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墙花ABO》来自www.wshlou.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隔墙花ABO》作者：隔岸观火 文案： 做你婚姻里的救赎，做你隐秘的爱人 - 被（老婆）瞧不起的温柔人妻攻×被（老公）强制爱的可怜金丝雀受 夏昱×秋聆 - 隔壁新搬来了一家人，听说也是一对AO夫妻。待在家里做家庭主夫的夏昱携着小礼物登门拜访，却发现前来开门的omega妻子正是三年前曾经发过一张惊艳了他的专辑，却又很快销声匿迹的歌手秋聆。 眼前的秋聆已和专辑封面上的模样大不相同，他褪去了青涩和纯净，变得娇媚、温顺，像熟透的果实。 因为丈夫工作上的调动，秋聆跟着一起搬到了新家。表面上，丈夫对他千般宠爱万般温柔，事实上，这个本性阴郁的男人经常对他动辄打骂，肆意折辱。秋聆掩在衣物下的身体上，尽是伤痕。 秋聆几乎快要溺死在噩梦般的婚姻里，直到他与新邻居夏昱逐渐熟络起来，才渐渐得以呼吸。 - 排雷指南: 1.攻受皆有家室，且双双出轨。 2.有孕产情节。 3.攻有亲生孩子。 4.受被丈夫家暴。 5.极端攻受控和各类洁癖不建议 【高亮：攻受和各自的原配会有亲密行为。本文是四个人的故事，慎点！】 - 文名来自周笔畅演唱歌曲《隔墙花》。 文中三观≠作者三观，婉拒写作指导，弃文不必告知。 第1章 住在对门的alpha 昨天是搬来新居的第一天，或许是因为搬家太累太折腾人，晚上秦翊辰难得没有在床上过分折磨他，让秋聆久违地轻松了一下。 两人睡得很早，秋聆做了个好梦。第二天六点，手机准时开始震动，秋聆几乎在枕头下发生动静的一瞬间就醒来，飞快地按掉了闹钟，以免打扰到丈夫休息。 他揉了揉朦胧的睡眼，轻手轻脚地起床，披上衣服，先去卫生间去洗漱，然后才跑到厨房去做早餐。 秦翊辰是一家互联网公司的COO，工作很忙，每天都很辛苦。为了保证给他补充营养，秋聆做了很多功课，才终于研制了一套秦翊辰喜欢且健康有营养的菜谱。 反正秋聆现在没有工作，整天一个人待在家里很无聊，所以才拿这种事来消磨时光。 秋聆做了两份鸡蛋三明治，面包片里夹着的鸡蛋滑嫩柔软，是做了许多次才练出来的手艺。除此之外，他还准备了小份的香橙鸡肉沙拉和燕麦牛奶。 正准备摆盘上桌的时候，身后忽然靠过来一个人，将秋聆穿着围裙的纤瘦身躯捞进怀里——秦翊辰醒了。 他的丈夫显然已经洗漱完毕，唇上还带着一点牙膏的薄荷味，但人却还未完全清醒。 秦翊辰闭着眼睛把嘴唇凑在妻子的耳边摩挲了一小会儿，然后又摁着秋聆的肩膀把人转过来面向自己，垂头吻下去，与秋聆唇舌纠缠。 alpha的吻惯来强势霸道，吻得秋聆有些透不过气来。他的双手按在丈夫的胸膛上，却不敢轻易推搡，以免惹了丈夫生气。 可他不制止，秦翊辰就越发得寸进尺起来，那双隔着衣物在秋聆后背上肆意游走的大手这次居然直接钻进了他的衣服里。 秋聆实在是不想大清早的就被他弄得黏黏糊糊满身痕迹，只好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然后软着声音在秦翊辰耳边好声好气地提醒道:“老公，你今天早上不是还要开会吗？万一迟到了怎么办。” 他尽量使自己看起来像一只正在撒娇的小猫，总之绝不能让秦翊辰觉得他在抗拒。 听到开会两个字，秦翊辰瞬间就清醒了。今天是他调动到D市来后的第一次会议，他需要听取各部门主管的报告，非常重要。 秦翊辰咬了一下秋聆的鼻尖，揉了揉他，笑道:“晚上回来再继续，不准跟我讨价还价，知道吗？” “……嗯。”秋聆扯出一个笑来，端着早餐摆上了桌。 秦翊辰把秋聆准备的早餐一点不剩地吃完了，这才准备去上班。 上班前的吻也是一道必不可少的工序。秋聆乖巧地捧住丈夫的脸，在他唇角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等我回来。”秦翊辰满意地亲了下秋聆的额头，留下这句话，就离开了。 防盗门打开又合上，秋聆终于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肩膀松懈下来，无力地耷拉着。 他没有立刻收拾餐桌上的碗筷，而是倒进柔软的沙发里，如同昏迷一般趴着睡了半个小时，才又爬起来去吃叶酸。 他们结婚已经三年多了，还没有要孩子。秦翊辰父母那边催得厉害，又换着法儿地跟秦翊辰说早点生小孩有多么多么好。 秦翊辰有点被说动了，在搬家前一个月跟秋聆说准备要个孩子，让他好好备孕，于是他便从那时开始每天吃叶酸。 秋聆的发 情期比较稳定，三个月一次，基本都在月初那几天来。下次发 情期就在两个月之后，如果一切顺利的话，那个时候秦翊辰就会让他怀孕了。 秋聆站在洗碗槽前一边洗碗筷，一边想孩子的事，感觉头都要炸了。 他从小身体就不太好，体弱多病，成年后也没好到哪里去，整个人纤瘦得过分，怎么吃也吃不胖，风一吹就要倒。等怀孕了必定要被肚子里的孩子折磨得痛不欲生。 秋聆有一个认识的omega姐姐，挺开朗的一个人，生完孩子之后患上了产后抑郁，自杀了。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吓懵了，又难过又害怕，躲在秦翊辰的怀里哭了一晚上，抽抽搭搭地说他不想生孩子了。当时他还没露出真面目的丈夫还温声哄他说聆聆不愿意生就不生。 结果到头来，还不是让他备孕准备生孩子了。 退一万步说，就算他平平安安地把孩子生下来了，产后也一切安好，但生孩子的时候多疼啊。秋聆看过一些相关的视频，顺产要开到十指才能生，第一次生产过程要十几个小时，剖腹产要在肚子上划拉一个大口子。不管哪一样，秋聆都怕。他连秦翊辰买回来的那些玩具都受不住，怎么可能受得了开十指呢？ 秋聆怕痛，真的很怕。 做完家务之后，他坐到书房去，从打印机里抽了一张A4纸，一边哼着歌，一边在上面写一些音符和歌词。 四年前，秋聆曾是一名歌手，会自己写词作曲，会弹吉他和钢琴。他自己制作了一张原创专辑，所幸得到了一家唱片公司的青睐，这才得以正式发行。 秋聆以为以此为契机，他可以真正地走进华语歌坛，拥有似锦的前程。可最终，他却因为父母欠下的巨额债务而受到了秦翊辰的要挟，被迫“自愿”与他结婚。 他用一本结婚证换来了解燃眉之急的八百万，卖掉了自己的身体和自主权，从此成为了秦翊辰的附属品，未来全被封锁。 即便秋聆为他的家人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在他承受秦翊辰的家暴时，他的父母却丝毫没有回护他的意思，对他满身青紫的伤痕无动于衷。 自那之后，秋聆就和那对无情的夫妻断了联系。 如今，秋聆的处境只能用绝望来形容。 当初他为了创作那张专辑休学了一年，可专辑发行之后没多久他就和秦翊辰结婚。秦翊辰把他关在家里，不准他再回大学去读书，秋聆因此未能从大学毕业，现在只能算是高中学历。 高中学历的omega，没有任何专业技能傍身，不仅如此，还与世隔绝三年，现在连跟人正常社交大概都做不到了。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找得到工作。就算秦翊辰答应跟他离婚，秋聆也很难一个人在这个社会上继续生活下去。 想来想去，待在家里生孩子养孩子，居然成了他最好的一条出路。秋聆想想都觉得自己可笑。 秋聆写了一会儿，笔尖忽然停顿了。然后把纸面上划得乱七八糟，猛地把笔扔开，趴伏在桌上，情绪有点崩溃。 三年来，他有大把的空闲时间可以用来创作，却再也写不出一首完整的歌。他的灵气已经在婚姻中被消磨殆尽了。 秦翊辰中午一般要待在公司里，不会回来吃饭。自己吃的东西，秋聆就做得很随便了。他把冰箱里冻着的鸡腿鸡翅拿出来，炸了一小锅，配着菠萝啤，一个人安静地全部啃完了。 也只有秦翊辰不在的时候，秋聆才敢吃垃圾食品。他现在正在备孕期，本该多吃些有营养的食物养好身体，要是秦翊辰回来以后看到垃圾桶里的鸡骨头，肯定又要发怒了。 秋聆把炸鸡和啤酒的残骸收拾了一下，准备在秦翊辰下班之前扔到楼下的大垃圾箱里去。 酒足饭饱过后，秋聆开着电视在偌大的客厅里走来走去，权当锻炼身体加消食。 才走了十几圈，防盗门的门铃忽然响了。 秋聆觉得有些奇怪。他和秦翊辰才搬过来第二天，这附近应该没人认识他们，也不知道是谁来找。 他把电视调成静音，套上一件长袖外套，过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个英俊的男人，比秋聆高了足足一个脑袋，显然是个alpha。他穿着衬衫长裤，衣料未见一丝折皱，戴着一副眼镜，气质颇温润。 但人不可貌相，秋聆对alpha总是存着一份警惕之心的。家里的门装上了一条铁链锁，他只打开了门，但并未解开铁链，以防来者图谋不轨，突然发难。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对方看见他来开门之后，地闪过了一丝诧异。 秋聆谨慎地问道:“请问您是……？” “你好，我是住在你们对门的邻居。”那alpha回过身指了一**后那扇开着的门，然后对秋聆笑道，“我叫夏昱。我们一家三口在这里住了快四年了，如果你们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们。” 他有家室。秋聆顿时在心中暗暗松了口气，把警戒模式下调了一级。 “您好，我叫秋聆。”秋聆勾起唇角，露出个和善的笑来，“我丈夫叫秦翊辰。我们昨天才搬过来，还没来得及跟您家打声招呼，实在是不好意思。” 多亏了秦翊辰，他现在变得很擅长假笑。 “哪里，我们才是拜访得晚了。”夏昱手一抬，把一个小巧精致的手提袋递到秋聆面前，“今后我们两家还要相处很久，所以我带了些小礼物给二位。” 秋聆这才发现原来夏昱手里一直提着个东西。他瞅了一眼包装袋，里面装的似乎是巧克力之类的小零食。 邻居的心意，他自然要收下。秋聆从夏昱手中接过袋子，道了谢。 两人又客套了几句，夏昱才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秋聆关上了防盗门，把包装袋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果然是一盒生巧。 其实秋聆很喜欢吃巧克力，但这毕竟是alpha送的东西，他不敢自己先吃，否则秦翊辰又要疑心病发作怀疑他偷人了。 秋聆把生巧放进冰箱里冻着，等着秦翊辰回家一起吃。 第2章 隔壁阳台的omega 夏昱拜访完新邻居回到家里的时候，季允言还伏在桌前翻看着厚厚的资料。 听见丈夫渐近的脚步声，季允言抬起头来，短暂地摘下眼镜，闭着眼睛揉了揉眉心，问道:“和对面的见过了？怎么样？” 夏昱站在椅背后面，并不急着回答，而是趁着季允言现在没戴眼镜，低下头去吻他。季允言平常工作很忙，两人亲近的机会不太多，夏昱实在是有些想他，所以这一吻便格外的长、格外的缠绵。 季允言被吻得有点喘也有点动情，一双惯来淡漠无情绪的双眸多了几分明艳的颜色。黏腻的吻结束之后，季允言才道:“明天要去见委托人，我还没看完资料。” 季允言是D市一家大律所的合伙人，也是一名优秀的诉讼律师。他接的都是大案要案，因此格外忙碌，休一天假，极其不易。 “好不容易休一天假，你都看了一个上午的资料了，至少应该把下午的时间分我一点吧？”夏昱亲昵地蹭了蹭爱人的脸，在他耳边低声道，“要是不打算做些什么，你干嘛要让我把茗茗送到爸妈那边去住一天呢？” “……只是因为茗茗说想外公外婆了而已。”季允言嘴硬脸皮薄，即便被丈夫方面拆穿了心思也不承认，但面颊却微微泛起了红。 他们结婚已经七年了，夏昱对季允言的口是心非自然再了解不过。季允言没有同他生气，那就是默许了的意思。 “现在先消耗点体力，一会儿晚上才能多吃点我做的菜。”夏昱提季允言找好了白日宣 淫的理由，然后把人从转椅上打横抱起来，带回了卧室里。 夏昱体力好且精力充沛，季允言与他相差甚远，因而颇受了一番甜蜜的折磨。 两人许久没有做过这事了，信息素一释放出来，难免就有些上头。季允言迷迷糊糊之时被丈夫喂得满满当当，清醒过来之后才意识到要糟，强撑着酸软的身体起床在家用医药箱里翻紧急避孕药。 他怪夏昱趁他失去理智时自作主张，因而翻找避孕药时对夏昱多说了几句，语气很是僵硬:“我这个时候再怀孕，会很麻烦的。你不该这样。” 夏昱披着睡衣坐在床沿上，无声地看着季允言背对着他在医药箱里翻找，忽然开口:“别找了，我提前吃过了。” 现在市面上贩卖的紧急避孕药主要有两种，一种是alpha在事前吃的，一种是omega在事后吃的。 季允言听到夏昱说的话，意识到是自己误会他了。夏昱是个那么温柔的人，怎么会不顾他的感受呢？ “……抱歉。”季允言道。 夏昱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他已经逐渐习惯了这种难受的感觉。但他还是说:“没事，我们洗澡去吧。” 晚上，夏昱给季允言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晚餐来庆祝这难得的休假日。季允言刚刚消耗了不少体力，果然多吃了些。 睡前，季允言终于想起了自己之前问夏昱的问题，但对方到现在都没有给他答复。他提醒夏昱道:“你还没告诉我对面住着什么样的人。” 夏昱熄灭了床头昏黄的灯，把两人身上的空调被拉好，在一片黑暗中睁着眼回答道:“应该是一对夫妻。丈夫不在家，我没见到。妻子似乎没有工作，在家里当主妇。” 季允言默默地听着，翻了个身靠在夏昱的胸膛上，喃喃道“没意思……”季允言自己是个优秀而强大的omega，否则也不会年纪轻轻就做了合伙人，他冷淡的脾气里是有一股傲气在的，对于那些依靠丈夫、做全职主妇的Omega，难免有些看不上。 夏昱笑了笑，道:“晚安，允言。” 房间里一片昏暗，夏昱闭上眼睛，却总觉得很难入睡。 其实他们家里的情况和对面新搬来的那家正好相反。身为妻子的季允言在外打拼挣钱东奔西走，而丈夫夏昱则常年在家负责带孩子和做家务。他们现在住的房子，是季允言付的首付，房贷虽然是两人分担，但季允言付得更多。 夏昱不是没有工作，他是一名文字工作者，写绘本故事的。但这些年来各种智能电子设备越来越发达，也越来越普及，小孩子们大多都是用看动画和打游戏来消磨时光的，看绘本的越来越少。市场需求减少了，他们这些以绘本创作为生的人，自然也陷入了十分艰难的境地。 现在他一年下来能赚的钱，还不到季允言的一个零头。 可夏昱还不想放弃，他喜欢小孩子，也喜欢给小孩子写故事。他和季允言，最初也是因为绘本才相识的。如果他没有出版那本绘本，或许就不会有后来他和季允言的相知相爱。 季允言很爱他，所以才会不嫌弃他微薄且不稳定的收入，选择跟他结婚。季允言甚至因为他喜欢小孩，而做出了非常大的让步，停了一段时间的工作，为他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女儿。 夏昱曾经以为这样就很好，季允言工作，他正好清闲，就待在家里带孩子，他们的家庭只是有一点点不同寻常而已，但还是很幸福的。 直到季允言的律所越做越大，他的名声也在律师界越来越响亮，待在家里的时间越来越少，对夏昱也越来越明显地表现出轻视，夏昱才发现，是他想错了。 夏昱翻了个身，背对着已经睡熟了的季允言，忽然想起了白天才见过一面的秋聆。 大概在四年多以前，季夏茗出生没多久之后，季允言回归工作，他就一个人待在家里带小孩。那段时间他压力特别大，就只能靠听听歌解压。后来他意外发现了一首很对胃口的歌，就顺藤摸瓜点开了整张专辑。那是一张实体专辑的数字版，封面是一个穿着白衬衫的少年倒着身体沉入深海的画面，歌手的名字就叫秋聆。 后来夏昱去网上搜了一下，发现专辑封面上的那个人就是歌手本人，这张专辑是他的出道专辑。夏昱很喜欢他的歌，还专门去买了实体专辑收藏，非常期待他之后的作品。可随着年月过去，夏昱再也没有看到过关于秋聆的任何消息，他也没再发过一首歌，就好像从人间蒸发掉了一样。 没想到，他居然能在对门家里见到秋聆，实在是很巧。秋聆看上去比专辑封面上清瘦了不少，神色里也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苦闷，或许他也和自己一样，有许许多多的不易吧。 夏昱在床上躺了半个小时都未能睡着，便轻手轻脚地起了床，去客厅外的露天阳台抽了根烟。他没什么烟瘾，只有心烦意乱或是压力大的时候才会抽一根，舒缓一下糟糕的心情。 他们家和对门那家的阳台是靠在一起的，距离只有一米多而已。夏昱抽着烟，看了会儿没有星星的昏沉夜空，又转头看了眼隔壁的阳台——黑洞洞的，没有人，只有几盆绿色植物摆在上面。 现在已经十二点了，大概已经睡了吧。 夏昱百无聊赖地想着。 他们住的小区是D市内算是不错的楼盘，高档小区，绿化做得很不错，在清凉的夏夜里，还能闻到淡淡的栀子花香。 烟抽完了，夏昱刚转过身准备回去睡，隔壁的阳台门却忽然开了。 一个纤瘦的身影小心翼翼地来到阳台上，手里似乎还拿着什么东西。尽管周围黑黢黢的，夏昱还是凭那双明亮的眼睛，认出了秋聆。 “秋聆。”夏昱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该怎么叫对方才比较合适，便直接称呼了名字，打了声招呼，“晚上好。” 秋聆没注意到隔壁阳台还有个人，被身侧不远处忽然想起的男声吓了一跳，开易拉罐的手都抖了一下，猛然转过身去警惕道：“谁啊？” 好像一头受惊的小鹿啊。 夏昱笑起来，朝他挥了挥手：“是我，夏昱。” “啊……哦。”秋聆看清了他的脸，才反应过来，小声地回道，“晚上好。” 秋聆不是很会跟人交际，他只会跟人客套，但不擅长与人聊别的话题。于是他便又转了回去，把胳膊抵在阳台的栏杆上，一小口一小口地啜饮着手里的啤酒，十分沉默。 “你来喝酒啊？看来我们都失眠了。”夏昱倒是很主动地跟他说起了话，扬了扬手中即将燃尽的烟头，说，“我是出来抽烟的。” “嗯……”秋聆微微点头，又看了看手里的啤酒罐子，支支吾吾地对夏昱说，“我喝酒的事……你能不能，别告诉别人？” 别人？夏昱感到有点奇怪，秋聆在忌惮着的“别人”指的是谁呢？他新搬来，跟周围的人应该都不熟，难道是指他的丈夫？而且秋聆跟他说话时声音也很小，好像的确是害怕惊动到他丈夫。 虽然不太明白，但夏昱还是答应他了。 秋聆的嘴角这才扬起一点，露出一个稍稍安心了的笑来。 “对了，谢谢你送的巧克力。”秋聆想起白天收到的礼物，礼貌地向夏昱道了谢，“……很好吃。” 短暂的交谈过后，秋聆继续安静地喝起啤酒。夏昱见状，干脆又点了一支烟，抬头装作看星空的样子，用余光去看离他只有一米多远的秋聆。 和白天不同，秋聆现在穿着一身宽松的短袖睡衣，两条细瘦的胳膊露在了外面。 今晚的夜空格外得黑，但夏昱还是借着月亮淡淡的光晕注意到，秋聆的胳膊上似乎有几道痕迹。但他看不太清楚，也没想太多，只当是夫妻间的小情趣。 偶尔季允言也会要求他在床上粗暴一点，甚至会希望他弄痛自己，这很正常。 夏昱吸了一口烟，朝着空空荡荡的右手边吐出了烟圈。 “老公？” 忽然，季允言慵倦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第3章 疑心生暗鬼 季允言刚才做了个噩梦，惊醒之后，发现夏昱不在身边，这才找了出来。 他揉了揉朦胧的睡眼，隐约看见客厅阳台上夏昱的背影，便喊了夏昱一声，迷迷糊糊地从背后抱了上去。这个性子冷硬的omega，唯有在睡意朦胧时，才是可爱的。 “老公……你怎么在这里，睡不着吗？”季允言把脑袋靠在夏昱的右肩上，亲昵地蹭了蹭。 夏昱的身体不自觉地僵**一下。季允言在人前都是一副干练的律政精英的模样，只有人后在他面前才会偶尔撒一撒娇。他们夫妻之间这种亲密黏腻的状态，让外人看见了，总有些不大好。 果然，秋聆看见他们贴在一起的画面，脸上露出了有点尴尬的神色。 “允言、允言……”夏昱握住季允言圈在他腰间的手，出声提醒他。 季允言有点疑惑地问：“怎么了？” 他话音刚落，隔壁阳台就传来了阳台拉门关上的声音。 秋聆走了。 季允言这才反应过来，松开夏昱，望向隔壁已然无人的阳台，道：“……原来刚才那里有人在啊。” “嗯……是对门的那个Omega。”夏昱很主动地交代了，“应该也是睡不着才出来吹风的，正好碰到。” “你们两个怎么都不开灯，黑灯瞎火，怪吓人的。”季允言定定地望着秋聆家的阳台，微微皱起了眉。 夏昱注意到他神色上的变化，心里明白季允言这是有点怀疑他了，心情难免有些低落，低声道：“允言，我的心里一直只有你。” “嗯，我知道。不要想太多，我没有那个意思。”季允言走到他身边，靠在了夏昱的肩头，道，“老公，我这半年忙完，应该就可以闲下来一段时间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下午两人才缠绵过一场，夏昱觉得季允言今晚似乎比平常更黏人了一点。他伸手拦住季允言的肩膀，静静等待着下文。 “你还想不想……再要一个？”季允言试探着问道。 夏昱倒是没有想到季允言会主动提出再生一个，有些诧异地问：“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季允言的身体其实不太适合生育，当年生季夏茗的时候难产了，夏昱说剖腹也是一样的，可季允言不愿意，很受了一番折磨才终于把孩子生下来。有过那么痛苦的经历，夏昱还以为，季允言不会想再生孩子了。 后来夏昱问过季允言为什么不肯剖腹，他也一直不肯说，最后只好不了了之。 “你不是喜欢小孩子吗？”季允言抱上来，嗅着夏昱身上的茶花淡香，趴在他胸口喃喃道，“我们刚结婚那会儿，你不是跟我说想要两个么，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夏昱也张开手臂圈住他的腰，无奈地笑道：“看你生茗茗的时候痛成那样，我还怎么忍心让你再生？” “我没关系啊，为了你我什么苦什么痛都受得。”季允言抬起头，用柔软的嘴唇去亲吻夏昱的喉结，声音带着一点甜腻的哑。 夏昱这才发现季允言的嘴唇烫得吓人，赶紧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滚烫。 怪不得会突然提起要孩子的事情。 “允言、允言……”夏昱垂下头，轻轻亲了一下季允言的耳朵，低声道，“我们回去睡。” 说罢，他便一把把季允言打横抱起，回了卧室，折腾到两三点两人才得以安睡。 秋聆看见隔壁阳台那对夫妻亲热的样子，而自己仿佛一颗十万伏特的电灯泡，尴尬得耳朵都红了，声也不敢出，立刻就溜回了客厅，飞快地关上了阳台的门。 他摸了摸发热的脸颊，忍不住有点嫌弃自己。他也结婚三年多了，在秦翊辰的哄骗下什么花样都玩过了，脸皮却还是那么薄，看到别人抱一抱都要脸红。 客厅挂钟的时间指向十二点一刻，秋聆意识到自己该回去了，便一口气喝完了剩下的啤酒，把啤酒瓶仔细地藏好了——他本来就是睡不着，偷偷跑出来喝酒的，不敢让丈夫发现。 秦翊辰还原模原样地躺在床上，连身体的朝向都没有变，应该是没醒。秋聆捂着胸口，松了口气，轻手轻脚地绕到床的另一边去，小心翼翼地躺上去。 然而后脑才刚刚碰到枕头，秦翊辰的声音就骤然响起了。 “你去哪了。”秦翊辰的语气很冷。 秋聆的心狠狠地跳了一下，倒抽口凉气。 “我、我睡不着，出去吹了会儿风……”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天花板，不敢转头去看秦翊辰的表情，身体整个僵硬住了。 秦翊辰却反问：“你要真是只去吹了会儿风，为什么会这么紧张？” 秋聆结结巴巴地说：“因、因为我……”我怕你啊。 “我知道了。”秦翊辰在黑暗中低低地笑了一声，捏着他的下巴逼他转过脸来看着自己，神色有些阴郁，“秋聆，你怕我。” 秋聆吓得快要哭出来了，红着眼角拼命摇头。他的确是怕，可却不敢承认自己怕。 秦翊辰看到秋聆害怕的样子，却更是生气。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扯着秋聆的胳膊把人揪起来，抬手给了秋聆一巴掌。 昏暗的空间里响起清脆的声响。 秋聆被他扇得身子歪在床上。他捂着刺痛发麻的左脸，脑子里有些发懵，却依旧努力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你身上有酒味，别以为我闻不到。”秦翊辰冷冷道，“我跟你说过不准喝酒，你忘了？” “我错了——”秋聆跪坐在床铺上，呜咽着认错了，“我错了老公，我再也不喝酒了……” 从前他还会反抗，如今已经彻底放弃了。秦翊辰说他有错，那就是有错吧。他只想少挨一点打。 嘴巴里好像又出血了，口腔**似乎被牙齿挂了一下，破了。秋聆的舌尖尝到了一点铁锈似的血腥味。 好在秦翊辰今晚并没有过分追究的意思。秋聆泫然欲泣的样子让他的气消了几分。 或者应该说，他本来就最喜欢看秋聆哭泣的样子——秋聆脆弱又无助的情态，最能燃起他心头的火。 “脱衣服。”秦翊辰淡淡道。 能用这种方式来换秦翊辰消气，自然再好不过。秋聆乖乖照办，抬手解开睡衣的衣扣。 今夜月光暗淡，惨白的光落进房间里，照亮秋聆布满伤痕的肩膀。 第4章 各自的苦痛 季允言的发 情热持续到了半夜才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结果清晨刚至就又开始发作了。好在律所上午十点才上班，两人便干脆在床上滚到快九点。 完事之后，季允言吃了点口服抑制剂，就进浴室里洗澡去了。夏昱则穿好了衣服去做早饭，摆盘上桌。 “下班路上你记得再买点抑制剂。”夏昱把咖啡推到季允言面前，叮嘱道，“家里剩的可能不太够你这几天用了。” 季允言一边处理着手机上的消息，一边点头应了一声:“好。” “实在撑不住了就回家找我，别逞强。”忧心地跟季允言交代了一番之后，夏昱才开始吃自己的早饭。 季允言去洗澡之前夏昱又在他的腺体上咬了一口，巩固了一下标记，加上还吃了抑制剂，应该能撑到他晚上下班回家。 D市晚上治安还不错，街上都有beta警察巡逻，倒是不用担心季允言下班路上的安全。 倒是和季允言一起合伙开律所的那个alpha律师，一直让夏昱有点在意。 那人叫白嘉阳，是季允言的大学同学，两人关系挺不错，季允言非常欣赏他，才会与他合作。 夏昱也与白嘉阳见过几面。他自认为自己性格还是不错的，和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也能相处得不错，按理说跟白嘉阳也不至于处得太差。但对方却对他表现出了很明显的敌意。 夏昱跟他又不认识，自然也不可能和他结过仇，所以白嘉阳看他不顺眼，只可能是因为季允言。 季允言这么好看这么优秀，被人喜欢是很正常的，自己其实也不过是众多追求者中的一个，只是侥幸被季允言看上了而已。 夏昱本想这么安慰自己，可心里始终是有点在意的，一想到季允言发 情期时也要到律所去跟白嘉阳一起工作，他心里就堵得慌。 其实他大可以直言，却又怕季允言觉得自己小肚鸡肠。毕竟他也清楚季允言真的只把白嘉阳当同事。 季允言要去上班了，在玄关处换了双鞋，正准备和夏昱照常来一个上班前的吻，却发现alpha的目光正直直地望着某一处，似在发呆。 “老公？”季允言叫了一声，夏昱没反应，于是又改口道，“阿昱。” 夏昱醒过神来，凑上去贴着季允言的嘴唇轻轻吻了一下。 季允言望着他，问:“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嗯……算有吧。”夏昱拧着眉，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说出来，“你现在在特殊时期，还是稍微注意一下白嘉阳吧。” 他见季允言的脸色有点变了，连忙补充道:“我不是在怀疑你跟他有什么！我是、我是不放心他，怕他趁机对你做什么！” “我跟嘉阳大学就认识了，还能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吗？”季允言皱起眉道，“他不会对我做什么的，我确定。” “……嗯。”既然季允言这么肯定，那夏昱也没什么能说的了，他扯出一个僵硬的笑来，说道，“是我多心了。没事了，你去上班吧允言。” 季允言走了。 夏昱颓然地坐在沙发上，捂住了脸。 他确实能够感受到，他和季允言之间已经产生了一条裂缝，而他却不知道该怎么补救。 他们结婚五年了，买了房子，生了孩子，也依旧爱着彼此，本来一切都该向更好的方向发展。他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夏昱深深地吸了口气，又呼出来，站起身来去厨房洗碗。 洗到一半，季允言的妈妈突然打电话过来了:“喂，小夏啊？” “妈，是我。”夏昱匆匆忙忙地戴上蓝牙耳机，继续洗碗。 季母着急地问道:“你什么时候才来接茗茗啊？不是说好早上就来接的嘛！她没见到你人，早饭也不肯吃，就一直在那里哭，怎么哄都哄不好啊！” 手机那头隐隐传来季父的抱怨声:“天天就知道要爸爸要爸爸，怎么不知道要妈妈？她还是不是我们季家的孩子了！” 季母连忙压着声音劝道:“哎呀老头子你小声一点！茗茗听到了又要哭了！” 夏昱越听越糟心，连洗碗的手都不自觉停下了。他硬着头皮安抚季母道:“别担心妈，我马上过去接孩子。麻烦您把手机给茗茗一下，我哄哄她。” 过了大约半分钟，手机里传来季夏茗的声音。 “爸爸！”小女孩的声音里犹带哭腔，“你什么时候来接我啊？我想回家了……” 夏昱听到女儿的哭声，心都揪起来了。他温柔地哄着季夏茗说:“茗茗乖，爸爸马上去外婆家接你。四十分钟就到，乖乖等着爸爸，不要哭了好不好？流眼泪就做不了漂亮小姑娘啦。” “嗯、嗯……”季夏茗抽抽搭搭地应了一声，又道，“茗茗不哭了，茗茗等爸爸。” 到头来碗也没来得及洗碗，夏昱就换了身外出穿的衣服飞快地冲出了家门。 他摁完了电梯，焦急地等在轿厢门口，盯着显示楼层的数字从1往上跳。他住在11楼，电梯上来本就需要花一些功夫，中间又不停地有人上上下下，让他觉得度秒如年。 终于，电梯门开了。夏昱一时心急，没等里面的人出来就匆匆忙忙地进去了，结果十分不巧地和对方撞了个正着。 那人似乎是的omega，比夏昱矮了将近一个头，这一撞，就撞进了夏昱的怀中。 一股淡淡的木槿花香钻进了夏昱的鼻腔里。 “对不起对不起！”omega赶忙道了歉，从他怀里退出来，一抬起头，却发现撞着的是自己认识的人，“夏昱……？” 夏昱无奈地笑道:“又碰面了，好巧。” “嗯……我下楼丢个垃圾。”秋聆一边轻声说着，一边用手拢了拢刚才被撞乱的衣领。 夏昱心里想着女儿，虽注意到了秋聆的动作，但也没有特别在意，跟对方说了一声有急事就关上电梯门离开了。 秋聆看着面前的电梯门缓缓合上，又独自在楼道里站了一会儿，才回家去了。 他昨晚刚刚受过一番丈夫的凌辱，心里有些难受，很想找人说说话，但是这周围他谁也不认识，只认识一个夏昱而已。 但是人家有自己的生活，他也不好打扰，只能回家躲进房间里自己哭一会儿。 反正这样的日子他也早已习惯了。 秋聆没有回他和秦翊辰平常睡觉的卧室，而是进了另一间闲置的客房。他拉上深色的窗帘，打开灯，坐在床沿上，脱掉身上穿的衣服。 昨晚他身上最终还是新添了一些伤痕，但是对他来说，情爱留下的掐痕总比直接挨打所受的伤痛好一点，不会那么的疼。 秋聆向身后伸出手去，用手指摁了摁腰间有点发痛的地方，忍不住抽了口冷气，心想这里大概是青了。 他往手心倒了点药油去抹青紫的地方，却因为疼痛的地方大多在腰上和背上而无法完全涂上药。 于是他又跑到卫生间去，把自己狼狈不堪的后背对准钉在墙上的镜子，一边侧过头去看镜子一边涂药油。 身上新添了十几处青紫，除了背和腰，还有大腿上，秋聆花了差不多一刻钟才终于涂完。 把衣服重新穿好之后，秋聆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就哭了。 自从和秦翊辰结婚以来，他的心理状况越来越不稳定，总是时不时地因为某个细节或者某个微不足道的原因而陷入崩溃的情绪之中。 秋聆自己哭了一会儿，洗了把脸，起身去了厨房。 第5章 家人们 季允言的父母住得稍远，开车过去也要半个小时左右，幸好早高峰已经过去，路上并不太堵，四十分钟也足够了。 赶到之后，夏昱匆匆地跟岳父岳母打了声招呼，就进到房间里去了。 季夏茗正坐在被垫得高高的座位上，手里握着一支自动铅笔，一边吸鼻子一边写季允言给她布置的算术作业。 “3+7等于……10。”季夏茗背对着门的方向，所以并不知道夏昱就站在她的身后看她掰着肉嘟嘟的手指算算数的模样，“12＋19等于……等于……” 夏昱忍不住脱口而出:“等于31。” 季夏茗听到身后传来爸爸的声音，立刻兴奋地扔开笔，轻快地从椅子上跳下来，扑向夏昱。然而因为身高太悬殊，她只能够着夏昱的腿，便只好抱着爸爸的大腿，仰着红扑扑的小脸蛋，奶声奶气地喊着：“爸爸——你终于来接我啦！” “茗茗！”夏昱弯下身，一把把女儿抱进怀里，笑着问，“有听爸爸的话吗？” “有！”季夏茗用力地点点头，两条胳膊搂着夏昱的脖子，“茗茗没有哭了，在写妈妈布置的作业！” 夏昱打量着女儿的脸蛋，圆溜溜的眼睛红彤彤的，脸上也还有浅浅的泪痕，但此刻却是笑着的，显然已经不伤心了。 “脸疼吗？”夏昱用手指碰了碰季夏茗的脸。 季夏茗吸了吸鼻子，道：“疼……” 他那对岳父岳母，是真的对孩子不上心，也不知道给外孙女洗把脸。夏昱心中有些不快，但还是忍下了，柔声对季夏茗道：“那我们先去把脸洗干净吧。” 给季夏茗洗完脸，收拾完小书包之后，夏昱便牵着她的手准备离开了。 季父季母站在门口送父女两个，用塑料袋装了些自家做的小吃，让夏昱带回去。 “小夏啊，这些东西你带回去，你们一家三口一起吃，啊。”季母将塑料袋递过去，笑呵呵地说，“我们言言可喜欢吃这个啦，记得让他多吃一点！” “知道了妈。”夏昱应下了，刚要抬脚走，就听见季父又发话了。 “你得让茗茗也多跟言言沟通沟通啊。”季父咕哝着，“只喜欢爸爸不喜欢妈妈，像什么样子！” 夏昱有些尴尬地说：“允言平常工作太忙了，没什么时间陪孩子，所以都是我在带茗茗……” “那就让言言在家里带孩子，你去工作养家！”季父敲了敲手里的拐杖，不快地说道，“AO家庭本来就是该alpha养家的，哪有你们这种搞法！” 季母在旁边扯了扯他的衣袖，低声道：“这种话别在孩子面前说啊老头子，多不好。” 然而季父还是臭着一张脸，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那我回去跟允言商量一下。爸、妈，我和茗茗就先回去了，昨天真是麻烦你们了。”夏昱说完，便牵着女儿逃也似的离开了。 出了单元楼之后，季夏茗才扯了扯夏昱的手指，小声问道：“爸爸……外婆外公是不是不喜欢我们啊？” 是啊，他们只喜欢季允言，不喜欢他这个没有固定工作在家里带孩子的，因为季夏茗跟他更亲近，所以连着自己的亲外孙女都不待见。 夏昱摸了摸女儿的头，强笑着说：“哪有的事，他们只是最近心情不好，心里当然是喜欢茗茗的啊。” “唔……”季夏茗点了点头，咬着手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夏昱拉开车门，让女儿坐在副驾驶上，教她系好了安全带，才从另一边上车去，启动引擎，又在车上放起了歌。 舒缓的音乐在狭小的空间里流动着，正是秋聆那张专辑里的《Forget》。 “I wanna forget every minute I wanna forget forget the pain in my dream I wanna forget myself in the dark To write a poem with nothingness ……” 夏昱接送季夏茗上下幼儿园的时候，经常在车里放这首歌，因此季夏茗也对这旋律很熟悉，一边听着一边用右脚轻轻打着节拍。 可夏昱看她的心情还是不太好的样子，便问：“怎么了茗茗？有什么事不要压在心里，跟爸爸说说吧。” “嗯……”季夏茗瘪了下嘴，难过地说，“妈妈给我布置了好多作业，我没来得及写完……” 季允言在学生时代就成绩优异，因此对自己的孩子要求也很高。尽管季夏茗才是上幼儿园的年级，就逼着她学各种东西，唐诗宋词、算术、英语……还会布置不少作业，要求她在规定时间内写完，写不完或者错误率太高，就要罚她洗全家人的碗。 季夏茗才四岁，身高现在还只到他腰间，洗碗都得站在小凳子上。每次夏昱看着孩子一边洗碗一边哭，就觉得心疼。可怎么教孩子，向来都是季允言说了算。夏昱只是一个从普本毕业的一般人，心中也默认从TOP5院校毕业的季允言在教育上更有发言权。 其实夏昱不是没跟季允言说过自己的想法，可季允言总是强硬地说“我小时候受得，她当然也受得”，夏昱便也无话可说了。 “没事的茗茗。”趁着等红灯的时间，夏昱安慰地亲了一下季夏茗的额头，哄道，“妈妈晚上十点才回家，还有很多时间呢！回家以后爸爸陪你一起把作业做完好不好？” “……好！”季夏茗这才扯开嘴角笑了。 “乖，中午想吃什么？爸爸给你做。”夏昱问。 季夏茗歪着脑袋想了想，用期待的眼神望着夏昱：“我想吃炸鸡腿炸鸡翅炸薯条！” 夏昱无奈地说：“这些油炸的食物对身体不好啊，妈妈也说了不让你吃。” “……那、披萨也行吧。”季夏茗的眼神黯淡了些许，委委屈屈地说。 “披萨爸爸不会做。”夏昱笑道，“这样，我们现在直接去必胜客吧，吃完了再回家。” “嗯嗯嗯！”季夏茗拼命点头，抱着夏昱的脖子亲了下他的脸，欢呼道，“爸爸最好啦——” 红灯结束了，夏昱开着车掉了个头，往附近的必胜客开去。 看到女儿真心的笑颜，他的心情也终于晴朗了些。 第6章 意外发现 吃完披萨，夏昱牵着女儿回家的时候，看见一个纤瘦却曼妙的背影正站在自家门口按着门铃，怀里似乎还抱着什么东西。 那是秋聆。他还是和之前一样，在炎热的盛夏里也穿着一件长袖外套，裤子也是长裤，用衣物把自己的四肢裹得严严实实的，不让人看见。 季夏茗望着自家门口的omega，眨了眨眼睛，抬头问夏昱：“爸爸，那个漂亮哥哥是谁啊？” “那是这两天才搬到我们对门的新邻居。”夏昱回答。 秋聆听见身后不远处忽然传来了父女对话的声音，下意识地转过头去看，这才发现自己要找的人并不在家中。 是啊，几个小时之前他才和夏昱撞见过一次，对方匆匆忙忙地离开了，可能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中午还没回来，也很正常。 秋聆正想着要怎么跟那对父女打招呼，这一大一小就来到了他面前。 “茗茗，这是秋聆哥哥。秋天的秋，聆听的聆。”夏昱主动介绍起来，然后朝身前的秋聆露出个温和的笑，“这是我女儿，季夏茗，你可以就叫她茗茗。” 这头话音刚落，那头季夏茗就甜甜地开腔了：“秋聆哥哥好！” “茗茗……好。”秋聆下意识地回了一声，又很快意识到自己这么跟小孩子打招呼有些奇怪，于是脸上便又开始泛红了。 秋聆看着这个小小的女孩子。整齐地梳着一对羊角辫，脸蛋是健康的红色，胳膊和手都肉肉的、软乎乎的，身上似乎还带着小孩子独有的奶香味——真的好可爱啊。 他忽然就觉得，好像生孩子也没有那么坏，如果他也可以拥有一个这么可爱的儿子或者女儿的话。 “对了，秋聆。”夏昱询问道，“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秋聆这才想起自己来找夏昱的本来目的。他把手中的那个中号的塑料餐盒递了出去，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是来，把这个送给你的。” 塑料餐盒里装着满满当当的奶油曲奇。 “因为之前你送了巧克力给我们，所以我就做了点曲奇，作为回礼……”秋聆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可能没有外面卖的好吃，希望你们不要嫌弃。” “哇——好多小饼干啊！”季夏茗用一双黑亮亮的眼睛盯着那盒曲奇，似乎十分喜欢的样子。 秋聆温和地笑起来，干脆直接把曲奇递给了季夏茗：“给你吧。” 季夏茗点着头，珍而重之地接下来，大声道：“谢谢哥哥！” 秋聆忍俊不禁，弯下腰来摸了摸小女孩的头。 然而，他这一弯腰，领口便微微地往下垂了些，胸口处的光景便藏不住了。 夏昱的目光微微一沉，又立刻恢复如常，扬着唇角同秋聆道谢：“其实不用这么客气的，还麻烦你亲自做，太谢谢了。” “……没有啦。”秋聆赶忙摆了摆手道，“没有很麻烦，只是我不小心做多了而已！” 两人又站在门口客套了几句，季夏茗站在秋聆身边抽着鼻翼嗅了嗅，忽然道：“秋聆哥哥，你身上有炸鸡的味道诶！你也喜欢吃炸鸡吗？” “茗茗！”夏昱立刻出声制止道，“怎么这么没礼貌！” 季夏茗知道是自己说错话了，乖乖低头道歉，蔫蔫地说：“秋聆哥哥对不起——” 秋聆中午确实又偷偷做了些炸鸡吃。他压力太大，所以总是忍不住要靠吃垃圾食品来发泄情绪。他也没有怪小孩子的意思，反而腼腆地笑道：“没关系。茗茗想吃炸鸡吗？我家里还有一些。” “嗯嗯嗯想吃！”季夏茗飞快地说。 夏昱头疼地叹了口气，心想这小孩怎么像是饿死鬼投胎的一样，永远都在想着吃。 “茗茗，你中午才吃了一张那么大的披萨，怎么还要吃？一会儿要撑得肚子胀了！”夏昱说完，又转而对秋聆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啊，茗茗不懂事，你不用理她。” 季夏茗实在是很想吃炸鸡，又因为平常就跟夏昱的关系更亲近些，便壮起胆子为自己争辩道：“我平常一顿能吃两碗饭呢！区区一张披萨算得了什么！我还能吃呢！” “你这小孩怎么这么讨人厌呢！”夏昱用手揪着她的脸，但力道很轻。 秋聆看着眼前这对父女来来回回地斗嘴，觉得挺有意思，没忍住捂着嘴笑了。 “茗茗想吃就让她吃吧，小孩子嘛。我也想和茗茗玩，不如就让她到我家里去吃吧。”秋聆最终还是选择帮季夏茗说话，“夏先生，你要是不放心的话，也可以一起来坐坐。” 秋聆的笑容有股奇异的感染力，夏昱最终还是答应了。 于是父女两人便跟在秋聆身后，一起踏入了对门的那个家。 其实两边的房子布局都是相同的，但是夏昱那边住的是一家三口，有个小孩子，自然显得满一些，秋聆这边只住着夫妻两人，看起来便有些许空旷了。 秋聆招呼着季夏茗在餐桌前坐下，然后便转身进了厨房，打算把炸鸡热一热再端给小孩吃。 夏昱坐在沙发上，抿了一口秋聆沏的茶，便用目光扫视着整个客厅来。 秋聆家装修的色调偏冷，以深蓝色和白色为主，给人一种很压抑的感觉。这不太像秋聆本人的品味，大概是他那个丈夫的。 液晶电视旁边摆着一张合照，照片上秋聆和一个男人肩膀相靠的画面，两人脸上都笑着，看上去很幸福——但也只是看起来而已。秋聆的笑很淡很浅，双眼显得有些空洞，甚至没有看向镜头，显然并不是真的开心。 电视柜上摆着一个敞开的医药箱，里面是几卷绷带，创口贴，一些口服抑制剂和注射用抑制剂，还有四五瓶药油，其中有一瓶已经快要用完了。医药箱旁边摆着一板药，药盒上写着“叶酸片”。 夏昱知道这种药，以前季允言怀孕的时候也吃过。两口子住一起，家里备着叶酸片也是正常的。但一般来讲会备绷带，还有这么多用来治跌打损伤的药油吗？ 夏昱抿着唇，神情变得有些严肃起来。 他想起刚刚秋聆弯下腰时，自己无意间看到的画面——秋聆的胸口处有许多咬痕、掐痕，还有……两只环。 第7章 套问 秋聆端着热好的炸鸡出来时，夏昱已经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淡定地拿起茶几上的纸杯，又喝了一口茶。 “好香啊！谢谢哥哥！”季夏茗欢欣地再次向秋聆道了谢，然后抓起筷子去捻鸡腿，然而她手小，拿筷子本就不方便，又兼本就用得并不熟练，所以啃得很是波折，小半张脸蛋上都糊满了油。 夏昱转头看见她的脸蛋上沾着油和面包糠，便又头疼起来，说道:“茗茗，好好拿筷子。” “没事。”秋聆笑着说，“我去给她拿一次性手套，这样方便一点。” 季夏茗戴上了手套，一个人坐在凳子上吃炸鸡吃得欢，秋聆给她开了电视，好让她一边吃一边看。两个大人则并排坐在沙发上，谨慎地隔着半米距离，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茗茗真的挺可爱的。”这次，秋聆居然主动开口跟夏昱搭话了，“真好啊……” 夏昱却笑着摇摇头说:“茗茗这孩子其实可调皮了。” “爸爸！你说我坏话！我听到了！”坐在餐桌边上的小孩抱怨道。 “我哪有说你坏话！爸爸在跟哥哥夸你听话懂事呢！”夏昱辩驳道。 季夏茗却轻轻哼了一声，表示自己并不信这个拙劣的谎言，但并不与他计较，低下头继续认真地啃炸鸡。 “其实喜欢孩子的话，大可以生一个。”夏昱提议完，又问，“你们是新婚夫妇吗？” omega的受孕率比女性beta高，而且还有发 情期加持，所以正常的AO夫妻一般新婚一年内就会有孩子了。 “那倒不是……”涉及到婚姻的话题，秋聆一下子就紧张了不少，搁在膝头上的两只手互相绞着，反反复复，“我们结婚三年多了。只是之前没准备要……” 三年多了。 夏昱准确地捕捉到了关键词。在他印象之中，秋聆差不多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忽然消失的。但因为秋聆那时刚出道没多久，又只发了一张迷你专辑，没什么人气，所以并没有引起多大的水花，渐渐的就无人关注这件事情了。 莫非，秋聆就是因为结婚，才忽然消失的吗？夏昱心中猛然间冒出一个猜测来。 “都三年多了啊。”夏昱笑着夸赞秋聆，“你看起来像是二十出头的年纪，感觉挺年轻的，没想到这么早就结婚了。” 秋聆的确只有二十出头。他十九岁的时候和秦翊辰结婚，现在也不过二十三岁。 “我可能……看起来比较显小。”秋聆艰难地扯出个笑来，脸色有点发白，因为说谎心虚而垂下眼眸不敢看夏昱，“其实我今年已经二十六了。” “那你只比我小三岁啊。”夏昱见秋聆脸色不对，赶紧岔开了话题，“我去看看茗茗吃完没有。” “嗯……”秋聆轻轻应了一声，仍坐在沙发上。 他不想、也不敢让别人知道自己身上都发生了些什么。因为他根本就逃不开秦翊辰的掌控，邻居帮不上忙，警察也不会管，说出去让秦翊辰知道了，只会让自己再多挨几顿打而已。 季夏茗啃完了炸鸡，肚子鼓鼓胀胀，便开始犯困了。她坐在凳子上困唧唧地揪着夏昱的衣摆，小脑袋一点一点的:“爸爸……我想睡觉了。” “那我们回去睡。”夏昱把她从凳子上抱起来搂在怀里，对沙发上的秋聆说，“我先带茗茗回去了。” 秋聆站起来送他们，说:“好。” 夏昱打开门出去，才走了两步，就又停了下来，回头去看秋聆。 “怎么了吗？”秋聆问道。 “没事。”夏昱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抱着孩子回家了。 他把季夏茗轻轻放在小床上，一边给她拖鞋盖被子，一边想着:秋聆似乎很抗拒被人问到自己的婚姻，这很奇怪。 夏昱因为一直待在家里带孩子，所以从很久以前就是个omega之友，跟楼上楼下的omega主妇都挺熟悉的，当然也知道正常AO家庭里的omega妻子都是怎样的——说好听点叫外向健谈，说难听点就叫话多。他们往往很喜欢跟别人讲自己的老公孩子，也喜欢讲自己的家庭生活，语气里带着攀比和炫耀。 秋聆这样的确实不多见。所以夏昱很确定，秋聆一定是遭受了什么。 身上有伤痕，或许是被丈夫家暴过。隐瞒年龄，或许是因为被逼早婚。 秋聆的真实年龄，其实网上是可以查到的，但是秋聆不知道夏昱实际上认识他，所以以为撒了谎夏昱也不会知道。 但这些事，夏昱也不好直接去问他。看秋聆那副一提到自己的婚姻就脸色发白的样子，大概是不愿把实情说出来的。 而且他对秋聆而言，充其量不过是个才认识了不到一个星期的不太熟的邻居而已。且不说有没有立场去帮忙，如果他太自作多情，说不定反而会给秋聆添麻烦。 真的很难办。 夏昱叹了口气，离开房间关好门，让季夏茗一个人在里面睡。而他则来到了柜，从众多绘本中抽出了一张CD盒。 这就是当年他买来收藏的秋聆的迷你专辑《Fet》。 专辑封面上的少年青涩、纯真，眼睛闭着但嘴角微微弯起，笑得安详而享受。给人一种即便身处海底，也依旧充满希望的感觉。 而现在呢？ 夏昱想起前几天他和秋聆第一次见面时对方的模样——秋聆穿着一件素色的长袖外套，但盖不住他纤瘦姣好的身材，颈侧和锁骨上印着几处不太明显的吻痕。经过了情爱的滋润，他变得妩媚而温顺，像熟透的果实，一掐就能流出甜美的汁水。已为人妻的秋聆，的确大不相同了。 夏昱叹了口气，默默地盯着专辑封面上的少年人看了半分钟，又把它重新放了回去。 小孩子很能睡，季夏茗一直睡到晚饭时间才醒来。 吃过饭之后，夏昱陪着她把剩下的作业都做完了，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十点半，可季允言却迟迟未归。 季允言还在发 情期，夏昱担心他出事，便打了电话过去想问问，季允言却一直没有接。 听着电话里再次传来“嘟嘟”的忙音却还是无人接听，夏昱急得快要直接报警了，他准备去律所看看情况，刚一推开门，就看见季允言回来了—— 但却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而是被白嘉阳搂着回来的。 第8章 七年之痒 季允言很明显是喝醉了，脸颊微红，双眼闭着，满身酒气，脑袋歪在白嘉阳的肩头。而白嘉阳的右手则揽在他腰间，搂得很紧，左手提着两个黑色的公文包。 “来得正好，省得我还要空只手出来按门铃了。”白嘉阳嘴角虽勾着，但眼里却半分笑意也无，明目张胆地显露出挑衅来，“晚上我和允言一起去见委托人，他喝醉了，所以我送他回来。” “允言、允言，你家到了。”白嘉阳贴在omega耳边，低声喊他，嗓音里带着沙哑的暧昧。 夏昱抿着唇，死死握紧了拳。 季允言睁开眼睛，看到面前的夏昱，歪歪倒倒地靠进他怀里，小声道：“老公，我回来了……” “嗯。”夏昱把人稳稳地抱紧，黑着脸从白嘉阳手中把季允言的包抢了回来，冷声道，“不送了。” 然后就一手搂着醉醺醺的季允言，一手用力地扣上了门。 夏昱让季允言先坐在沙发上，自己进去浴室放热水，他正在气头上，手上动作难免大了些，弄得浴室里叮铃哐啷地响。 出来的时候，发现季允言又晕晕乎乎地睡着了，口中还下意识地喊着“阿昱”，声音难得的软糯，一声又一声。夏昱的脾气顿时又下去了，他总是对季允言心软。 季夏茗听见客厅里的动静，抱着小熊公仔，揉着眼睛出了房间，困唧唧地问：“妈妈怎么了啊？” “没事，只是喝醉了。”夏昱轻声道，“你回去接着睡吧。” 把季夏茗哄回去睡觉之后，夏昱终于捋起袖子，开始伺候另一个大祖宗。他搂着季允言进了浴室，又帮着脱掉了衣服，把人放进满满一缸热水里，给他擦洗着身体。 泡了一会儿之后，季允言似乎清醒了一点，抬起湿漉漉的手臂圈住夏昱的脖子，凑上去跟他的alpha接吻。 这吻带着一股浓重的酒气。夏昱不爱喝酒，自然也不喜欢酒的味道，但却并没有推开他。 夏昱想起刚才白嘉阳的神情，和季允言对他丝毫不做防备的模样，心中又有些来气，亲吻时也带着点报复的心理，和平常不同，吻得凶狠又暴戾，撕破了季允言的嘴唇，吮去他唇瓣上冒出来的血珠。 他性子再温和，也到底是个alpha，骨子里就带着对Omega的掠夺。 等夏昱终于把人放开的时候，季允言已经被吻得有些喘不过气了。 “阿昱……你是不是生气了？”季允言的黑眸里映着明亮的灯光，目光里似有些许伤感。 “没有。”夏昱嘴上虽否认了， 语气却算不上太好，“我心胸宽广得很，不生气。” 季允言又道：“我跟白嘉阳真的没什么，所以我才放心让他送我回来的。” “我知道。”夏昱淡淡道。 类似的话，他已经听过很多遍了。 季允言知道丈夫确实是生气了。早上他们才因为白嘉阳的事有过不愉快，然而他和白嘉阳经常必须要一起工作，也不可能就因为和夏昱闹了矛盾，而不顾工作。 可他又不希望夏昱生他的气，只能想办法再弥补。 “阿昱——”季允言低声叫着丈夫的名字，漂亮的手按上夏昱的胸膛，一寸寸地往下滑去，被温水浸湿的手指在夏昱的衣服上留下一条深色的水痕，他看向夏昱的目光里带着些许讨好，“昨晚我说的话，是认真的。” 昨晚季允言说了什么……？夏昱模糊地想起，似乎是说再要个孩子的事情。 “还是算了吧。”夏昱说，“我不想让你疼。” 拥有一个可爱的女儿，他已经很满足了。 “我不怕疼！”季允言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他猛地从浴缸里朝夏昱倾身紧紧地抱住他，带起不少水花，全溅到两人的身上， “阿昱，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季允言的声音里带着些许颤抖。他是真的感觉到，他和夏昱之间的关系已经远不如从前了，夏昱看起来总是很疲惫，也很少对他笑了。 “我哪有不喜欢你。”夏昱抱住他光裸的后背，季允言很瘦，蝴蝶骨摸起来甚至有点硌手，“我……” 他张了张嘴，本想再说点什么安慰季允言，却发现自己好像已经很难再对他说出情话了。 那些对彼此情动不已的往昔，已经恍如隔世。 夏昱知道，酒醒之后，季允言又会变成那副冷淡高傲的样子。这个人无数次地用冷漠的一面令他受伤，又用脆弱不堪的一面让他心软。他不明白，为什么季允言不能在清醒的时候，在他面前放下伪装呢。 都说情侣之间会有七年之痒，夏昱从前不信，可现在他却真的觉得好煎熬。季父季母瞧不起他，季允言也开始从言辞里不自觉地流露出对他这种人的鄙夷。既然如此，当初季允言为什么还坚持要和他结婚呢？ 有的时候，夏昱甚至怀疑季允言会喜欢上他，只是因为雏鸟情结，因为他是季允言的第一个男人。 季允言看着夏昱脸上怔愣的神情，不甘地伸出手去，将夏昱一下子拽进了浴缸里。 水花四溅，夏昱浑身上下湿了个彻底。 “阿昱，我真的……很爱你。”季允言喃喃着，主动地朝他贴了上去。 过了一会儿，水雾弥漫的浴室里传来暧昧的响动。 这个澡从十点半洗到了十二点。夏昱把昏睡过去的季允言用浴巾擦干净，抱回了床上，关上灯，然后一个人坐在床尾，默默地在黑暗里发呆。 他感觉好累。不是身体上的，而且心里的。 季允言生性就是个冷漠的人，但omega这个性别又让他会偶尔变得柔软。他们两个的信息素匹配度非常高，季允言在发 情期的时候会很容易受到他信息素的影响，变得温柔甜腻。然而当这段时期过去之后，季允言就会变成自己原本的模样。 这让夏昱觉得，他好像在跟两个人截然不同的人谈恋爱，令他有种荒谬的分裂感。 有时他会迷茫，自己喜欢的到底是哪一个季允言，他对季允言的爱，会不会只是信息素在作祟。 第9章 不堪 最近几天秦翊辰在工作上似乎很顺利，除了他偷跑去阳台那天打了他以外，这几天对他都还算不错，没有动粗，在床上也很温柔。 只是自从秦翊辰提出要孩子这件事以后，在那方面真的变得比从前更积极了，每天晚上都要折腾到转钟，秋聆身体本来就差，这样纵 欲过度的生活持续了四五天，就有些受不住了。除了腰酸腿软外，还总是一阵阵地头晕。 这周末秦翊辰休假，用不着早起，秋聆便也跟着睡了次懒觉，在丈夫怀里窝到上午九点，才被秦翊辰吻醒了。 “腰还疼吗？”alpha用有力的手臂圈着秋聆的腰，把手伸进他的睡衣里，在那截光滑柔嫩的腰肢上来回地抚摸。 秋聆趴在他胸口，像只小猫咪似的，下意思地用脸去蹭他，迷迷糊糊地说：“……疼。” “这样就受不了了，还怎么怀我的孩子？”秦翊辰低笑了一声，垂头吻了吻秋聆的发顶，用调笑的语气道，“挺着个大肚子，天天都要腰疼的。” 秋聆还未完全清醒过来，此刻还是毫无防备的状态，也最为甜美可爱。他扬起脸亲了亲秦翊辰的下巴，软软地撒着娇：“不会的，宝宝肯定不会像你一样欺负我。” “我怎么欺负你了，嗯？”秦翊辰望着怀里的秋聆，喉咙一紧，翻身压了上去，“我觉得你还是得再多练练腰。” 于是这一练就练到了中午。 秋聆累得快要昏过去了，歪在一片狼藉的床上，几乎无法动弹，大腿内侧还在微微抽搐着。 秦翊辰则神清气爽地坐在他身边，一边抽着烟，一边跟人讲电话。 “秋聆还有两个月才到发 情期，肯定能怀上，你放心吧。” “小孩儿的性别我们又控制不了，要是没生出alpha来大不了让他再怀一个。” “秋聆才二十三，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秋聆意识朦胧间，只隐隐约约听到秦翊辰说“让他再怀一个”，一下子惊醒过来。尽管因为季夏茗的存在，让他觉得怀孕生子也没有那么不好，但他一直以为自己只要生一个就好了，可没想到秦翊辰居然是这么想的。 没生出alpha就要再生一个。 秋聆喘着气，感觉自己的指尖在不停地发颤——他从刚才虚假的甜蜜中清醒了过来。 “醒了？”秦翊辰看到秋聆睁开眼，便随手将人搂进怀里，贴着他耳廓亲了一下，“老婆，我饿了。” 秋聆明白，秦翊辰这是要让他下床做饭的意思。可他的腰好痛，腿也是酸软的，连下了地能不能站稳都不知道。 “……好，我去做饭。”秋聆随手从床上拿了件衣服穿在身上，慢慢地下床，扶着墙壁小心翼翼地往外走。 他的身体还没有清洗过，浑身上下黏黏糊糊的，很难受，身上还染着秦翊辰信息素的味道，和暧昧的咸腥味。 正当秋聆忍着身体上的不适，在厨房里来回忙活的时候，门铃忽然响了。 他正准备去开，秦翊辰就踩着拖鞋过来了：“我开吧。”秋聆这才又回了厨房。 门打开了。门外站着一个男人和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女孩怀里还抱着什么东西。两人看到来开门的是秦翊辰，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有点意外的表情。 只不过男人很快就收敛起了脸上的表情，倒是小女孩很直白地问道：“叔叔，你是谁啊？” 秦翊辰不认识他们，挑眉问道：“小孩儿，你又是谁？” “我叫季夏茗！”小女孩自我介绍完之后，还准备再说点什么，就被父亲扯了扯手，于是便乖乖地闭嘴了。 “你就是秋聆的丈夫吧，你好。”夏昱摆出温和的笑容来，同秦翊辰打招呼，“我叫夏昱，这是我女儿，我们就住在对门。” 秦翊辰也跟着笑起来：“原来是邻居啊，你好，我叫秦翊辰。你们来找我妻子的是吗？” “是茗茗在家自己做了点小蛋糕，非要拿给秋聆也尝尝，所以我就带着她上门叨扰了。”夏昱解释道，“之前秋聆对她挺关照的，送了不少吃的。” 秋聆在厨房里炒菜，并未听到门口的对话声。 