” 我偏头看了秦塬一眼,他一直深深望着我,见我回头,只是勾了勾嘴角。我白了他一眼,扭回头轻声细语地哄秦满心: “满满,就我们两个吃好吗?不带大爸爸。” 秦满心听了奇怪:“为什么呀,不给大爸爸吃好吃的吗?那他好可怜呀。” 我嘁了声:“他才不可怜呢,他骗小爸爸,还差点让我们都受伤,再也见不到面了,小爸爸必须要给他一点惩罚才行,你说好不好?” 秦满心考虑半天才沮丧地说: “那好吧,大爸爸做错了事就要处罚他,但是小爸爸,你不可以处罚他太久哦,他要是一直不吃饭就不能长高高了,大爸爸也很辛苦的,你都已经气他好久好久了!” 孩子的世界就是单纯,真可爱。我笑着答应他:“好,我答应你。” “那……那你什么时候来找我呀?你现在能来吗?嘿嘿……我肚子又开始叫了嘿嘿……”秦满心有些不好意思,“你快点来好吗爸爸?” 我想起秦塬之前说秦满心现在就住在医院儿童区留院观察,应该和我一样,甚至情况更好一些,不需要经常仪器观测了。 “好,爸爸一会儿就过去,陪你吃饭。” 秦满心欢天喜地地挂了电话,我把手机递给秦塬: “儿童区应该不远吧,我想去看看儿子。” “不远,就在隔壁楼,有管状电梯通道直达。”秦塬蹙了蹙眉,“你确定不再多休息会儿吗?” “不用了,我现在挺好的,没有什么能比多看两眼孩子更能让我恢复精力的了。”我朝秦塬努了努嘴。 秦塬只能点头同意,边说边套了双鞋,拿了条毯子给我披上,又替我开了电视:“行,你先在沙发上玩一会儿,我去给你拿身衣服和双鞋。” “等等,回来,我还没说完呢!” 我环抱双臂,开口叫住他。 秦塬正欲往外走,一听我唤他,赶紧扭回头,屁颠儿走回来了:“宝宝,还有什么事?要我给你什么东西吗,给你买杯鲜榨橙汁儿?” 我望着他那副悉听尊便的脸,翘起二郎腿,大爷般地伸出手拍了拍,抬着他的下巴,吩咐道: “你儿子想吃好吃的,我也想了,我管你是去簋街广安门跟游客挤还是上哪犄角旮旯买,亲自去好吧,速去速回,不然别说我没给你机会追求我!” 秦塬愣了愣,很快回过神来,失笑道: “知道了,想吃什么?点菜吧。” “真的?”我鄙夷地望了他一眼,“你刚才不还说要去问医生护士我能吃什么东西么?这会儿随便我了?” “嗯,咱们悄悄的不给他们知道。”秦塬捏住我抬着他下巴的手,反握在手里,“现在天大地大,都没让你开心这件事儿大。” “哟哟哟,现在知道哄我了,知道要让我高兴了,早干嘛去了?整天惹我生气,你这不是烦人骂?” 我挥开他的手,清清喉咙: “我知道,我反正肯定只能吃清淡的,满满也是,主食就随便买个粥吧,我想吃甜粥——不行不行,甜粥容易饱,还是要个素粥,哦,再买俩山楂糕吧,我记得咱们以前念书时候在牛街吃过的好吃,就是不知道现在还卖不卖,嗯……再要个虾仁蒸蛋,要个豆腐煲,要个酱排骨,再炒个莴笋。” 我思索了一番,没想着越点越多,其实我也知道这么多东西自个儿吃不完,但那也不怪我呀,换作谁一个礼拜都靠打输营养液过活,肯定想死这些吃的了。再说,既然是秦塬亲自跑腿,那我不点白不点呢,多多益善。要是这点儿小事都做不好,还紧巴着重新追我啊?哼,我当年暗恋他的时候,可没少给他做过事呢。 秦塬将我点的菜一一记下: “宝宝,我还是多嘴说一句,海鲜还是先别吃,太腥了,咱换一个吧,换个莲子猪肚汤,你和满满吃着补补气儿。” “哎呀行啊行吧,你去吧,先给我拿双拖鞋来。” “嗯,那你在病房里待着,别乱走动,要是护士来巡查你就把床尾挂的本子给她,知道么?” “知道了,你去吧。” 我点点头,拿了遥控器翻台,头也不抬。 “对了辛柑,一会儿要是有……” “诶你到底还去不去了,你忍心看着我和你儿子挨饿?不然你现在就领我去找秦满心,我独个带他出去吃东西,不用你了。” 秦塬见我是真烦了,赶紧摆手朝外走“好好好,我不多说了。” “赶紧去赶紧回啊!我倒是不要紧,我儿子还饿着肚子等你呢!再见!” 我随手翻了翻茶几下的杂志,都是些医疗器械广告,没什么有趣的,就又丢了回去,结果一抬眼就瞧见秦塬那双腿,迈着大步朝我走近,可见他是到了门口又折了回来。 我疑惑不解,秦塬这怎么又回来了?落了东西在我这?于是开口问:“别磨蹭了,你又怎么?” 秦塬驻足在沙发边,忽然俯下身,捧着我的脸,在我脑门上印下一吻。 “你不是和我说再见吗?我当然得好好回应你。走了宝宝,我去换身衣服,待会见。” 作者有话说: 秦满心:有吃的有我。 第95章 Chapter 89 额头温热的触感让我一愣,我红着脸把秦塬推到一边,拿病号服袖子抹了把: “整天偷亲我!还耍流氓啊!快点给我出去!” 秦塬抬手拿指腹擦了擦嘴角,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温柔道:“知道了,乖乖待着,走了啊。” 我听见病房房门咔哒一声,这回他是终于走了。 我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漫无目的地调着手里的遥控器,心想,虽然秦塬这人话忒多,可指使他的感觉可太叫人身心舒畅了,我也就不计较了。 秦塬到底是办事效率高,亲自开车到熟悉放心的店,吩咐好员工少油少盐,盯着他们做菜打包,没多久就赶回了医院。 他不怎么乐意我那段路上儿童区去,想上护士站要个轮椅推着我走,死活被我拦下了。开玩笑,我又不是缺胳膊少腿,好好一个大男人几步路都走不了了? 我随口嫌弃:“我不坐这个,我当初生满满伤口没好也没坐过。” 秦塬听了神色又是一黯,终于妥协了:“原本我想,你要是不坐,我就抱你过去。但那样做你肯定要闹脾气。” 他向我伸出手,商量道:“你总得让我扶着你走吧?嗯?” 我心想,算了算了,如果这几步路他牵着我就能换来安生的话,倒也没什么。于是向他递出了手。 秦塬笑着裹住我:“听话。” 十分钟后,我推开了秦满心所在的病房房门。 还没走过卫生间瞧见人,我就听见保姆的声儿了:“小少爷,你大爸爸小爸爸很快过来啦,要让他们知道偷偷吃奶茶店的小香肠小丸子,一会儿得说你了。听话,不吃了,阿姨抱你起来给你抖抖被子好吗?” 我和秦塬面面相觑,等我们瞧见了秦满心,才知道什么叫今天放养明天孩子就能上树。 此刻我那娇养得白嫩嫩的儿子正盘腿坐在病床上,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ipad专心致志看小猪佩奇,胖嘟嘟的小手上攥着一串大贡丸,时不时递到嘴边啃上一口,脸颊肉跟着一抖一抖的,这是娱乐美食俩不误啊!就是油啧啧的小嘴是顾不上擦了。 身后两个叠在一块儿的大枕头,早已经被他靠出了个深深的小人形,儿童毛毯随意地挂在枕头边,床边是喝剩下的喵仔牛奶,吸管还叫他咬变了形。 我风中凌乱,心中感慨万千,哎,我家这孩子是黄连木雕的呀,平常过得是有多苦,还上医院过好日子来了。 没等我出声,秦塬倒先嗤笑一声,同我站在一起,远远地打趣: “让爸爸们看看,这是谁家的宝贝跑医院享福?” 秦满心一听见秦塬的声音,立马停下咀嚼一半的嘴,激动得手里的肉丸都不要了,丢进塑料碗里,剩下的半颗肉丸塞在脸颊边,鼓起一块,说话含糊不清。 “爸爸!你来啦!一起吃肉肉哇!” 说着小心翼翼地捧着塑料碗,献宝似的把他吃剩下的肉丸递给我。我走过去一看,上头还留着他的牙印。 我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开玩笑地问:“满满,这不是你吃剩下的吗?小爸爸可买了好多好吃的要和你分享,你就把吃剩的给我呀?” 秦满心急了,边嚼丸子边摇头:“不是不是!不是我吃剩下的,是我吃不下的呀!” 我不解地看了秦塬一眼:“……这有区别吗?” 秦满心赶紧抢答:“有的有的!满满的意思是说,吃剩下是故意的,吃不下就不是故意的。我只有吃不下的时候!没有吃剩下的时候!吃剩下是不对的!” 我一时语塞,居然还能有这种解释? 秦塬上前把秦满心手里的塑料碗收走:“满满,爸爸和你说了多少次,嘴里有东西吞了再说话。” 秦满心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嚼吧嚼吧咽了,才接着开口,乖巧说道:“我吃完了爸爸。” 秦塬揉揉他的脑袋,轻声道:“嗯,这才听话。” 我在一旁看着他俩的互动,心里竟然涌起一丝异样的情愫,有些不是滋味。现在的我精神状态比未曾穿越时好太多了,回想过去三年,我真正有心陪伴秦满心的时光十分有限,可就算是清醒的时候,我也将一部分对秦塬的埋怨和痛苦迁怒到秦满心身上,拉着他不断诉说那些他毫无印象的往事。 到头来,我在孩子记事的几年里,只给他留下了体弱多病的印象,快乐的回忆短暂而有限。 也不怪孩子现在同秦塬更亲近,说到底虽然我自身的原因占一部分,但另一部分,更是出于秦塬无微不至的呵护与耐心教导。 在这一点上,同样身为一位父亲,我虽然有些嫉妒秦塬似乎比我更受儿子信赖,但同时内心感慨,如果没有秦塬,别说这三年来精神状态时好时坏,信息素不稳定得仿佛定时炸弹般随时可能爆炸的我,就算是身体健康没有任何毛病,光凭我一个人,我真的有本事把秦满心带好吗? 如今回想起来,那段在意大利为了生计四处奔波的艰难岁月,永远是我记忆中珍贵却又不敢触碰的寒冬。 “夫人,夫人?能吃饭了。” 保姆接过秦塬买来的吃食,俩人在一旁布置碗筷。 我回过神来,应了声,伸手要去抱还盘腿坐在床上的秦满心。 “来,上小爸爸这儿来。” 秦满心高兴地转了个身儿趴在床上,卯足了劲朝我扑来,撞了个满怀,扒在我的身上不肯下来。那一瞬间,我仿佛看见了一只圆滚滚的小白狗。 “哎哟撞死我了!咱们满满这么粘人呀?” 我胸口发涩,紧紧环住他的背,一下一下温柔顺着。 秦满心窝在我怀里点点头,然后悄悄抬起头,眼巴巴望着我: “小爸爸,我真的好想好想你呀!我好几次想去看你,可是我怕你身体还没好,爸爸和护士姐姐们不让我去捣蛋找麻烦。” 我垂眸看着他,拨了拨他发前细碎的刘海,笑道:“怎么会是捣蛋呢?我的宝贝这么听话,永远不会给爸爸添麻烦的。” 秦满心埋回我怀里,蹭了蹭我的衣服: “小爸爸,我会做最乖的小朋友,一直一直听你的话,我也叫大爸爸一直听你的话,这样你就不会生气,你就不会生病啦!” 我心里又酸又涨,弯下腰捧起他的脸,重重落下一吻: “嗯,满满放心,爸爸好好配合医生治疗,信息素一定很快就会稳定下来了,到时候,爸爸就能像你小时候那样,天天陪伴你,在你需要我的时候,第一时间出现在你面前了。” 指腹轻轻擦过他的脸颊: “爸爸答应你,以后都不会再生病了。” “真的吗?”秦满心激动地喊出声,“那我也答应爸爸,以后要做世界上最懂事的宝宝!” 我熨帖得很,柔声道: “满满,你在爸爸眼中一直是最懂事体贴的孩子。” 秦满心两眼放光:“那我想买小猪佩奇纹/身贴,爸爸!花花说成熟懂事的小朋友才可以贴呢!” “……” 我无语凝噎,多好一幅父慈子孝的感人画面啊,温情的氛围瞬间就被这孩子打破了。 秦塬无奈地走过来,从我怀里接过秦满心,颠了两下:“小爸爸身体才好,你别老是缠着他不放。” 秦满心不满意地蹬了蹬腿,瘪嘴道:“大爸爸乱说,明明是你惹小爸爸不高兴,还一直围着他转,你烦他了,我不烦他的,所以小爸爸只喜欢我咧!” 这话噎了秦塬一口,他立马拉下脸来,拍了两下秦满心的屁/股蛋,托着孩子满脸黑线地走了。 我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看看秦塬吃瘪那样儿心情顿时大好。 我跟在他身后晃悠,坐上沙发叼了筷子,笑着调侃:“秦塬啊秦塬,你看看,这话可不是我说的,连你亲儿子都看出来我嫌弃你呢!你自己琢磨琢磨该怎么做才顺着我的意!”说罢不忘捞块酱排骨往嘴里塞。 哪知道排骨还没到嘴边,拐了个弯儿,叫秦塬给劫了道,重新落回快餐盒里去了。 秦塬蹙眉将一大碗蘑菇青菜粥推到我面前:“再怎么顺你的意也不能由着你乱来,先喝粥醒醒胃——满满!” 秦满心见着不远处那盘买来做饭后甜点的山楂糕,排骨也顾不上了,扒在桌子边伸手就要去够,及时被秦塬拦下了。秦塬抓着他的小手,在他手背上拍了两下:“你和小爸爸一样,都得先喝粥。” 秦满心同我四目相对,交换了个无奈的眼神,气鼓鼓地自顾自扒起了粥。 我让保姆也坐下跟我们一块吃,四个人围坐在一起,我时不时同她说两句话,气氛倒是缓和不少。 秦满心抱着碗,眼珠子咕噜转,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想说什么就说,当心一会呛了。”秦塬提醒他。 他嘿嘿两声,不太好意思地笑道: “大爸爸,今天大家都坐在一块吃饭,好难得哇,以前不是你经常加班没回来,就是小爸爸在睡觉起不来床,就算大家一起吃饭,你们也不这样说话的,我觉得这样好好哦,我们以后每天都能像现在这样吗?” 作者有话说: 秦满心:我终于又上线辽! 第96章 Chapter 90 秦塬听了一愣,随即笑道:“当然可以,只要满满高兴,从今往后每一顿饭我们全家都在一块吃。” 他替我夹了一筷子菜,温柔地注视着我:“你说好吗,辛柑?” 哦?又想拿儿子拴住我?我才不上他的套呢。 我一言不发,径自给秦满心舀了一勺子虾仁蒸蛋,看着他大口吃下了,才轻声哄道:“宝贝,等我们办出院了,小爸爸带你去爷爷家里住一段时间,你说好不好呀?” “辛柑!你别——” 秦塬一听我这提议,随即出声阻止。我立刻“啧”了声打断他: “别什么?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秦满心奇怪地望着我:“为什么呀爸爸?我们家不能住了吗?” “因为小爸爸想爷爷们了,就像你很久没见到爸爸就会想爸爸一样嘛,所以小爸爸想回去和自己的爸爸们生活一段时间——难道满满不想念爷爷吗?” 秦满心飞速点点头:“我想哇,可是我还是更想睡我自己的小床呢!爷爷家又没有乐高拼……” 说着撇了撇嘴角:“而且爷爷上次说要给我买驴打滚,到现在还没买给我呢!” ……倒霉孩子净知道吃——不过看样子从吃的入手有戏。我扶了扶额,继续循循善诱: “你看,你去爷爷家住一段,别说驴打滚了,要什么好吃的没有?小爸爸跟你打包票,只要你开口,爷爷肯定给你买!” 秦满心一听有这等好事,态度瞬间松动了,满脸期待:“真的?我要吃喵喵大礼包和巧克力金币,爷爷也会买给我吗?大爸爸说那个只有过年的时候才可以买。” 我抽了抽嘴角,答应他:“当然啦,大爸爸不给你买,因为他是小气鬼啊,爷爷对你大方着呢,肯定买!” 秦满心彻底放了心,欢天喜地同意了:“嘿嘿!好哇!那我要去爷爷家住!” 说着又偏过头去看看秦塬: “大爸爸,你和我们一起上爷爷家去吗?” “他当然不去了。”我没给秦塬开口的机会,“满满,就我们俩自己去。” “啊?大爸爸为什么不去啊,那他一个人在家睡觉不会好害怕吗?我……我还是不要去了!”秦满心一下又不乐意了,挪到秦塬身边,揪着他的衣服,搂紧他的腰,“得留一个人陪大爸爸呀,要是我不能留下来,那就小爸爸留下来!嗯……可我们都想住在爷爷家,那还是让大爸爸跟着一块去吧!” 秦塬任由秦满心搂着,低头吃饭,没敢多说一句话,但我知道他心里肯定正得瑟呢。 我暗骂了他一声,清了清喉咙,冲秦满心堆着笑:“满满,大爸爸才不会害怕呢,他已经是大人了。而且他必须留下来看家啊,他不看家,小偷就会翻进咱家来,跑进你屋里头,把你的乐高和心黛露全部偷走!到时候你哭也找不回来了!” 秦满心一听心爱的玩具可能会被偷走,瞬间急了,疯狂摇头,松开抱着秦塬的手,往我这儿挪屁/股: “那还是让大爸爸留着看家吧!他个子高力气大,一定能把坏人都赶跑的!” 我抱着秦满心的脑袋重重吻了一口,同他击掌:“我同意!等我们出院了就收拾东西!” “满满,你就这样答应小爸爸了是吗?” 秦塬到底还是高估了秦满心立场的坚定性,自己在儿子心里没有美食重要这一点让他十分挫败。 他见大势已去,只得放下碗筷,轻叹一声: “辛柑,你非要这样做吗?” 我不解地反问:“这样做有什么不妥吗?咱们A未婚O未嫁,还是前任关系,同住一个屋檐下多不合适啊!你还带强行搞未婚同居的吗?” “……” 没错,我的确是故意的,我就要带着秦满心回家,做一回撒娇赖皮的儿子。我小爸跟着秦塬一块骗我,要是知道我已经想起了以前的事,肯定心虚。我大爸又心疼我,无论怎么想,现在主动权都掌握在我的手上。 秦塬想重新追求我,行啊,我给他这个机会,我带着满满回到宝福,前后都是老熟人看着,我倒要瞧瞧秦总打算怎么追人。 秦塬没有理由反驳我,叹了口气,感慨道: “哎,我老婆真是伶牙俐齿的小狗啊。” 嘻嘻,还行吧,我怼人也看对象是谁呢,以前那是我喜欢秦塬才让着他的,舍不得怼他,冲他发火儿,可现在不一样了,我不用再像当初暗恋时那样因害怕说错话会让他不高兴,天天提心吊胆生怕他不理我,一来二去都不像我自己。 如今好了,秦塬的喜怒哀乐关我什么事呢?他在我心中的分量还没秦满心的一半重。 ……不对。 “你骂谁小狗呢秦塬?啊?”我撂下筷子,“满满,你大爸爸骂咱俩是狗。” 秦满心呼噜噜地大口喝汤,半天才把埋进碗里的脑袋抬起来,边打了个饱嗝边说:“我……我不才不是小狗!爸爸说我是小猪!” “……是,你是小猪仔,是爸爸说错了,吃吧,哎……” …… 三天后,我做了出院前的最后一次检查,除了信息素外,我的身体各项指标包括精神状态都趋于标准,连当初对我做灵体转移的研究人员都十分惊讶。 “秦先生,你夫人的精神状态相较之前有了非常明显的改善,依照教授的判断,应该融合得不错,但是创伤后应激障碍有没有可能间接影响现在的灵体,还要看你同他的相处方式,切记不要再给患者带来太大的刺激了。同时,辛先生作为初期实验对象,我希望您能定期向我们反馈近况,以方便我们进行数据收集。” 秦塬细心地收起检查报告:“好的,我会时刻留意的。” “我们方便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加速了灵体和肉/体的融合吗?” 研究人员小心翼翼地望了被秦塬护在身侧的我一眼,斟酌着开口询问。 秦塬搂着我的胳膊,我稍稍挣扎两下没挣脱开,心想在外人面前还是给他留点面子吧,只好乖乖同他站在一块。 研究人员看出了端倪:“夫人这……” 秦塬苦笑一声,摇摇头:“原本是想循序渐进,但中途发生了点事,没料想受了刺激反而加速融合了。醒来后生气了好多天,现在还怪我呢。” 秦塬偏过头,按在我胳膊上的手轻轻收了收:“说到底还是我的不对,他冲我闹脾气应该的。” 我抬头,对上他那张带着些许无奈痛苦的脸,下意识转移了视线,尴尬地扭向一边。 研究人员看着我俩之间的互动,恍然大悟,语重心长地说: “辛先生,你的信息素紊乱问题还需要一段时间的调理,之前您一直不肯配合,使得治疗周期延长了,不过我相信只要您努力配合治疗,信息素分泌一定可以完全恢复正常。” 他顿了顿,似乎观察了一下我的神情,见我只是疑惑地回望他,才接着说道, “之前你对于医生接触治疗十分抗拒,一定程度上是之前有人提取过你的信息素,让你产生了阴影所致,求生欲一度十分低下,万不得已我们是不会向秦先生提出灵体转移的。但秦先生无论如何也想抓住这个让您活下来的机会,可以说是煞费苦心啊。” “医生,不必再说了,这些过往只会让我太太痛苦,他现在逐渐恢复健康,就已经是我所祈求的好结果了。”秦塬低声道。 我同他一起向研究人员致谢,然后离开。 秦塬站在过道上重新将检查报告翻了一遍,郑重地收进档案袋,直到抬起头,才发现我正若有所思地望着他。 “怎么了?” “……秦塬,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你愿意救我。”我低下头,轻声说道,“我有印象,我知道我病得最严重的时候有多疯狂,其实就算你不救我,你也不会怎么样的,你和我法律上并没有——” “辛柑!”秦塬立即打断了我,他上前抓我的手,攥紧握在胸前,又将我的脑袋贴近他肩膀,渐渐对我释放浓度轻微的alpha信息素。 在我的记忆里,每一次我发病前,他都会这样做。 档案袋掉落在地上,谁也没有理会。秦塬颤抖地贴上我的后脑,缓缓轻抚。 “辛柑,你不要再说这种话,我绝对不可能看着你日渐消沉下去。”他语气沉痛。 “想想满满,想想爸爸,想想你的朋友……还有我,我们都需要你,都那么爱你,怎么可能放任你不管?不要觉得自己有问题,你是被人害的,是伤害你的人的错,也是我没有保护好你的错。这些年来我做错了很多事,也错过了很多,今后我一定会照顾好你和满满,不让你们再受任何委屈了。” 秦塬的怀抱一直很温暖,他是一个优质的alpha,我又是被他标记的,属于他的omega,我如果出了问题,理所当然会被他安抚。 但我知道我没有发病征兆,我的内心毫无波澜,而他这样做只是徒劳。 作者有话说: 心肝:跟老公吵架了,收拾东西回娘家。 第97章 Chapter 91 “你拍一,我拍一,一个小孩开飞机。你拍二,我拍……” 秦满心年纪虽小,力气不小,我趁着在医院门口等人的空档,和他玩了两轮拍手歌,结果手心被他拍得通红一片。我心里安慰,行吧,这孩子,饭没白吃。 私立医院好说话,秦塬打了声招呼,直接把车开到正门口,下了车来搬东西。但他还没上手,就被我制止了。 “诶,停,这些你放后备箱搬回去。这些就不用了。” 秦塬望了眼被我和保姆收拾成了两份的东西,十分不解,蹙着眉问保姆:“这怎么回事?” 保姆赶忙解释: “这个,夫人说——” 嘟嘟—— 这时,不远处传来了一阵汽笛声,冲我们直响。我们齐刷刷转过头去,驾驶座那头走下来一个熟悉的身影,朝我招呼: “儿子,这儿!” “大爸!”我喜出望外地冲对方挥了挥手,喊道,“你这么快就来啦!我还以为你还要好一会儿呢!” 秦满心也跟着蹦哒:“爷爷!满满在这里呀!” 身旁气压忽然降低,我这才想起完全忽视了另一个人。 秦塬满脸阴郁:“……辛柑,这是怎么回事,咱爸要来医院你怎么没提前和我说?” 我装傻:“什么?我不是和你说过,等我出院了,就带着满满回宝福去住吗?是你自己不上心忘记了,还能怪我啊?” 秦塬顿时哑口无言。 我大爸停了车,小跑上来,我张开双臂给了他一个热情的拥抱。秦满心拼命挤进我俩中间:“爷爷!我也要抱抱!” 大爸松开我,按着我转了一圈,把我从头到脚仔仔细细看了个遍: “儿子,你确定你是没事儿了吧?检查结果怎么样啊!我听你小爸和秦塬这臭小子说你晕了一礼拜了,吓得我连输了好几盘斗地主。这不接了你电话就火急火燎来了——哎,还带东西干嘛,家里都有,这些你让秦塬拿走。” 我心里疑惑,难道我大爸不知道我和满满遭绑架的事?转念一想,也可能是秦塬和我小爸有意瞒着他。也是,就凭借大爸这性子,要知道了估计得爸秦塬揍死。 我故作轻松:“爸,也没什么事,我就是……” “爸,辛柑刚出院,还是我来……” “你给我闭嘴,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吗?没看见我问我儿子话呢吗?”我大爸二话不说打断了秦塬,毫不客气地嘲讽道,“能耐啊秦塬,来什么?啊?你能来什么?是不是要辛柑跟你回家啊?老婆儿子都被人算计了还觉得自己挺有本事啊!我跟你说,我宝贝儿子电话里头可说得清清楚楚,就要跟着我回家!别怪叔跟你不客气,你犯了错,后果得自己承担。” 说罢蹲下/身,把秦满心揉进怀里:“哎哟,我的大乖孙也受苦了。” 我听得直发愣:“爸,你都知道啊!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 “我知道啊,他要不一五一十给我交代清楚,不被我抽死?”我大爸恶狠狠地剐了秦塬一眼,“我本来不想提的,怕你想起来伤心。走,爸这就接你们回家,这臭小子叫你伤心这么多次,你小爸心软,以前次次替他说好话,这次我肯定不会轻易饶了他!” 秦满心还听不懂这些弯弯绕绕的话,但他能感觉出大人之间的氛围不太对劲。他伸手搂了搂我大爸,乖巧地顺了顺爷爷的背: “爷爷,你为什么这么生气呀?是因为没吃饱吗?我没吃饱的时候也会好难受好生气的!” 大爸被秦满心这小棉袄暖得不行,把秦满心从地上抱起来,啵乐好几口:“满满想多了,爷爷没有生气。” 我也上前搂着大爸的胳膊:“爸,我已经想起以前的事了,你以后不用再帮着秦塬骗我了。” “真的?”大爸惊讶地看了我一眼,又扭头看了眼秦塬,得逞地笑了声,“我就说,秦塬啊,不是叔不帮你,这早晚有一天辛柑会知道的,你看看这下好了,怪不得辛柑不想跟你回家呢。” 秦塬垂眸,低声下气:“爸,你教训得是,是我心急,走了太多弯路,您和辛柑怎么生我的气我都接受。” 他顿了顿,深深望了我一眼,对我大爸恳求道:“可是您也知道,新区那各方面条件都更好更便利,辛柑和满满跟我回家,待在我身边,我能更及时地照顾好他们,这有助于辛柑的调理和恢复。” “秦塬,你别和我大爸说这些有的没的,你知道我需要调理的根本就不是身体而是信息素,是精神的一部分,它的恢复程度取决于我的心情,我要是心情不好,怎么可能恢复得快?” 我也不甘示弱,回望着他,叹了口气, “我现在和你待在一块,就老是想起以前的事,你觉得我心情能好吗?” “……辛柑。” 秦塬自知无话可说,只好妥协作罢,对我大爸低了低头。 “爸,我会经常去探望你们的。” 说罢,按着我分好的东西,把我和秦满心要带回宝福的都拿上。 “你来,我不会阻止,毕竟你是满满的父亲,但是能不能来,还得取决于我们家辛柑。” 大爸颠了两下秦满心,带路给秦塬开了后备箱。他沉默地看着秦塬摆放了好一会行李,忽然开口,语重心长地说道: “小塬,你也是叔看着长大的,我和你说句心里话,人哪,走太快了,就容易摔跤,你这些年来一直在跑,还不到三十岁就已经到达了许多人穷尽一生都达不到的高度,名利双收,可你舍弃的东西又有多少?你从小就比别的孩子早熟懂事,一直是院里其他孩子学习的榜样,我家小子从小就爱追着你,到头来他跟着你一块摔了,他疼,我们做父亲的也疼。你要是真的爱他,你就放慢你的脚步,停下来回头看看他,想想他真正需要什么。他想要的一直很简单,我们希望你能带给他的也很纯粹,你是个聪明孩子,为什么想不透?我真是……” 秦塬收拾东西的手一顿,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回话,任凭我大爸数落他。 “好了爸,别说了。” 我把秦满心从我大爸手里接过来,抱上后座。大爸叹了口气,回驾驶座去。 秦塬收拾好东西,关上后备箱,看着倚在门边的我,上前两步,伸手替我理了理衣服:“辛柑,自己多注意身体,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满满要是调皮捣蛋了,该教育就教育,嗯?” “秦塬,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想回宝福吗?”我低头望着他搭在我空调衫上的手,低声说道,“可能暂时不想同你待在一块是一部分原因,但也可能对现在的我来说,宝福的一草一木让我更加熟悉。秦塬,这两天我仔细考虑了一下,我们走到今天,双方都有问题,我们不够成熟,不够信任彼此,当年冲动分手,说要冷静都没冷静。这回趁着这个机会,我们真的静下心来,花时间考虑,好好为未来做打算吧。” “我虽然希望你待在我身边,但我答应过你,要尊重你的想法。你想要时间冷静,我也愿意等,但是我不会空等的,我的未来规划得非常明确,这一次绝不会再出错了。” 秦塬伸手揉揉我的头发。 “辛柑,我也希望你明白,无论如何,我也算你的家人,即使暂时没有法律上的关系,但我们二十多年的情分,我们之间经历过的点点滴滴,都不会轻易磨灭。” “如果我努力再次获得你的心,希望你能重新看待我们的关系。”秦塬苦笑一声,收回手,“我很俗套,我还是想有那张证,能把我们紧密拴在一起。” 我心想,有证不能代表什么,有证也可以离,这年头标记还能洗呢。可是我知道说出来会伤秦塬的心,他小爸给他留下的阴影实在是太大了。 “……不说了,我走了,你也先回家吧,好好洗个澡睡一觉,这些天你也没怎么休息好。”我拽了拽衣角,转身上车,“满满,和大爸爸说再见。” “大爸爸再见!你要来爷爷这里看我哇!你在家也要好好吃饭哦!” 秦满心扒在窗沿边,朝秦塬用力摆了摆手。 “满满,你要听小爸爸的话,不要给爷爷们添麻烦。”秦塬弯下腰笑着回应秦满心,目光又越过他,落在我的身上。 我感受到他的视线,躲开来,偏过头去帮秦满心系安全带。 他沉默了片刻,坚定地说道:“辛柑,等我,我一定会让你回心转意。” 我感觉心脏漏跳了一拍,慌张地替秦满心系好安全带,不再同他说话。 大爸拧了车钥匙,开车驶离医院。我回头,透过后车窗,远远望着他落寞的身影,直到车身驶过医院大门,拐上大路。 秦塬要我在考虑的这段时间里等他,是心里已经有了重新追求我的计划吗?他就这么胸有成竹,觉得我会同他一样站在原地,等着他一步步重来? “儿子,别看了,早拐没影儿了。” 大爸突然出声吓了我一跳,我赶紧扭回头,轻咳一声,端坐在后座上。 “儿子,爸知道你心里还有秦塬,但你这次不能顺着他,得给他点教训,让他独守空房,他才知道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好。你在家尽管住,我们就很从前一样生活,暂时就当没秦塬这个人,舒舒心心地过上一段时日!” 我感动地点点头:“谢谢大爸!” 这时候我还没想明白秦塬究竟要我等什么,但还不给我想明白的机会,我又意识到,这人,我的生活里是不可能暂时不存在了。 作者有话说: 秦总:想跑?没门。 第98章 Chapter 92 “辛柑,该起了啊,你今早上晨读不是听写吗,unit3单词昨晚睡前背没背啊,没背赶紧的一会吃早点的时候背。” ……哈? “孩他爸,辛柑怎么还不起,你多督促他学习啊,人秦塬二模成绩超去年重点线三十多分呢。” ……什么? 我猛地睁开眼,躺在床上大喘气。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旧式顶灯,立扇呜嗡嗡吹着,和着窗外的鸟叫声,扰人清梦。 一瞬间我又有些恍惚了,挣扎着想翻身,却怎么也动不了,瞪大眼睛惊恐地咽了咽,老天爷,这究竟是梦,还是我又……? “爸爸……嗯……” 秦满心被我的动静闹醒了,我偏头一看,好小子啊,大半个人都挂在我身上,小胖腿紧紧箍着我,我这动弹得了才怪呢。 我顺顺胸口,冷静地换了口气,平复好心情,转头看了眼桌上的小闹钟,发现还不到六点半。 没想到一回家住,生物钟直接跟着回到十四岁了。 我躺床上发了会儿呆,新的一天,从重新适应身份做起。我不断对自己重复,现在是2020年,不是2008年,我是年龄二十九的五岁半孩子爸,不是那个正在备战高考的十七岁少年了。 我盯着秦满心看了好一会儿,静静数他的睫毛。不得不说他睡着的样子真的同秦塬小的时候有八分相像,其实不光是睡着,只要他坐在那儿别动,我就恍惚看见二十多年前的秦塬。 秦满心还小的时候,我希望他能长得像我,最好不要太像秦塬,不然就算我只把他当做我一个人的孩子,有那张相似的脸,我依然会想起不该想的人,提醒我不能割舍掉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 结果事与愿违,这孩子越长大越像他大爸。 我小心翼翼把秦满心的手脚从身上挪开,身旁翻身下了床。客厅里没人,估摸着我俩爸还在睡呢,我从洗手间里顺手拿了洗漱工具出来,打了个哈欠,准备上阳台刷牙。 谁知道我这刚推开阳台拉门,刚迈出两步,眼睛还没适应屋外头的光亮,就差点把杯子摔了。 “你怎么在这?!” 我目瞪口呆地望着正在阳台另一头的人,下意识退了两步,失声喊道。这一喊出声我就后悔了,天太早,我嗷这一嗓子不知道能吵醒多少人!于是赶忙捂住自己的嘴。 “这么早?早安。” 此时,秦塬正悠哉地翘着腿,坐在藤椅上。边刷平板边笑着朝我打了个招呼,语气柔和,神情自然,仿佛一早就料到我会出现在这。 “备早餐了吗?要是没有不然和我一块吃?刚晨练回来路过,心想着你爱吃特地买的,就小区门口早餐铺的三鲜包子,我们小时候常吃的那家,不知道还是不是那个味道,一会儿你尝尝?” 他朝屋里头指了指,示意我早餐的位置。 “你……你……这……” 可我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直愣愣地盯着秦塬发呆。 原本应该睡在新区大别墅里的秦塬,怎么会突然一副仿佛一直生活在这里的样子,十分居家地随意坐在旧家阳台上? “你想问我为什么会在这?”秦塬看穿了我的想法,低声笑道,“自然是要和你同住一个屋檐下,缩短距离,让你适应我的存在。” 他放下手中的平板,从藤椅上缓缓起身,悠悠走到护栏边,单手直着自己的下巴,一瞬不瞬望着我,眼神温柔而专注。 “我说过也不会干等着你考虑我们的未来,现在我要重新追求你了,辛柑,我不会再放过任何一个和好的机会。” 清晨的阳光洒上阳台,秦塬站在晨光中,一身运动套装和运动后有些湿漉的发衬得他格外年轻。 若不是说着“要追我”这种话,这人,这环境,竟硬生生给我又回到十多岁时候的错觉。 我无语撑了撑脑门: “所以你就搬回来住了,为了追我?你家多久没打扫了,还能住人?” 秦塬抚了抚阳台石栏,如果我没记错,那上面还有儿时贪玩留下的荧光笔印记。 他果然在什么记号上摩挲着,点头道: “辛柑,你知道,这个家没给我留下什么好印象,但是正因为它我才得以与你相遇,我依然感激它。我想了很久,你对在宝福的生活感到留念,或许正是因为你怀念这段时光,如果在这里生活一段时间,像从前那样,也许能让你找回曾经的快乐,找回喜欢我的感觉。” 他收回手,抬头深深凝视着我: “辛柑,我们回到最初吧,我们在这里开始,就让我们从这里重新来过。” 我对上他的眼睛,沉默数秒后,烦躁地挠挠头。哎,没想到起了个大清早,居然碰上秦塬,我这心情瞬间不美丽了。 我“啧”了一声: “……秦塬,你想得也太多了,我真就是想回家住,你整天搁我眼前瞎晃悠,我根本静不下心想事情,你不知道距离产生美吗?” 我伸出手指,对着之前他敲掉墙另砌的连接两边阳台的地板比划了几下,警告他: “这!这儿就是楚河汉界!没我的同意你别想从这条道过啊!” 秦塬把墙打了的时候我肯定是在病中,要是清醒着,怎么可能让他胡来? “嗯,我不过去,我就是在这头看看你。”秦塬点头同意。 我知道他现在不敢不听我的话,但还是不放心,左看看右看看,直接抄过靠在墙角上的拖把,警惕地盯着秦塬,一点点挪过去。 然后把拖把往“国界”一卡,飞速撤退了。 “你要是敢跨过这个你就死定了!”我朝秦塬放狠话,“也别上我家来按门铃,听见没?” 秦塬无奈地摇摇头:“宝宝,我都听你的,你没必要防狼一样防着我吧。就当我是在外生活多年突然回来的普通邻居,多年未见的发小,我们正常相处,慢慢消除隔阂?