秦翊辰进了厨房，叫了他一声，淡淡道：“有人找你，对门的。” 秋聆听他这语气，便知道秦翊辰可能有些不快，只能硬着头皮说：“……我先去找件外套再去。” “找什么找，直接去。”秦翊辰靠在厨房的门框上，抱着胳膊命令完，又反问道，“怎么，你觉得身上有这些痕迹很丢脸？” “……不是的！”秋聆赶紧摇头，怯懦地答了一声，只好按照秦翊辰说的，直接去门口见来找他的人。 秋聆穿着短袖，两条胳膊上，还有脖子上锁骨上的殷红吻痕全都一览无余。 夏昱没想到秋聆竟然会以这副模样出现在他们的面前，眼底满是诧异。而且他隐隐约约还嗅到了一点腥味，不久前秋聆和秦翊辰做过了什么，他也猜到了。 “秋聆哥哥，你……”季夏茗皱着一张肉嘟嘟的脸，想要问他发生了什么，却被夏昱打断了。 “茗茗，别说话。”夏昱低声道。 秦翊辰还站在厨房门口，只是换了个朝向，面对着门口，用审视的目光望着三人。 秋聆本以为只有夏昱来了，所以秦翊辰才会让他以这副姿态去见人。秦翊辰生性多疑，秋聆知道，这是他用来向外人宣誓主权的手段。可没想到季夏茗居然也在。 ……他居然，让一个四岁的小孩子看到自己这么不堪又可悲的模样。 秋聆的脸色愈发苍白起来。 夏昱见他情绪不对，便对身边的季夏茗道：“茗茗，你把东西给我，先回家去。” “哦……”季夏茗把手里的小蛋糕交给爸爸，转过身小跑着进了自己家的门。 秋聆艰难地扯出一个苍白的笑来，问道：“找我有什么事吗？” “这是茗茗做的小蛋糕，拿给你们尝尝。”夏昱把手里的蛋糕交给他，然后微微皱起眉轻声问道，“秋聆，你还好吗？” “谢谢，我没事。”秋聆摇了摇头，依然不愿意告知夏昱自己发生了什么。 秋聆知道此刻秦翊辰一定在身后盯着自己，如果被他知道自己在向人求救，秦翊辰真的会整死他的！ “秋聆，你……”夏昱还打算说什么，却被秋聆制止了。 “你回去吧，夏昱。”秋聆道。 那扇门便在夏昱的眼前关上了。 门合上之前，他看到秋聆的左脸上滑下一滴泪，看到站在不远处的秦翊辰朝他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第10章 躲避 秦翊辰翘着腿坐在沙发上，神色懒懒地转着手中的手机，随口道:“看来你和对门的alpha关系还不错嘛。” “没、没有……”秋聆低着头，紧张地用手指攥着身上的围裙，苍白干涩的嘴唇小幅度地开合着，“只是认、认识而已……” “他可是亲口说你对他小孩儿很照顾呢。”秦翊辰把手机扔在沙发上，悠悠地踱步走到秋聆面前，忽然一抬手，用虎口死死钳住他的下巴，冷笑道，“怎么，想去给那小姑娘当便宜后妈了？” 秋聆拼命摇着头:“没有，我没那么想……！” “老公、老公……”秋聆有点急了，拽着秦翊辰的衣袖，带着哭腔哀求道，“我只有你，我真的只有你一个人啊！” 秦翊辰用一双带着戾气的人盯了他半晌，才把手松开，淡淡道:“吃饭吧。” 他知道，秋聆没那个胆子背着他偷人。只是那个alpha对秋聆露出的关切的眼神，让他感到很不愉快。 两人沉默着吃完了午饭，上午那片刻的甜蜜终是消失殆尽了。 秦翊辰的假期有一整天，中午闹了这么一出之后，剩下的时间便变得很难熬——至少对于秋聆而言是这样。 秦翊辰找了部电影，用手机投屏到电视上，靠在沙发上，让秋聆坐在他大腿上，搂着妻子一起看。 然而即便看着电影，秦翊辰也极不老实，一只手总在秋聆身上揉揉捏捏的，时不时还要去扯那对银环，让秋聆很不好受。 秋聆夹了夹腿，耳朵有点红。 秦翊辰见了，抬手往他屁股上用力打了一巴掌，笑骂道:“母狗！” 秋聆却只能忍着屈辱附和他道:“我就是老公的小母狗……” 可秦翊辰肆意地逗弄他，却又不肯满足他，只是冷眼看着秋聆难受的模样。 这一天无比的漫长，秋聆被折磨得快要崩溃。 晚上，秋聆靠在已经熟睡的秦翊辰的胸口，无声地落了泪。这样的日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尽头。 秦翊辰的威吓是有效的，秋聆被他吓得不敢再随便跟人说话了，更不敢再随意同人交朋友。这一周以来，除了下楼买菜或丢垃圾以外，秋聆便一个人待在家里，不出门了。即便在上下楼的途中遇到夏昱和季夏茗，他也只是刻意躲避着，连声招呼都不敢打。 夏昱看秋聆这反应，心中也明白，那天自己和女儿去找他，不巧撞上他丈夫也在家，大概是给他带去麻烦了。 ……自己会不会是，害他挨打了？夏昱有些忐忑，也有些担忧。 他在意秋聆是否因为他的唐突而受了难，总是时不时地想起那个面色苍白、眼底全是恐惧的omega来，以至于最近经常忽然走神。 “爸爸、爸爸？”季夏茗在写作业时遇到了不懂的地方，便扯着夏昱的袖子问他，“‘饕鬄’这两个字怎么写啊？” “嗯？”夏昱回过神来，凑过去看女儿的作业本，上面的注音题果然有这么一问，顿时觉得有些无语。 季允言怎么会给一个四岁小孩出这么难的题？“饕鬄”这两个字的写法连他都不太熟悉。 夏昱叹了口气，用手机把这两个字打给季夏茗看。 季夏茗握着笔，写个两三笔就看一眼屏幕，花了一分多钟时间认认真真地把这两个字誊上了作业本，字虽然写得有些大，但还算清晰工整。 “爸爸……秋聆哥哥为什么要躲着我们呀？”写着写着，季夏茗忽然问道，“茗茗是不是不该去找他玩啊……” 小孩子的心思敏感细腻，很容易就会受伤。 夏昱温声哄着她说:“不是的，秋聆哥哥只是最近有些不舒服，所以我们不要去主动打扰他休息哦。” “知道了。”季夏茗点了点头，情绪却依然有些低落。 好不容易才遇见一个喜欢的哥哥，她其实很想每天都去找她的秋聆哥哥玩。 夏昱又何尝不担心。他是见过秋聆曾经的模样的，所以便更为他如今的模样而痛惜。 “你先自己写一会儿吧茗茗，我去找妈妈聊会儿天。”夏昱揉了下季夏茗脑袋，往书房去了。 季允言正在翻法典，桌上摆着厚厚的好几本，看着就十分吓人。他听到脚步声，头也不抬地问道:“怎么了，不陪茗茗了吗？” “嗯。”夏昱应了一声，接着道，“我有些问题想问你，关于家暴的。” 季允言有些意外，抬眼看向他:“怎么突然问这个？” 夏昱随口编了个谎:“就是……我高中同学的妹妹被丈夫打了，想问问能不能用什么罪这个告她丈夫呢？” “家暴的问题比较复杂，首先要受害者愿意告施暴者才行。”季允言道，“你同学有问过他妹妹的意愿吗？如果她本人不愿意告，就不要自作多情了，否则很容易被倒打一耙。以往这样的案例不少，很多妻子即使数次被施以暴力，也依旧向着丈夫那边，反而会指责想要帮助她的人。” “这个……还没有问过。”夏昱说。 夏昱也不知道秋聆自己的意愿到底如何，但看他这些天一直主动避开他的表现，也大概能猜到秋聆是不愿意把丈夫告上法庭的那一类了。 “还是要问一问。”季允言继续说，“家暴是个难题，警察大都不管，会劝受害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如果坚持要立案调查，就需要提供家暴证据，到医院去开证明。如果一切都顺利的话，可能能判个故意伤害，具体判多久要看情况，但大概率判不了多长时间，施暴者过不了多久就会出狱继续暴行的，说不定还会恶意报复受害人。” “所以……很难解决是吗？”夏昱皱着眉问道。 季允言答:“是的。” 夏昱忍不住拧着眉毛叹了口气。 “你可别瞎掺和。”季允言提醒道，“小心人家到时候反过来说你破坏他们夫妻感情。” “不会啦。”夏昱心虚地摆摆手，说，“我真的就只是帮同学咨询一下而已，你最专业嘛！” 季允言还是很乐意听夏昱夸他的，嘴角微不可察地勾起了一点。 第11章 羡慕 高档住宅区总有些与众不同的活动。这里住的都是富贵人家，大多是AO家庭，家里一方在外工作一方在家育儿的居多。 主妇一多，自然也热闹。 不知是哪家太太先起了个头，每半个月都要在A栋办一次主妇联谊会，邀各家的主妇一起参与。Omega们本就在家待得无聊，因此积极得很。 秋聆才搬来没多久，因为性格的原因还有对秦翊辰的恐惧，所以并未怎么与这群阔气的omega太太们来往过。被通知到的时候，人还是懵懵的。 “这周一下午三点我们要在A栋的顶层花园开个甜品会，记得来哦！”门口站着的女性Omega穿着一身端庄又入时的小香风套装，手中提着一只LV的手提包，身段袅娜，朝秋聆笑时也十分优雅。 秋聆没有立即应下，只说：“谢谢您的邀请……我要先问问我先生的意思。” 女人的笑眼弯弯，拉着他的手说：“哎呀，小年轻就是听话懂事，那你去问吧，问好了跟我说一声呀。” 于是两人在门**换了微信，然后女人便将他拉进了A栋的主妇群。 秋聆礼貌地将人送走了，正坐在客厅沙发里处理手机消息的的秦翊辰抬起头来随口问了一句：“你要去么？” “……我可以去吗？”秋聆用乞求的眼神望着秦翊辰。他真的好久没跟除了丈夫以外的人说过话了，心里憋得很。 秦翊辰朝他伸出手去，哄道：“来，到老公怀里来。” 秋聆乖乖地走过去，坐到秦翊辰的大腿上，搂住他脖子。秦翊辰揽着他，从眉心吻到锁骨，最后一边啄着秋聆柔软的嘴唇一边笑着说：“想去就去吧。” 刚刚秦翊辰听到了秋聆与那女人的对话，秋聆喊他“先生”，说要问他的意思，真的让他很开心。 秋聆漂亮的黑眸里亮起光来，他飞快地在秦翊辰脸上啾了一口，轻快地说：“谢谢老公！” 晚上，秦翊辰去洗澡的时候，已经洗完的秋聆则顶着一头半湿半干的头发靠在床头看那个微信群。 主妇们无聊的时候话格外多，很轻易就把消息刷到了99+。秋聆把消息往前划拉了半天，才翻到他入群之后的第一条消息，然后一条一条地往下看去。 omega们喜欢在群里分享生活，有的晒新衣服新包，有的晒娃，有的用抱怨的语气说自己的alpha丈夫如何如何，但在秋聆看来却已经十分甜蜜。这种围观他人生活的感觉，让秋聆觉得很新鲜很有趣，看着看着就情不自禁地扬了唇角。 秋聆性格安静内向，从小就没什么朋友，微信里虽然也加了从前的同学，但是却不好意思找他们聊天。他的同学现在要么在工作，要么就是在读研，肯定都很忙，他不敢随便打扰他们。 忽然，秋聆在屏幕上滑动的手指顿住了。他看到聊天记录里有一个人的备注写着“1101夏昱”。 一个alpha，居然出现在了主妇群里。 秋聆回忆了一下，对门那家好像的确是夏昱在带孩子。这段时间他们有时在电梯里碰到，夏昱不是在接送女儿，就是在接送女儿的路上。 说起来，那个小姑娘没有随夏昱姓，而是随母亲姓季，跟一般的AO家庭也不太一样。或许对门那家人，也有外人难以理解的情况吧。 秋聆的目光落在那一小段对话上。 1101夏昱：我家那位马上要过生日了，也不知道送他什么好，想请各位太太帮我出出主意。 0402顾莺莺：你想要花钱的还是有心意的？ 1101夏昱：有心意的吧。 0402:顾莺莺：那你想想你们刚谈恋爱那会儿，有没有什么特别美好的回忆，复制一遍，omega都吃这套，你老婆绝对感动！ 1101夏昱：好的好的，谢谢顾姐。 秋聆忍不住回想了一下今年过二十三岁生日的时候秦翊辰送了他什么。是一套玩具，做成了猫耳猫尾的形状。然后他就被迫成了一只小母猫，被关在房间里让秦翊辰玩了一整天，精疲力尽地迎来了依旧暗无天日的二十三岁。 刚刚结婚那会儿，秦翊辰还是会送他些正经礼物的，大多是些奢侈品牌的衣服和包。其实秋聆并不需要这些东西，但是秦翊辰肯花这么多钱买礼物给他，还是让他挺开心的。 那时他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即便是不自愿的婚姻，也是可以给他带来幸福的。 可现在他却每天生活在恐惧和崩溃中，不得安宁。哪怕是其他人生活中的一点点甜，都能让秋聆觉得好羡慕。 想着想着，一滴眼泪便落在了手机屏幕上，让夏昱的名字变得模糊起来。 秋聆搬来这里小半个月了，但是还没有见过夏昱的妻子。是什么样的Omega，才能让一个alpha甘愿为他待在家里养孩子呢？ 那一定是个优秀而强大的人，就像秋聆在电视和网络上看到的那些omega精英一样。 浴室的玻璃门被拉开了。 秋聆赶紧用手背擦干了眼泪，生怕让秦翊辰发现他在哭。 秦翊辰头上顶着一条白色的干毛巾，从浴室里出来了。 “怎么眼睛有点红？”他问。 “是吗？”秋聆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屈指蹭了下眼角，“可能是因为我眼睛有点干吧，我去滴一下眼药水。” 秋聆动作很迅速，滴完了眼药水，又立刻回到床上，跪坐在秦翊辰身后，给他擦头发。 秦翊辰用余光去瞟秋聆的脚，白嫩光辉，脚趾还泛着可爱的粉色，让人很想咬上一口。 “好了，差不多了。”秋聆擦完了头发，正准备起身去放毛巾，却忽然被秦翊辰抓住了脚，一个不稳，整个人跌进了alpha的怀里。 秦翊辰抱着人翻身上床，凑在他耳边说：“今天用脚。” 秋聆羞得耳根通红，却也只能说好。 他抬起头，天花板上的明亮的日光灯在他的视野里摇摇晃晃，头顶一下一下地撞在床头上。 只要秦翊辰不打他，其实平常也挺好的。秋聆呆呆地想着。明天就是周一了，他可以出去见见其他人，做做蛋糕，吃吃甜点，稍微放松一下。 现在他对生活的期待，仅仅如此而已。 第12章 温度 季允言快要过生日了，夏昱收入微薄，也送不了什么昂贵的东西，要么就是做一顿丰盛的大餐外加一个大蛋糕，要么就是送些散文、诗集之类的书。季允言的反应比较普通，应该是既不喜欢也不讨厌。 最近他和季允言之间有些不愉快，生完气之后夏昱也反省了自己。季允言工作那么忙那么累，他还胡思乱想耍脾气，实在是有些不应该。 所以夏昱想让季允言过生的时候能开心一下，当然也不能像从前那样，送些没意思的礼物了。 他想起了那个主妇群，便直接在群里求教取经。虽然季允言和那群主妇不是一类人，但omega之间总该有些地方是相同的吧，比如喜欢的东西之类的。 打开群之后，夏昱却发现群里新进了一个人。那人改过了备注，写着“1102秋聆”。 看到他进了群，夏昱觉得挺欣慰的。秋聆看起来很内向，能跟楼栋里的其他omega一起玩一玩，交流一下，也挺好的。 他们已经两周没有说过一句话了。不知道秋聆这些天过得怎么样，有没有挨打，有没有偷偷躲起来哭。 秋聆一看就是那种很容易落泪的人。 夏昱想起季允言给他的提醒，甩了甩脑袋，暂时不再去想秋聆的事。 甜品会的时间选在周一下午，这是因为omega们大多都生过孩子了，这个时间，小孩子们都在学校里，丈夫也在外面工作，他们要出来玩比较方便。 A栋的楼顶天台非常开阔，为了将这篇区域利用起来，物业在这里布置了一片花园，供业主们喝下午茶，或者偶尔用来办办活动。 秋聆一个人在家里睡了一觉，醒来看到已经两点半了，便起床收拾了一下自己准备上楼顶去了。 最近他和秦翊辰过得还算和谐，身上也没有再添新伤，旧伤也都好得差不多了，本来不打算再穿外套。但如今已经九月了，天气渐渐得显出些凉意来，楼顶风也有点大。秋聆容易生病，临走前便还是给自己套上了一件衣服。 一出门，正好碰到夏昱也从对面家里出来。 这次不是偶遇了，两人的目的地相同，就这样一言不发地一起上楼顶，好像也不太好。 “……下午好。”秋聆还是向对方打了招呼。 夏昱本来还担心秋聆依旧不肯理他，现在秋聆主动开口了，他才在心里松了口气。 可秋聆还是穿着外套，是不是身上的伤还没好？ “总有种好久没见的感觉。”夏昱苦笑道。 秋聆小声道:“抱歉……”他是在为自己一直避着夏昱而道歉。 “我才要说抱歉。”夏昱抬起手扶了扶眼镜，低声道，“我是不是……害你挨打了？” 秋聆猛然抬起头看向他，神色紧张地问:“你、你知道了？” “……之前不小心看到了你身上的伤，大概猜到了一点。”夏昱道。 秋聆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电梯就到了。轿厢们缓缓打开，里面已经站了好些人，都是要上顶楼的。 “小夏啊，正好正好，快上来！”顾莺莺看到电梯外的两人，热情地招呼着，“这位就是11楼新搬来的……叫小秋是吧？好年轻啊！” 夏昱笑起来，带着秋聆进了电梯，说：“顾姐下午好。” 秋聆微微抬起脸来，朝面前的太太们勾起唇角：“你们好，我是1102的秋聆，请各位多指教。” 这群太太们是约好了一起出门的，人有些多。电梯内的空间本就有限，夏昱和秋聆站在靠近电梯门的地方，有点挤。 电梯门即将关上的时候，夏昱往里挪了挪地儿，又拉着秋聆的胳膊，往自己身边拽了拽，低声提醒道：“小心一点。” “嗯……谢谢。”秋聆贴着夏昱站着，两人的胳膊靠在了一起。 夏昱穿着短袖衬衫，皮肤的温度透过秋聆外套薄薄的衣料传递过去，很温暖。 此刻他们的距离很近，近到秋聆甚至可以闻到alpha身上淡淡的信息素气味——清淡、素雅，带着微微的甜，是茶花香，很贴夏昱本人的气质。 和秦翊辰身上辛辣的金酒气味不同，是那么的平和而温柔。 这些年来，秋聆都没有跟除了秦翊辰以外的alpha离得这么近过，心中不由地有些紧张起来，耳朵也有点发烫。 夏昱不经意间一垂眼，就看到了那两只烧红的耳朵，可可爱爱的。 也太爱害羞了吧。他忍俊不禁地勾起嘴唇。 秋聆对视线很敏感，尽管他低着头，看不到夏昱的脸，但依然能够感受到对方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他真的好想问问夏昱，干嘛要一直盯着他看啊…… 他把手往长长的衣袖里缩了缩，微微蜷起手指。 电梯里的各位太太们欢快地聊着天，声音灌进秋聆的耳朵里，可他完全没法去注意她们都说了些什么，只是兀自紧张着。 顶楼到了。 秋聆逃也似的第一个出了电梯，初秋微凉的风迎面而来，灌满了他的薄外套，很清爽。他终于得以透一口气了。 搬来之前，秋聆并不知道A栋顶层还有这样一个花园，这还是他第一次上来。 花园里的鲜花是由业主们提供的，应季的花朵一盆盆一簇簇地盛放着，很好看。A栋楼顶的风光是很不错的，除了南面以外都没有特别高的高楼，可以俯瞰D市的江河两岸，景色十分壮观。 秋聆迈步往围栏边去，两只手握在白色的栏杆上，抬头去扫视着大好风光，觉得心情畅快了不少。 “这里的风景还不错吧。”夏昱站到他身边半米处的位置，伸手去指江对面那个圆圆的蛋状建筑物，“看，那个就是市政府，是不是挺可爱的？” 秋聆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噗嗤”笑出声来：“真的诶，圆圆的，好可爱。” “我不是D市人，完全不知道。”秋聆又说。 夏昱道：“听你口音，像是南方的。”软软糯糯的，就连平常说话都像撒娇。 秋聆抬手拨了下被风吹乱的头发，道：“嗯，我是南方人，沿海那边的小地方，T市。” “巧了，其实我也是南方人，离T市挺近的。”夏昱略略一笑，“听不出来吧？我口音都被我家那位带没了。” 这还是秋聆第一次听到夏昱主动提起他妻子。 “你夫人……是什么样的人啊？”秋聆有些好奇，忍不住问出了口。 夏昱沉思了片刻。季允言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优秀、不群，却高傲、冷漠，不爱把情绪表现在脸上，有点让人猜不透。但有时候，却又那么的令人心动，有点黏人，有点可爱，又柔软又会撒娇，会说情话，会窝在他怀里主动向他求欢。 但夏昱当然不可能把心里想的这些都告诉秋聆，便只说：“他是个很优秀的律师，和朋友一起开了家律所，在行业很有名，每天都很忙。” “哇……”秋聆的双眼里全是憧憬和羡慕，不禁感叹道，“好厉害。” “……是啊。”夏昱望着远方，喃喃道，“好厉害。” 第13章 触碰 “小夏小秋，你们过来吧！”顾莺莺远远地朝两人喊了一声。 “走吧。”夏昱也不是很想再讲季允言的事了，转身朝omega们的方向走去，秋聆“哦”了一声，赶紧跟上去。 秋聆在对秦翊辰的恐惧下过了三年，所以变得对他人的情绪变化很敏感。他听得出来，夏昱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并不想提他妻子的事情。 花园中央用白色的架子搭出了一块空间，为了美观，架子上装点着布制的紫藤花，紫色的花朵高高地垂在他们的头顶。 活动的牵头人已经在这里布置好了桌子，和做甜点需要用到的一些食材，甚至连烤箱都直接搬了上来，看上去费了不少周折。 秋聆忍不住在心中感叹着，原来有钱人都这么有闲情啊。 这活动本质上是主妇间的联谊，每张桌子上摆的食材都是两人份，是要两个人一起做的。 甜品会正式开始之后，太太们立刻就找到自己的好朋友组成一组了，秋聆站在原地，有一点迷茫——他没有朋友，只有一个认识的人，就是夏昱。 “你快去啊！”顾莺莺看见秋聆孤零零地站在一旁，那手肘怼了夏昱一下，小声道，“你不是omega之友吗？赶紧去做他的知心大哥哥！” “顾姐，你怎么这么着急？”夏昱笑道。 顾莺莺白了他一眼，道：“老娘就是不忍心看小可爱可怜兮兮的样子，不行么！” 夏昱又道：“那你自己去找他。” “别装了夏昱！”顾莺莺一脸嫌弃地看着他，“你不就是为了跟他一块儿所以才不跟我组队了么，你姐我心里明白得很。” “我也只是怕他落单而已，怎么被你一说这事儿就变味了呢。”夏昱低声说着，“秋聆太内向了，这样下去不太好，我想等他自己过来找我。” 顾莺莺提醒道：“你可别把人惹哭了。” “不会的，我有分寸。”夏昱说完，用余光悄悄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秋聆。 秋聆孤身一人站着，有点期待又有点犹豫地望着他，怪可怜的。 夏昱顿时有些后悔了。顾莺莺说得对，秋聆可怜兮兮的样子真的让人不忍心看。 再等等吧，再等五分钟。夏昱在心里默默做了决定。 大概过了三四分钟，秋聆终于迈开步子朝他过来了，用手指捻住他的衣摆，小声喊道：“夏昱……” 夏昱暗暗舒了口气，转头问道：“秋聆，怎么了？” “你能不能和我一组啊？”秋聆微微仰起脸来，看着他。 “好啊。”夏昱欣然地答应了，“我们一起。” 两人走到最后面那张空着的桌子前。夏昱问：“你想做什么？” 秋聆想了想，道：“我想做戚风蛋糕，但是我自己只会做最普通的那种。” “我会，我教你吧。”夏昱道。 夏昱扫了一眼桌子上摆放的食材，调出几样来拿给他，说：“先把这些倒在一起搅拌均匀。” 秋聆按照他说的做一步步做，把蛋液和面粉分别在两个不同的碗里混合好后倒在一起搅拌。夏昱在旁边做自己的那份，一直留心看着秋聆那边，以免他出什么差错。 “要再拌一拌，不能有面粉颗粒。”夏昱放下手里的鸡蛋，向秋聆身边靠过去，握住他的手，带着他搅拌着碗里的液体。 ……碰到了。秋聆的身体僵了一下。 夏昱的手很大，可以直接把他的手包进掌心里，皮肤是温热的，好暖。说话的时候，会有灼热的气息喷在他耳边，让他忍不住又要耳红。 “这样的力道和搅拌速度比较合适。”夏昱只是给秋聆做个示范，他的教学很快就结束了，很快又放开了秋聆的手，站了回去。 制作过程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夏昱忽然发现少了点东西。他抬起头向四周张望着，发现负责人准备的有，但是集中放在单独的一张桌子上了。 “秋聆，你能去那边拿一下模具吗？”夏昱指了指那张桌子，苦笑道，“我的手太脏了。” 秋聆看向他的双手，果然被面粉糊得一塌糊涂。 “好。”秋聆点了点头，小跑着去拿，又小跑着回来。 虽然只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但夏昱还是忍不住要担心，目光一直追随着秋聆的身影。 没想到真要出事了。 “诶！”夏昱看到秋聆似乎没发现脚下的台阶，赶紧出声提醒道，“小心绊着了！” 然而已经晚了，秋聆结结实实地被台阶绊了一下，眼看着就要摔在地上。 夏昱也顾不得自己手脏了，立刻冲过去想扶他一把，还好他动作快，最终还是接住了。 秋聆纤瘦柔软的身体直直落入了他的怀中，芬芳的木槿花香钻入他的鼻腔。 好险，幸好。 夏昱用双手紧紧地抱着怀中的omega，劫后余生似的叹了口气。抱稳秋聆的一瞬间，夏昱觉得自己好像接住了一颗下落的星星。 很快，他感觉到怀里的秋聆像发了烧一样，体温迅速地升高了。 真的太容易害羞了。夏昱再次默默地感叹。 “……谢谢。”胸口处传来秋聆闷闷的声音。 夏昱松开他，叮嘱道：“要小心一点啊。” 有几位太太注意到这边的状况，也叽叽喳喳地提醒着秋聆走路要小心，这附近很多台阶。 秋聆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怯生生地向太太们也道了谢。 等所有人的甜点都做好了之后，就到了互相交换试吃的环节。 夏昱看秋聆也不太敢找别人交换的样子，干脆便说：“我们俩两个交换吧。”说着，便把做好的巧克力慕斯递给他。 秋聆试吃了一口，口感很松软，忍不住夸道：“好吃。” “你的也不错。”夏昱笑着说，“第一次就戚风蛋糕就做得这么好，很有天分。” 秋聆捏着身上的粉红色围裙，腼腆地笑了：“是你教得好。” 夏昱看得出秋聆挺开心的，自己的心情跟着也晴朗了不少。 甜品会结束了，过程还算愉快。五点到了，夏昱又要去接女儿了。临走前，他把秋聆送回家门口，劝道：“以后有机会的话，还是多出来透透气吧，周围的邻居人都挺好的。总闷在家里，要把人闷坏的。” “嗯！”秋聆望着他，眼中盛着笑。 第14章 心伤 季夏茗上的幼儿园不远，就在附近，步行十五分钟就到了。没事的时候夏昱都是走过去接的，权当锻炼身体。 然而夏昱才走到一半，就收到了季允言发来的消息，说他已经去幼儿园把茗茗接走了，晚上带出个玩一玩，看个动画电影再回来。 这下真成锻炼身体了，白跑一趟。 夏昱望着手机屏幕叹了口气，想着反正都出来了，干脆就去下超市，补充一下冰箱里的食材。 超市今天做活动打折，夏昱做了多年主夫，养成了仓鼠一样的性格，一有优惠就忍不住要多买一些回去屯着。他在超市里转了一圈，把季夏茗爱吃的季允言爱吃的都买了不少，结果一不小心买了太多，又没开车来，便只好自己提着回去。 傍晚有些燥热，夏昱的双手被塑料袋勒得生疼，出了一背的汗。 回去的路上有一处公园，夏昱便在公园的长椅上稍作休息。今天的夕阳很美，赤色的霞光铺满天际，给万物都镀上一层浅浅的金色。 公园的草地上坐着几个女孩子，面前都摆着画板，看样子都是来写生的。 夏昱也画画，他绘本里的画都是他自己画的。大学的时候，他也曾经背着画板到处跑，把每一处喜欢的风景都用画笔记录下来。 只是现在他已经没有这样做的心情和空闲了。 夏昱望着那几个女孩在画板上涂涂画画，最终拿出手机，将天边的晚霞拍了下来。 回去的时候已经快要七点半了，夏昱饿得饥肠辘辘，反正季夏茗不在家，他也没必要太讲究，就随便煮了点冷冻饺子倒了点醋蘸着吃。 洗完澡之后他坐到书房里去画画，画他拍下来的红霞，画草坪上写生的女孩，画他憧憬的时光。 季允言带着女儿回来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季夏茗自己洗澡去了，他便去找夏昱，结果发现alpha已经趴在书房的桌子上睡着了，胳膊下面压着一张画。 夏昱已经很久没有画过画了，季允言有些意外。 “阿昱。”他叫他，“回房间睡吧。” 夏昱听到他的声音，悠悠地醒来了，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今天怎么有空带茗茗出去玩了。”夏昱道。 季允言说：“今天没什么事，工作结束得早，就想着要陪陪她。之前我爸妈也跟我说让我抽空多陪孩子玩玩。” 夏昱想起那对不讨喜的老夫妻对待他的态度，心里就明白了。 多半是怕茗茗只和他亲，以至于跟季允言关系淡了。 夏昱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然后把桌上的画纸画笔收好放起来，对季允言说：“你用吧。”这张桌子本来就是季允言的办公桌。 季允言点点头。 走到书房门口的时候，夏昱忽然停下了脚步，问：“你是不是……还是很在意那个时候的事？” 虽然夏昱没有说明到底是哪件事，但季允言心中是明白的。 “做母亲的都会在意吧。”他答。 生完孩子之后，季允言没休息多久就回归了工作，把季夏茗扔给了夏昱带。他每天早出晚归，总是错过季夏茗醒着的时候。 后来小孩子渐渐地会认人了，会说话了，却不记得他。季允言抱她的时候，季夏茗哭得撕心裂肺，不停地喊爸爸。 季允言因为这件事，受到了不小的打击。可他工作很忙，的确没法陪孩子，性格也不讨小孩子喜欢，做不到像夏昱那样和孩子玩成一片。 即便是现在，他对季夏茗也很严格，因为他希望季夏茗能够成为一个优秀的人。可小孩子不懂这份苦心，只知道季允言对他不好，老是逼她学习罚她洗碗，所以依然更喜欢温和可亲的爸爸。这让他觉得自己作为母亲很失败，也很失落。 “允言，她长大以后会明白的。”夏昱道，“茗茗现在还小，所以不懂这些。” 季允言却垂着眼道：“因为她喜欢你，所以你才会这样劝我。”他觉得夏昱没有经历过被孩子讨厌的感觉，当然不能明白他心中的焦急。 夏昱望着他脸上难过的神色，心脏也跟着揪起来。 “你不是快要休息了吗？”夏昱回过身，轻轻抱住他，劝道，“与其再生一个让自己受苦，不如在家好好陪陪茗茗吧。” 季允言回抱住丈夫，双臂搂得很用力。仿佛只有紧紧地把夏昱圈在怀里，他才更从夏昱的身上获得更多的力量。 他看上去坚强，实际上是个很脆弱的人。 夏昱心里也明白这一点。 不要再跟他生气了。夏昱在心中一次又一次地告诫自己，他受点委屈没什么，但是不可以再让季允言难过了。 只要他继续妥协退让，他们两个就一定能好好地过下去。 季允言的生日就在这周日，中间还剩下三天的时间，夏昱打算一直待在家里，把生日礼物赶出来。 他打算画一个短一点的手绘绘本，大概七八页的样子。之所以选择这个作为礼物，是因为他和季允言当初就是因为绘本结下了缘分。夏昱打算给当年的那个故事画一个后续。 甜品会之后，秋聆便不再刻意躲着他，偶尔在家里做吃的做多了，还会主动上门送给季夏茗吃。 夏昱却有些担心，趁季夏茗吃东西的时候问秋聆：“你主动来找我们没事吗？万一你丈夫又……” 他的话没说完，目光落在秋聆的身上，意有所指。 “为什么这么问？我丈夫对我很好啊。”秋聆笑着，装作不知道夏昱在说什么的样子，“他最近心情也不错，也不会跟我计较什么。我也只是和邻居串串门而已，又不会怎么样。” 夏昱忽然就明白季允言为什么不让他去掺和别人家的事了。因为家暴的受害者，真的未必会领旁人的情。秋聆表现出来的态度，显然是不想让他帮忙了。 或许是因为秋聆还对自己的丈夫抱有期望。 夏昱还是觉得不安心，想劝劝他，便道：“有家暴习惯的人是改不掉这个毛病的。” “……你在说什么呢，谁家暴我了？”秋聆的声音有点发颤，“我都说了，我和我老公好得很！我们马上就要有孩子了，一切都会步上正轨的……” 秋聆情绪有些激动，夏昱被吓了一跳。 此时他还不知道，在这几天里秋聆身上又发生了什么事。 第15章 “正常” 四天前，买菜回来之后，秋聆在停车场附近发现了一个眼熟的人影。 看体态，像是一名中年妇女，穿着花哨的棉绸布料裁成的衣服，黑发里夹着几簇显眼的白发，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 那人似乎远远地就看见了秋聆，还搁着二三十米距离的时候，就飞快地溜走了。 秋聆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便干脆进了停车场去查看情况。 高档小区里住的人不多，但基本上都是有钱人，家里好几辆车，因而停车场一开始就是按每户两个车位建造的。秦翊辰只买了两辆车，一辆来回上班用，早上已经被他开去公司了。一辆是备用的，秋聆不会开车，因而便一直停在车位上。 秋聆提着菜一路小跑过去，找到自家那辆黑色的兰博基尼，看见它现在的模样，忍不住咬了咬下唇。 保养得当的车身上贴满了白底红字的纸条，每一张上都写着同样的字：不孝子秋聆抛父弃母！！ 那个匆匆逃走的可疑女人，果然是他的母亲。秋聆已经鼓起勇气和那对无耻的父母断了联系，和秦翊辰一起搬家的时候也没有告知他们具体的住址，可是他们依旧阴魂不散地找来了。 秋聆放下手里的菜，顶着泛红的眼眶，用手一张张地把车身上贴的纸条撕下来，心中满是酸楚。 过了一会儿，白色的纸屑就落了满地。可有一部分黏得太牢了，用手抠不干净，他便只好回家提了一桶水来用抹布擦洗。折腾了大约半个小时，才让车身恢复如初。 既然父母又来找他，那多半就是又有经济上的困难了。 秋聆一个人在家里坐了半天，还是狠下心来决定不给他们打电话了。 结果下午秦翊辰下班回家之后却对他说:“今天你妈给我打电话了。” “……什么？”秋聆手中的筷子停下了。 秦翊辰的语气很轻松，就像在说今天的天气一样:“她说他们缺钱，我就给了他们五十万。” 秋聆知道五十万对于秦翊辰来说只是个小数目，可他不明白秦翊辰为什么要这么做，尤其是在他已经同父母断绝关系的情况下。 他垂下眸，问:“为什么？” “他们再怎么说也是你的父母啊聆聆，找我要钱我当然得给。”秦翊辰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来，“聆聆，你是个好孩子，怎么忍心让亲生父母食不果腹？” 秋聆比谁都明白这个道理。曾经他的父母对他很好，把他宠在掌心里宝贝着，他也很感激他们，想着以后有了钱一定要回报他们尽孝。可是自从五年前他们染上了赌瘾之后，一切就都变了。那对温良的父母自此化身成了一对讨债鬼，日日夜夜地折磨着秋聆的神经。 如果不是为了替他们还债，秋聆根本不会惹上秦翊辰。 秦翊辰知道事情的始末，也知道秋聆的父母是怎样的人，可却依旧大方地施舍给了他们五十万。 “……就算你不这么做，我也会一直留在你身边的。”秋聆捏紧了手中的筷子，声音有点发颤。 秦翊辰是知道秋聆会因为父母找他要钱的事而心生愧疚，所以才给钱的。秋聆一定会为父母偿债，秦翊辰想借此，继续把秋聆套得更牢。 他要让秋聆觉得，是自己亏欠了他。为了得到秋聆，他已经做遍了无耻之事，不差再多这一桩。 秦翊辰淡淡地望着餐桌对面的秋聆，冷眼看着妻子的情绪陷入崩溃。 “八百万，已经够我还一辈子了啊……”秋聆哽咽着，透明的泪水滴进才吃了一半的米饭里，“我不会跑的。” 正常的状态下，秋聆绝不敢对秦翊辰这样说话，他只会乖巧温顺地附和着说“都听老公的”。 他难过，并不是因为父母重新找上门要钱，而是因为他彻底明白了，不管他表现得多么听话多么顺从，秦翊辰也绝对绝对不可能放过他。 “翊辰……”omega呜咽着，用手捂住脸，眼泪浸湿了手指间的缝隙。 秋聆已经很久没有喊过他的名字了。秦翊辰的心忽然剧烈地跳动起来。 “我们真的无法做正常的夫妻吗？”秋聆闷闷的声音传进他的耳里。 正常的夫妻。 秦翊辰的眼神里多了几分迷茫。 他最初接触过的夫妻，就是他的父母。在小时候的秦翊辰的印象中，他们一直很恩爱。直到有一天，凌晨时他被父母卧房里的动静惊醒，悄悄跑过去看，发现两个人正因为什么事情在激烈地争吵着。 他的父亲红着眼睛，变得好可怕，一点都不像平常温温柔柔的样子。 秦翊辰只敢偷偷地看。 又吵了几句之后，父亲忽然抬手扇了母亲一巴掌。女人倒在床上，捂着脸不停地哭。 他吓得赶紧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另一间卧房里的动静，依旧透过厚厚的墙壁，隐隐约约地传到秦翊辰的耳朵里。 第二天，一切都和往常一样。母亲脸上的红印已经消去，看起来也很正常，不像是哭过的样子。两人依旧和和睦睦，毫无异样，只有在父亲告诉他，要送他去国际学校念初中时，母亲的眉头微微地皱了一下。 秦翊辰差点以为，昨晚的一切根本就只是他的一场梦。 后来他还是鼓起勇气问了父亲，父亲却对他说：“老婆不听话就是得打。” 男人说这句话时的语气过于理所当然了，让他以为这就是正常。平常恩恩爱爱地过日子，妻子不听话就动手教训，这就是正常。 小孩子仰慕他事业有成的父亲，无条件地相信父亲所说的一切。 那一年，秦翊辰十岁，在读小学四年级。 后来他也成为了像父亲那样事业有成的男人，也遇见了他的爱情。 二十七岁那年，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发现了一个在网上做原创音乐的Omega歌手，叫秋聆。秋聆抱着吉他坐在房间里自弹自唱，垂眸低笑的模样，一下子就俘获了他的心。 秦翊辰通过一些手段与秋聆相识，知道他想出道做歌手，就私下里利用人脉帮秋聆联系了一家唱片公司，帮他出了一张迷你专辑。 他以为自己做了这些，就可以获得秋聆的爱，但是并没有。秋聆依然拒绝了他的告白。 秦翊辰从小到大做什么都一帆风顺，没有经历过挫败。秋聆的拒绝让他瞬间恼羞成怒，因此，才有了后来他利用秋聆父母的债务来逼秋聆跟他结婚的事。 一开始他和秋聆之间不是这样的，他学着他父亲的样子，扮演着一个好丈夫，把秋聆捧在心间宠着。那时秋聆不像现在这样畏畏缩缩，还会主动和周围的邻居打交道，也颇受邻居们的喜欢。 可是没过多久，秦翊辰发现秋聆好像和邻居家那个正在音乐学院读书的alpha儿子关系很好。 秋聆和那个大学生年龄相仿，有共同的兴趣爱好，性格也很合得来。秦翊辰慌了，他怕秋聆喜欢上别人，怕秋聆离开他。 秋聆抱着吉他跑到隔壁家和大学生一起弹唱的那晚，秦翊辰再也憋不住脾气，怒气冲冲地把秋聆抓回了家，第一次动手打了他。 那把用了好几年的吉他终于还是坏掉了，六根弦断了四根，摔在客厅的地板上。 而它的主人则被关进了卧室里。脸上挨了两巴掌，嘴角渗着血，腹部和腰间被踹了一脚，雪白的皮肤多了几块青紫色的伤，身上挂着破破烂烂的衣服被丈夫凌辱，喉咙里发出破碎嘶哑的求饶声。 看到秋聆浑身是伤地蜷缩在床头落泪的时候，秦翊辰忽然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爽快，也明白了父亲曾对他说过的话。 ——老婆不听话，打一顿就好了。 让他知道疼，以后就不会再违背自己的心意。 第16章 陷阱 秦翊辰的目光重新落回秋聆的身上。 他的妻子在哭，眼眶通红，漂亮的黑眼睛里蓄满了透明的泪水，带着一种朦胧的脆弱。捂着脸的手上还有伤，是因为精神不济情绪不佳，才在切菜时弄伤了手，大拇指上还贴着创口贴。 以前这双白皙的长着薄茧的手，只用来弹吉他。 把这只会唱歌的小鸟抓进笼子里的人，是他。 秋聆从第一次挨打之后，便没有再碰过乐器。那把被摔坏的吉他被收进了储物间里，无人修理，落满了灰尘。但这次搬家，秋聆还是把它也带上了。 偶尔秦翊辰也能听到秋聆唱歌——在阳台上晾衣服的时候，像是怕打扰到什么人一样，小声地、断断续续地哼唱着。他书房的废纸篓里有很多被捏成团的白纸，上面画着音符、写着歌词，笔尖落在纸面上的力道很大，字迹很深。 从这些微小的细节中，秦翊辰看得出来，其实秋聆根本就没有放弃过，这只小鸟总有一天，还是会挣脱笼子飞走的。 所以他无法信任秋聆所说的话。 秦翊辰在餐桌之下，悄无声息地握紧了拳头。 秋聆还在哭，瘦弱的身体蜷在椅子上，脑袋埋进膝盖里，无助地悲泣着，看起来好像一只密闭的茧。 秦翊辰明白，当秋聆彻底崩溃的时候，就是自己失去这只小鸟的时候，所以他不会允许秋聆一直陷在负面情绪里。秦翊辰会给他一颗糖，给他一点微小的希望，让他再继续支撑下去。 “聆聆。”秦翊辰这样叫他。 秋聆抽噎着从膝盖里抬起头，看到秦翊辰正在自己面前，眼底晦暗不明。他下意识地以为秦翊辰又要打他，猛地站起来身来，张皇失措地往后躲，连拖鞋都没穿好，把自己踩了个趔趄，胳膊磕在墙上破了皮。 “对不起……我不哭了！”秋聆用手背胡乱地把眼泪擦干，声音颤抖着不停地认错道歉，“我、我不哭了……以后不会再那样跟你说话了，对不起对不起老公……” 秦翊辰沉默着向他逼近，一点点地夺去秋聆可活动的范围，让他只能缩在阴暗的墙角里，无处可退。 秋聆看到alpha抬起了手，绝望地闭紧了眼。 “聆聆……”秦翊辰的声音很轻，语气里带着心疼，“别哭了，你最近总是哭。” 听到这句话，秋聆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原来自己竟然被丈夫抱在了怀里。秦翊辰没有打他。 他睁开双眼，眼前是秦翊辰平和的脸。 一个温柔的吻落在他的唇上，没有继续深入，只是唇贴着唇，轻轻地碾磨着。以往秦翊辰的吻总是带着攻击性和侵略性的，动辄就咬破秋聆的嘴唇，吻完之后，两人口腔里往往都是血腥味。秋聆不喜欢这样。 他喜欢温和，喜欢宁静，喜欢水到渠成的亲密，喜欢甜蜜又难舍难分的缠绵。 秦翊辰放开他的时候，秋聆还有点怔愣，有点不可置信——他们接吻了，而他居然没有流血。 “再吃一点吧，难得做了这么多，不能浪费。”秦翊辰的手臂穿过秋聆的腰后和膝弯，将人打横抱起来，重新放回座位上，又撩开秋聆额前的碎发，俯身亲了亲他的眉心，“这碗不能吃了，我再重新换个碗给你盛。” 从吃完晚饭到上床睡觉，秋聆整个人都是懵的，感觉自己仿佛身处梦境。 秦翊辰不仅没有打他，吃完饭之后还把餐桌收拾了碗洗了，两人一起洗澡的时候秦翊辰也没有对他动手动脚，只在淋浴下吻了他，刚刚还仔细地给他身上的旧伤上了药，趁着这个机会，亲了一口他的脚背。 这是秋聆连想都不敢想的。此前他最大的奢求，不过是秦翊辰别再对他施暴而已。 “怎么还是呆呆傻傻的？”秦翊辰靠在床头，轻笑着问他。 秋聆把半张脸藏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羞赧的眼睛来，望着他说：“……我就是有点开心。”他的开心，真的很简单很简单。 “睡吧，聆聆。”秦翊辰关掉床头柜上的台灯，吻了吻秋聆的眼尾，轻声道，“明天早上我去公司食堂吃，你多睡一会儿。” 他真的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 闭上眼睛的时候，秋聆掩在被子里的嘴角忍不住地上扬。 没错，他和秦翊辰，是可以成为正常的夫妻的。 隔天秦翊辰果然没有打扰秋聆，自己轻手轻脚地洗漱完就上班去了。秋聆在家里一个人睡到了下午一点才起床，像是要把之前没睡的懒觉全都睡回来似的。 外头已经阳光万丈了。秋聆从床上坐起来伸了个懒腰，转头看见映在窗户上的自己的模样：一头黑发乱得像鸟窝，穿在身上的睡衣才歪七扭八的，半截肩膀露在了外头。他忽然就笑起来，重新倒回被窝里来来回回地翻滚着，像个调皮的小孩子。 好开心。 这几天里，秦翊辰也不再对秋聆盯得那么紧，他便时不时地给邻居都送些吃食，偶尔还会和季夏茗一起玩一玩。 可是相对的，秦翊辰也不像从前那样频繁地碰他了，这让秋聆有一点难受。 周四午睡的时候，秋聆做了一个湿漉漉的梦，对象却不是丈夫秦翊辰，而是对门那个性格温和的alpha。 他梦见自己和夏昱又在一起做蛋糕。alpha从身后抱着他，嘴唇贴在他耳边，用温柔又低沉的嗓音仔细地教他步骤，惹得他整个身体都紧绷起来。 在身体紧绷的情况下，他最终还是做错了一个步骤。夏昱笑着说他笨，要惩罚他。 双腿间已经悄悄地湿了，内裤黏在屁股上，让他有些不舒服。秋聆在心中暗骂自己不知羞耻。 在身体紧绷的情况下，他最终还是做错了一个步骤。夏昱笑着说他笨，要惩罚他。 于是他便被另一个omega的丈夫按在桌子上，扒下了裤子，湿透的内裤挂在脚踝上。夏昱用手指挖了一坨香甜的奶油，仔仔细细地涂进他湿润的穴里，又用灵巧的舌从穴口舔进去，将穴中的奶油连带着他的骚水一起吃进了嘴里。 秋聆被他舔得潮吹了，大腿夹着夏昱的脑袋到达了高潮，腥甜的淫液喷了夏昱一脸，弄脏了他的眼镜。 夏昱取下眼镜来同秋聆接吻，要他也尝尝自己的水有多甜多骚。 后来夏昱扶着他的腰操进去，把秋聆的身体撑满，那根东西好长，完全吃进去之后直接破开了他的宫口，抵着那个脆弱的小口，不断地冲撞着那个管理着生育的器官，动情地不停喊着他的名字，最后一滴不漏地把白精射进了他的身体里，灌得他小腹发涨。 “秋聆，你不是喜欢茗茗吗？那是我和我妻子的孩子。”他听见夏昱在他耳边说，“现在你的肚子里也有我的种了，骚货。” 秋聆瞬间就被吓醒了。 他伸手摸了摸身下的床单，有点湿了。呆愣地在床上坐了一会儿之后，秋聆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 下午，秋聆待在厨房里跟着教程学做可丽饼，顺便还能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做多了的，便拿到了对门家去，送给季夏茗吃。 小孩开开心心地在客厅里吃可丽饼，两个大人却在门外陷入了尴尬之中，气氛有些僵硬。 “一切都会步上正轨的……”面对夏昱关切的询问，秋聆最终却只是近乎魔怔地不停呢喃着这句话。 夏昱感到他有点奇怪，便皱着眉喊了他几声：“秋聆、秋聆？” 秋聆听得一个激灵。夏昱喊他的声音和中午那个梦里的夏昱的声音，居然在他的脑海里重叠了起来。 “你怎么了？”夏昱接着问。 “没事、没事……”秋聆心虚地摆了摆手。 “在我这里你大可以放松一点。”夏昱推了推眼镜，唇边的笑很温和，“我还以为我们已经算很熟了呢。” 夏昱的话似乎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听他这么说，秋聆紧绷的肩膀便真的松弛了下来，整个人放松了不少。 “嗯！”他点点头，也笑着答道。 两人又谈笑了几句，11楼的电梯门却忽然打开了。季允言提着包从电梯里出来，看到丈夫正在跟门口站着的一个omega讲话，微微一愣。 第17章 争吵 “允言！”夏昱很快就注意到了从电梯里出来的季允言，笑着喊他，“今天好早啊。” “最近事不多。”季允言的视线转向了站在门口的秋聆，问道，“这位是？” 秋聆还是第一次和季允言见面，之前听夏昱说他妻子是一名优秀的律师，今天一见，季允言身上果然有种与他这种omega大不相同的气场，顿时紧张起来，显得有点谨慎:“你好，我叫秋聆，住在对面那家。” 季允言脸上的表情没什么波动，他其实已经猜到秋聆的身份了，只是点了点头说:“你好，我叫季允言。” “他就是我的妻子。”夏昱在一旁补充道。 我的妻子…… 现实和梦中的声音再次重叠了。秋聆又想起那个梦，和梦中的夏昱最后说的那句话，耳尖有点发红。 夏昱结婚了，有一个这么优秀的omega妻子，还生了小孩，而他居然梦见夏昱和他……秋聆越想，越觉得自己一定是饿疯了，才会做这么恬不知耻的梦。 “你来找夏昱有什么事吗？”季允言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秋聆，问道。 “我不是来找夏昱！”秋聆怕他误会，连忙道，“我在家做吃的做多了，就拿过来送给茗茗吃……”因为那个梦，面对季允言的时候，秋聆难免有点没底气，声音虚得很。 夏昱帮着解释道:“是茗茗好吃，吃过一次秋聆做的东西之后就非缠着说还想吃，所以秋聆才过来送的。” 正坐在客厅里啃可丽饼的季夏茗没忍住打了个喷嚏，瘪了瘪嘴。 季允言听着夏昱帮一个外人打圆场，搞的好像他是恶人一样，心中有些不满，眉心微蹙，道:“多谢。” 秋聆感觉自己一直杵在这里好尴尬，便道:“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才匆匆地回家去了。 直到秋聆的背影消失在另一扇门后，夏昱才无奈地朝季允言道:“你干嘛对邻居这么凶？今后还要跟对门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我哪有凶他。”季允言随手把包扔在沙发上，有点用力，吓了餐桌边的季夏茗一跳，“我平常就是这个样子的。” 季允言平常是不会随便把包乱扔的，只会安放在书房的沙发上。夏昱知道，季允言这是生气了。 他抿了抿唇，在心中暗自叹气，正要过去哄，就见背对着他的季允言忽然转过了身，质问他道:“你是不是看我不顺眼，所以我干什么你都不满意？” 季夏茗吓坏了，却还是鼓起勇气跑过去拉住季允言的手，奶声奶气地劝他:“妈妈，不要跟爸爸生气好不好？爸爸肯定不是这个意思，他最喜欢妈妈了！” 季允言看到季夏茗嘴边挂着的饼渣，却更加来气，厉声道:“谁准你贪嘴随便乱吃别人给的东西的？给我进房间写作业去！” 小孩子被吼怕了，眼泪说流就流，揉着眼睛哭哭啼啼地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夏昱抓了把头发，烦躁地说:“你要发火就冲我来，凶孩子干什么？！” “因为季夏茗永远都只会向着你！”季允言高声说完，自己的眼眶也有点发红了，“她永远只会给她的好爸爸说话，什么时候体谅过我的心情？” 季夏茗是他辛辛苦苦怀胎十月，在产房里痛到叫破了嗓子才生下来的。正因如此，他才觉得愤怒不甘。 “你能不能就事论事？”夏昱反问道，“你就是不爽我跟别的omega说话是不是？你连我跟谁来往的自由都要限制是不是！” 厨房里的高压锅发出刺耳的尖叫，房间里传来孩子委屈的啼哭声，而客厅里的两个人却在激烈的争吵过后陷入了可怖的沉默。 季允言没有回答夏昱，一言不发地进了卧室，重重地摔上了门。 夏昱跑进厨房关了火，望着那一整锅已经炖好的鸡汤，只觉得头痛欲裂。他在原地低着头一动不动地站了一会儿，才去了季夏茗的房间里哄孩子。 这半年来，夏昱和季允言之间类似的争吵越来越多。说不上致命，可的确在一点点地蚕食两人多年来的感情。 季允言本身是个很沉默的人，就连吵架也是这样。生气的时候，更多的是和夏昱冷战。 他没有吃晚饭，直接进了主卧里自带的浴室洗澡，趁着淋浴里的滚烫水流在脸上流淌时，把眼泪流尽，穿好睡衣出来之后，又是那个神色冰冷的季允言。 其实他很后悔刚才吼了季夏茗。本来她就怕他，被这么一骂，可能以后就更不愿意跟他亲近了。 季允言把空调开得很低，然后缩进被窝里，难以抑制地去抚摸自己的小腹。产后他身材恢复得很好，肚子又变回了光滑平整的模样，完全看不出曾经生过孩子。 当年生季夏茗的时候不愿意剖腹产，其实是害怕身上会留疤。他无法忍受自己变得不再完美，也担心夏昱会因此感到介意。 在遇到夏昱之前，他恐婚又恐育，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可能让alpha标记，为人怀孕生子。可夏昱那么好，让他愿意为了这个男人去跨越所有的恐惧。所以他和夏昱结婚了，并且有了季夏茗。 然而，他所恐惧的一切，最终还是来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和夏昱，是否还能长久。 季允言闭上眼睛，却迟迟未能入睡。 夏昱哄着孩子上床睡觉，做完剩余的家务之后，还是站在了主卧的门口，犹豫了很久，才伸手去拧那个门把。 “咔哒”一声，房门开了。季允言并未锁门。 房间的窗帘死死地拉着，黑暗又寂静，只有空调还在工作着，发出微不可闻的杂音，机身上亮着一个小小的绿点。 床上的被子隆起了一大块，大约是季允言正在睡觉 夏昱怕吵着妻子，轻手轻脚地上了床。刚刚躺下，身侧就传来omega略带哽咽的声音:“……抱歉。” “我只是……看见你对他笑得那么开心，还帮他说话，就忍不住觉得嫉妒。”季允言的声音很轻很低，带着不易察觉的脆弱。 “别瞎想。”夏昱翻了个身，从身后把季允言抱住，温声哄道，“我们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孩子都上幼儿园了，世上再没有人能比你跟我更亲密，你还嫉妒别人做什么？” 季允言转了个身，把脑袋埋进丈夫的胸膛里。 夏昱用手轻轻捏着季允言柔软的后颈，心中只有无奈。 第18章 纪念日之夜（一） 秋聆一溜烟跑回家，关上了门，把对门那家夫妻的声音隔绝在了门外。捂着胸口稍稍舒了口气。 季允言平常上班很忙，作息又恰好和秋聆这种家庭主妇错开了，所以两人做了快一个月的邻居竟然也没碰过面。除了刚才，和……在阳台那次。 秋聆想起那天晚上在黑暗的阳台里季允言忽然出现抱住夏昱的画面。季允言呼唤丈夫的嗓音很慵懒，挠得人心痒，听起来像在撒娇。所以那时秋聆还以为夏昱的妻子应该是那种柔柔弱弱的omega，之前听夏昱说妻子是一名律师，秋聆还有点惊讶。没想到果真如此。 刚才季允言西装革履不苟言笑的样子，着实让秋聆惊艳了一番。同时，他也有点憧憬季允言。能一个人赚钱养家，还能让家人住进这么贵的房子，真的很厉害。 “我成不了那样的人啊……”秋聆垂着眼眸喃喃自语着，忍不住对自己感到懊恼。 正是因为自己不够优秀，所以才无法还上那八百万，以至于只能出卖身体去跟秦翊辰做交换。 秋聆叹了口气，忽然想起自己今天还没吃叶酸，便又去倒水吃药。 刚刚把药片咽下，秦翊辰就发了条短信来:今晚你不用做饭了，把衣服换一下，我马上过去接你。我预约了餐厅，晚上出去吃。 秋聆有些疑惑。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吗，为什么要特地去外面吃？ 结婚三周年纪念日和秋聆的生日早就过了，秦翊辰自己的生日也还没到。秋聆打开衣柜一边挑衣服一边想，看到那件米白色的灯芯绒外套时才终于记起，四年前的今天，正是他与秦翊辰相识的日子。 那天他在直播间里弹了一首自己写的原创曲，穿的就是这件外套。 原来秦翊辰在短信里说让他换衣服，是这个意思。 秋聆脱掉居家服，换上一件雾霾蓝的衬衣，和直筒牛仔裤，把外套套在了身上，又去卫生间重新拾掇了一下自己，为出门做好准备。 这套衣服还是秋聆大一时买的，那会儿他沉迷于日系穿搭，买了很多这种风格的衣服。不过现在不怎么出门了，平常在家里只穿居家服或者秦翊辰买给他的衣服，必须要出门时才会穿一穿自己以前买的这些。 秋聆脸嫩，穿上这种风格的衣服便更显得少年气。他常去的那家菜场的摊主们都不知道他已为人妻，还以为是哪家的乖小孩出门帮父母买菜。 放在床上的手机震了一下，是秦翊辰发消息说已经到楼下了，秋聆便匆匆地下了楼，钻进秦翊辰的车里。 看见秋聆穿了这一身，秦翊辰露出满意的笑容，把还没在副驾上坐稳的秋聆拉进怀里来缠绵地吻了半晌。 吻罢，秋聆脸上略略泛起红来，羞赧地揉了揉鼻尖，问道:“去哪里吃啊？” “Initial.”秦翊辰发动汽车，说道，“D市的老牌米其林了，预约上可不容易。” “是法餐吗？”秋聆问。 秦翊辰答:“对。我之前也没去过，今天带你一起去试一试。” 秋聆对米其林餐厅了解得不多，除了结婚以来被秦翊辰带去过高档餐厅几次以外，自己基本上不会去，听到这个名字倒也没什么惊喜，只是轻轻地“哦”了一声。 “你不喜欢法餐吗？”秦翊辰见他反应不咸不淡的，便道，“那我们改道去吃日料也可以，我记得你喜欢吃寿喜锅来着。” 两人还是朋友的时候，也曾一起去过几次日料店。 秋聆摇摇头说：“不了，不是好不容易才预约上的么。” Initial是法语，意为初始。秦翊辰之所以选这里，正是为了纪念他与秋聆的初次相识。秋聆不懂法语，自然也不知道这层意思。 餐厅内很安静，客人们和服务生之间的交谈都是小声的，落地窗边摆着一架白色施坦威，昂贵的乐器在演奏者十指的舞动下流淌出轻快灵动的音符。 秋聆坐在座位上静静地听，纤长的食指在膝盖上跟着节奏轻轻地敲着。 套餐是早已预约好的，前菜已经上了，剩下的就是一边品尝一边等待剩下的七道菜。 秋聆小口咬着奶油蘑菇鸡酥盒，微微抬眼打量着坐在对面的丈夫。秦翊辰似乎没什么细细品尝的心情，吃得很快，三四口就解决了餐盘里的前菜。 “还是你做的菜好吃。”秦翊辰放下刀叉，拧着眉毛，如此评价道。 “……主厨听到了要气死的。”秋聆咕哝着，心里有点小开心。 他知道秦翊辰这么说并非是故意哄他开心。秦翊辰的确很喜欢吃他做的饭菜，每次都能消灭得一干二净。不过秋聆觉得自己做的菜味道其实也就一般般而已，也不知道为什么秦翊辰会这么喜欢。 秋聆和大多数年龄相仿的年轻人一样，比起规规矩矩的家常菜，更喜欢肥宅快乐水配垃圾食品，心情不好的时候暴饮暴食一顿，就会觉得畅快不少。法餐这种精致的、讲究的料理，秋聆反而没什么兴趣，因而只是把吃完当成任务，百无聊赖地咬着食物。 秦翊辰看他情绪不高，自己便也吃得不怎么开心。最后一道菜吃完，秦翊辰抿了些许红酒，便结了账，赌气似的牵着秋聆走人了。 “要去哪里？”秋聆跟在他身后，望着丈夫的侧脸问道。 “去看电影。”秦翊辰说。 现在才八点多，时间很充裕。 此时正是D市晚上最热闹的时候，街道上车水马龙，许多小情侣们手牵着手亲昵地逛着街，从这对话不投机的夫妻身边路过。 正在恋爱中的男男女女们乐于让全世界看到自己与恋人的甜蜜，结了婚之后，反而会变得疏远客气起来。而秦翊辰与秋聆跳过了恋爱时期，直接就步入了婚姻，自然也就从未有过那般热烈的情感。 即便平常在家中两人已经把所有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无数遍，一旦出门在外，就算只是牵手而已，秋聆还是会觉得不自在，总觉得有人在看着他们。 而且他们怎么看都不像一对。秦翊辰从公司出来，身着西装，而秋聆则穿得像个学生仔。不像夫妻，倒像是alpha老板和他包养的omega大学生。 可是秋聆对秦翊辰的惧怕已经成了习惯，自己再怎么觉得不舒服，也不会出言反抗秦翊辰。 他们就这么手牵着手，一路去了附近的电影院。 这个时间点来看电影的人不少，两人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处能坐下的地方，身体紧紧相贴着。秦翊辰打开手机app，问身旁的秋聆：“看什么？” 秋聆凑过去看手机屏幕，想了半天，指了指其中的一部罪案片。 “约会的时候居然要看罪案片吗……”秦翊辰的嘴角抽了下。 秋聆这才反应过来：“我们是在约会吗？” “对。”秦翊辰伸手搂住他的腰，勾起唇角，“吃饭看电影睡觉，这样的流程就叫约会。” 事到如今，还有约会的必要吗？ 秋聆没说话，任凭丈夫搂着自己的腰，往座位上去。 第19章 纪念日之夜（二） 罪案片看的人不太多，带上秦翊辰和秋聆，一共也就十几个人，这就给了秦翊辰挑选座位的余地。他想都不想，就挑了最后一排角落里的位置。 秋聆心中忽然冒出一种不祥的预感。难道秦翊辰打算在电影院里对他做点什么吗？ 以往他们玩得再怎么过火再怎么疯狂，都是在家里。在外面做那种事，秋聆真的很难接受。 两人所在的8号厅内已经关了灯，大屏幕上放着消防宣传片，明灭的光落在秦翊辰的侧脸上，照亮他唇边噙着的笑。 秦翊辰是个英俊的alpha，笑起来很帅气，而秋聆看到他的笑，只觉得背后一阵阵发凉。 为了防止秦翊辰真的对他动手动脚，秋聆决定先发制人。 “老公……”秋聆轻轻地叫他，柔软的手掌覆上秦翊辰放在座位扶手上的右手，故意用那双无害的黑眸望着他，语气里带着乞求和依赖，“我有点怕，你握着我的手好不好？” “你怕还看这个啊？笨蛋。”秦翊辰心情好的时候很吃这一套，他喜欢秋聆向他示弱。 alpha在心中暗自窃喜起来，紧紧握住秋聆的手，包裹在掌心里，说：“没事，老公在呢，别怕。” 秋聆又软声道：“不准放开。” “好。”秦翊辰欣然答应了。