你答应了给我机会不是吗?” 我才不信他呢,他都要追我了,我怎么可能和他正常相处? 我真想穿回当年,问问十七岁的秦塬,如果不是我向他告白,二十他自己发现我暗恋他多年,他还能把我当普通朋友相处吗? 我退至门边,扒在阳台门上说: “可以啊,那你先把口癖改了。” 秦塬皱眉,疑惑道:“什么口癖?” “还能有什么口癖,你自己想想普通发小会叫对方‘宝宝’吗?你别再这样叫我了,我回屋了。” 说着,就准备关上门落锁。 “等等,辛柑,三鲜包子你拿去,我一个人吃不完这么多,还热乎着,赶紧趁热吃。” 秦塬远远喊了一声,叫停了我。 我只好重新拉开了门,贴着门框说道: “你可以自己吃啊!你刚晨练回来,多吃几个缓缓,你一顿能吃几十个饺子呢,我不信解决不了几个包子。还是说你就打算用几个包子讨好我?我要是这就被你打动了得有多傻啊!我当年暗恋你的时候还整天给你送脉动呢,怎么不见你有丝毫触动呢?” 秦塬没有理会我的阴阳怪气,哄道: “听话,站在这等我一会,我递过去给你。一日之计在于晨,你多吃点有助于身体恢复,你要实在不想吃包子就吃点其他的,这些留给咱爸和满满吃吧。” 说罢,没等我答应,就转身进了屋,不到十五秒,拎了一大个白色塑料袋出来,沉甸甸的,里头足有十多个包子。 这是要让我撑死还是要让我胖死?秦塬可真会养,怪不得秦满心胃口这么大呢,合着都是这样练出来的。 秦塬掂了掂手里的袋子:“过来拿吧,我站在线外,不过去。” 我半信半疑,小心翼翼地朝边界移动。最后停在拖把的这一头,向秦塬伸出了手。 秦塬果然只是把包子递到了我的手上,没有做什么多余的动作。 秦塬感叹道:“哎,没想到这阳台居然也有为难我的时候,你说我们像不像边界上挥泪告别的夫妇?” 我立马开口反驳:“谁和你像啊?不要自作多情啊!”说罢,拎着包子火急火燎回了屋, 咔哒——这次是真的锁了。 我郁闷地拿了牙杯回洗手间,手上还拎这一大袋三鲜包子,不知要吃到什么时候。 我正纳闷儿,正巧碰上我小爸从房里出来。他满脸诧异:“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今天起这么早啊?” “起这么早也没好事,下次不这么早了。”我抿了抿唇,将手上的袋子递到他眼前,“小爸,咱家有早点吃吗?没有的话请你吃三鲜包子。” “你爸上次买了好些土鸡蛋,蒸两个给满满吃吧,他爱喝的喵仔牛奶也买好了放在柜子里。这些你自己多吃两个吧。但是这个——” 小爸的脸上写满了疑惑, “这些包子你哪来的?你这样子不像出去过啊,你先别出去啊,一会儿满满醒了该闹着找你。’” “不会的,满满没起床气,很乖的。”我闷闷地说了句,把包子往餐桌上一放,走进卫生间洗漱,进门前还给补了一句—— “一傻/逼给的。” 作者有话说: 开门见老公,没想到吧,竹马就这点好处,吵架回娘家了老公也能追过去,反正隔壁住呗。 第99章 Chapter 93 小爸意味深长地望了我一眼,没多说什么,转身去客厅看书。等我从卫生间出来,他才不怎么在意地随口问了句: “怎么了,是又遇上什么事不高兴了?” 我走过去沙发边上坐下: “没有,我看起来不高兴吗?我明媚着呢。” 小爸坐在沙发上,偏头看了我一眼:“不是方才你自己说的,起这么早没好事。怎么?跟那些个大包子有关?老实交代啊。” “嗨,没有的事,就是做了噩梦,老想起以前的事儿,心情不太好。”我轻笑一声,装作没事人似地对我小爸笑道,“您知道吗?我梦见我还在念书呢,天亮了起不来,你要收拾我,拿把大铲子威胁我,要铲我起床。我吓得不行,一个激灵就醒了。哎,看来我还没完全适应现在的生活,潜意识里还总觉得自己只有十七岁呢。” 小爸听了,沉默着合上书,斟酌着问道: “那些东西秦塬给你的?” 我愣了愣,点头回答:“嗯……” 小爸轻叹一声,低声喃喃:“怪不得……怪不得你一早起就这样,哎。”他扭头望了眼餐桌上的东西:“秦塬刚才给你的?他回宝福了?” 我点点头:“嗯,刚才我想上阳台洗漱,结果和他撞了个正着,大白天差点没吓着我。他说惹我不高兴了,要重新追我,叫我回心转意,所以搬回来了,明显是寻思着能不能搁我眼前晃悠,晃悠出好感。真是……” “……儿子,对不起啊,小爸不是故意替秦塬瞒着你的,你们俩……” 怪我开了这个口,害得我小爸也想起这些琐碎的事,他忧愁道: “哎,我不能劝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我想帮你们,想保护你们,到头来反而是帮了倒忙做了无用功。这次小爸不发话了,免得引导你。你就随自己的心意做决定吧。” 他叹了口气,拉过我的手,放在腿上轻轻拍了拍: “但是今后万一再遇到事,觉着事情不对了,一定要留个心眼,第一时间联系我们。一定要联系上才行。当初我们放着你在法国,心想你有自己的打算,又有朋友照顾你,就没敢经常联系你,怕你烦我们,谁知道你居然叫人骗去了意大利,不仅差点断了联系,还受了那么大的罪,小爸想想就后怕!你以后千万不能再那样轻易相信别人了!” 他越说越激动,声音微微颤抖。 我本来心情就很一般,这下受他感染,更加压抑郁闷了。我缓缓吐了一口气,挪过去,坐在小爸身边,轻轻靠上他的肩头。 “小爸,人是不是永远不长大,就不会遇上这么多麻烦事了?我看满满,觉得他好快乐,每天什么烦心事也没有,我曾经也是那样的。我都不知道我是从什么开始有了烦恼,你说,是从我十二岁喜欢上秦塬那天开始吗?” 成年人总是喜欢把问题复杂化,因为需要考虑的东西太多了。当一个人学会思考,不能再由着自己的心情,想要什么就摒弃一切勇敢去追逐的时候,他是不是才算真正的长大? “你啊,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哪有人会碰不上烦心事呢?还不都是说长大就长大了。许多人在这条路上渐行渐远。你和秦塬纠纠缠缠二十多年,幸运还是不幸运,这还真没人说得清。” 小爸贴了贴我的额角,揉着我的头发: “成年也只是一个年纪摆在那里,你在小爸眼里多大都是小孩儿,可也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你一下就长大了,感动又惆怅。” 我好奇地扒着他的手臂:“什么时候啊?” 小爸温柔地说:“你决定把满满生下来,对他负责的时候。自那一刻你就成了一位伟大的父亲,肩负着对一个新生命的重任。当你真正感受到这份重量时,你就真正成长了。” 说着,他忽然伸手恶狠狠地捋了一把我的前发。 我还跟他眼前柔情蜜意呢,根本来不及反应,被他抓得生疼,一下弹起来:“你干嘛啊小爸!” 小爸低笑一声,说道: “但是做事情太武断,不和家人打声招呼这点,你又让人觉得十分幼稚。你知道你和秦塬在我和你大爸眼里像什么吗?” 我狐疑地问:“像什么?” 我小爸重新翻开书,低下头去:“像俩掐架的大扑棱蛾子。” “……” 我气愤地跺跺脚走了,虽然很想反驳,但又觉得说得不无道理,这才是最气人的。 “……爸爸。” 这时。秦满心居然自己拧开门把从卧室里出来了。不哭不闹,懵懵地站在原地,似乎一时没分出来自己睡在那儿。 我怕他适应不过来要哭,忙过去把他抱在怀里,亲了他一口: “爸爸在这。怎么了满满,你也起得这么早呀,是不是睡不着了?” 秦满心揉揉眼睛,点点头:“……我肚子饿了就醒了。爸爸,我做梦梦见我在吃包子,吃一半没有了,好难过呀……” 我眉毛一挑,心里感叹,秦满心,你和秦塬这是什么心有灵犀的父子啊!你大爸那头刚买了三鲜包子,你就和我说你做梦梦见在吃包子? 我抬手给秦满心顺顺背,安慰道:“不难过,梦里没吃饱咱们一会儿洗漱完接着吃,你梦里吃的什么馅儿的?爸爸请你吃三鲜的。” 然后牵起他的手,送他去刷牙洗脸,边走边回头:“小爸,你给你儿子孙子摊俩鸡蛋呗,好不好嘛。” “才夸你长大懂事了,现在又来使唤我了?蒸蛋器就在桌上,你自个去给满满蒸上。”说罢不再理我,看他的书去了。 秦满心满口泡沫,漱了半天口才清醒,眨着眼睛瞧我。我拿小毛巾抹他的脸,开玩笑:“看什么?一觉醒来不认识你爸了?” “小爸爸,那个……”秦满心不知道心里想啥,思考了半天,扭扭捏捏地开口说,“我一会儿要去上幼儿园了,我得吃饱才有力气做早操。” ……嗯?上什么? 我一惊,拍着脑门哎哟了声。天哪,秦满心还要上学的,我怎么忘了这茬。他不是光丢在家里吃喝玩乐就行了,他还得去学校上课啊!他那幼儿园一学期学费可贵了,这来来去去的起码一个快两个礼拜没去,平常就老请假了,这回不知道又白送幼儿园多少钱。 不行不行,我得送他去上学。 我一急,手没个轻重,草草给秦满心抹了点润肤露,手法格外粗/暴。秦满心揉着脸被我拉到餐桌上。我看了眼时间,幸好起得早啊,不然肯定来不及。 我插了瓶奶递给秦满心:“满满,先吃早饭,一会儿爸爸送你去学校。” 秦满心点点头,伸手掰了个包子,边嚼边皱眉,吃到一半时突然开口:“可是小爸爸,你知道我的幼儿园在哪儿吗?” “……” 坏了。我咬着包子的嘴也一顿。糟糕,上回和秦塬去接秦满心,我没仔细留意幼儿园的地址和名字。可我转念一想,我小爸应该知道呢? 我叼着包子扭过头问:“小爸,满满读的幼儿园叫啥名儿啊?我一会送他上学。” “你怎么心血来潮要送他上学,不让孩子多歇几天吗?孩子刚碰上大事,没缓过来呢。” “不行,他旷课太严重了,一天没上那钱花花流走了。” “不一直是秦塬付的学费吗,这回心疼了?” “孩子的教育怎么能牵扯上个人恩怨呢?”我说得义正言辞,其实确实是心疼钱,“秦塬的钱也是钱,赚钱很不容易的好吧。” “XXX私立幼儿园,我就知道这名儿,不过我们没送过也不知道路,是在新区吧,那可远了,你怎么送他去?” “我……我打车?” “你看看这点,早高峰打得到车?” 这下我也犹豫了:“那怎么办啊,都跨区了,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难道把他送回秦塬那别墅和秦塬待着吗?我可舍不得。” 我这正苦恼呢,小爸忽然想起了什么:“等等,也不是没办法。”他指了指餐桌上的包子,望了眼吃得正欢的秦满心:“你不是说秦塬回宝福了吗?”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可以让秦塬接送啊!这可是他亲儿子的事,他肯定不会推脱的,我就说让他上班顺路送孩子上学,他应该不会拒绝。再说,他为了追求我,现在一副对我言听计从的样子,只要我说,他会不愿意吗? “小爸,太对了,这么大一个活人,不用白不用啊!” 我索性掏出电话,正想拨通秦塬的号码,又给关了。我傻了,人就在隔壁,我打电话浪费电话费干什么呢? “小爸,你看着满满吃饭,我去找秦塬。” 说着,我几步跑向阳台,出了屋拐上秦塬家阳台,抬手敲响了玻璃:“秦塬!我!开门!” 没过一会屋内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秦塬拉开门,诧异不已:“辛柑,你怎么过来了?” 我看着面前的他才是惊讶,他这一点功夫已经换下了运动服,一副准备出门的打扮。没等我开口,他似乎恍然大悟: “给的包子不够?没事,我还有,再给你拿几个?想要多少?早知道你那么爱吃,我该多给你一点。” 作者有话说: 秦总最后一句是我留的荤话(。 第100章 Chapter 94 我听了差点没送秦塬一顿锤。 “谁要管你要包子了?我来是有正事要说。” “什么正事,进来慢慢说吧。”秦塬让开一条道,请我进屋。 “不用了,几句话的事,在这说就行了。”我多瞧了他几眼,心想他大概也赶时间出门,正好让他顺路把秦满心送去上课。我整理了一下思路,开口道,“就刚才吧,满满和我提了上学的事,他不说,我都差点忘了他还得上幼儿园,再不上幼儿园都该放暑假了。以前他上学都是你在接送,你熟悉路,不然一会还是你送他去吧,免得多耽误时间。” “你说送满满去学校的事?”秦塬听了惊讶,“我也是刚才想起来,先前和老师打过招呼请了假,今天是该让他复学了,索性想趁上班前去你家把他接走,没想到咱们居然想到一块去了。” 他说着不知怎么忽然笑起来:“其实我还想趁着上门接满满的机会多看你两眼,没想到,你居然主动找我来了。” 我噎了一口,要不是因为秦满心的事,谁要来找他啊。这一大早上都看见他这么多次了,我烦他还来不及。 “行了行了别总说这些有的没的,赶紧的啊,你慢慢收拾东西,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过来接他吧,他还在屋里头吃早餐。” 秦塬点头表示同意:“不急,你让他慢慢吃,细嚼慢咽。” 接着又对我说:“你也是,念书的时候落下的毛病现在都还改不过来,吃东西速度太快对身体不好。” “你怎么什么事都能扯到我头上来啊!”我郁闷地嚷了一句。 秦塬低笑一声,问:“怎么了,因为我在乎你,才这样关心你,知道吗?” “不想知道。我只知道你好烦人。”我冷淡地回了一句,准备转身离开。 “……辛柑,你要不要和我一起送秦满心去幼儿园。”谁知秦塬开口叫住了我,话锋一转,说话的语气都正经了几分。 “一起吗?”我一愣,脱口问道。 秦塬斜靠在门边,轻叹一声: “你还记得之前我和你一起去接送秦满心放学回家时,对你说过的话吗?那时候我对你说,未来的你没什么机会去幼儿园接他,现在你也知道为什么了,你何止是没什么机会,就只去过那一次,更别说送他去学校了。” 我瞬间沉默了,心情特别微妙,既难过又遗憾。 难怪秦满心方才会问我知不知道他的幼儿园在哪,难怪之前被颜书皓骗了的时候,他会伤心地说我不了解他的同学。原来我是真的没有和他好好聊过他的幼儿园的点点滴滴。 一阵无力感涌上心头,我悲哀地想,这三年来我给予他的关心,是不是远远不及秦塬?那样孩子和秦塬亲近是天经地义,我有什么理由好嫉妒呢? ……又有什么理由指责秦塬错失了儿子成长中的两年呢? 我抿了抿唇,暗暗收紧拳头,心想,不要紧!接下来的日子,我一定把百分之两百的爱都倾注到秦满心身上,让他明白,小爸爸和大爸爸一样爱他关心他,而且小爸爸的身体正在逐渐恢复健康,以后可以长长久久地陪伴在他身边了。 “我知道了,我跟你一起送他去上学。”我朝秦塬点点头,“你等我换身衣服。” 秦塬没想到我答应得这么爽快,有瞬间的失神,但他很快回过神来,勾了勾嘴角,微笑道:“好,不急,慢慢来,等你和满满吃完早饭再说,去吧。” 我转身回了屋,秦满心还捧着包子啃呢,边啃边发呆,和喵仔牛仔包装盒上的小人大眼瞪小眼。 “满满,你吃好了吗?”我走过去把自己吃一半的包子一口/塞了。 “没有,爸爸,还有一点点。”秦满心摇摇头,“爸爸,你这样吃饭是不对的,大爸爸说了吃东西要细嚼慢咽,你这样吃被他知道了他会教训你的。” 我差点呛着: “他教训我啊?你小爸我十几年……不对,二十几年来都是这么吃东西的,他从小看到大,要教训早教训了,你问问他现在敢吗?” 我掏出手机看了眼温差: “爸爸去给你拿身衣服,吃完了进来换,一会儿大爸爸开车送你去上幼儿园。” “大爸爸来了!?”秦满心惊喜道,“你们一块送我去吗?” 我瞧他满怀期待的样子,心里一酸,揉揉他的头发:“嗯,爸爸陪你一起,只要你开心。” 秦满心安了心,高兴得站起来直蹦哒,手机还抓着那半个包子,馅儿都抖落出来。我赶紧把他按回去:“别蹦!一会儿该闹肚子了!” 秦满心立马乖乖坐好,把包子往嘴里塞,不清不楚地说:“爸爸,我快快吃完,你去换衣服吧。” 秦塬倒是速度快,没一会儿就进了屋——走的正门。虽然我威胁他不能按我家门铃,但这是特殊情况,特殊处理。 秦满心一蹦三尺高,整个人跳到秦塬身上挂着,笑嘻嘻地:“大爸爸你来得好快呀。” 秦塬倒也没打算瞒着孩子:“爸爸搬到隔壁住了,出国的爷爷和太爷曾经住过的房子,你还有印象吗?” 秦满心想了想,点点头:“哦!和爷爷家好像的那个房子!也在这个小区!” 他好奇地勾着秦塬的脖子:“大爸爸,你为什么会和小爸爸住在隔壁咧?花花他爷爷奶奶和姥爷姥姥住得可远了,过春节要一年去一个地方的,你们怎么住那么近啊?” “近不好吗?”秦塬笑道,“因为大爸爸小爸爸是竹马啊。” “竹马是什么?”秦满心问。 “竹马就是发小,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我们很多很多年前就认识了,比你现在还小的时候。”秦塬勾勾他的鼻子,解释道。 秦满心惊讶地瞪大了双眼,表情夸张地说:“啊?你们那么小就谈恋爱,想着长大之后要结婚生宝宝了吗?” 我在一旁听得呼吸一窒,真不知道这小子从哪里学来的这些东西。 我伸手点点他的脑门:“当然不是了,你想什么呢?我们当然是长大后才……那什么的。” 秦满心不依不挠:“那什么哇?” 我满脸通红,不知道怎么回答。秦塬忍不住轻笑一声,颠颠秦满心:“没什么,就是长大之后才互相喜欢,然后才有了你。” 秦满心似懂非懂地扣扣手指:“哦……那我也有竹马吗?花花是我的竹马吗?” 我替他套上小板鞋,忍不住解释:“女孩子叫青梅,男孩子才是竹马。如果你和壮壮一块长大,他就是你的竹马了。”说罢拍了拍他的屁/股,推他和秦塬出门。 等我们送秦满心进班级时,其他孩子已经吃完小点心,聚在活动角一块看绘本了,秦满心连忙甩掉书包跑过去加入他们。秦塬捡起的他的包,无奈地跟了上去。 “哎呀,秦满心的小爸爸,你们家满心来上课啦!都快放假了!”老师迎上来,与我握手,“您还是第一次送满满上学呢,听他说小爸爸身体状况不是很好,我看您今天精神状态不错,祝您身体健康。” “谢谢老师关心。”我客气地回握,“我们家满满没给你添麻烦吧。” “没有的事,满心很听话的,他是我见过最活泼乐观的学生了。”老师朝活动角望了两眼,低声道,“您可能不太了解满心在学校的事,之前有段时间他经常请假,说是在家陪您。这个家里有事我们学校肯定理解,但是孩子也有自己的社交圈的,他老请假,那些孩子有的就不爱搭理他了,等他回来已经同他生疏了很多。不过他很懂事,别人不同他玩他就找别人或者自己玩,但大家都是孩子,他再懂事,总会难过的。我跟他聊天儿,可以感觉得出来,对他来说,爸爸们才是最重要的,其他人他都可以不在意。大概您身体原因给满心造成了一定的影响,希望您还是多多关心他。还有您先生,为了满心还为家校会出过许多力,虽然忙却很注重满心的变化,十分难得,满心被你们教养得很好。” 我胸口一紧,望着不远处同别的孩子玩闹的秦满心,和蹲在他身后,正拿着小毛巾替他擦汗的秦塬,心中一片惆怅。 原来我是这样一个失败的父亲吗?我因为自身的原因没有顾及到孩子的成长,明明我曾经是那么疼爱他,那么在意他,想把全世界最好的都给予他,可相比之下,秦塬却为孩子付出了更多,哪怕我知道这不是我的错,我心里也不太痛快。 我深吸一口气,重新微笑着对老师说: “没有,老师,你客气了,是老师教育得好,满满在家经常说起你,他很喜欢上幼儿园的,以后还要麻烦你多多照顾我们家秦满心。” 秦满心适应得很快,久不上学也很快跟几个特别好的同学玩闹在一起。秦塬放心地走过来,当着老师的面揽住我的胳膊:“满心就辛苦老师了,我们下午会一块来接他。” 这次我没有挣扎着推开他,我想和他一起给满满的老师留个好印象。 老师也笑道:“那太好不过了,满心一直很羡慕一些小朋友父母都来接送的,上次你们一块来了一次他就炫耀了老半天,今天肯定更高兴了。” 作者有话说: 心肝:听说我儿子也想要竹马,安排! 第101章 Chapter 95 幼儿园出来后,我和秦塬应该要各走一路了,他要上班,我也不能游手好闲干坐在家里。我已经无所事事好几年了,天天让秦塬摁在大别墅里,说实话,没病我都给憋出病来。 我寻思着,不管我的病情恢复得如何了,再怎么样也是时候重新回归社会。原本我就是从08年穿来的,只是接收了记忆,并没有真正工作过的经验,再下去我只能什么都不会,最后与社会脱节了怎么办?怎么着也得多了解一下现在的社会环境吧,我还是个摄影师呢,善于观察是必备的素养。 我见秦塬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大有要我上去的意思,摆摆手:“你赶着上班的话不用载我了,我还不想回家,想四处转悠转悠。” 秦塬很快明白过来:“你想多适应适应20年的社会环境?我陪你一起吧。” 我立马拒绝:“不用了,你不是要上班吗?怎么能随便陪我瞎逛呢。” “陪你逛街怎么算瞎逛,我珍惜能待在你身边的每一分钟。”秦塬边说着,边将目光落在我的脖颈上,“你今天出门往戴抑制环了,我不放心。” 我下意识摸了摸脖子,这才发现出门太急,抑制环扔在了床头柜上没戴。 如果没有抑制环,其实要我一个人我心里也挺没底的,毕竟我又不像从前作为摄影师的我能为了采风大街小巷随意乱窜,再加上我信息素紊乱的情况还没完全解决,万一遇上了什么事后悔都来不及。 “那好吧。”我只好答应秦塬,又问道,“可是你不去上班真的没事吗?” 秦塬笑着回答:“公司又不是缺我一天就不工作了,事务交给手下的人去处理就行。之前最让我头疼的是梁燃川的事,索性已经平安解决了,我给自己请一天假也是情有可原,再说陪你也是我追求你的机会之一,这么好的机会我可不会放过。” 我噎了一口,险些当众翻他白眼:“别贫了,光说不做为都是假把式,有本事今天一天你都听我的话,我让你往东你不能往西,怎么样?能做到吗?” 秦塬忙点头:“这必须能做到。”说着重新替我拉开车门,请我上副驾驶座:“怎么样,有想去的地方吗?想去哪我都带你去。” 我任由秦塬替我扎上安全带,思考了一番:“……我也不知道要去哪,你说去哪儿看看好呢,新区都是商圈没什么意思。” 秦塬顺着我的话:“你要是觉得没意思,不如我们回老城区走走,那里你熟悉,看看同十二年前有什么变化。” 确实啊!我穿越过来到现在也就只回去过两次,还都是直接待在宝福,也就坐车上看过老城区现在是什么样,其他地方变得如何了还一概不知呢。之而且我14年就出了国,回来后又基本待在秦塬的房子里,六年的时间也足够让我熟知的事物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我的灵体没和现在的身体完全融合之前,秦塬一直自作主张保护我,害我没功夫好好看一看它们,现在倒是个机会。 “我看行,但是想去的地方太多了,一时不知道该去哪里好,你觉得呢?” 秦塬一手支在车窗上,一手打着方向盘,倒了个车,忽然想到什么:“你这样一问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等等。”他停下车,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不多时对面便接通了。 “您好,是我,秦塬……您上次说的活动是在今天……啊是,我原本的行程临时取消了,可以去参加……好的,我会在约定时间到达……嗯……我带个家属过去您看方便吗……那么没问题……” 光凭秦塬这一头说的话我压根听不出他们在交流什么,等秦塬挂了电话,我立马凑过去:“聊什么呢?什么活动啊?你要带我去参加你们业界的活动?” 我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T恤休闲裤: “这不太好吧?” “不是业内的活动,你这样穿更好,亲近人。”秦塬神秘地说道,“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什么啊,神神秘秘的。” 也不知道秦塬卖的什么关子,我心里头藏着疑惑,不多时就接近了目的地。 越接近目的地我越觉得这路眼熟,虽然从没坐着轿车经过,两边的店铺也换了商家,但我肯定这条大路和某条我熟悉的道路相连。 果不其然,车拐了弯我就认出来了。等车到了目的地,还没停稳,我就迫不及待解了安全带。 “你今天这是打算带我来个学院一日游啊!刚才是满满的小白云幼儿园,这会儿又是咱们一中。”我抬头望着教学楼上纵排几个金属大/字,可不就是我和秦塬的高中母校吗? 我回头对秦塬笑道:“没想到十多年了,大门都翻新了,这几个字居然没重新镶。” 秦塬走到我的身侧,也同我一样站在校门口,环顾了一圈比从前奢华不少的校门: “这和学校图书馆还有花坛里那尊校徽雕像一样都成了标志了,估计没那么容易换,我们读书那会主教学楼就翻修过一次,不也没卸下来吗?” 秦塬走进保安室,不知给警卫看了什么,警卫很快放行了,他先一步踏进校门:“进来吧。” 我连忙追上去:“等等,你还没说你为什么带我回一中呢?不是随便想想就来了吧。”我敢肯定,结合刚才那通电话,秦塬肯定不是心血来潮。 秦塬放慢脚步,走在我身旁,轻笑道:“还真是突然想到的。上个礼拜班主任联系我,说学校要给这届准高三生提前开个动员会,想请几个优秀毕业生回来发言,就联系了我。我那时候满脑子都是你的事,哪有心情和他聊这个,就给推了。方才又联系他,他说临时过来没事,我就带你过来了。” 我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我和秦塬没校服没校卡还能畅通无阻进入校园,人可是正儿八经被邀请来的。 我看看秦塬那一身沉闷的打扮,再看看自己的,根本不像同一阶/层的人,谁看都能看出他是年轻有为的商务精英,而我就是那个毕业多年没啥出席还给人打杂的。 这会已经临近七月,校园内树木郁郁葱葱,知了声声叫着,倒有几分让我回到校园的感觉。毕竟此刻的我穿越来不过近两月,脑海中对于学校的记忆更为鲜明。 秦塬领着我我朝新建的大礼堂走,我扯了扯他的衣角,低声说:“要不我自己在学校找个地方逛逛,就不和你待一块了吧,学校请的优秀毕业生,又没请我,不请自来怪不好意思的。” 秦塬蹙眉,攥住我的手:“说什么呢,我和老师说了要带家属,他已经同意了,你就同样是受邀请来的,哪有不请自来这一说法?” 他收紧手,凑近我柔声说道:“而且你后来复读不也考上好学校了吗,怎么不能是优秀学生?” 我被秦塬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完全没留意他说的“家属”身份,挠了挠头:“哎,我那也是调剂进去,没那么好的。我一会就在边上待着看你吧,你就当我不存在。” 说到上台,我忽然想起他一会是要发言的,连忙问:“对了,你的发言稿带了吗?” 秦塬摇头,拉着我继续往前走:“我临时起意过来,没准备发言稿。” “啊?那你一会说什么?” “想到什么说什么,只要内容够实际够真诚,学生们都能听进去的。” 我认同地点点头。 也是,一般学校办什么动员会啊誓师大会啊都会请一些小有成就的毕业生回来演讲,激励学生发奋图强,但说白了,他们讲的内容都又泛又虚,不现实,没什么实际参考价值,学生也不爱听,走走过场罢了。除非真正给一些实际的建议,学生才能有所收获。 “不过老师肯定会告诉你,有哪几个问题是必须得提的,比如说你当时最大的梦想是什么啊,为了什么而念书啊,为此你付出了哪些努力啊,最后你成功了没有,又收获了什么。I have a dram老几件套了,上学的时候整天写这种英语作文,我都写烦了。不过语文老写议论文也挺烦的,就上次三模那题我想半天都想不出几个论据……” 我喋喋不休地说着,秦塬偶尔回应我,我逐渐意识到自己说偏了,赶紧收回来, “哎我不应该说这个,对你来说都十几年前的事了,哪儿记得这么清楚。你就赶紧想想那几件套该怎么说,我问你答哈,我们来研究一下。” 我朝秦塬伸出一根手指头:“第一点,关于你念书时候的最大梦想。” 秦塬配合地开口:“梦想是考上好大学拓宽交际面,拿奖学金替我大爸省钱,将来赚大钱。” “……赚大钱这个太俗了,人人都这么想,但是不好说出来,不说了,换一个吧。” 秦塬思索了几秒,忽然砖头看向我,轻声道: “那就换成,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给他幸福的人生吧。” 作者有话说: 秦总:我要么惹老婆生气,要么让老婆害羞。(明天有事不更新,不好意思) 第102章 Chapter 96 还好我没喝水,不然秦塬这突如其来的告白能让我呛死。 我尴尬地抿了抿唇,十分羞恼,猛拍了他的后背两下:“又没个正经,我不和你说了。” 秦塬求饶道:”好好,不说了,消消气。” 打闹间,我们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大礼堂。正门往进去,里头黑压压一片,学生们才刚进场没多久,聊天的嬉耍的,现场十分嘈杂。 我一看到这个场景,又想到一会儿马上要见到高中班主任了,心里顿时有些紧张,仿佛昨天他还站在讲台上训话。 我小心翼翼地跟着秦塬从后门进入工作区,他压低声音宽慰我: “放心,没什么事,老师见到你只会感到惊喜。出了校门大家都是朋友,再说你已经毕业这么多年了,能回来探望他,他一定十分欣慰。” 但愿吧,我不仅留过级还和颜书皓在高考前打了一架,半个年级都知道了,班主任估计没少听别人八卦这件事,能不为此埋怨我就不错了。 大礼堂工作区有几间带茶水间的休息室,装修大气,一看就是专门给那些来参加学校各种活动的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准备的。 原先我压根没可能坐进这休息室,竟然沾了秦塬的福了。 “林老师。”秦塬率先向班主任打了声招呼。 班主任正在同另一位受邀嘉宾聊天,听见秦塬唤他,连忙招呼:“秦塬来了!来来来——”他摆摆手让秦塬过去,秦塬刚走到他边上,和他握了手,还没松呢,便被一把拉了过去。 班主任扯着他向先前聊天的人介绍:“这位就是我带过的学生秦塬,08级的传奇人物啊,当年他不光成绩优异,各方面都好得没话说,优质alpha!哎哟毕业后可好多年没见了!” 看看,这人一成功就是不一样,十多年前的班主任都记挂着。我心里还是蛮替秦塬欣慰,他一直想用实力证明自己足够优秀,其实他不知道,在其他人眼中,他早已经比旁人出色许多。 三个人站在一块寒暄了几句,聊的大多是我不知道的事,我也不去凑热闹了,盯着桌上印着学校名字的陶瓷茶杯发呆。 “……你今年要三十了吧,工作挺忙的,怎么样,说对象了吗?我跟你说……” 嗯? 正当我无聊得伸手去戳陶瓷杯盖上的小钮时,突然敏感地听见班主任压低声音,对秦塬说了这么一句。 我忙抬起头,发现三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聊完了,班主任独自把他拉到一边,十分关心地给他说起了煤。 ……这么抢手啊?看看,这就是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别人二十九有人做媒,我二十九已经早育了,嘁。 我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正在角落里独个泛酸,一股子醋味都遍布全身了。 秦塬没有插话,等班主任说完才微笑着拒绝: “谢谢老师的好意,我已经结婚多年,孩子都五岁了。” “哟,这样,可惜了!英年早婚啊!”班主任听了也只能开玩笑似地缓解尴尬。 秦塬客气地说:“不算早婚,只是两个人在一起很多年,水到渠成,觉得到了合适的年龄就结婚了,就算不结婚也是要一辈子在一起的,只是不婚得委屈孩子,一合计就把证领了。说起来,您也认识他。” 班主任惊讶:“我也认识?莫非是我以前的学生?” 秦塬转过头,朝我抬了抬手,温柔唤道:“辛柑,过来这。” 我听见自己的名字,这才反应过来,赶忙跟了上去,粘在他身旁,有些手足无措地向老师伸出手:“林老师好……好久不见,我是辛柑,您还记得我吗?” 这后半句我一说出口就后悔了,林老师桃李满天下,怎么可能记得我啊,就是记得也不是什么好事吧。 我松了手,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尴尬地看了眼秦塬,求救似的。 秦塬对上我的视线,随即笑出声:“怎么了?在家里跟我不是挺能说的吗,来之前说了一堆以前的事,多想看看老师的近况,这会太紧张说不出来了?”说罢又对着班主任无奈地摇摇头:“平常少出来,窝里横惯了,见了人正难为情。” 他这一句话瞬间让气氛缓和了不少。 班主任从见了我第一眼就愣了,半晌回过神来:“这……这不是辛柑吗!” 他说着又看了眼秦塬,眼神自己在我和他之间游走,似乎明白了什么:“原来你俩在一块了,怪不得,怪不得呢。” 怪不得?我没明白班主任的意思,正奇怪呢,班主任忽然抬手戳了戳秦塬脑门儿: “行啊秦塬,我当你品学兼优,原来你俩读书的时候还背着老师玩儿早恋呢?” 我吓了一跳,忙摆手,连连否认:“没有没有,老师,我俩是上了大学以后才在一块的,高中的时候没早恋,要早恋早被抓了,还能逃过您的火眼金睛吗?” 班主任笑了,打趣道:“嗨,我跟秦塬开玩笑呢,知道你俩是竹马,从小一起长大,关系不一般,没找到居然真成了。我教书这么多年来,见过不少早恋的都没成,你俩这是头一对啊!” 我叫他说得害臊,解释道:“林老师,我俩在一块的时候都十九了,不算早恋吧。” “在一起是十九,动心的时候还不知道是多多大呢,你说是不是?”班主任暧昧地打量秦塬两眼,“秦塬,高考前我安排几个尖子生去年段整合的尖刀班住校闭关冲刺俩月,你推脱不去,说在原班一样读得下去,不用特地分班还住校,那会儿我就奇怪,明明这些培优活动你一直很积极,怎么好好的不想去了,我还当是你舍不得家里人,现在看来,是一刻舍不得离开你这个小竹马吧?” 秦塬揉了揉我的头发,伸手将我勾进怀中: “林老师,我还真是什么心思都瞒不过您啊。” 我傻愣在原地,心想,有这回事吗?便扭头朝秦塬投去一道疑惑的目光。 秦塬轻叹一声:“因为我那时候暗恋你,又怕你发现,想着每天能多看你几眼也好,平常一间教室里能偷瞄两眼,上学放学还能见上面,这要是进了尖刀班闭关,我不是到高考前都见不到你了?难解相思。” 我脸霎时通红一片,轻怼他的胳膊,低声道:“当着老师的面乱说什么呢……” “还有给几个偏科生成立理综恶补小组也是秦塬提议的,辛柑你可想想,自己高二会考前那段时间为啥会被划进这个小组,天天被化学课代表拖去听写化学方程式?哈哈,这下我算是知道了。” 班主任瞧着我们这样,笑着感慨道: “哎,你俩那年高考前的事没有影响你们的感情,也算是万幸。” 他忽然想起我留级的事,又问道:“对了辛柑,那年高考你生病没赶上,后来身体如何了?康复了吗?” 我点头谎称:“康复了,没什么大碍,就是身体素质差,不久就出院了。” 班主任叹息一声:“病来如山倒,可惜了,之后你留了一年级,老师也没问问高考结果怎么样?” 我如实回答他:“我擦边考上P大了,和秦塬一个学校,但是学院是录取分数线最低的那个,勉强调剂进去的。” “考上P大了?”班主任惊叹,“复读一年出息啊!