他脑子里那些黄色废料以后自然多的是机会实施，相较之下，秋聆主动依赖他，要更加的难能可贵。 事实证明，看电影不能盲选。 秋聆随便挑的这部罪案片里，有一桩案件就是长年被丈夫家暴的妻子终于忍无可忍最后用水果刀捅死了丈夫的惨剧。 主角们在荧幕上愤懑地大骂这个家暴男，秋聆听得头皮发麻，和秦翊辰交握的那只手掌心里不停地冒着冷汗。秋聆忍不住用余光去看秦翊辰的反应，生怕丈夫会因此生气迁怒于他。 然而他转过头去，却发现秦翊辰已经歪在座位上睡着了。 秋聆稍稍松了口气，暗自庆幸还好秦翊辰对罪案片不感兴趣，加之白天工作太辛苦，才让他躲过一劫。 alpha尽管已经睡去，但却依旧兑现了刚才和妻子的承诺，一直紧紧地握着秋聆的手，以至于秋聆都没能发现他已经睡着了。秋聆稍微使了点力，试着挣了挣，却未能挣开。 这样也好。秋聆重新把视线移回荧幕上。 剧情已经播到妻子被抓，在审讯室里接受警察审问的部分了。电影里那个披头散发、神色恍惚的女人正在警察的引导下陈述案发前后的经过。这一段采用了回忆的形式。 回忆中，女人与自己的丈夫起了口角，丈夫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这是她第一次挨打。 清脆的声响响起时，秋聆吓得紧紧闭上了眼，用空着的那只手捂住了自己的左脸。那一巴掌就仿佛扇在了他的脸上一样。 后面发生了什么，秋聆便不敢看了。肉体击打声、重物落地声、男人的叫骂、女人的惨叫钻进他的耳朵里，撕扯着他的神经，令他难以抑制地回想起秦翊辰第一次对他施暴的那个夜晚。秦翊辰扇他的脸，踹他的胸和肚子，撕碎了他的衣服一次又一次地侵犯他，彻底摧毁了他的尊严，也毁掉了他们的婚姻。 从那时起，对秦翊辰的恐惧就深深地刻入了他的骨子里。 秋聆面色发白，嘴唇微微颤抖着，身体僵硬得像一根木头。秦翊辰依然抓着他的手，秋聆怎么抽也抽不出来。 终于，回响在放映厅里的声音停止了，四周一片寂静。秋聆这才敢睁开眼。 荧幕上的男人把浑身是伤的妻子抱在怀里，痛哭流涕地说“我错了我再也不会伤害你”。 这一幕，和秋聆记忆中秦翊辰抱着几乎快要失去意识的他的那一幕重叠起来—— 那一夜他被秦翊辰折磨到凌晨，暴戾的alpha终于从癫狂中清醒过来，搂着他在他耳边说：“对不起聆聆，我这么做只是因为我太爱你了。只要你愿意永远在我身边，从今往后我一定会好好守护你怜惜你，我保证。” 这是谎言。 电影里的女人忍耐了五十六次，最终陷入崩溃，在深夜里趁丈夫熟睡时，用水果刀捅穿了他的心脏。 而秋聆已经忍耐了不止五十六次，可他却没有勇气去杀人。 秋聆用空着手擦去了额角的薄汗，转过头去看秦翊辰。alpha的睡颜平和而安详，唇角挂着浅浅的笑，像个天真的小孩子一样。 “秦翊辰。”秋聆压低了声音，轻声道，“……这次，我可以相信你吗？” 这个问句，像是在问秦翊辰，又像是在问自己。 秦翊辰明明睡着了，却像是有了心灵感应一般，眼睫一颤醒了过来，看向秋聆的眼神里有些迷茫：“怎么了聆聆，你不开心吗？” “要是电影不好看，我们就走。”他又补充道。 这个案件的剧情正好已经播完了，后面还有差不多一个小时的时间。 但秋聆心中的阴影被唤醒，的确也没心情继续看下去了。 “那我们走吧。”秋聆道，“电影院里好闷，我想出去吹吹风。” 于是两人便又到电影院对面的公园里去散了会儿步。大晚上的，有不少人在公园里遛狗，狗叫声和主人的呼唤声此起彼伏，很是热闹。 一只哈士奇拽着主人到处跑，跑到了两人身边“嗷呜嗷呜”地嚎叫。 这狗毛色漂亮，一双蓝眼睛明亮有神，四条腿笔直修长，爪子也紧凑，是只威风凛凛的大公狗。 秦翊辰忍不住蹲下身去逗它。那狗便抬爪站起来，摇着尾巴扒到秦翊辰身上去舔他脸。 “哎呀哎呀，你给我回来！”主人连忙把哈士奇拽回去，满脸歉意道，“真是不好意思啊。” “没关系。”秦翊辰擦了擦脸，站起身来，夸道，“这哈士奇长得挺好看。” 秋聆也附和道：“眼睛真亮。” 狗主人是个中年妇女，听到有人夸自家狗子，顿时笑得花枝乱坠：“我们家天天啊可是我花大价钱买来的，血统纯正得很！和外面那些串串可不一样！” 那妇女十分热情地说：“天天媳妇儿最近新下了一窝崽子，有六只呢，我家里都要养不下了！这位先生我看您和天天也挺投缘的，要不我送您一只，您带回去给弟弟养着玩？” “那个……”秋聆有点尴尬地说，“我不是他弟弟。” “……哎呀。”那妇女一愣，马上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是我眼拙了，那您二位是？” “没事。”秦翊辰伸手揽过秋聆纤细的腰身，炫耀似的笑道，“他是我妻子。” 最后狗崽还是没要，因为秦翊辰说他们马上就要要孩子了，家里养只狗不太方便，会累着他老婆。 离开公园之后，两人回到了车上，往秦翊辰提前订好的酒店去。马上就要进行秦翊辰说的最后一步——“睡觉”了。 秦翊辰向来大手大脚，开房很舍得花钱，五星级酒店总统套房，一晚上就要花上三万块钱。他是不在意钱的问题，可秋聆却觉得挺心疼的。 套房内请专人布置过了，king size的大床上铺满了玫瑰，落地窗边有一个大得如同小温泉一般的圆形浴池，里面已经放满了热水，上面漂着片片鲜红的玫瑰花瓣。 这家酒店位于繁华的商业区，他们的这间套房在二十五楼，站在落地窗边便可俯瞰江边夜景，火树银花，十分好看。 然而秋聆还没来得及一观夜景，就被心急的丈夫从身后抱住了。 秦翊辰动作很利落，没几下就把秋聆身上的衣服扒了个干净，扔在浴池旁边，用愉悦的目光欣赏着赤身裸体的omega。 秋聆身上没什么肉，瘦弱得有些可怜。这具身体上的旧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皮肤光洁无暇，是可口的奶油白。而胸前嫩红的两点则被串着一对银色的乳环——那是秦翊辰亲自为他戴上的，每晚睡前他都要把手伸进秋聆的睡衣里去摸一摸扯一扯，确认一下秋聆有没有把它们拿掉。 “你真的要多吃一点了聆聆。”秦翊辰搂住他的腰，亲了亲他颈侧的腺体，调笑道，“这么瘦，怀宝宝的时候要遭罪的。” 秋聆揉了揉鼻尖，面颊微红：“……知道了。” 秦翊辰抱着他一起沉入热水中去，垂首含住秋聆柔软的乳尖又舔又吮，伸手去揉捏妻子饱满的屁股，手法极其下流。 “呜、老公……轻一点。”秋聆的身体被调教得很敏感，一被爱抚就有点湿了，抻着脖子轻声地哀求着。 “撒谎，你分明喜欢老公弄得重一点。”秦翊辰笑了一声，变本加厉，取下了两只乳环放在一边，咬住秋聆的嫩乳，用舌尖去舔上面打穿的小孔。 平常两人做爱时，秦翊辰的前戏总是粗暴又急迫，今晚他却一反常态，格外的有耐心，用手指把秋聆玩喷了一次，才趁着高潮仍有余韵，扶着早已硬热的性器，带着黏在穴口的玫瑰花瓣一起直直顶到了底，像要把那花瓣碾碎似的，大开大合地操起来。 秋聆呜咽了一声，随着顶撞的节奏漏出一声声娇软的呻吟。 秦翊辰用手扣住秋聆的腰，附在他耳边动情地喊着，“聆聆”、“老婆”、“宝宝”换着来。那根东西却丝毫不留情面，横冲直撞地凿开脆弱的子宫口。 “翊辰、翊辰……好深、太深了……”秋聆染上欲色的眼角泛着红，漂亮的黑眸中蓄着透明的泪。秦翊辰进得太深，让他的小腹有些胀痛，却又欲罢不能，两只手紧紧抓着alpha的后背，指甲在上面划出好几道红痕来。 两人浸在热水中，仅凭着本能，尽情纠缠着。 “……聆聆，给我生个孩子吧。”再次抵达高潮的前夕，秦翊辰用带着情欲的沙哑嗓音低吼了一声，吻着秋聆的耳廓，对他这样说道，“我想看你为我怀孕的样子。” “唔、我要怀孕，给老公生孩子……”秋聆脑子里一团浆糊，几乎不能思考，无论秦翊辰说什么都只能胡乱地点着头应下。 秦翊辰撞进他的宫口射了进去，用浓稠的精水把秋聆灌满。 事后，两人靠着浴池壁，抱在一起平复呼吸。 秦翊辰那根东西还捅在他身体里，秋聆觉得小腹有点酸胀，便撒着娇想让秦翊辰抽出去。 “不行。”秦翊辰却一口回绝了，“你忘了刚才答应过我什么了吗？” 秋聆吃饱了精液之后就开始犯困，靠在秦翊辰肩膀上困唧唧地说：“反正平常也很难怀上，要怀也是下次发情的时……” 话还没说完，他便忍不住睡去了。 第20章 速写本 这周六季夏茗所在的那家幼儿园组织了活动，老师们带队领着孩子们到D市的航空博物馆去参观了。早上夏昱把孩子送到幼儿园去，目送她和小伙伴们一起坐上了幼儿园的巴士，便徒步前往上次那座公园。 他特地带上了速写本和铅笔，准备去那里继续画画。 结果路才行到一半，就碰到了刚从街边药店里出来的秋聆。 “夏昱！好巧啊。”秋聆似乎心情不错，一看到夏昱的身影就主动跟他打了招呼，“今天也要送茗茗去幼儿园吗？” 夏昱道:“今天幼儿园有集体活动，我送她去门口集合。” “怎么，你身体不舒服吗？”夏昱见他刚刚在药店里，便留心多问了一句。 秋聆摸了摸衣兜里的喉片，有点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尖，说:“天气太干了，我嗓子有点不舒服，过来买点喉片。” 至于为什么会嗓子不舒服，当然是因为周四晚上和秦翊辰在酒店里折腾得太疯了，喊哑了嗓子。 夏昱听出他嗓音的确有些沙哑，便也没有怀疑，只是好心提醒道:“D市的秋天是挺干燥的，你记得平常要多喝点热水。” 说完，夏昱自己也意识到刚才的话颇有点“直A发言”的感觉，便又补充了一句:“我不是随口说说的，真的，喝热水虽然不能包治百病，但是一定对身体很好。” 本来夏昱不多说后面这一句，秋聆还没觉得有什么，结果他解释了一通后，秋聆反倒觉得他认真得有些可爱。 “嗯嗯，我知道啦，谢谢提醒。”秋聆没忍住笑了出来，露出颊上两处浅浅的梨涡。 一个像孩子一样可爱的人、富有灵气的歌手，怎么就变成了饱受生活折磨的主妇了呢。夏昱在心中喟叹了一声。 秋聆见alpha手里拿着速写本和笔，便问:“你要去哪里？回小区吗？” 夏昱说:“我准备去公园画一会儿画，正好等茗茗回来之后去接她。”那公园离幼儿园很近，步行大约只有八分钟左右的路程。 “原来你会画画啊！”秋聆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似的，一双黑色的眸子里亮起憧憬的光芒。“好厉害！你学过吗？” 你才是真的厉害，能够写出治愈人心的歌，歌声像百灵鸟一样婉转动听。夏昱望向他，默默地想。 “我大学的时候在美术社待过一段时间，算是学过吧，但是也不太专业。”夏昱说这话时，面上虽是笑着的，内心却生出了酸楚，“画画只是我的兴趣而已，没什么厉害的。” 他无法靠画绘本养活自己，因而它便只能是个兴趣。 “能做到我做不到的事情的人，我都觉得厉害。”秋聆微微勾起唇角，“我大学的时候就好羡慕那些可以背着画板去外面写生的美院学生啊，感觉又快乐又自由。大一搞实践活动那会儿，我们只能待在教室做课题，但是他们就可以去风景区写生。” “坐着动车穿过碧绿的梯田，穿过奔流的江河，到连绵的群山之间去……”秋聆的声音越来越低，更近喃喃细语，眼底盈满落寞。 人在回忆自己已经失去的东西时，总是会将它在心里无尽地美化。被关在了笼子里的秋聆，则向往所有拥有自由的人。 夏昱将他眼底的情绪看得分明，有意让他放松一下，便邀请他说:“你一会儿还有别的事吗？要不跟我一起去公园吧。” “没有！”秋聆飞快地答完，又意识到自己似乎太过激动了，掩着唇羞赧地轻咳两声道，“……那我就在旁边看你画，绝对不打扰你。” 秋聆不喜欢只有家务的枯燥无味的日子，他希望生活能够多一些调剂。 于是两人便一同去了公园，并排走着，却不约而同地与对方隔开了一段安全距离。 秋聆是出于对秦翊辰的恐惧，而夏昱也是因为仍在在意那晚冷战后季允言同他说的话。 alpha不自觉地抬起手，用指尖碰了碰自己的唇角，忍不住想:他真的对秋聆笑得很开心吗？他自认为对秋聆没有任何越界的举动，却还是让季允言心生了嫉妒。到底是他真的在潜意识里表现出了对秋聆的亲近，还是季允言对他的占有欲太强所以想多了？他也不知道。 昨天白天才下过一场绵绵的秋雨，此时草坪还未干，青草的草尖上仍沾着些雨水。 “没法坐在草坪上了。”秋聆叹了口气，神色颇遗憾。 夏昱道:“长椅用纸擦擦也能坐。” 秋聆却说:“写生不坐在草坪上就没有那种感觉了！就是……那种感觉，你懂吗？” 尽管秋聆说得很模糊，但夏昱竟然觉得自己真的懂。 “那我撕两张纸垫着坐吧。”夏昱很贴心地帮着解决问题，翻了翻速写本，从上面撕下两张废稿来，垫在微湿的草坪上，而后抬起头朝秋聆做了个“请”的手势，微微一笑道，“请坐。” “……你好有仪式感哦。”秋聆眨了眨眼睛，伸出手在夏昱朝他摊开的掌心上轻轻搭了一下，像个小公主似的在纸张上坐下了。 “生活这么无聊，就得有点仪式感。”夏昱收回手，也坐了下来，把速写本搁在盘起的双腿上。 秋聆倾身朝他靠过去一点，期待地问:“我可以看看你画的东西吗？” 夏昱答应了，把手里的速写本递给他。 秋聆怕把本子掉在湿漉漉的青草里，小心翼翼地将它接过来，搁在膝头，从头开始翻。第一页是一张速写，画的是一个西装革履、手上拿着许多纸质文件的omega，神情严肃，却又能看出其中的骄傲和意气风发。 画中人正是夏昱的妻子，季允言。 夏昱在一旁道，“有次下庭后我去接我妻子，他就是这个样子。” “好酷啊！”秋聆忍不住感叹道，“应该是胜诉了吧？” “没错。”夏昱说，“那次他打赢了一个非常难的案子。” 于是秋聆又继续往后翻，后面十几页画的都是季允言和季夏茗，里面夹杂着几张用水彩画的晚霞和夜空。 再往后，就不再是夏昱随手画的东西了。 画纸上是一只棕色的小熊，表情呆呆的，眼神却很温柔，还戴着一副眼镜。 秋聆看这眼镜很眼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可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 这只小熊身旁用铅笔工整地写了一行字:茸茸乡里那只孤独的小熊，终于不再是一个人。 “这是我画的绘本故事。”夏昱推了推眼镜，解释道。 咦？ 秋聆转过头去看他，发现夏昱鼻梁上架着的那副眼镜，和小熊戴着的那副好像有点像。 这只熊，难道就是夏昱本昱吗！ 第21章 茸茸乡 森林的最深处，有一处小小的村落，叫做茸茸乡。茸茸乡里所有的住民，都是长着柔软绒毛的小动物。 茸茸乡南边的小木屋里，住着一只小熊。他没有父母，也没有其他的亲人，每天一个人在这间小木屋里进进出出。 这天，他也和往常一样，一个人去上学，一个人买食物，一个人回家。 三只小兔子蹦蹦跳跳地从小木屋门口路过了。 小兔子是小熊的同学。她用通红的眼睛望着小木屋的门，问灰兔爸爸：“爸爸，为什么小熊不像我一样有爸爸妈妈呢？” 灰兔爸爸说：“小熊当然有爸爸妈妈啊，只是你没有看到。” 小兔子歪了歪脑袋。 白兔妈妈指了指天空，说：“你看，那就是。” 灰蓝色的天幕里，有两颗明亮的星星紧紧挨在一起。 “哇——原来小熊的爸爸妈妈变成了星星！”小兔子羡慕地说，“好漂亮啊！” 她又问：“爸爸妈妈，你们也会变成星星吗？” “会啊，不过要等到很久很久以后了。”灰兔爸爸摸了摸小兔子的脑袋，温柔地说，“现在你还太小，爸爸妈妈舍不得离开你呀。” 小兔子懵懂地点了点头。 白兔妈妈一左一右地牵起小兔子和灰兔爸爸的手，笑着说：“我们回家吧。” 三只兔子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小熊坐在桌前，一边吃着速食罐头，一边听着屋外兔子们的对话，透明的泪珠落进罐头里，又被他全部吃进了肚子。 “一点都不漂亮……”小熊哽咽着说。 “前传大概就是这么一个故事，挺短的。”夏昱说，“是我大学时画的绘本故事，也就十几页的样子。” 旁边的秋聆吸了一下鼻子。 夏昱转过头去看，发现秋聆的眼眶红红的，好像立刻就要掉下眼泪来了，苦笑道：“你也太感性了。” 他从外套衣兜里掏出一包纸巾，递给秋聆。 “就是很好哭嘛。”秋聆抽出一张纸来擦干自己湿润的眼角，又小声咕哝了一句，“……也太可怜了。” “嗯？”有几个字，夏昱没听清。 秋聆重新说：“我说……小熊也太可怜了。”你也是。 “为什么现在又突然想继续画这个故事呢？”秋聆继续问道。 “当年我和我妻子是因为这个故事结缘的。”夏昱解释道，“所以我想把后面的故事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他。” “这样啊……”秋聆抱着膝盖，发出感叹似的气声。 当年季允言机缘巧合下看到了这个故事，然后写了一封长长的信寄回给出版社，希望出版社能够把信交到绘本作者的手上。夏昱收到信之后很受感动，两人也因此有了交集。 夏昱笑起来：“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律师会看绘本。” 秋聆的关注点却很奇怪，他微微歪了下脑袋，说：“你还在读大学的时候他就已经是律师了啊。” “对。”夏昱有些意外他居然会注意到这一点，但还是说道，“我妻子比我大三岁。” 秋聆的眼神瞬间变得暧昧起来，揶揄地说：“你们俩就是年下小奶狗和冰山大美人的配置诶。” 夏昱今年也满了三十岁了，被人说是小奶狗，总感觉挺奇妙的。他道：“差三岁其实还好，也算是同龄人了。” “是呢……”秋聆望向远处的群山掩在云雾中模糊的轮廓，轻轻叹了口气，“我和我丈夫差了八岁，我有时会觉得自己看不透他。” 看不透，理解不了。应该说，根本也不想去理解。他怕自己看清秦翊辰内心深处的欲 念。 夏昱本想说什么，但想起他们之前在家门门口交谈时秋聆的态度，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免得再闹出什么不愉快。他只是温声安慰秋聆道：“年龄差太多是会这样，以后就会慢慢好起来的。” “会吗？”秋聆喃喃自语着，又自己回答了这个疑问，“会吧。” 以后有了宝宝，他和秦翊辰之间也会好起来的。 夏昱看着秋聆怔愣的神情，不禁有些担心起来。他早就发现了秋聆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整个人恍恍惚惚的，又很敏感，有时会忽然发呆出神，有时候又会忽然情绪激动。 再这样下去，不会出事吧？夏昱望着他，眉心微微皱起。 放着他不管，真的是正确的吗？ “秋聆，你……”夏昱刚开口准备说话，就被一阵铃声打断了。 是秋聆衣兜里的手机响了。他醒过神来，拿出手机，发现是一串来自D市的陌生号码，出于保险起见，他还是接了电话：“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因长年抽烟而变得嘶哑难听的中年男人的声音：“聆聆，你现在在家吗？” “爸！”秋聆吓得差点站起来，“怎、怎么会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我和你妈一起来的D市嘛。”秋父说，“你现在在不在啊？在的话跟你们楼下的那个、那个什么保安说一声，让他放我们上楼！” “哎呀！都说了我们是1102那家人的亲戚呀！你不信你打电话去问秦翊辰，我们是他的岳父岳母呀！” “瞅瞅你们这寒酸样！还说是秦总的岳父岳母，鬼才信，快走快走，把这大麻袋也挪走赶紧的！别影响到其他业主正常出行了！” 秋母和保安的争执声传进了秋聆的耳中。 秋聆感到太阳穴一阵阵的刺痛。他问道：“……你们来我家门口干什么？” “你的家不就是我们的家，有什么不能来的嘛！”秋父道，“我们身上没钱了嘛现在，宾馆也住不起了，只能来找你啊。” “秦翊辰不是……才给了你们五十万吗？”秋聆搁在腿边的另一只手攥紧了，“怎么会没钱了！” 秋父吞吞吐吐道：“那五十万，那、那是拿来还债的钱。我和你妈身上现在就剩一百块了，真没地方住了聆聆。” 秋聆咬了咬唇，质问道：“你们又去赌了是吗？” “本来、本来我都赢了十万了！但是后来就、走霉运，又把手上的钱赔光了……”秋父解释道。 当年秋聆要跟他们二人断绝关系的时候，秋父秋母甚至下跪求他，保证今后一定不赌了。现在想来，大概只是为了捆住他而撒的谎。那时秋聆咬咬牙，最终还是跟他们断了，可现在因为秦翊辰对他们的纵容，他又不得不继续面对这对无赖父母了。 秋聆的心是柔软的，本就做不出多么狠的事。当初决定断绝关系，已经透支了半生的勇气。 “你们、你们……”结果他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来，甚至连责骂他们都做不到，“算了，你把手机给保安吧，我跟他讲。” 第22章 假设 “怎么了？”夏昱注意到秋聆陡然苍白起来的面色，小心翼翼地问道。 秋聆收起手机，说：“没什么……是我爸妈找我有事。” 但听秋聆刚才跟电话那头的人对话时的语气，可不像是没什么的样子。夏昱轻轻拍了下他的背，说：“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跟我说。” “谢谢。”秋聆扯出一个不太好看的笑来，“抱歉……之前都说绝对不打扰你画画了，结果还是缠着你说了这么久的话。” 夏昱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刚才自己真的一直在跟秋聆说话，反倒是原本准备继续画的绘本一笔都未动。他顿了一下，摇摇头道：“没事啊，我其实挺喜欢跟你说话的。” “……那下次有机会再聊。”秋聆勾起的唇角看上去有些腼腆，他站起来，朝夏昱挥了挥手，说，“拜拜，我要先回家啦。” “嗯，拜拜。”夏昱应了一声，坐在地上抬头去望秋聆精致的侧脸。omega的眼睫长且浓密，眨起眼来就好像一把可爱的小扇子。 正当要迈步往前走的时候，夏昱忽然伸出手去，拉住了他的指尖。 秋聆疑惑地回过头去。 “没事。”夏昱醒过神来，像是触了电一般飞快地收回手，用明快的笑容掩盖内心的慌乱，“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秋聆乖巧地点点头，把被夏昱碰到的那只手插在了衣兜里，离开了。 夏昱低下头，想开始画画，铅笔的笔尖却顿在了纸面上，心里有些杂乱不安。 他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怎么就会鬼使神差地去拉住秋聆的手。难道他潜意识里其实是不想秋聆离开的吗？ “真是疯了……”夏昱闭上眼，深深地呼吸，又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来，望向公园里苍郁的百年老树，平静了一下心神，才得以继续动笔。 他静静地坐在草坪上，一动不动地画了将近三个小时。时间将近十二点的时候，他的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是季夏茗发来的，说巴士已经在回幼儿园的路上了，大概还有十分钟就能到。 于是夏昱便收起速写本和铅笔，站起身来准备去幼儿园门口接她。可因为下半 身太久没有动弹，有些僵硬了，起身时趔趄了一下，还好他眼疾手快地扶住了身后的树，才没摔倒。然而手掌却被粗糙的树皮蹭破了一小块，还偏偏是右手掌。 夏昱摊开掌心又握起，摆了个握笔的姿势，有一点痛。他望着那块发红的皮肤，叹了口气。 路上似乎有点堵车。夏昱在幼儿园门口和其他小朋友的家长们一起等了十几分钟，巴士才终于姗姗来迟。 车停了，向阳花班的班主任从前门下来之后，小朋友们便吵吵嚷嚷地从车上挤下来，奔往各自父母的怀抱中。 夏昱不急也不躁，一个人站在大门旁僻静的角落里等着。 他告诉过季夏茗，在人多的地方不要和其他人挤作一团，等他们都散去了再走就好，晚一点也没关系。 果然，等小朋友们都从车上下来之后，季夏茗才背着小书包从前门轻快地跳下来，站在原地张望了一下，才朝夏昱的方向奔了过去。 夏昱稳稳地把小孩接在怀里，摸了摸她的脑袋，问：“玩得开心吗？” “嗯！”季夏茗用力点点头，笑得十分欢快，“博物馆好好玩！我还穿上宇航服啦，苏老师帮我拍了照片，一会儿给你看！” 不远处的班主任苏筠听到季夏茗的声音，转过头来朝夏昱笑了笑。 “苏老师。”夏昱主动道，“今天真是辛苦您了，我们家季夏茗没给您添麻烦吧？” 苏筠道:“怎么会，茗茗一直都很听话懂事，您教得好。” 夏昱又同苏筠交谈了几句，问了下季夏茗在幼儿园上课的情况，得到的均是对自家小孩的表扬。 苏筠离开后，这一大一小便手牵着手，悠闲地在街上走着。 “爸爸，我们去哪里吃午饭？”季夏茗问。 夏昱道:“既然茗茗在幼儿园这么乖，那爸爸今天就都听茗茗的。” 季夏茗顿时兴奋起来:“那我要吃金拱门！” “好啊。”夏昱答应了，笑道，“我就知道。” 这条街的对面就有一家麦当劳门店，两人过了个马路，挑了一处靠窗的位置点好了餐。 两个人吃一个桶足以。夏昱不怎么饿，便把桶推到季夏茗面前，等她吃完了再吃剩下的。他用吸管搅动着纸杯里的可乐，出神地望着窗外川流不息的车辆。 季夏茗一边啃鸡翅，一边同夏昱讲幼儿园里的事情。夏昱听着，时不时应上一声，实际上并未听进去多少。 “爸爸，你知道吗？”季夏茗喝了口可乐，扬起笑容炫耀似的说，“我们班有alpha喜欢我呢！” “嗯。”夏昱还在发呆，只是轻轻应了一声，过了一小会儿，才忽然意识到自家小孩刚才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猛地回过头来问，“谁？！” “他叫戴栎，是我们园长的小儿子。”季夏茗笑嘻嘻地说，“长得还凑合吧，没有爸爸妈妈好看。整天到处野，像个泥猴子。” 夏昱暗自决定最近要找个机会和幼儿园的园长好好谈一谈。 “离他远一点，知道吗？”夏昱严肃起来，“你才四岁，不可以谈恋爱。如果他刻意靠近你，你得提防着点。” 现在很多alpha从小就喜欢对omega动手动脚，很不懂得尊重人。夏昱小时候他同班的一些alpha都是这样的，如今二十几年过去了，这种情况也没有多大改善。 “知道啦。”季夏茗一边啃鸡腿一边在桌下来回踢着莲藕似的小腿。 季夏茗向来很听他的话，夏昱倒是不担心她会招惹那个叫戴栎的小男孩，只要对方别主动接近她就好。 在麦当劳吃完午饭之后，两人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寒蝉躲在树枝间，一阵阵地鸣叫着。 “苏老师说，再过三个月她就不来幼儿园了。”季夏茗噘着嘴，有点难过地说，“我还挺喜欢她的，不想换别的老师。” 夏昱问：“是要离职吗？” 季夏茗摇着头说不知道。 四岁的小孩子，马上就要迎来人生中的第一次离别。小脸皱着，看起来十分不开心的样子。 夏昱望着她脸上的表情，心中忽然一动，轻声问道：“……茗茗，假如有一天，爸爸和妈妈其中一个人要离开你，你会难过吗？” 季夏茗停了脚步，抬起头来，一双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爸爸，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小孩子的心思之敏感，几乎到了令人胆寒的程度。 第23章 偶遇 “你和妈妈要离开我吗？”季夏茗抓紧夏昱的手，一张小脸看上去可怜兮兮的，眼角通红，似乎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夏昱赶紧蹲下身来，把她抱在怀里轻轻拍着背，哄道：“不是的茗茗，我们不会离开你的。爸爸刚才只是随口一问，不要哭好不好？” 季夏茗用力吸了下鼻子，奶声奶气地说：“我没哭，我不会哭的。” “好，好。茗茗乖。”夏昱在心里暗骂自己唐突不知轻重，怎么能问女儿这种问题，真是该死。 他又哄了几句，季夏茗只是听着，却不做声。半晌后，才开口说：“我知道爸爸妈妈肯定不舍得离开我。而且、而且……妈妈一个人会很孤独的，就算他不要我，我也要跟着他。” 夏昱正要去抚摸季夏茗发顶的手顿住了。 “爸爸，我知道我是从妈妈肚子里生出来的小孩。”季夏茗虽然嘴上说着不哭，但其实是在强忍着眼泪，声音略有些哽咽，“所以我其实是妈妈的一部分吧？如果我不在他身边了，他一定会觉得很痛。” 季夏茗的话，让夏昱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心间一直有点酸酸的。 “如果这些话，能让你妈妈听到就好了……”夏昱喃喃着，温暖的手掌最终还是轻轻落到了女儿的头上。 可是你不在身边，爸爸也会觉得痛啊。 ——这句话，夏昱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他一直都知道，季夏茗其实并不讨厌季允言，只是因为季允言对她过于严厉，所以才有点怕。她或许并不那么懂得季允言心中的痛楚，但却能隐隐地感觉到季允言的孤独。 夏昱告诉过季允言，季夏茗是喜欢他的，也一直在按照他的要求做一个乖小孩。可是他却不信。 这些年来季允言的内心愈发封闭，只能看到女儿对夏昱这个父亲的依赖，却看不到女儿对他这个不善表达的母亲所流露出的小期待。 因而，他们三人之间的隔阂，才迟迟未能消除。 离小区还有一段路途，小孩走累了，夏昱便背着睡着的她徐徐往前走。秋日午后的太阳毒辣，晒得夏昱满头大汗，汗水顺着修长的脖颈流到胸膛。 这个家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他一边走一边想，竟没有注意到身后不远处有个人一直在叫他。 那人见夏昱没注意到他的声音，便小跑了几步追上去，拦在夏昱面前打了个招呼：“嗨，夏昱！” 夏昱停下脚步，眼神有些迷茫。 “你还记得我不？”那人很是说话的语气很是热情，“我是赵岩啊！你怎么连老同学都记不得了！” “赵岩……”夏昱听到他口中说出的这个名字，才反应过来，仔细地盯着眼前人的面庞看了看，才勉强看出点曾经的轮廓来。 大学时那个叫做赵岩的同班同学虽然长得不算特别好看，但也算过了平均水准了，五官比较端正。而如今眼前这个自称赵岩的男人，却已经显出些油腻中年的兆头来，头发稀疏且闪着油光，还长出了将军肚，和以前大不相同了，所以夏昱才未能认出。 这人，曾与他颇有一番渊源。 “赵岩。”夏昱冷淡地喊了一声，“你有事？” 赵岩笑眯眯地说：“也没什么事，就是跟你打声招呼嘛！你看D市这么大咱俩都能在街上偶遇，是不是挺有缘分的？” 夏昱却懒得搭理他，只道：“你也看到了，我要送孩子回家休息，就不跟你多聊了。”说罢，他便绕开了赵岩准备走。 “哦——原来这就是你女儿啊，挺可爱的。”赵岩打量着夏昱背上的小女孩，意味深长地说，“听说你跟和那个有名的大美人律师结婚了，恭喜恭喜啊，真是有艳福。和大美人生的孩子也这么漂亮！” 说着，他便伸出手要去摸季夏茗的脸。 夏昱后退一步，避开了，皱起眉道：“没事我就走了。”赵岩提起季允言的语气太轻浮，让他感到非常不适。 “别这么不讲情面嘛。”赵岩道。 “当年的事，我还没忘。”夏昱落在他身上的视线是冰冷的，“也请你别装作无事发生。”说完，他便用肩膀撞开赵岩拦在他面前的身体，径直离开了。 赵岩眯起眼望着他的背影，十分不屑地啐了一声：“一个要靠omega养的废物，也不知道哪来的脸这么嚣张！” 夏昱还没走远，自然听到了。他咬紧了牙，告诉自己不能在意、不能生气。 七年多前，夏昱曾同他有些旧仇。大四快毕业的时候，优秀毕业生可以申请一笔毕业生奖学金。当时他们班上申请的人只有两个，就是他和赵岩。因为赵岩是班长，所以夏昱把申请表交给了他，却没想到赵岩居然利用职务之便，将夏昱的申请表扣了下来，并没有交到学院里。 毕业生奖学金不过是一笔小钱，夏昱本不欲同他计较，可这仅仅只是赵岩第一次给他使绊子。 临近毕业的某一天，夏昱忽然接到了校园贷的电话，催他还钱，可他从来没有借过校园贷。问清楚之后他才知晓，原来竟是赵岩用他的身份信息借了贷，利滚利之后，债务高达八万。 夏昱是个孤儿，从小被养父母养大。大一那年这对好心的夫妻也因为车祸去世了。两人留下的遗产也不太多，夏昱还在读书，绘本出版挣的钱也不多，相当于坐吃山空，经济条件本来就不太好，再加上遇到了这么件事，生活更是雪上加霜。 而做下这等无耻之事的赵岩，如今却敢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他面前取笑他，实在是荒唐至极。 夏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往前走。 “爸爸……”季夏茗揉着眼睛醒来了，“你刚刚在跟别人说什么啊？” “没什么，遇到个熟人，随便打了声招呼。”夏昱说，“还没到，你继续睡吧。” 晚上，季允言下班回来之后去了浴室洗澡。夏昱在书房整理书桌，一不小心把一个蓝色的文件夹掉在了地上，里面有几张未夹好的A4纸散落出来。 夏昱将它们捡起的时候，视线无意间扫过印在纸张上的字，那上面有赵岩的名字。 他的手指不自觉地使了力，捏皱了纸面。 季允言洗完澡穿好睡衣进入卧室的时候，看到夏昱正背对着他坐在床沿上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在夏昱身边轻轻坐下，伸手揽住alpha的身体，把鼻尖凑在丈夫的颈间嗅了嗅，去闻那令人安心的茶花香。工作了一天，季允言十分疲累，只有夏昱信息素的味道，才能使他放松下来。 往常，他这样抱着夏昱，夏昱都是会回抱住他的，今天却反常地一动也不动。 “阿昱，你怎么了？”季允言不安地问。 第24章 出差 他与赵岩之间的恩怨，季允言分明是知道的。夏昱的视线落在前方紧闭的窗户上，并不去看坐在身边的妻子。 “不是我接的。”良久后，季允言的回答声在沉默中响起，“是律所里的其他律师接下的。” “……那不也一样么。”夏昱搁在膝盖上的手握成了拳，“那是你的律所。” 季允言却道:“可是委托人来委托我们辩护，总不能推了吧。”他的语气很平静。 “你们律所差这一桩生意吗？”夏昱却逐渐激动起来，“你们每年接那么多案子，他赵岩这桩案子就非接不可吗！” “阿昱，你冷静一点。”季允言皱起眉，抓住他的胳膊，“我就是不想让你生气，才把赵岩的委托交给别的律师去做的。” 夏昱却固执地说:“我说过了，对我而言，他的案子不管是你接，还是你律所的其他人接，都一样。” 他的脾气还没有好到连这样害过他的人都能原谅，更无法忍受自己妻子开的律所为赵岩辩护。 “……行。”季允言叹了口气，“那我跟那个律师说一声，但他未必就愿意把委托转手出去，毕竟赵岩给的委托费数目不小。” 果然是为了钱啊。 听到季允言这么说，夏昱忽然就觉得自己明白过来了。其实季允言根本不是什么律师，只是一个唯利是图的生意人而已。 八万在季允言看来只是一笔微不足道的小钱，说不定季允言还在心里觉得他斤斤计较小题大做呢。不是发生在季允言自己身上的事，因此这人才不在意。 他和季允言之间有着云泥之别。刚刚结婚的时候，夏昱曾经以为天堑是可以跨越的，现在看来，是他错了。 他们终究无法共情。 “你睡吧。”夏昱几乎丧失了和季允言继续说话的兴趣，他站起来，拿走了双人床上的一个枕头，“今晚我陪茗茗睡。” 他说完，抛下季允言，转身便走。 周末季夏茗不用去幼儿园，季允言上班时间是十点，因此夏昱睡到八点半才起床做早饭。 季夏茗坐在餐桌上吃荷包蛋的时候，夏昱几经犹豫，终于还是去敲响了主卧紧闭的房门，里头却丝毫没有动静。 夏昱握着门把拧动了一下，门开了。窗帘拉着，房间里一片昏暗，空气里残留着一点冷冽的苍兰香，那是季允言信息素的味道。床上躺着一个孤零零的枕头，被子被整整齐齐地叠好了，放在床尾。 不知何时，季允言已经离开了。 夏昱早上忙着做饭，也没想起要看手机，此时才记起来要看消息。 打开微信，季允言七点的时候给他留了言:有事出差，大概要将近一个月才能回来。 季允言竟然说走就走，没有提前跟他说一声。不过昨天晚上那个气氛，季允言大概也是真的难以开口。 夏昱坐在季夏茗对面，目光落在远处的地板上，用手里的筷子戳着盘子里的煎蛋，戳得稀巴烂。 今天是季允言的生日，礼物还没来得及送出手，他就走了。 不过不用尴尬地继续面对彼此，也好。 “爸爸，不可以糟蹋食物！”对面的季夏茗已经吃完早饭了，小大人似的一脸严肃地望着他。 夏昱艰难地朝她扯出个笑来:“嗯，茗茗说得对。” - 早上六点半，闹钟准时响起。秋聆很快醒来，准备起床做饭，却没想到身侧的丈夫也醒了，长臂一伸就把正要起身的秋聆捞进了怀抱中。 秦翊辰把娇软的omega紧紧搂着，用生出些许胡茬的下巴蹭了蹭秋聆的侧脸，扎得秋聆有些不舒服。 “聆聆，我有事要跟你说。”alpha还没完全睡醒，嗓音里带着点沙哑，听起来懒洋洋的，“明天我要出差了。” “出差？”秋聆愣了一下，“去哪里，多久啊？” 秦翊辰打了个哈欠，道:“硅谷，大概一个多月吧。放心，你发 情期到之前我肯定回得来，耽误不了咱们生宝宝。” 硅谷，那就是要去美国了，还要去那么久。 秦翊辰贴着他黏腻地蹭来蹭去，秋聆却完全没有心思同他亲昵，心中烦恼不已。 怪不得秦翊辰默许他父母住进家里，原来是为了让他们替他看着自己。 一想到住在隔壁客卧的父母，秋聆就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昨天上午这两人一声招呼都不打，提着大包小包一大堆行李直接就上他们小区里来了，还在楼下跟保安吵了一架。秋聆实在没办法，只能先让保安放人。他匆匆赶回去之后，未能把父母劝走，于是又着急地给秦翊辰打了电话，秦翊辰却说可以让他们住家里。 房子是秦翊辰买的，让谁住也是他说了算。人是怎么请也请不走了，叫警察来人家也不会管家庭纠纷。 无奈之下，秋聆只好给他们开了门，放人进来。聒噪的两口子欢天喜地地拖着行李进了次卧，在里面鼓捣了一下午，才总算消停。 难得秦翊辰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出差，秋聆实在是不想每天都面对着自己的父母。这一个多余的时间很宝贵，他想获得自在一点，所以还得再想想办法。 “你没再给他们钱吧？”起床之前，秋聆问秦翊辰，“你要是给他们，他们又要拿去赌了。” 秦翊辰坐起来，伸了个懒腰说:“没有。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啊。” 秋聆的心略略放下了一点。 因为家里多了两个人，做完早餐之后，秋聆又不得不下楼去小区外头的摊位买油条豆浆，因为他父母不吃西式早餐。 然而一出门，他就恰巧撞上了刚从对门出来的季允言。季允言手里拖着一个黑色的行李箱，似乎也要去出差。 秋聆憧憬他，却又有点怵他。但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邻居，以后不知道要一起住在这里多少年，总不好一声招呼都不打。因而进电梯之后，秋聆还是怯生生地朝季允言说了一声“早上好。” “早。”季允言淡淡地回了一句，神色看上去有些疲惫。 好冷淡啊，季允言似乎不喜欢自己。秋聆攥了下裤子，不再说话了。 第25章 厌烦 两人沉默着，直到电梯在一楼停下。 季允言推开门出去的时候，已经守在门口开始上班的保安满脸堆笑地朝他道了一句:“哎呀季先生，生日快乐！” 小区里的业主都是有钱人，为了讨好他们，小区的物业和保安都是会提前做一些功课的。 生日……生日当天出差吗？ 秋聆在稍微落后几步的地方，望着季允言萧索的背影，觉得这个看上去冷冰冰的omega似乎有一点可怜。 他小跑几步追上去，停在季允言身前。 季允言微微抬起眼，无波无澜地看着他：“有事么？” 秋聆摇了摇头，朝他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来，面颊上显出甜甜的梨涡来，黑色的瞳孔里映着不远处明亮的灯光，好似盛着繁星的漆黑夜空。 “祝你生日快乐，季先生。”秋聆的声音很好听，明快而活泼，像清晨草尖上的垂落的露水一样清爽。 特地追上来，就是为了说这么一句话么。季允言心中有些讶异，但还是礼貌地回复了一句：“谢谢。” 秋聆点了点头，笑着说：“祝您工作顺利。” 可爱的、娇软的、甜糯的omega，和他截然相反的另一种人。和秋聆这样的人说话，或许真的会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来吧。 ——就连夏昱也是。 季允言看着秋聆唇角噙着的笑，如此想道。 他赶时间，在小区外的路边等到提前约好的出租车，就直接坐上车往机场去了。秋聆在油条摊边一边排队，一边目送着他离去。 天气渐渐转凉了，早上气温有点低，还总是刮风。秋聆打了个抖擞，拉上了外套的拉链。街边种着的一排排树也被秋风吹黄了叶子。 这个时间，正是上班族们奔忙的时候。人行道上匆忙的行人来来去去，马路上公交车和私家车川流不息。周围没什么人说话，十分寂静清冷。 远处隐隐传来广场舞欢快的乐曲声。 排在秋聆前面的人是一位体格健壮的中年妇人，她似乎和油条摊的老板相熟，买油条时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张姐，你们那个培训班啥时候开啊？我媳妇儿打算报个名，让我问问。”老板道，“她最近跳广场舞跳得可上头咯！” 那妇人笑眯眯地说：“快了，大后天就开始上课啦！不过现在报名还来得及哈。” “成，一会儿我这里弄完了再找你！”老板热情地说。 秋聆的眸光微微一闪。 “您好，阿姨。”他摆出一张笑脸来，主动朝那妇人搭话，“您二位刚才聊的那个培训班我有点感兴趣，想给我爸妈也报一个。” 秋聆回到家里的时候，秦翊辰才刚吃完早餐。时间还算充裕，他便陪着两位老人讲话。 “小辰啊，你看你和聆聆都结婚三年了，也是时候该要个孩子了吧？”一进门，秋聆就听到母亲在说孩子的事情。 秦翊辰漫不经心地说：“我和秋聆已经有这个计划了，年底之前准备要一个。” “哎呀，那好呀！正好我也没有别的事情做，可以就留在你们这里照顾聆聆嘛，免得他怀孕的时候做家务什么不方便。”秋母显得十分激动，“产后我也有经验，可以照看他，聆聆吃啥喝啥都交给我来弄！” 秋聆站在门口静静地听着，心中了然。他妈这么说，不过是为了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继续在他和秦翊辰的家里蹭吃蹭住罢了，到时候是谁照顾谁，还真的不好说。 秦翊辰的回答却不置可否：“到时候再说吧。秋聆身体不太好，年内怀不怀得上还不一定。” “哎哟是哦。”秋母合掌一拍，“我得把我们家聆聆先喂胖一点，才好生个健康的宝宝！” 听起来像是要养下崽的母猪一样。秋聆眉心一皱。 “我回来了。”秋聆不打算让她再继续说下去了，便干脆直接打断了她，“我买了油条豆浆，来吃吧。” “我们聆聆可真贴心！”秋母笑起来，招呼着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秋父一起坐到了餐桌前吃早饭。 秦翊辰站起来，拿上包，准备走了。里头那对父母高声地讲着话，秦翊辰嫌他们吵，便拉着秋聆站到门外去，垂头吻他。 “明天就要走了，真舍不得你，聆聆。”秦翊辰叹道。 秋聆生怕秦翊辰突然改了主意，要把他也一起带去美国出差，便道：“只是一个多月嘛，很快就过去了。我会在家里等着你的。”说完，他还附上了一个甜甜的笑。 把丈夫送走之后，秋聆又背靠在门外的墙壁上，站了一会儿，并不太想回家里面对父母。 “秋聆？”忽然，一个女声在不远处响起了。 秋聆抬头一看，觉得对方有些眼熟，稍稍回忆了一下，才记起这人就是之前甜品会时和夏昱一起的顾莺莺。 顾莺莺在主妇群里一直挺活跃的，看她在群里聊天时说话的语气，似乎是个比较热情的人，和楼里的邻居们都很熟络的样子。 “顾姐，早。”秋聆直起身子来，礼貌地朝她打了声招呼。 “你怎么一个人站在外面啊。”顾莺莺看他心情不太好的样子，便多问了一句，“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秋聆抿了抿唇，道：“嗯……也没什么，就是有点累。” 觉得累的话，那也应该回家里去休息才对。难不成是家里有什么人吗？顾莺莺不动声色地往秋聆家虚掩着的防盗门那边看了一眼。 顾莺莺道：“你呀，偶尔可以出去放松一下、玩一玩，这样一直待在家里，可别把自己给憋坏了。” 秋母见秋聆半天没进来，在里头喊了一声：“聆聆、聆聆？你在外面吗？” “在——”秋聆回了一声，转而对顾莺莺道，“我妈叫我，我先进去了。谢谢顾姐。” “去吧去吧。”顾莺莺摆摆手，目送着秋聆转身回家关上了门。 这一家人搬过来的时候，似乎只有秋聆和他丈夫两个人，并没有听说还有秋聆的父母在。难道是过来探亲的？ 顾莺莺眯起双眼，摸了摸下巴。刚才秋聆转过身的一瞬间眼里流露出的厌烦情绪，她应该没有看错。 第26章 小小的创口 顾莺莺:在不在不在不！ 顾莺莺:快出来快出来！我有事问你！ 夏昱:我刚在做早餐，怎么了？ 顾莺莺:秋聆家里来人了，你知道吗？ 夏昱:？不知道。 顾莺莺:你就住对面你居然不知道！！ 顾莺莺:好像是秋聆爸妈。 夏昱:哦，家里人来探亲不是很正常吗？ 顾莺莺:但是我今天早上碰到秋聆，他不是很开心的样子，应该跟他爸妈有关。我感觉秋聆不太喜欢他们，这里头一定有故事！ 夏昱:……这样吗。 顾莺莺生来就是个喜欢探听八卦的性子，在这方面嗅觉十分灵敏，她自己称之为“大龄单身女O的绝对直觉”。 夏昱盯着聊天界面，居然有点信了她说的话。毕竟顾莺莺的直觉向来都很准。 1101和1102虽然对门，但两边的阳台是挨着的，主卧之间只隔着一堵墙，次卧之间隔得稍远，但一边的动静太大的话，另一边还是能稍微听到一点的。 昨天下午夏昱进女儿房间里给她换床单被套的时候，的确听到秋聆家里有点动静，不过也没有太在意。没想到居然是秋聆的父母搬过来住了。 要找个机会去对门看看秋聆吗……万一他真的如顾莺莺所说的那样情绪很低落，该怎么办？可是他一个alpha主动找上门去，他父母会不会觉得不太好？ 夏昱心中有些犹豫。 上次他主动去对门找秋聆，却被秋聆的丈夫示威，还给秋聆带来麻烦的事，夏昱还没有忘记。 季夏茗今天不用去幼儿园，作业也提前做完了，便窝在柔软的沙发里懒洋洋地看夏昱买给她的漫画。 夏昱望着小孩悠闲自在地踢着小腿、津津有味地看着漫画的样子，几度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把想问的问出了口。 “你最近……怎么不说要去你秋聆哥哥家里要吃的了呢？” 这是委婉的试探，天真的小孩子当然不会知道夏昱此问的用意，但夏昱自己怀揣的目的却再清楚不过了。 ——他不过是想找一个正当的、冠冕堂皇的理由，去秋聆家看看他。 问出口之后，夏昱依旧在心里不断地告诉自己，他对秋聆的在意不过是出于对一个可怜又无助的omega的同情。 季夏茗瘪了瘪嘴，一副委屈的模样，道:“因为上次妈妈生气了啊，我不想再惹他生气了。” “说得也是……”夏昱喃喃似的说道。 他想起那天晚上季允言口中所说的“嫉妒”，便又开始觉得自己糊涂。无论他和季允言再怎么争吵，也不该试图借由别人去疏解内心的苦闷。 说到底，他们仍是夫妻。一起生活了七年，总归是有感情在的。 可做午饭的时候，夏昱却又难以抑制地开始想着秋聆的事情，切菜的时候还一不小心把手指给切到了。 左手食指上的伤口渗出血珠来，有点酥酥麻麻的。 夏昱叹了口气，自嘲地想自己做了这么多年家庭主夫，居然还会像刚结婚那年一样笨拙地切到手。 他放下菜刀，清理了一下伤口，便翻出医药箱来找创可贴。然而创可贴已经用完了，箱子里只有季允言用的抑制剂。 也只有出去买了。 “茗茗，爸爸稍微出一下门，马上回来。”夏昱朝沙发上的女儿喊了一声，便打开门出去了。看到秋聆家紧闭的房门时，他忽然想起之前在对方家中看到过的那个装满了创可贴和绷带的医药箱。 其实不用去附近的便利店，秋聆家里就有啊，直接找他去借就好了。 夏昱的脚步微微一顿，转了个向，缓缓地朝秋聆家门口走去。他鬼使神差地抬起手，按了一下门铃。 “叮——咚——” 秋聆正在厨房里忙着做饭，高压锅里压着大骨汤，烧开了之后发出刺耳的“尖叫声”，炒菜时，抽油烟机也在运作，发出阵阵嗡鸣。 周围的环境过于嘈杂，秋聆当然没能听到门铃的声音，反而是正看着家庭伦理剧笑得前仰后合的秋母起来给门外的客人开门了。 “哎哟，你找谁呀小伙子？”秋母见门口站着个气质温润的alpha，下意识地以为他是来找秦翊辰的，毕竟秋聆这些年过得很封闭，她也知晓一二，“我女婿不在家，出门上班去啦。” 女婿。 夏昱默默地在心里把着两个字眼又念了一遍，心想：原来她就是秋聆的母亲啊。 “伯母您好，我不是来找人的，是来找您家借点东西。”夏昱觉得如果自己直说是来找秋聆的，会对他有点不好，“我手上受伤了，想问问看您家有没有创可贴？” 说罢，他还把左手转向秋母，给她看了下那条伤口，证明确有此事。 “哦对了，我就住对门。”夏昱微微一笑，补充道。 “哎呀，原来是邻居呀！”秋母瞧他手指上的伤口的确有些深，忙道，“你等等啊，我去问问我儿子。”说完，便回身小跑着进了厨房。 没过多久，秋聆便从厨房里出来了，到电视柜那边翻出医药箱，又提着它急匆匆地往门口去，语气有些无措：“夏昱，你怎么受伤了？” “刚才切菜的时候走神了一小下，结果切到手了。”夏昱唇边还挂着轻浅的笑，任凭秋聆将自己的左手拽过去查看伤口。 夏昱做菜的手艺不错，刀工也很好。这一点，秋聆当然是知道的。 “你要小心一点啊……”秋聆咕咕哝哝地说着，似有责怪之意，但还是帮夏昱上好了药，把伤口用创口贴小心翼翼地贴起来。 夏昱点了点头，道：“抱歉，麻烦你了。” “受伤的人干嘛要道歉！我是在提醒你以后要小心。”秋聆的眉心微微蹙起，用那双黑亮的眸子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这人连生起小脾气来，都好像是在撒娇一样。夏昱不禁在心中感叹道。 医药箱刚才被秋聆顺手放在了门口的鞋柜上，此时他又从里面找出两盒创可贴和一瓶止血用的药粉来，直接塞进了夏昱的怀里，不容对方拒绝。 “这些都给你。”秋聆道，“不够再找我拿。” 夏昱无奈地笑着说：“这也太多了。” 但正是因为秋聆一股脑地塞给他很多，所以才足够暖心。 第27章 思绪万千 秋聆的“盛情”难却，于是夏昱便只好揣着创可贴和药回家去了。这一趟来回，也不过五分钟而已。 季夏茗听到他开门进屋的动静，有些讶异地从漫画里抬起头来看向自己的父亲：“爸爸，你怎么这么快啊？” 最近的药店在小区对面街道一百米左右的位置，来回一趟至少也要十分钟左右。 “本来是想下楼买创可贴的，想到秋聆家可能有，就干脆过去借了。”夏昱一边说着，一边把拿回来的东西存放进医药箱里收好。 “啊……你受伤了吗？”季夏茗赶紧从沙发上跳下来，跑到夏昱身边去，“给我看看。” 夏昱乖乖地把左手递给女儿看，说：“只是切菜切到了手而已。” 季夏茗可爱的小脸皱起来，气鼓鼓地说：“笨蛋爸爸！” 茗茗还是挺关心他的，真好。虽然被骂成笨蛋，但夏昱还是觉得很欣慰，心里暖暖的。 可是……如果他有朝一日真的跟季允言离婚了，季夏茗还是会选择跟妈妈走吧？ 夏昱想起季夏茗之前说过的话，眼底有些黯然。其实他一直很想再问问她，是真的想抛下爸爸吗。可是又怕再把小姑娘弄哭，只能憋在心里。 是因为他看起来脾气太好，很少发火，也很少在季夏茗面前表现出低落的情绪，所以才让她觉得自己比季允言更不容易受伤吗？ 可是在亲情面前，没有人是不脆弱的。 夏昱望着女儿的脸，眼眶有些发酸。 “嗯，我真的是个笨蛋。”夏昱扯了扯嘴角，附和着女儿的话，心中尽是酸楚。 但事实上，让季夏茗跟着季允言也没什么不好的。季允言更能赚钱，并且足够优秀，能给她更好的生活和教育。相较之下，没有固定工作的他，什么也给不了季夏茗。 夏昱心里明白，但还是忍不住要觉得委屈。季夏茗毕竟是他一手养大的。 “伤要快一点好起来！”季夏茗捧着他的手，在创可贴的位置轻轻吹着气，“痛痛飞飞——” 夏昱用右手拍了拍她的发顶，说：“谢谢茗茗。” 季夏茗仰起头望着他，“嘿嘿”笑了两声，有点腼腆。 午饭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累，夏昱总觉得有些困，歪在卧室的床上昏昏欲睡。枕头上还残留着季允言信息素的味道，清冽的花香钻入他的鼻腔里，令他稍稍清醒了一点。 他刚刚……居然在认真地思考离婚的事。难道在自己的心里，他和季允言真的已经到了需要分开生活的地步的了吗？ 夏昱翻身上床，把那只枕头抱在怀里，去嗅上面淡淡的苍兰香。 曾经他是那么的迷恋季允言的味道，可闻得太多太久之后，就渐渐地不会再为这花香而悸动了。 季夏茗看够了漫画，到了晚上便吵着要出去玩。夏昱便带着她出门看了场电影，看完出来之后，秋风正凉爽，皎月高悬，是适合散步的好天气。于是两人便到了江边去，沿着江岸悠闲地走。 小姑娘走在前头，蹦蹦跳跳的，夏昱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以防季夏茗跑丢了。 夜晚，江两岸总是热闹非凡。约会的、遛狗的、带孩子出来玩的都有。跳广场舞的尤其多，都聚在滨江公园的那一方小广场上。 “啊！戴栎！”走着走着，前方的季夏茗忽然喊了一声。 夏昱脑内警钟一敲，立刻警惕起来。他记得这个名字，那个喜欢自家女儿的小男孩就叫做戴栎。 前方，一个比季夏茗高了小半个头的男孩子迎面轻快地跑过来，兴奋地喊道：“季夏茗！好巧啊！” 夏昱见他跑得飞快，生怕他撞到季夏茗了，赶紧把女儿拽到了身后，面上挂起和蔼的假笑：“小朋友，慢点跑，别摔着了。” 园长家的小孩胆量果然非同寻常，完全不怕大人。身高只到夏昱腰间的戴栎抬起头，黑黢黢的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这个高大的alpha，问道：“你是季夏茗的哥哥吗？” 夏昱虽然已经年近三十，但长相显年轻，乍一看像是二十多岁的小伙子。 躲在夏昱身后的季夏茗探出头来看着戴栎，道：“他是我爸爸！” 戴栎捏着下巴，小大人似的点点头：“哦——叔叔好。” “嘿嘿，我说的没错吧？”季夏茗骄傲地一笑，“我爸爸就是又帅又年轻！” 戴栎十分嚣张地“切”了一声，完全不顾夏昱就在眼前：“长得帅算什么本事！我爸有钱啊，这才叫牛叉！” ……有被伤害到。 但是童言无忌，夏昱知道作为一个成年人，他不该跟小孩子计较。 “咳……小朋友，你怎么一个人啊，你家长呢？”夏昱企图转移话题。 戴栎朝身侧不远处指了指：“我奶奶在那边看广场舞呢。” 夏昱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先注意到的却不是坐在公园长椅上安静地看广场舞的老人，而是站在更往前一点的地方，正在同人交谈的那个纤瘦的omega。 秋聆……他怎么会在这里？ 夏昱呆了一下。 季夏茗注意到父亲突然没了声，便扯了扯他的衣襟，问道：“爸爸你在看什么呀？” “……没什么。”夏昱醒过神来，揉了揉小孩的脑袋。 “小朋友，你先回你奶奶身边去吧，别一个人跑丢了。”他对戴栎道。 戴栎撅起嘴，直白地说：“可是我想跟季夏茗说话！” 夏昱的太阳穴忽的一跳。 恰巧此时，季夏茗对他说：“爸爸，我也想看她们跳广场舞！” 夏昱一时竟有些无法分辨季夏茗究竟是真的想看，还是在阻止他发脾气。 “……行，那我们一起过吧。”夏昱无奈地带着两个小孩去了小广场。 他们过去的途中，刚跟一位中年妇女聊完天的秋聆不经意间回眸，正好看到夏昱一手牵着一个小孩朝这边走来的身姿，还满脸的无奈，看起来竟有几分可爱。 秋聆眨了眨眼，道：“好巧啊，你怎么在这里？” “我带茗茗出来玩。这边这个是她幼儿园的同学。”夏昱道，“你呢？” “嗯……”秋聆的目光飘忽了一下，朝广场中心移去，落在其中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的身上，“我带我爸妈出来放松一下，顺便跟人聊聊广场舞培训班的事。” 第28章 在路灯下 小孩子活泼，一刻也闲不下来，便跑到一边玩去了。反正也没走远，就在夏昱的视线范围之内，因而他便干脆由着他们去了。 “培训班？”听见秋聆的回答，夏昱笑道，“也挺好的，可以锻炼一下身体。” 秋聆点了点头，似乎不是很想继续这个话题，转而去询问夏昱手上的伤口：“手指怎么样了？” “没事。”夏昱摸了摸包裹着左手食指的创口贴，“还好不是右手，也不影响做饭什么的。” “那就好。”秋聆轻轻叹了一声，“在家带小孩一定很不容易吧。” 这句平平淡淡的话却说进了夏昱的心里。他望向远处高耸的电视塔，缓缓道：“现在茗茗大了，听话懂事了，就还好。才几个月大的时候是真的挺折腾人的。” 小婴儿的作息总是跟大人不同的，经常凌晨醒来，扯着嗓子就开始哭，然后夏昱就不得不逼着自己从睡梦中清醒过来，给女儿喂奶换纸尿裤。 季允言负责赚钱养家，需要足够的休息，因而那半年里夏昱一直和他分房睡，和季夏茗一起睡在次卧，为了方便随时起床照顾她，也为了不打扰到季允言休息。 半年下来，夏昱几乎快要被折腾得神经衰弱了。就是那个时候，他为了释放压力到处找歌听，这才意外邂逅了秋聆的那张专辑。 说起来，自己早就认识秋聆的这件事情，他还不知道……要告诉他吗？还是继续瞒着？说到底，为什么自己要瞒着秋聆呢？ 想到这里，夏昱忍不住转过头去，望向秋聆精致漂亮的侧脸。omega深黑的瞳孔里正映着前方璀璨的灯火，看起来仿若从载着星星的夜幕上裁下来的两枚小小的圆片。 两人肩并肩站着，路灯就立在他们身后，在灯光的投射下，秋聆的面容罩上了一层淡淡的白色柔光，使之多了些许朦胧的美感。 小广场里音乐轰鸣，上了年纪的老爷爷老奶奶们各自跳起了舞，周围一片热闹。而他们却安静地站着，不发一言。 夏昱隐隐察觉到，秋聆的心情的确不好，就像今天白天顾莺莺告诉他的那样。 “……你还好吗？”最终，还是夏昱先开的口，“你父母来看你，让你很有压力吗？”他知道主动询问别人的家事不太好，但如果他不去问的话，秋聆就会把心事一直憋在心里。 沉默了半晌，秋聆才望着正在小广场中心相拥起舞的父母，轻声道：“现在我只要一看到他们，就会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 最难熬的那段时间里，他曾经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偷偷地哭过无数次，哭为什么偏偏是他摊上了这样一对父母，为什么偏偏是他要过这么不幸的人生。 “可他们还是要黏着我。”秋聆轻声一笑，“毕竟他们也不会在乎我的感受。” 否则，当初知道秦翊辰愿意替他们还债之后，这两个人就不会那样积极地蹿腾他和秦翊辰快点结婚了。 ——漂亮的omega最适合成为商品。 他的父母用他们的实际行动证明了这一点。 夏昱问：“你打算怎么办？如果真的不想和他们一起生活，还是趁早分开比较好。” 秋聆却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 不管他走到天涯海角，他们都会在某一天又突然冒出来，出现在他的眼前。这并非因为他的父母多么神通广大，而是因为秦翊辰会在自己需要的时候利用他们来控制他。 比如现在，秦翊辰马上就要去出差了，于是他便故意放岳父岳母住进家里，让他们代替他看着秋聆。 他们需要钱，因此绝不会愿意失去秦翊辰这个多金的女婿，自然便会无意识地化作秦翊辰的眼睛，盯着秋聆，以防他逃跑或者出轨。 现在秋聆能做的，也不过只是使些小手段，想办法把他们从家里支开，让自己能稍微好过一点。 “秋聆，如果……如果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到你的话，一定要告诉我。”夏昱望向他。 秋聆垂眸道:“我只想过几天自由的生活。” “秋聆！”刚才一直在同秋聆说话的中年妇女穿过跳舞的人群走了过来，问道，“你确定要给你爸妈报名是吧？” 秋聆道:“是啊。看他们也和您几位比较合得来的样子，锻炼身体顺便多交些朋友也是好的。” 于是两人又说了几句关于报名的事之后，秋聆便拿出手机准备付款。 刚才远看还不觉得，近看那妇女的脸时，夏昱总觉得有几分眼熟，仿佛曾经在哪里见到过。他略一思索，便想起来了——她似乎是顾莺莺的熟人，叫做张虹。 这下巧了，他说不定真能帮上秋聆的忙，拖住他的父母。 张虹走后，秋聆的手机忽然响了。 “喂，老公。”他接起电话，同秦翊辰道，“嗯，我带着爸妈在外面逛了一会儿，马上就回家。” 秋聆的电话还没打完，在一旁玩的两个小朋友便屁颠屁颠地跑到夏昱的身前来炫耀他们刚刚大战一场的成果。 “爸爸看！我和戴栎捉到几只超级大的蚂蚁！”季夏茗举起一个不知从哪里捡到的废弃矿泉水瓶，里面有好几只大蚂蚁在爬来爬去。 秋聆怕电话那头的秦翊辰听到夏昱的声音，已经急急地走开了。 是啊，秋聆和他见面是需要回避的，不能让丈夫知道。夏昱在心里悄悄叹气，不知为什么竟有些失落。 那头，秋聆和秦翊辰还在通话中。 “你那边怎么会有小孩子的声音？”秦翊辰问。 秋聆担心他又怀疑自己，强作冷静地解释道:“我在滨江公园，挺多小孩子都在这边玩。”他这也不算说谎，平常的确有许多小孩子会被家长带来滨江公园玩。 “嗯。”秦翊辰没有太怀疑，道，“你早点回来吧，晚上外面不安全。” 秋聆应了一声，挂断了电话，返回夏昱身边对他说:“我老公催我回去了，我先走啦。” 夏昱是开着车来的，本想送他回去，但想到他父母也在，便觉得由自己送他们回去不太合适。要是被秋聆那个有家暴倾向的丈夫知道了，秋聆免不了又要遭难了。 秋聆走前，季夏茗乖乖地跟他道了别。一旁的戴栎虽然并不认识这个漂亮的omega大哥哥，但还是跟在季夏茗后头说了一声“秋聆哥哥拜拜”。 秋聆唇边挂着温和的笑意，朝这一大两小微微挥了几下手，道了别。 夏昱看见他向自己做了个口型，似乎是在说“下次再聊”。 这对他而言，已经是再美好不过的字眼。 第29章 惊怒 夏昱把吵闹的戴栎塞回了他奶奶身边，开车载着季夏茗回家去了。 车行得自然比人走的更快一些，路上夏昱又遇到了秋聆，Omega正带着父母慢悠悠地往回走。秋父秋母相谈甚欢，而他却不搭话，低着头踩自己的影子，显得沉默而孤寂。 夏昱想了想，还是把车速放缓，打开车窗，轻轻喊了他一声：“秋聆，伸手。” 秋聆受了惊似的飞快抬起头，眼神有些迷茫，似乎是在疑惑夏昱为什么会半路停下来跟他说话，但他依然乖乖地伸出了手。 于是，掌心里便多了一枚水果硬糖，水蜜桃味的。 秋聆还未及答谢，夏昱就摆了摆手，说：“开心一点。”然后开着车离开了。 所幸秋父秋母并未注意到秋聆不知何时停下了脚步，落在了他们身后。秋聆把糖果捏在掌心，赶紧小跑了几步跟上去。 他又不是小孩子了，干嘛用水果糖来哄他啊。秋聆悄悄腹诽着，心底却真的生出了一点点甜。 趁着父母没在注意他，秋聆剥开了糖纸，将糖果含进了嘴里。水蜜桃的香甜味道顿时化开来，满溢在口腔中。 “聆聆啊！”秋父忽然喊了他一声，吓得秋聆赶紧把糖纸揣进了衣兜里。 “什么？”秋聆镇定下来，问道。 秋父继续问道：“之前都没问过你，你和翊辰最近过得怎么样啊？” “还、还行吧。”秋聆轻声道。 秋母在一旁道：“我告诉你，你可得把小辰看住了啊。他这种条件，外面不知道有多少Omega对他虎视眈眈呢！” 那不是挺好的。秋聆平静地想。 秦翊辰要是真的在外面有别的omega了，回家的次数就会少一点，或许他还可以过得轻松些，也可以少挨点打。 然而三年多过去了，秦翊辰都没有丝毫出轨的迹象，下班了就直接回家，放假了也是待在家里缠着秋聆求欢，有时甚至会为了回家见他而推掉各种酒会，似乎真的对他忠贞不已。 秋聆却觉得这种忠贞好可恨。 “翊辰可是个好女婿，有些苦受不了你也得受着。”秋父沉声道，“我看你这两天闷闷不乐的，不知道你是不是对他有什么情绪，才提醒你两句。” 秋父明知道秦翊辰经常打他，却还是说出了这种话，暗示他要继续忍受这些。不过他本身也对这两个人没抱什么期待，他们会说出这种话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秋聆淡淡地应了一声：“嗯，知道了。” 他又想起过去的那些事情，想起他第一次被秦翊辰打伤之后，跑回家里求助时，父母由心疼转为淡漠的眼神。 所以他不会再对这两个人敞开心扉。 - 在十字路口等红灯的时候，夏昱给顾莺莺发了条微信，让她跟张虹说一声，平常帮忙多拖一下秋聆的父母。 结果夏昱牵着季夏茗进电梯时，恰巧就碰到了顾莺莺。小姑娘仰着脸，甜甜地喊了她一声：“莺莺姐姐！” 顾莺莺已经年过四十了，虽然混迹在主妇之中，但没有结婚，依旧是个单身。虽然年岁大了些，但保养得不错，像三十多岁的。她很在意自己的年龄，因而最喜欢听小孩子叫她姐姐。 “哎呀，我们茗茗今天也好可爱哦！”顾莺莺愉快地笑着，用手轻轻捏了捏季夏茗的小脸。 季夏茗懂得礼尚往来，夸赞她道：“莺莺姐姐今天也好漂亮呀！” 顾莺莺听得十分满意，在小孩额头上奖励似的亲了一口。 “夏昱，今天是你那位的生日吧？”顾莺莺随口问道，“怎么样？礼物他喜欢不？” 之前夏昱不知道送什么礼物，在群里发问的时候，是顾莺莺回答的，因而她才有此一问。 夏昱垂眸道：“……没送出去。” 顾莺莺有些惊讶：“啊？” 在女儿面前，夏昱也不好说他跟季允言昨晚又闹了不愉快，只道：“他正好今天出差，就没来得及给他。” “太可惜了。”顾莺莺唏嘘着。 顾莺莺住在四楼，电梯很快就到了。电梯门打开时，夏昱看见0402门口正站在一个身材高挑相貌英俊的alpha，头发是浅金色，眉眼深邃，大概是外国人。 顾莺莺惊喜地喊道：“Duke！你怎么来了！” Duke用一口口音奇怪的中文说：“莺莺，我想你，所以我来了。” 顾莺莺甚至忘了要跟电梯里的另外两个人说一声“再见”，欣喜地出了电梯奔向Duke，扑进他怀里。 为了防止季夏茗接下来看到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夏昱面无表情地开始狂摁关门按钮，好让电梯门赶紧合上。 “哇——”季夏茗的双眼亮晶晶的，兴奋地感叹道，“莺莺姐姐的男朋友是歪果仁诶！” ……虽然那个叫Duke的alpha大概不是她的男朋友，应该是那种肉体上的关系。顾莺莺虽然单身，但身边一直不缺男人，玩腻了就换人。 印象之中，顾莺莺确实跟他说过最近她新找了个活好的外国人来着。 夏昱推了推眼镜，道：“是的。”便不再多说了。 季夏茗还以为自己能从爸爸口中听到什么有趣的八卦，结果夏昱却缄口不言。她失望地撅起了嘴。 因为顾莺莺的随口一问，夏昱才记起来，今天就快要结束了，而他连一句生日祝福都没有对季允言说。 可他们现在应该还算在冷战中吧，总觉得很难以启齿。夏昱一边冲澡，一边黯然地想着。 在冷战中，先开口说话就相当于低头认输。以往，先认输的人总是他。 夏昱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颓然地倒进床铺里趴了一会儿，才重新爬起来，从枕头下面摸出手机，打开了联系人界面。他盯着季允言的名字看了很久，才终于按了下去。 现在才刚过十点，季允言应该还没休息，但是电话却迟迟没有被接起。 夏昱以为季允言在跟他置气，所以才没有接，正打算挂掉的时候，忙音停了。 “有事？”一个不耐烦的男声响起了，不是季允言的声音，但对夏昱来说也并不陌生，他讨厌极了这人的声音。 季允言出差，居然是跟他一起去的。 夏昱捏紧了手里的手机，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喊出了那个人的名字。 “白嘉阳，怎么会是你。” 第30章 绘本的后续 “你居然认得出我的声音啊。”白嘉阳不屑地一笑，“是不是在心里记恨我很久了？” 夏昱另一只搁在大腿边的手握紧了拳，冷声问道：“为什么接电话的是你。” 白嘉阳道：“要不你猜猜？我要是跟你说我和他睡过了，你会信吗？” “……你什么意思。”夏昱的指甲深深嵌进了掌心那片皮肉里，他发现自己竟然无法斩钉截铁地说不信。 怀疑的种子早已种下。 电话那头的白嘉阳正准备继续说些什么，手机就被另一个人夺走了。夏昱听见了抢夺手机的响动。 “阿昱！”这次说话的人，是季允言，“我跟他什么都没有，你信我。” 他惯来冷淡的声音里，竟难得的添了几分焦急：“我们在外面跟委托人吃饭，我刚才只是去洗手间了，所以才没接电话，真的。” 夏昱静静地听着他的辩解，却觉得心脏已经麻木了。 “允言，你是我的妻子。”夏昱缓缓开口，语气很平淡，“为什么你不能主动离他远一点，让我能够安心呢。你这样，让我怎么相信你。” 他说完，便没有再给季允言继续说下去的机会，直接把手机关了机，重新扔回枕头底下。 那句“生日快乐”，终究未能说出口。 - 茸茸乡里那只孤独的小熊，终于不再是一个人。 小熊喜欢画画，画花、画鸟、画小动物们，画星辰璀璨的夜空。他想，他的爸爸妈妈或许就是其中的两颗星星。 其实他知道爸爸妈妈已经永远离开他了，但还是不停地画着夜空。 有一天，他的画被忽然刮起的风吹走了。那张随着暖风，飘到了茸茸乡的另一头，落进了一只小猫咪的怀里。 小猫咪是白色的，小小的一只，眼睛是蓝色的，漂亮又优雅，是茸茸乡里最高贵矜持的猫猫。 可是因为小猫咪冷淡的性格，大家都只敢远远地看着他，不敢轻易靠近。 小猫咪觉得很孤独，但连这份孤独都无人可以倾诉。偶尔他也会窝在青草堆里，无聊地打起滚，只让天空看到自己娇娇软软的一面。 直到他捡到了这张画。他能从画里的这片星空之中，感受到同样的孤独。他想：画这幅画的人一定也和他一样，会在某个时刻忽然很想哭吧。 小猫咪拜托人帮忙打听消息，终于找到了画的主人——小熊。 可是他不常和其他小动物往来，也不太会说话，不知道怎么才能跟小熊成为朋友。于是他写了一封很长很长的信，在清晨时分偷偷将它塞进了小熊家门口的信箱里，然后躲在一棵大树后面偷看。 小熊出门上学时发现了这封信，看着看着就哭了，眼泪打湿了镜框。 小猫咪慌了，可是又不敢贸然出来，只好又给小熊写了一封信安慰他。这次，小熊给他回信了，并在信中说希望和他成为朋友。 小熊和小猫咪就这样一封信一封信地寄来送往，从一开始的倾诉心声和安慰鼓励，渐渐地变成了讲述自己身边的趣事，和讨论心中期待的将来。 他们慢慢地为彼此打开了心扉，从此再也不是一个人。 - 夏昱合上速写本，闭着眼睛安静地坐了一会儿，然后才起身将它收进储物箱的最深处。 如果当初他选择一直和季允言做朋友，或许现在他们不会变成这样。 当年他们在一起，是因为夏昱给季允言过生日的时候喝醉了酒，季允言发 情期又恰巧提前到来，于是两人便阴差阳错地滚上了床。 季允言似乎有一点雏鸟情结。在和夏昱发生关系之前，他从未跟别的alpha做过这种事。两人的信息素和身体都很契合，那是一个非常美妙的夜晚。 尝过了甜头之后，季允言就有点食髓知味了，注视着夏昱的目光也变得暧昧起来，两人的每一次触碰，都生出了涌动的暗流。 现在想来，或许他们之间的“爱”，真的是信息素在作祟吧。 结婚之后，热情慢慢地被消磨。他们心中原本只为对方敞开的那扇门，又在煎熬的年岁中渐渐地闭合了。 夏昱变回了那只孤独的小熊，季允言也变回了那只高傲的猫咪。一切重回原点。 或许真的该结束了。 - 秋父秋母已经回次卧里休息去了，秋聆在衣柜里翻出一套换洗衣物，正准备去浴室洗澡，就被秦翊辰从身后抱住，锁在了怀里。 秦翊辰捏着秋聆的下巴令他转过头来，缠绵地接吻。这一吻漫长而热烈，让秋聆几乎快要窒息了。 “聆聆的嘴唇好甜。”秦翊辰依依不舍地蹭着omega的两片唇瓣，“吃糖了？” “嗯……”秋聆轻声道，“去逛超市的时候拿的赠品。” 秦翊辰舔了舔唇，似在回味:“水蜜桃味很适合你。” 如果他知道糖是夏昱送的，恐怕就不会是这个反应了。 秋聆扯开嘴角露出个笑来，努力让面部表情看起来稍微自然一点:“是吗……” “明天我就要走了。”秦翊辰吻了吻他的耳廓，低声道，“今晚好好陪陪我吧，老婆。” “……好。”秋聆自然也无法拒绝，只能道，“那我先去洗个澡，做下准备。” 秋聆抱着衣服进了浴室，反身把门锁上了。他从外套衣兜里把那张糖纸掏出来，纠结了半天，还是没有扔掉，而是装进了外套的内袋里，以免被秦翊辰发现。 晚上又是好一阵折腾。秦翊辰丝毫不顾忌隔壁房间里还住着自己的岳父岳母，反而比平时更兴奋，一直逼着秋聆叫出声，还把人惹哭了。 做完之后秋聆瘫在床上，动弹不得也说不出话来，咸涩的泪水蛰得脸上的皮肤生疼。他呆呆的望着天花板上的日光灯，总觉得自己像是一具尸体。 但是没关系，明天秦翊辰就要走了。他的自由很快就要来了，即便只有短短的一个月。 灯忽然灭了，是秦翊辰关掉的。 alpha钻进被窝里，把秋聆柔软的身体抱了个满怀。 “聆聆，我会每天都想你的。”他勾起唇角，如此说道。 第31章 心跳 第二天早上，秦翊辰走了。 顾莺莺跟张虹打了声招呼，让张虹朋友圈子里的那些会来事的大妈们每天拖着秋聆的父母到处转悠到处玩，直到晚上九十点钟才回来。 秋聆盼望许久的自由终于来了。至少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他不必每天痛苦地早起给丈夫做饭，不必担忧不小心激怒丈夫而挨打，也不必尴尬地面对那对讨人厌的父母了。 他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偌大的房子里空空荡荡的，除了他再没有别人。 此时此刻，秋聆真的好想拉开窗户，冲着外面痛痛快快地大喊一声，把积压了许久的苦涩、郁闷、胆怯全部释放出来。 但他最终还是没有这么做，因为会打扰到其他住户的。 秋聆看了一眼客厅挂钟的时间，九点。这会儿，乐器店应该已经开门了。 他找出钥匙来，将储物间的门打开了。这还是搬完家之后他第一次开启储物间，里头已经积了不少灰，迎面向秋聆扑来，害秋聆呛得厉害。 那把断了弦的吉他，就躺在储物间窗下的角落里。 秋聆将黑色的吉他包提出去，擦净灰尘之后将它打开，从里面把吉他取出来，生着一层薄茧的白皙指尖在上面温柔地来回抚摸着。 “……好久不见了，朋友。”秋聆喃喃自语着，眼底染着痛苦而哀伤的神色。 秋聆也不愿再让自己继续伤神下去了，他换了身衣服，把吉他重新装进包里，背着它出了门，准备前往距离最近的乐器店。 他站在地铁站的入口处用手机查导航的时候，肩上忽然被轻轻地拍了一下。 “……谁？！”秋聆惊了一下，猛地回过头来。 眼前人戴着副眼镜，唇角挂着温和友善的笑。如今，秋聆已对这笑容十分熟悉了。 “夏昱……”他心里甚至几分惊喜，黑色的眼眸陡然亮起光芒，整个人看上去活泼了不少，“你怎么在这里？” 夏昱道:“我出趟门买点东西。你要去哪里？需不需要我顺便带你一程？” 尽管地铁站就在眼前，只需要坐三站路就可以直达那家乐器店，秋聆却还是情难自禁地点了点头。 夏昱拉开车门，等秋聆把吉他安置在后座，坐上副驾驶之后，才绕回另一边，坐上了驾驶座，启动了汽车。 夏昱真的很绅士很有礼貌。秋聆盯着他的侧脸想。 “你去哪里？要不我先送你过去吧。”夏昱问。 秋聆把脸转回来，回答道:“宜音乐器店。” 夏昱立刻明白过来:“是要去修吉他吗？” “对。”秋聆点了点头，“弦断了，要重新换。” 夏昱道:“怎么不直接换把新琴呢？” “嗯……”秋聆揉了揉鼻尖，道，“其实我有点恋旧，这把吉他陪我很久了，所以不太舍得换。” 夏昱愣了一下，又恍然。 是啊，温柔的人从来都是恋旧的。他早该知道。 夏昱想看看此刻秋聆脸上的神情，目光悄悄地一瞥，却发现秋聆正用指尖抓着自己的裤腿，似乎很紧张的样子。 但他并没有点出来，只是收回了目光，目视前方，专心致志地开车。 夏昱忽然想到，这好像是他和秋聆第一次在一个如此狭小且封闭的空间里独处。 秋聆是因为这个才紧张的吧？也太可爱了。 夏昱忍不住微微弯起唇角。 本着想让秋聆能稍微放松一点的心态，夏昱伸手打开了车载音乐。然而等那舒缓悠扬的旋律开始慢慢流淌起来的时候，夏昱才意识到出大事了。 ——此刻播放出来的歌曲，正是秋聆的那首《Forget》！他很早以前就已经认识秋聆这件事，终于还是暴露了。 夏昱整个人一下子僵住了，顿时心乱如麻。 早知道第一次见面时就直接说出来了。像现在这样被秋聆意外发现，真的好尴尬。 夏昱咬紧了牙，心中追悔莫及。 所幸现在他正停了车等待十字路口的红灯，才没出什么大岔子。 透过后视镜，他看见秋聆脸上复杂的情绪。 夏昱愣愣地想:秋聆怎么一点也不吃惊？ “夏昱……你果然之前就认识我，对吧？”一阵微妙的沉默之后，秋聆终于缓缓开口了。 ……果然？ 夏昱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两个字眼。 “没错，我几年前听过你的歌，从那时起就知道你了。”夏昱干脆地承认了。 他有些好奇地问:“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秋聆微微一笑:“我第一次和茗茗见面那次，你是怎么向她介绍我的，你还记得吗？” “我……”夏昱稍微回想了一下，很快就想了起来。 他对女儿说:“茗茗，这是秋聆哥哥。秋天的秋，聆听的聆。” 原来是这里出了问题。夏昱明白过来了。 秋聆道:“我只告诉你我叫秋聆，但没有告诉你是哪两个字。” 夏昱苦笑道:“输给你了。”秋聆比他以为得还要敏感聪明得多。 “又不是比赛，哪来的胜负。”即便被夏昱隐瞒了，秋聆也并不觉得生气，他眨了眨眼睛，问道，“你为什么要瞒着我呀？” 红灯结束了，夏昱一边开车一边回答道:“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自己是怎么想的，下意识地就瞒着了。” “你还在车上放我的歌，是不是很喜欢？”秋聆用手撑着坐垫，侧过身去，期待地望着夏昱的眼睛，“你是我的歌迷，所以才害羞得说不出口对不对对不对？” 这还是他们做邻居以来，夏昱第一次见秋聆表现出这么活泼愉悦的模样。 omega苍白的面颊上泛起了淡淡的红，唇角情不自禁地往上翘着。平日里仿若薄纸片一般脆弱的秋聆，忽然就充满了勃勃的生气，变得更像一个活生生的人了。 如此美丽动人，如此令人……心跳不已。 夏昱不知道第一天见秋聆时自己是不是害羞，但他知道此时此刻，他真的有点害羞了。 “……是啊，我很喜欢。”夏昱听着自己如雷轰鸣的心跳声，轻声地回答道。 第32章 事故体质 乐器店并不远，大约十多分钟就到了。夏昱坐在车里，目送着秋聆抱着吉他包轻快地小跑进店里去找老板。 为了能向路过的行人们展示各种乐器，这家店安了一扇巨大的落地窗。秋聆在里头的模样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夏昱隔着车窗向店内望去，嘴角不自觉地弯起，手指在方向盘上随性地轻轻敲打着。 十几分钟之后，秋聆已经和老板完成了交涉，从店里出来了。 夏昱摁亮手机屏幕，才发现居然过去了这么久，他刚才只顾着去看秋聆，一时竟没能察觉时间的流逝，还以为只过去了五六分钟而已。 “真是昏了头了……”alpha轻轻地吁了一口气，低下头揉着眉心喃喃自语。 然而等他再次抬起头时，却发现出事了。 ——秋聆刚一出店门，就被两个穿着校服流里流气的高中生拦住了。 要糟！ 夏昱皱起眉，赶紧下了车赶往秋聆的身边。 “小哥哥，你好漂亮啊！”其中一人把胳膊搭在秋聆的肩上，死死揽着他，嬉皮笑脸地说道，“怎么样，陪我们玩玩呗？” 另一人笑哈哈地附和道:“是啊是啊，陪我们玩玩吧！我们正无聊着呢。” 这轻浮的言辞钻进夏昱的耳朵里，令他有些来气。他加快步子走过去，正准备教训一下这两个没教养的小子，却听见秋聆茫然地问道:“……你们是想找人玩双 飞吗？” 那两个高中生一下子愣住了，夏昱也是。 这两人口中的“陪我们玩”显然并不包含这个意思。秋聆的重点总是奇奇怪怪的。 他用这么一张纯良无辜的脸说出这种话，反而让那两人很手足无措。不管怎么说，这个词对于高中生来说还是过于刺激了吧。 秋聆怎么连脑回路都这么可爱啊。 夏昱在心中感叹了一声，差点忍不住笑出来了，攒在胸口的怒气也因为omega的一句话消散了大半。 “咳，你们两个，麻烦你们放开我朋友，可以吗？”夏昱清了清嗓子，出声吸引高中生们的注意力，然后趁机拉着秋聆的胳膊把人挡在了身后。 听见夏昱的声音，那两人终于回过神来，摆出一副自以为凶恶的嘴脸，嚷嚷着:“你谁啊你！” “你们不用知道我是谁。”夏昱淡淡道，“不过我倒是知道你们是谁。你们是七中的吧？上课的时间穿着校服在街上滋事，还挺大胆。” “靠，你拿学校威胁老子啊，搞笑！你以为老子会怕？”其中一人朝夏昱比了个中指，不屑地把嘴角一扯。 两人都是一副不准备轻易放他们走的架势。 道理讲不通，那就只能来硬的了。 夏昱微微侧过头，低声对秋聆嘱咐道：“把鼻子捂住。” 秋聆有些疑惑，但还是照做了。 下一秒，浓烈的茶花香铺天盖地地袭来，一股无形的重力死死地压在了那两人的肩头。他们瞪大了双眼，却定在原地难以动弹。 alpha之间向来以强弱定输赢。 夏昱淡然地看了他们一眼，拉着秋聆上了车。 秋聆尽管用捂住了鼻子，但刚刚夏昱身上散发出来的茶花香还是有些许钻进了他的鼻腔里，令他的脑袋有点晕晕乎乎的，靠在座位上闭着眼睛坐了小半天才缓过劲儿来。 睁眼时，汽车已经开出去了。 “你居然会用信息素压制！”秋聆兴奋地望着他，满眼崇拜，“也太酷吧！” alpha里会使用信息素压制的人非常稀少，万里挑一。从事特殊职业的alpha，例如警察，是会专门训练这项技能的，而没有经受过训练的普通人里能用信息素压制的更是少之又少。 “我的信息素纯度比较高，所以在这方面有点天分吧。”夏昱见他一脸憧憬，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也没训练过，成年之后忽然就会了……” 也正因为他的信息素纯度高，所以季允言才会很容易受到影响。 秋聆不禁感叹道：“条件这么好，不去做警察很可惜诶。” “我的性格不太适合做警察。高考完之后我的分数是够报警校的，班主任也劝我去，最后还是没去。”夏昱笑道，“因为那个时候我就想着，将来毕业了要做自由一点的工作。” “那你大学是学什么啊？”秋聆好奇地问道。 夏昱答道：“社会工作。” 秋聆迷茫地歪了下头。 “就是扶持帮助弱势群体的。”夏昱无奈地道，“这专业确实冷门又不起眼，你不知道也很正常。” 秋聆笑道：“我觉得很适合你诶，你这么温柔。” 一直以来，他被很多人夸过性格温柔和善，可只有秋聆说出这个话的时候，夏昱才会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好像漏了一拍。 “没有……其实我脾气坏得很，只不过没让你看到。”夏昱想起了这几年和季允言之间产生的种种摩擦，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一紧。 他也曾经以为自己的脾气好到可以包容季允言的一切，可显然他错了。结婚七年，他已经越来越无法在自己的妻子面前保持原有的耐性。 秋聆看出他心情不太好，便不说话了，安安静静地坐在位置上望着前方飞逝的风景。 “抱歉抱歉，我把气氛搞僵啦。”夏昱主动开口打破了沉默，“一会儿我去超市买点东西，买完了就送你回去。你在车上等我一下吧。” 秋聆却说:“我跟你一起吧，想买点吃的。一个人在车上等也挺无聊的。” “……好。”夏昱愣了愣，还是答应了。 等夏昱找好地方停车后，两人便一起进了沃尔玛。 需要出力的事自然由alpha来做。夏昱推着购物车，秋聆则走在他身边挑零食。 “你想吃什么？”夏昱问。 秋聆掰着手指数:“巧克力、糖栗子、草莓干、芒果干、炸鸡腿炸鸡翅炸全鸡……” 听着跟报菜名似的。 “听说沃尔玛的红丝绒慕斯也很好吃，我准备买来试试！”秋聆的购物清单最后以蛋糕收尾。 “听起来真的热量爆炸。”夏昱感叹道。他倒是没想到秋聆看上去瘦瘦弱弱的，居然这么喜欢吃零食。 “哼哼……”正轻快地走在前头的秋聆从鼻腔里发出调皮的哼声，转过头来朝他一笑，“因为我怎么吃都吃不胖啊。” 那笑容里像是含着蜜。 第33章 购物体验 夏昱被那明媚的笑容晃了一下眼，半天才回过神来，附和道：“怪不得你看起来这么瘦……” 所幸秋聆正忙着在货架边挑挑拣拣，并未注意到他的反常之处。 “对了夏昱。”秋聆望着面前的一排排零食，忽然出声问道，“茗茗有没有什么喜欢吃的东西啊？我准备给她也买点。” “我出来就是为了给她屯零食的，不用你破费了。”夏昱道。 秋聆弯着腰，一边看价签一边说：“没关系啊，是我自己想给她买，反正我们是邻居嘛，搞好关系是应该的。” 夏昱只好道：“她喜欢吃薯片和蛋糕。” 秋聆回过身来，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跑到另外一列货架那里挑薯片去了。夏昱赶紧推着购物车跟了上去，车轮飞快地在地面上滑过，发出刺耳的声响。 有那么一瞬间，夏昱觉得自己好像个劳心劳力看顾孩子的老父亲，尽管他真正的孩子此时正坐在幼儿园里上课。 秋聆已经二十多岁了，平常看起来安静又乖巧，没想到活泼起来的时候会像个跳脱的小兔子一样。 “正好我也打算买薯片，干脆就多买点，分一部分给茗茗。”秋聆用蜷起的手撑着下巴，看了看近在眼前的黄瓜味，又看了看远在货架最顶端的美国经典原味，“茗茗喜欢吃黄瓜味还是原味啊？” 夏昱看了眼货架，上面摆着花花绿绿的薯片包装袋，分明还有很多其他的味道，秋聆却单单只问他这两种，喜好简直昭然若揭。他很容易就看穿了秋聆的小心思。 哪有大人给小孩买零食却还是想着要挑自己喜欢的口味啊？也不知道谁才是小孩子。 “原味吧。”夏昱回答。每次他出门给季夏茗买零食，她都会嘱咐他要买黄色包装的薯片。 “好！”秋聆踮了踮脚，伸手去够最高处的原味薯片，指尖能抵达的高度却差了一点。 “……原味应该卖得很火啊，干嘛放这么高。”秋聆又试了几次，还是没够到，便小声抱怨起来。 夏昱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来了。” 说完，他便站在秋聆的身后微微垫脚，去够货架顶端的薯片。他比秋聆高了将近半个头，这下秋聆便完完全全地被罩在他的阴影之下了。 两人身体之间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令秋聆有些紧张，整个人忍不住往前靠去，几乎快要贴到货架上去了，生怕自己触碰到夏昱的身体。 秋聆还记得上次在拥挤的电梯间内他和夏昱无意间发生的皮肤接触，以及他快要摔倒时夏昱给予的拥抱。不管是哪一次，都让他的心怦怦直跳。 此时此刻，他又闻到了夏昱身上的那股茶花香。这香味又变得清淡了，不久前那股浓郁的、充满了压制性的信息素气味，仿佛只是他一时的错觉。 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一个人的信息素，居然可以走向两个不同的极端——清雅到极致，也馥郁到极致。令他安心，也令他眩晕。 夏昱拿了四包薯片，扔进了购物车里，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去推车。 短短几秒的过程，秋聆却觉得度秒如年。内心的悸动直接反应在了身体上，现在他的耳根简直红得没眼看了。 “接下来去哪边？”夏昱问道。 秋聆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小声道：“去巧克力区吧……” 真是太容易害羞了。 两人并排去往巧克力区的路上，夏昱不动声色地用余光打量着秋聆的侧脸，自然也看到了omega发红的耳朵。 明明刚刚面对那两个高中生的时候，还能说出那么露骨的话。 夏昱一想到刚才的事，就忍不住有点想笑。秋聆也太语不惊人死不休了！ 秋聆注意到他微弯的嘴角，咕哝道：“干嘛笑我啊！” “抱歉抱歉。”夏昱本想收敛一下表情，结果却不禁笑得更开心了，“我笑得很明显吗？” 秋聆望着他，气鼓鼓地点头。 “其实我就是觉得你……”夏昱话说到一半，却忽然愣住了。 其实我就是觉得你，太可爱了。 这种话，好像并不适合对已经结了婚的omega说。 “觉得我……什么？”秋聆见他顿住了，好奇地歪了下头。 夏昱摇了摇头，没再继续说下去，只道：“没什么。” 是自己越界了。夏昱想。 夏昱经常来沃尔玛这边买东西，他长得好看，人又温柔，有几个收银员都已经记住他了。这次结账，恰巧就碰到了眼熟夏昱的收银员。 “夏先生。”那收银员一边扫条形码一边跟他搭话，笑道，“倒是头一次见您和您夫人一起来呢。” 她也是看夏昱和秋聆之间颇熟稔，仿佛有某种暧昧的暗流在隐隐流动，又正好是一对alpha和omega，才会这样以为。 秋聆在一旁尴尬地说：“我不是他夫人……” “他是我弟弟。”夏昱抢着解释道。 秋聆有些讶异地看了他一眼。 两人提着大包小包的零食放入后备箱的时候，秋聆才终于开口问道：“为什么？” “万一……让人误会我们是那种关系，就不好了。”夏昱扣上后备箱门，道，“好了 ，上车吧，我们回去。” 那种关系…… 秋聆望着夏昱的背影，呆愣了一瞬。 是啊，他和夏昱都是有家庭的人，一旦有什么风言风语传了出去，他们从此都不会好过。 秋聆攥紧了拳头，坐上车。这次，他没有坐在副驾驶，而是去了后座。 “……一会儿，我就不去你们家了。买给茗茗的零食，要麻烦你直接提回去了。”秋聆低着头，有些不自在，用修剪得圆润的指甲轻轻地刮着身下的皮质坐垫，“也别告诉她是我买的。” 夏昱看秋聆这副模样，便知道他这是因为自己所说的话又担忧起来了。看他这么低落，夏昱也有点难受。 “那个……秋聆。”夏昱解释道，“我不是要你完完全全地避开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秋聆却垂着眼道：“可是……我们两个走太近，确实不太好吧。” 第34章 需要 听到秋聆说出这句话来，夏昱忽然就觉得有些心慌了。他害怕秋聆真的会因为避嫌，而不再同他有往来。 曾经夏昱听着手机里的音乐，觉得有这样的歌声陪伴着自己就已经足够令他满足。可如今，那歌声的主人忽然出现在了他的世界里，成为了自己对门的邻居，离他那么的近，就在咫尺之地，他却越发的不知足起来。 夏昱喜欢秋聆害羞时泛红的面颊和耳尖，和那婉转的、动听的嗓音，还有他关心自己时的模样。 他不想失去这些。 只是想一想今后秋聆或许会回避他的这种可能性，夏昱就觉得胸口一阵阵地发酸。 生活太压抑了，他只剩这么一丁点可以期盼的甜。 汽车缓缓地停下了，前方的十字路口很拥堵，等待前面的车过完都需要一些时间。 “秋聆，你听我说。”夏昱收紧了手指，紧紧地握着方向盘，“你和我……确实是不能走得太近。但是，我们还是邻居，对吗？” 他从后视镜里，看到秋聆轻轻点了下头。 “所以，我们也不可以离得太远。”夏昱抿了抿唇，而后扯出一个勉强的笑来，“住得这么近，每天完全不说话不往来，也不可能吧。” 他抬起手来，给秋聆看了看左手食指上的创口贴，道:“你看，就像上次我切到手，跑去找你借创口贴那样，邻居之间是可以互相帮助的。以后你有什么需要或者麻烦，我也可以帮助你。” “……我需要你。”夏昱直直地望着前方，终于把这句话说出了口。 夏昱不知道秋聆能不能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他期望他能，又期望他不能。 他想让秋聆知道他的心意，却又害怕秋聆觉得他肮脏龌龊——明明已经有了家庭，却对另一个结了婚的omega心生爱慕。 这样的心思，无人能容。 “嗯……”秋聆望着夏昱的后脑勺，愣愣道，“我知道了。” “对了，我听顾姐说，这两天她们又要办活动了。听说是要做一些简单手工。”夏昱为了掩盖自己的心虚，便干脆转移了话题，“你去不去？” 秋聆点点头，说:“去吧，反正我一个人在家里也没别的事情可干。” “那你记得跟她说一声，她在统计人数。”夏昱道。 提起顾莺莺，秋聆倒是有些好奇:“说起来，你好像跟顾姐很熟的样子。” 夏昱笑了笑，道:“算是吧，不过她其实跟A栋的很多人都挺熟的。她性格好，就是挺潇洒自由的那种，还蛮招人喜欢的，跟什么年龄层的都很玩得来。而且在A栋算是最有钱的那个，逢年过节的时候也乐意花钱给大家买礼物，这么一来二去的就都熟了。” “最有钱……？”秋聆问，“A栋里住的都是有人钱吧，顾姐居然比他们还有钱？” 夏昱道:“是啊，她爸是搞房地产的，她叔是搞煤矿的，顾姐自己还是一家上市医疗器械公司的大股东。” 秋聆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 “你无聊的时候也可以跟她聊聊天，她反正也不忙。”夏昱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但是一定要离她的男人们远一点。” ……男人们？什么男人们？而且为什么会是复数！ 秋聆还没来得及细问，他们就已经抵达小区停车场了。 他们买的东西太多了，夏昱尽管力气大，但双手能拿的东西毕竟有限，他本不想让秋聆费力，但还是只能让对方帮忙了。 秋聆帮着把零食提进了夏昱家里，这还是他第一次进到这里。家中的装修风格很简单，一看就是季允言的喜好。 “放在茶几上就好了。”夏昱一边弯腰放下塑料袋，一边对身后的秋聆道。 秋聆应了一声，把东西放下，又道:“……那我走啦。” 待在别人家里，会让他觉得有些局促，尤其这还是夏昱和他妻子的家，家中的每一个角落都能看出季允言的印迹来，照片墙上还挂着好几张一家三口的合照。这让他觉得自己像个冒冒失失闯进的外来者，和周围所有的一切都那么格格不入。 “别、等等……！”阻拦的话语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之后，夏昱才意识到自己连把秋聆留下的借口都没想好。 夏昱转过身来望着面前的omega，只能说:“谢谢你帮我提东西，留下来喝杯茶吧。” “没事，你不是开车送我了吗？扯平啦。”秋聆笑了一下，还是提着自己的那份零食，转身离开了。 夏昱立在原地，怔怔地望着秋聆离去的背影，胸口空落落的。 秋聆回到空无一人的家中，总觉得心中有些郁结，便扯开薯片发泄情绪似的嚼完了两包，才略微缓解了些许。 他擦干净嘴边的碎屑，进了房间躺上床，把自己整个人裹进了被子里，挡住所有的光线，蜷缩在一片黑暗之中。 这脾气来得不知缘由，总之秋聆就是觉得很愤懑。 唯一一个让他觉得生活还有那么一点盼头的人，到底还是别人的丈夫。 秋聆想着想着，就这么迷迷糊糊地窝在被子里睡着了。这次，他又梦到了夏昱。 梦中，他身处在一座白色的教堂里。最前方，一个身穿白色燕尾服、身材高挑的alpha，正笔挺地立着。 这里好像是他和秦翊辰举办婚礼的地方。与记忆里宾客满堂的教堂不同的是，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连牧师都不在，空空荡荡的，安静得吓人。 所以背对着他的那个alpha是秦翊辰吗？ 秋聆望着那个背影，下意识地向后退，想要趁那人离得远赶紧逃跑。 可就在他快要转身时，alpha转过来了。那是一副清俊且温柔的面容——微勾的嘴唇、高挺的鼻梁和缱绻氤氲的深棕色眼眸，还架着副眼镜。 是夏昱。 怎么会是他？秋聆僵住了。 “秋聆。”梦中的夏昱喊着他的名字，一步步向他走来，最终停在他身前伸出手去，动情地问，“做我的妻子吧。” 搁在枕头下的手机开始疯狂地震动，把秋聆从梦中惊醒过来了。 第35章 一起吃饭 是闹钟响了。 秋聆艰难地睁开眼，把手机从枕头底下摸出来，揉着朦胧的眼去看闹钟的备注，这才想起来他今天还没有吃叶酸。 他爬起来去漱了下口，才去倒了温水准备吃药。结果拿出药瓶时，却又临时变了心意。 秦翊辰的离开，让他有种解脱的感觉，整个人都松垮下来，很多事情都不想再循规蹈矩地去做了。 秋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现在这是还是平平的。等秦翊辰从美国回来之后，他的发 情期就差不多该到了，秦翊辰一定会让他怀孕的。 想到这一点，秋聆不禁打了个寒战，觉得毛骨悚然。 季夏茗的存在一度让他觉得有个可爱的孩子也没什么不好，但是一想到生育将要带来的痛苦和风险，秋聆还是会感到恐惧。 秋聆望着躺在他掌心里的叶酸片，最终还是把它扔进马桶里冲掉了。 尽管这一丁点的反抗微不足道，但秋聆心中却畅快了不少。 时间已经中午，往外跑了一趟，让秋聆饿得比平常早了些。他打着哈欠，踩着拖鞋去厨房里给自己下面条。 烧开了锅里的水，秋聆随手抓了一把龙须面扔进去，一边用筷子搅动着一根根面条，一边出神地想着刚才他做的那个梦。 穿着白色燕尾服的夏昱，身姿挺拔、风度翩翩，温柔而平和，是他从青春期起就最倾慕的那种类型的alpha。 简单点讲，就是他的理想型，他的梦中情A。 如果时间倒流回四年以前，他一定会义无反顾地答应夏昱吧。然而他们相逢太晚，现在有了各自的家庭，有了诸多的为难和苦楚，怎敢轻易越过雷池一步？ 更何况，这只不过是他的一个荒唐梦境罢了，对方也没有真的向他求婚，想这么多也没用，不过是给自己徒增烦恼罢了。 只是邻居而已，只做邻居就好了。 从前他跟那个大学生只是因为兴趣相近，稍微走近了一点，就惹得秦翊辰大怒，折磨了他许久。要是秦翊辰发现他真的对别的alpha动了心思，他都不敢想象自己会落得什么下场。 秋聆捂着额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叮咚——”忽然，他家的门铃响了。 这个时间点，会是谁呢？秋聆放下筷子过去，正要去看猫眼，门外就响起了夏昱清悦的嗓音:“秋聆，是我。” 一瞬间，秋聆竟觉得心中多了几分欣喜。 打开门，alpha的面容便映入了他的眼帘。 “这个给你。”夏昱把手里拿着的蛋糕盒子递给他，“刚才分东西的时候分错了，在我的袋子里。” 是红丝绒慕斯，的确是他买的。秋聆轻声道了谢。 但夏昱似乎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依然站在门口嘴唇张张合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就在此时，厨房里传来了开水疯狂沸腾起来的动静。秋聆惊呼一声:“我的面！”然后便匆匆忙忙地跑了回去把电磁炉关了。 然而为时已晚，面条已经煮废了，有一部分还随着沸水一起漫出锅沿，糊在了电磁炉上。 “怎么了，没事吧？”夏昱不好不经允许就进秋聆家里，便站在门口问了一声。 秋聆不想让夏昱等他，未及收拾便从厨房出来了，道:“……面条煮废了，不能吃了。” “抱歉抱歉，是我打扰到你做饭了。”夏昱扯开嘴角回以一个歉意的微笑，邀请他道，“要不你到我家里去吃吧，我不小心做多了点，一个人吃不完。” 秋聆有些蠢蠢欲动，却又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太过欣喜，便控制着面上的表情，装作难为情地推拒道:“……这多不好意思啊。” “没关系的，真的是做多了。” 夏昱立刻道，“浪费食物多不好，是吧？” 秋聆这才望着他，轻轻点头。 这不过是借口，是私心而已。两人都对此心知肚明，却将那点小心思藏进心里，不肯说破。 在同一天里，秋聆两次踏进了夏昱的家，前后间隔不过一个多小时而已。他依旧觉得不自在，可是想多看一看夏昱的心，最终还是战胜了内心的不适感。 餐桌上摆着两菜一汤，标准的两人份，怎么看也不像是夏昱口中所说的“不小心做多了点”。 秋聆在餐桌的一端落坐，香喷喷的菜香入鼻，令他有些馋了。说起来，除了上次甜品会的时候尝过一些夏昱做的蛋糕以外，他还未曾尝过夏昱做家常菜的手艺。 夏昱去给他添了满满一碗饭，道:“多吃一点。” 秋聆的胃口和体型成反比，平常向来就吃得多。他开玩笑道:“一会儿我真吃多了你可别嫌弃我饭桶啊。” “怎么会。”夏昱忍俊不禁。 夏昱一边吃着自己碗里的饭菜，一边用余光悄悄去看秋聆。秋聆吃得不快，但一口很大，细嚼慢咽之后才会吞下。因而他两腮被食物塞得鼓鼓的，颇为可爱。 “……味道怎么样？”夏昱忍不住问道，“合你胃口吗？” 秋聆用力点了下头，继续吃，看起来还挺喜欢夏昱做的菜。 夏昱悄悄松口气，心想这顿饭没白做。其实他刚才去秋聆家就是为了喊秋聆来吃午饭的，归还红丝绒蛋糕只是顺便而已。 原来看着在意的人开心地吃着自己做的饭菜，是一件这么令人高兴的事情。 夏昱在心中暗想，光是看着秋聆津津有味地吃着东西的模样，他就快要饱了。 “说起来，秋聆。”夏昱忽然想起吉他的事情来，便问，“你的吉他那边什么时候才能修好啊？等要去拿的时候我再送你过去？” “那也太麻烦你了，其实那家店很近啊，还有地铁直达。”秋聆用一双黑得纯真无暇的眼眼睛打量着夏昱，问道，“怎么这么积极啊？” 夏昱故作淡定，掩饰心虚，道:“你忘了，我可是你的歌迷啊。想听你弹吉他唱歌不是很正常吗？” 秋聆问他喜不喜欢自己的歌时表现得那么开心，夏昱本以为这样说能让对方高兴的。 却没想到秋聆眼里的光居然暗淡了下来。 “其实我已经……快三年没弹过吉他啦。”秋聆十分勉强地笑道。 第36章 恻隐 夏昱观察着秋聆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问：“……为什么？” 秋聆沉默了。他在思考，到底要不要把自己经历过的一切告诉面前这个男人。 到目前为止，知道他被秦翊辰家暴的人除了他的父母，就只有夏昱。 父母曾是他最最亲近的人，却因为秦翊辰的身家而选择无视他所受到的伤害。而夏昱只不过是他的邻居而已，却在发现他的秘密之后好几次表现出想要帮助他的意愿。 夏昱是他的邻居，可在秋聆的内心深处，却又不止把他当成一个普普通通的邻居。秋聆对夏昱有太多的期待，这份期待甚至已经远超过“想和秦翊辰步入正常婚姻生活”的愿望。 秋聆握紧了手里的筷子，微微抬起眼去看夏昱，对方也正望着他，眼里全是关切和担忧。 要不要……试着去依赖他一下呢？ “其实……是因为我丈夫。”终于，秋聆在心中暗暗地做好了决定，他轻声道，“我和秦翊辰刚结婚没多久的时候，我待在家里无聊，就想着要交些聊得来的朋友，消磨一下时光。” 秋聆有一副好嗓子，唱起歌来像鸟儿的啼鸣，说话的时候也比一般人更动听些，轻而缓，温和而平静，每一个字都撩人心弦。 夏昱听他讲起自己的过往来，心中竟生出一股如释重负的感觉，还隐隐有些欣喜。 在一次又一次的回避之后，终于，秋聆终于愿意向他倾诉了。 “正好，隔壁住着一对中年夫妻，他们的儿子在音院读书，也会弹吉他。我和他聊了几次，觉得挺投缘的，就成了朋友，都有空的时候就聊一聊创作。真的只是朋友而已。”秋聆多强调了一句，“朋友”两个字咬得格外重。夏昱能从中听出他似乎有点委屈。 秋聆继续说道:“可是秦翊辰却因此怀疑我出轨了。那天晚上……他把我从邻居家拖回去，摔坏了我的吉他，第一次打了我，折磨了我一整晚。” “再后来，我就、我就……不敢再碰吉他了，甚至不敢把它拿去修。”说到这里的时候，秋聆顿了一下，一双黑眸略带湿意，变得有些朦胧，搁在桌上的手也微微地颤抖着。 夏昱稍稍犹豫了一瞬，还是选择伸出手去，用自己的手掌包裹住秋聆的手，企图让他平静下来。 肌肤相贴时，夏昱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秋聆的颤抖，心中不由地又开始焦心。 秋聆的难受，对他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第二天，他抱着我，声泪俱下不停地跟我道歉，保证以后再也不会打我，会好好爱我。可这些都是骗人的，他一次又一次地欺骗我，让我的希望一次又一次地落空……”秋聆似乎在强忍着泪水，声音有些哽咽，“我真的受够了。” 夏昱望着秋聆雾蒙蒙的双眼想，他所经历过的事情一定比自己痛多了，可这个脆弱的、孤独的omega依然在苦苦支撑着活下去。 “秋聆……”夏昱不自觉地伸出手去，指尖触到秋聆眼角处积攒的泪水，沾上了一点点湿痕。 他其实是想抱一抱秋聆的，可是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允许他这么做。 他们合该疏远，合该无关。 可夏昱也是不忍心看着秋聆继续难过下去的。他思来想去，折中了一下，抬起手轻轻摸了摸秋聆的脑袋，就像平常哄自家小孩时一样。 “别难过。”夏昱压低了嗓音，沉沉的声线里藏着温柔，“秋聆，继续弹吉他吧。我想听，我愿意听你弹。” 他知道，音乐对于秋聆而言，一定意义非凡，秋聆不会舍得就这样放弃的。 alpha的手掌宽厚而温暖，且富有力量。秋聆受到了一点鼓舞，屈指揉了揉眼睛，朝夏昱点点头，道：“好。” 所幸秦翊辰已经身在异国，这一个月里无论他做什么，对方都不会知道。他需要一些慰藉，来继续支撑自己。 心里的酸楚褪去了一些，不强忍着泪水，眼泪反而自然而然地就落下来了，在秋聆的面颊上留下了两条湿漉漉的水痕。 夏昱见状，以为秋聆的情绪依旧没有得到缓解，顿时有些无措了。他慌忙地拿来纸巾递给秋聆：“怎么了，还是觉得难受吗？” 秋聆见他为自己着急起来，心情又晴朗了几分，一边用纸巾擦着眼泪一边摇头道：“没有没有，现在好多啦。” “我不难过了，我还要把你做的菜吃光光呢。”秋聆顶着一双红通通的眼睛，笑了一下。 夏昱这才安下心来，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道：“那就好。” 秋聆的确比一般的omega饭量大，吃了满满当当的两碗饭，而且说到做到，真的把夏昱做的菜一扫而空了。 “我这几年都在吃自己做的菜，早就吃腻了。”秋聆有点吃撑了，轻轻揉着自己的肚子，笑道，“还是你做的好吃。” “你要是喜欢吃的话，欢迎常来我家蹭饭。”夏昱在收拾碗筷的间隙，抬起头来一笑。 主动邀请，不过是想让彼此之间的联系再多一点点。 “好。”秋聆眨眨眼，小声答道，“我三天后去宜音拿吉他，一起吧？” 夏昱自然乐得陪他，立刻欣然答应了。 “对了，秋聆。”夏昱道，“有件事情，我想请你帮忙。” 秋聆不假思索地点头说:“好啊，你说吧。” 于是夏昱便回身进了书房，把搁在书柜角落里的那张CD拿了出来，还顺便拿上了一支黑色的马克笔。 秋聆对自己出过的这唯一一张专辑的封面当然无比熟悉，只需一瞬就认出了夏昱手里拿着的东西，讶异道:“你居然买了啊！” “因为我是你的歌迷啊。”夏昱将手里的专辑和笔递到了秋聆的手中，唇角微弯，“我喜欢你的歌很久了，可以帮我签个名吗？” 秋聆很难形容自己听到夏昱这个请求时的感觉。像是欣喜雀跃，又像是惊诧和遗憾。 他出道的时间太短，还未来得及绽放就已经被人掐断了花枝。因而他总是觉得自己并不算一个真正的歌手。 “好……”秋聆握着笔的右手微微颤抖着，连带着笔尖也有些不稳。他在封面上一笔一划地、认真地写下了自己未曾好好练习过的签名。 糟了，写得好丑啊。秋聆盯着那两个字，有些懊恼。 “很好看。”夏昱却像是看穿了他的内心一样，如此说道，“谢谢你秋聆，我会好好珍藏的。” 第37章 雀跃 晚上，秋聆坐在书房里，一遍又一遍地写自己的名字，却怎么写都觉得不满意，浪费了好几张白纸。 秋聆心想，夏昱说他签的名好看，一定是怕他不开心，所以才故意哄着他的。 这些年他过得很封闭，平常也不怎么有需要写字的时候，已经有些生疏了，字自然也没了大一时清秀端丽的影子。他在专辑上签名时过于小心谨慎了，每一笔都认认真真地写，字看上去反倒过分拘谨了，失了灵气，还显得有几分幼稚。 在别人面前也就算了，怎么偏偏在夏昱面前丢了脸呢。 秋聆越想越觉得自己好不争气。 正发呆的时候，外面传来了防盗门打开的声音，客厅的灯很快就亮了起来。是秋聆的父母回来了。 两人进门之后依旧有说有笑的，看来和张虹那帮人玩得很开心。 秋聆并不关注他们在谈论些什么，只要他们不常在家里，不再跑去赌，就万事大吉了。 “聆聆，你在书房里吗？”秋母喊着他的名字，拧开了书房的门把。 秋聆迅速地把桌上那几张写得满满当当的白纸收进了抽屉里，随便挑了一本书翻开，装作正在看书的样子。 “有事吗？”秋聆抬起眼看着她。 “你今天出过门吗？”秋母站在门口打量着他。刚刚她从门口进来的时候发现秋聆原本放在鞋柜里的那双板鞋被放在了地毯上。 秋聆道:“我出门去超市买了点吃的，顺便把吉他拿去修了。”他没有撒谎，只是隐瞒了夏昱开车送他的事实。 “哦，这样。”秋母眼珠子一转，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那就好。” “没别的事我就回房间洗澡了。”秋聆没兴趣与她再多说什么，起身离开了。 趁着秋聆回卧室的空档，秋母轻手轻脚地进了书房，拉开办公桌的抽屉。刚才她开门时其实看到秋聆在往抽屉里藏东西了，但看得并不真切。 她拉开抽屉，发现里面是几张用黑笔写满了字的A4纸。她在灯光下仔仔细细地把上面的字看了一遍，发现的确只有秋聆自己的名字，于是又皱着眉头不解地将纸放了回去。 秋聆站在浴室里，把身上的衣服换下来，凑在鼻尖前闻了闻，幸而衣料上只有属于他自己的木槿花香。今天他跟夏昱走得稍微有些近了，万一沾染上对方信息素的味道，事情就会变得很麻烦。 正坐在床边擦头发的时候，秋聆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的社交圈子窄得可怜，会在这个时间给他打微信电话的，无外乎就是秦翊辰了。 秋聆接了电话，听见秦翊辰说:“聆聆，想我了吗？” “……想。”秋聆答道。他自然也不敢说不想。 秦翊辰又问:“怎么你听起来情绪不高的样子，不开心吗？” 秋聆这才发现自己的语气显得有些生硬了，立刻放柔了声音道:“没有啦，就是有点困了，想睡觉。”他说完，还故意打了个哈欠。 “那你早点休息吧，我才刚到酒店，还要再收拾一下。”秦翊辰还有事没忙完，也没打算再说太多，添了一句“记得想我”之后，就挂掉了电话。 秋聆捏着手机，反省自己。刚才他说话的语气太僵硬了，秦翊辰那么敏感的一个人，很容易就能察觉到他的不对劲，他应当更谨慎一些才是。 微信电话挂断之后，秋聆发现主妇群里有人艾特全体，便点进去看了看消息。原来是顾莺莺发了个通知，是关于明天下午手工会的。 秋聆看到夏昱发在群里的回复，才恍然发现他居然到现在都没有加夏昱的好友。明明他们之间已经算得上熟悉了。 夏昱……也没有主动加他呢。秋聆越想越觉得有一点点小沮丧。 他盯着夏昱的名字看了小半晌，才终于发送了好友申请。然后赶紧把手机塞进枕头底下，关灯闭眼睡觉。 再次睁眼的时候，时间才是凌晨四点半。秋聆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之间把手机摸出来打开微信，视线半天才聚焦。 确认夏昱已经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之后，秋聆又困唧唧地睡过了去，五指一松，手机便直直砸到了脸上，疼得秋聆捂住脸哼哼唧唧小半天。 回笼觉一觉睡到了十点，秋聆睡得浑身酸软，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找吃的。 进到厨房里，父母吃早餐时的碗筷还原模原样地放在水槽中，洗也没洗。秋聆看得头疼，也懒得现在就洗了，准备留到晚上再一起解决。 这两个人永远只会给他的生活添乱。秋聆烦躁地想。 下午是手工会的时间，秋聆刚准备出门的时候，就收到了夏昱的微信消息：你出门了吗？ 这一看就是要约着一起出门吧！ 秋聆欣喜地回复道：还没有，正准备走。 果然，夏昱回道：正好，那我们一起吧。 两扇门同时打开了。两双眼对上了视线，相视一笑。 秋聆轻快地向着夏昱小跑而去，像一只活蹦乱跳的小兔子。他已经许久未有过这么雀跃的心情了。 “你看上去心情不错。”夏昱也有点被秋聆周身散发出来的欢欣气场感染到了。 秋聆撩了一下落在耳边的发丝，道：“嗯……大概是因为睡饱了吧！” 夏昱侧过脸去看他嘴角噙着的笑。 “秋聆，你头发有点乱。”夏昱忽然道。 “嗯？”秋聆下意识地发出一声疑问，话音刚落，就见夏昱倾身靠近他，手指落在了他的发顶上，轻轻地拨弄了几下。 “这里翘起来了。”夏昱很快就帮他把那撮不和谐的呆毛压了回去，“好啦，我帮你整理好了。” 秋聆揉了揉鼻尖，有点羞赧地说：“谢谢。” “举手之劳而已。”夏昱摆了摆手。 再轻微不过的一点触碰，也能使人心跳加速。秋聆听着自己的心跳，望着电梯键下方跳动的数字，心想：再慢一点到吧。 他不想这么快就进入到有其他人在的空间里，他想和夏昱两个人站起一起多待一会儿。 电梯却很不巧地在这时打开了门，里面只有一个人。 “嗨——”顾莺莺朝他们欢快地打了个招呼。 第38章 解馋 电梯门口的两人异口同声地喊她“顾姐”，两道音色不同的声音叠在了一起。 “哈哈哈哈！”顾莺莺随性地笑了两声，“你俩还挺有默契。” 夏昱轻咳了一声，说：“巧合而已，巧合。” 秋聆在一旁急忙跟着点头。 顾莺莺看两人的眼神却有些微妙，不过也只是一笑置之：“哦，这样。” 三人一同乘上电梯，去了A栋1902——也就是之前曾邀请过秋聆去甜品会的那个女性Omega的家里。 这位夫人名叫章菀，原是某个著名服装品牌老总家的千金，曾是一名服装设计师，婚后虽然仍在从事服装设计行业，但是作品也渐渐地少了。她生性喜欢热闹，主妇群的这些活动最开始就是她和顾莺莺一起组织起来的。 这次章菀专门请了一位网红手工老师来给她们上两天手工课，顶楼风大不方便，她便专门把家里腾了出来临时上课用。 一进1902的门，秋聆就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章菀家的装潢很显富贵，家具都是实木的，设计很精巧，做工也精致，一看就十分昂贵。 “顾姐，你知道这是什么木材做的吗？”秋聆侧过头小声问顾莺莺。 顾莺莺和章菀熟得很，自然对章菀家里这些家具摆件也很清楚，她答：“小叶紫檀的。” 秋聆又叹了一声。 像他和秦翊辰、夏昱和季允言这样的由年轻人组成的家庭，虽然不缺钱，但大多比较喜欢新颖简洁、富有设计感的装潢，章菀家里的这种风格，反而离他们很遥远。 “章菀老公就这个德行，喜欢显摆自己那几个臭钱。”顾莺莺瘪了瘪嘴，露出一副十分嫌弃的表情，评价道，“俗气！” 秋聆想起之前夏昱告诉他的，说顾莺莺才是这栋楼里最有钱的那个。这么一想，她的确有资格对章菀的丈夫评头论足。 “欸，小秋。”顾莺莺换了个话题，用胳膊肘轻轻撞了一下秋聆，笑嘻嘻地问，“你知道章菀把谁请来上课了吗？” 秋聆对网红什么的不太关注，摇了摇头。 “杨俊捷！”顾莺莺摸着下巴，笑得像个色魔，“他可是个帅哥alpha！不知道多少小姑娘小伙子想给他生猴子……嘿嘿。” 顾莺莺伸手扒住秋聆的肩膀，欢快地说：“他现在人还没来，我给你看看他照片来来来！真的贼好看！说不定你也要变成生猴子大队的一员……” “顾姐……！”夏昱终于忍无可忍地开口了，低声制止她。 顾莺莺“噗嗤”一笑，心里明镜似的。她把秋聆放开，往夏昱怀里一推，道：“行了行了，秋聆还你！”然后就找她的其他小姐妹聊天去了。 夏昱伸手扶了一下秋聆帮他站稳，然后又飞快地收回了手。这里毕竟还有许多外人在，他不敢跟秋聆走得太近惹人怀疑。 两点到了，传说中的帅哥alpha网红杨俊捷准时抵达。那张帅脸一登场，就引得主妇们一阵激烈的鼓掌。不知道是哪个豪放的omega，居然兴奋地吹了个口哨，活像个好色的流氓。 夏昱额角一跳，向口哨声的源头看去，果然是顾莺莺。而且这次她还特别积极地去了第一排。 秋聆不明所以地跟着他们一起鼓掌。 在一片雷动的掌声中，夏昱忍不住问秋聆：“你也觉得他很帅吗？” 秋聆抬起一双迷茫的眼，无辜地说：“不是啊，我看大家都在鼓掌我才跟着鼓的。” 于是夏昱悬着的心又落了下来。 “怎么他们都这么兴奋啊。”秋聆问道。 夏昱耸了耸肩，道：“贵太太好美色。生活太空虚无聊，就需要找些养眼的人来解解眼馋。”早知道章菀找了个好看的alpha来上课，他就不带着秋聆来了。 秋聆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用余光打量着夏昱清俊的侧脸，觉得这话颇有道理。他们靠杨俊捷解馋，而他，则靠夏昱来解馋。 “……你看我做什么？”夏昱敏感地察觉到了身边人的目光，把欣喜藏进心底，好奇地问秋聆。 秋聆弯着唇角笑了，说：“我觉得你比杨俊捷好看。” 夏昱不自在地推了推眼镜，有点害羞。 这两人跟其他人不同，对上手工课这事极其不积极，依然挑了个很偏僻的角落里坐着，自己玩自己的，也别有一番乐趣。 “你手指上的伤还没好啊。”秋聆的目光落在夏昱左手的创口贴上，有些担忧，“都好几天了。” 夏昱叹了声，道：“我天生伤口愈合就比一般人慢一点，挺头疼的。” 秋聆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默默祈祷他的伤快一点好。他看见桌上放着的笔，又想起自己随身揣出来的创口贴，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 夏昱见秋聆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创口贴，有些意外：“你还会随身带着啊？” “嗯。”秋聆点了点头，轻声说，“……我怕受伤。” 