我记得带你的时候你被偏科拖了后腿,成绩也就中等偏上,没想到一年内进步这么快,能上P大起码成绩得稳定在年级前十五了吧!” 我不太好意思的挠挠头:“一开始没有的,最后两次模考分比较高,差不多是这个名次。” 班主任欣慰地朝我点点头:“不错不错,够励志的!” 说着似乎有了什么想法,用商量的语气对我和秦塬说道: “你看你俩夫夫,一个学生时代起就一路拔尖,另一个厚积薄发,都考上了P大,都是激励学生的好例子,我安排你们都上去发言怎么样?” 我愣了:“啊?不合适吧老师,我没什么好说的,真就是碰运气考上了P大,我也没什么出色的工作,暂时在家带孩子呢。” 班主任仍然不肯放弃,忙劝道:“考上P大可不是碰运气这么简单,你能一年内把成绩提高这么多,说明你找着了适合自己的学习方法,或者有了坚定的目标,光是这样就足够激励那些成绩一般的学生了。” “这……”我不知所措,连忙望向秦塬,向他求助。 秦塬拍拍我的背:“林老师,我家辛柑没什么演讲经验,怕说不好也情有可原,还是算了吧,我一个人说就够了。” 班主任只好作罢:“那行吧,辛柑,一会儿我安排你去台下观众席就坐。” 他抬手看看表:“哎哟坏了,多聊了会儿,我得去前边看看那些学生,组织下纪律,这班主任难做,教导主任更难做,不说了啊,你们先在这儿休息,一会有人来安排,我就先走了。”说罢和我们俩重新握了握手,打声招呼,离开了休息室。 不一会儿很快有工作人员来请,秦塬整理了一番,叮嘱工作人员一定把我好好送到观众席,才转身前往后台。 临走时我转头看向他的背影,总觉得在舞台的逆光下,显得格外耀眼。 作者有话说: 心肝:没想到秦塬读书的时候小心思还挺多! 第103章 Chapter 97 大概是因为我对于学生时代记忆犹新,坐在一群学生间也没感觉不适应。 我听身边几个学生聊起嘉宾,不一会儿就聊到秦塬。没想到他虽然混的是听起来浮在天上高端得不行的美术圈子,却依然有许多学生认识他,人气很高,尤其是在一群美术生中。 等秦塬上台了,他们就凑在一块窃窃私语,纷纷掏出手机一顿狂拍。 潜在的职业病也让我忍不住替他咔咔拍了好几张,来来回回地划看,不得不说,秦塬那脸确实是又帅又大气,身材一流,气质也是绝佳。 “人比人气死人啊,明明是一个医院出生一个小区长大的发小,怎么差别这么大呢?” 我盯着秦塬的照片埋怨了几句,抬头看向舞台上的他。他从容大方地站在舞台正中,微笑着向学生讲述自己学生时代的经历,偶尔还开几句玩笑,逗得现场学生直乐。这样做既不显得过于严肃庄重,又拉进了同学生之间的距离。 演讲进行一般的时候我已经昏昏欲睡,秦塬那些故事一半我都知道,听着也太没劲了。正当我快要瞌睡的时候,忽然感觉到了什么,朝台上望去。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秦塬有意无意向我这方向瞄了一眼。 “……说到一中,我和它之间或许还有更深的缘分,我的伴侣也是一中毕业的,他是你们的学长,后来又和我念了同一所大学。” 台下瞬间炸锅般喧哗开来。 “天哪大帅哥结婚了!还是个男性omega!” “他都结婚好多年了你不知道吗?你看他手上的戒指!” “他是早恋吗?老师总说早恋的危害,他还能考这么好啊?” “没听人说他伴侣和他考上同一所大学了吗?那是一般学生能考得上的吗,这叫学霸情侣,早恋对他们根本没有影响。” 我羞恼地捂住了脸,沉默地听着周围学生闲聊。 什么没影响啊,影响大发了,别说早恋,只是暗恋着都能暗恋出问题影响人一生,我不就是个典型案例吗。 秦塬真是,干什么提到我啊,这和积极向上鼓励学生努力学习的主题根本不搭边啊,看等会儿下台班主任怎么收拾他,教坏未成年!行为极其恶劣! 我把手悄悄挪开,借着缝隙朝台上瞥,这回肯定没看错,秦塬正对着我这边笑呢,绝对是在看我的笑话! 还好我完美融入这群学生,不然被认出来得多尴尬。 秦塬朝台下比了个安静的手势,闹哄哄的礼堂很快静了下来。 他接着说道: “也许你们很多人认为我早恋,这件事我要澄清,我和我的伴侣在一起时已经成年了。但是我不否认,我念书时一直暗恋他。” 礼堂又是一片哗然。 “我知道这和激励你们奋发图强似乎没有什么关系,但这件事是我学生时代非常重要的一段经历。我知道在座的学生中一定也有不少人和我当年一样因为暗恋而内心苦闷,你们正值青春期,这非常正常。我也曾经因为这件事而迷茫痛苦,因为它意味着可能使我分心自己的学业。” “如今回想起来,那份感情虽然酸涩,但却成为我奋斗的动力之一。我心中有渴望,我渴望能够和他一起站到更高的位置,为了他我愿意竭尽全力拼搏。爱是最强大的力量,不论哪一种方式,如果你心里也有足够热爱的人或物,他们终将转化成你的动力,学会合理运用这份力量,他们也将在你们成功的道路上祝你们一臂之力。当然——” 秦塬稍作停顿,环顾四周,才缓缓开口,接着说道: “——我同样希望每一位奋斗中的同学记得,你们为了什么而努力,不要忘记自己的初心,等某一天成功之后回头看,发现自己丢失了最宝贵之物,得不偿失。” 坐在台下的我顿时一怔。 此时的秦塬不是以一位成功人士的口吻在像学生传授经验,单纯只是一位毕业多年的学长,真诚地表达自己所想,向他们提出自己的建议。 也许有人听的进去,也许有人只当喝了碗鸡汤,什么也没品味出来。但我知道最后一番话意有所指,或许他并没有想让所有人都听明白,可他一定希望我能听出,他话语中对于我们过去之事的懊悔。 秦塬的发言结束,所有人都在为他拍手致谢,可礼堂像是被人按下了静音键,听不见原本热烈的掌声。 我压下强烈的心跳,悄悄起身,饶道离开了人群,走出礼堂。 离开时顺便朝秦塬手机上发了条信息:“屋里头太闷,我从二号门出来了,在小花坛这透气。” 等秦塬处理好所有事情,同其他人寒暄完,来小花坛寻我的时候,我正抱着手机玩别踩白块儿,玩得忘乎所以。还是他拍了我的肩膀我才反应过来,吓得我胡乱按了几个键,瞬间game over。 “哎你干什么不出声啊!净知道吓唬我!” 我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小游戏排名往下掉,气鼓鼓地抬脚朝秦塬裤子上招呼。 秦塬没躲开,走上前在我身旁坐下,轻声解释:“从前靠近你的时候出声不是把你吓摔地上了么,我这已经降低你的受惊吓程度了。” 我偏过头看了他一眼,继续翻手机:“事儿都弄完了?” 秦塬点点头:“弄完了。我刚才的发言你听完了吗?如何?” “听完了,没什么毛病,挺好的。”我说着,又小声嘀咕了句,“要是没最后那几句更好。” 秦塬听了笑道:“最后那几句更要说,我可是专门说给你听的。” 我非常不屑地嘁了声:“以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种话我就能同你和好了?你想得也太美了,也就稍微有点打动我罢了。” 秦塬像是认真思考起一个什么关键的问题,我通过余光可以发现,他正仔细端详着我。我被他盯得不太自在:“哎,你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别这样看着我,我怪不好意思的。” 秦塬这才开口,赔笑着问道:“辛柑,我们现在的和好进度是多少,有百分之五十了吗?” 原来他暗戳戳地琢磨这件事呢! 我头也不抬地敷衍道:“这我哪儿清楚,看你表现再说吧。” 秦塬有些失落,却也只能说道:“好吧,我多努努力。” 他抬手递给我一瓶水,顺手揉了揉我的发:“是不是累了?” 我摇摇头:“不累,就是有点无聊了,你知道我打小不爱听这种,刚在里头就有点儿困了。” “咱们去和老师打声招呼就走吧。我原本还想带你去以前的教室逛逛,可惜今天还有学生在,影响他们上课,改日再来吧,我带你去吃附近的甜品,有几家是咱们读书的时候就开的,一直还在。” 嘿!这下我可不无聊了! 说到学校附近的各色小吃店,那可是所有学子读书时候的天堂。可惜那会儿我爸管我,不让我在外头乱吃东西,不知道失去了多少乐趣。零花钱?呵,零花钱三分一都拿去给秦塬买脉动了,还有什么闲钱啊。 这么一想,不行,我得找他讨回来。 于是这天,说是秦塬带我,实际上内在还像个一中未毕业高中生的我,拖着秦塬扫荡了好几家店。几个老板听我们聊起一中的事,都赞叹他们感情好。 我边吃东西边接话:“这我发小,不过我俩感情一般,他欠我钱才请我的。” 秦塬替我擦掉嘴角的食物碎屑,无奈地轻笑。 我们四处晃悠,又一路逛到小时候放过风筝的无名公园,看童年攀过的小假山,喂曾经投过鱼粮的放生池。 一把鱼粮洒进池中,我望着争先恐后涌来的鱼群,不知道这其中会有我曾经喂过的那条小鱼吗? 听说鱼的记忆只有七秒,它离开了我,必定不记得我的样子,不记得我曾经对它好过。人是不一样的,那些温暖的记忆会永远留存在心里,我和秦塬童年经历的美好,并不会因为我们长大后所遭遇的苦难而泯灭。 正如我现在身在此地,所能联想到的,也都是快乐的回忆。 “秦塬。” 我瞧着水里的泡泡,轻轻唤了他一声。 “怎么了?” 秦塬就站在我斜后方,温柔地回应。 “没什么,就是身处这个环境中,不知不觉想起了很多小时候的事,有些触景生情,特想叫你两声。”我低声说着,不禁感叹道,“秦塬,咱们的童年真的好幸福,比现在的孩子快乐多了,虽然物质不怎么丰富,但每天都过得逍遥自在,什么都不用多想,每天好吃好睡,还有……还有发小一块玩闹。” “我也想让满满过上这种日子,今天老师和我说了几句话,尽是夸他懂事。但我宁可他不要这么懂事,他会耍小脾气最好,像我现在还爱使小性子呢,他不是没遗传到我,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的,他长大后会怪我吗?” 秦塬紧紧揽住我: “辛柑,不会的,满满最爱你,怎么会怪你?你会好的,相信我,我们的生活都会步入正轨,一切都会往好的方向发展。” 作者有话说: 祝秦满心六一儿童节快乐。喜欢了十年的偶像隐退了,难过了老半天,哎……(0602,有急事,请假不更新,不好意思。) 第104章 Chapter 98 晚上秦塬和我商量,如果我愿意,最近都一块送秦满心上学。我当然没什么愿意,我最缺一个开车的,正好秦然赶着给儿子做司机,而满满又因为这件事高兴,那我也找不出理由拒绝。 我牵着秦满心,又和他站在楼下聊了几句,宝福小区的路灯还是熟悉的暖黄色,映得两栋小楼间这一方空地明亮温馨。 秦满心乖巧地听我们说话,踩着自己的影子玩,上楼前念念不舍地朝秦塬挥了挥手。秦塬笑着目送我们上楼。 “小爸爸,为什么大爸爸不和我们一块上来呀?” “因为大爸爸要回自己以前的家。” “他为什么不住爷爷家呢?” “因为爷爷家住不下他。” “哦……” 秦满心的语气听上去有些失望,却什么也没说,我知道他隐忍难过,心里憋着一股劲儿,说不上是什么感觉,酸酸涩涩,最后也只吐出一声轻叹。 这之后的日子,我和秦塬白天一起将孩子送到学校,晚上又一块接孩子回家,其余时间各走各路,他上他的班,我做我的事。 庄钦邀请我回杂志社工作,可我举起相机随便拍了两张练手,发现和我印象中的实在差太多了。摄影这玩意儿,一靠天赋二靠多拍多积累经验,我还不够能顶替原先的我回到杂志社的程度,必须多加练习。 于是我婉拒了庄钦,每天抱着个相机,在这个我土生土长,既熟悉又陌生的城市里,寻找曾经热爱的事物,丢失的手感。 秦塬时常会抽空陪我,虽然我告诉他我已经基本适应2020年了,不需要他寸步不离地护着我,但他很坚持,说什么也要跟着。 大概他觉得此时陪伴是最能重新拉近我们距离的方法。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举起单反四处咔嚓,不去理会身后的人。哎,能怎么办呢,我又不能赶他走,随便他吧。 再说我的态度,或许是时候有所松动了。 又一个驱车前往幼儿园接秦满心的傍晚,秦塬在路上提议带着秦满心一块在逛商场,给他买几身夏装。 秦满心好动,成天上窜下跳地,一直出汗,搁他后背上多垫一块小毛巾也没什么用,出门多备一两身更换确实需要,便同意了秦塬的提议。 秦满心一听到有新衣服穿,乐呵得不行。 “噢噢!去逛商场耶!那我能买汉堡包薯条吃吗?” “小馋猫,就知道吃啊?垃圾食品有什么好吃的。”我无奈地勾勾他的鼻子,伸手把水壶递给他。 秦满心吸着水壶,偏着头:“可是去商场怎么能不吃冰激凌汉堡包呢?那样好没意思的。” 也是,带孩子逛街,孩子不吵着要东西才奇怪呢,我家满满要个汉堡包吃吃怎么了。 “行,小爸爸同意你吃快餐,但是要等买了衣服才能吃,知道吗?” 秦满心一听,垃圾食品都自动默认是吃大餐了,高兴地一路小跑蹦上了车后座,搁座位上晃腿,笑嘻嘻地朝我们招呼:“爸爸!你们快上车哇!” 秦塬走到我身边,我趁秦满心没注意,低声对他说道:“就这一顿迁就他,汉堡薯条真不能多吃,他在意大利的时候我都尽量给他做中餐,要是哪天他单独跟你出去想吃,你也不能由着他胡来,听见了吗?” 我知道秦塬有多宠儿子,要不宠秦满心也不能是这体型啊!我们俩谁小时候也没他这会儿圆。 “知道,都听你的。”秦塬俯在我耳边,轻笑一声:“满满这么贪嘴,也不知道是遗传谁?嗯?” 哎哟,怪我啊?秦满心的基因是我一个人提供的吗? 我非常不服气:“肯定不是遗传我啊!绝对是遗传的你!你不记得你小时候怎么抢我手上的零食吃了?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天天没吃饱饭,光抢我零食就算了,你还咬我手,我是甜的啊?我好吃吗?” 谁知道秦塬一愣,随即开口说了三个字,语气十分暧昧:“好吃啊。” 说罢,眼神有意扫过我的脖颈。 我也跟着一愣,但立马反应过来,瞬间羞红了脸,一手捂着自己的抑制环,一手猛锤了他的脑袋几下——我这简直是挖坑给自己跳啊! 秦塬吃痛,连声道歉: “好了不闹你,咬人这行为其实是有科学依据的,小孩儿不懂得表达自己的喜欢,咬人就成了一种示好方式,这和alpha咬omega后颈肉宣誓主权一个意思,现在看来确实不正确,喜欢也应该征求人同意不应该乱咬。不过咱俩上幼儿园的时候你不是也经常掐我的胳膊肉吗?就算是扯平了,证明你也是喜欢我吧,不然为什么总是粘着我呢?” 他分析得头头是道,我都要信以为真了。 “我以前是粘你,不过喜欢你和掐你胳膊肉是两码事,你也不想想为什么挨掐,你不仗着力气大闹我,我能掐你吗?别老乱说话,我跟你掰扯不清楚。” 说罢,跨步迈上车,同秦满心一块待后座去了。 秦塬不禁失笑,提着秦满心的小书包跟了上来:“行,你说得都对。” …… “你这样挑不对,那件颜色好看,但是版型不好,孩子穿着不舒服。” “这件不行,款式好看但料子不透气。” “还有这件一米三太小了,他得穿大一个码的不然很快穿不下了。” “这件裤子太紧了不行。” 结果就在半小时后的现在,方才上车前口口声声我说得都对的秦塬,正在一件一件否定我给秦满心挑的衣服。 我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挑的好几件精美儿童polo衫被划进“这件不要”的范畴里,渐渐堆成一座小山。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怎么都能给他揪出毛病来。天哪,他一大男人怎么这么多事儿,按照一般发展,他不应该像普通陪人逛街的男朋友那样,坐在边上看我们挑衣服偶尔敷衍几句,结账的时候大手一挥卡随便刷吗? “为什么,挺好的啊,满满也喜欢啊!是不是啊满满?”我重新拎起一件,在秦满心身前比划比划,“这多俊啊!你说自己帅吗满满?” “帅!”秦满心用力点了点头,“小爸爸喜欢我就喜欢,小爸爸说帅我就帅!” “你看看,儿子也喜欢就买了吧,都是大牌子,质量肯定不会差,你在这挑人家错多不好啊!” 我又把衣服摊到秦塬面前晃了晃,企图让他回心转意。 秦塬还在仔细翻看衣服确认舒适度,头也不抬:“不行,我一开始给满满买衣服也是摸不着头脑,以为挨个店报身高尺寸就行,结果回家后发现好些他穿了不自在的。我宁可多花点功夫给他挑,也不能看他不舒坦。” 他这话一说我一时也无法反驳,可白挑了这么多好看的衣服他都不满意,任谁也不会高兴啊,我只能瘪着嘴,小声嘟囔: “哼,对儿子挺上心的,你当年要是对我也有这么仔细就好了。” 秦塬摸面料的手一顿,连忙抬头,见我兴致缺缺了,赶紧赔笑着解释: “这不就是当年做错了,意识到自己犯了严重的错误,所以赶紧纠正弥补吗。” 所以在你儿子身上纠正这错误,那我呢?你刚才还说什么都听我的,这个木鱼脑袋都转不过来吗? 我没接话,转过身径自给秦满心挑其他衣服去了。 秦塬趁工作人员不注意,粘上来,低声在我耳边问道:“我怎么闻着这么酸?儿子的醋也吃?” 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反应多古怪,恼羞成怒,一巴掌把手上拿的牛仔裤拍他胸上:“ 呕!吃你/妈的醋!” “哎呀!”秦满心眼疾手快,忙自己捂上耳朵,连连摆头:“我没听见我什么也没听见……” 秦塬揽住我的肩膀,安抚地拍了两下,压低声音道歉,可语气却带着笑:“好了辛柑,咱们当着孩子面不说粗话,别让他学坏了。” 这父子俩一唱一和的怎么回事?故意的吧。 我刚想说秦塬这人道歉不够诚心,嘴上陪不是结果大庭广众之下都欺负我,谁知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阵女声。 “那你俩还当着孩子面调/情啊?秦总今天这么有空,居然陪老婆孩子出门逛街。” 这声音我怎么好像在哪儿听过? 我立马转过身去。 只见不远处的童鞋专柜口站着一位容貌姣好,五官深邃的女性beta,着一袭黑色连衣裙,头发卷出性/感的波浪,正笑着朝我点头示意,一双澄澈的蓝眼睛格外吸引人。 可这位姑娘我分明不认识啊。我纳闷了,一面出于礼仪也点头向她回应,一面扭头疑惑地望着秦塬,眼神询问她对方是谁。 秦塬对上我的视线,放在我肩上的手明显收了收:“是我应该早点让你认识的朋友。” 我还没来得及问清楚,秦满心便兴奋地扯了扯我的裤腿:“爸爸,是霍绫阿姨耶!她人好好哦,送过我好多玩具!” 霍绫? 我霎时一惊,原来她就是小霍同/志的姐姐,秦塬的生意伙伴,差点订婚的对象,以及被我误会多年的“女朋友”霍绫? 作者有话说: 霍大小姐:秦塬!我的姐妹!姐姐来帮你哄老婆了! 第105章 Chapter 99 “霍绫阿姨!” 秦满心飞速朝对面摆了摆手,霍绫踩着高跟鞋走上前来,微微屈膝,慈爱地同他打招呼: “你好啊秦满心。” 我万万没想到会在这儿碰上这位连我记忆中仅是听过声音,连面都不曾碰过的人,怎么办?我还没准备好啊,这下可太尴尬了吧。 霍绫起身,大方地朝我伸出手,举手投足颇具韵味:“辛先生,你好,我是霍绫。” “你好霍小姐。”我慌忙回握。 秦塬似乎对霍大小姐出现在此处颇为惊讶:“霍绫,你怎么会一个人来逛商场,还是逛的儿童区,没伴儿吗?你男朋友没陪你?” 霍绫无奈道:“哎,别提了,我一表侄儿马上过五岁生日,我给他打了套金饰,让霍裴今天来取他没空,我只好自己来了,顺便就来看看有没有合适他的衣服。现在的小孩儿啊,一个身家比一个贵,看看你们家满满,养这一个肯定花了不少钱吧。所以我才不想结婚要小孩儿呢,忒麻烦,别人家的我看着玩玩不错。” 说着朝秦满心一笑:“是不是呀满满?” 秦满心脑袋一歪,躲到我身后,严肃道:“霍绫阿姨,我生下来才不是给你玩的呢。” 秦塬听了低笑一声,他搂着我,向我介绍:“辛柑,这位就是霍绫,霍裴的姐姐,画廊合作人。大学毕业头一年我的境况不好,是霍家出手帮我度过难关,霍小姐算我的恩人。” 他话一顿,再开口略显委屈:“那年你听见……的时候我们正在谈合作……” 潜台词分明是在向我申冤,霍小姐帮助过我,除朋友之外我们没有任何亲密关系,当年的事是我们之间的一场误会。 “哟,秦塬,跟老婆告状呢。”霍大小姐耳朵挺好使,秦塬声音压这么低都叫她听见了。她忍不住开着玩笑打趣秦塬,随后却又看向我,神情十分诚恳地道歉: “不过辛柑,不好意思啊,当初那件事确实是我的不是,我那时候找秦塬商量事儿,同他开玩笑开大了,没想到正巧碰上你打电话找他,结果闹了个天大的误会。你们那时本就可以和好,是我害你们白蹉跎了这些时光。” 霍绫突然说起当初的事,倒是让我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不……也是我们当时太过年轻冲动,感情上已经存在太多问题了,那时候我们分手将近一年,就算没有霍小姐无心一句玩笑话,也不一定会和好。” 秦塬贴着我耳朵紧跟了一句:“别说这话,肯定会和好的。” 我抬手把他脑袋顶到一边。 霍绫扫了一眼秦塬,恨铁不成钢似的:“哎,看来霍裴这小子没说错,你惹了老婆到现在还没把人哄好,这都多久了,到底行不行啊?要不姐帮你哄哄?” 秦塬黑着脸:“你们姐弟俩怎么都一样爱管别人家的事,莫非你意大利男朋友受不了你跟你闹分手你没事做?” 霍绫也不恼,撩了撩自己的大波浪:“你说哪个意大利男朋友?那个小金毛梁燃川的事后我就和他分了,太作了,姐姐不喜欢,最近刚换了个阿根廷的,又性/感又辣,有什么事床上解决,可痛快了。” “什么是辣?辣不是一种味道吗,人怎么会辣呢?” 三人之中突然传出一句稚嫩的童声。 我们仨被惊得当即石化。坏了,都忘了秦满心还在,这么少儿不宜的话怎么能叫他听见! 霍绫尴尬不已,只能咳嗽一声,指挥秦塬:“你带满满去对面逛会儿吧,我刚给我表外甥挑了双鞋,你也带满满过去看看。” 说着顺手把我从秦塬身边拉离,揽住我的手臂,笑得意味深长:“让我同辛柑说几句话。” 我心里一个咯噔,别吧! 倒不是我对霍大小姐有什么偏见,只是这姐姐自带气场,怪唬人的,我从霍裴那听来不少他姐姐的惊世传闻,真怕万一我一会儿说出什么话得罪了她,她能徒手把我给撕了。 秦塬也立刻警觉地圈住我: “霍绫,你要对辛柑做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我的面说?” “哎哟,我又不会吃了你的心肝宝贝儿,这么紧张干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对omega 没兴趣,再说你懂什么,beta和omega之间的秘密是能让你这种臭alpha 知道的吗?” 霍绫好脾气地哄我:“来,辛柑,跟姐姐好好聊聊。” 我夹在他俩中间,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怂,动弹都不敢,直想朝秦塬那儿躲。这霍大小姐还只是个beta,她要是个alpha,冲我随便释放点信息素,我说不定脑袋一懵就被拐走了。 我瞧瞧抬头看了一眼霍绫,她脸上依然挂着笑,尽可能表现出她的“善意”,一双深邃的蓝眼睛眨巴地望着我,还真是没有半点儿逼迫的意思啊! 我紧张地咽了咽,迫于压力点头同意,对秦塬说: “去给满满看双新的皮鞋吧,我看他们幼儿园周一升旗大家都穿,那双旧的打脚,磨得他脚后跟疼。” 秦塬只得松开手:“好,聊完了和我说一声,嗯?”见我答应,又对着霍绫蹙眉道:“我这边不容易,你别说些不该说的,再把人给我推远了。” 霍绫轻笑:“放心,就是对你家omega好奇,怜惜下这朵娇花,纯姐妹聊天哈。”说罢勾着我,指了指附近的休息区,对我眨眨眼:“辛柑,咱们去那儿坐坐。” 我跟着霍绫一道离开了,走之前听见身后传来秦满心的声音,他小声地对秦塬传达自己的疑惑: “大爸爸,我的旧皮鞋挺好穿的,不打脚啊。” “打脚,你小爸爸说打脚就是,你自己不知道。” “哦,这样啊。” …… 霍绫一坐下便从看上去价格不菲的钱夹里掏出一张明信片,手指夹着递向我,配上她那手精致美甲,既风情又利落。 “辛柑,霍裴那小子和你说了我不少事儿吧,你别轻信他那张嘴,狗嘴吐不出象牙,净会坏我名声。”霍绫微笑道,“重新认识一下,我是霍绫,英国Polaris艺术机构负责人,CEO霍绫,如你所见,是个beta。” 她看着我,忽然欣慰地轻叹一声: “你能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之前我就在想,什么时候我们能这样坐下来和和气气地聊聊天。先前我一直在找机会,但你的病情不太允许,秦塬和我都不太敢在你面前提起这事儿,只有霍裴这浑小子说话没个轻重。” 我收下名片,有些难为情,抱歉地说:“对不起啊霍小姐,当初我误会了你和秦塬的事,一直偷偷记恨你,回国三年后也因为病情耽搁了解决这件事。现在我都明白了,你们两个相处的方式确实不像有什么,哈哈……” 我收了笑,话锋一转,郑重地对霍绫说:“霍小姐,我不仅应该向你道歉,还要谢谢你,谢谢你愿意在秦塬最艰难的时候帮助他,换作那时候的我大概除了抱怨他忙,什么也做不到吧。” 霍绫大概没有想到我会说出这样的话,明显一愣,伸手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摇头道: “辛柑,你千万别妄自菲薄,你在秦塬心里多重要,我们这些朋友看得一清二楚,很多事情是只有你才能够帮到他的,只要你在他身边,他就能安心处理好烦琐的工作,这就足够了!精神上的支撑比任何物质上的支持都要宝贵。” 她稍作停顿,忽然问:“你真的觉得事业刚起步的那一年,是秦塬最艰难的一年吗?” 我微微一颤。 不是的,我知道。 我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我,你知道的,他已经无数次地告诉你,他最艰难的时候,是你离开的那两年。 “不,我知道不是,是我出国的那段日子。” 我回答霍绫。 “是,你失踪的那两年,所有人都以为你死了。起初秦塬还抱着一丝希望在寻找你,所有人都劝他别找了,找不回来了,可是他不听。他说你不会这样丢下他的,你们互相暗恋这么多年,还没有真正修成正果,老天怎么舍得带你走呢?他四处搜寻你的下落,可谁也没想到正儿八经的方法根本找不到你,渐渐他就绝望地接受你已死的事实。” “那阵子他没日没夜地工作,以此麻痹自己,行尸走肉一般,就差把命都搭进去了。有次我们一块工作,开讨论会的时候,他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问我,他为什么要赚那么多钱?我和霍裴能说什么?我说,为了活下去。他突然就崩溃了,捂着眼睛流泪,满嘴都是自己的爱人没了,他赚钱有什么用,活着有什么意思之类的话。我们知道他在尽可能地消耗自己,折磨自己,说不定哪天他真的会放下一切,就跟着你去了。” 霍绫盖在我手背上的手逐渐收紧,她诚恳地说道: “天知道秦塬有多感谢上苍让他失而复得,辛柑,你们彼此误会已经够多了,互相伤害,谁也没好到哪里去,我不能再看着你们之间这样,你们真的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现在如何了,但是听我一句劝,一笔勾销了吧。” 作者有话说: 掐指一算快完结啦! 第106章 Chapter 100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霍绫的话,搅着面前的咖啡,沉默良久,才缓缓抬起头,对霍绫报以一笑: “霍小姐,关于这件事,秦塬已经和我说了很多次了,我知道这件事有误会,解开了自然没什么。” “我跟你说实话,如果我真的出了事,不在这个世界上了,我既希望秦塬不要忘了我,又希望他去过新的生活……我这人怎么这么矛盾呢你说。我在意大利的时候也常这样想,我离开他,是希望他和你安生待在一起,前途光明,可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又常想,他是不是能稍微地想起我?如今我才知道,原来这么多年的纠结,都是我们之间的误会产生。” “……说到底还是我和秦塬的解决方法有问题,没考虑周全,居然想出假结婚这么个法子,对不起。”霍绫无奈地低叹一声,从她的语气我可以听出她真的很抱歉。 我摇头道:“你不用对不起我,毕竟你们都不知情,要不是因为云南那场意外,我也不会假死,这是谁也没能想到的事。” 霍绫十分不解:“辛柑,既然你心里明白是误会,为什么不愿意原谅秦塬?” 是啊,为什么呢?秦塬大概也很委屈吧,说不定还会背地里同秦满心说,你小爸爸太难追了,当年他追我,我可是一下就答应了。 我苦笑一声: “霍小姐不了解我们,可能觉得这件事是我心里最大的芥蒂,但其实这并不是我不肯原谅秦塬的主要原因。你应该知道我和秦塬是竹马,相识二十多年,在你认识秦塬之前,我们就已经经历了朋友到恋人再又分手的几个过程。这和其他人无关,完全是我们自身的问题。我们俩之间已经存在不信任的裂缝,其他阴差阳错下大大小小的误会,都只是加深这道裂缝而已,迟早是要破裂开来一分为二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炸药包一早埋下了,总有一天会爆炸。” 霍绫听了这话也是一愣,她大概没想到我会想得这么深,一时竟不知如何劝我,她仔细留意我的神情,悄声问道: “那你,是害怕吗?” 我心一颤,但随即便平静下来。霍绫一语中的,反倒叫我长舒一口气。 “嗯……我是挺怕的,我怕再次因为我和秦塬之间的问题而受到伤害。” 没什么好隐瞒的,我承认,我确实害怕,因为从本质上说,我已经不是那个不知道未来如何却敢凭着感觉前行的我了。 “霍小姐,我是死里逃生的人,我差点死了两次,两次都是先前埋下的因造成的果。” “我时常想,如果我没有为了肚子里的孩子选择搭上去云南的火车,我会出事被迫出国吗?高处不胜寒,如果秦塬没有这么拼命地想要往上爬,会遭歹人下/药,会摊上梁燃川和渡良濑这样的疯子吗?但是没有如果,这些事统统发生了。” “如果我和秦塬继续纠缠,是不是还会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我不能再出意外了,我还有个儿子,他现在是我最大的牵绊,我不想让他再因为我而受到伤害了。” 还没有彻底解决和秦塬之间的遗留问题,我怎么敢随便他重新开始? 我真的怕了,甚至一直在退缩,总觉得如果这次不好好考虑清楚,将会后患无穷。 不光是为了我,哪怕只是为了秦满心,我也不能轻易对秦塬松口。 霍绫轻抿一口咖啡,她大概是明白我内心的挣扎,决定不再劝了: “辛柑,作为秦塬的朋友,我确实想看你俩好,所以为他多说几句话。但我也同样尊重你的意愿,既然你有自己的打算,那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今天很高兴见到你,希望你最后做出来的选择,能让你感到幸福。” …… 我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秦塬还真给秦满心买了双新皮鞋。 女孩儿的鞋子还能有点儿花样,男孩儿的挑来挑去都是那几个款,和他以前旧的那双看起来没什么不一样。 但秦满心还是因为有了新鞋子高兴,自己抱着鞋盒跑过来同我和霍绫炫耀。 霍绫浮夸地配合他,直夸好看,还劝秦满心再搭身小西装穿,跟着秦塬出席大大小小的展会,赶明儿就能勾搭到小帅哥小美女了。 秦塬沉着脸让她别和孩子乱说话,走上前在人来人往的商场里给了我一个拥抱,让我染满他的信息素,然后环着我的腰,宣誓主权似地,在我耳边低声问道: “怎么样,和霍绫聊得如何,都聊了些什么?她要是说着奇怪的话你大可不信,听听就罢了。” 我当然不可能把我和霍绫的聊天内容告诉他,这是我和霍绫之间的秘密。 我随口编了些话,一脸无所谓,故意开玩笑: “没聊什么啊,就聊你们这些alpha 有多恶臭,世界对omega 多么不公平之类的。啊,和霍小姐聊天真是太快乐了,既增长了我的见识,开拓了我的知识面,又让我充满认同感,希望以后还有机会和她多多聊天。” 秦塬听了脸色瞬间不太好,对霍绫说道:“你和他聊这些做什么?话题未免太过沉重,别回头再影响他的情绪。” 他顺顺我的背,哄道:“以后别和霍绫聊了,想知道什么找我也是一样,我了解地不比她少。” “哎哟哎哟哪儿来的醋味,太酸了我受不住了,满满,你闻到没有?” 一旁的霍绫故意逗秦满心。秦满心什么也不懂,诚实地摇摇头。 “哎,你大爸吃霍阿姨的醋呢,真小气,我一女beta的醋都吃,不知道自己老婆是gay?我又不会抢他老婆!alpha 这占有欲太吓人了,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咱们满满以后可不要分化成alpha 啊。” 秦满心抱着自己心爱的新皮鞋,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秦塬把他提溜过来,语气不奈地催促:“霍绫,你是不是该去给你表侄儿取生日礼物了。” 这逐客令可下得太明显了,霍绫再听不出来,可不用管着一大个公司了。 她提了自己的包,撩撩头发:“你说得对,我得赶紧去取,不然它一会儿长脚跑了呢。”说着走向我,拉过我的手同我告别:“辛柑,我先走了,今天聊得很愉快,有机会我们私下再联络。” 还弯下腰,顺手理了理秦满心的头发:“满满再见,下回霍绫阿姨带礼物上你家看你。” “嗯!我要好吃的!可是……”秦满心苦恼地捶捶小脑袋,“可是我和小爸爸现在住在爷爷家,不在我家住呀,霍绫阿姨找不到的……” “没事,霍绫阿姨托你小爸爸带给你啊。”霍绫直起身,“那秦总,咱俩也回见吧,没别的吩咐你,希望你赶紧哄好老婆,闹分居对孩子的成长总是不好的,顺便希望您抽空看看这个季度的工作报告,没别的了,拜拜啊!” 话是这么说,可霍绫眼神也没给秦塬一个,踩着她的高跟鞋走了。 秦塬莫名其妙:“辛柑,你和霍绫真的只聊了那些?她没在你面前乱说我什么话?我看她的反应不怎么像。” 我“啧”了声,不耐烦:“都说了没有了,怎么,不相信我啊,你还巴不得别人在背后嚼你舌根吗?” 秦塬无奈地否认:“不是,霍绫是个不错的朋友,但她和霍裴一样,心直口快,我怕她说错了什么又平添误会,但你俩要是能相处得不错我肯定高兴。” 我替秦满心把鞋子收回盒子里,又牵着他走回童装区,秦塬紧跟期后。 我拿起一件,塞进秦塬手里: “你挑你觉得合适的买吧,我现在是还不太会给这个年龄的孩子买衣服,但我会学的,满满的衣服啊鞋子啊这些贴身衣物总不可能一直只由你买。” 我转身背对他,又去挑其他衣服,边选边接着说: “还有关于他的其他种种,这三年我亏欠他的,或许并不比头两年你欠缺的部分来得少,但我一定会尽力弥补他。” 秦塬抓着衣服的手明显一顿,他停下脚步,轻唤了我一声:“辛柑……”这一声或许包含了他这些日子里的复杂情绪。 