一个怕受伤的人，却在承受着那样丧心病狂的暴力。夏昱听了秋聆的话，眉心一紧，揪心不已。 秋聆把外包装撕开，然后拿起水性笔，在创口贴朝外的那一面上写下了一行字。 夏昱靠近了些，弯身凑过去看秋聆写了些什么，而后不自觉地扬起了唇角。 “给你。”秋聆写完了字，把创口贴递给他，“用这个吧。” “好。”夏昱接过去，很迅速地更换完了手指上的创口贴，不禁捏了捏拳，心中满溢着喜悦。 秋聆送给他的不仅仅是一张创口贴，还是一个承诺。 “快点好起来，教你弹吉他。” 他们之间又有了一个新的理由，可以允许他们继续靠近彼此了。 杨俊捷在最前方示范怎么做一只七彩雨伞，而夏昱和秋聆却窝在最后方回忆童年。 “我记得小学美术课老师教过我们怎么折百合花。”秋聆苦着脸说，“我那会儿还挺会折的，现在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夏昱笑道：“我也学过，我教你。” 说完，他便拿起了一张橘红色的纸，熟练地折来折去，很快就折出了一朵火百合，然后将其撑开，递向秋聆。 “这朵花就作为回礼，送给你。”夏昱道。 第39章 游戏 此时秋聆尚不知道这朵火百合的意义，只当它是一朵普普通通的纸花，开心地收下了，并让夏昱教他折法。 夏昱无奈地一笑，在一旁仔细地指导秋聆折纸的步骤。 秋聆有一双非常灵巧的手，学什么都很迅速，因而很快就自己折出了一朵形状好看的百合，献宝似的拿给夏昱看。 “夏老师，你看看，怎么样？”秋聆问。 “夏老师”这个称呼听起来倒是颇悦耳。夏昱点点头，评价道:“很好看。” 秋聆的眼睛都要笑弯了，看上去很开心的样子。 折了好几朵百合花之后，两人又开始折爱心、折小鸟和纸飞机。不多时，便折了小半桌。 夏昱看着面前这些东西，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 “怎么了？”秋聆看向他。 “没什么。”夏昱道，“就是觉得我们俩挺幼稚的。” 杨俊捷老早以前已经做完了示范，下到Omega们的身边去一桌桌地挨个指导。主妇们热情高涨，不住地缠着他。这会儿，他才终于转到了夏昱和秋聆这一桌。 “折了这么多啊。”杨俊捷感叹道，“还挺可爱的。” 夏昱知道杨俊捷能接受邀请过来，居心未必就纯良，因而对这人保持着一定的警惕。他侧了下身子，把秋聆挡在身后，面上挂着客气的笑，说出口的话却不太客气：“有事么？” “没事没事，就是过来看看你们的进度。”杨俊捷摆了摆手，眼神看上去正直无害，“结果你们没在学啊，好遗憾。” 夏昱道：“你不用管我们。” 秋聆从夏昱身后探出头来，小声道：“不好意思哦。” 秋聆的想法很简单，他只是觉得杨俊捷不远千里赶过来现场教学，结果他们没有听课，好像有点对不起他。 “行吧。”杨俊捷本人倒是无所谓，直接又回到了第一排顾莺莺那里。 夏昱的视线一路跟随着他，看到顾莺莺肆无忌惮地把手放在了杨俊捷的屁股上的时候，眉头又是一跳。 “你好像不是很喜欢他的样子？”秋聆歪了下脑袋。 “因为他很危险。”夏昱向秋聆解释着，但并没有把话说得很分明，只道，“一会儿活动结束的时候，你看看他会去哪里就知道了。” 那头，顾莺莺占够了便宜，又开始找新的乐子，很快把目标锁定在了她的熟人夏昱身上。于是便把杨俊捷扔给了章菀，从桌上抓起了一个什么东西，一溜烟儿似的朝最后方奔去，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你们无聊吗？想玩游戏吗？”顾莺莺把手背在身后，眨巴着一双明亮的眸子，企图遮掩住自己的别有用心。 秋聆很是积极地问：“玩什么？” “猜猜呗，是童年回忆！”顾莺莺露出一个神神秘秘的笑。 夏昱跟顾莺莺熟，吐槽的时候也毫不客气：“你的童年未必就是我们的童年好不好！” 顾莺莺被戳到了年龄上的痛脚，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不再卖关子，把藏在身后的东西展示出来：“看！这是什么！” 秋聆抢答道：“东南西北！” “你瞅瞅你瞅瞅，我们的童年分明就是同一个童年嘛！”顾莺莺一脸得意地看向夏昱。 “光是折纸玩也太无聊了，来玩奖惩游戏呗，就用这个。”顾莺莺把手指伸进纸下面，把东南西北撑起来，“我已经写好惩罚和奖励了。” 她还特地强调了一句：“你俩玩，我就不掺和了。” 夏昱望着顾莺莺唇边噙着的玩味笑容，心中陡然升起某种不祥的预感。 秋聆看不穿顾莺莺的黑心，已经十分配合地玩起来了。 “东，十五下！”秋聆报出了一个数字。 顾莺莺的手指动起来，夏昱紧张地盯着。 “嘿嘿——”顾莺莺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笑来，把东面的那个格子给两人看—— 和对方手牵手十分钟。 果然被顾莺莺算计了！夏昱心中暗道不妙。 “请，牵手吧二位。”顾莺莺一本正经地说。 秋聆还呆呆地望着那行字，大脑似乎还没完全转过来。 大庭广众之下，他们两个有家室的人怎么好手牵手呢？夏昱一边忧心着，一边却又有些期待。 秋聆会愿意跟他牵手吗…… “我们可以拒绝吗？”夏昱对顾莺莺说。 顾莺莺手臂交错比了个叉，严肃地说：“不可以，我不允许！” 夏昱原本还打算再挣扎一下，手背却忽然被某个温热而柔软的东西触碰到了——那是秋聆的指尖。 夏昱讶异地侧过脸看去，发现秋聆正直直地目视着前方，很是紧张的样子，面颊也微微泛起了红，显得有些羞赧。 可秋聆的手却在桌下和他紧紧交握着，掌心贴着掌心，互相传递着炽热的温度。 夏昱能隐隐感觉到秋聆手心处的血管一跳一跳的，或许那里流淌着血液正在疯狂地奔腾着。 顾莺莺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似乎对眼前的画面很满意。 十分钟也太长了。夏昱产生了一个荒谬的想法，可能在满足时限之前他和秋聆就会因为体温飙高开始自燃。 秋聆的皮肤越来越烫了，有些灼手，夏昱自己也是。 “唉，意思意思就行了。”顾莺莺看两个年轻人快要烧着了似的，终于摆了摆手，大发慈悲地放过了他们。 “好……”秋聆轻轻点了下头，把手松开了，小小地舒了口气。他还是太高估自己的脸皮了。 其实他大可以不听从顾莺莺的话，却还是情不自禁地握住了夏昱的手。 想要触碰对方，想要确认对方是不是和自己一样，会因为肌肤相触而面红心跳。 顾莺莺却还没有玩够，开心地说：“再来一次再来一次！小夏同志，这次你来报个数字！” 夏昱怀疑顾莺莺在这个东南西北上写了很多要命的惩罚，就比如刚才的那个牵手十分钟。 来吧，再让他见识一下。 “西，二十二下。”夏昱道。 顾莺莺的手指立刻又动了起来，面前两人的眼睛都死死地盯着看。 二十二下到了，顾莺莺看了一眼西面格子上的字，失望地撇了下嘴。 夏昱便明白了，这次应该不是什么很过分的要求。 顾莺莺把那行字给他们看，笑起来：“我觉得这个也很不错。夏昱，今晚你就请秋聆去家里吃饭吧！” “我也去蹭饭，免得你俩不自在。”顾莺莺补充了一句。 昨天夏昱才请秋聆吃过一顿饭，没想到机会这么快就来了。他和秋聆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睛里看见了期待和欣喜。 第40章 轻擦 这次手工课结束的时候，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这个时间点，主妇当中有不少人都该去学校接孩子回家了，急匆匆地离开了。 夏昱也得去幼儿园把季夏茗接回来，便把家里的钥匙留给了顾莺莺，让她一会儿带着秋聆先进他家里等一等，他得把季夏茗接回家之后才能做饭。 交代完事情之后，夏昱跟秋聆说了一声，就离开了。 他们两人折了不少小东西，桌子上一片狼藉，因此收拾起来比其他人要多费了些时间。 秋聆是最后一个从1902的客厅里离开的。迈出门槛之前，他无意间一个侧眸，看见章菀和杨俊捷手挽着手进了卧室，看上去很是亲昵。 ……原来夏昱的话，是这个意思。秋聆飞快地转过头，不小心偷窥到了别人的秘密，让他觉得有点心虚。 从前他也听说过会有贵太太睡网红睡明星，但那些传言离他太遥远了，没想到如今居然能亲眼看到。 “小秋——快过来，电梯来啦！”走廊另一头的顾莺莺朝他招招手。 秋聆甩了甩脑袋，决定把这件事情忘掉，向着电梯小跑过去：“来啦！” 短短几天的时间里，他居然三次进入了夏昱的家。坐在沙发上的时候，秋聆仍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明明不久之前，他还只敢站在门口和夏昱说话，每天碰面的机会，只有上下楼时的偶遇。 顾莺莺见秋聆对夏昱家中似乎并不陌生的样子，倒是有些讶异，问：“小秋，你不是第一次来？” “嗯……”秋聆点点头，“之前帮夏昱提东西的时候进来过一次。”吃饭的事情，他没有说。 然而顾莺莺是何等敏锐的一个人，她很轻易地便从秋聆这句没头没尾的话里发现了猫腻。为什么秋聆会帮夏昱提东西呢？这两人极有可能是一起出了门，至于干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总之应该不会只是单纯的出门买东西而已。 顾莺莺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推断很有道理，她笑嘻嘻地对秋聆说：“你们两个的进展倒是比我想象中的快一点啊。” “……什么进展啊？”秋聆装作没听懂的样子，站起身来，“顾姐，我给你接杯水吧。” 顾莺莺没再说什么。她心里清楚秋聆这样的人，肯定不敢让旁人知道自己的心思，而且秋聆和他丈夫之间的情况似乎比较复杂。 季夏茗上的幼儿园不太远，不到半个小时，夏昱就牵着自家小姑娘回来了。小孩听说家里来客人了，一路上兴奋得不得了，进家门时还是蹦蹦跳跳的，双马尾在脑后上下颠动着。 夏昱右肩上还背着季夏茗的书包，一边换鞋一边提醒道：“茗茗，你别跑那么快！” 而季夏茗却已经扑进了秋聆的怀里，紧紧地箍住了他的腰，开心地喊道：“秋聆哥哥，你怎么来啦！” 秋聆揉了揉她的脑袋，微微一笑：“我来蹭饭。” “哇——好啊，我爸做的菜可好吃了！”季夏茗蹭了蹭他。秋聆身上有一股清甜的香气，她很喜欢。 “哎哎哎、季夏茗小朋友！”一旁的顾莺莺用手指轻轻揪了下小孩柔软的脸蛋，“我也在这里，你怎么装看不见呢！” 季夏茗懂得雨露均沾，从秋聆怀里钻了出来，往顾莺莺大腿上一坐，抱着她的脖子甜甜地喊了好几声“莺莺姐姐”。 顾莺莺很吃这一套，百试百灵。 眼前的画面颇和谐。夏昱唇边显出一丝笑意来，一边系着围裙一边问三人：“晚上想吃什么？” “都可以！爸爸做什么都好吃！”季夏茗第一个回应道。 顾莺莺也道：“今晚你就自由发挥呗，夏大厨。” 秋聆跟着点头。 “行，那你们一会儿可得吃干净点，不准剩菜。”夏昱说完，便拉开门准备进厨房。 “夏昱……！”秋聆却忽然出声喊住了他，试探地问，“那个……我来帮你吧？” 夏昱笑着说：“你是客人啊，负责吃就好了。” 秋聆却很坚持：“没事，我也来帮忙吧，免得你太辛苦了。” “那你俩一起做菜吧，我来跟茗茗玩。”顾莺莺道。 夏昱心里其实也很想和秋聆一起做菜，便不再推拒，去找了一条新的围裙给他，粉红色的，上面的图案是一只只白毛红眼的可爱小兔子。 “只有这个了。”夏昱把围裙递过去。 秋聆从前没穿过这种风格的围裙，虽然觉得有点羞耻，但还是红着耳尖穿戴好了。 顾莺莺看得直笑：“哈哈哈哈哈夏昱你怎么会买这种围裙！笑死我了！” 夏昱掩着嘴尴尬地咳了一声，道：“买东西送的，本来不打算用了。” 顾莺莺还是笑个不停：“你不觉得它特别像条情 趣围裙吗！就是那种、那种片子里Omega演员经常穿的那……” “顾莺莺！”夏昱赶紧喝止住了。再让她这么说下去，秋聆可能要羞得找条地缝钻进去了。而且现在还有小孩子在场呢！ “好好好我不说了……”顾莺莺笑得快要喘不上气了，摆摆手道，“你俩做饭去吧。” 坐在她大腿上的季夏茗扯着她的衣袖，稚嫩的小脸上是一派天真无邪：“莺莺姐姐，你们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啊？” 顾莺莺摸着她的头：“乖茗茗，等你长大了姐姐再告诉你。” 季夏茗瘪了瘪嘴。 “……你没事吧？”切土豆的时候，夏昱分神望向站在洗碗槽前洗菜的秋聆，对方的耳朵还是红通通的，又道，“顾莺莺这人就是这样，像个流氓。” “没事……”秋聆摇了下头，轻声道，“没关系啦。” 好想摸一摸他的耳朵。夏昱突兀地想道。 “菜洗完了，我去把蒜剥了？”秋聆问他。 看来应该是没什么事。见秋聆很快恢复了正常，夏昱这才放下心来，应了一声：“好。” 两人在厨房中来来回回，没有太多的交流，但依旧合作得十分顺畅，默契十足。 夏昱望着秋聆垫着脚在柜子里翻找时的背影，悄悄地想：没错，这就是他所期望着的。和喜欢的人一起做菜，一起分担生活里的种种，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对彼此心领神会。平淡而美好。 “我来找紫菜吧。”夏昱走向秋聆身边。 秋聆却恰巧在此时回过了头：“我找到啦！” 于是柔软的嘴唇轻轻擦过了侧脸温热的皮肤。 第41章 示威 亲昵的触碰转瞬即逝。 两人很快就分开了，各归其位，继续做着手上的事情，没有人提起刚才那个意料之外的若即若离的吻。 秋聆背对着夏昱，用干燥的手指揉了揉自己的嘴唇，回想着刚才夏昱皮肤的触感，心里有一点小雀跃。 不该发生的事情发生了，他心里的欢喜却超过了罪恶感……明明此刻他还身处于夏昱和他妻子的家中。 夏昱又是怎么想的呢？他其实很想回头看一看alpha的反应，却又不敢去看，目光便只能落在了面前墙壁的白瓷砖上，双眼有些呆滞。 秋聆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握住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易拉罐，企图用冰凉的温度使自己冷静下来。 所幸这一点小插曲并没有影响他们做菜的进度。六点刚过，四菜一汤便齐齐整整地摆上了餐桌。 顾莺莺和季夏茗欢呼着跑过来，兴奋地准备开动，也不知哪个才是四岁的小孩子。 “牛肉好吃！”季夏茗从座位上站起来，又把小炒牛肉往自己碗里夹了不少。 夏昱道：“这个是秋聆做的。” 季夏茗两只大眼睛亮晶晶的，望着秋聆问：“秋聆哥哥，我以后还能吃到你做的菜吗？”她之前只是吃过秋聆做的一些小点心，没想到秋聆做的菜也很对自己的口味。 “嗯……有机会的话。”秋聆勾起唇角笑了，努力不让这笑容看上去太勉强。 之前他就发现了季允言对他存有敌意，他现在之所以能在夏昱的家里做菜，是因为季允言不在。可季允言迟早是要回到这里来的，更不会允许另一个Omega和自己的丈夫孩子走得这么近吧。 顾莺莺看了一眼秋聆，笑嘻嘻地摸着小孩儿的头，道：“以后你莺莺姐姐带你去对门家蹭饭！” “好啊好啊！”季夏茗欢快地笑了。 这顿饭吃得还算其乐融融。顾莺莺和季夏茗把氛围搞得很欢脱，夏昱很配合地附和着两人，秋聆不是很会聊天，但也时不时地应上了几声。 正当此时，夏昱搁在桌边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是妈妈！”季夏茗看到屏幕上的来电显示，飞快地把手机拿起来接了电话，夏昱甚至没能来得及阻拦。 季夏茗一边跟季允言通话，一边摆着两条小短腿，很是开心的样子。 “嗯嗯，我和爸爸都挺好的。” “我们跟邻居的哥哥姐姐们一起吃饭呢！” 秋聆握着筷子的手一下子顿住了。 万一季夏茗告诉季允言自己在他家里，该怎么办？秋聆心里有点忐忑。 电话那头的季允言听到孩子说家里还有别人，果然警惕起来，问：“都有谁在我们家里？” “秋聆哥哥！”季夏茗回答。 秋聆微微垂眸，抿了抿唇。夏昱担心地看了他一眼，可自己也无法为秋聆说什么，否则季允言只会更疑心。 季允言的语气有些不悦：“为什么他会在……” “哦，还有莺莺姐姐也在！”季夏茗的后半段话将季允言想说的话打断了。 “……行，你们继续吃吧。”季允言淡淡道。上次他因为秋聆迁怒季夏茗，最后和夏昱大吵一架的事情，其实他也记在心里了。自己的负面情绪确实不该让小孩子来承受，因而被中途打断的话语，季允言没有继续说下去。 “对了，茗茗。”挂断电话之前，季允言忽然想到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你帮我跟爸爸说一声，我很想他，让他记得晚上给我打个电话。” “嗯嗯！”季夏茗自然乐意做父母的传话筒，电话挂掉后，便将季允言的话一句不差地转告给了夏昱，“爸爸爸爸！妈妈说他很想你，让你晚上记得给他打电话！” “……好，我知道了。”夏昱道。尽管他和季允言还在冷战中，但在孩子面前总不好显露出来，还是要装一装和睦的样子。 他侧眸看了秋聆一眼，对方的脸色果然不太好，显得有些苍白。 夏昱暗暗叹了口气。他心里明白，季允言让茗茗转达的这句话，不是要说给自己听，而是要说给秋聆听的。 季允言在向秋聆示威，秋聆应该也听出这个意思来了。 目前的这种情境下，夏昱无法用言语来安慰秋聆，甚至连握一握他的手都做不到。他和季允言的孩子就坐在眼前，他不能这么做。 顾莺莺意味深长地看向夏昱和秋聆，两人的脸色都算不上太好。 “来来来，小秋你多吃一点嘛！这桌菜你自己也有出力，千万别跟夏昱客气！”顾莺莺面上依旧挂着笑容，伸筷子给秋聆夹菜。 “哦，好……谢谢顾姐。”秋聆回过神来，继续吃东西，却已食不知味了。 三个大人们各有心事，在场的唯一一个小朋友却全然不知，兀自沉浸在刚刚和妈妈通完电话的兴奋中。 “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啊？”季夏茗用筷子戳着米饭，期待地问夏昱。 夏昱回答：“一个月左右吧。” “好久啊——”季夏茗撅着嘴，“我已经开始想他了，妈妈从来没有出差这么久过。” “那……等妈妈有空的时候，我们给他打视频电话好不好？”夏昱望着季夏茗，露出个温柔的笑来。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他的嘴角有多么僵硬，他甚至不敢去看身边的秋聆是什么表情。 明明秋聆此刻就坐在自己身边，夏昱却觉得他们原本拉近了的距离一下子又变得好遥远。 季夏茗猛点头：“好好好！” 秋聆忽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低着头小声道：“我去厨房盛碗汤。”说罢，便端着碗径直往厨房去了。 夏昱看着他的背影，有点急了，道：“我也去。”然后便匆匆地跟了上去。 “那我也去盛汤！”季夏茗说着，也要跟过去，却被顾莺莺及时地拖住了。 “茗茗，你还吃鸡翅不？”顾莺莺问。他们一开始说好了，这一盘子可乐鸡翅每人吃两个。 “想！”季夏茗兴奋道。 顾莺莺慷慨地说：“那盘子里最后剩的这两个我让给你吃吧。”本来她是准备把鸡翅留到最后吃的，现在只能贡献出来了。 “耶！莺莺姐姐最好啦——”季夏茗又重新坐了回去，开始啃鸡翅。 第42章 好想 夏昱进入厨房的时候，反手锁上了门，以防再有人进来。 秋聆静静地站在洗碗槽边，并没有去盛汤，正如夏昱所想，来盛汤只是一个借口。 “秋聆……？”夏昱轻声地、小心翼翼地叫他，生怕招了他厌烦似的。 秋聆沉默了片刻，然后说：“我没事。”他哪有“有事”的资格，季允言要怀疑他也好、厌恶他也罢，都是理所应当的。因为夏昱是属于季允言的丈夫，他只不过是夏昱的邻居而已。 夏昱侧眸看着秋聆，总觉得他的肩膀似乎正在微微颤抖，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却还是在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不该是这样的。夏昱懊恼地想。 他主动接近秋聆，是想让秋聆能从窒息的婚姻生活中稍稍喘口气，是想让秋聆能够过得开心一点。而现在，他却令秋聆再次受伤了。 是他没有当断则断，一直拖着自己和季允言之间的矛盾和问题，才会造成现在的局面吧。 ——明明是喜欢的，明明是相爱的，却不能说出口。要克制、要躲藏、要隐瞒。连在厨房里独处的时候，说话都得是小声的，不能让门外的人听到。 还有比这更让人憋屈难受的事情吗？ 秋聆此刻的心情，夏昱明白。因为当初他看到秋聆带着满身暧昧的红痕来给他开门的时候，看到秋聆眼角落下那滴泪的时候，看到秦翊辰炫耀又带着敌意的笑的时候，心脏也像是被狠狠地揪了一下。 不能再逃避了，等季允言回来，就该好好跟他谈一谈离婚的事情了。夏昱想。可现在他还无法给秋聆一个确定的承诺，因为他知道季允言是不会轻易答应离婚的。 夏昱犹疑地朝秋聆伸出手去，最终却只是落在了Omega的肩头。 “……秋聆，对不起。”他说。 秋聆却微微哽咽着说：“我不要你说对不起。” 气氛的改变只在一瞬之间。 秋聆忽然拉住了夏昱搭在他肩上的那只手，整个身子狠狠地撞进了alpha的怀里，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夏昱。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夏昱甚至有些来不及反应。茫然之间，他听见靠在他胸前的那个人对他说：“夏昱，我要你抱我、吻我。” 他们贴得好近，只有一层衣物相隔。夏昱发现自己居然能感受到秋聆说话时气流掀起的微小震动。 夏昱用了一点点时间去消化现在的状况，才苦笑着抬起手去回抱住怀里的omega。 到头来，原来真正的胆小鬼其实是他。是他束手束脚、犹疑不决，迟迟不敢越过那一线。而秋聆要比他勇敢、果决得多。 这个漂亮的柔弱的聪颖的omega，即便身陷囹圄、饱受折磨，也依然坚强地活着。这副美丽的灵魂，令夏昱着迷不已。 夏昱收紧了手臂，用力地箍住秋聆柔软的温热的身体，在他耳边低声说：“秋聆，我好喜欢你。” 我好喜欢你，好爱你，好想和你牵手，好想拥抱你，好想吻你，好想亲一亲你颈侧那处散发着清甜花香的腺体，好想和你做一切亲密无间的事。好想拉你出泥沼，让你做回曾经那个自由的自己，抱着吉他，唱温柔的歌。 “嗯，我知道。”秋聆终于露出一点笑来，“我也是。” 夏昱垂下头去，在秋聆柔软的嘴唇上轻轻一碰，蜻蜓点水似的。秋聆却伸手抱住了夏昱的脖子，仰着脸再次吻了上去。没有湿漉漉的纠缠，只是最单纯的唇与唇之间的摩挲和缠绵，和彼此间气息的交换。 两种不同的信息素释放出来，茶花香和木槿花香悄无声息地融合。 搁在洗碗槽边缘的碗不知被谁的身体不经意地一蹭，摔碎在地上，但无人去管。门外传来顾莺莺和季夏茗的说笑声，像一曲欢快的背景音乐。 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像这样吻了多久，只知道越吻便越是觉得难以分离。 先退开的是秋聆。他陷进夏昱温柔的爱意里，差一点就忘了形。所幸理智还在坚强地运作着，告诉他他们已经在厨房里待了太久，再不出去就要惹人怀疑了，而且季夏茗还在外面。 唇与唇分离了，但身体还紧紧相拥着，鼻尖还相抵着。 “……我们该出去了。”秋聆垂着眸，面颊和唇瓣都泛着红，像一朵娇艳欲滴的红玫瑰。 夏昱点了点头，不舍地松开手，转而去收拾地上瓷碗的残片。 “小心一点，手上伤还没好，别又扎到了。”秋聆轻声提醒着，然后拿了四只新碗，盛好了汤，一人一碗。 两人端着汤出去的时候，季夏茗的鸡翅已经啃完了，正嗷嗷待哺。 “你们怎么进去那么久呀！”小孩子鼓着脸抱怨着。 夏昱把手里的汤给她一碗，面不改色地解释道：“爸爸刚才不小心把碗打碎了，所以在里面收拾了一下。” 季夏茗没怀疑，因为刚才她的确听到了有什么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只是“哦”了一声。 晚饭后，三个大人又陪着季夏茗玩了一会儿。小孩不到九点半就困得直打哈欠，夏昱便把她哄回了房间里，又是洗漱又是哄睡觉，一顿折腾。 碗还搁着没有洗，秋聆反正也无事可做，便干脆起身去厨房打算把碗帮忙洗了，免得夏昱太累。 没想到顾莺莺竟也跟了进来，捋起袖子一副准备跟着一起洗碗的架势。 顾莺莺平常不做家务，家中都是保姆在打理，秋聆是知道的，于是便道：“顾姐，你是客人，就不麻烦你了吧。” “你不也是客人吗？做客还洗碗，你还挺帮着夏昱的。”顾莺莺笑着回了一句，并没有出去的打算，“没事，洗个碗我还是会的啦。” 秋聆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平常在家里也一直做这些，无所谓的。” “小秋，你觉得夏昱这人怎么样？”顾莺莺状似无意地问道。 秋聆摸不透顾莺莺的心思，只道：“他人挺好的。” “是啊，他这人性格不错，特别适合当丈夫，对吧？”顾莺莺瞅了一眼秋聆，十分直白地道，“你们刚才在厨房里接吻了吧。” 第43章 做一个恶人 被人当面戳穿的感觉还是太刺激了点。秋聆惊得一口气没喘上来，捂着胸口咳了半天。 顾莺莺还是那副挂着笑的模样，帮忙拍着他后背，道：“哎呀你别这么激动嘛。” 秋聆缓了一阵，才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你俩出来之后嘴唇那么红，小孩子看不出来，我还看不出来么。”顾莺莺拍了拍秋聆的肩膀，安慰道，“放心，我不会跟夏昱老婆说的。” 秋聆向她投去不理解的目光。 其实今天顾莺莺拿着东南西北给他和夏昱玩的时候，秋聆就隐隐有察觉到，顾莺莺好像是故意想撮合他们。但，她这样做的意图又是什么呢？ 顾莺莺看穿了秋聆心中的疑问，解释道：“其实我蹿腾你们两个在一起也没什么特别的目的啦，只是看你们两个都过得那么痛苦，所以做做好事而已。” 听了顾莺莺的话，秋聆却是一愣。 夏昱，也过得很痛苦吗……？ 他的脑海里忽然冒出刚搬来的某天晚上，在阳台撞见季允言抱夏昱的情景。当时黑咕隆咚的，他没有看得很清楚，但也能感觉到，季允言是很喜欢夏昱的。至于夏昱对季允言…… 这么想来，他好像确实不知道夏昱现在对季允言的心意是怎样的。 “看来夏昱没跟你说过啊。”顾莺莺叹了一声，接着道，“其实他跟他老婆之间关系越来越差了，差不多就是三天一小吵七天一大吵的那种。反正在我这个外人看来，他俩离离婚也不远了。” “原来是这样么……”秋聆自言自语般地喃喃着。 夏昱在他的面前，从来都扮演着安慰他的角色，很少流露出自己对于婚姻生活的不满。 “所以我呢，作为夏昱的朋友，还是希望他能过得开心一点，早离婚早解脱吧。”顾莺莺用指尖轻轻戳了下秋聆柔软的脸蛋，调笑道，“我觉得还是你俩比较配。” 秋聆却笑不出来，他的心情有一点复杂。 刚刚在厨房里他虽然凭着心里那点勇气和夏昱拥抱亲吻了，但事后却觉得有些不自在——因为夏昱终究是别人的丈夫，他这样没皮没脸地投怀送抱，实在是过于不知廉耻了。 秋聆的脑海里开始回放起曾经在网上看见过的那些原配捉奸怒扇小三巴掌的视频，脸色愈发苍白起来。他害怕有一天自己也会面对这样的情境，那他作为人的最后一丝尊严也将不复存在了。 更何况，如果真有被捉奸的那一天，可能还轮不到季允言来教训他，恐怕秦翊辰会先要了他的命。 “你害怕被人知道吗？”顾莺莺望着他惨白的面容，说道，“放心，这栋楼里多的是出轨的omega，他们的alpha也大多在外面养了人，没有人会多管闲事的。” “今天下午你不是看到了吗？章菀和杨俊捷，他们甚至都懒得避讳。”顾莺莺耸了耸肩，露出个暧昧的笑来，“只要做好安全措施别被搞大肚子，就什么事都没有。” 顾莺莺扒住秋聆的肩膀，在他耳边小声说：“生活压力太大了，大家都需要发泄一下嘛，没什么好奇怪的，习惯就好了。” 秋聆眉心微紧：“但是……” “反正你丈夫和季允言现在都不在家里，这一个月，不如就试试看？”顾莺莺提议道，“又不会有什么损失，各取所需而已。” ……不是的。秋聆捏紧了手里的碗。 他和夏昱不是各取所需。 “我话就说到这里，要不要尝试就是你们两个的事情了。”顾莺莺站在厨房门口，朝秋聆挥了挥手，“我走咯，不打扰你们两个二人世界啦。” 然后便步履轻快地离开了。 秋聆望着手里的碗，若有所思的，连动作都变慢了。 夏昱把季夏茗哄睡着了出来，看到客厅里没有人，便去了厨房，秋聆果然在那里，而且还把碗碟都洗完了。 “顾姐呢？”他问。 “嗯？”秋聆回过神来，道，“哦，她回家去了。” 夏昱看了下表，已经快十点了，便道：“现在有点晚了，你也该回去了。你父母应该快要回来了吧？” 秋聆却没有接他的话，反而问道：“夏昱，我有事想问你。” 夏昱有些意外，但还是点了点头：“你问吧。” “刚才顾姐跟我说，你跟……你妻子，关系不太好，是真的吗？”秋聆望着他。 顾莺莺又多管闲事了！夏昱有点头痛。 “算是……不太好吧。”夏昱靠在墙上，低声道，“他去出差的前一晚我们还吵了架，现在也依然在冷战中。说真的，跟他在一起我觉得好累好痛苦。” 原来如此，那不久前季允言让茗茗转达的那些话，的的确确就是针对他的示威了。秋聆想。 “那……跟我呢？”秋聆心中明知道这样的话他不应该问出口，却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他太想确认夏昱对他的心意了，“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你觉得开心吗？” 夏昱把omega冰凉却柔软的手握在掌心里，说：“我很开心。” 秋聆暗暗地深吸了一口气，紧紧攥住了夏昱的手，望进alpha温柔的双眸里：“那你愿意跟我试试吗？”刚才顾莺莺的一番话，的确对他起了些作用，让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去做一个插足他人婚姻的无耻的恶人。 ——只要，他能让夏昱过得稍稍开心一点的话。 夏昱有些怔愣，秋聆今天已经第二次让他震惊不已。 秋聆甚至不惮于把话说得更明白露骨一些：“我是问你，愿不愿意把我当做你的出轨对象，愿不愿意和我偷情。” 秋夜的凉风从窗户的缝隙里吹进来，钻进了夏昱的衣领里，令他不禁打了个寒战。 他浑身的汗毛都不受控制地竖起，他为秋聆而颤栗不已。 有这么一瞬间，他的大脑空白了。他忘记这里是他跟季允言的家，忘记他们的女儿还睡在房间里，梦着她的亲生母亲，忘记他和秋聆还被名为婚姻的绳索牢牢地捆着。 满心满眼，只有秋聆。 夏昱将心上人打横抱起，压进了沙发里。 ——他用行动，回答了秋聆的问题。 第44章 决心 omega的身体是柔软的、香甜的、白嫩的、容易留下痕迹的，仿佛只是稍稍用一点力，皮肤上就会刻下显眼的红痕。 夏昱从衣摆处将手探进去，用指腹细细摩挲着那截细瘦的腰身。他把头埋在秋聆的肩头，鼻尖抵着颈侧的omega腺体，深深地嗅着那里散发出来的木槿花香。 清甜的香味像一味情药，蛊惑着他的心神。 这张沙发是刚搬进这栋房子的时候，夏昱和季允言一起去家具城挑的，是季允言喜欢的深蓝色。多亏夏昱打理得当，几年过去了，它看上去仍然像是新的一样。 还没有孩子的时候——在季允言休假的那几天里，两人也会在这张沙发上缠绵厮磨，荒唐度日。 让季允言怀孕的那次，似乎也是在这张沙发上。夏昱浑浑噩噩地想着，又立刻把回忆抛诸脑后，把背叛妻子的罪恶感暂时地忘却。 如今，沙发还是那张沙发，被夏昱压在身下的却不再是那个清冷的高傲的律师。 秋聆仰着脖颈，呼吸渐渐急促起来。夏昱的指尖像是带着电流，令他被触摸过的每一寸皮肤都微微颤抖着。呼吸又像是燃着火，令他高热不下，浑身都泛起红。 只不过是被触碰了身体，嘴唇挨着嘴唇，胸膛贴着胸膛，就已经让他如此的意乱神迷，更何况还有信息素的加成。秋聆头昏脑涨，有些眩晕。 客厅的灯关了，只有月光透过窗帘照进来，在地砖上铺出一层淡淡的白。空间昏暗，却又有一点点光亮，正好足够让他们看清彼此的面容，让他们知道原来对方也在这场颇为唐突的偷情里，为自己情动不已。 两个身影叠在一起，头靠着头低语，在昏暗之中，像两只纠缠的鬼魅。 “你好烫，还在发抖。”夏昱压低了声音。 “……你的信息素太浓了，我有点动不了。”秋聆的声音很小，更像是气声。 然而，还没来得及进行下一步，前奏就被迫中止了。 季夏茗的房间里忽然亮起了灯，昏黄的灯光从最低处的门缝里漏出来，让夏昱和秋聆霎时清醒。 他们很快分开了，又变回规规矩矩的丈夫，和别人家的妻子。 没有人说话，紧张的情绪疯狂地蔓延着。 过了几分钟，房间里又传来冲水的声音，接着，灯又灭了。大概只是小孩儿起来上个厕所。 两人同时舒了口气。 半晌后，秋聆轻声说：“今天还是算了吧。”毕竟还有个小孩子在，总是让人提心吊胆。 夏昱点了点头。 反正他们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不用太急于一时。 时间有些晚了，秋聆确实应当回去了。即便两扇门之间只隔了十几米的距离，夏昱还是把人送到了家门口才折返。 秋聆打开门进去，客厅亮着灯，他的父母已经回来了。 秋父坐在沙发上，抬起头来瞅了他一眼，不悦地问：“你去干什么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下午在跟邻居们一起上手工课，晚上顾姐请吃饭，我就去她家里了。”秋聆径直去了卫生间，把外套脱下来塞进滚筒洗衣机里，这上面还沾染着夏昱身上的茶花香。然后又把脏衣袋里的衣服全都塞进去，倒上洗衣粉，启动了洗衣机。 “放心，顾姐是omega。”秋聆特地强调了一句。 秋母在一旁唱白脸：“是omega就行！哎呀，我们聆聆不是一向最知道分寸了嘛，你瞎操心什么！” 秋父“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秋聆不敢跟他们挨得太近，以免被闻到味道，很快就进了卧室，锁上门洗澡去了。 他站在浴室温暖的灯光下，把脱下来的衬衣抱在怀里，有些着迷地嗅着上面萦绕着的茶花香，唇角不知不觉扬起了。 回到自己的家中，回想今天发生的种种，秋聆还是有点不敢相信，他居然和夏昱接吻了，还差一点就……做到那一步。 如果他们做了，就真的覆水难收了吧。秋聆望着镜中的自己，如此想道。 或许他和夏昱今后还会遇到许多的困难，但一切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既然迈出了这一步，就唯有沿着这条路继续走下去了。 夏昱洗完澡回卧室之后，已经差不多要十一点了。他明天还得早起送季夏茗去幼儿园，因此这就打算睡了。 刚在床上躺下，他就接到了季允言的电话。他望着天花板，疲倦地想这人真的一点也不会体谅人。 第一通电话，夏昱没有接。直到季允言锲而不舍地第三次打来，他才终于按下了接听键：“有事吗？”平平淡淡的语气。 “对门那个Omega走了吗？”季允言问。他刚刚忙完工作，声音里也透着疲惫。 夏昱平静地说：“早就走了。如果你没有别的事，我就挂了，我明天还要早起。” 季允言有点着急地喊住他，问：“阿昱，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对不起，是我错了。赵岩的案子我们律所不接了，真的。”季允言自顾自地解释着，语速因为焦急而变得比平常更快一些，“我真的只是和白嘉阳一起出差，什么都没有做。阿昱，我绝对不会背叛你的，我爱你。” “嗯。”夏昱只是淡淡地从鼻腔里挤出这么一声来。 季允言又道：“……算我求你了，阿昱，别跟我闹了。” 闹？他是在闹吗？ 夏昱忽然有点想笑，原来他的气愤他的怒火，在季允言心里只是“闹”。 “季允言，你一直以来都是怎么看待我的呢？”夏昱依旧望着头顶的灯，感觉到那团白光在他的视野里渐渐地变得模糊起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在为什么哭。 “即便我跟你结婚了，成为了你的丈夫，跟你有了孩子，你也依然看不起我，对不对？”他听见自己缓缓地说着，声音有点沙哑。 “是，我什么都不如你，学识、工作、收入，全都跟你有天壤之别。所以我甘心做你的辅佐，一直在家里带孩子，想让你省心一点，能够专心工作。但是你不可以因为这样，就不把我放在心上，不在意我的感受。” “等你出差回来，我们好好聊聊吧。”夏昱道，“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第45章 男朋友 和季允言通完话之后，夏昱睡意全无，心中一阵阵地烦躁，便干脆又起来了，披着件外套到客厅外的阳台去吹风。 这个时间，小区里静悄悄的，对面的楼栋还有三分之一左右的住户仍亮着灯，像一个个白色的小方块。 夏昱会抽烟，但没有烟瘾，只会偶尔抽上一两支，缓解一下郁躁的心情。 此时，他点上了烟，站在阳台上呆呆地望着对面的楼栋。秋风又开始刮了，带着点湿漉漉的寒意，让他的头脑越发清醒起来。 就这么没有目的地站了一会儿之后，隔壁阳台忽然传来门被拉开的声音。 “夏昱。”秋聆轻轻地、小声地喊他，生怕惊动了在房间里睡觉的父母，“你怎么啦？” 夏昱摇了摇头，说：“只是睡不着。” 这是他们第二次在自家的阳台上相见，和之前那次不同的是，此时两人的心境已经大不一样。而且也不再是不相熟的邻居，而是心意相通彼此相爱的……偷情者。 “哦，这样啊。”大概是因为今晚两人之间终于有了亲密的接触，秋聆看上去心情还不错，连说话的尾调都是轻快的。 “那……要不我唱歌给你听吧？”他提议。 夏昱有些惊喜：“可以吗？” “可以啊，但是你得把烟掐了。”秋聆指了指他右手指间夹着的那支香烟，“抽烟对你身体不好，而且二手烟飘到我这边，对我也不好。” “好。”夏昱忍俊不禁，听话地把烟掐了，扔进垃圾篓里去。 “最近感冒了，嗓子有一点哑，你可不准笑我啊。”秋聆捂着嘴清了一下嗓子，“我开始啦。” “ I wanna forget myself in the dark To write a poem with nothingness……” 是《Forget》，夏昱最喜欢的那一首。 这几年来，他在不同的情境之下，将这首歌反反复复地听了无数遍，连间奏都谙熟于心。舒缓的伴奏是一遍遍乐器实录里选出来的最完美的版本，秋聆的歌声也经过了修音和混响的处理，带着些缥缈的空灵感，仿佛离他很远很远。 而这次却不一样，秋聆的歌声离他很近，只隔着一米多的距离，低唱时如同耳语。嗓音也并不那么完美，有一点沙哑，尾音也跟着微微发颤，也没有伴奏的衬托，却让夏昱觉得美如天籁。 歌声伴着晚风吹进夏昱的耳朵里。他闭上眼睛，静静地听每一个音符每一个字眼，觉得心中平和了不少。 唱一首歌花不了多长时间，大概两分多钟就结束了。夏昱恍恍惚惚地睁开眼，好似刚刚做完一场漫长而美妙的梦。 他转过头去，看见秋聆正用那双明亮的黑眸目不转睛地望着他，周围的环境光折射进两只眸子里，让omega的双眼看上去像是一片载着明星的夜空。 “秋聆……”夏昱喃喃着喊出他的名字，下意识地朝另一方阳台上的人伸出手去。 秋聆也同样朝他伸出了手。 一米多远的距离，用两条伸展开的胳膊就能填补。 指尖碰着指尖，冰凉触到温暖。 “你怎么这么冰……”秋聆感慨着，忽然用另一只手撑住阳台的栏杆，整个人向着夏昱家阳台的方向探出身子，手臂向前一抻，用力地握住了夏昱的手。 夏昱顿时慌了，忙道：“你快松手，这样太危险了！万一掉下去怎么办！” 秋聆却十分平静地摇摇头，说：“我只想给你暖暖手。” 夏昱语塞，眼眶发着热。 “大后天，我们一起去拿吉他。”秋聆朝他一笑。 第三天的午后，夏昱敲响了秋聆家的门。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隔着安全距离一同去了停车场，却在坐进车里的下一秒紧紧地相拥。 即便每天都相见，也每天都思念。 秋聆的身体瘦瘦弱弱的，好像风一吹就会倒，夏昱每次抱他都觉得心疼。 “要是能再吃胖一点就好了。”夏昱的手掌落在秋聆的发顶，又顺着omega身体的曲线徐徐地下滑，隔着衣物抚摸过他的后背，停在细瘦的腰身，把人往怀里用摁了摁，“你这副样子太让人担心。” “没办法嘛，我吃得够多了，就是长不胖啊。”秋聆把脑袋靠在他肩头，小声咕哝着。 夏昱一本正经地说：“因为你吃的全是垃圾食品，太没营养。” 秋聆对丈夫的饮食很上心，注重营养搭配，自己吃的东西则只要求好吃，基本上没什么营养价值，不如说吃到现在还没生病就是奇迹了。 秋聆贪恋口舌之欲，听了夏昱的话，也只是窝在alpha怀里哼哼唧唧了几声，不置可否。 “以后要是想吃东西了，就微信找我。”夏昱道，“我做菜，你过来我这边吃。” 秋聆想了想，说“好”。 比起口舌之欲，还是和喜欢的人见面更重要。更何况，夏昱做的菜本就很美味。 温存了一阵之后，夏昱便开着车去了上次那家乐器店。 因为之前秋聆一个人进出店里，在街上遭遇了两个耍流氓的高中生，这次夏昱便不放心让他一个人去了，跟着一起进了乐器店。 这里离他们居住的小区有一定的距离，没有人认识他们，因而从车上到店里的这一小段距离，他们可以肆无忌惮地手牵着手，就像一对真正的情侣那样。 老板见秋聆拉着一个alpha的手轻快地进了店里，友善地微笑起来：“今天是跟男朋友一起来的呀。” “嗯！”秋聆点了点头，脸上的笑意遮也遮不住，“我来取吉他。” 夏昱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朝老板点头打了个招呼。 “二位稍等，我去拿。”老板从柜台里出来，转身进了存放乐器的仓库，将秋聆的吉他包取了出来，交给他，“检查一下吧，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问题。” 秋聆把包搁在桌上，拉开拉链，让里面的吉他露出来，用指腹轻轻摩挲着琴身，颇为感慨地叹了口气，然后才将它拿出来抱在怀里，手指拨动吉他弦，弹了一小段《Forget》的前奏。 “手感不错。”秋聆把吉他收起来，付了剩下的钱，背上吉他包又拉着夏昱回到了车上。 一上车，秋聆就开始傻笑。 “怎么笑成这样？”夏昱被他的笑声感染了，忍不住跟着一起笑起来。 “男朋友……”秋聆望着他，把这三个字反反复复地念了好几遍，然后欢快地扑进夏昱的怀里，大声宣布，“夏昱是秋聆的男朋友！” “是。”夏昱爱怜地吻了吻他的发顶，低声复述了一遍，“夏昱是秋聆的男朋友。” 第46章 故意 大约是因为春困秋乏，最近秋聆白天也有点容易犯困，和夏昱分别之后，他回了卧室倒头就睡，连晚饭的时间都错过了，一睡就睡到了晚上九点多。 迷迷糊糊间，他听见有人开了防盗门进到家里，嘴里还不住地说着什么，像是在跟人打电话。 “他最近回来得都有点晚，说是去楼下那个顾莺莺那里蹭饭了。我还专门去问过顾莺莺了，确实是在她家里玩呢，两个omega待一块儿能有什么事啊！” “叶酸有在吃呀，我看过药瓶子，里面的药差不多快要吃完了。” “哎呀你就放心吧小辰，肯定没事！有我俩看着他呢！” 秋聆猛地睁开眼。 秋母挂了电话，跟身旁的秋父说：“聆聆今天又晚回了，会不会是在对门那个邻居家里啊？我看那小伙子长得怪好看的，挺危险。” “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都结婚这么久马上要当妈的人了，还天天玩到这么晚回来！”秋父沉着脸道，“我去对面找找。” “行行行你快去吧，赶紧把人找回来！”秋母附和道，“以后真不能懈怠了，还是得看着他，不然哪天真跟个野小子跑了怎么办？那不是白瞎了咱们的金龟婿了！” 秋聆从床上坐起来，没有开灯，在一片黑暗之中听着外头两个人的对话。 让张虹拖着他们，只是一时之策，秋聆知道，再这样下去也不行了，得想办法把这两个人彻底从家里赶出去才行。 可仅凭他自己，是没法把他们赶走的。能让他们听话乖乖搬出去的，就只有秦翊辰了。 他必须要让秦翊辰改变心意。秋聆深呼吸了一下，在心中暗自定下一个对策。 “别找了，我在这里。”秋聆推开了卧室的门，出现在父母的面前，面色微沉，提高了声音质问二人道，“你们住在家里，就是为了监视我、天天给他汇报情况是吗？” “你说谁监视你了！”秋父脾气不太好，狠狠瞪着秋聆。 秋母拍了拍他的背，好声好气地对儿子道：“聆聆，你怎么能说我们是在监视你呢？爸爸妈妈是在关心你呀！” 其实依照秋聆的脾气，他原本是懒得同这两人再起什么争执的，但是现在，他必须要想办法激怒他们，尤其是要激怒父亲。 秋聆勾唇嘲讽地一笑，尽量做出一副叛逆的模样，冷冷道：“刚才你们的话我都听到了，你们不就是来盯着我有没有在外面偷人的么？这都不叫监视，那什么叫监视。” “我和你妈盯着你还不是因为你不老实！”秋父受不得忤逆，脾气很快就上来了，指着秋聆怒道，“那你倒是说啊！你这几天晚上都上哪去了！是不是在跟人厮混！” “这跟你有关么。”秋聆厌烦地说，“我早就跟你们断绝关系了。让你们住在这里，是看在我老公的面子上。” “秋聆！你瞎说什么呢！”秋母眼看着自家老头子一副恶狠狠的要吃人的模样，吓得不行，赶紧对秋聆道，“快点跟你爸道歉啊！” 秋聆冷声道：“道什么歉，他配让我给他道歉吗！” “你说的是人话吗！白眼狼！”秋父听得怒火中烧，直接冲上去死死地扯住秋聆的胳膊，抬手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 这一巴掌手劲极大，打得秋聆唇角都渗出了血，整张脸都在发麻，眼前发昏。 挺好的。秋聆想，打得越狠越好。 “哎呀你打他干什么！消消气消消气！”秋母一边劝着秋父，一边把人从秋聆身前拉开了。 秋聆捂着脸上的伤处，平复了一下呼吸，道：“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跟你们说的了。” 说完，他便带上手机钱包，抛下两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家。 深更半夜的，omega只身待在街上还是有些危险。秋聆不敢在外头待太久，在小区附近找了一家酒店，准备开间房先住下。 前台的接待看见他左脸上印着一枚通红的巴掌印，吓了一跳，忙问：“先生，您没事吧？这附近有药店，您需不需要……” “没事。”秋聆摇了摇头，把身份证递给她，“单间还有吗？” 前台查询了一下入住情况，回答道：“不好意思先生，只剩下大床房了。” “那就开一间大床房。”尽管他一个人睡有点浪费。 秋聆又忍不住开始思念起夏昱来。 秋聆进了房间，首先去了浴室，对着镜子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脸，上面的痕迹还很明显，手臂上也被捏出了红印子。 但这还不够，要再多一点才好。 秋聆卷起裤腿来，咬咬牙，往瓷砖上狠狠一撞，撞得膝盖青紫一片，又用手狠狠地掐自己的胳膊。 做完这些之后，他将自己身上的伤痕用手机拍下来，发给了秦翊辰，然后虚脱地瘫在床上，等待着丈夫的电话。 秋聆没有等太久。大约过了五六分钟，秦翊辰果然给他打了电话。 “这是怎么回事！”电话那头传来秦翊辰愤怒的声音，“是谁打的？” 秦翊辰的话语让秋聆想笑。这个占有欲控制欲极强的alpha把妻子视作自己的物品，能打骂他的人只能是自己，别人动他分毫都不行。 秋聆翻了个身，在床上蜷成一团，虚弱地回答：“……是我爸打的。我们吵架了。” 小感冒时的嗓音沙哑得恰到好处，秦翊辰还以为他哭过了，顿时心疼不已：“聆聆、宝宝、老婆。”他换着法儿地喊秋聆，像是想证明自己的确是个深情的丈夫一样。 “还疼吗？”秦翊辰问。 “疼、我好疼……”秋聆挤出几滴眼泪来，用可怜兮兮的哭腔乞求丈夫，“翊辰我求你了，让他们走吧！我不想再跟他们互相折磨了，我爸以后肯定还会打我的……” “好、好，我让他们走。”秦翊辰心疼地哄着他，“聆聆，你现在还在家里吗？” 秋聆吸了下鼻子，说：“不在，我一个人跑出来了，在外面住酒店……老公，我好想你。” “那你先在外面住着，缺钱就找我要。”秦翊辰道，“我来劝爸妈，等他们走了你再回家住。” “嗯……”秋聆抽噎着应了一声。 “聆聆，别怕，我爱你。”秦翊辰说完，忽然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秋聆问：“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事，可能是熬夜太多累着了，有点头疼。”秦翊辰道。 第47章 夏小熊 电话挂断了。 秦翊辰翻了一下通讯录，找到了他岳母的名字，打过去，嘱咐了一些事情之后，才从走廊回到了办公室里。 才刚刚坐下，脑袋里的某处，就忽然狠狠地抽痛起来。 秦翊辰用手摁住脑袋，表情因为剧烈的疼痛而扭曲了。大概就是从离开家里的那天起，他开始时不时地头痛，而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此时他正坐在电脑前，手边就是一盒止痛药，已经被吃得只剩下一颗了。 秦翊辰抓过药盒，就着冰凉的矿泉水把最后一颗药吞了下去。 秘书在外面办事，不在他身边。秦翊辰重新拿起手机，给秘书发了条微信，让他回大厦的时候顺路再带两盒止痛药回来。 “秦总，又头痛啦？”坐在另一张桌子上的同事笑嘻嘻地说，“怎么一离开嫂子什么毛病都来了！” 秦翊辰朝他扔了支笔：“瞎说什么呢你。” “哪有瞎说，咱公司谁不知道你被嫂子宠得像个小孩儿！”同事揶揄地问，“老实交代，刚才在外边待了老半天，是在给谁打电话呢？” “我跟……”话说到一半，秦翊辰顿住了。 刚才他在跟谁打电话来着？明明才过去了不到两分钟，他却有点想不起来了。 同事见秦翊辰话说到一半忽然不说了，表情还十分复杂，以为他做了什么亏心事心虚了，不敢置信地说：“不会吧秦总！你该不会有、有……那个了吧？嫂子长得漂亮人又那么好，你图啥啊你！” 秦翊辰有些烦躁地捶了下桌子：“别胡说八道，我没出轨。” 同事被他吓了一跳，小声咕咕哝哝着：“怎么最近越来越暴躁了……” 秦翊辰懒得跟同事计较，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确认。 打开手机，锁屏亮了起来。秦翊辰的手机锁屏是一张秋聆的照片，是上次纪念日约会时，他们做完之后他趁着秋聆睡着了拍下的——一张安详的、懵懂的、干干净净的侧脸。 他望着这张照片想，这是他的爱人他的妻子，他爱到骨子里的、一辈子也不愿意放手的人。他们刚刚打过电话，他刚刚对他说过“我爱你”。 但他却想不起这个人的名字了。 秋聆洗完了澡，吹干头发，窝进了被窝里。 刚才往墙上撞得太狠了，他的膝盖还有点痛。秋聆缩了一下身体，整个人蜷成小小的一团。 好想跟人说说话啊。 秋聆从枕头下面摸出手机，点开微信，望着被他置顶在消息界面的那个人的头像。 夏昱的头像就是他自己画的那只戴眼镜的小熊，圆圆的、毛茸茸的，特别可爱。 秋聆点了一下小熊头像，打开聊天界面。聊天记录里显示的最后一条消息是夏昱九点钟发来的，一条简简单单的“晚安”。 即便是最简单不过的文字，也会因为发这条消息的人，而变得不一般。 秋聆望着这两个字，悄悄地思念夏昱。 “你睡了吗？”秋聆怀着期待，给夏昱发去一条消息。 现在才十点多，应该不会这么早就睡吧？秋聆想，这个时间，夏昱可能正在哄季夏茗睡觉，夏昱会画绘本，那一定很会讲故事吧，他也好想听。又或者正在洗澡，透明的水珠落在那具富有力量的肉体上，顺着肌理慢慢地往下滑。 他和夏昱拥抱过，尽管是穿着衣服的那种，但也能感觉到，夏昱应该是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手臂、胸膛、腰腹、肩背，都是坚实而温暖的，让人很有安全感。 秋聆扔开手机，把烧红的脸埋进枕头里，用双腿夹住了被子，觉得身上有些不自在。 很快，夏昱就回复了他，说：还没有。 手机震动了一下，提醒秋聆有新消息了。 秋聆拿起手机，看了未读消息，又问：在做什么？ 过了一会儿，一张照片发了过来，是一盒小熊形状的饼干，夏昱给照片加了美食滤镜，让棕黄色的饼干看上去非常可口。 随着照片一起发来的还有一句话：刚刚在做饼干，你要吗？ 秋聆的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敲打着：要！谢谢啦:) 夏昱说：那我明天拿给你，明天中午你在家吗？ 这时秋聆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告诉夏昱自己这几天不在家里住。他发消息说：我这几天应该都不会在家里诶…… 夏昱问：出什么事了吗？ 秋聆怕夏昱担心，没有告诉他自己被父亲扇了一巴掌，还故意给自己弄了一身的伤，只说：我跟爸妈吵架了，不想回去了。 又说：他们什么时候走我就什么时候回去，不想看见他们。 夏昱问：那你现在住哪里？安全吗？ 秋聆回答：我就在小区外面的那家明月酒店，没事啦。 夏昱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记得跟我说。 印象中，这句话夏昱好像跟他说过很多次。秋聆想，夏昱真的是个很温柔很体贴的人，或许这就是他与其他alpha不同的地方吧。 秋聆正要回一个“好”，手指刚摁下发送键，夏昱就又发来一条消息，问：可以跟你说说话吗？ 因为网络延迟，秋聆的回复发得慢一些，出现在了夏昱那个问句的后面，看起来就像是秋聆秒回了一样。 秋聆窝在被子开心地想，一定是上天要让他们煲电话粥。 夏昱说：我先洗个澡，等我一下。 干嘛要告诉他啦！这下他又要开始那些奇奇怪怪的肖想了！秋聆拽着被子挡住脸，暗戳戳地想。 夏昱果然没有让他等太久，秋聆在宽敞的大床上翻滚到第三十一遍的时候，微信电话的铃声响起了。 秋聆抓起手机，飞快地按下了接听键。 “晚上好，秋聆。”电话那头传来夏昱的声音，语尾带着点隐隐的笑意，“说起来，我们是不是第一次打电话来着，感觉很新奇。” 跟喜欢的人一起经历的每一个第一次，都是新奇而美好的。 秋聆点了点头，又忽然意识到夏昱看不到他点头，便轻声说：“是啊。” “你不在家，那饼干我怎么给你？”夏昱低声问。 秋聆好像从他的话里听出点别的意思，又怕是自己自作多情，便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你愿意来找我吗？” 夏昱笑着说：“愿意。聆聆，我想你。”尽管他们白天才一起去拿了吉他。 这是夏昱第一次叫他聆聆，而不是叫他的全名。 秋聆把手掌贴在左心口，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正疯狂地为电话那头的alpha而跳动着。他欣然地眨眨眼，告诉夏昱：“我在明月酒店521号房。” 他思考着，自己该用什么样的称呼去叫夏昱。叠字叫有一点点肉麻，他喜欢被人这样叫，自己却不好意思这样去叫别人。“阿昱”这个称呼，听夏昱说是季允言用来叫他的。“老公”更不能叫，会让他想起秦翊辰，很坏心情，更何况，夏昱现在是另一个Omega的老公。 脑内的思考看似漫长，其实只用了短短的十几秒。 最后，秋聆说：“夏小熊，我等你。” 他们要继续做那夜在夏昱家未能做完的事情。 第48章 爱与你我 晚上的时间，夏昱必须要在家里照看女儿，他不放心让季夏茗深夜里一个人在家。所以能空出来的，只有白天的时间。 上午，他把季夏茗送去幼儿园之后，就带上了满满一盒饼干去见秋聆。 明月酒店离他们居住的小区不远，就在入口对面的那条街上，走路只需要七八分钟。 去之前，夏昱在浴室里仔仔细细地洗了个澡。 站在521号房门口的时候，夏昱的心情复杂得难以形容。雀跃、欣喜、期待、紧张，许多种感情交织在了一起。他已经许多年没有过这样的感觉——这种，如同初恋一般的悸动。 最终，是对秋聆的思念迫使他抬起手，敲响了那扇门。 “秋聆，是我。”他咽了咽口水，紧张地说，“我是夏昱。” 门很快开了，一只白皙的、纤瘦的手伸出来，将他拽进了这间禁忌的房间里去。 秋聆像一只小兔子似的扑进夏昱怀里，看见他手里提着的纸袋，说：“你真的带了饼干啊！” “当然要带。”夏昱递给他，“这是专门做给你吃的，你现在要尝尝么？” 答案显而易见——现在没有人有心思去吃饼干。 秋聆搂着夏昱的脖子，嘴唇贴在他耳侧，轻声呢喃着：“我洗过澡了。” 他身上只穿着一件宽松的T恤，露在外头的锁骨和肩窝里散发出酒店提供的免费沐浴露的香味，和他颈侧腺体处漏出的木槿花香糅合在了一起。 夏昱偏过脸去吻了一下他的嘴唇，说：“我也是。” 他们都清楚自己想做什么，要做什么。 于是饼干被随手扔在了桌子上，夏昱空出双手来，把omega柔软的身体温柔而有力地揉进了怀里。他垂下头，再次和秋聆接吻。 秋聆浑身上下都萦绕着一股淡淡的甜香，连嘴唇都是。夏昱从他嘴里尝到了水果硬糖的甜味，而且是水蜜桃味的。 唇齿纠缠之后，秋聆蹭着夏昱的嘴唇，有些羞赧地说：“后来我去超市找到了你送我的那个牌子的水果硬糖，买了一些。” 他又说：“……只是因为我喜欢这种糖的味道。” 骗人的，他这时嘴硬，不过是不好意思承认从那时起他就已经对夏昱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夏昱知道秋聆在撒谎，但并不戳穿。这个小小的谎言、一眼就能看穿的借口，夏昱非常喜欢。秋聆的确如同他想的那样可爱。 “我也很喜欢它的味道。”夏昱望着秋聆笑，又亲了一下他的唇角，“它和你一样甜。” 秋聆听了，痴痴地笑起来，像个小傻子。 “我们去床上吧。”夏昱说，“床上可以躺着做，舒服一点。” 即便在这种关头，夏昱也顾虑着秋聆。 秋聆张开双臂，理直气壮地道：“那要你抱！” “好啊，我抱。”夏昱忍俊不禁，把他抱进怀里，像抱小孩儿似的，用有力的手托住秋聆饱满的臀部，带着他去到床上。 秋聆整个身体陷进了大床床铺里，本就宽松的T恤领口歪向一边，露出他红润可爱的肩头。 夏昱倾身覆上去，忍不住在他肩上轻轻咬了一口。 秋聆“咯咯”直笑，说：“你好讨厌，你怎么咬人呢！” “看你可爱才咬你。”夏昱勾着唇笑起来，大大方方地夸赞他。 只有在这里，在这方只有他们没有别人的空间里，他们才能真的像一对热恋中的情侣一样，肆无忌惮地互相调侃、互相触碰。 两人笑了半天才停下，彼此静静地对望着。 秋聆忽然说：“你把眼镜摘下来吧，接吻的时候不方便。” “刚才就硌着我了！”秋聆气鼓鼓地控诉着，像在撒娇。 “好，你来摘。”夏昱说。 不过是随手就能做到的很简单的事情，但就是想让对方来帮自己做，就像刚才秋聆要他抱一样。 于是秋聆便缓缓地抬起双手，用手指捏住眼镜的两条腿，小心地把它从夏昱的鼻梁上摘下来，放在床头柜上。 