他心情复杂,我又何尝不是呢? 有一个秦满心在,凡事我都要多考虑几分。 “……哎别喊我了,烦人么不是,赶紧看衣服吧,时间都让霍绫耽搁了。”我的手不自觉蜷缩,攥紧了秦满心的小手,“你到底挑不挑,不挑我净挑好看的买了。” “我挑,我挑——”秦塬缓过神,贴上来搁我耳朵边吹气,“辛柑,我不知道你和霍绫都聊了些什么,如果你不喜欢,我就不问了,别烦我,嗯?” 我耳朵一痒痒,肩膀朝后一顶:“我并没有不想说,只是我懒得跟傻/逼说,离我远点,别骚/扰我。” 秦塬也不敢惹怒我,一路上想尽办法讨好我和秦满心,拼了命给我和秦满心掏钱。 但凡他相中了二话不说打包刷卡,刚才否掉的我给秦满心挑的衣服也都包了,还破天荒让秦满心买了奥利奥麦旋,一口一口喂他吃,糊得秦满心满嘴巴饼干碎屑,冻了个哆嗦,我看了直摇头。 第107章 Chapter 101 “小爸爸,大爸爸今天看起来心情好好哇,我希望他永远开心!这样他就会送我平常不给我买的东西了!” 回了家,秦满心便欢喜地扑进一堆包装袋里游泳,我叉着腰摇摇头,心想,你这是希望你大爸好还是为自己呢,小机灵鬼。 我小爸客气地对秦塬说:“小塬啊,你怎么给他们买这么多东西,家里又放不下。” 我把秦满心从包装袋小山堆里头捞出来,夹着他提到小爸身边。 “没事,小爸,放不下就放秦塬那儿去,反正是他花的钱,又不冤枉。不然等下叫大爸看见了,也一样丢他那头去。” 我拍拍秦满心的背,催他跟着爷爷去洗澡,他今天兴致高昂,很听话,蹦蹦跳跳地走了。 此时,客厅里只剩下我和秦塬两个人了。 秦塬挠挠头,朝阳台的方向扬了扬下巴,商量似地问:“去我家坐坐吗?虽然只是简单收拾收拾,但招待你不成问题。” 还真是叫人开了眼界,我仔细想了想,从小到大秦塬邀请我上他家坐客的次数怕是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哪一次不是我自己翻了阳台就过去? 我双手叠在胸前,警惕地盯着他瞧:“你是不是有求于我?” 秦塬失笑:“你想什么呢?单纯请你过去坐坐,你上回不是想看我房间我没让你进么,这回让你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你自己说了搬家的时候原封不动保留着,还不就是那样吗?” “坐一坐吧,你晚上和霍绫聊了挺久,趁着这会儿满满洗澡,你分点时间给我好吗?” “……”我差点噎住,“秦塬,你可别和我说你真吃霍绫的醋?” “当然不是,可是人能和你说说话,我怎么不行呢?我们能谈的话题也不少,你看,小时候我们可是无话不谈。” 虽然我不知道两人现今的交际圈分明没什么重叠,秦塬是哪里得来的自信我俩聊着聊着不会冷场,但他既然这么执着,让他陪我打发打发时间也行。 其实想也知道他等着套我和霍绫说的话呢,我看着秦塬那副期待又隐忍的神情,憋着笑,淡淡地点头答应了,跟他一块走出阳台。 穿过阳台,我又一次从秦家的阳台门踏进了这套我熟悉的房子,仿佛踏进一段尘封的时光。 不过再次踏足这里,我的心情同上一次完全不同,因为我有了新的记忆。 在我现有的记忆中,秦塬大学毕业后就再没住进这套房子里。后来我们分手,我离开家在新区工作租房子住,一直到我怀孕出国。 时过境迁,这里却仿佛永远停留在我最青春最快乐的岁月间。 秦塬找人里里外外打扫过,家居依然只有剩下没搬走的那几件,除了他原封不动的卧室,其他地方都极其简单。 秦塬的卧房门没关,就这样冲客厅敞开着,我站在边上朝里面瞄了眼,的确是同从前差不多,看来之前请来作画的画家没把这屋弄乱,我俩以前还常折腾得—— 等等! 想什么呢!? 我的脑海里顿时闪过非常多少儿不宜的画面,全是我和秦塬热恋那会儿酿酿酱酱的事儿。 我一惊,老脸立即火速升温。 “怎么光站在门口,不进去?”秦塬站在身后,紧紧挨着我,他很快留意到了我的异样,“脸怎么这么红?热吗,我给你开个空调?” “不用,我渴了。” 我红着脸摇摇头,躲避他的视线,转身返回客厅。哎,难不成告诉他,现在看见他的卧房,我就想起和他从这头滚到那头的当年吗? 秦塬一顿,好在他没有怀疑,贴心地说:“好,我给你倒杯红茶解渴。” 我环顾四周,最后坐在客厅新增设的单人沙发上,埋头嘬一口秦塬为我倒的红茶。秦塬拉了把椅子坐在我身边,欲言又止,时不时低头看看表,又抬起头,犹豫地望着我。 这里也没个秦满心分散我的注意力,时间一分一秒走得奇慢,可想而知有话想说的秦塬更是难熬。 这是我曾经无数次想象过的画面,在我眼中高傲自我的秦塬,有一天会因为后悔过去对我的所作所为,在我面前低声下气地求原谅,没想到后来这一幕真有机会实现了。 我微微张了张口,身处这样熟悉的环境中,瞬间一恍惚,心中所想差点呼之欲出。这是种突如其来的强烈感觉,没有任何预兆,似乎有什么在暗中推动我,要我把内心深处的想法明明白白地告诉秦塬。 我回过神来,强压下这股感觉,沉默地放下手里的杯子,有些好笑地望着他,戏谑道: “你别这样看着我了,我很可怕吗?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想问,想说什么就说吧,我会看心情挑着回答的,别搞得我像会吃了你似的。” 秦塬一愣,随即也轻叹道:“我真是怕了你,万一我说了什么话你不喜欢,你可千万别生气。” “没事,我不生气。我知道你想问我和霍绫聊了什么,其实刚才在商场对你说的,的确是骗你的。我想当那些话是秘密来着。” 秦塬听了,轻声问:“如果没猜错,果真是关于我的事,对吗?” “嗯。”我没有否认,点了点头。 “……辛柑,你和霍绫聊的,愿不愿意也和我说说,嗯?”秦塬的语气格外温柔,“这段时间我总在想,自己哪里做得不够,你到底在等些什么,又或者还介意什么,你是否愿意告诉我?” 不教训秦满心的时候,他常这样同孩子说话。每当这个时候,我才真正觉得他像极了一个成熟的大人,而我又瞬间变成个孩子,要么仗着他不敢生气闹别扭,要么一不小心就叫他说服。 “……两个多小时前我还想将那些话暂时当做秘密,等再过一段时间,等你自己想不明白再告诉你。可你现在这样问我,我又犹豫了,或许现在说出来更好?” 不久前我还骂秦塬呢,说他有话都憋着,可是现在看看我自己,爱总令人惶恐,当真的遇到事,我俩半斤八两。 彼此沉默良久,最终还是秦塬开了口: “你以前常说不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现在我也算体会了一把你的心情,知道自己从前到底有多折磨人了。藏着掖着总归不是办法,你觉得呢?我们开诚布公吧,辛柑,你这段时间到底是怎么看我的,叫我知道个清楚吧。” 我紧了紧手中的杯子,下定决心似地喝了一大口,抿了抿唇,才启唇说道: “……方才在商场,我和霍绫聊了很多,她人挺好一姑娘的,你知道吗,她还劝我早日原谅你。” “秦塬,其实吧,我和你说实话,关于你俩的事在我这早已经过去了,我知道这是个误会,我并不怪你。但既然我明白我们之间的种种都是因为误会造成的,如今说开了,为什么我这么些日子还不接纳你,秦塬,你想过吗?” 秦塬没有接话,我晃着杯子,低头看着红茶在里头转出的小漩涡。我虽然没有抬头,但通过余光,我还是能感受到秦塬正认真地望着我,一瞬不瞬。 “只是我还在观望,我怕我们回不到那段关系,找不回那种感觉了。秦塬,刚开始我一直在问自己,经历了这么多,我们还有可能像从前一样相处吗?那些不论是不是误会而造成的后果,都已经给了我们沉重的打击,留下了伤疤,就如我这三年间的病,和被我的病痛折磨得患得患失的你。” 秦塬忽然抓住我的手,低声道:“不,你很好,我也没有遭受折磨,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我自愿。从来都是,我爱你,所以我这么做了。那段曾经让你觉得很压抑的控制,也是因为我爱你,我已经好好反省了,爱不是约束你的理由,你也有为我为自己而努力的权利,双向的奉献才能养成长久和谐的关系。” “我先前一直不原谅你,是因为我生你的气,同时也气我自己,我气你不明白我的这种极度需要安全感的心情,同时也气我不能走出过去的阴霾。我真的很害怕,所以才一直退,你现在变得同以前不一样,大概是怕我受伤,所以处处小心,其实只要你再努力一点,把我拽过去,我就原谅你了,你为什么不呢?分手的时候也是,你为什么要给我留下那样的留言后就不管我了?我下了多大的决心才一年没和你联系,又鼓起多大的勇气才给你打电话?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人从小到大很好哄的。” 原来把这一切说出来,也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难。 我任由他握着,没有挣扎,可不住颤抖的手指却出卖了我的内心。我激动得杯子都要握不住了,将他重新放回了茶几上,然后将另一只手,覆上他抓着我的那一只。 鼻子不住泛酸,这一次我没有推开秦塬,我重新牵过他的手。 “你知道我最近都在想什么吗?有一天和你一同送满满上学的路上,我忽然想,这样日复一日的平淡日子,难道不就是我最想要的吗?我不想生活再有大的波澜了,如果这样的日子能够长久持续下去,你能时时刻刻让我活在安心和信赖中,那么我总有一天会接受你的,你能做到吗?” 只听见耳边传来两个字,掷地有声: “我能。” 作者有话说: 秦满心的故事另外开了一本,叫《佳肴满糖ABO》,心甘情愿完结以后过段时间更,感兴趣的朋友记得点个收藏哈! 第108章 Chapter 102 可谁能想到,这天晚上刚答应了我能够让我安心的秦塬,一转眼,因为胃炎进了医院。 他这是积劳成疾,工作重心都在新区,可他为了我,每天跨大半个城市来回跑,加上前一段时间堆积的事务,结果便打乱了原本的生活作息。 我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书店挑选近期新出版的摄影教材,差点把怀里抱着的一叠全扔了。 “什么?那他现在怎么样了?胃镜做了吗?好好,我现在赶过去,要带什么东西吗?是上回我住院的地方吗?” “辛先生,您先别太着急,秦先生胃痛是常有的事,已经配合治疗一段时间了,这次应该是先前压力过大,最近身心终于得到放松,从长期紧张状态中松懈下来导致的。” 别着急?这我能不着急吗?我前脚才出来,他后脚跟着进去了? 怪不得秦塬和私人医生相熟,原来他肠胃不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让他再把自己绷成这样!让他接着再应酬! 我强忍着口吐芬芳的心情,焦急地挂了电话,二话没说打了车就往医院赶。 “喂,大爸,我临时有事中午不回去吃了,嗯,你让满满好好吃饭,下午记得把黄豆种上,是暑期作业,要观察植物的——让他好好吃饭!也别吃撑了!零食能少吃尽量少吃!前两天他还说想吃刨冰,我答应他了,刚才想想不太妥,还是先不带他吃了,他要是吵着让你们买冰淇淋你们别同意,千万注意他的胃啊!” 我坐上车,连忙给我大爸打了个电话。 “知道了,我大孙子一直是这样吃饭的,你怎么突然这么留心?不会是你胃不舒服吧儿子?” “没有,不是我,是秦塬……哎呀气死我了不说了,你们别和满满说他大爸的事,行了我挂了啊!” 我匆忙挂了电话,靠在车窗上,内心又焦虑又忐忑,根本静不下来。不知不觉我忽然记起,上一回我这么着急,好像是秦满心被排气管烫伤的时候。这父子俩真是轮着来,没一个叫人省心! 那时候我还当自己只有十七岁,心里还在担心所谓的“另一个自己”,很不舍与秦满心相处的这段日子。 想到这,我竟不禁松了一口气,暗自庆幸。幸好我不会再回到从前了,不然如今叫我同秦满心分开,我根本做不到。 秦塬也是,换成现在的我会替他担心,还能急匆匆地要去见他,换作这三年来的我,连自己都看顾不了,又怎么照顾他? 我发现自己大概是有逢出门必堵车的buff,一路连堵了三个路口。我心里更焦灼了,满脑子都是秦塬卧病在床奄奄一息的夸张想象,也不知道他的情况怎么样了,状态还好吗,需要动手术吗,我们家秦满心还这么小可不能没有大爸啊!那样对他的成长太不利了! “……辛先生,秦总只是突然胃不舒服,绝对没有这么严重,我理解你们夫夫感情好啊,不过您这一路飞奔,不知道的还以为出了什么紧急情况,来,喝口水缓缓——” 护士无语地给我倒了杯水。 我气喘吁吁地接过水一饮而尽。 “你……你认得我啊?” 我怎么也没料到,我和秦满心才从这私人医院出来没多久,又换秦塬住进了同一层病房,这儿的医生护士都格外眼熟我们仨了。 护士站的几个妹妹纷纷向我表达慰问,表示这年头年轻人工作压力太大,什么小毛病都有,劝我们多注意休息,不要拼命赚钱。不过叫人欣慰的是,我们夫夫俩一个胃不好一个信息素紊乱,生出来的孩子倒是挺健康,上次住院恢复速度极快,没几天就能正常饮食还加量了。 我能说什么?只能搓搓自己的头发,点头连连称是,朝护士们客气地笑了笑,问了秦塬的病房,打算偷偷溜走了。 联系我的护士扯住我: “哎,辛先生,其实原本秦先生让我们联系保姆的,但我翻了他之前留给我们的几个电话,实在不知道哪个是保姆的电话,索性都打了,您是最先到的,秦先生这会儿估计还在休息,您进去的时候悄悄的啊。” 我点头朝她比划了个“OK”,进门前特别小心翼翼。 结果一推开门,差点没把我气死。 “你怎么这么行啊秦总?还看文件呢?命不要了!” 秦塬正靠着枕头,一手挂着水一手翻着文件,听见我的声音一愣,才抬起头来: “辛柑,怎么是你过来?我不是让护士站通知保姆吗?” “他们把我当保姆了不行?”我听他声音虚弱,走过去一把抽走他手里的文件,“要不是他们通知我我还不知道你还有胃病,让我猜猜,应酬出来的?行,我看再这样下去也差不多,保姆管秦满心,我管你。” 秦塬企图安抚我,空出一只手拉过我,温柔地说:“我这是老毛病了,输了液就好,你别担心——” “老毛病了不用让我知道?前几天刚说什么来着,你又存心气我?”我不吃他这一套了,“别担心?我怎么可不担心,你知道我接到电话的时候什么心情吗?除了担心,你还让我感到内疚,因为什么,因为你这段日子是为了哄我才弄乱了作息,我压根不知道你有胃病,我要知道,我能让你这样胡来吗?” 我看着他的脸,心里难受,上一次见他的时候他还精神着,怎么感觉两天没见,他的脸就瘦了一大圈? “秦满心身上的肉真该分分你……” 我撒开他的手,拖了把椅子,在他床边坐下,环着胸口看他: “怎么样,知道错了吗?” 秦塬又记一过,他自知理亏,无话可说:“嗯,我知道错了。” 我指挥他:“知道错了就躺下,闭上眼睛休息,我什么也做不了,但看着你不成问题。” 秦塬听话地躺下了,我替他掖了掖被角,他趁我不注意,拉住我的手,可怜兮兮地: “你又不跟我回去,我只能这样。辛柑,你最心软,也最心疼我,这两者如果只能选择一个,那我宁可选择前者。” 我沉默半晌,搭了搭他的被子,轻叹一声: “那你也不能拿身体开玩笑啊,我病着的时候你又是什么心情,你自己不清楚?我原本已经心软了,你现在这样不是故意又叫我心疼吗……” 秦塬听了顿时精神几分,抓着我的手不自觉收紧,声音听上去有些激动: “原本已经心软?这证明我最近所做的努力已经打动你了?我是不是胜利在望,我们就要能回到从前了。” “秦塬,你想要回到的从前,究竟是什么样从前呢?” 我也反搭上他的手,轻轻拍了拍。 “过了这阵子平淡日子,最近我也在考虑这个问题。我们为什么一定要回去从前那种疯狂又热烈的状态?从拥有秦满心的那一刻起,我们的关系就已经不一样了。” 秦塬明显一愣,但很快明白我话里的意思: “是,的确是不一样了。” 我靠近他,俯在他的床边,慢慢说道: “如今的生活让我感觉很安宁,渡良濑悠马也好,梁燃川也罢,还有那个早就应该踢出我的世界的颜书皓,我已经很少再想起他们了。他们只存在于我记忆里的某个角落,反而我更常想起的是记忆中的其他片段,尽是些色彩斑斓的画面。我想,我一定是特别怀念才会想起吧。” 秦塬颤抖地将我的双手裹紧,贴近胸口: “是,更贴近你灵魂的都是那样美好的回忆,美满替代悲痛,单纯抚平伤痕,这就是你穿越而来意义。” 我的眼睛有些泛酸: “我现在就希望身边所有人平安健康,不要再发生什么事了。如果你为了追回我而让我担惊受怕,是得不偿失,这只会让我更难过。” 阳光照不进这间高档病房,冰冷的仪器无法让人温暖,但秦塬的手传递过来的熟悉温度足够让我心安。 我枕着手臂安静地凝视他,他也平静地回望着我。可此刻无声胜有声,我们都知道有什么东西在慢慢消融。 我的手就贴在秦塬的胸口,我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他鼓动的心跳,规矩的节奏像打着拍子的计时器,仿佛在提醒我某一个很重要的节点即将到来。 终于,我支起身体,端坐着,对上秦塬的眼,认真地开口:“秦塬,我不想这样僵持了。” 秦塬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惊讶得嘴巴微张,他大概也没有想到这一刻会这样平静地到来。 过了许久,他才从床上坐起来,直起背,哑着嗓子说道: “嗯,好,那就不僵持了。” 似乎有把锤子轻敲了我的心,我胸口一疼,没忍住湿了眼眶。我撇开眼,低声问秦塬: “可我还在生气,说不定以后还会时不时会把读书时候的旧事翻出来烦你,你要一辈子挨我的骂吗?” 秦塬凑上前来,单手扶住我的后脑,让我转头面对他,温柔吻去我的泪水。 他终于露出了笑容,轻声回答: “当然,我心甘情愿。” 作者有话说: 终于和好啦!!!!!写到这居然好感动(┯_┯) 第109章 Chapter 103(正文完) 我,辛柑,二十九岁,家住老城区宝福小区三号楼502,住四号楼501的秦塬是我发小—— 同时,也是我的alpha,我五岁半孩子的爸,以及我还没有合法的伴侣。 同很多狗血小说里描写的那样,我们竹马变情人,酒后乱/性有了娃,如今我们一同住在新区某高档小区别墅A区05号内,共同抚养一个一天吃四顿还嫌少的男孩。 “诶,我领带呢?”我单手扣着衬衣扣子,四处翻找领带,卧室客厅的沙发都翻了个遍儿,怎么也找不到。 “满满,你爸的领带呢?快帮小爸爸找找,爸爸要来不及了!” 秦满心不知道躲在哪儿玩玩具呢,悠悠传来一声:“我……我没看见啊!” ……嗯?这声音听着不太对啊!怎么那么心虚呢? 我顺着声音来源的方向,一个健步冲回沙发边上,把秦满心从茶几底下揪出来: “秦!满!心!好小子啊,躲这儿干嘛?” 秦满心背着手,机械般摇头:“没有没有,我玩玩具哇。” “哦?没有吗?”我眯着眼睛仔细盯着他,把他背在身后的手抓上前来。 “噌噌噌——” 结果没想到除了找到我的领带,还拖出了一只玩具小狗,领带正穿过小狗的项圈环,被秦满心揪在手里,蹂/躏得皱皱巴巴。 “行啊,居然把我的领带当成遛狗绳拖着走?小宝贝,你怎么这么聪明呢?”我无奈地说。 秦满心揉揉脑袋,很不好意思,红着脸:“因为我不小心把绳子弄丢了,看见沙发上有一条带子就拿来用了,对不起小爸爸,你会怪我吗?” “我当然不会怪你,主动承认错误就是好孩子。”我低头亲吻他的脸庞,瞄了一眼基本不能戴的领带,“哎,可惜这条领带是你大爸刚买没多久的,今天我是戴不出去了。” 秦满心歪着脑袋,不解地问:“爸爸,你不是很少穿西装的吗,为什么要打领带哇?” 我温柔地揉着他的脑袋,悄声说道:“因为今天啊——” 话还没说完,楼下保姆忽然喊了一声:“夫人,秦总电话打到家里来了,他说您手机没接,让我问问您快准备好了吗,要是快了他车就停小区门口,不进来了。” 我一拍脑袋,坏了,慌里慌张换衣服,手机扔哪儿我都忘了。我低头看看手里盘成一团的领带,把它塞回秦满心手里,朝楼下回了声:“你让他先开进来吧,我估计还得一会儿!” 说着撒腿就往卧室冲。 “小爸爸,你不要这条领带了呀!” “不要了宝贝,给你玩儿吧!反正你大爸买的!我再管他要一条!” 我飞速打开秦塬衣帽间放领带的抽屉,匆匆扫了几眼,怎么看也没找到一条合适我的,索性闭眼随便抽了一条,站在全身镜前笨手笨脚打了起来。 正扯一半呢,卧室门口便传来秦塬的声音: “辛柑,你收拾好了吗?” 我手一顿,大哥,你这是从小区门口飞回来的啊,怎么速度这么快? “没有,我衣帽间打领带呢!你快过来帮帮我!” 脚步声由远及近,秦塬推门进来,走到我身侧:“怎么收拾了这么久,还好离预约时间还有一会,来——”说着伸手搭上我的肩:“——转过来,我来打。” 我听话地面向他,他一见我脖子上挂着的领带,果然皱了眉:“怎么是这条,我上回买给你,早替你打好了挂着的那条呢?” 我憋着嘴委屈道:“这可不赖我,要怪就去怪你儿子,是他把那条领带当拴狗绳使了,害得我一通好找。” 秦塬听了也无可奈何,惋惜地说:“为了今天我特地挑的情侣款,现在看来我只能重新系一条看着相配了的。” 他这一说我才留意到,他现在系的确实同我的款式相同。 我没想到他还藏了这个小心思,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抱歉道:“哎,你早跟我说嘛,你要是说了我就好好收起来不让满满随便碰了。” “这有什么,满满喜欢让他拿走就是,以后有的是机会给你买其他东西。怎么样,我这么些领带里有你看上眼的吗,我送你?” 秦塬替我打好领带,又整理了一番衣领,低叹道,“只是可惜这么重要的日子,还是要落点遗憾。” 我讪笑一声:“嘁,不就是一会儿拍结婚照没原来那俩领带来对称吗,有什么可遗憾的。” 不过转念一想,又说道:“也对,得留点遗憾才能叫你更好地记住这天,等老了想起来,哎哟喂,原来那天还不够十全十美的!不然你肯定早都忘了。” “怎么会,今天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日子,我们之间的羁绊即将又更深一层,我怎么可能忘记?”他轻笑着抚摸我的发,“和你有关的日子我都记得一清二楚,我就算是忘了是哪年哪月注册的公司,也绝不会忘了你的生日。” “……”我直接上手给了他脑袋一击暴栗,“有你这样的人吗?有这么比的吗啊?居然拿我的生日和你公司的注册时间比!手拿开,我发型都被你弄乱了!” 说着走回全身镜前拨弄了两下自己的头发。 秦塬哄道:“好了,我们差不多该出门了,别耽误了预约时间。” “诶,你确定咱们是登记了拍个照就行吗?原来结婚这么简单啊。”我还有些恍惚,“秦塬,咱俩是真要结婚了吗,我怎么感觉我昨儿还在做高考题,今天就成了已婚男O了,做梦似的。” 我从镜子里看见身后的秦塬向前迈出两步,缓缓将头靠上了我的肩,沉默着,一言不发。 我看出来了,跟我撒娇呢。 我顶了顶他,语气不自觉柔和了许多:“怎么了,不刚才还说快迟到了吗?这会儿又粘上了。你都奔三的人了,怎么越活越回去呢!” “……辛柑,对我来说这天来得太迟了,我已经不能再等了。我们过了年就三十,满满再一年也该上小学,我们彼此浪费太多时间了,如今终于走到这一步,我很感慨。” 秦塬像极了一只家养大型犬,把脑袋埋在我肩颈处,嗅了嗅,深吸一口气:“辛柑,谢谢你还愿意和我重新开始。” 他抬起头,张开双臂,从身后环住我。我望向镜中的他,镜中的他也静静凝视着我,那一刻我竟产生一种,镜子那一头的秦塬,仍然只有十七岁的错觉。脆弱的玻璃仿佛能隔开时空,让我和他隔了十二年的时间对望。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我轻轻搭了搭秦塬环着我的手臂,轻声道: “嗯,我们错失了太多时间,今后要加倍努力弥补回来才行。从今以后,我们不光是发小,是邻居,是爱人,还是真真正正的家人了,不论发生了什么,我们一家人共同面对。” …… 等拿到红本儿的时候,我好长一段时间没能回过神来,傻愣愣地站在民政局门口发呆,眼神呆滞地望着上头的结婚照。 不同我刚穿越过来时秦塬对我的说辞,这会儿我的名字是真的和秦塬在一本本儿上了。 他现在除了是我的alpha,我孩子的爸,还正式成为了我的合法伴侣和第一监护人。 “我原以为我足够珍惜了,没想到倒是你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了,这么爱不释手?” 秦塬早将结婚证收好贴身放着了。他心情大好,此刻格外轻松,见我还捧着结婚证,忍不住同我调笑起来。 “好了,到家了,进屋吧夫人?” 我晃了晃脑袋回神,赶紧把证收好,红着脸解释道: “谁……谁爱不释手了,我是觉得这照片拍得不够好看,也不给我修一修,你看我这脸这么大,别说我原本就吃胖了些,现在上镜起码胖了十斤。” 这倒是真的,我前三年身体差,瘦得差点脱了相,自从同秦塬和好搬回别墅住,他和保姆天天变着法儿喂我,要我好好调理,结果我怕是调理过了头!有向秦满心发展的趋势!哎,怎么会这样!父子也不必在身材上相似啊! “我听说现在拍结婚照能修图的,早知道我应该先报个课程减减肥,去相馆把照片拍了再来登记,不应该这么草率的,哎……”我后悔地叹息,“怎么当时你求婚我脑子一热就答应你了?” 但是仔细回想,秦塬趁着我带秦满心周末回宝福,在三四号楼间摆满了玫瑰花,站在楼下喊我名字,当着两栋楼邻居的面儿大声求婚的画面,一生也就只有一次了。 我当时感动得热泪盈眶,一边骂他又土又幼稚,一边忍不住下楼冲进他怀里。 现在想来,依然心动不已,如果再让我做一次选择,我应该还是会义无反顾地奔向他吧。 秦塬听了打趣我:“这会儿想反悔?晚了宝贝。”说罢退到我身后,空出一只手,在我后颈的性腺上摩挲了两下。 我哆嗦了两下,也没躲开,任由他把手轻轻贴在我的后颈上,径直朝屋里走。 秦塬倒是有些惊讶:“今天这么乖?不躲了?” “哎,没办法,谁让我现在是你的合法配偶了呢?” 我耸耸肩,进了屋就开始找秦满心。 谁知才出去这一会儿,小宝贝已经无聊犯了困,一个人玩儿累了,正躺在他房间里一张名为“秘密基地”的小帐篷里呼呼大睡,时不时哼哧两声,扭扭身子勾勾嘴角,也不知道做什么美梦呢。 我轻手轻脚爬进去,躺下同他窝在一块,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只感觉岁月静好,不一会儿睡意也席卷而来。 半睡半醒间,有人拧开了儿童房的门,脚步声渐渐靠近。 秦塬探进半个身子,他悄悄凑近我,温热的鼻息扑在我的脸上。 “干什么呢……”我无力地推了推他,没推动,反而被他压着吻了一口。 “我爱你。”秦塬在我鼻尖勾了勾。 我懒洋洋地眯着眼睛,语气软糯:“嗯,我也爱你。” 虽然我们还不够成熟,我们之间曾有许多误会,我们甚至因为彼此而伤痕累累。 也许前方还有更多麻烦事在等待我们,但我依然爱你。 因为我心甘情愿。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心甘情愿——正文完结了! 连载至今103天,正文刚好103章。辛柑和秦塬的故事暂时告一段落,正文在我认为最妥当的地方画上句号,但他们在书中的生活依然继续,甚至会延续到下一篇文里。同时我也会陆续更新番外,敬请期待! 这三个半月中有一路陪伴我从微博连载走过来的读者,也有我未签约时就在长佩一直支持我的读者,总之非常感谢大家的陪伴!踢叉踢我会找时间整理放到微博置顶。 另外,我在微博开了转发抽奖,大家有兴趣可以去微博试试手气哈!微博@日日鉴夜夜忙 第110章 番外七 端午节番外 秦满心的吃播天赋,大概要从他上小学一年级,家里添了新成员后说起。 在秦满心看来,弟弟非常不听话,因为他无论如何都不肯断奶,一和小爸爸分开,他就开始哭,那哭声震天响,他窝在三楼的玩具房里都能听到,一刻不消停,保姆阿姨和大爸爸轮流哄他都不行。 秦满心要气死啦,气得想把弟弟扔掉,就是他让一家人整日睡不好,太讨人厌了!可他偶尔扒在楼梯上看扯着嗓子哭泣,憋得满脸通红的弟弟,又觉得他格外可怜,生怕他把自己哭晕过去。 哎,世界上怎么会有不吃奶不能生活的小朋友呢?天底下那么多好吃的,omega生父的奶对婴儿来说只作为营养补充,又不是非喝不可的东西,他还可以喝冲泡的奶粉嘛!一罐好贵呢,还有香草味儿的,可甜了。哎,可能弟弟太小了,还不知道享口福。 端午这天吃午饭,趁着弟弟睡着了,大爸爸才在餐桌上对小爸爸说: “宝宝,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孩子一刻离不开你,奶粉不喝米糊老吐,我们得强硬给他断了。” “啊?小弟弟这么娇气啊!”秦满心没忍住“噫”了声,“还是我最好养活!” 小爸爸无奈地点头,欣慰道:“还是满满最懂事,他小时候我忙,都带着工作,把奶瓶塞他怀里就吃,轻轻松松就断了,我就没在意过这件事,谁能想到咱家老二可劲儿折腾。” 秦满心也愤愤不平:“就是呀,弟弟一点儿也不听话!” 大爸爸往秦满心碗里扒菜,轻笑一声:“弟弟是老天派来替你打抱不平的,他怪我们在你小时候让你吃苦了,所以现在换他让我们尝点苦头,应该的。你看看,弟弟这么小就知道护着哥哥了,你以后可要好好照顾他。” 秦满心自顾自扒饭:“我不,他吵得小爸爸天天睡不好觉,我才不照顾他呢。” 小爸爸于是和大爸爸商量,要不然和弟弟分开一段日子,小爸爸带着他去爷爷家住一段时间,留大爸爸和保姆照顾弟弟。 秦满心听了很犹豫,他知道小弟弟没办法离开小爸爸,他这么能闹,大爸爸白天还要上班,晚上独个照看他,不是更辛苦吗? 他盯着面前丰盛的伙食,问出了那个自己纠结很久的问题: “小爸爸,为什么不给弟弟吃蛋糕巧克力糖果哇,只要弟弟吃一口,他就不会想喝奶了。” 小爸爸笑了,对秦满心解释:“满满,弟弟现在还小呢,吃不得这些东西。” 秦满心自有他的道理,放下碗筷认认真真分析起来:“可是他总有一天可以吃的嘛,要是能让他知道这些东西有多好吃,他不会很感兴趣吗?他一感兴趣,就不记得喝奶啦!我知道的,就像他只要玩儿婴儿床头的风铃,就会忘记哭那样!” 大爸爸觉得他说得有点道理:“那你打算怎么让弟弟感兴趣?” 秦满心狡黠一笑: “嘿嘿嘿,那简单呀,你们买蛋糕给我吧,我吃给弟弟看。” 大爸爸和小爸爸哑口无言。 …… 于是这天晚上,秦满心进行了他人生的第一场吃播,展示食物是大爸爸的客户送他家的端午节粽子。 虽然没骗来心心念念的蛋糕,不过看着重新蒸好正热气腾腾的粽子,闻着粽叶的清香,秦满心觉得这也不错。 其实俩爸压根没想靠大儿子就能让小儿子对其他食物产生兴趣,但秦满心喜欢,他们都乐得让孩子去试试。 小爸爸细心地替秦满心把粽叶拆了,俩粽子滚进小碗里,一个蛋黄肉粽,一个豆沙枣粽,一个碱水粽,一小碟甜辣酱,一小盘白砂糖,也算融贯南北了。 边上再摆上一碗弟弟的玉米糊糊,小爸爸嘱咐秦满心,一会儿记得吃这个给弟弟看。 秦满心打包票,一定能把玉米糊糊喝出香蕉奶昔的感觉。 秦满心一点没高估自己饭量,他年纪虽小,胃口可不小,俩大粽子他肯定是吃得完的,而且老秦家都爱吃米面,主食有另一个胃盛着呢。 大爸爸把弟弟抱到沙发上,坐到秦满心对面。弟弟还坐不稳,得靠着身后的小抱枕,不然老晃。他迷迷糊糊望了秦满心一眼,然后偏过头去看小爸爸,一边嘤嘤呀呀一边抠自己脚趾头玩儿,似乎对食物非常不感兴趣。 秦满心没想到这个观众这么不认真,美食当前,不怎么会这么不专心呢?这是对食物的……的……不尊重! 秦满心打小就让人夸“吃饭看着香”,他暗下决心,一定要把这桌子吃得格外有味儿,格外吸引人,不然展现不出这食物的美味! “弟弟你看,这个叫粽子,是端午节吃的。它是咸味儿的肉粽,里头有肥肉瘦肉和蛋黄,还有香菇和小虾米,哥哥吃一个给你看哦。” 秦满心正想拿勺子舀一勺粽子,转眼想想又觉得这样似乎不够又食欲,索性直接上手了,抓起粽子跟抓饭团似的,沾了沾面前的甜辣酱,送进嘴里,咬了一大口,回味无穷。 “哇,爸爸,这个好好吃啊!” 他把咬开的粽子递到弟弟眼前,正巧叫他咬掉了半块肥肉,切面上剩下的半块肥肉正刺啦刺啦冒油,金灿灿的蛋黄晃着弟弟的眼。 弟弟出生到现在别说是肉了,糯米都没见过一次,捏成三个角儿尖尖的,像扔在他婴儿床尾的小玩具,让他顿时倍感好奇,整个人都坐直了,朝前凑了凑,伸手想去勾哥哥手里的粽子。 “诶诶,这个不可以给你碰的,但是你可以看我吃,啊——” 秦满心又咬了一大口,沉醉其中。这模样三分演,七分真,爱吃是真的,只不过有些夸张了。尽管如此,秦满心心里还挺美的,瞧弟弟的样子,肯定是感兴趣了,证明自己吃得吸引人呗! 秦满心没一会就有些腻味了,换个豆沙粽去腻,边嚼边向弟弟展示里头的馅料: “弟弟你看,这个是豆沙味的枣粽子,里面有豆沙和红枣,可甜可甜了,你喜欢吃咸的还是甜的呀,哥哥都喜欢——哦!我忘了,你还不能吃呢!” 这话说得真气人吃,弟弟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生气地叫了一声。 “你要是不喜欢,那你可以吃碱水粽,这个哥哥也是头一次吃,小爸爸说是粘着糖和蜂蜜吃的,它没有什么馅儿,好神奇呀,而且它好粘,你看!哇!它能直接把白砂糖沾起来!” 秦满心吃到后面越吃越上头,基本忘了要骗弟弟吃玉米糊糊的事儿了。 小爸爸轻咳一声提醒他,他才回过神来。 放下粽子抱起边上的小碗,把小碗递到弟弟眼前,虚晃一下,又收回到自己面前,抿了好大一口,美滋滋地砸吧两下嘴: “可是粽子吃多了好腻的,这个时候我们就要喝点解腻的东西,你看,这个玉米糊糊,你也可以喝的,弟弟,你想喝吗?” 弟弟早在秦满心吃豆沙粽的时候就生口水了,哈喇子流到围兜上,这会儿哥哥问他想不想吃东西,他哪能把持住呢!挥着小手就要去抢。 弟弟和秦满心小时候的体型差别有点大,可他虽然没有秦满心那长得十分标致的藕节身材,力气却也不小,立马就将小碗夺了过去,急不可耐地要喝。 秦满心不解,怎么这小朋友光喝奶,力气还这么大呢? 小爸爸没想到让小儿子看大儿子吃播战果这么显著,赶忙把碗接过来,取了勺子来喂。小儿子这回没吐了,三两下吃空一碗,意犹未尽,似乎还不满足。 他笑着问小儿子还喝不喝奶,小儿子打了个饱嗝,摇摇头。 秦满心一听激动不已,屁颠屁颠跑去管他大爸爸要好处,大爸爸心情不错,打赏了他两包奥利奥和一袋洋葱圈。 秦满心抱着零食满屋子蹦哒。 “回来坐着看弟弟吃饭,刚吃完粽子就乱跑,小心一会儿肚子痛。” 秦满心心情好极了,连带着看弟弟都顺眼了几分,即便对方吃成了个大花猫脸。 今天他开了人生第一场吃播,收获了第一个忠实观众,最重要的是还获得了第一笔打赏!哎呀,就是这打赏吃多了有点上火,要是下回能换成玩具就更好了! 作者有话说: 祝大家端午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