然后，秋聆又用手去抚摸alpha清俊温柔的面庞，十分仔细，像是在描摹夏昱面部的轮廓。 平常他看见的夏昱都是戴着眼镜的，不戴眼镜的夏昱还是头一回见。 “怎么样？”夏昱问他。 秋聆仰着头飞快地在夏昱的唇上亲了一下，说：“秋聆的男朋友好帅哦！” “是吗？我觉得夏昱的男朋友也很好看啊。”夏昱配合地接了一句。 两人笑作一团、滚作一团，衣衫凌乱地继续接不知是第几次吻。 怎么会这么喜欢、这么爱，面对面的时候几乎每一秒种都情不自禁地想笑？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答案。 笑够了之后，夏昱把在床上不停乱动的秋聆摁住了，问：“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早就准备好了。准备好爱你，准备好把自己交给你。 秋聆望着他，无声地比了个口型。 夏昱辨认了一下，他想，秋聆是在对他说：“我想要你。” 这下真的要忍不住了。夏昱呼吸一滞。 他把脑袋埋进秋聆的肩窝去，用火热的、难耐的唇去亲吻omega颈间柔嫩的肌肤，用湿润的舌尖去舔那处散发着木槿花香的腺体，也用尖锐的虎牙去轻轻地咬那里，却不敢覆盖掉已有的标记，否则他留下的牙印就会成为他和秋聆偷情的证明。 他把秋聆的衣摆掀起，让布料卷在胸膛的上方，露出两颗嫩红似初夏樱桃的乳珠。他用手指捏住一边的乳尖，掐捻、揉搓、拉扯，让秋聆两片张张合合的唇瓣里漏出好听的呻吟。 他摸到秋聆乳侧的小小的洞，心脏忽然刺痛了一下。 “你把乳环取下来了？”夏昱哑声问。 “嗯。”秋聆小声说，“戴着不舒服。”而且那是秦翊辰逼他戴上的。 夏昱长长地叹息，温柔地吻住他，同时帮他把裤子褪到膝盖上，又去脱他的内裤，却摸到湿润的一片。 “在流水……”夏昱感叹道，“都湿透了。” “我饿了。”秋聆红着脸，屈起腿来用膝盖顶了顶夏昱支起了帐篷的裤裆，“想吃这个。” 夏昱怜爱地吻他的额头，说：“扩张完就喂你。”他怕秋聆受伤。 alpha的手指纤长，而且灵活，捅进那个湿润的穴口肆意地搅动一番，就能让秋聆抓着床单欢愉地呻吟出声。 “你喜欢被碰哪里？”夏昱一边问，一边用手指摩挲不同的地方，“这里？还是这里？” 秋聆呜呜地抽泣着，眼泪积在眼角：“刚刚碰到了……就是那里。” 摸清了敏感点之后，夏昱戴好了避孕套，用硬热的性器代替了手指，一寸一寸地缓慢挤进秋聆的身体里去。 秋聆为他打开双腿，紧紧缠住夏昱劲瘦的腰身，放松身体，方便夏昱的进入。 夏昱的性器配得上他在信息素压制上的天赋异禀，又粗又长又硬，整根没入时几乎要破开秋聆紧闭的子宫口。 性器进得太深了，不知怎么的，秋聆觉得有点痛，皱着眉闷哼了一声。明明之前被秦翊辰操进那么深都没事的。 夏昱赶忙往外退出一些，帮他擦去额角的薄汗，抱歉地说：“对不起，弄疼你了。” “没事。”秋聆舒了口气说，“可能是因为最近没怎么做过……” 这一点小插曲没有影响到他们继续做下去。 夏昱不敢再进那么深，便只插进四分之三左右，用性器的顶端抵住刚刚找到的那处敏感点，反反复复地摩擦冲撞。 秋聆爽得蜷起脚趾，身体被夏昱撞得摇摇晃晃，便伸出双手去紧紧抱着夏昱，指甲扣在夏昱的后背上，嘴里胡乱地叫着夏昱的名字，不停地流水潮吹，弄得身下的床单一片湿濡。 夏昱很照顾秋聆的感受，主动握住秋聆挺立着的性器，上下捋动着。 直到让秋聆前后都达到了高潮，夏昱才握着秋聆的腰最后冲刺了十几下，抽身出来，脱掉避孕套，射在秋聆平坦的小腹上。 秋聆有一副漂亮且淫糜的身体。夏昱的视线落在他沾着精液的小腹上，感觉下身又有些蠢蠢欲动了。 omega鬓发湿乱，重重地喘着气平复呼吸，却仰起脸期待地说：“再来一次吧？我们俩备的套加起来有八个呢！” 夏昱忍不住笑了，说：“要是真的做八次，我今天就要死在你床上了。” “那很好啊。”秋聆勾起唇，星眸弯弯，笑得天真又淫荡，“我们就一起死在床上吧。” 休息了一会儿之后，夏昱把秋聆抱坐在大腿上，脱掉挂在他膝盖上的长裤和内裤。刚才是被它们挡住了，现在夏昱才发现秋聆一边的膝盖上有一大片青紫。 夏昱用手指轻轻碰了一下那里，心疼地问：“怎么受伤了？” “没事啦。”秋聆安慰他，“是我自己不小心摔了一下，不严重。” “要小心一点。”夏昱没有怀疑，吻了吻他的眼角。 后来夏昱把秋聆抱在怀里坐着做了一次，又躺在床上让秋聆骑在他性器上做了一次，然后秋聆累了，让夏昱压着他面对面又做了一次。夏昱射在他的大腿上、胸膛上、脸上。秋聆像在精液里泡过了一道，浑身上下都是精斑，连睫毛上都挂着白浊。 夏昱望着他，把这幅模样深深地、深深地刻进眸子里。 偃旗息鼓时，两人都精疲力尽了。 秋聆歪在夏昱怀里，打了个哈欠，懒懒地说：“我饿了，肚子饿的那种饿。” “你先吃点饼干垫一下。”夏昱摸着他的背道，“我抱你去清理。然后我们点外卖或者出去吃。” 秋聆瞬间就清醒了，抱着他的脖子撒娇：“那我要去吃金拱门！” “你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夏昱亲了一下秋聆的鼻尖，还是答应了，他向来心软，“好，我们去金拱门。” 第49章 小熊饼干纪念日（一） 两人一同去了小区附近的麦当劳门店，挑了最深处的座位坐下了，点了一份双人套餐。 他们在酒店里从上午折腾到了中午，此时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秋聆累得脱水，又有点贪凉，夏昱一端着餐盘过来，他就拿过了一杯冰可乐准备喝，结果刚把吸管插进去，就被夏昱拿走了。 “这么快就喝冰的，小心拉肚子。”夏昱把另一杯热朱古力递给秋聆，“今天天凉，喝点热的吧。” “哦……”秋聆知道夏昱是为他身体好，虽然有点不情愿，但还是乖乖听话了。 夏昱问：“你要在酒店里住多久？” “要看我爸妈什么时候走吧。”秋聆用指尖戳了一下汉堡，看着面包皮凹陷进去一小块又重新弹起来，“他们应该不会轻易搬走的，可能要多花些时间，我丈夫在劝他们。” 听见秋聆提起秦翊辰，夏昱撕番茄酱的手微微顿了下。他喃喃道：“这样啊……” 秋聆注意到夏昱似乎心情有些不佳，赶忙道：“抱歉，我不提他了！” “没关系的。”夏昱摇了摇头，苦笑道，“你的丈夫也好，我的妻子也好，到底是避不开的。” 就算刻意地不去提他们，现实也依然残酷地摆在眼前。 这个道理，秋聆自然也明白。他沉默地啃着汉堡，不说话了。 “对了，秋聆。有件事我想告诉你。”夏昱望向秋聆，说，“其实……我已经在打算，要和妻子离婚了。” 秋聆怔愣地看着他。 “但现在，我还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一定能离掉。”夏昱无奈地说，“我能感觉得到，他对我很执着……” 况且，他们还有一个孩子，所以离婚会变得更难办。 “我明白的。”秋聆小声地说。他们两个都太清楚身处婚姻之中的许多苦楚。 “我……甚至都没有勇气去跟他提离婚两个字。”秋聆用吸管搅动着杯中深褐色的液体，唇边的笑显得有些勉强，“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不知道怎样才能让秦翊辰放过他。 两人都不做声了，气氛渐渐地凝固起来。 好像不管怎么走，他们之间都是一局死棋。活路到底在哪里，谁也不知道。 “别想这些了。”夏昱安慰他道，“至少今天要开心一点。” 秋聆轻轻地点头。 今天对他们来说是一个特别的日子，是他们终于、终于迈出那一步的日子。这是只属于他们二人的特殊纪念日。 “一会儿吃完饭之后，我们去约会吧！”秋聆眨眨眼，期待地望着眼前的alpha。 不是强颜欢笑的、貌合神离的约会，是真正的约会。 “好啊，你想去哪里？”夏昱笑着问。 秋聆撑着下巴想了想，说：“游乐园吧！最近好像才新建了一个，在儿童公园附近。” 真是个小孩子啊。 夏昱望着秋聆的笑颜，道：“好，都听你的。” 整个D市被一条名为沔江的河流贯穿了，夏昱和秋聆所居住的小区在沔江的东岸，而新建的那座游乐园，则位于沔江的西岸。 想从东岸去到西岸，有三种交通方式：坐公汽从沔江大桥过去，坐地铁从江底隧道过去，或者坐过江缆车从沔江索道过去。 既然是约会，当然就得选一个更惬意的方式。 “我们去坐缆车吧。”夏昱提议完，又问，“你来D市之后坐过缆车吗？” 秋聆摇头。他的日常生活就是超市和家里两点一线，搬来两个月了，还没有离开过沔江东岸。 夏昱轻笑着说：“那正好，我带你去坐。” 于是两人便从沔江索道东站乘上了过江缆车。 现在正是大多数D市市民午休的时间，东站附近没什么人，因而他们便得以独享一个轿厢。 秋聆站在窗边看江景。D市的环保做得很不错，沔江水非常干净，清澈透亮，是难得一见的碧绿色，无风无船时，整个江面就像一面巨大的镜子。 “其实晚上的时候景色更好看，沔江大桥上装了彩灯。”夏昱背靠在轿厢壁上，微微侧过头望着秋聆的侧脸，说，“不过夜里坐缆车的游客很多，会很挤。” “现在这样就很好，只有我们两个人。人太多了挤来挤去的又热又烦，就没有心思看风景啦。”秋聆笑起来。 夏昱轻声道：“是啊，两个人就很好。” 秋聆的目光一直看向窗外，忽然，他扯了扯夏昱的衣袖，然后指着窗外的某个方向问：“这栋楼就是我们住的A栋吧？” “是的。”夏昱看了一眼那栋气派的建筑。 秋聆用双手比了两个圆圆的圈，贴在眼前权当是望远镜，感叹道：“从这里能看到我们家的窗户诶，好像是次卧的窗户！” 他的视线逐渐下移，往四楼去，说：“顾姐家的窗户也能看见。” “呃……”秋聆忽然顿了一下，飞快地背过身来，不看了。 “怎么了？”夏昱感到有点奇怪。 秋聆指了指外面，小声说：“……你自己去看啦。” 夏昱转过身，好奇地往A栋四楼的方向看，然后发现顾莺莺正在窗户前跟一个什么人接吻，两人侧对着窗户，看起来挺热烈。 “……生活挺丰富多彩的。”夏昱语气干巴巴地评价道，接着又说，“装作没看见吧。” “嗯！什么都没看见！”秋聆用力点了下头，然后抬手摸了摸鼻子，似乎是在想着什么事情。 等缆车行到江中央的时候，他忽然用手碰了下夏昱的指尖，抬起一张泛着微红的脸，说：“我们……也来试试吧？反正缆车里只有我们嘛！” 试什么呢？虽然秋聆没有明说，但夏昱已经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alpha伸出手去，揽住了秋聆纤瘦的腰肢，把人拉进了自己的怀抱中，垂下头去。 秋聆用手臂攀住夏昱的肩背，微微仰起头。 两人紧紧相贴的身影映在了缆车的窗户上——他们在碧色江水的中央，在几十米的高空之上，唇齿相接。 缆车快要停下的时候，他们终于舍得分开彼此了。 “走吧，我们去游乐园！”夏昱主动地牵起秋聆的手。 第50章 小熊饼干纪念日（二） 秋聆之前生活得压抑，很久没有机会出来疯一疯玩一玩了，因此很想在游乐园玩点更刺激的。 “夏昱，我们去坐过山车吧！”omega用一双亮晶晶的黑眸子期待地望着夏昱。 夏昱其实也很想立刻就答应下来，但他其实……有一点点恐高。 “……你不怕吗？”夏昱有些迟疑，“要不我们去划船吧？” 秋聆见他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心下了然:“你恐高吗？” 果然被他看穿了。夏昱硬着头皮承认:“有一点，一点点而已。” 秋聆轻声“哼”了一下，说:“你们alpha好爱面子哦！怕就直说嘛！” “你真的不怕吗？”夏昱纠结地望着他，还想再挣扎一下。 “不怕啊！”秋聆眨眨眼睛，“我喜欢玩刺激一点的。” 说完，他又拍拍夏昱的肩膀，露出一副“放心大哥罩你”的神情，说:“放心，没事的。如果害怕就闭上眼睛握紧我的手！” 到底谁才是alpha啊！ 夏昱揉了揉眉心，还是答应了。这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困难，他愿意为了秋聆去克服。 “夏昱，你听我说。”秋聆轻轻抱住夏昱，把脑袋靠在他的肩头，“我们都活得太压抑了，需要释放一下，让自己的心再打开一点。” “嗯，你说得对。”夏昱闭上眼睛去嗅他颈边的木槿花香，微微笑起来。 现在本身就是旅游淡季，加之又是工作日的下午，游乐园里的人比起周末两天简直稀少得可怜。 相对于其他游乐项目而言，过山车这边的人还是稍微多一点的，竟然还排了两三米长的队。 能在这个时间来游乐园玩的多半都是没课或者翘课出来的大学生，并且大多都是小情侣，两两之间手牵着手，看起来亲密无间。 秋聆本来就只有二十岁出头，夏昱的面容也很显年轻，两人站在一队大学生情侣中间，居然毫无违和感。 排队等待着的时候，站在秋聆身后的那对AO情侣里的omega忽然戳了他一下，喊他“小哥哥”。 秋聆疑惑地回过头去问:“有什么事吗？” “我想请你们帮忙给我们拍下照片，我们忘带自拍杆啦。”omega说。 这omega是个十分活泼的男孩子，说话时唇边一直挂着开朗的笑。倒是他身边站着的alpha看起来冷冷冰冰的，有些难以接近。 “哦，好啊。”秋聆欣然地答应了。 只见omega一把扒住恋人的肩膀，伸手去揪这尊冰雕的脸:“喂笨蛋，要拍照啦，你笑一下好不好！” 那alpha被他闹得受不了了，这才终于配合地笑了一下，秋聆赶紧举起手机点了连拍，将这个转瞬即逝的笑容拍了下来。 “拍好了。”秋聆把手机交还给了omega。 omega朝他道了谢，提议道:“要不我也帮你们拍几张吧？” 拍照啊……秋聆还真的有点心动。可是他们的确是不可以出现在同一张照片里的关系。 秋聆有点两难，于是就把决定权交给了身边的alpha:“夏昱，你想拍吗？” 夏昱看出秋聆眼底的期待。他想:那就继续大胆下去吧。 “拍吧，我们还没有合照呢。”夏昱说。 omega听到夏昱说的话，倒是有些意外，问:“你们刚开始交往吗？” 夏昱笑着说:“是啊，刚开始交往，今天是第一次出来约会。” “那就更得拍照啦，留待以后回忆！”omega笑嘻嘻地举起了手机，将后置镜头对准面前的两人。 夏昱和秋聆调整了一下站位，肩膀挨着肩膀站着。现在，他们身后的背景是游乐园里巨大的摩天轮。 “不要太拘谨，亲昵一点才像恋人嘛！”作为过来人的omega建议道。 要怎样才算亲昵呢？两人不禁对视了一眼，用眼神询问着对方。 然后夏昱便伸出手，将秋聆揽进了怀里，让秋聆紧紧地靠着他。 “别紧张，要笑。”夏昱说。 两人一齐将视线转向了镜头，微微勾起唇角。 “搞定啦。”omega将手机还给秋聆，说，“祝你们玩得开心！” 查看照片时，夏昱和秋聆才发现omega将他们对望的那一幕也记录了下来。 秋聆打开微信，说:“我把照片发给你。” 发完之后，他向夏昱身边靠近了一点，低低地笑:“以后看到照片就要想我。” “不看照片也会想你。”夏昱握住他的手。 终于，他们乘上了过山车，坐在同一排。 所有乘客准备就绪之后，过山车就缓缓地开动了，然后逐渐地加速，变得越来越快。风肆意地刮着，吹乱了两人的头发。 快要行至最高处时，夏昱脸色有点发白。他想起刚才秋聆跟他说的话，便紧紧地闭上了眼。 合眼之后，身边伸过来一只温暖柔软的手，用力地同他相牵。 眼前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这种时候，其他感官就会被无限地放大。秋聆的手像是有魔力一样，相握的瞬间，夏昱心中所有的忐忑不安，都消失殆尽了。 风声很大，用平常说话的音量是行不通的。 “夏昱！喊出来！”他听见秋聆在他耳边大喊。 过山车从最高点往下落的那一刻，周围的乘客们纷纷发出的惊恐的兴奋的尖叫声中，夏昱嘴唇一张，也跟着大喊起来。 “啊——” 再见吧，令我痛苦的一切！ 从过山车上下来之后，夏昱有点发晕，于是秋聆扶着他坐在长椅上休息了一会儿之后，才继续玩别的项目。 玩累玩饿了之后，两人找了一块干净的草坪，盘腿坐下。 从明月酒店出来时，夏昱装了一些饼干，这时正好派上用场。 秋聆抱着夏昱的胳膊休息，夏昱便拿起饼干喂他吃。秋聆似乎很喜欢这个味道，吃得很快，嘴里嚼得嘎吱嘎吱响。 “好好吃啊——”秋聆幸福地感叹，“夏昱，有你真好！” “今天算是我们的纪念日吧。”秋聆望着夏昱，“应该叫它什么好呢……” 他们不是情侣，所以今天不是恋爱纪念日。他们之间的关系是特别的，所以需要一个不一样的称谓来称呼它。 夏昱看了看手里的饼干，又看了看秋聆唇边沾着的饼干渣，说:“就叫它……小熊饼干纪念日吧。” 第51章 视频电话 两人玩得尽兴，把秋聆想玩的项目全都玩过一遍之后，他们就该回去了。现在已经快要下午四点，夏昱必须得赶回去接季夏茗回家了，路上还要花费一些时间。 秋聆不可能跟着夏昱一起去幼儿园，因此只能在下了缆车之后与对方分别。夏昱去幼儿园，秋聆则回宾馆去。 紧紧相牵的手终于不得不分开了，秋聆望着alpha离去的背影，有些怅然若失。 他终究，还是要把夏昱还回去的。夏昱首先是季允言的丈夫、季夏茗的父亲，其次才是他的恋人。 秋聆叹了口气，用双手拍了拍自己的脸，往明月酒店的方向去了。 四点三十，夏昱准时地等着幼儿园门口。 在外面等待的家长很多，且大都是小孩的母亲，有些彼此相熟的家长为了消磨时间，则会凑在一处讲话。 夏昱依旧站在大树的树荫下，一边玩手机一边等着幼儿园打下课铃。 三四米开外的地方站着两个女性Omega，正热火朝天地聊着别人家的八卦。 “哎吴姐！你听说了没？就咱们单元五楼那个，姓邹的omega家里出事了！” “出什么事啦？” “小邹不是正怀着孕嘛，八九个月了好像，快生了。然后他家alpha憋不住，在公司里找了个小三！小邹发现他老公最近总是跟他说公司要开会要加班要应酬，回来得特别晚，就觉得不对劲。然后他就悄悄跟着他老公，结果真让他捉奸捉到了！” “老婆给他生孩子他居然出轨？！这也太不要脸了！呸！” “我跟你讲哦，更绝的是，那小三也是个结了婚的，老公经常在外边出差，管不了他。” “怪不得这么如饥似渴的！结婚了还给别人当小三，真贱！” “唉，小邹可怜啊！怎么就嫁了这么个alpha……” “那他现在怎么样了啊？” “还不就那样，在家等着生孩子呗。这么多年感情了也不可能说离就离啊！他老公下跪道歉了，他就原谅了。不过我看小邹还是觉得委屈，不然也不会把这事儿跟我说了。” “唉，你说咱们Omega命怎么这么苦啊——” 尽管不想去听，两人交谈的声音还是钻进了夏昱的耳朵里。他抿了抿唇，给自己戴上了耳机。 又过了几分钟，幼儿园终于打了下课铃。没过多久，小孩子们便背着书包从大门跑出来，兴奋地扑进了妈妈的怀抱里。 夏昱紧盯着大门，等待女儿出来，却迟迟未见季夏茗的身影。 难道他把季夏茗看漏了吗？不应该啊，就算他没看见人，季夏茗也会主动来树下找他的，他平常来接她一般都是站在这里的。夏昱皱紧了眉。 一刻钟过去了，园外接小孩的家长几乎已经散尽，大门口变得有些空荡。 夏昱终于忍不住要进园里找人了。他走向门卫室，准备去和保安交涉。 “爸爸——”忽然，清脆的童音响起了。 季夏茗一路小跑着从教室里出来，看见站在门卫室外的夏昱，开心地奔过去用胳膊紧紧抱住夏昱的腰。 “茗茗！”夏昱这才松了口气，弯身把小孩抱起来，眉心紧蹙，“怎么回事，怎么出来这么晚啊？是老师留你了？” 季夏茗摇摇头，说：“不是啦，我跟朋友玩呢！” “你和幼儿园的小朋友们天天见面，多的是时间玩。以后不准这样了，放学了就赶紧出来，爸爸刚才担心死了知不知道？”夏昱道。 季夏茗撅着嘴“哦”了一声。 夏昱心里也明白女儿并不喜欢听自己的说教，只是用手指点了一下她的鼻尖，又恢复了惯常那副温柔的神情，说：“茗茗，只要你乖一点，爸爸每周就多带你去吃一次金拱门，好不好？” 食物对小孩子还是很有诱惑力的。季夏茗开心地点点头，答应了。 “好了，下来自己走。”夏昱把人放下来。 季夏茗一手牵着父亲的大手，一手揉了揉自己软趴趴的鼻尖，抬头对夏昱说：“爸爸，你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诶！” “哪里不一样？”夏昱问。 “好像……身上比平常更香一点。”季夏茗歪了下脑袋，“爸爸喷香水了吗？” 夏昱的后背僵硬了一瞬。 茶花香夹杂着一丁点木槿花香，混合成另一种清甜的香味，小孩子还无法分清。 幸好小孩子是分不清的。 “嗯……来之前我去了商场的专柜。”夏昱就这季夏茗的话，编了一个谎，“打算给妈妈买香水来着，就试了几款。” 季夏茗眨眨眼：“这样啊。不过我觉得妈妈应该会喜欢淡一点的味道诶！” 夏昱强笑道：“茗茗说得对。” 父女两个手牵着手，慢悠悠地走回了家。 季允言离开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季夏茗想念他，一吃完晚饭就闹着要跟妈妈视频。 夏昱实在拗不过她，只好硬着头皮给季允言发了条微信消息，问：现在有空吗？ 他希望季允言说没空。 季允言很快回复了，说：有空，在休息。 “太好啦！”季夏茗凑过来看了眼消息，欢呼起来，“给妈妈打视频电话吧爸爸！” 夏昱拨了个视频电话，然后把手机交给季夏茗，说：“你跟妈妈打吧，我去洗碗。” “好吧……”季夏茗瘪了瘪嘴。 电话接通了，季允言那边的画面显示出来，他的声音也响了起来：“茗茗，想我了吗？” 季夏茗傻兮兮地笑：“嗯嗯！我每天都有在想妈妈！” “爸爸人呢？”季允言问。 “哼！”季夏茗气鼓鼓地说，“他说他要洗碗！” 夏昱在厨房里听到两人对话的声音，总觉得有点尴尬。 他是不是……躲得太明显了一点？但前两天他和季允言在电话里又起了矛盾，夏昱还是觉得自己还是避着点比较好。 季允言和季夏茗聊了一阵之后，季允言忽然说：“茗茗，你把手机拿给爸爸，帮他举着。” 季夏茗明白这是妈妈要跟爸爸说话了，便兴奋地拿着手机跑到了厨房去，抬起手把前置镜头对向夏昱的脸。 “阿昱。”季允言叫他，“我很想你。” 夏昱依旧低着头洗碗，可小孩子就在身边，他也不好一句话都不说，只好低声道：“我也是……” “其实我也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是件好事。”视频那段的季允言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来，“等我回来。” 第52章 吉他教学 秋聆在明月酒店里住了快要四天了，秦翊辰却依然没有给他任何消息。按理说，秦翊辰要让他的父母搬走，应该很容易的。 但，既然秦翊辰不说，秋聆便也不去问了。待在酒店里，他和夏昱见面会更自由一些，没有那么重的心理负担。 倒是夏昱，在第四天下午的时候给秋聆发了消息，告诉秋聆他看到秋父秋母已经收拾好东西搬出去了。 秋聆这才回到了空荡荡的家中去。把房子检查过一遍，确认那两人没有拿走家里的东西之后，他才安下心来。 晚上睡前，秋聆靠在床头和夏昱聊天，聊到一半时，秦翊辰忽然打了个电话来，吓得他差点手滑挂断。 “老公……”秋聆依旧装作乖巧的模样，问，“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却不是秦翊辰的声音：“我是陶平。嫂子，秦总出事了！” 秦翊辰好像是有一个叫陶平的同事，秋聆对他有点印象。 秦翊辰出事了？不是去美国出差了吗，出差能出什么事？ “他……怎么了？”秋聆迟疑地问。 “早上他工作的时候忽然头痛，然后昏过去了。”陶平担忧地说，“现在住院了，做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检查，还在等结果。” 秋聆和秦翊辰隔了十万八千里远，也帮不上什么忙，这点陶平当然知道。他只是以为秦翊辰和秋聆真的像表面上那么恩爱，所以才把这事通知给秋聆。 秋聆问：“他醒了吗？” “没有。”陶平道。 然而他回答完秋聆之后，病床上的秦翊辰却像是能感应到似的，忽然醒了过来。 “陶平，把电话挂了……”他张开干涩的嘴唇，哑声道。 “啊？”陶平看向他，说，“我是在给嫂子汇报情况呢！” 秦翊辰催促道：“快点挂了……！” “哦、哦！好。”陶平只好对秋聆道，“那啥，我先挂了啊嫂子，之后再跟你联系。” 秋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手机里便只剩下忙音了。他望着手机屏，有点迷茫。 工作时昏倒，应该是太累了？秋聆想。 做IT这一行的本来就很忙碌，费脑又费体力。秦翊辰平常在公司工作也挺拼的，有时候回了家还要熬夜工作，第二天起来也是一副随时要昏倒的样子，因而秋聆并没有想太多。 倒是本来正在和秋聆聊天的夏昱，见对方过了五六分钟还没回消息，便问：已经睡了吗? 秋聆回道：还没有，刚刚接了个电话。 夏昱又问：之前你说等我手上的伤好了就教我弹吉他的承诺还算数吗？ 秋聆一边打字，一边忍不住弯起嘴角：算啊！要不就明天吧。 夏昱说：好，那我们去之前那个公园吧。 秋聆回道：嗯！ 第二天夏昱把季夏茗送到幼儿园去之后，便去附近那座公园和秋聆汇合了。 他来到公园时，秋聆正坐在草坪上抱着吉他低头调弦，并没有注意到前方不远处站了个人。 夏昱就这么静静地站着，看秋聆摁着弦调试，平和美好的模样，心中微微一动。 “秋聆……”他走到Omega面前低声喊他，然后单膝跪下来，轻轻捏住秋聆的下巴，凑近吻上去。 秋聆闭上眼，配合着夏昱的吻。 温热的口腔被撬开了，灵活的舌尖探进去，缠绵地扫过齿列和柔软的腔壁。他们交换着呼吸，交换着彼此信息素的味道，从对方身上汲取绵绵不绝的爱意。 这一吻很长，长到秋聆感到轻微的眩晕，不自觉地松开了按在吉他弦上的手指，转而去和夏昱食指交握。 真好，上午的公园很安静，没有人来打搅他们。秋聆忽然想道。 秋日暖暖的阳光洒在身上，周身青草的芬芳沁人心脾，喜欢的人就在眼前，可以尽情相依、尽情相爱。 没有什么比这更美好的事情了。 一个吻，如同一场梦。 直到夏昱松开他时，秋聆才终于从梦中醒来了。 “秋老师今天特别好看。”夏昱在他身边盘腿坐下，微微倾身，用嘴唇碰了一下秋聆的耳廓。 “……你夸我也没用！”秋聆抱着吉他，掩在黑发下的耳尖泛起红，“我很严厉的。” 然而这副害羞的样子却全无“一位严厉的吉他老师”应有的威严。 夏昱望着他：“那我要是学不好，会有什么惩罚吗？” 这个问题秋聆还真没想过。 他愣了愣，然后道：“学不好就、就……” 夏昱已经替秋聆想好了惩罚，凑到他耳边压低了声音说：“学不好就罚我在床上多劳累一点吧。” 耳边的呼吸炽热，再加上恋人暧昧的话语，让秋聆浑身一僵，耳根霎时烧得滚烫。 秋聆侧过头去看他，两只漂亮的黑眸看上去颇委屈，像是被欺负了一般控诉夏昱：“你无耻！” “这哪是在罚你……明明是在罚我好不好！”秋聆气鼓鼓地说。 夏昱往秋聆身上一靠，难得地大笑起来。不一会儿，秋聆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两人肩挨着肩，头碰着头，亲密无间。 “只是开个玩笑。”笑够了之后，夏昱揽住他问，“现在有开心一点吗？” 秋聆皱了下鼻子，说：“我还在生气呢！一会儿会超严厉的。请你做好心理准备，夏同学。” 事实证明，“严厉的秋老师”的确只是一只纸老虎。秋聆骨子里是个温柔至极的人，想凶也凶不起来，所以装到一半就放弃了。 秋聆的吉他是自学的，没有很系统地学习过，教起人来还是有一点困难。 他先是抱着吉他摆了一下弹奏的姿势，然后又将怀中的吉他递给夏昱，让他也试一试。 这一步还是很顺利的，毕竟夏昱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有样学样对他而言并不难。 但教拨弦的时候就不那么顺利了。 “我先教你练C调吧。”秋聆拨一下弦就给夏昱讲解一次，“do是五弦三品，re是四弦空弦……” 讲完之后，秋聆期待地望着夏昱。 夏昱十分真诚地说：“听不懂。” 秋聆立刻沮丧起来：“秋老师放弃了！” “那秋老师弹首曲子听吧！”夏昱在他侧脸落下一吻，“就当做给夏同学的示范。” 秋聆点点头，用灵巧的手指拨弄着琴弦，动人的音符便从指间流出。 夏昱把脑袋靠在他肩头，闭上眼睛安静地听着。 吉他教学，其实只是当时的秋聆为了和夏昱见面而想出的，一个不太圆滑却有一点可爱的借口。 学不学得会，谁又在意呢？ 第53章 噩耗 这段时间里，秋聆开始频繁地和夏昱一起出门。有时提着吉他，有时带着亲手做的小点心，有时带着纸和笔—— 秋聆开始重新写歌了。 和夏昱在一起之后，秋聆整个人都变得活泼起来，黑眸里总是盛满了期待和欣喜，周身充盈着勃勃的生气，比之前看上去更像是个才二十三岁、年华正好的年轻人了。 曾经一度枯竭的灵感也渐渐地回到了他的身上，他不再只是反反复复地唱那首四年前写的《Forget》，唇齿间偶尔也会哼出夏昱不曾听过的新旋律。 他写爱情的歌，写现在与未来的歌。 他写“爱若天晴，有你在乌云总会散去”;写“Love is a dangerous secret.” 夏昱决定要去找工作了，开始一点一点地把从前学过的专业知识捡起来，准备之后去试试社区那边应聘。 如果离婚顺利的话，他还能有一条出路。 两人有了一个固定的据点——沔江边的一家名叫“秘密”的咖啡店。 工作日的白天这里没什么客人，他们便在这里相聚。夏昱看书，秋聆则在旁边写谱弹吉他。 老板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女性beta，留着一头黑亮的长发，低低地扎在脑后，发尾温顺地垂在后背上。人很善良，脾气也好。她以为夏昱和秋聆是一对热恋期的小情侣，也很乐意让他们待在这里。 夏昱和秋聆感谢她的好意，每天来这里都会点上几杯店里最贵的咖啡。 秋聆最近容易犯困，有时谱子写到一半就会趴在桌上睡去。夏昱怕他冻着，出门时总会多带一件外套。 夏昱看书累着眼睛的时候，秋聆也会牵着他一起去沔江边散散步吹吹风，一边聊天一边看江景。 老板看他们这么甜蜜，有一次来玩笑问他们什么时候结婚。 两人对望一眼，说:“会有那么一天的。” 会有那么一天，他们都能摆脱枷锁，真正成为彼此世界里的独一无二的存在。 美好的日子总是转瞬即逝的。 某个秋风凛冽的上午，两人正准备出门的时候，季允言给夏昱发了条消息，说他在外地的工作已经基本处理完了，明天就会回D市。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夏昱和秋聆都有一点恍惚。 他们终于，不得不分开了。 本来，夏昱说今天要带着秋聆一起去博物馆看展览的，现在也完全没了兴致。 “不去了。”秋聆缩了缩脖子，把小半张脸藏进围巾里，说，“回家吧。” “可是……”夏昱还想趁着最后一天，再好好陪秋聆一次，因此还想再争取一下。 秋聆却从身后推着他，把他推回了家门口。 “回家去吧。”秋聆又把话重复了一遍，用那双明亮的黑眸望着夏昱，“等我们把各自的事情处理完了，就一起离开D市。” 尽管秋聆的嘴角被围巾挡住了，但夏昱能感觉得出来，他是在笑。 “好。”夏昱应了一声，转过身来轻轻抱了秋聆一下。 这个时候，两人谁也没想到后面的事情会变得一团糟。 秋聆回到了家中，脱下围巾和厚重的风衣，坐在沙发上抚着胸口喘气。他胸闷得厉害，整张脸也憋得通红，而且总有一种强烈的反胃感。他甚至没敢吃早饭，生怕自己会一不小心吐出来，所以起床后只喝了小半杯温水。 然而即便如此，此刻他还是感觉到胃里翻江倒海，恶心的感觉不停地往嗓子眼上涌。 终于，秋聆还是忍不住冲进卫生间里吐了。 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了好几天，秋聆心中其实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可他不敢跟夏昱说，也不敢去医院检查。 他害怕自己的预感是正确的，害怕自己真的怀孕了。 夏昱是个很细心很体贴的人。 每次秋聆和夏昱做之前，夏昱都会吃避孕药，保险起见，过程中也做好了安全措施。况且，时间也对不上。所以，如果秋聆真的怀孕了，那这个孩子，只有可能是秦翊辰的。 夏昱马上就要面对自己的妻子，而他也不能再继续逃避下去了。 秋聆吐完之后重新刷了一遍牙，又在家里休息了一会儿，还是决定一个人去一趟医院，做个早孕检查。 中心医院从早到晚都挤满了人，秋聆没有预约，排了好久的队才挂到号，匆匆地去做完了血HCG之后，便焦急地开始等待结果。 拿到报告单之后，秋聆看了一眼检查结果，眼前一黑，差点当场昏过去。 “先生、先生！”有个护士眼疾手快地扶了他一把，“小心一点。” “谢谢……”秋聆抓住了旁边座椅的靠背，勉强站稳了。 他独自在走廊上坐了一会儿，才终于走进诊断室去找医生。 “秋先生，您已经怀孕七周了。”医生说。 Omega最容易怀孕的时期，就是发情期，平常的时候，受孕率是跟beta差不多的。秋聆捏着手里的报告单，开始痛苦地回忆他每一次和秦翊辰上床时的情景。 最终他还是想起来了。七周前，纪念日那晚，他和秦翊辰在酒店里有过好几次，没做安全措施。 应该就是那次怀上的。 医生看了看秋聆苍白的脸色，便知道这个孩子是计划之外的。 他说：“您已经结婚了吧？如果准备打胎的话，需要征得您alpha的同意，他签字了之后我们才可以给您做人流。” “我丈夫现在人在国外……”秋聆垂着头，手指紧紧攥着衣料。 医生又说：“在网上确认过您丈夫身份之后使用电子签名的方式也可以的。” 秋聆却沉默了。 这下医生明白了，眼前的这个omega或许婚姻情况不太好。她叹了口气，说：“那就没有办法了。如果您丈夫要您必须把孩子生下来的话，建议您还是再来做一下全面的产检吧，看看胎儿是不是健康发育。” “好，我再考虑一下……谢谢医生。”秋聆站起来，从诊断室里离开，浑浑噩噩地回到了家里。 从客厅里走过的时候，秋聆看到放在医药箱里的那瓶叶酸片，猛地把它抓起来，狠狠地掼在地上。 瓶盖摔开了，里头的药片洒了一地。 秋聆望着一片狼藉的地板，脸上忽地落下两行眼泪来。他穿着拖鞋从药片上踩过去，回了卧室里。 第54章 监视 秋聆刚在床上坐下，秦翊辰就打来了电话。 其实秋聆这个时候真的不想听到他的声音，可又不得不接。 “聆聆，最近怎么样？”秦翊辰像是会读心一样，问他，“有没有不开心或者觉得难过？” 秋聆艰难地笑起来，说：“没有啊……我过得挺好的。每天都很开心，也有乖乖在家等老公回来。” 秦翊辰又问：“有出去玩吗？老憋在家里也不太好。” “没有啊。”秋聆努力装出平常说话的语气，继续撒谎，“我都待在家里看剧看来着，偶尔出去也是跟楼上楼下的主妇们玩。” 秦翊辰听着，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 秋聆有点不明所以，问：“怎么了？” “没事。”秦翊辰换了个话题，“我最近没熬夜了，也没再晕倒，你放心吧。” 之前晕倒那次，秦翊辰后来又跟秋聆打了电话，说只是熬夜太多太疲惫才会这样，让秋聆不用担心。 “嗯，那就好……”秋聆应了一声，然后又问，“对了，老公。你什么时候回国啊？” 秦翊辰说：“这边还有事情没搞定，可能还要一周。” “好，知道了。那你继续忙吧，注意身体哦。我挂啦。”秋聆道。 电话挂断后，秋聆捏着手机叹了一口气。他还是不想让秦翊辰知道他怀孕的事。既然还有一周的时间，那就还有挽救的方法。或许有些不那么正规的医院，是不需要alpha同意也可以给Omega做人流的。又或者，他直接从楼梯上摔下去的话…… 总会有办法的。总之，他不想要秦翊辰的孩子。 和夏昱相处的这一个月是一场太过美好的梦，秋聆不想醒来，不想再过回没有尊严的、提心吊胆的生活。 这一次，一定要想办法从秦翊辰的手里逃出去，即便会撞得头破血流也在所不惜。 妻子率先挂断电话之后，秦翊辰听着手机里“嘟嘟”的忙音，面色有些阴沉。 他点开app，屏幕上便显示出了秋聆坐在卧室床上的画面。摄像头是前段时间秋聆父母从这里搬离之前，秦翊辰让他们装上的。 那夜秦翊辰看到秋聆发来的自己受伤的照片，的确怒不可遏。生完气之后，他打了电话跟秋母确认，知道秋父确实出手打了秋聆，两人之间也确实起了矛盾吵了架。 可秦翊辰疑心病太重，他回想这件事的始末，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他感觉到秋聆有点奇怪，所以难以安心，才决定要亲眼盯着秋聆的一举一动。 装在主卧里的微型摄像头是高清的，秦翊辰甚至能够把妻子的神态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看到秋聆靠在床上，神色有些黯然，似乎是在为什么事情烦恼着。再结合这段时间秋聆频繁地出门、和刚才摔东西的举动来看，秦翊辰便知道秋聆有事瞒着他。 不管是什么事情，总之他受不了秋聆的隐瞒。 秦翊辰手指用力，死死地捏着手机。 其实如果情况允许的话，秦翊辰恨不能立刻就飞回D市，狠狠地给妻子一顿教训，让秋聆知道以后什么事都别想瞒着他。可如今手头的工作太多，他根本就抽不开身回国。 秦翊辰在公司里的地位举足轻重，不能只凭一时的情绪就轻易做决断。因此他便只能等把主要的工作处理完了再动身回去。 秦翊辰一想到这里，便感觉大脑里的某处又开始阵阵刺痛。 他支起小桌子，打开笔电，继续工作。 忽然，房门被人敲响了。秦翊辰说了声“进来”，陶平便屁颠屁颠地进去了。 “我的秦总！”陶平看见他坐在病床上还不忘工作的样子，忍不住惊呼道，“您都这样了还玩命工作呢！” 秦翊辰的身体出了些问题，自从那天昏倒后，便一直住在医院里，到现在已经住院十几天了。 秦翊辰白了他一眼，道：“我要是能撂挑子不干了我也不想干！” 陶平把手里提的水果放在床头柜上，忍不住问：“……你生病的事真的不跟嫂子说啊？” 秦翊辰沉默了一阵，说：“不说。” 刚才打电话时，秋聆甚至都没有询问他的身体状况，还是他主动提起的。这让秦翊辰心里有些难受。 陶平又是摇头又是叹气，还以为秦翊辰是怕妻子太过担心才不愿意把病情告诉秋聆的。 “那手术你总得做吧？医生不都说了拖得越久越麻烦么。正好，美国的医疗条件很不错，有世界一流的名医能给你做手术。”陶平又道，“难道你不想让嫂子看见你活蹦乱跳的样子吗！” 秦翊辰又开始烦躁了。他道：“别提他！” 陶平“哦”了一声，不说话了。 第二天下午，季允言回到了D市。他上飞机之前给夏昱发了自己下机的时间，可下了飞机后，却并未在机场看到夏昱的身影。 从前，每次季允言出差回来，夏昱都会亲自来接他的，风雨无阻。可这次，夏昱却没有来。 季允言沉默地立着，抬起手想去摸自己的小腹，却又停在半路，最终还是放下了。他揉了揉眉心，有点怅然若失。 “你看，他就是这样的人。”一旁的白嘉阳嗤笑了一声，“允言，你差不多该放弃他了。” 季允言却摇了摇头，说：“我要回家了，我们分开走。” 说完，他便一个人往的士站走去。 白嘉阳在他身后喊：“走路的时候小心脚下，注意安全！” 季允言最近身体状况不太好，又在外整整忙了一个月，十分疲惫，回到家里的时候，脸色显得非常差。 一回到家，他就看见夏昱正坐在沙发上等着他。 “阿昱……”季允言轻轻喊了他一声，有很多话想要说。我想你、我爱你、之前是我错了、我以后一定多考虑你的想法……许许多多的话堵在心里，他竟一时不知道该先说哪一句比较好。 然而，夏昱却没有给他说出口的机会。 “昨天我把茗茗送到你爸妈那里去了，让她在那边先住着。”夏昱抬起头看他说，“过来坐吧，我之前说过有很重要的事情，要等你回来了跟你说。” 季允言把行李箱和公文包靠着墙壁放好，走到夏昱对面那张沙发坐下。 他已经猜到，夏昱要跟他说什么了。 果然，他的alpha用那双不再温柔的眼眸望着他，淡淡地说：“季允言，我们离婚吧。” 七年的婚姻，终于还是要倾塌了。 第55章 算计 “为什么？”季允言本该用平静的语气问出这句话，却发现自己的声音还是难以控制地颤抖起来，“是因为对门的那个人吗，还是因为白嘉阳？” 夏昱摇了摇头，说：“都不是，是因为你。” “我知道我错了，我可以改……”季允言握紧拳，小指的指甲扎进掌心肉里，“阿昱，这次我真的会改。我以后可以少接案子，多在家里陪你和茗茗，也可以少和白嘉阳往来。我不会再管着你和谁说话了，不会再乱发脾气，我……” “晚了。”夏昱说，“季允言，你还没明白吗？已经晚了。” 他忍耐了一次次、一年年，无论何时都好脾气地哄着他的omega，卑微地退让妥协。可是现在他忍到极限了，他无法再跟季允言作为夫妻过下去，他受够了。 “你的意思是，非离不可是吗？”季允言定定地望着夏昱，眼底隐隐有了泪光。 夏昱点头：“是。” 季允言闭上眼，深呼吸。 他是omega里的精英，是优秀的、强大的、坚韧的、无坚不摧的、无所不能的季律师，是高傲的、从容的、冷静的、自信的、无所畏惧的季允言。 他打不垮，击不败。他想要的东西，一定能牢牢地攥在掌心里。 “既然如此，我也有一件事要告诉你。”季允言重新睁开眼，从风衣的衣兜里掏出了一张对折的纸，摊开放在茶几上，用食指把它推到夏昱的面前。 夏昱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不安来，他伸手去拿那张印着字的纸，垂眼去看，四个血红的大字顿时映入眼帘。 “我怀孕了，是你的。”季允言说。 夏昱望着报告单上“确诊怀孕”的四个字，听着季允言对他说的话，一瞬间恍惚起来。原来这就是之前季允言在电话里跟他说的那件“好事”。 怀孕了……怎么会？ 因为季允言之前说工作很忙不能怀孕，所以和季允言做之前他都吃过避孕药了，就算他没吃，季允言事后自己也会吃的。 夏昱用手撑住额头，此刻他的大脑里已经一团乱麻。他想不起来、想不出，到底是什么时候的哪一次让季允言怀孕了，这明明就是不可能的！ 季允言提醒他：“是我醉酒之后，你帮我洗澡那次。” 想起来了。 那一次完全是临时起意。他被季允言拖进了浴缸里，没有吃避孕药，本来是想去找避孕套的，季允言却一直缠着他不让他出浴室。 再后来…… 再后来，季允言说事后他自己吃了避孕药，让夏昱不用担心。 是意外？还是季允言骗他？ 夏昱心乱如麻。 “我怀孕了，所以你不能跟我离婚。”季允言终于恢复了冷静、极度的冷静，“妻子在怀孕期间、分娩后一年内，丈夫不得提出离婚。这是婚姻法的规定。” 听到这句话，夏昱终于明白了。 ——这不是意外，季允言根本就没吃避孕药。 惊怒之中，夏昱想起上次季允言发情期的时候对自己说过的话。那时候季允言就提过，想等休息的时候再要一个孩子。 当时，夏昱还以为季允言是受了他的信息素影响，才一时昏了头。 现在想来，季允言在那时或许就已经产生了害怕婚姻破裂的危机感，所以才想用第二个孩子来维系他们之间的感情。 后来，因为白嘉阳送季允言回家那件事，他向季允言发了很大的火。或许季允言就是因为这个而越发不安起来，甚至不惜提前原本的计划，在忙碌的工作期间怀孕。 所以，醉酒那晚季允言才会那么主动…… 季允言从两个月前就开始算计自己的丈夫，想利用怀孕，利用肚子里的孩子死死地套住夏昱，让他想离婚也离不了。 眼前的omega，和他口中念出的法条一样冰冷，令夏昱遍体生寒。 夏昱觉得自己快要不认识这个人了。 “阿昱，你可能觉得我很卑鄙。”季允言的眼眸里藏着许许多多的情绪，他在努力压抑着，以免自己太过失态，“但这就是我的决定——即便被你讨厌，我也非留下你不可。” 夏昱用手抵着额头，深呼吸。他道：“……你算计我也就算了，可是你不该利用我们的孩子。你把它当成什么了，当成你用来维系婚姻的工具吗？” 季允言愣住了。 “之前你抱怨茗茗小时候不认识你，你怪她只亲近我不亲近你，但你有真的去了解过她的想法吗？”夏昱扯着唇角笑了一声，声音有些发颤，“其实我问过茗茗，她说如果爸爸妈妈里必须有一个人要离开她，她会选择跟着你。” 季允言不可置信地喃喃道：“怎么会……”他一直以来都在心中默认，季夏茗心里是更喜欢爸爸的。 夏昱丝毫不留情面地说：“你其实根本就没有把孩子放在心上过吧，不管是对茗茗，还是对现在你肚子里这个。你到底把他们当成什么了？” “包括我，你也从来没把我放在心上过。”夏昱自嘲地补了一句，又道，“季允言，你真的很冷血。” “我不是……我很爱他们，很爱你。”季允言摇着头，语气很快从犹疑转向坚定，“我爱你们，所以才会想尽办法把你们留在身边。” 夏昱闭上眼睛，叹了口气。 两人在客厅里沉默地对峙着。 终于，夏昱连表面的平静都无法继续维持下去了，拳头狠狠地砸在沙发上。他问：“季允言，我们好歹也做了七年夫妻了，你能不能放过我！” “不能。”季允言把自己的柔软全藏了起来，变成一只浑身是刺的刺猬——他的语气很强硬，“正因为我们已经做了七年的夫妻，所以我更不可能轻易放手。” 夏昱捂住脸，只觉得头痛欲裂。 他离不了婚了。他和季允言又有了一个孩子。 这些话，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对秋聆说出口。他自己尚且难以面对，更何况秋聆呢。 一切都完了。 他和秋聆的承诺、他们的梦，全都完了。 这场对峙并未能持续太久。 季允言的手机铃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气氛——电话是他的母亲打来的。 季允言接起来，听到季母在电话那头慌慌张张的声音：“言言、言言啊……茗茗丢了！” 第56章 失踪 一团白光忽地在季允言的脑内炸开。 “……丢了？”他颤声质问道，“那么大一个孩子，怎么能丢了！” 夏昱听到季允言的话，立刻意识到极有可能是季夏茗出事了。他也顾不上刚才两人还在吵架了，忙问：“茗茗怎么了？” 季允言跟母亲讲完电话，神色也变了，本来因为怀孕和劳累而变差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糟糕。他告诉夏昱：“我妈说，她接茗茗回去的路上，遇到了茗茗一个幼儿园同学，两个人在路上追赶打闹，她一时没看住……” “在哪里丢的，我去找！”夏昱猛地站起身来。 季允言说：“就在越安路附近。” 孩子不见了是大事，两人不约而同地把夫妻间的恩怨放置一边，急匆匆地要出门去找。 在电梯里，他们撞见正要出去的秋聆。 秋聆看见季允言，吓得心惊，下意识地往后躲了一下，求救似的望向夏昱。夏昱却一直低头盯着地板，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并未注意到秋聆的视线。 很快，秋聆发现这两个人的面色都不太好，似乎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 “你们……怎么了？”秋聆小心翼翼地问。 “跟你有什么关系。” “茗茗不见了！” 两人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这……怎么会这样！”秋聆一听，也有些担心了，连听到季允言的冷言冷语都顾不上难过了，忙道，“我也去找找吧，是在哪里不见的啊？” “越安路。”夏昱感谢地看了秋聆一眼，说，“如果找到人了就给我打电话。” “嗯！”秋聆点点头。 夏昱、季允言、秋聆，再加上季母，四个人以越安路为中心，各自朝四个不同的方向去找了一个小时，却都没有结果。 “茗茗会不会是跟同学去什么地方玩了啊？”秋聆一边喘着气一边问，“她平常都喜欢去哪里玩？” 他怀着孕，身体不佳，找人实在是太费体力和心力，让他倍加疲累。 季允言不怎么带小孩，对季夏茗平常喜欢去哪里玩完全不了解，因此没有作声。他没想到秋聆会这么努力地帮忙，竟然把自己累成这样，还是忍不住看了秋聆一眼。 夏昱想了下，说：“海洋公园和环球影城她都挺喜欢的。”季夏茗周末经常缠着他要去这几个地方玩。 “但两个小孩子也没办法去这种需要票的地方啊……”秋聆皱起眉，问，“和她一起的那个同学是谁啊？” 季母回忆了一下，道：“是一个和茗茗差不多高的男孩子，长得黑不溜秋的，看起来有点脏，嗓门很大。” 一听这个描述，夏昱马上就知道另一个小孩是谁了。 “是戴栎！”夏昱头痛地说。如果没记错的话，他记得女儿跟他说过戴栎喜欢她，他甚至怀疑季夏茗是不是被这个小屁孩骗到哪里去了。 “戴栎……”秋聆轻声念着这个名字，也对他有点印象，“他们会不会是去滨江公园了啊？” 只是因为之前他遇到夏昱带着季夏茗和戴栎一起玩的时候就是在滨江公园，因此才有了这个猜想。 夏昱点点头说：“也有可能。” 又说：“这样，我去海洋公园，妈和允言你们去环球影城，秋聆去滨江公园，我们分头找。” 说完，夏昱就急匆匆地走了。 秋聆正准备往滨江公园去，才走了两步路却突然又开始反胃，扶着树痛苦地干呕起来。好不容易想吐的感觉才稍微缓解了一点，秋聆直起腰来，却忽然被人拍了下肩膀。 “谁？！”秋聆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却是季允言。 “怀孕了就别跟着我们一起奔波了，笨不笨？”季允言从衣兜里掏出一盒东西来，对秋聆道，“伸手。” 秋聆还没反应过来，呆呆地伸出手。 季允言往他手心里倒了一颗淡黄色的糖，说：“柠檬味的，把这个压在舌头下面，孕吐会稍微好一点。” “哦……谢谢。”秋聆小声道。 季允言摇摇头：“这是上次你祝我生日快乐的回礼。” 摞下这句话后，他便跟上正等着自己的母亲，一同往环球影城的方向去了。 秋聆盯着手心里那颗糖，把它喂进嘴里，含在舌下，味道酸酸的。 滨江公园相对比较近，秋聆很快就到了。他一边沿着公园走，一边大声喊季夏茗的名字，期待着她能回应一声。 走着走着，他发现公园最深处有一处废弃的滑梯，圆筒形的，外面落满了灰尘，显得原本鲜艳无比的红色变得脏脏的。 小孩子应该都喜欢玩滑梯吧？秋聆小时候也喜欢，而且特别喜欢坐在圆筒形滑梯的里面。 秋聆望着这个滑梯，忽然产生了一个猜想。 “茗茗？”他先是喊了一声，没有得到回应，但还是走上前去查看了。 秋聆走到滑梯的出口，蹲下身来，从圆圆的洞口往上面望去，果不其然，看到了两只穿着童鞋的小脚丫。 不会是卡在滑梯里睡着了吧……？ 秋聆想着，又大声喊了几声季夏茗的名字。 小孩终于醒转了，喊了一声“秋聆哥哥”，然后便从滑梯中间滑了下来。 秋聆把她抱起来，问：“戴栎呢？” 季夏茗指了指背面的另一个滑梯，说：“他在那个里面！” 人找到了，秋聆便给夏昱打了个电话，好让他安心，然后牵着两个小孩回到了幼儿园门口——戴栎的奶奶也等在那里。 这场失踪风波终于告一段落，双方的家长各自领着小孩回家去了。 回小区的路上，季允言对秋聆说：“谢谢你。” 秋聆弯了弯唇，道：“其实只是碰巧。” “还想吐吗？”季允言又问。 “好一点了，糖很有效。”秋聆回答。 季允言作为已经生过一次孩子的过来人，提醒他：“不要太累着自己，对孩子不好。” 尽管秋聆并不想把孩子生下来，但还是接受了季允言的好意，点了点头。 夏昱背着睡着的季夏茗走在最前头，忍不住回头看了走在最后面的两个omega一眼。 他很好奇那两个人到底在说些什么。 第57章 察觉 小孩儿睡醒了，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瘪着嘴坐在床边，不敢抬头看面前的父母。 “怎么回事？”夏昱沉声问，“你跟戴栎干什么去了！” 季夏茗最怕夏昱生气。她知道爸爸平常虽然一副温温柔柔的样子，但是真的生起气来要比妈妈可怕多了。 她用手指抠着床单，小声说：“戴栎、戴栎跟我说，想找一个地方做秘密基地。我们就去了甩掉外婆去了滨江公园，然后玩着玩着我就不小心睡着了……” 夏昱还没有说她，季夏茗的眼泪就开始啪嗒啪嗒往下掉：“爸爸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对不起……” 秋聆带她回到幼儿园的时候，她看到门口站着自己的父母和外婆，还有戴栎的奶奶，就知道她闯大祸了。 夏昱沉默着没有做声，季夏茗见他这样，反而越哭越大声，整张小脸都哭皱了。 季允言看着这对父女，叹了口气，坐到季夏茗身边用纸巾给她擦眼泪：“不哭了茗茗，爸爸肯定不会怪你的，以后要乖乖的，让他省心。” 平常都是因为自己过于严厉才会把女儿弄哭，哄人的总是夏昱。而夏昱和季夏茗之间一般不会有什么矛盾，父女俩待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开开心心的。没想到这次竟然轮到他来哄女儿了。季允言心中颇有些感慨。 季夏茗哭得厉害，怎么都停不下来。季允言没办法了，看向夏昱，道：“阿昱，你说句话。” 此时，夏昱却忽然弯下身来紧紧抱住了季夏茗。他的眼眶已经红了。 “季夏茗……”夏昱的声音有些哽咽，“你要把我吓死了。” 怀里这个小小的孩子，是他花了四年的时间，含辛茹苦地、一点点地养大的。要让一个脆弱的新生命成长起来，是多么的不容易啊。 焦头烂额地寻找着女儿却怎么也找不到的时候，夏昱差一点以为自己就要失去她了。 幸好，幸好。只是虚惊一场。 安慰好女儿，给她洗漱完，抱回房间哄着她睡下之后，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这个时候，季允言和夏昱才有精力继续下午他们之间未竟的谈话。 夏昱关上了卧室的门，锁好，连说话都放轻了声音，生怕让隔壁的女儿听到。 “季允言，我们都是成年人了，该潇洒的时候潇洒一点不好吗！”夏昱皱着眉，“你放弃我吧，我们之间真的过不下去了，别再互相折磨了。” “凭什么过不下去，为什么过不下去。”季允言按着自己的小腹，望着夏昱，“我们可以继续这段婚姻，可以慢慢地和解，它就是契机。” 夏昱却摇头，说：“一个孩子能改变什么。” “阿昱。”季允言走上前去，轻轻抱住夏昱，拉住他的手腕，让他去碰自己的小腹，“摸摸它，它还这么小，才刚刚两个月大。你会舍得抛弃它，抛弃我们吗？” “我从来就没想过要它！”夏昱挣开他的手，往后退了一步，“是你，非要让它来到这个世界上的。” 季允言的手僵了一下，还是放下了。 没错，是他偏要这么做的。怀上这个孩子也好，逼迫心灰意冷的丈夫留在身边也好，都是他的任性妄为。他就是无法接受自己轻易被抛弃。 这次是真的无话可说了。两人一个坐在床沿，一个靠在墙边，谁都不做声。 过了一会儿，像是为了找个能聊得起来的话题似的，季允言突然开口说道：“今天秋聆帮了我们很大的忙，应该好好谢他一下。” 提到秋聆，夏昱便愈发觉得头痛——他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他了。 “要不我们请他到家里吃顿饭吧。”季允言自顾自地说着，扯出个苍白的笑来，假装他和夏昱还像从前一样相知相爱，“对了，他也怀孕了，饮食上要有些忌口，到时候做菜得稍微注意一下……” “你说什么？！”夏昱忽然抬起头，死死地盯住他。 “我说……秋聆怀孕了。”季允言被他吓了一跳，还有点迷茫，“刚刚他帮忙找茗茗的时候，我看他孕吐很严重的样子，还给了他一颗糖。” 说着说着，季允言也意识到有哪里不对劲了。夏昱听到秋聆怀孕时的反应似乎太大了。这不该是一个普通邻居应有的反应。 “你、你们……”季允言睁大眼睛望向夏昱，眼底全是不可置信。 秦翊辰从飞机上下来之后，便急匆匆地要赶回家。 他的同事陶平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苦口婆心地劝：“秦总啊！咱们还是先去医院把手术做了吧！这可不是小病，不能拖啊，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我要不要命关你屁事！”自从发病之后，秦翊辰的脾气就越发暴躁起来，他把挡在面前的陶平拨开，黑着脸道，“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回到家里的时候，时间正是晚上八点。秦翊辰打开门，发现秋聆并不在家。 整个下午他人都在飞机上，没法看监控，没想到几个小时的功夫，秋聆居然就这么不见了。 不知道秋聆的去向，秦翊辰的心情便越来越差。他进到卧室里，随手从衣帽杆上拿了件秋聆的外套，抱在怀里去嗅上面残留着的木槿花香。 事到如今，什么安神药都已经对他不起作用，能让他情绪稍有缓和的，唯有伴侣信息素的味道。 秦翊辰闭上眼睛，把脸埋进秋聆的衣服里，着迷地嗅着，等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他发现有一张折了好几折的纸落在了地上。他将那张纸捡起来，摊开，看完上面的字以后，又将它揉成一团，紧紧地捏在手里。 前几天看监控的时候，他发现秋聆会突然冲进卫生间里去吐，还以为秋聆只是身体不舒服。 秋聆怀孕了。他的omega趁他不在家，跟别的alpha上床，还被搞大了肚子。 秋聆每天都早出晚归，回来的时候脸上总是带着笑，一定是跟人偷情去了。 秋聆还骗他，明明每天都出门，却说自己不出门。他对他撒谎。 秦翊辰的胸口涌上一股强烈的怒火，令他几乎快要不能正常地思考。他用力踹倒了面前的衣帽杆，双眼里布满了猩红的血丝。 第58章 隔墙 秋聆在电梯口与夏昱一家人分别，一个人回到了家中。他怀着孕，孕中反应又特别强烈，还从傍晚奔波到现在，实在是疲惫得不行了。 他现在只想倒在床上痛痛快快地睡上一觉。 客厅的灯是关着的。秋聆打了个哈欠，懒懒地睁着一双睡意朦胧的眼，按开了大灯的开关。一回过身，却发现沙发上坐着一个人。 ——是秦翊辰。 他的alpha正翘着腿坐在沙发上，面色不善地盯着他。黑暗中那双明亮的瞳孔像是恶狼的的眼睛。 秋聆吓得差点叫出声。 “老公……”秋聆怯怯地问，“你不是说还有一周才回国吗，怎么提前回来了？” “我回来看你啊，聆聆。”秦翊辰唇角一勾，露出个阴恻恻的笑来，“你看你成天往外跑，一出门就是一整天，我怎么可能放心的下呢？” 秋聆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惊慌地望着他：“你、你怎么会知道……” “聆聆，我一直都在看着你呢。”秦翊辰“贴心”地解释道，然后迈步走向他，把手中手机的屏幕转向了秋聆，画面上正是此刻两人在客厅里说话的场景。 “你竟然在家里装监控……”秋聆颤声道。 秦翊辰随手把手机扔回沙发上，嗤笑一声：“监控可不是我装的，是你那对好父母装的。” “他们俩可真是喜欢钱啊，只要拿点钱打发他们，他们甚至愿意帮我在家里装监控，监视自己的亲儿子。你说好笑不好笑？”秦翊辰继续道。 既然秦翊辰看得到监控，那他肯定也知道自己之前对他撒谎了。今天怎么样也免不了一顿打。所幸他现在离门口很近，还能试着逃一逃。 秋聆咽了下口水，猛地转过身想开门往外跑。 可alpha的动作却比他更快！ 在秋聆就要拧开防盗门的时候，秦翊辰已经站到了他的身后，一把拽住了他的后衣领。 秋聆绝望地想：完了。 “你还敢跑？”秦翊辰阴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你确实胆大了，秋聆。” 秋聆挣扎起来，却被秦翊辰制住了两条胳膊压在身后，整个人被直接拖进了卧室里。 秦翊辰把他摔在床上，在秋聆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抬手甩了他一巴掌。 秋聆被打懵了，脑子里一片空白。随后，他被秦翊辰死死地钳住了下巴，他听见面前的人恨恨地问他：“说，你肚子里的杂种是谁的！” 啊……原来是这样。秦翊辰以为他怀了别人的孩子啊。 秋聆明白过来了，忽然有点想笑。他也的确笑出了声。 听见这意味不明的笑声，秦翊辰捏着秋聆下巴的力道越发大起来，他咬着牙又问了一遍：“说——你肚子里的杂种是谁的？！” 杂种。秦翊辰管他自己的孩子叫杂种。秋聆在心中暗暗地想：不过这样也挺好的，就这样一直误会下去吧。反正他也逃不掉了，那就让秦翊辰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吧。 “知道是谁的你又能怎么样呢？”秋聆露出一个报复般的笑来，“反正不是你的。” “他活比你好人比你温柔，你不在家的这一个月里我天天都跟他上床。我们做两次三次四次五次，做到不能动为止。”秋聆看到秦翊辰的脸色越来越差，又补了一句，“秦翊辰，在我心里你从来都不是我的丈夫，你对我而言只是一只来索命的恶鬼！” “好啊，你可真厉害，秋聆。”秦翊辰几乎快要气疯了，“你敢背叛我，就要付出代价。” “你和你肚子里这个杂种一起去死吧。”秦翊辰冷冷地丢下这句话，然后抬起脚，用力地踹在了秋聆的肚子上。 这一脚踢得太狠，秋聆差点以为自己的肚子已经被踢穿了。 秦翊辰一边恨声怒骂着，骂他“贱种”“婊 子”“母狗”，一边又往他肚子上踹了好几脚。 秋聆痛得快要哭出来了，却还是死死咬着下唇，咬到嘴唇出血，也不肯发出一声哀鸣。 “秋聆，你知不知道古代偷情的奸夫淫妇都要被拉去游街浸猪笼啊？”秦翊辰蹲下身去，用手温柔地抚摸着秋聆印着红印的脸，问，“我也让你试试这种感觉好不好？把你拉到大街上去，告诉所有人你是个背着老公出轨怀上了杂种的婊子，你觉得怎么样？” 秋聆听得面如白纸，害怕得不行。可是他明白，今晚不可以再向他求饶了，否则他又会回到从前那样的生活，继续做一条任秦翊辰拿捏的狗。 “你说我出轨……那你有本事让别人知道你是怎么对我的吗！你敢让他们看到我身上的伤吗！”秋聆扯着嗓子拼命嘶吼着，几乎快要破了音。 秦翊辰额角青筋直跳，终于忍无可忍地抓起秋聆的头发，狠狠往墙上撞去。 “咚——” 墙壁的另一边传来了一声闷响，非常轻微，但靠在墙边的夏昱还是敏感地捕捉到了这个异常的声响。 他微微侧过身，把耳朵贴在墙壁上。 “咚——” 又传来一声。夏昱皱起眉。 “怎么了？”季允言奇怪地问他。 他们这家和对门那家的布局相近，主卧是挨在一起的，只用一道墙壁隔开了。所以这缘由不明的声响，应该是从秋聆家的主卧里传来的。 难道是秋聆出什么事了？！ 夏昱急忙给秋聆打了个电话，却没有人接。他心里一慌，忽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夏昱冲到对门门口，隔着门隐隐约约地听到了一个凶狠的咒骂声，那显然不是秋聆的声音。 他正准备抬手砸门，手臂抬到一半却半路刹住。 如果他直接喊秋聆的名字，秋聆的丈夫万一被他的声音激怒，反而变本加厉地打秋聆该怎么办？ 夏昱努力压住焦急的心情，摁了下门铃，高声喊：“物业——麻烦开下门！” 里头的声音忽然停了。 应该是有用。 夏昱短暂地松了口气，在门外等了一下，却不见有人来开门。 ……秦翊辰还保持着警惕！ 忽然，门内又传来了肆无忌惮的骂声和肉体被击打的声响。夏昱似乎还听到了些许痛苦的呜咽，极轻极轻。 不能再等了！得立刻想办法进到秋聆的家里去救他！ 夏昱捏着拳头，用力砸了下墙。 第59章 对峙 “阿昱，到底怎么了？”季允言见夏昱刚才神色不对，便从家里跟了出来，询问情况。 夏昱担心秋聆的安危，心急如焚，可他进不去秋聆家。 难道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秋聆受罪吗！ “秋聆……被他丈夫打了。”夏昱皱紧眉头，额角的青筋暴起，声音因愤怒和焦急而微微发颤。 季允言也皱起眉，下意识道：“我去报警。”说完这句话，他才想起夏昱和秋聆不明不白的关系。 但犹豫只有一瞬而已，季允言还是立刻回了房间，找出手机报了警。 夏昱僵硬地立在门口双拳紧握，为自己的无能而懊恼不已。 他抬起头，看见客厅里原本紧紧掩着的窗帘忽然被来势汹汹的狂风吹开了，忘记关上的阳台门便露了出来。 夏昱想起来了，有一个地方是可以直接通到秋聆家里面的。 “我从阳台过去看看！”夏昱摞下这句话，没等屋里正和警察通话的季允言给出反应，就想也不想地去了自家客厅的阳台，完全顾不上有可能从11楼坠落的危险，撑住栏杆，直接从阳台翻进了秋聆家里。 “阿昱你等等！”季允言生怕他出事，匆匆地跟过去，却只看到了随风摇曳的窗帘，和空空荡荡的阳台。 他抿着唇，握紧了拳。 听到门铃声响之后，秦翊辰的动作顿了一下。他松开手，任由秋聆的身体像一片残破的秋叶一样，靠着卧室的墙壁无力地慢慢往下滑，“咚”地一声倒在地上。 秋聆听出门外说话的声音是夏昱的，悄悄勾起唇角笑了一下。 秦翊辰站在他面前，冷眼睨视着秋聆遍布伤痕的躯体，并不去开门。 “刚才那人真是物业吗？”秦翊辰蹲下来，伸手抓住秋聆凌乱的黑发，面上笑着，“聆聆，你觉得呢？” 秋聆其实已经快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他艰难地摇头，说话声音很小：“我、我不知道……” 秦翊辰嗤笑一声，站起身又给了秋聆一脚，毫不留情地踹在他肚子上，冷声道：“我看是你肚子里这个小杂种的野爹吧？” 秋聆体重本来就轻，在秦翊辰脚下像是一张没什么重量的纸，整个人被踢得翻滚了一下，额头磕在墙角上。 刚刚他被秦翊辰抓着头发撞墙，额头上的皮肤已经又青又肿，现在伤处又磕了一下，更是疼痛难当。 但秋聆的反应仅仅只是左手的小拇指微微抽了一下——他叫不动了。 “秋聆，我发现你真的挺贱的。”秦翊辰望着他，“只要你乖乖听我的话，安安分分地待在家里，就能一辈子衣食无忧，你却偏要违逆我背叛我！” 秋聆笑了一下，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因为我……你。” 秦翊辰没听清，皱着眉问：“你说什么？” “因为我、恨你。”秋聆用尽了浑身的力气，一字一句清楚明白地说给他听，“秦翊辰，你把我的一切……都毁了。” 秦翊辰咬紧牙，瞳孔震颤。他用力握紧了拳，指甲几乎快要陷进掌心的肉里去。 就在这时，阳台上忽然响起了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 夏昱站在阳台与客厅的交界处，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一切。他的花儿在仅仅一墙之隔的地方凋零了—— 他看见一个人捂着肚子倒在卧室的床边，黑发凌乱衣衫破碎，那张可爱的天真的漂亮的脸上印着鲜红的指痕，额头上是大片的青紫，一边嘴角破了，在流血。 近乎残忍的画面让夏昱感到一阵阵的眩晕，眼前的一切仿佛都在摇晃。 而罪魁祸首正站在房间的门口，防备地望着他，眼底是怀疑和难以抑制的暴戾。 “你是对门那个。”秦翊辰冷冷地道，“就是你动了我的omega。” 夏昱不去看他了，把视线重新移回秋聆身上，仿佛是想要把这一幕刻进心里一样，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舒展开五指，又紧紧地握住：“没有人会这样对自己的omega。” “他背叛了我，活该。”秦翊辰嘲讽地一笑，“造成这一切的人不就是你么？如果你不接近秋聆，他就会一直乖乖地做我的小鸟。” 夏昱没空跟秦翊辰多话，他只知道秋聆需要赶紧去医院接受治疗。秋聆怀孕了，还被打成这样，不能再拖下去了。 他大步迈向前，用力去推挡在卧室门口的秦翊辰，对方却强硬地不肯相让。 “再不去医院秋聆真的要出事了！！”夏昱猛地转头望向秦翊辰，低吼道，“你想让他死吗！” 秦翊辰依旧死死地抓着夏昱的手腕，神情阴冷：“我就算真的要杀了他也跟你无关！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别他妈插手我们夫妻之间的事！” 夏昱明白了，跟这个人讲道理是行不通的。他咬着牙，用力挣开秦翊辰的手，一拳砸在对方的脸上。 秦翊辰被他打得一个踉跄，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血沫，低笑一声，伸手拽起正蹲身查看秋聆情况的夏昱，狠狠朝他脸上揍了一拳。 夏昱的眼镜摔在地上，镜片裂出蜘蛛网般的纹路。 alpha骨子里都是好胜的，他们面对同类的挑衅时总会轻易地被激起血性，失去理智。 夏昱捏紧了拳头，正要冲上去和秦翊辰撕打时，秋聆却从昏迷中苏醒了。 “夏昱……是你。”omega的声音很轻、很弱，像被风吹得摇摇曳曳的一小簇烛火，仿佛随时都会熄灭。但他微弱的声音里却带着一点点小欣喜。 明明是毫无力量的声音，却能让夏昱立刻清醒过来。 ——不能再被秦翊辰激怒了，最重要的应该是秋聆的安危才对。 夏昱深吸了一口，擒住向他挥拳的秦翊辰的手，在一瞬间释放出大量的信息素，强硬地压在秦翊辰的身上。 信息素压制。这是他在面对其他未受训练的alpha时的绝对优势。 “靠！”秦翊辰再怎么用力挣扎也动弹不得，只能瞪着眼睛咒骂夏昱，“你他妈的给我把秋聆放开！那是我老婆！” 没有人搭理他。 第60章 诛心 夏昱掏出手机，一边拨打急救电话，一边蹲下身，想去把秋聆从地上扶起来，却忽然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他低头一看，发现秋聆身下居然在流血。 很快，暗红色的鲜血便在地板上汇集成了一滩。 即便夏昱自己不是Omega，他也明白了——秋聆很可能是要流产。 倒在地上的秋聆当然也感受到了双腿之间的湿意。他扯着唇角笑了一下，自言自语般地轻声喃喃着：“宝宝……是你爸爸亲手杀了你。” 还在不甘心地奋力挣扎着的秦翊辰听到这句话，整个人都愣住了。他瞪大眼睛看向被夏昱小心翼翼扶起来的秋聆，问：“……你什么意思？” 秋聆趴在夏昱的怀里，仿佛已经习惯了身体上的痛苦似的，仰着脸平静地望着自己的丈夫，说：“刚才我说的话都是骗你的。我怀孕七周了，是你的孩子。” 秦翊辰感到脑子里忽然响起一阵轰鸣。他无法再去思考了，脑子里一团乱麻。大脑里那处已经病变了的地方开始疯狂地刺痛，不断地夺去他的生命力。 他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救护车鸣着笛飞驰而来。医护们从夏昱的怀里接过满身是伤的秋聆，用担架抬下了楼。一起被抬下去的还有昏迷过去的秦翊辰。 警察也已经到了，但介于两个当事人一个昏迷一个重伤，也无法讯问情况，只能先把他们都交给医院。 夏昱不放心秋聆，打算一起上车跟到医院去。 “……阿昱。”季允言也跟下了楼，出声喊住了夏昱，“你真的要去吗？” “你上去陪孩子吧。她半夜醒来发现家里没人，会害怕。”夏昱没有回头，只留下这句话，便上车了。 跟车的医生在给秋聆做紧急处理，夏昱紧张地等在一旁。 秋聆面无血色，嘴唇也苍白不已。他的小腹被秦翊辰下死力踢了十几脚，流产几乎已成定局。 上了救护车之后，他紧绷的神经才终于松懈下来，便越来越能感受到小腹处钻心般的疼痛，痛苦的呻吟声终于还是从唇齿间漏了出来。 “痛……好痛……”秋聆颤抖地向身边的夏昱伸出手，哑声道，“夏昱，救救我……” 看着喜欢的人这么饱受折磨，夏昱的眼泪也有些忍不住了。可他不能哭，他要做秋聆的支撑。 夏昱紧紧地握住秋聆向他伸来的手，亲吻着Omega冰凉的手背，温声哄着：“没事的秋聆，你不会有事的……你不会有事的……” “我会守着你，一直守着你。”他说。 “嗯……”秋聆咬着唇，忍住呻吟，用另一只手去碰夏昱的眼角，“夏小熊……不准哭了，我不许你哭。” 医院到了。秦翊辰被送去做检查了，秋聆则被直接推进了手术室。 夏昱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坐着，焦急地等待手术结束，度秒如年。 终于，秋聆的手术结束了，但是人还昏睡着。 夏昱忙跟上去问推车的护士：“他怎么样了？” 护士说：“胎儿没保住，大人没事，给他做了清宫。身上的都是外伤，已经处理过了，需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其他的没什么大问题。” 夏昱这才松了一口气，说：“谢谢！” 他擦了擦额角的冷汗，给秋聆缴费去了。 夏昱楼上楼下地跑，把所有的手续都搞定之后才回到秋聆的病房。刚在床边坐下，秋聆放在被子外面挂水的手就微微一动。 过了几分钟，他终于睁开了眼。 “秋聆！”夏昱欣喜地看向他，“你感觉怎么样？” “好像没事了，就是有点累……”秋聆的黑眸里映着夏昱的面容，“一醒来就能看见你，真是太好了。” 夏昱望着他，眼眶一热。其实他真的很想抱抱秋聆，可是秋聆现在浑身都是伤，他不敢随便去碰，怕把人弄疼了。 秋聆却好像能读懂夏昱的心思似的，主动伸出手去，轻轻搭在夏昱的手背上。 “好凉啊……”秋聆轻声道，“你怎么又这么冰？” 夏昱垂眸道：“我担心你。” 顿了一下，他又道：“……是我没有保护好你，都怪我。” 秋聆望着天花板，说：“我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就回来。这一个月，真的太奢侈了……” 夏昱抬手捏了捏眉心，说：“你先睡一会儿吧，别再想了，太伤神。” “那你陪着我，可以吗？”秋聆期待地望向他，“我想和你待在一起。” 夏昱把另一只手掌覆上秋聆的手背，道：“好。” 晚上用电梯的人很少。季允言一个人站在电梯里，抬头去望头顶昏黄的灯光。 夏昱竟然连回头看他一眼都不肯。季允言想起丈夫决绝的背影，心脏一阵阵地抽痛。 他到底是输了。输给一个没有工作的家庭主妇，输给一个他曾经瞧不上的人。 季允言的手用力摁在自己的小腹上，想:既然一个孩子留不下夏昱的心，那就只有再想别的办法。他们已经做了七年的夫妻了，他不信夏昱真的不会回心转意。 回到家里的时候，季夏茗房间的门是开着的，灯也亮着，但是没看见人。季允言慌忙去找，发现季夏茗就在他和夏昱的房间里坐着，坐在他们的双人床上。 “怎么了茗茗，不继续睡吗？”季允言问她。 “刚刚外面好吵，把我吵醒了。”季夏茗瘪了瘪嘴，“爸爸怎么不见了啊！” 季允言梗了一下，在心里飞快地编了个谎，道:“外婆身体不舒服，他在医院里陪外婆。” 季夏茗却道:“外婆怎么生病了啊？我也要去看她！” “外婆身体没什么大问题，爸爸明天就回来了……茗茗是小孩子，晚上要好好睡觉才能长高。”季允言揉了下她脑袋，“否则的话就会一直这么矮。” “啊！”季夏茗被吓到了，赶紧从床上跳下来，准备回自己房间去睡觉，“那我睡觉去了！妈妈晚安！” “嗯，晚安。”季允言目送着她离去。 季允言也很疲惫了，洗漱完之后就上了床。他把夏昱的外套放在夏昱平常睡的那一侧，然后才躺下了，假装丈夫还在自己的身边。 第61章 坦白 秋聆睡了两个小时，醒来时刚好挂完了水，面色看上去好多了，正靠在病床床头小口小口地吃夏昱给他切的苹果。 “医生说你还得在医院住几天。”夏昱洗完水果刀回来，在秋聆床边坐下，“明天我去你家里收几件换洗的衣服来。还有手机、充电线什么的，也一起给你拿过来。你还要别的什么东西吗？” 秋聆嚼着苹果，摇了摇头，等吃完了嘴里的东西后，才指了指放在床尾的自己的外套说:“我家的钥匙在衣兜里。” 夏昱又问：“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做好了送过来。” “没关系的，我吃医院的盒饭就可以，不用这么麻烦。”秋聆吃完了苹果，轻轻靠在夏昱肩头，“今晚谢谢你……” “我去晚了，才害你多受苦。”夏昱却十分自责。 秋聆握住他的手，说：“以后不准翻阳台了，出事了怎么办？” 夏昱愣了一下，才笑着说：“当时没想那么多。”他那时快要急疯了，只想赶紧去救秋聆，甚至忘了从11楼翻阳台的巨大风险。 秋聆把脑袋歪在夏昱的肩膀上，去看夏昱长长的眼睫和清俊的侧脸，忽然觉得嘴唇有点干。 “夏昱……”秋聆揪着alpha的衣袖扯了一小下，小声说，“刚刚没想起来，我还有个东西想要。” 夏昱问：“你要什么？” 秋聆笑得眉眼弯弯：“我要你的吻。” 夏昱心中微微一动，说：“……好。” 说着，他便侧过身尽量轻地扶住秋聆的肩膀，垂首正要吻下去。 秋聆闭上眼，期待地等着他的亲吻。 一秒、两秒、三秒。吻没有来。 秋聆疑惑地睁开眼。 “还是……先算了。”夏昱的神情有些迟疑。他松开秋聆，又重新坐正。 “是不是发生什么了啊？”秋聆察觉到了夏昱的异样，试探着问。 夏昱别开眼，摇了摇头。 秋聆伸手捧住夏昱的脸，强迫他回过头来看自己，有点生气地说：“你不说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就会有其他奇奇怪怪的联想，就会很不安！” “你怀孕的事，不是也没有告诉我么。”夏昱垂眸道。 秋聆心虚了一下，支支吾吾地说：“那、我错了，对不起……不该瞒着你的。我当时太慌了，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讲。” “……其实我也是。我心里太慌太乱，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夏昱用手捂住脸，似乎是在整理情绪。 秋聆也不催他，安安静静地等着。 过了一阵，夏昱才终于道：“他怀孕了。” 秋聆很快便反应过来，夏昱口中的“他”指的是季允言。他想起季允言随身带着的柠檬糖，这才明白过来。 原来竟是这样。 “我跟他提了离婚，他不愿意，然后就给我看了检查报告单。他怀孕两个月了，原本我没打算再要，这个孩子……是计划之外的。”夏昱的语气有些沉重，还带着深深的懊恼，“他怀孕期间和生完孩子一年以内，我没办法提离婚，除非是他主动提。” “是……这样啊。”秋聆低下头，呆呆地望着扎在自己手背上的输液针。 怪不得夏昱不愿意告诉他，这个消息的确令他内心非常动摇。昨天他还跟夏昱说，等他们都离了婚就一起离开D市，这个约定恐怕难以兑现了。 况且，他和秦翊辰的事，也还没能解决。今晚他所做的一切，仅仅是一次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临时起意的报复，并不能彻底断了他和秦翊辰之间的因果。 今后，又该何去何从呢？ 病房里很安静，没有人说话了。气氛变得有些凝重。 就在这时，值班的医生进来了，问秋聆：“您和秦先生是夫妻关系对吧？” 秋聆点头：“是。” “您也在休养中，本来是不打算打扰您的。但是我们联系了秦先生的父母之后得知他们都在国外，一时没办法回来，秦先生本人也还在昏迷中，只好先跟您说明一下秦先生的病情了。”医生说。 夏昱站起身来，道：“那我先出去了，你们聊。” 秋聆望了会儿夏昱的背影，然后才道：“您说吧医生。” 医生也不绕弯子，直接道：“秦先生患了脑肿瘤。具体是恶性还是良性，需要进一步检查，但按照他现在这个情况来看，是恶性的可能性要更大一些。” 怎么会是脑肿瘤…… 听到医生的话，秋聆怔住了。大半个月前陶平跟他说秦翊辰晕倒的时候，他根本没想到会是这么严重的病。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秦翊辰没有跟他说实话，还说只是因为劳累。 “那、如果是恶性的话，还有的治吗？”秋聆问。 “还是能治的，需要动手术，越快越好。”医生说，“拖得越久只会越来越糟糕。” 两人就秦翊辰的病情又聊了一会儿之后，医生离开了。 夏昱从门外进来，看到秋聆沉思的模样，问：“怎么了？” 秋聆摇了摇头，勾起唇角笑着对他说：“我有点睡不着，能陪我看会儿电视吗？” “好。”夏昱关上病房门，打开电视，把声音调小，拿着遥控器问，“你想看什么？” “看新闻吧，比较催眠。”秋聆想了想，说。 于是夏昱摁着遥控器调来调去，才终于找到一个在播深夜新闻的电视台，然后坐到秋聆的床边去。 秋聆把脑袋枕在alpha的肩头，视线虽然落在了闪烁不停的电视屏幕上，但却并没有把播放的内容看进去，只是自顾自地在想事情。 他抬眼去看夏昱被罩在光影的侧脸，越看越觉得心中阵阵发酸。 “秋聆？”夏昱察觉到秋聆的视线，疑惑地侧过头看向他。 “我真的、真的……”秋聆的声音有点哽咽，“不想离开你。” 夏昱垂下眸，揽住他。 两人沉默地相拥着。 “我帮你把身体擦洗一下吧。”夏昱轻轻抚摸着秋聆的黑发，“免得睡觉难受。” 秋聆小声道：“好。” 夏昱倒好两盆热水，然后把秋聆抱进卫生间里，仔仔细细地给他擦洗完了皮肤，换了套新的病号服，然后又将人重新抱回床上，盖好被子。 夏昱自己也要洗澡，待秋聆闭上眼，就进卫生间里去了。 秋聆却在他关上门后，掀开被子，悄悄地下了床。 第62章 唯一诉求 秦翊辰的病房里静悄悄的，没有人，安静到秋聆甚至能清楚地听到床上这人的呼吸声。 他带着浑身的伤，一动不动地站在凶手的床前。 “秦翊辰。”他喊了一声，但没有得到回应，应当是真的还在昏迷中。 眼前的alpha脸色很差，嘴唇很干，即便没有意识也紧皱着眉头，似乎非常痛苦。 秋聆抬起手，模仿着秦翊辰平常打他的样子，在这张苍白的脸上扇了一巴掌，但力道很轻，只发出了一丁点微不可闻的响。 他终究是不肯伤害别人的。 尽管这一巴掌很轻，但秦翊辰却仿佛收到了某种信号一般，忽然醒了过来。他花了一会儿功夫才让双眼聚焦，看清床边人的脸。 “秋聆……”秦翊辰哑声叫着妻子的名字，想去握秋聆的手。 秋聆退了一步，避开了。 秦翊辰的目光落在秋聆平坦的小腹上，问：“我、我们的孩子……” “没了。”秋聆平静地回答。 “你为什么骗我……为什么不告诉我那是我们的孩子？”秦翊辰握紧拳，砸了一下床。 秋聆垂眸道：“我已经说过了。因为我恨你、讨厌你，我一点都不想要你的孩子。” 现在，他不愿再伏低做小，不愿再委曲求全，彻底撕破脸之后，他终于敢说出自己的心声。 秦翊辰望着他：“那你现在来做什么，趁我没力气的时候杀了我吗？” 秋聆摇了摇头，道：“我只有一个诉求，就是离婚。如果你不同意，那我就走法律程序，起诉离婚。正好我身上有伤，可以让医院开证明。” 秦翊辰果断地说：“我不同意。” “那就等着我的律师函。”秋聆的声音很轻，却非常坚定，“不管需要多长时间多少精力多少次起诉才能成功，我都会跟你耗下去的。” 秦翊辰笑了一声，不说话了。 “我就是来跟你说这个的。”秋聆低头看他，“医生说你得了脑肿瘤，先治病吧。” 秦翊辰道：“我知道。” 在美国第一次晕倒的时候，他就在医院做了周密的检查，确诊了脑肿瘤。但他没有告诉秋聆，也不肯在美国手术。因为他的omega就要到发情期了，他不愿意让秋聆靠抑制剂度过，所以必须及时赶回去，不能在国外拖延。 但后来他通过监控发现秋聆越来越频繁地出门，就开始怀疑秋聆出轨，再加上脑肿瘤压迫脑部神经，导致他的脾气越来越暴躁、记忆也产生了错乱，便渐渐地把自己原来的想法抛诸脑后了，只想着要快点回去捉奸，好好教训秋聆一顿。 “那你为什么不在美国做完手术再回来？”秋聆蹙起眉，“我真的不懂你。” 三年多来，他们每天睡在同一张床上，做最亲密的事情，却从来不曾真正地了解过彼此。 “有的时候我也不是很懂自己。”秦翊辰似乎把所有的怒气都在几个小时以前的那场殴打中耗尽了，此刻竟看起来无比的平静。 “你爸妈应该后天就能到D市。”秋聆把这个消息通知给他，便没有别的话想说了，转过身准备走，“我走了。” “秋聆。”秦翊辰喊住他，“你说你讨厌我，那你喜欢他吗？” “喜欢啊。所以我宁愿冒着被你打死的风险，也要跟他在一起。”秋聆背对着他说，“跟他在一起的这一个月我很开心。” “他那个老婆可不好惹，季允言的大名我也听过。你们不可能的。”秦翊辰想让秋聆知难而退，于是又说了一句。 秋聆没搭理他，直接走了。 回到病房之后没多久，夏昱就洗完澡出来了。他从装水果的塑料袋里挑出一个橘子来，剥开来，一瓣一瓣地喂给秋聆吃。 等秋聆吃完了，夏昱便拿了张纸巾仔仔细细地帮他擦干净嘴角。 深秋就要到了，最近天气越来越冷，即便关着门窗也有凉意。秋聆身体不好，又才流过产，有些畏寒。 他把两只手缩进病号服长长的衣袖里，对夏昱说：“你抱抱我吧。” 于是夏昱便搂住秋聆的腰，把人圈在怀里。这时，他才发现秋聆身上裹挟着寒意，整个人都是冰冷的。 “秦翊辰醒了。我刚刚去跟他说，我要跟他离婚。”秋聆把下巴抵在夏昱的肩头，喃喃着，“他说他不同意，我打算起诉离婚了。不过我其实什么都没有准备好，没有请律师，也没有钱。但我觉得我必须要跟他表明我的态度了，只好打肿脸充胖子。” 夏昱紧张地问：“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没事，他病得厉害，非常憔悴，都起不来床了。”秋聆心里有太多事情想跟人倾诉，嘴上絮絮叨叨地说着，“医生跟我说，他是脑肿瘤，可能是恶性，要做手术才能活下去。” “我刚去跟他说他得病了，他说他知道。明明知道却不尽早做手术，我真的搞不懂他。”秋聆叹了口气，“……也不想搞懂。” “有些人没有必要去搞懂。”夏昱轻轻拍他的头。 秋聆在夏昱怀里蹭了蹭，又说：“其实我不是没有咒过他去死，但是当他真正生病、真的有可能会死的时候，我还是会心软，会劝他先治病，明明他对我那么坏、那么残忍。” “你说，我这是不是圣母病？”他问。 “不是。”夏昱收紧了手臂，抱紧怀里这具纤瘦柔软的躯体，“善良不是病。” “夏昱，你真好。”秋聆把脸埋进alpha的胸口，闷闷地说，“你总是安慰我。” 夏昱伸手抚摸他瘦削的后背，说：“不是安慰，你真的很好。” 秋聆趴在他怀里，不说话了。 病房里安静了很久很久，久到夏昱以为秋聆趴在他怀里睡着了。 许久以后，秋聆轻声说：“夏昱，我想和你睡觉。” “不可以。”夏昱皱起眉，“你才流产，至少要养三个月。” 秋聆却不听，自顾自地说：“我发情期要到了，要不你标记我吧？” “真的不行。秋聆，你身体吃不消的。”夏昱劝他，“别想这么多了，先把身体养好。” 秋聆在他怀里摇头，然后说：“夏昱，陪我做点什么吧，至少让我觉得我们还有希望。” 夏昱心乱如麻，但还是揉着秋聆的脑袋说：“我明白你在害怕什么，但是现在真的不可以拿你的身体开玩笑。” “太晚了，睡觉吧。”夏昱亲了亲他的耳廓。 第63章 会面 夏昱在病房里陪了秋聆一晚上，就趴在秋聆的床边睡着。 其实另一张病床是空着的，没有人睡，夏昱却不想去睡那张，不想和秋聆分开。只有感受到秋聆身上的温度，他才能觉得安心。 第二天早上，秋聆比夏昱更早醒来。 他轻手轻脚地坐起来，弯身去看夏昱的睡颜。夏昱不戴眼镜的时候看上去要更显年轻一些，此刻alpha的神色安详而平静，看起来像个懵懂的少年。 “夏昱……”秋聆用气声小声地喊他，夏昱却依旧沉眠，看来昨晚的确是很累了。 于是秋聆又伸出手去，用指尖戳夏昱挺拔的鼻梁、干燥却柔软的嘴唇，以及温热的侧脸。 这样一番捉弄，夏昱不醒也难了。他眼睫微微一颤，唇瓣一张，轻轻咬住了秋聆在他唇上作乱的指尖。 “哎呀，你醒啦？”秋聆无辜地望着夏昱眨眨眼，好像刚才拿手指不停戳夏昱的人不是他似的。 夏昱松嘴，坐起来，转了一下僵硬的脖子，说：“不是你叫醒我的吗？” 秋聆笑了一下：“我想跟你说话嘛！” 虽然被故意弄醒了，但是夏昱并不生气。他很喜欢秋聆这种偶尔的小任性，也乐意被秋聆捉弄。 “想说什么？”夏昱问。 秋聆亲了一下他的脸，说：“想说我喜欢你。” 夏昱忍俊不禁，把秋聆揉进怀里，不舍地抱着，问：“中午想吃什么？” “都可以，清淡一点就好。”秋聆笑弯了眼，“夏大厨做什么我都爱吃！” 夏昱放开秋聆，抬手帮他拨了下鬓边的乱发，说：“那我回去一趟拿些东西，中午再过来找你。” “嗯。”秋聆点了点头。 结果夏昱起身正要走的时候，秋聆又忽然从身后拉住他的手，问：“你没戴眼镜，看得清路吗？” 其实秋聆只是不舍得夏昱走，才又找了个话题挽留。 夏昱回过头笑着说：“其实我不是近视眼，眼镜是平光的。” “啊？”秋聆仰着脸问他，“那你干嘛戴眼镜哦！” “想让自己看起来成熟一点。”夏昱解释道。 秋聆撇了下嘴角，道：“说出这句话反而显得你很幼稚诶！” “我就是幼稚。”夏昱捏了捏秋聆的鼻子，“如果不是因为生活太难，谁想变得成熟啊。” 秋聆“哈哈”笑了两声，说：“也是哦。” 夏昱回家去了。 到家的时候，季允言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资料，季夏茗不在，应该是已经被送去了幼儿园。 “你不去律所吗？”夏昱问。 季允言说：“才出差回来，休息几天。” “哦。”夏昱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拿了身干净衣服进浴室里去洗澡。 平常家里也没别人，因此夏昱洗澡的时候没有锁门的习惯。 夏昱站在淋浴下冲热水澡，洗到一半的时候，他听见门把响了一下，似乎是被人拧动了。正要回头去看时，就被季允言从身后紧紧抱住了。 “……你干什么？”季允言怀着孕，浴室里地又滑，夏昱怕他摔倒，挣都不敢挣。 季允言浑身上下都被淋浴冲湿了，黑发湿哒哒地黏在脸上，纤长的眼睫上都沾满了水珠。他问：“你一晚上都在医院里陪他，是不是？” 其实答案显而易见，季允言心中分明是知晓的。 夏昱回答：“是。”他已经和季允言撕破脸，连谎言也变得没有必要了。 “你已经不爱我了，是吗？”季允言声音很低，语气很轻，像在自言自语。 夏昱垂着头说：“我不知道。但有一点我很明确，我不想再跟你继续生活下去了。” “你拖着我，就是在折磨我。”夏昱补充了一句，“我们都不会好过的，何必呢。” 季允言收紧了手臂，依旧固执地说：“我不会放弃的，因为我还爱你。” 夏昱没再继续这个令人烦闷的话题。他用手掰开了季允言箍着他的手臂，说：“你出去换身衣服吧，免得感冒了。” 把季允言送出浴室之后，夏昱又一个人在这方高热潮湿的空间里待了一会儿，把水温调高了一点继续冲着，皮肤被烫得通红。他几乎放空了太阳能里所有的热水，才擦干了身体离开浴室。 换好衣服出去时，夏昱才发现季允言已经不在家里，平常上班用的黑色公文包也跟着一起不见了。他想，或许季允言是临时有事又去工作了。 夏昱从换下的衣服里摸出秋聆家的钥匙，打开对面的那扇防盗门，进去给秋聆收拾换洗衣物和其他生活必需品。 等下他还要回家做饭，然后带去医院给秋聆吃。 秋聆手边没手机也没纸笔，无事可干，只好打开病房里的智能电视百无聊赖地看综艺节目，把声音开得很小，以免吵到在走廊里来来回回奔波的护士们。 观众们喜欢消费美色，因此最近不管是电视综艺还是网综都多了很多以omega为主体的综艺，选秀、相亲、闯关、脱口秀类的节目皆是如此，一开始节目的概念看起来还很高大上，但总是播着播着就变成了omega选美，弹幕和评论全是舔颜的。 白天播的综艺都挺无聊，秋聆随便挑了个相亲节目就开始看。 屏幕上，一个长相漂亮的男性omega嘉宾正在叙述自己的人生：家境优越，学历出众，本科top2毕业，硕士在美国读的，现在在做金融行业，月入快十万，有房有车，存款丰厚。唯一缺点是年龄已经超过了三十岁，有点大。现在就想快点结婚生孩子，免得拖久了变成高龄产妇。 alpha嘉宾们纷纷对他的外在条件表示非常满意，有几个alpha很积极地发言，说自己不在乎年龄，或者就喜欢比自己大的。 接着，omega嘉宾又开始讲自己择偶的条件：要长相好看的alpha，身体上各项条件必须要优秀，以免孩子遗传到劣质基因。工作什么的无所谓，可以他来养家，alpha在家里带孩子。 他一说完，原本亮着的十盏灯“啪啪啪”全灭了。 又看了一会儿之后，忽然有人敲响了病房的门。 秋聆还以为是夏昱回来了，心中有些欣喜，轻快地说：“不是说中午再来吗，怎么这么快？快进来吧。” 于是病房的门便被拉开了。 季允言抱着一捧百合花走进来，说：“不好意思，不是夏昱。” 第64章 选择 看到出轨对象的妻子突然出现在面前，不惊讶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秋聆关掉了电视，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两只手紧紧攥着身上的被子，微微抬起眼来，心虚又小心翼翼地看向季允言，说：“你……找我有什么是吗？”他声音很轻，弱得快要听不见。 不敢面对却不得不面对的事情，终究还是来了。 季允言把怀中的花放在床头柜上，说：“我来做产检，顺便见见你。” 秋聆想，他跟夏昱的事情，季允言大概已经知道了，便问：“是要……跟我说夏昱的事吗？” “不是，是要说你的事。”季允言搬了张椅子，在秋聆的病床边坐下。 秋聆有点迷茫。 “你丈夫对你很过分吧。”看到秋聆浑身的伤，再一联想之前夏昱问他关于家暴的那件事，季允言心中便有了定论，“我问你，你想离婚吗？” 秋聆不明白季允言跟他说这些的意图，疑惑地点点头，说：“……想。” “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我可以帮你。”季允言望着他，“如果你需要，我、以及我合伙的律所都可以为你提供法律咨询甚至是辩护，帮助你和丈夫离婚，并且不收取你任何费用。” 季允言的语气很平静，似乎真的不是来找秋聆麻烦的。 秋聆愣住了。 他没有工作没有存款，只要秦翊辰冻了他的卡，他甚至连请律师的钱都没有。季允言的这番话，对他而言无疑是雪中送炭。 可直觉告诉秋聆，事情没这么简单，怎么可能会有人不计条件地去帮助引诱了自己丈夫的第三者呢。 半晌后，秋聆开口说道：“你应该……有什么条件吧？你想让我主动离开夏昱，是吗？” “我怀孕了，夏昱无法提出离婚。不管之前你们两个有过什么样的约定或者幻想，都只能建立在你们全都离婚成功这个前提条件上，对么。”季允言翘起腿来，十指交叠搁在膝头，“而现在夏昱离不了婚，你打算怎么办呢？一直做一个第三者你也甘愿吗？你明明可以有更好的选择。” 作为律师的季允言，在说话的气势上首先就压了秋聆一头。他的话语并不那多么咄咄逼人，却让秋聆忍不住有些瑟缩。 “我帮你离婚，你离开夏昱，去过属于自己的生活。”季允言接着道，“继续读书，或者去工作，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不论哪一样都比做小三、苦等一个有妻有子离不掉婚的人更有意义。” 季允言望进秋聆的眼眸里，问：“秋聆，你觉得呢？” 秋聆垂下眸，死死地盯着自己带着伤痕的双手。 自由，对他而言确实太有诱惑力了，他已经被关在笼子里太久太久。可是夏昱对他而言，又是人生中过于宝贵存在。 如果可以，他哪个都不想放弃，哪个都想争取。是他太贪心了吗？ “能不能……让我再想一想？”秋聆低声问。 “可以。”季允言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他站起身道，“祝你早日康复。” 季允言没有撒谎，他的确是来做产检的。检查一下胎儿发育是否正常、是否宫外孕，还要顺便确定一下预产期，以便提前做好之后的工作安排。 他之前有过一次生育经验，对一些必要的检查并不陌生。只不过怀季夏茗时，他来医院产检总有丈夫的陪伴，现在却只有他自己。 做完了检查，季允言回到诊断室，问医生情况如何。 医生说：“没什么问题，一切正常。预产期大约在明年5月底，28号29号左右。” “好，知道了。”季允言点了点头。 “季律。”医生和季允言认识，便还是多提醒了一句，“你的身体本来也不太适合生育，能休息的时候还是多休息一下，别拼命工作了，免得之后又遭罪。” 季允言点点头，说：“谢谢提醒，我会的。” “对了，603号房的病人情况怎么样你清楚吗？他是我邻居。”临走前，季允言又回过了头看向医生。 医生道：“他不是我的病人。我只知道昨天他被送到医院来的时候身上全是伤，肚子被踢了十几脚，情况挺严重的。后来孩子没保住，我同事给他做了清宫。” “他丈夫没来吗？”季允言问。 “他丈夫昨晚和他一起被送进来的，现在因为别的病也在住院。”医生道，“去了别的科，我不太清楚。” 季允言朝医生道了谢，便离开了。 昨晚的情况他只大概知道一点，不过和他预想的没差多少。 秋聆很可怜，他当然同情秋聆的人生，但也仅限于此。他不可能因为这样，就把自己的丈夫拱手让人。 中午十二点，在秋聆的肚子开始叫第一声时，夏昱就带着用保温桶装好的饭菜和秋聆需要的东西，及时地出现在了病房里。 夏昱细心地给他拉起了小桌板，把饭菜和筷子摆放好，道：“趁热吃吧。” 秋聆的情绪有点低落，没有作声，只是点了点头，便拿起筷子开始安安静静地吃饭。 吃了几口之后，他忽然抬起头问：“你呢？” “我吃过了才来的，没事。”夏昱道。 夏昱打开电视，屏幕上已经没在播相亲节目，换了一个讲情情爱爱的AO肥皂剧。夏昱对肥皂剧其实不感兴趣，只是为了消磨时间才看看。 剧里的这对AO门当户对，穷得整整齐齐，在一起之后日子过得也不好，很辛苦。突然有一天一个高富帅A看上了穷O，用金钱诱惑穷O嫁给自己，穷A当然不愿意放穷O走，拼命抗争，也因此受到高富帅A的打压，穷O发现高富帅A的卑鄙手段之后终于果断地和穷A站在统一战线上，一起对抗高富帅A，最后继续过快乐的苦日子。 现在正在播的就是最后一集的Happy Ending，AO在小破房子里相拥而泣。 O说：“谢谢你为我对抗全世界，我爱你！” A说：“在我心中你是独一无二的小公主，为了你我无所不能！” 夏昱感慨道：“还蛮浮夸的。” “是吧。”秋聆嚼完了嘴里的饭菜，附和了一声，“现实里没见过这样的。” 夏昱笑道：“跟高富帅跑的比较多吧，大家都会选对自己更有利的选择。” 秋聆轻声道：“其实做选择是很难的，最痛苦的就是决定抛弃另一个的过程。” 夏昱听出他情绪不对，关掉了电视，问：“怎么了？” “吃完饭再说。”秋聆望着面前香喷喷热腾腾的饭菜，缓缓道，“吃完之后，我们谈谈。” 第65章 决定 “其实，我从以前有过一个想法。”秋聆垂着眸，平静地说，“我在想，如果有一天我真的逃离秦翊辰了，我就要继续上大学，自考本科，考我喜欢的学校喜欢的专业，毕业以后也要做跟音乐相关的工作。” 夏昱坐在床边，安静地听他讲。 “但是后来，我渐渐地不去想这件事了，因为我发现我逃不掉。”秋聆继续道，“秦翊辰不可能愿意跟我离婚，所以我只有起诉离婚这一条路可以走。但是我没有工作，他把我关在家里不让我去工作，我没有经济来源，没钱请律师。所以我放弃了，开始主动跳进他设给我的陷阱，一次一次地被欺骗又一次一次地选择继续相信他，相信他终有一天会变好。” “现在，我的面前终于有了一个新的机会，它给了我新的希望。”秋聆攥住盖在腿上的被子。 夏昱听着，发现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他望向秋聆，问：“……什么机会？” 秋聆一五一十地告知他：“刚才你不在的时候，季先生来找过我了。” 原来上午季允言忽然离开了家，是去找秋聆了。 “他跟你说什么了？”夏昱握住秋聆的手，紧张地盯着面前的omega。他觉得秋聆有些说不出的奇怪，让他心中隐隐不安起来。 秋聆低声道：“季先生跟我说，愿意为我辩护，帮我跟秦翊辰离婚。” 听到这句话，夏昱忽然明白了，为什么秋聆会是这样的一副表情。 季允言的律所很有名很有实力，他本人作为金牌律师，胜诉率也非常的高。有了他的帮助，秋聆或许真的可以摆脱秦翊辰的控制了。这的确是一个巨大的诱惑。 况且因为季允言怀孕的事情，夏昱无法离婚，就算等季允言生完孩子一年之后再重新谈离婚的事，秋聆也至少需要为此等待两年的时间。 ——两年。太长了。 秋聆已经因为秦翊辰逼婚浪费掉了最好的年华，甚至没能把大学读完。难道还要让他为了一个极有可能等不到的人再痛苦两年吗？ 道理夏昱是懂的，他都懂，都明白。可是事到如今要放手，真的好难啊。 “这是好事……”夏昱怔愣地喃喃道，“你能跟他离婚，是好事。” 秋聆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从季先生离开之后，我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对于我而言，能摆脱秦翊辰当然是好事。可是没有你，今后我大概也无法开心地生活吧。” 原来秋聆还在纠结，还没有做好选择，所以才把这些话说给他听，想要听听他的想法。夏昱的心中多了一丝欣慰。 可，人的理性和感性是分离的。夏昱当然知道让秋聆离开他才是最好的选择，但无论如何，他都不舍得。 秋聆之所以纠结，应该也和他一样，是因为舍不得。 这一个月的美好，一旦品尝过了，谁还愿意再轻易放手呢？ 夏昱抬起头来，看向秋聆。他看上去很沮丧，很无助，很迷茫，像一朵蔫掉的小花，耷拉着皱皱巴巴的花瓣，让人情不自禁地想去爱护他。 爱护。 夏昱又回想起自己接近秋聆、触碰秋聆的初衷——他想让秋聆快快乐乐的，不再痛苦。 可他们再继续这样僵持下去，只会让秋聆越来越痛苦。 上一次，是秋聆推着他，帮他下定决心要迈过禁忌的那一线。这次，就让他也推秋聆一把，帮秋聆从这段无法善终的感情里走出去吧。 从今以后，秋聆一定会有更好的人生。 “……秋聆，我们分开吧。”夏昱的声音很轻，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不是因为我不再爱你，而是因为我依然爱你。所以，我希望你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一滴眼泪砸在洁白的被单上，在布料上浸出一个小小的灰点。 秋聆再也忍不住泪水，一头扎进了夏昱的怀里失声痛哭：“我知道、我知道……” 夏昱抬手抱紧他，滚烫的眼泪落在秋聆的肩头，打湿了干燥的衣料。 深秋很冷，连白日的阳光都没有温度。 秋聆才流过产，身上的伤还未痊愈，身体状况本来就差，哭过一场之后，便更显得苍白虚弱。 夏昱坐在床边，而他则把脑袋枕在了夏昱的大腿上，闭着眼睛，任夏昱用指腹摩挲他的脸颊。被alpha的指尖碰过的皮肤微微发热，还有一点点痒。 即便没有睁开眼，秋聆也知道，此刻夏昱的目光一定是落在自己身上的。他很享受这种被喜欢的人全心全意注视着的感觉。 但很快，他就要失去夏昱了。就算有意地拖着，又能拖多久呢？ “夏昱，我想吃糖。”秋聆又往夏昱的怀里缩了缩，用脑袋去轻轻地蹭alpha的腹部，像在撒娇。 夏昱身上正好带着水果硬糖。他一边掏着口袋一边道：“坐起来再吃吧，躺着容易抢到。” 秋聆却没有等到他把糖递过来，就忽然伸出胳膊圈住夏昱的脖颈，令他不得不弯下身来，然后便仰着脸吻了上去。 秋聆吻得有些急切，夏昱心中有点意外。 平常他们亲吻时，秋聆总是配合着他的节奏。夏昱的吻是温柔的、绵长的、细腻的，秋聆回吻时便也是这样，很少会主动去掌控节奏。 就像一个等着人宠的柔软小动物一样。 那颗未拆封的水果硬糖被困在了两人交握的手中，在两边炽热的掌心里滚来滚去。 夏昱吮住秋聆的唇瓣，用牙齿轻轻地咬，又用舌尖继续往里探，细细扫过嫩红的口腔壁。 秋聆放他进来，与他肆意纠缠，不止不休。唇齿交缠间，带出丁点暧昧的水声。 omega柔软的手不老实地伸进夏昱的毛衣里，隔着薄薄的衬衫摩挲着。他能感觉到，夏昱的皮肤也和他一样，正在慢慢地升温。 两人很少吻得这么激烈过，一时都有些情动。 但夏昱心中还念着秋聆的身体，恍惚间发现差一点就要走火，便把人松开了，赶紧摁住那只在他小腹上游走的手。 秋聆用一双微微泛着水光的眼眸望着他，看上去十分委屈。 夏昱却依旧坚持不碰他，只道：“点到为止，得先把身体养好。” 第66章 惴惴不安 正在午睡的时候，秋聆被一通电话吵醒了。他艰难地睁开眼，从枕头下面摸出手机来，看到来电显示，便又开始头痛。 趴在床边昏昏欲睡的夏昱也被吵得清新过来，看到秋聆望着手机屏眉心紧皱的样子，问道:“怎么了？” “……我婆婆打电话过来了。”秋聆叹了口气，“估计是要问秦翊辰的病情。” 即便秋聆迟迟没有接电话，秦母却丝毫没有挂断的打算，似乎是想磨到秋聆接起来为止。 “喂，妈。”秋聆最终还是硬着头皮接了起来，“有什么事情吗？” 秦母的声音听上去急切又焦躁，她问：“你现在人在翊辰身边吧。他人怎么样了，醒了没有啊？” 秋聆和秦翊辰情况不同，分属于不同的科室，因此病房并不在同一个楼层。因而，秋聆其实并不知道秦翊辰现在的情况。不过既然医生没有来找他，那秦翊辰应该就没什么大碍。 虽说秋聆已经下定决心要跟秦翊辰离婚，但秦母显然还不知道这件事情，他也不愿意在电话里就跟人起矛盾，便说：“他昨天晚上醒过一次。” 这是真话。昨天晚上他和秦翊辰摊牌的时候，对方确实是醒过来了，但现在是昏迷着还是醒着，他就不清楚了。 “那医生给诊断了吗？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呀？翊辰不会、不会……得什么重病了吧！”秦母问得很急，声音里还带着些许哽咽。 她对秋聆有些不满，觉得秋聆提起秦翊辰的时候，态度显得过于冷淡了，问他问题也像挤牙膏似的，问一句才答一句。 “妈，那我就跟您直说了……”秋聆缓缓道，“今天上午医生又给他做了更细致的检查，最后诊断出的是脑肿瘤二期，需要尽快做手术。” 接着秋聆便听到电话那头的人倒抽了一口凉气。儿子患了脑肿瘤——这个打击对已经年近六十的秦母而言，还是太巨大了，她久久都不能言语。 秦母与秦父相处的时候，有一种微妙的违和感，这对中年夫妇之间的关系看上去似乎并不如表面那般和睦。偶尔秋聆跟着秦翊辰回父母家看望的时候，总能感觉到哪里不对劲，但秦翊辰却已经对此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 有一次，秋聆和秦母一起在厨房水槽边洗碗的时候，发现她的手腕上也有伤痕。那时他就想，或许秦母和他有种同样的遭遇，也在承受着丈夫的家暴，却又因为种种原因而无法离婚。 他对有相同际遇的人，总是抱有几分同情的。 况且结婚这三年多来，尽管秦翊辰对他动辄打骂，秦父也对他颇为严苛，但是至少秦母在明面上对他还是没有亏待的。 出于好心，秋聆还是温声安慰她道：“妈，您也别太担心了。医生说了，只要尽快手术的话，治愈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好……我知道了。你先守着翊辰吧，我和你爸马上就要上飞机了，大概今天晚上凌晨就能到医院。”秦母的焦虑却仍未得到缓解，话一说完便匆匆地挂掉了电话。 秋聆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揉着眉心对夏昱说：“我婆婆说，她和公公今晚凌晨就要到医院来了。” 夏昱握着他的手，柔声哄道：“他妈妈来了不是正好吗？这样你就可以把他的事放在一边，先好好休养了。” “可是我要跟秦翊辰离婚的事情，我婆婆公公都还不知道。”秋聆把手机扔在床上，捂住脸闷闷地说。 等秦父秦母到了D市，他就不得不去面对三个人了。 夏昱揽着他的肩膀，忍不住叹气：“不管早晚，总归是要去面对的。” 他作为一个“外人”，在这件事情上帮不了秋聆什么忙，也只能在言语上多给予一些安慰和鼓励了。 接了这么一通电话，秋聆自然也没了继续午睡的心情。他把脑袋靠在夏昱的肩头，闷闷不乐地看着电视节目。 秋天的天气总是变幻莫测的。明明中午艳阳高照的大晴天，到了三四点时，天幕却忽地蒙上了一层乌云，天色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了下来。不过多时，天上便淅淅沥沥地下起了绵密如针的小雨。 两人怀揣着各自的烦恼，神情看似平静安详，心中却都是惴惴不安。 又过了一会儿，秋聆忽然出声问道：“夏昱，你已经在这里陪我很久了，不用回去吗？” “我回去做什么呢？”夏昱低声道，“虽然因为……怀孕的事，我没能跟他离婚，但其实早就已经离心了。” “可是我们马上就要分开了，你也马上就要回到季先生的身边跟他一起生活，总不能……一直这样吧。”秋聆垂眸道。 “秋聆！别再说这种话了。”夏昱头一次用这么沉重的语气跟他讲话，声音听起来有些生气，又有些痛苦，“别赶我走……” 秋聆有点被吓到了，赶紧闭上嘴，抬起一双微红的眼，怯怯地看着夏昱。 夏昱的心一下子就软了，揽着秋聆的肩膀把人搂进怀里，低低道：“对不起，我不该凶你。” 他知道秋聆很温柔、很善解人意，即便在这种艰难的情况下也依然为他考虑着。但是秋聆越是说这样的话，他便越是觉得痛心。因为这会使他意识到，他的眼前还有不得不去面对的现实——冰冷的、残忍的、绝望的现实。 秋聆回抱住他，扯开嘴角轻轻笑了一声，说：“你知道吗夏昱，其实我觉得自己挺卑鄙的。明明都已经想好了要答应季先生的条件，接受他的帮助，然后和你分开，现在却又刻意地拖延着时间不去告诉这个决定，好让自己能再跟你多呆几天……” 他舍不下夏昱，舍不下这一个月来的种种美好。因此他只好去做一个卑劣的小偷，趁着最后的机会，再去偷几日时光，去享受最后的温存。 即便，这会令他无法心安。 夏昱安慰他说：“不是你的错。” 其实在整件事里，谁有错谁无辜，怎么可能轻易说得清呢？ 第67章 我想你 最终，夏昱还是在下午离开了医院，因为季允言给他发了条微信，说自己有事，不能去幼儿园接季夏茗了。 不管怎么说，孩子是不能不管的。夏昱只好暂时与秋聆分别，去了一趟幼儿园，把女儿接回家。 到家之后，一打开防盗门，夏昱就和沙发上的季允言对上了视线。 季夏茗小跑着扑进了妈妈的怀里，说起今天在幼儿园被老师表扬的事，两只眼睛亮晶晶的，一副“求夸奖”的表情。 季允言拍拍她的小脑袋，说：“茗茗好厉害。” 季夏茗咧开嘴角得意地笑，小孩子的快乐就是这么的简单。 “你不是说你有事么。”夏昱定定地站在门口，似乎并没有要迈进家门的意思，“你又骗我。” 季允言揉着小孩儿的手一顿，道：“想办法让你回家就是我的事。” “如果我不骗你，你是不是就打算一直在医院陪着他了？”季允言又问。 夏昱沉默不语。 季夏茗疑惑地抬起头，问：“爸爸妈妈，你们在说什么呀？” “在说外婆生病的事。”季允言用手指戳了下她的鼻尖，说，“你先回房间写作业吧，爸爸爸妈妈有事要说。” “……哦。”季夏茗应了一声，从夏昱的手中接过自己的小书包，乖乖进了房间，关上门。 夏昱望着季允言道：“我要跟你说的，都已经说完了。” “我今天去医院做产检了。”季允言把手覆在尚且平坦的小腹上，自顾自地说，“医生说胎儿发育一切正常，预产期在明年五月底。” 提起医院，夏昱便想起来秋聆跟他说过的事了。 “你今天……”话才说了个开头，便硬生生打住了。 季允言说：“你想问我为什么要帮秋聆吗？” 夏昱点了下头。 “因为我知道，如果我做出什么伤害他的事，只会让你更厌恶我。”季允言垂眸道。 正因如此，他才选择了最温和的方式——直接拿秋聆最想要的东西，去面对面谈判。他知道，秋聆一定会为之动摇，而习惯于为人着想的夏昱，也一定会站在秋聆的立场上去考虑这件事的利弊。 “有的时候，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是爱我，还是恨我。”夏昱扯着嘴角自嘲地笑了一声。 他明白，季允言必定是有十足成功的把握，确信他会劝秋聆去做想做的事情，才会直接去找秋聆的。这个人明明这么了解他，却完全不肯体谅他。 逼他自己开口跟秋聆提分手，这比强行让他们分离更令夏昱感到难受。夏昱甚至怀疑季允言是不是借此故意折磨他报复他。 “我当然是爱你的。”季允言望进夏昱的眼眸，却只从里面看到了黯然。 夏昱问：“这是爱吗？” 季允言肯定地答：“这是爱。” 爱也可是自私、任性和无条件的占有。不必那么伟大。 夏昱摇摇头，低声道：“我走了。” 季允言上前拉住他的手，轻声道：“你一直不在家，让茗茗怎么想？她是个敏感的孩子，你知道的。” “我……”夏昱蹙起眉。 “至少晚上留在家里吧。”季允言的声音里带着些乞求。 夏昱把手抽出来，道：“我只陪茗茗。”说完，便进了季夏茗的房间。 季允言望着自己空落落的掌心，没忍住红了眼眶。 季夏茗写着作业，听见门开的声音，便抬头看去：“爸爸？” 夏昱又换上平常那副温柔的笑，对她说：“茗茗，以后晚上爸爸陪你睡吧。” “你不说我是大孩子了，要一个人睡么！”季夏茗眨巴眨巴眼，颇委屈的样子，“之前我想跟你和妈妈睡，你还说我来着……” “我现在想通了嘛。”夏昱作势要走，“你不要是不是？那我走了哦？” 季夏茗急了，忙冲上去抱住他的腰，道：“别别别！” 夏昱这才终于露出一个真心的笑来。 父女两人闹了一会儿之后，季夏茗又回到桌前写作业去了，夏昱则搬了个凳子坐在旁边看着，时不时给季夏茗指导一下。 写到一半，季夏茗的肚子忽然特别大声地响了一下。 “爸爸我肚子都饿扁扁了……”季夏茗撅着嘴问，“你今天怎么不去做饭了啊？” 夏昱刚才情绪不好，完全把做饭这回事给忘了。这会儿季夏茗提了，他才想起来。 “现在有点晚了，做饭来不及，我去下面条吧。”夏昱哄她道，“周末带你去吃披萨补偿你。” “好啊好啊！”季夏茗兴奋地喊起来，“爸爸最好啦！” 夏昱在厨房里下了一锅鸡蛋面，盛了三碗，先给季夏茗端去一碗，又给正在书房里伏案工作的季允言端去一碗。 他把碗放在桌上，也没说别的话，便转身要走。 季允言看到桌边热腾腾的面条，在夏昱身后道：“阿昱，谢谢你。” 从前他每天带孩子做家务做一日三餐，多年如一日，从没听季允言说过一句谢。如今他们的关系已然破裂，季允言才终于知道要说一声“谢谢”。 如果这句话能来得再早一些…… 夏昱捏了捏眉心，不再想了。 秋聆一个人坐在病床上，怔怔地看着微信界面里夏昱发过来的消息：抱歉，我今晚要在家里陪孩子。给你点了份外卖，要好好吃完，好好休息。明天见。 他已经一动不动地盯着这几行字十分钟了。 病房外的走廊上人来人往。有轮子从地板上碾过的声响，有女人的惨叫声，有医生和护士安慰的话说声。大概是哪个孕妇要生了吧。 可外面的这些吵嚷，却始终是与他无关的。 秋聆把灯关掉了，病房里一片昏暗，只有窗外的月光落在地面上。他坐起来，屈起双腿，把脸埋进去。 白天的时候，秋聆的身边还有夏昱的陪伴，现在这里却只剩他一个人了。 他没有靠得住的朋友，没有爱怜他的父母，没有心疼他的丈夫，只能一个人孤独地待在这片空旷的空间里，无事可做，无人可盼。 原来夏昱不在的时候，时间会变得这么的难熬。 可等之后他们真的分开了，他还要度过无数个这样的夜晚。 秋聆不禁开始恐惧将来。 终于，他还是忍不住重新打开手机，打下了一行字，发给夏昱—— 夏昱，我想你。 眼泪打在了屏幕上。 第68章 指责 黑暗之中，已经熄灭的手机屏骤然亮了起来。秋聆低头去看，是夏昱的回复来了。 夏昱说:对不起。 他是在为什么事情道歉呢？或许是为今天的事，又或者是为至今以来的事。 秋聆想，夏昱的难处，自己心里是明白的，夏昱不仅是季允言的丈夫，更是季夏茗的父亲，最后，才是自己喜欢的人。 可他就是觉得好委屈。尽管让夏昱回家去的人是他，为此难过的也是他——真正任性的其实是他秋聆才对。 秋聆没有再回复消息，他握着手机，把身体缩进被子里，蒙住了脑袋。睡意来袭，他很快便坠入梦乡。 然而这一觉却没能睡得太久。 和夏昱一起组建家庭的美梦才做到一半，秋聆就被忽然闯进病房里的人吵醒了。 “秋聆，你起来！”尖锐的女声在门口响起。 秋聆骤然惊醒，掀开蒙在头上的被子坐起身来，抬头望向声音的来源。房间里很黑，他只能勉强看见门口有个瘦削的人影。 就在此时，不速之客忽然伸手摁开了照明灯的开关。 刺目的白光骤然亮起，秋聆习惯了黑暗的双眼一时无法适应，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睛，抬起手臂挡在眼前。 就算双眼还没能聚焦，秋聆也猜得出眼前人是谁——秦翊辰的母亲，柳姿。 “妈……”他哑着嗓子喊了一声。 柳姿冷笑一声，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道:“你还有脸叫我妈？你不是要跟翊辰离婚么！” 白天时，柳姿还远在太平洋的另一侧，她担心儿子的病情，和丈夫一起千里迢迢地赶回D市，去病房看望儿子，却从秦翊辰的口中听说，秋聆要跟他离婚，这两天也并没在他的身边。 柳姿心情本就不佳，听到这么个消息立时就炸了，怒气冲冲地找到了秋聆的病房里，要把事情问个清楚。 “翊辰现在病得这么严重，你还要跟他离婚？你什么意思！”还未等秋聆开口说话，柳姿又立刻质问起来，气势咄咄逼人。 秋聆放下挡光的手臂，却发现门口处竟然还有一个人。 秦翊辰。 他的丈夫正抱着双臂靠在门边的墙壁上，微微勾起唇角，朝他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来。 秋聆便知道了，他要离婚的事是这个人故意跟柳姿说的。 秋聆收回视线，从床上起身，直直地看向面前的柳姿，平静地问:“你知道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吗？” 柳姿不说话，面色阴沉。 “我怀孕一个多月了，是你儿子往我肚子上踹了十几脚，把我踢流产了，还差点打死我。”秋聆说，“所以我才会在这里。” “这样的人，我不该跟他离婚吗？”他反问道。 “翊辰打你总该有个理由吧？”柳姿睨视着秋聆，“如果你没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他为什么要打你！” 言下之意，就是指责秋聆对不起秦翊辰，活该挨打。 秋聆望着她，忽然笑了一声。 原来表面看上去和蔼可亲的柳姿、和他有着相同际遇的柳姿，最终还是会无条件地站在她儿子那一边。 即便，秦翊辰这般残忍地虐待他。 柳姿瞪他，问:“你笑什么笑！” “柳阿姨。”秋聆干脆直接改了口，又说，“不管怎样，我的心意都不会改变的。我要跟秦翊辰离婚，是因为他对不起我。” “他对不起你？！你那对吸血鬼爸妈的债不全是他给你还的！你现在住这么好的房子每天衣食无忧，不都是他给你的！你……”柳姿越说越气，抬起手就要朝秋聆脸上扇去，却忽然被人拦下了。 秦翊辰捏住了她的手腕，好声好气地哄着母亲:“别气了妈，你先出去，让我跟秋聆单独谈谈吧。” “……行。”柳姿听了儿子的话，收回手，最后又狠狠瞪了秋聆一眼，才从病房离开了。 “我不跟你谈。”秋聆淡淡道，“没什么好谈的，你等着律师函吧。” 结婚这三年多来，秋聆对他几乎一直是低眉顺目的，很少会显露出如此强硬的一面。这倒是让秦翊辰觉得很新奇。 “聆聆，你听我说。”秦翊辰走近秋聆，伸手想去触碰omega的脸，却被飞快地躲开了。 他看上去有些神伤，说话声音也很轻:“前两天的事，是个误会，不是吗？如果你愿意好好跟我交流，不故意激怒我，我怎么可能会对你动手呢，疼你都还来不及……” 秋聆冷着脸，并不搭理秦翊辰。 他不能再去相信面前的这个alpha了，秦翊辰已经将他对他的信任消磨殆尽。此刻秦翊辰就算表现得再难过，秋聆也只会当做是演戏。 “你回去吧。”秋聆依旧语气平淡。 秦翊辰的表情僵硬了一瞬，大脑里的某处又开始隐隐作痛。 尽管生气，但他心里很明白，现在他绝对不可以再对秋聆动手，否则只会把秋聆从自己身边越推越远。 秋聆没钱，更没有人脉，几乎不可能请到靠谱的律师，就算真的要起诉离婚，最后的胜利一定属于他。 秦翊辰暗自捏紧了拳。 秋聆欺骗他违逆他的这笔账，都可以在那之后再一一清算。现在，他只需要稍作忍耐。 “聆聆，你现在身体感觉怎么样了，还有不舒服吗？”秦翊辰放柔了声音，耐心地询问着。 “与你无关，你有吧。”无论秦翊辰说什么，秋聆都只是不停地催他快点离开，好似真的已经无话可说了。 秦翊辰却并不打算马上离开，他看着秋聆微红的眼角，开口道:“你哭过了吧？眼睛还是肿的。” 秋聆皱起眉，忍不住抬手碰了下自己的眼眶。他刚才哭完之后直接就睡了，忘了洗脸，现在眼睛周围的皮肤有点发疼。 秦翊辰去卫生间拿了一条湿毛巾给秋聆，说:“擦擦吧。” 秋聆生怕自己又掉进这人的陷阱里，依然拒绝了。 秦翊辰也不勉强，把毛巾搁在桌边，道:“今晚对门那个alpha不在这里啊。” “也是，人家还有自己的老婆孩子要照料，忙得很。你身边没人陪着，可要好好照顾自己啊。”秦翊辰像是故意要戳秋聆痛处似的留下了这句话，然后转身离开了，还帮忙关上了病房的灯。 秋聆抿着唇独自坐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拿起来了秦翊辰放在床头柜上的湿毛巾，擦了擦红肿的眼睛。 第69章 不告而别 第二天早上夏昱送完了孩子来医院的时候，发现秋聆像个鸵鸟一样把自己埋了起来，脑袋藏在枕头下，身体藏在被子里。。白色的被子高高地耸起，像一个小小的山包。 夏昱隔着厚厚的被子抚摸他，问：“是不是生我气了？” “哼……”秋聆的声音隔着被子传出来，听上去闷闷的，“知道你还问。” 他们所余的时光不多了，秋聆也不愿意再把情绪都藏起来憋坏自己，所幸大大方方地把自己任性的一面敞开来给夏昱看。 “先出来吧。”夏昱道，“生气也得吃早饭吧？我给你买了包子，孙记的。” 秋聆把脑袋上的枕头挪开一点，抽着鼻翼闻了闻空气中飘荡着的热包子的香气，忍不住感叹道：“好香啊——” “买了酱肉馅和牛肉馅的，你要哪种？”夏昱笑着问。 “我是成年人，我都要！”秋聆朝他眨巴眼。 夏昱便给他一样拿了一个，用纸包好递给秋聆，以免他被烫到手。 包子是大包子，味美价廉，馅料很足。秋聆其实早就饿了，但是为了多吃一点夏昱带来的早餐，特意空着肚子，什么都没吃。他一张嘴就咬下一大口，白白的大包子上多了一个豪放的月牙，吃得很香。 夏昱把抽纸拿过来，方便秋聆擦去嘴角沾上的油渍。 “夏昱。”吃饱喝足之后，秋聆靠在夏昱肩头，说，“我们是不是不能再拖下去了？” 昨天下午夏昱离开之前跟他说过晚上还会来医院的，结果后来却留在了家里陪孩子。他想，应当是季允言对夏昱说了些什么。 夏昱苦笑道：“他甚至已经猜到了我们的答案。” “……这样啊。”秋聆用指尖抵着床单，在上面随意地划来划去。 “那我们就，别再拖了吧。”秋聆喃喃道，“就把今天，当做是我们在一起的最后一天。” 既然他要借助季允言的力量去打官司，季允言也已经知晓他的决定，他就不能再继续恬不知耻地霸占着季允言的丈夫。 忽然，秋聆的手机响了一下，他低头看了一眼屏幕，是一条短信。 夏昱也知道，这一天不论早晚，总是要来的。他叹了口气，垂眸道：“好。” 又问：“那你肯定不能再回A栋去住了，打算怎么办？” “不告诉你。”秋聆仰起脸，神秘地一笑，企图藏起心中的苦涩，“怕你忍不住来找我。” 夏昱低下头，轻声道：“也是。” 说是最后一天，但两人也没什么能做的事情。秋聆身体没养好，只能卧床休息。夏昱便一直陪着他聊天，讲从小到大的经历，开心的难过的遗憾的，什么都讲。 秋聆在一旁认真地听着，时不时附和两句，偶尔附以一两个自己小时候的趣闻作为回报。 两人深深相望着，眼底只有彼此。 快到中午饭点的时候，秋聆对夏昱说，想吃隔壁那条美食街卖的烧鸡。 那家店不提供外卖，只能上门排队买，每天从中午11点开始卖，还是限量的。 秋聆想吃，夏昱自然不辞辛苦也要去买。临走之前，他在秋聆的头上印下一个浅浅的吻。 秋聆甜甜地对他笑，轻快地说：“我等你。” 一个半小时后，等夏昱提着一整只烧鸡回到病房里的时候，秋聆已经不在了。 秋聆的东西不多，只有一些换洗衣物、电子设备和钱包证件，全部被带走了。床铺被铺得整整齐齐的，被单上连一丝折皱都无。 夏昱打开微信，想给秋聆发消息，却发现秋聆已经把他的好友删掉了，打电话过去，也不接。 果然是这样。秋聆要他去排队买烧鸡的时候，他就隐隐感觉到不对劲了。 没想到居然连一个告别的机会都不留给他，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切断了他们之间所有的联系，让他们重新变回两个毫不相关的人。 夏昱捏紧了手中的塑料袋提手，正准备离开病房时，却撞上了从走廊路过的护士。 那护士是负责查房的，很眼熟夏昱，便停下来主动对他说：“你找秋聆吗？他刚刚已经办了退院走了。” 夏昱点点头，然后把手里的袋子递给她，道：“你们还没吃午饭吧，请收下这个吧，谢谢这几天来你们照顾秋聆。” 护士大大方方地收下了，道了谢之后，便径直回了护士站。 离开医院之后，夏昱还有些恍惚。他转过身来望着医院气派的正门，忽然感觉一切都好像是一场短暂的梦。 他与秋聆的相遇，他们相处的点滴，还有最后那个蜻蜓点水般的吻和秋聆的笑，全都在一瞬之间，悉数化为了泡影。 他不想回家，不知道该去哪里，便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不知不觉间，竟然来到了他和秋聆之前去过的那座公园。 今天天气好，公园很热闹，草坪上坐着很多写生的学生，只是不见秋聆的身影。 夏昱又往江边去，去那家他们常去的咖啡店。 老板看见夏昱进来了，笑着跟他打招呼，问他：“怎么这几天都没来这边？秋聆呢？” “秋聆……”夏昱顿了一下，才道，“他上学去了。” 秋聆对他说过想继续读书来着，那就干脆当他上学去了吧。 夏昱像往常一样，依旧点了一杯店里最贵的咖啡，坐在他们常坐的位置，待了一整个下午。 没有秋聆的陪伴，待在咖啡店里的时间也忽然变得漫长起来。夏昱感觉自己等了好久，才终于等到四点半。 他起身，照常去幼儿园接季夏茗回家。 回去的路上，季夏茗开心地跟夏昱说今天的趣事，自顾自地讲了半天才发现父亲完全没有回应。她抬起头看夏昱，疑惑地问：“爸爸你怎么啦？” “忘记吃午饭，饿着了。”夏昱随便找了个借口。 季夏茗噘着嘴指责他：“吃饭都能忘，爸爸好笨哦！” 路途不长，父女两人很快就到家了。 夏昱推开卧室的门，看见季允言孤寂的背影。他背对着他，只是静静地坐着。 “今天也休息吗？”夏昱问。 季允言回过身，和夏昱面对面，道：“我在等你回来。” 第70章 新生活 秋聆的东西很少，离开医院之前，他把它们全都塞进了背包里，很方便。 他和秦翊辰的那个家里，属于他的东西也并不太多，抛弃了也就抛弃了。但只有一样东西他不可能轻易丢弃，那就是他的吉他。可如果现在就贸然回A栋，大概会撞上夏昱吧。 秋聆好不容易才硬下一颗心来不告而别，他怕万一撞见夏昱，他便无法再欺骗自己就算没有夏昱也可以。 房子其实从季允言来找过他之后他就开始看了，今天凌晨的时候才终于敲定。由于住院不方便亲自过去看房，秋聆直接略过了这一步流程，非常干脆地跟房东谈妥了一切。 沔江东岸的房租普遍较好，西岸相对低一些，秋聆找的那间就位于西岸。 他背着背包，站在索道站外，抬起头看了看正挂在索道上向西岸行驶的缆车，还是转身朝地铁站走去。 便宜的房子位置相对偏一些，下地铁之后，秋聆顶着正午的烈日找了快半个小时，才找到地方。 定金已经交过了。秋聆联系房东拿到钥匙，终于得以进房间休息。 离流产也就过去了几天而已，秋聆身体本来就不好，现在稍微有点劳累就开始觉得难受了。 秋聆坐在床边休息，用纸巾擦去额角的细汗，然后便拿出手机给顾莺莺发消息:谢谢你顾姐，钱我已经收到了，房子也找到了。 上午秋聆收到的那天短信，就是银行自动发的转款通知。 顾莺莺很快回复了，说:没事儿！缺钱了再找我哈，姐别的没有，就是闲钱特别多。 秋聆认真地回道:钱我都会还的。可能我存钱会有点慢，但是都会还的。 这些年来秋聆用的钱都是秦翊辰的，自己手上没什么存款，也没什么能借钱的朋友，想来想去，也只有找顾莺莺了。 顾莺莺很大方，秋聆找她借的那笔钱对她而言微不足道，所以她很快就答应了。同时也跟秋聆说好，不把借钱的事情告诉夏昱。 秋聆正准备关上手机把屋子收拾一下，就看见那头的顾莺莺又发来了消息。 她问他:你恨我当初跟你说那些话吗？ 秋聆说:都是我们自己选的。包括现在分开，也是我们共同的决定。 他不怪顾莺莺。成年人，总是该为自己做出的选择付出代价的。 为了之后的离婚官司，秋聆还需要在D市再待上一段时间，但又不可能继续住在A栋，所以才找顾莺莺借钱租下了这里。 为了还钱，他还需要去找一份工作。 秋聆学历太低，又久居家中没有工作经验，只能找一些对员工要求没那么高的工作了。相对的，工资也会稍低一些。 低也比没有强。 秋聆打算明天就出门找工作。 收拾完屋子之后，手机又收到了新消息——是季允言发来的邮件。 秋聆把邮件点开，附件里有一份律师函。他把律师函下载下来，认真地看了一遍。 季允言在微信问:打算什么时候发？ 秋聆想了想，回:等他做完手术吧。 和季允言聊完之后，秋聆便去洗了澡，拉上窗帘，把手机关机，上床睡觉。尽管现在才是下午。 他打算好好地休息一回，然后从明天开始，努力生活。 他需要用一场新梦去忘记旧梦，用辛勤填满自己，忙到足以忘记他爱的人。 第二天，睡饱了的秋聆早早地起了床，打开手机app找工作，恰巧发现西岸有一家奶茶店正在招店员。 招聘详细信息里写着:月薪5k~6k，提供培训。不限性别，要求35岁以下，气质好形象佳，普通话标准。会烘焙蛋糕甜点更佳。 秋聆正好会做点小蛋糕小饼干，有加分项。 通过app交流，和店主交换了手机号之后，秋聆便换了身衣服出门了。 这家店不是什么奶茶品牌的连锁门店，只是店主自己开来赚钱的小店，除了卖店主自制的奶茶以外，还兼卖甜点。 不过店主觉得分别雇佣两个店员一个烘焙师太花钱了，所以打算招个会烘焙的员工，不会做奶茶她可以亲自培训。 秋聆年轻、长得好看声音好听，人也很有礼貌，店主对他很满意。接下来就要测试秋聆的烘焙技术了。 店主问:“戚风蛋糕你会做吗？食材这里都有。” 秋聆点头:“我会。” 几个月前的甜品会上，夏昱教过他，他后来也在家里自己练习过。 秋聆进到后厨，在店主的注视下娴熟地把蛋糕烤完了。 蛋糕闻起来是挺香的，卖相也很好。 店主用小刀切了一块试吃，然后拍了拍秋聆的肩膀说:“你通过了。关于工资和工作时间什么的我们再聊聊，没问题的话今天就可以开始培训了。” 头一次找工作就这么顺利，一击即中。秋聆有点小开心，也对自己更有自信了。 也因此，培训时秋聆也颇有干劲，学得十分认真，还做了不少笔记。 秋聆学得很快，四天培训下来，已经可以把大多数奶茶做得很熟练了。 第五天，秋聆正式入职上岗。除了调奶茶之外他还要烤蛋糕，所以固定上早班，朝七晚三。 分开的一周时间里，夏昱没有再主动联系过秋聆。两个人都遵守着承诺，不再靠近彼此，不再见面。 倒是秦翊辰，明明都是快要动大手术的人了，却还有闲心天天打电话发短信地骚扰他。 秋聆想，差不多该去取他的吉他了，如果拖到秦翊辰出院回家再去取，事情就麻烦了。 秋聆对夏昱出门接送孩子的时间了然于心，正好他下午也有空，便趁着夏昱去幼儿园接里季夏茗回家的时候，前往A栋。 他已有段时间没在A栋露过面了，偶尔碰见几个楼上楼下的邻居，对方都很热情地跟他打招呼，秋聆也都一一回应了。 以后，便不会再和这些人碰面了。 秋聆站在1102的门口，望着面前深色的防盗门。他许久未归，居然觉得这里有些陌生。 打开房门，家里没人打扫，处处都落着薄薄的灰，秋聆流产那晚流下的血迹还原模原样地就在卧室的地砖上。整间屋子毫无人气。 秋聆叹了口气，去卫生间拿了拖把把血迹清除掉，然后才去书房里取出了吉他背在背上，准备离开。 路过客厅时，他侧眸看向紧闭的阳台门，还是忍不住走了过去。 第71章 离去 秋聆把门拉开，走进阳台，朝右手边望去。 夏昱家的阳台新装上了防盗网，崭新的不锈钢折射着太阳璀璨的光芒。 像一个多月前的某天，他和夏昱在阳台上手牵手那样，秋聆再次踮起脚，撑着栏杆朝着另一边的阳台伸出手，碰到的却不再是夏昱柔软的指尖，而是不锈钢冰凉的温度。 一切都在提醒着他，别再沉浸在梦里了，是时候走出来了。从今往后，他可以过更自由的生活，夏昱也会重新回归家庭，过幸福的生活。 夏昱……会吗？ 或许会吧。 秋聆也不知道。可是到如今，他只能盲目地相信，一切都会变好，所有人都能够各归其位。 再过一会儿，夏昱大概就要带着季夏茗回来了，秋聆不能再在A栋逗留太久。 秋聆站在1102的门口，最后看了一眼防盗门上的烫金门牌。他想：终于逃出这里了。 他背着的吉他，毫无留恋地离开。 回去的路上，秋聆接到了奶茶店另一名员工的电话。对方说自己家里出了事，父亲突发急病，她必须得去一趟医院，想请秋聆临时帮忙代下今天晚上的班。 秋聆听她急得都快要哭出来了，自然不可能拒绝，便一口应下，匆匆地赶回店里和同事交班。 这家店在游乐园附近，晚上来玩的游客多，奶茶店的客人当然也很多。店里只有秋聆一个人在忙活，把他累个半死。 送走一对小情侣之后，暂时没有新客了。秋聆坐在椅子上，稍稍松了口气。他不经意间抬起头，却发现不远处有一对父女，正在朝这家店走来。 秋聆盯着那两个熟悉的身影，呼吸瞬间急促起来。慌乱之下，他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赶紧从包里摸出用来挡冷风的口罩，戴在脸上。 “爸爸我想喝柠七！”季夏茗嚷道。 “天冷，还是喝热的吧。”夏昱道。 季夏茗瘪了瘪嘴，说：“那就奶茶吧。” 两人一边交谈着，一边在奶茶店柜台前站定。夏昱说：“两杯珍珠奶茶，一个小杯一个中杯，都要热的。” 秋聆赶忙站起来，局促地回了一声：“好，一共18块。” 他戴着口罩帽子，还低着头，夏昱应该认不出吧……秋聆一边想着，一边背过身去冲奶茶。他本是非常熟练的，却因为夏昱就站在身后半米开外的地方，而微微有些手抖。 冲好之后秋聆问：“需要帮二位打包吗？” 夏昱定定地望着他，说：“不用了。” 于是秋聆便直接从窗口里把两杯奶茶递了出去。夏昱接过的时候，两人的手指还是难以避免地触到了。 “谢谢你……”夏昱低声对他说。 秋聆站在柜台后，呆呆地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 夏昱，还是认出他了。 秦翊辰的手术在隔天上午进行，手术很成功，在他脑内潜伏多年的肿瘤终于被摘除了。 手术结束五天后，他收到了秋聆的律师函。 秦翊辰的视线落在律师函的落款处，律所名称的下方写着秋聆代理律师的名字——季允言。 “怪不得他说走就走，原来是觉得自己已经胜券在握了……”秦翊辰干涩苍白的嘴唇张张合合，喃喃自语着。 柳姿把儿子手里那张A4纸拿过来看，眉头逐渐皱起。她把律师函揉成一团，扔在一边，不悦地说：“律师函都发来了，接下来就是起诉，你不如直接跟他离了，还能少点麻烦！” 秦翊辰直勾勾地望着面前的白墙，说：“我不离。” “翊辰！”柳姿握住他的手，劝道，“秋聆在你生病的时候这么跟你折腾，明显就是铁了心要走了，你干嘛还非他不可呢！离了婚妈再给你找个好的，肯定比他漂亮比他听话懂事。” “你不懂。”秦翊辰把手抽出来，依旧道，“我不离，我就是非他不可。” 儿子不听劝，柳姿也没什么办法，便起身去走廊上给丈夫打电话。秦翊辰的父亲只回国了三天，看了下儿子的情况，把手术的事情敲定，就又回美国去了，留下柳姿一个人在医院照顾秦翊辰。 柳姿在电话里跟丈夫说了秦翊辰的恢复情况，又跟他说秦翊辰不愿意离婚，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秦父却说：“你别管他！他要在一棵歪脖树上吊死就让他去吊，随他折腾吧！” 柳姿便也不好再说什么。 病房里，秦翊辰的手机响了，是秋聆打来的。 秦翊辰望着屏幕上的“聆聆”两个字，又惊又喜。这些天来他每天都不停地给秋聆打电话，对方却一次都没有接过，没想到秋聆竟会主动找他。 “秋聆……你终于肯理我了！”秦翊辰赶紧接起电话。 秋聆问：“律师函收到了吗？” 秦翊辰捏紧了拳，说：“收到了。” “这是我们两个之间最后一次和解的机会。”秋聆平静地说，“如果你还是不愿意离婚，我只能采取法律手段。” “好啊，那你就起诉我吧。”秦翊辰干脆地说完，又问，“你是怎么说服季允言做你的代理律师的？” “原配帮小三，还是头一回听说。”他嘲讽地笑道。 秋聆顿了一下，才说：“这跟你无关吧。” 秦翊辰却仍然不依不饶：“难道不是你说服了季允言，而是季允言说服了你？该不会是他以帮你跟我离婚为条件，让你跟他丈夫断了吧？哈哈，这也太好笑了！” “你说够没有。”秋聆反问，又道，“我明白了，你非要跟我对着来，是吗？” “等法院传票吧。”秋聆没等秦翊辰回答，便挂断了。 手机从手中滑进被子里。秦翊辰低下头，用双手捂住脸，压住发热的眼眶。 十二月初，秋聆的离婚案第一次开庭。 从十二月到次年二月，花了整整三个月的时间，秋聆的离婚案终于审理完毕。因为有季允言及其律所的支持，即便秦翊辰一方用尽手段死缠烂打，也都被一一回击了过去。最终，秋聆胜诉了。 三个月的时间里，他遵守与季允言的约定，除了在游乐园的偶遇，和夏昱为他出庭做证人那次以外，便没再与夏昱见过面，也没有主动联系过。 在万物复苏的初春，秋聆离婚了，重新做回一个自由的人。 他向每一个帮助过他的人道了谢，也道了别，然后更换了所有的联系方式，孤身一人离开了这座繁华的大都市。 第72章 后来 夏昱一家人依然住在A栋1101，只不过对门又换了一家人，住进了一对有钱的老年夫妻。 客厅的阳台早已被装上了防盗网，不再与对门一家的阳台互通。 秋聆的离婚案成为了季允言生产前接的最后一个案子。三月时，季允言怀孕七个月，肚子已经很有些大了，身子沉，工作上也多不便，便干脆把律所的事都交给了白嘉阳，自己安安心心地在家等着临产。 同时，这也是夏昱与他分床而眠的第五个月。自从夏昱第一次提出离婚之后，就没有再和季允言同床共枕过。为了隐瞒季夏茗，他们依然睡在同一个房间里，季允言睡床，夏昱打地铺。 不需要在孩子面前假装恩爱的时候，夏昱也不会主动跟季允言说话，但季允言总是会跟他说很多，说他们曾经相爱的往昔，说季夏茗，说肚子里的孩子。却永远得不到回应。 季允言想，再熬一熬，等孩子出生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五月底的某一天，季允言被推进了产房。这一次，他还是难产了。 即便已经生过一次孩子，难产的痛苦依旧是难以忍受的。季允言在产房里撕心裂肺地叫，嗓子都喊哑了。 他的丈夫在门外，不在他身边。他真的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住了。 医生当然建议剖腹，可季允言依旧不愿意。没有办法，医生只好去找了等在产房外的夏昱，想让他帮着劝劝。 夏昱叹了口气，起身进去了。 季允言意识模糊间看到夏昱的身影，开心得快要落下泪来。他哑着嗓子喊:“阿昱、阿昱……你终于来了。我等了你好久……” 夏昱抓住季允言汗涔涔的手，低声道:“别撑了，放过自己吧。” 季允言怔怔地看着他，感觉到丈夫的话语里似乎还有别的意思。 后来季允言还是妥协了。他的肚子上多了一道狰狞的疤，他从此变得不再完美。 孩子生下来了，是个男孩，alpha。 季夏茗很开心自己多了个可爱的弟弟，在病房里兴奋得活蹦乱跳。 夏昱把她摁住，说:“声音小点，别吵到妈妈休息。” 季允言正躺在病床上，苍白单薄得像一张薄薄的白纸。 “阿昱……”他使不上力，声音很轻。 夏昱拍了拍季夏茗的脑袋，说:“出去跟护士姐姐玩一会儿。” “好吧！”季夏茗应了一声，出去了，把谈话的空间留给爸爸妈妈。 夏昱在床边坐下，用纸巾替季允言擦了擦额角的冷汗:“想跟我说什么？” 或许是因为生产过程中无人陪伴的感觉太孤独，又或许是因为难产太痛，季允言害怕极了，终于肯再次把自己脆弱的一面暴露出来。 “阿昱……别讨厌我，别恨我。”季允言眼中攒着雾气，抓住夏昱的手。 夏昱说:“我不恨你。” 季允言哽咽着说:“你分明就是恨我，否则不会这么久都不理我。” “我只是想让你早一点明白，我们之前再这么拖下去，只会两败俱伤。”夏昱站起身来，“你才生完孩子，好好休息吧。等你睡醒了我把儿子抱过来给你看看。” 季允言一觉睡到第二天上午，初夏的阳光落在他脸上，暖洋洋的。他睁开双眼，看见夏昱正站在窗前准备拉上窗帘。 “阿昱，我想看看孩子。”季允言轻声道。 “好，你等等。”孩子在另外的房间里由护士照看，夏昱出去了一趟，将小小的婴孩抱给季允言看。 “他很健康，也很活泼。”夏昱说。 季允言垂下头去，用嘴唇碰了一下孩子柔软的脸。 夏昱把孩子递到他怀里去，道:“你要记住，他不是你用来困住我的工具，而是一个有血有肉的生命。这一次，你要好好对他，好好陪伴他长大。” 季允言一直因为季夏茗的事耿耿于怀，夏昱也希望这个孩子能让他真正释怀。 “谢谢你这半年来一直陪着我。”季允言抱着儿子，对夏昱说，“我们离婚吧。” 他花了八个月的时间，终于接受了现实，终于与夏昱和解，也与自己和解。 自从秋聆离开之后，夏昱便不再做家庭主夫了。他捡起了自己的专业，找了一个月工作，最终成为了D市omega联合会的一员。 现在他的主要工作是帮助那些因为家庭暴力等家庭问题而向O联求助的Omega们。 如今他的工作稳定下来，每个月也有了稳定的收入了。 离婚之后，夏昱带着季夏茗离开了D市，而他和季允言的第二个孩子季想，则留在了季允言身边。 父女两人去了南方，安顿在了沿海的一座小城市，T市。夏昱的工作单位也从D市O联变成了T市O联。 夏昱带着季夏茗去公安局改了名，去掉了她名字的第一个字。现在，她跟父亲姓，叫夏茗。 T市是个四线小城，和他们曾经居住过的国际大都市D市比起来，简直像是乡下一样。这里的生活节奏很慢，不会给人太强的压迫感，物价也相对低很多，很适合夏昱这样收入不算太高的单身父亲。 夏茗在T市的太阳花幼儿园读了一年学前班，六岁时，她升入了T市第一小学，成为了一名小学生。 父女俩在这座小城里相依为命，还算幸福地度过了五年多的时光。 生活的转折发生在夏茗五年级下学期时。 夏茗的所在班级五年一班的语文老师赵老师怀孕了，没有精力继续带班主任。她告诉一班的同学们，班主任的职务将由学校新来的音乐老师兼任。 “是位男老师，Omega，年轻好看还特别温柔。”赵老师笑着说，“大家可别欺负他啊！” 因为赵老师的描述，一班的同学们都对这位新来的音乐老师充满了想象和期待。 “茗茗！你说，新音乐老师会不会是个小帅哥啊？”夏茗的同桌戳了戳她的胳膊，兴奋地猜想，“说不定是才毕业的大学生，白白净净的，站在讲台上说话还会脸红！” 夏茗正撑着脸预习课文，对此兴趣缺缺：“就算是个小帅哥，不也和我们一样是Omega嘛。” 同桌捏紧了小拳头，说：“只要是小帅哥，无论是alpha还是beta还是omega，我都可以！” “哈！”夏茗嘲讽地一笑，“你这个肤浅的颜狗！” 第73章 秋老师 五年一班的孩子们热火朝天地讨论了一个星期后，开学第二周，那位新来的音乐老师终于姗姗来迟。 那天事周二，语文早自习，赵老师让出十分钟来，给新老师用来做自我介绍。 那的确是个漂亮的Omega，五官清丽，两片薄唇十分红润，一双黑色的眸子神采奕奕，笑起来很甜，穿豆绿色的衬衫和浅卡其色的长裤，像日剧里的演员。 他一进来，教室里立刻炸开了。小孩子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夏茗抬起头来，愣愣地望着讲台上站着的omega。这副面容似曾相识。 “同学好，我姓秋。秋天的秋，聆听的聆。”秋聆转过身去，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你们可以叫我秋老师，也可以叫我秋聆哥哥。” “秋聆哥哥”四个字，彻底唤醒了夏茗尘封在记忆深处的记忆。 六年前，她父母还没离婚的时候，那个只在她家对门住了短短三个月的omega，就叫秋聆。 即便是面对一群五年级的小学生，秋聆依然很谦逊，他说：“作为老师，我其实是个新手。希望在今后一年半的时间里，能跟大家一起成长、一起进步。” 小孩子们对漂亮的人是很宽容的，更何况秋聆还是副课老师，不像主课老师一样那么讨厌，看起来人也很好的样子，他们自然很欢迎，巴掌拍得“啪啪”响。 秋聆手里拿着赵老师给他的花名册，在掌声停下后问了一句：“班长是哪位同学啊？” 有几个学生指向靠窗第五排的位置，七嘴八舌地说：“是她，夏茗！” 夏茗有点局促地站起来，说：“老师，是我。我叫夏茗。” “夏……茗……”秋聆拿着笔，在花名册偏下的部分找到了她的名字，眼睫微微一颤。 做完标记之后，他说：“大课间的时候你来找下我吧。我办公室在办公楼三楼左转第三间。” “哦，好的老师。”夏茗应了一声。 秋聆收好花名册，对赵老师说：“我就不打扰您继续上早自习了。”然后离开了教室。 秋聆带四个班的音乐课，排课基本都在下午。他今天第一天来学校，需要和赵老师交接一下班主任的工作。赵老师早上第一节 有语文课，秋聆便坐在办公室里等她下课。 这间办公室里的都是副课老师，除了秋聆这样的音乐老师外、还有两三个美术老师和体育老师。因为副课大多排在下午，所以上午办公室里没几个人，十分安静。 花名册被放在了办公桌上，秋聆盯着上面夏茗的名字，若有所思。 虽然离他搬出A栋1102已经过去了六年的时间，但他对对门的一切印象都太过深刻了。他当然还记得夏昱那个可爱的女儿，季夏茗。 刚才夏茗站起来的时候，秋聆仔细地看了下她的脸，觉得似乎是有几分季夏茗的影子。但小孩子长得飞快，一年一个样，季夏茗如今的长相也有可能和从前大不相同。因而秋聆对此没什么把握，他并不确定班里的这个夏茗，是不是就是曾经的季夏茗。 可是年龄对得上，名字也相似，这令秋聆十分在意。 秋聆叹了口气，靠在转椅上，去看窗外的万里晴空。 一会儿问过了赵老师，就什么都知道了。 六年前，秋聆离了婚，从D市离开之后，和所有人都断了联系。他在附近的一个小城市里租了房，一边打工存钱一边复习，通过成人高考考上位于S市一所大学，学习音乐表演专业四年，在读期间考了教资。 毕业后，他选择回到自己的家乡T市，成为一名小学教师。 为了攒学费和生活费，读书期间秋聆也一直在打工，生活过得十分艰辛，但足够充实。自食其力的感觉是很快乐的。 现在他毕业了，有了固定的工作和收入，反而清闲下来，毕竟副课老师不会很忙。 和夏昱，也六年没有见过了。 秋聆很庆幸去游乐园那次，他和夏昱拍了合照。那些照片他一直存在手机里，否则经过这么多年的消磨，他恐怕会连夏昱的长相都忘记吧。 秋聆打开手机相册，用指尖戳了戳照片上夏昱的脸，屏幕是冰凉的。 离开夏昱之后他才发觉，原来世界这么大。约定好从此不再见面的两个人，便真的再也见不到了，甚至连巧遇都没有过。 下课铃响了。 秋聆收回思绪，起身前往赵老师的办公室。 赵老师似乎是被问问题的学生绊住了，第二节 课打了上课铃之后，她才回到了办公室，看见等在桌边的秋聆。 “哎呀不好意思，久等了！”赵老师连忙道。 “没事，我才过来。”秋聆见她怀着孕行动不便，便主动帮她把椅子拉出来。 赵老师道了声谢，坐下了。她从桌上的一堆作业本里找出一沓来，放到秋聆面前，说：“这个是家校联系本，学生用来记家庭作业的，每天要让家长签字，每天都要收上来改，然后当天放学前发下去。一会儿你记得拿回办公室。” 秋聆点了点头，问：“一班有没有什么需要重点关注一下的孩子啊？” 赵老师说：“咱们班的孩子没有特别调皮的，顶多就是上课讲讲小话而已，都比较听话，挺好管的，你放心。但是有几个成绩不太好的，学习不太积极，你要多跟他们家长联系一下，让家长在家里盯着点。”她说着，在秋聆的花名册上用铅笔圈了几个名字。 “好的。”秋聆应了一声，又问，“班上有没有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啊？我想多关注一下他们的心理状况。” “你还挺细心的！”赵老师露出一个欣慰的笑来，说，“还真有，有两个孩子是家里离了婚的。一个是钱萌，还有一个刚才你见过了，就是班长夏茗。” 秋聆心中微微一动。 赵老师继续道：“钱萌家里问题比较大，她爸妈离婚之后她跟了妈妈，她妈……唉，是那种比较开放的人吧，经常往家里带人，你懂的吧？所以钱萌跟她妈妈关系很差，她妈也不怎么管她，小孩儿性格有点阴郁，不太开朗。夏茗的话，她虽然也是单亲家庭，但是她爸爸人很好的，教孩子也教得好，夏茗心理挺健康，成绩也好，所以我才敢放心让她当班长。” 两人又聊了半个小时班上的情况，秋聆才抱着家校联系本回自己的办公室去了。 第74章 身影 家校联系本是今天早上才收上来的，还没有批改。秋聆正好有空，便伏在桌前一本本批阅。 改到一半，才终于看到夏茗的那一本了。她的字很好看，工整清秀，本子也保护得很好，四个角平平整整，还是崭新的样子。 秋聆翻开第一页，上面条理分明地记着开学第一天的各科作业，右下角的签字栏里则是她家长的签字，也是同样工整清秀的字迹，但更成熟些，略带笔锋。 ——夏昱。 秋聆怔怔地看着那两个字。 真的是夏昱……六年了，没想到真的还能有机会与他再遇到。 秋聆说不上来此刻心中的感觉到底是什么，只觉得眼眶发热鼻子发酸，好想哭。 眼泪好像就快要滴下来了。秋聆赶紧把面前的本子合上放到一边去，以免被打湿。 秋聆想起刚才赵老师跟他说的话，说夏茗是单亲家庭，和爸爸一起生活，而且小孩儿还改了名字，不再用母姓。 夏昱跟季允言……离婚了？ 季允言对夏昱这么执着，怎么又忽然愿意放手了？ 秋聆心乱如麻。他揉了揉酸涩的眼睛，镇定心神，开始重新批改家校联系本。 现在他和夏昱离得那么近，迟早会相见的。到那时候，他心中所有的疑问都会有答案。 上午第二节 课下课后就是大课间，五分钟后，夏茗便出现在了秋聆的办公室里。 “秋老师……”夏茗站在秋聆的办公桌前喊了他一声，然后又小声问，“您真的是那个秋聆哥哥，对吗？” 夏茗的父母离婚时只告诉她他们分开是因为感情问题，因而夏茗并不知道秋聆也跟这件事情有关。秋聆在她印象里依然是那个做小点心很好吃的温温柔柔的秋聆哥哥。 “没错，是我。”秋聆轻轻揉了下小姑娘的脑袋，“你都长这么高了啊，茗茗。” 夏茗眨眨眼，道：“感觉好神奇啊，我们真的好有缘分！” “我小时候在T市长大的，所以又回来了。”秋聆说完，问道，“你和你爸爸这些年都还好么？” “挺好的。”夏茗脸上的笑容突然黯下来，“不过，我爸爸妈妈离婚了……” 秋聆见她这样，心中五味杂陈。夏昱和季允言之所以会离婚，其中很大的一个因素，就是他。而这一切，夏茗似乎并不知道。 “那你妈妈……现在怎么样了？”秋聆迟疑地问。 夏茗说：“他还在D市，跟我弟弟一起过，没有再婚，工作还是很忙。不过我感觉他陪弟弟比当初陪我多一点。”她的表情有一点委屈，也有一点羡慕。 秋聆叹了口气，拍拍夏茗的肩膀，不再跟她继续这个话题。 秋聆以班主任的身份跟她交代了一些事情之后，把家校联系本交给她带回班上去，然后打开电脑开始备课。但今天与夏茗的意外相遇却令他心中有些乱，他放开鼠标，起身站在窗边去看小孩子们在操场上奔跑打闹的画面。 看夏茗刚刚对他的态度，季允言应该是没有把他与夏昱的事情告诉夏茗的。其实也可以理解，毕竟父亲和邻居出轨这样的事，大概会给孩子造成很大的心理阴影吧。 可是作为另一个当事人，隐瞒真相不说会让秋聆感到非常内疚。 还是尊重季允言的判断，继续瞒着夏茗更好吗…… 秋聆揉着眉心，叹了口气。 下午五点，夏昱准时出现在T市一小的门口，等着把女儿接回家。他依旧保持着从前的习惯，在远离人群的某个固定的地点等人。 一小是全市最好的公立小学，学校条件不错，大门气派宽敞。从大门进去后便是一片广阔的操场，铺了一圈500米的塑胶跑道，再往后，就是连在一处的教学楼和办公楼。整个学校被高高的铁栅栏围了一圈。 夏昱站在铁栅栏外边，往学校里面看。教学楼有六层，从下至上依次是六年级到一年级。五年级的教室在二楼，夏昱微微抬头，往二楼看。 下课铃响了。五年一班的教室里有个老师抱着书走了出来，穿过走廊走向和办公楼相连的楼梯。随后，班里的学生们纷纷背着书包出了教室。 夏昱皱起眉，目光紧紧跟随着那个抱着书的纤瘦身影。即便隔得很远，但却依旧让夏昱感到了熟悉。 真的会是他吗？真的有那么巧吗？ 夏昱揉了揉太阳穴，想：大概只是自己的错觉吧。 只是，太思念了。 过了一会儿，夏茗从大门口出来了，直奔父亲所在的位置，扑进夏昱怀里。 夏昱见女儿唇边挂着笑，心情不错的样子，便问：“怎么了，在学校发生了什么开心的事吗？” 夏茗眨巴眨巴眼，望着他：“今天我们新班主任来学校了，就是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个音乐老师！” “他怎么样？”夏昱说，“看你这样，应该挺喜欢新老师的吧。” “嘿嘿——”夏茗狡黠地一笑，“他挺好的，我也挺喜欢他的，而且很早以前就喜欢他了。” 夏昱却没明白她的意思，还以为女儿搞什么早恋师生恋，而且那老师也是omega，又得加上一条同性恋。他立刻警惕了起来：“夏茗，小学生是不可以谈恋爱的！” “……你想到哪里去了！”夏茗无语地他腰上砸了一拳，力道轻飘飘的，“我的意思是这人我很早以前就认识啦！” “而且你也认识！”她又补了一句。 “我也认识……”夏昱轻声喃喃着。 男性，omega，教音乐课，很早以前就认识的人，被女儿喜欢着的人。 ——秋聆。只有他，只能是他。 刚才从走廊上走过的那个老师，竟然真的就是秋聆。 夏茗见夏昱忽然发起了呆，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疑惑地问：“爸爸，你怎么了？” “没事……”夏昱笑了一下，说，“新来的音乐老师是秋聆，对吗？” “嗯！”夏茗用力点了一下头，“今天早上看到他进我们班我都惊呆了！” 夏昱说完，又想起了一件事情，补充了一句：“哦对了！这周五下午我们班要开家长会，三点半开始，你有空不？” “有，我请个假。”夏昱唇角的笑意快要掩不住了。 第75章 再相见 夏昱站在穿衣镜前，又是拉衣服又是整头发。 夏茗打了个哈欠，顶着个鸡窝头睡眼朦胧地瞅他：“我的爹，你都要奔四了，怎么还臭美呢！” “你觉得我这身怎么样？”夏昱转过身来，紧张地问。 “……挺帅的。你可能对你的颜值没啥自觉，其实你穿啥都挺好看。”夏茗道，“你今天是怎么了？不就是开个家长会吗，以前又不是没开过。” 夏昱掩着嘴轻咳两声，尴尬地说：“你这不是才换了新的班主任吗，要给人家留下个好印象。” “但你不是跟秋聆哥哥认识嘛，不用这样吧？”夏茗奇怪地看着他。 反正不管怎么解释都显得生硬，夏昱干脆硬着头皮道：“我年纪大了爱面子行不行！” “你才三十六诶！不要说这种老头子才会说的话！”夏茗道。 这个话题真的没法聊了。夏昱道：“……吃早饭去吧。” 夏昱已经许多年都没有过这么忐忑的心情。上午上班的时候他跟上司请了半天假，中午去学校接夏茗回家吃饭。要和秋聆见面这件事一直盘桓在他心头，弄得他吃午饭都食不知味，总是吃着吃着就开始发呆。 夏茗见父亲这般失神，用见鬼一样的表情看着他，道：“爸，你该不会老年痴呆了吧！” “别瞎说！”夏昱回过神来，为自己辩解，“我只是在想事情，哪有三十多岁就老年痴呆的。” “那我刚才说啥你是不是没听见？”夏茗鄙视地瞅了他一眼。 夏昱诚实地说：“没有。” 夏茗道：“我刚说，我妈昨晚微信问我今年暑假要不要过去D市跟他和小想一起过。” “你想去吗？”夏昱问。 夏茗点头：“当然啊！” 夏昱说：“那你就去吧，你妈肯定想你了。” “你不去吗？”夏茗看着他，“你不想妈妈跟小想吗？” 夏昱低下头，用筷子戳了两下碗里的米饭，道：“都离婚快六年了，早翻篇了。” 夏茗失落地“哦”了一声。 “茗茗……”夏昱试探地问，“你会介意我谈恋爱吗？” “是要给我找后妈的意思吗？”夏茗看他。 夏昱心虚地点头。 “你不都说跟我妈翻篇了嘛。”夏茗搁下筷子，“随便你！” 果然还是介意的啊。夏昱在心里叹息。 过了一会儿，夏茗又说：“如果你真的非常喜欢那个人的话也不是不可以……毕竟这是你的事嘛。” “嗯，好。谢谢茗茗。”夏昱苦笑一声。 下午三点二十，门卫把家长们放进了学校。 夏昱来到二楼，五年一班的教室外，从后门那扇小小的窗子往里面看。秋聆正站在讲台上，跟学生们说着什么事情。 这是时隔六年，夏昱第一次看见秋聆的脸。秋聆不像从前那么的瘦了，稍稍涨了些肉，身材匀称了不少。那双漂亮的黑眸也变了，曾经，秋聆的双眼里是犹疑和迷茫，现在却盛着自信，熠熠生辉。 秋聆似乎是注意到了夏昱的视线，话说到一半，忽然顿了一下，朝后门的方向微微一笑。 一瞬间，夏昱心跳如雷。 重逢的不可置信、欣喜和期待，原本只是轻飘飘地浮在空中，现在才终于有了依附，落到了实处。 “好了，要跟大家说的话我已经说完啦。现在大家去外面把自己的家长叫进来吧。”秋聆道。 话音刚落，小孩子们便或兴奋或苦恼地出了教室门，在人群里寻找自己的家长。 夏茗没费多少功夫就找到了自己的爸爸，把他拉进了教室：“来来来，坐好。一会儿要认真听讲哦，千万别偷摸玩手机给我丢人！” “……我每次都有认真在听。”夏昱道，“行了，你快出去吧。” 夏昱坐在女儿的座位上，开始做深呼吸，好让自己放平心态。他还真的有点怕待会儿会看秋聆看得出神以至于忘记听讲。 夏昱是进来的早的，这会儿其他学生家长还没有全部落座，很多小孩还在跟爸爸妈妈讲话，教室里稍显混乱。 秋聆趁乱来到夏昱桌边，故意用老师的口吻对他说：“夏茗爸爸，你没事吧？” 刚才没事，但是现在有事了。 夏昱轻咳一声，别扭地说：“……我没事，秋老师。” 秋聆朝他眨眨眼，唇边笑容狡黠：“没事就好。结束之后留一下，我跟你聊聊夏茗的事。” “哦，好。”夏昱的视线落在秋聆勾起的唇角上，有些恍惚。 他目送着秋聆重新返回到讲台上，心想：自己真是年纪越大越不稳重。 等家长全部落座了，秋聆就开始讲新学期家长需要重点关注的问题，以及学校接下来一些安排，时间不长，大概不到一个小时就讲完了。 家长们从教室里散去，各自带着孩子回家。 今晚夏茗要和同学去看电影，跟夏昱提前报备过了，已经跟着同学和同学的妈妈一起离开。而夏昱作为唯一一个被单独留下来谈话的家长，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上。 “夏茗爸爸。”秋聆站在教室门口朝他一笑，“出来聊吧？” 两人一同离开了学校，一前一后地走在街上。 夏昱望着秋聆包上挂着的那朵摇摇晃晃的纸折火百合，问：“我们去哪里？” “去咖啡店啊。”秋聆回过头，说，“约会不就该去这样的地方吗？” 夏昱愣了一下，忽然笑了：“你说得对。” 他加快步伐跟上去，握住了秋聆垂在裤缝边的手，十指紧扣。 他们找了一家安静的咖啡厅，挑了最深处的位置，并排坐下。 夏昱的屁股才刚刚挨到座位，身边的omega就靠了过来，挽住他的手臂，脑袋抵着他肩膀。 现在他们都不再有家庭的束缚，可以正大光明地触碰彼此。 但仅仅是这样，秋聆还是不满足。他扶着夏昱的肩，把人掰过来彼此面对面，然后把自己整个埋进alpha的怀里。 “秋聆……？”夏昱伸手揽住他的后背，轻声喊他。 怀里传来秋聆闷闷的声音：“别说话，就这样抱我一会儿。” 夏昱叹了口气，静静地抱着他。 第76章 不再放手 大约几分钟之后，秋聆才从夏昱的怀抱里出来。他说：“你身上的茶花香，还和从前一样。” 他伸手去抚摸夏昱的脸，描摹alpha五官的相撞，问：“为什么不戴眼镜了？” “因为不想装成熟了，想幼稚一点。”夏昱望向他，笑着说。 秋聆也跟着笑：“这不太像一个三十六岁的人会说的话。” 两人肩靠着肩，手握着手，身上淡淡的信息素相互交织，渲染出些许暧昧。 “你过得怎么样？”秋聆问。 夏昱想了想，说：“不好也不坏吧，又要上班又要带孩子有点辛苦，但还算过得去。” “我听茗茗说，你现在在市O联工作。”秋聆笑了一声，“是不是见到了很多像我这样的Omega?” 没有经济来源，被丈夫肆意打骂，生活空间被限制在小小的一间房子里，活得毫无尊严的omega。 夏昱心中一揪，和秋聆相牵的手又握紧了些，缓缓道：“其实我对当年的你一直有遗憾。我终究还是……没能帮到你。” “怎么会。”秋聆弯了弯唇角，“是你让我终于有了勇气去反抗他。” 两人在咖啡店里絮絮叨叨地说了很久，说以前，说现在，说将来。 在店门口分别的时候，秋聆有些神秘地对夏昱说：“马上你就会收到一个大惊喜。” 为着这句话，夏昱又是期待又是忐忑地等待了一周。 下一个周六的上午，夏茗在房间里看漫画，夏昱休息，在家里忙前忙后地搞大扫除。 门外传来行李箱在地面滑动的声响。夏昱没怎么在意，继续拖地，没想到过了一会儿，门铃却忽然被按响了。 夏昱把拖把靠墙放好，往门口去。 打开门，看见门外的人，夏昱的心情顿时晴朗起来。 ——原来是他的惊喜到了。 “你好，我是新搬来你们对门的邻居。”秋聆的唇边噙着俏皮的笑，“我叫秋聆，这是送给你们的小礼物。” 秋聆递给夏昱一个手提袋，里面装着巧克力，和夏昱当年送给他的是同一个牌子。 夏昱配合着他的表演，一本正经地说：“你好，我叫夏昱。目前是个单亲爸爸，带着一个孩子。正处于空窗期，非常渴望一个名叫秋聆的恋爱对象。” “那正好啊，我就是来追你的。”秋聆说着，微微仰起脸，朝夏昱倾身而去。 春日阳光之下，吻也温柔。 “要我帮忙吗？”分开之后，夏昱问，“我可以帮你整理一下屋子。” 秋聆笑弯了眼，说“好呀”。 “要不我把茗茗也喊来一起？”夏昱提议道，“她正好也在家里，看漫画呢，闲得很。” “就不要让小孩子干活了吧……”秋聆有点犹豫。 “没关系。”夏昱凑在他耳边轻声说，“提前一点搞好关系，之后才好相处，对不对？” 秋聆明白过来他的意思，耳尖悄悄地烧起来。 “你想得也太远了！”omega用胳膊肘轻轻捅了夏昱一下，小声咕哝。 “不远。”夏昱勾起唇，抬起手来，将温暖的手掌覆上秋聆的发顶，说：“我们期待的未来，就要来了。” 夏茗看漫画正看到高潮处，却被夏昱毫不留情地打断了。 “跟我去一趟对门。”夏昱道。 夏茗立刻皱起了脸，躺回床上蹬腿撒泼：“我不！你休想让我出门！” “你班主任搬到对面住了，你不去跟他打个招呼帮帮忙吗？”夏昱抬眉。 “秋聆哥哥！”夏茗忽地看向他，“这么巧吗？”六年前，秋聆搬到他们家对门，这次又是。 第一次或许是纯纯粹粹的巧合，但这一次，怎么看怎么像是对方有意为之。 夏茗扔开手里的漫画书，摸着下巴，作沉思状，而后问夏昱：“你们两个是不是有鬼啊？” 虽然夏茗还是小学生，但这年头小孩都早熟，情情爱爱的事，她多少懂一点，起码比幼儿园的时候懂。尽管没有证据，但她就是隐隐约约地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能有什么鬼，你是不是少女漫画看太多了。”夏昱没有承认。让夏茗接受秋聆需要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否则她可能会产生抵抗情绪。 “才不是！我都看少年漫好不好！”夏茗皱着脸嘟嘟囔囔地说着，最终还是下了床。 对门之前住着一对中年夫妇，因为孩子考上了省重点，他们要去陪读，所以便举家搬到了学校附近去住，把这里的房子挂了出租。 家中的家电家具一应俱全，没有需要额外添置的，给秋聆省去不少麻烦。 秋聆的行李很少，只有一些衣服和书籍，还有那把吉他。 夏茗发现了搁在餐桌上的吉他包，好奇地跑过去看：“秋聆哥哥，原来你还会弹吉他啊，好酷！” 平常在音乐教室给学生们上课的时候，秋聆一般都是用钢琴来弹伴奏。 秋聆谦逊地说：“会弹一点。” “我可以摸摸它吗？”夏茗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期待地望着秋聆。 “可以。”秋聆提醒道，“但是要小心被弦划伤手哦。” “嗯嗯！”夏茗点点头，把吉他从包里取出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抱着吉他不得要领地拨弄着。 夏昱在卧室里，一边帮秋聆叠衣服一边往客厅看了一眼，问走进房间的秋聆：“还是从前那一把吗？” “是啊。这几年它又坏了无数次，隔一段时间就得送去修。”秋聆回答。 能不嫌麻烦一直用一把容易坏的旧吉他，也只有秋聆才做得到了。夏昱颇感慨地说：“你真的很恋旧啊……” 秋聆轻轻一哼，说道：“我要是喜新厌旧的话，早就抛弃你去找别人了！” 夏昱忍俊不禁，往秋聆身边靠了靠，和他肩膀贴着肩膀，悄声说：“谢谢秋老师不抛弃不放弃之恩。” “我以后也不会放弃你的。”秋聆微微偏过头，认真地望着他，“我不会再放手了，夏昱。我要你。” 夏昱看见那双明亮的黑眸中倒映出自己的模样，心跳忽然就不受控地开始加速。他承认，他真的被秋聆撩到了。 “秋聆，你真的变坏了。”夏昱别过眼去，有点羞赧地揉了下鼻尖。 “你害羞啦？”秋聆眨眨眼。 半晌后，夏昱才道：“……我也是。” 他也同样，不会再放手。 第77章 他们的未来（正文完结） 搬来夏昱家对面住，显然是一个非常正确的决定。 市O联的工作时间是上午八点到下午五点，中午有两个小时的午休。夏昱工作日时既要上班又要接送孩子，中午还要回家给季夏茗做饭，每天都在疯狂地赶时间，五年如一日，非常的累。 秋聆来了之后，夏昱终于可以偶尔喘口气了。 秋聆不用坐班，排课都在下午。因而他主动提出，中午可以让夏昱和夏茗都到他家里去吃饭，下午去学校上班的时候，还有放学的时候，都可以顺带捎上夏茗。这样，夏昱就不用那么忙了，能多休息一会儿。 尽管是秋聆主动说要帮忙的，但是夏昱还是有点不好意思。接送还好说，反正都顺路，但是到秋聆家里吃饭，实在是太麻烦他了。 “不麻烦啊，反正我每天都要做饭的，多做一点就可以了。”秋聆听夏昱说了自己的顾虑之后，认真地说道，“不准跟我见外。” 既然秋聆都这么说了，夏昱当然不能再拒绝了。他笑着说：“好，那就听你的。” 其实每天都做饭是骗人的，自从摆脱了和秦翊辰的婚姻之后，秋聆便过得随意多了。工作学习累了的时候，就随便弄点东西垫肚子，或者直接点外卖。偶尔心情好的时候，他才会自己做饭吃。 然而揽下了这个活，就必须要把它做好。 秋聆害怕自己手艺生疏了，做出来的饭菜不好吃，便在周末开始紧急复健，一大清早就出门去超市买东西，在冰箱里囤了一大堆食材，一个上午都在做菜练手。 夏昱在卧室里处理工作上的文件，夏茗则在家里帮忙做家务，收拾出一袋子垃提出去扔。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她闻到了从秋聆家里飘出来的红烧肉的香味，馋得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 扔完垃圾回去之后，夏茗对夏昱道：“爸爸我饿了！有吃的吗？” 夏昱摁亮手机看了眼时间，十点，夏茗八点多才吃的早餐。 “你不会吧你，不到两小时就饿了？”夏昱无语道，“你的胃是黑洞吗夏茗同学！” 夏茗扭扭妮妮地说：“我刚才闻到秋聆哥哥家里有股好香的味道……闻起来像是红烧肉。” 才十点钟秋聆就开始做饭了？夏昱有点疑惑。 “你想吃红烧肉？”夏昱问。 夏茗猛点头：“想想想！” “想就去对门找你秋聆哥哥。”夏昱“冷酷”地说，“我还在忙，没空给你做。” 他希望女儿能和秋聆亲近起来，才故意这么说。 “臭爸爸！坏爸爸！”夏茗气鼓鼓地哼哼了两声，还真的跑出门找秋聆去了。 这个小孩儿在吃的方面上，向来脸皮很厚。 夏昱抱着胳膊靠在门口朝她喊了一声：“记得多吃点——中午我不做饭了！” 夏茗抻着胳膊按完了门铃，转过头朝他做了个自以为狰狞的鬼脸。 夏昱没忍住笑出了声。 红烧肉刚刚烧好，秋聆从锅里夹了一筷子，正在尝味道，就听到外面门铃响了。他以为是夏昱来找他，便赶紧放下筷子过去开门。 “茗茗？”看到来人是夏茗，秋聆有点惊讶，“找我有什么事吗？” 小女孩嘴角一咧，丝毫不掩饰自己夸张的食欲，期待地问：“秋聆哥哥，我可以来你家蹭饭吗？” 她对秋聆本就有一种不自知的亲近，而且从幼儿园时就是这样了。因而，她才会说得如此直接。 “当然可以呀。”刚才秋聆尝过了红烧肉，觉得味道尚可，所以才答应了。 于是夏茗便兴高采烈地进了屋。 秋聆准备留着肚子试吃自己做的菜，早上便干脆没有吃早餐，到现在这个时间，也有些饿了，便干脆摆盘上桌跟夏茗一起吃。 正好，他也可以借此机会，和夏茗好好聊一聊，听听她的想法。毕竟，如果他想和夏昱共同组建一个家庭，夏茗这关他是无论如何都必须要过的。 秋聆心里其实有些担心，夏茗会抵触他。尽管夏茗现在对他很亲近，但这是因为对夏茗而言他只是邻居和老师，如果成为了家人，夏茗反而有可能会和他疏远起来。 “茗茗，你爸爸跟你说了吗？”吃饭的时候，秋聆主动提起了这件事，“他太忙了，所以以后午饭你们都可以到我这里来吃。” “真的吗！”夏茗兴奋地眨巴眼，“谢谢你秋聆哥哥！” 秋聆的手艺，她还是很喜欢的。尤其喜欢秋聆做的炸鸡和小饼干，虽然上一次吃还是六年前。 开心完之后，夏茗叹了口气，说：“我爸爸确实太忙了。我从小到大都是他一个人带我，现在除了带我还得赚钱，感觉他每天都好累。” “都是因为我，他才活得这么辛苦。”夏茗阁下筷子，垂着头，看上去有些沮丧，“如果我能快一点长大就好了，他就可以少操心一点。” 夏茗的这番话，让秋聆有些唏嘘。 “别这么想，茗茗。”秋聆安慰她道，“你爸爸很爱你啊，他肯定不希望你这样想，不是你的错。” “有的时候我也会希望有个人能帮帮他，可是又害怕去面对一个不熟悉的母亲。”夏茗用力揉了下鼻子，声音软软糯糯的，似乎有点哽咽，“我的妈妈只有一个人。” “是啊……”秋聆轻轻揉了揉夏茗的脑袋，轻声喃喃。 母亲只有一个，是独一无二无法替代的。秋聆当然明白这一点，所以并不打算去成为夏茗的母亲。 ——没错，只要能继续做她的老师和朋友就好。 有了秋聆的帮助，夏昱总算能从奔忙的工作中喘口气了，夏茗和秋聆也相处得不错。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又是一个周末，夏茗和同学一起出去看电影，有同学的妈妈照看着。正好夏昱也闲，便主动给秋聆发了消息，问他要不要一起出门。 秋聆问:去超市买东西？ 夏昱忍不住笑了下，回复道:茗茗不在家，我们去约会吧。 T市是个小地方，能玩的地方就那么几处，和D市这样的大都市完全不能比。但所幸，这里的风景还是不错的，有几处公园很适合郊游踏青。 四月，正是仲春时节，春光最是宜人。今天阳光正好，春风沁人心脾，不去踏青反而可惜。 正巧在距离两人住处不远的地方，有一座公园叫做慕山公园。他们步行到了公园后，秋聆看见公园里有出租自行车的地方，便兴冲冲地拉着夏昱过去说，想租一辆自行车。 租完车后，夏昱问：“你坐前面还是我坐前面？” 秋聆自告奋勇地说：“我坐前面吧。” 两人上了车之后，秋聆又提醒夏昱：“要抱好我的腰哦。” “行，知道了。”夏昱笑了笑，然后便伸出手去，扶住了秋聆的腰。omega的腰又细又软，但相比起六年前多了一分肉感，抱起来很称手。 “你是不是长胖了？”夏昱故意问。 秋聆皱了皱鼻子威胁道：“……你再瞎说，我就把你甩下去！” “那可就成了交通事故了，秋老师。”夏昱笑着说。 秋聆轻轻哼了一声，说：“你的生死掌握在我的手里，所以你要听我的话，知道了吗？” “好好，都听你的。”夏昱忍俊不禁。 夏昱坐在后座，紧紧地揽着秋聆的身躯，把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 秋聆回过头去看了一眼，弯着嘴角说：“你这个姿势好小鸟依人啊。” “还不是因为你说要坐前面。”夏昱有点委屈地道。他的身量要比秋聆大不少，长手长脚的，此刻可怜兮兮地窝在后座坐着，看上去还有几分可怜。 秋聆把脑袋转回去，目视前方偷偷地笑起来，肩膀一下一下地耸着。笑够了才提醒道：“你坐稳点哦，一定要抱紧我。” “嗯？”夏昱下意识地发出一声疑问。 下一秒，秋聆便用力踩起脚踏板猛地往前冲，速度飞快，愣是把自行车开出了摩托车的架势。 夏昱有点被吓到了，抱着秋聆腰的双手不自觉地又收紧了些。这下他才明白，为什么刚才秋聆要提醒他坐稳。依照这个速度，他要是不抱紧秋聆，说不定还真的有可能被甩下车去。 秋聆带着夏昱绕湖狂飙了一周，才终于停下来。 下车后，夏昱抚着胸口感叹道：“你这个飙车技术不去做职业自行车运动员真是可惜了……” 秋聆抬手揉了下鼻尖，轻轻一笑，有点小得意：“我厉害吧？” 今天是周末，公园里游客不少，爸爸妈妈带着孩子一起来玩的尤其多，还有父母带着小孩在草坪上放风筝。小孩牵着风筝欢快地奔跑着，大人则在两边亦步亦趋得跟着，生怕孩子摔跤。 看到这样的画面，夏昱有些懊悔，他说：“我应该把茗茗也一起带过来的。” 秋聆却说：“茗茗虽然还是个小孩子，但是也有自己的生活嘛，未必就愿意跟我们一起啊。” “我、跟你，两个人也很好。”秋聆轻声道。 夏昱忍不住朝着身侧伸出手去，和秋聆十指相扣。 玩累了之后，两人肩靠肩地坐在青翠的草坪上休息。 秋聆忽然问：“我们的事是不是该和茗茗说了？” “也是。”夏昱道，“茗茗现在也长大了，不像以前那样什么都不懂。我总感觉她其实已经看出了些什么，只不过没有说出来而已。” 秋聆往他的怀里靠了靠，说：“或许茗茗是在等我们自己告诉他。” “我们坦白吧。”夏昱握紧了秋聆的手，“早说晚说，总是要说的。” 离开公园后，两人又去超市买了些菜。今晚他们准备做一顿丰盛的晚餐。 和同学出门玩了一天，又一起去看了一场电影之后，夏茗被同学的妈妈送到了自家楼下。告完别之后夏茗便上楼回了家。 她没带钥匙，便直接按响了门铃。可防盗门打开后，面前出现的却是秋聆的脸。 “秋聆哥哥？”夏茗有些讶异地眨了眨眼睛，抬头去望他。 “玩饿了没有？进来吃饭吧。”秋聆勾唇一笑，招呼着夏茗进屋里去。 夏茗换好拖鞋，进屋之后看到餐桌上摆着的丰盛晚餐，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今天不过节，更不是什么人的生日，突然搞这么一出，实在是很可疑。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夏昱敏感地问。 被小孩子这么直接地戳穿了，坐在他对面的两人一时都有些尴尬。 “茗茗，我们有一个问题想问你。”夏昱硬着头皮率先开口了，“你会介意……我们谈恋爱吗？” 夏昱问完之后，夏茗的目光便直直投向了秋聆。 秋聆立刻就紧张起来，赶紧解释道：“我们不是在逼迫你一定要接受……” 夏昱在桌下悄悄地握紧了秋聆的手。他把那只柔软的手包裹进掌心，希望能让秋聆的情绪稍微安定一点。 夏茗没有说话，沉默地盯着面前的两人看了许久。 两人的手依旧在桌下紧紧地交握着，掌心里都渗出了一点薄汗。他们正忐忑地等待着夏茗给他们的审判。 良久之后，夏茗终于开口说话了，声音闷闷的：“你们两个谈恋爱关我什么事，我才不管。” 虽然夏茗说话的语气不怎么好，但夏昱明白，她这是同意了。夏昱轻轻抚摸了下秋聆的僵硬的后背，给了Omega一个眼神，告诉他可以安心了。 秋聆这才放下心中的重负，稍稍舒了口气。 “我饿了，吃饭！”夏茗抬起筷子，大大咧咧地宣布道。 秋聆紧绷的嘴角终于上扬了。他站起身来说：“还有一盘鸡翅在厨房里，我去端出来。” “今晚多吃一点。”夏昱揉了下女儿的脑袋说，“茗茗，谢谢你。” 夏茗扬扬下巴，说：“现在知道我有多好了吧！” 夏茗明天还要上课，早早地睡下了。两个大人则忙着收拾碗筷整理厨房。 整理完之后，夏昱去夏茗的卧室里看了看女儿，给她掖好了被子，然后又轻手轻脚地关上门出来。 秋聆正站在阳台边抬头看月亮。夏昱快步走过去，和他肩并肩站着。 “茗茗睡着了吗？”秋聆轻声问。 “睡着了。”夏昱低声道，“虽然茗茗平时看上去没心没肺的，其实是个内心特别柔软的孩子，她真的很好。” “是啊，我还以为她不会轻易接受我，已经做好要碰壁的准备了。”秋聆苦笑一声，“结果什么也没发生，像是做梦一样。” 夏昱也抬起头去看月亮，叹了口气：“我现在才有种终于全都结束了的感觉。” 秋聆偏过头去看他，纠正道：“不是结束，是开始。” “你说得对。”秋聆的话，让夏昱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他拉住秋聆的手腕，把人扯进怀里去，垂下头。 两人在皎洁柔软的月光下，交换了一个轻柔的吻。 ——属于他们的未来，终于、终于要开始了。 第78章 后记 我是有三本完结文的人了！！我好棒棒啪啪啪啪啪！ 这篇文的灵感来自歌曲《隔墙花》，第一次听的时候就有被歌词戳到，体会到了四人纠葛的美妙！所以才会想写这么一篇文。 影响到我的其实还有一部日剧，就是《昼颜》。这是我第一次看出轨题材的影视作品，虽然是高中看的，过去了好几年情节已经基本记不清了，但是还记得男女主之间那种出轨出得像初恋一样的感觉。我也在尝试写出这种感觉，但是由于笔力不足可能没太写出来。 本文的大纲改动过很多次，基本上是隔几天就改一次的那种。最初我还想过要让秦翊辰做完脑瘤之后失忆忘记秋聆（天哪好狗血！），季允言也没有怀孕夏昱顺利离婚。但是后来又推翻了，因为不论是秦还是季，对配偶的执念都很深，那样轻易地结束，好像会很奇怪。 大约六月中的时候我写完了全文，没了要存稿的压力之后浪了一段时间，又回过头来看了一遍这篇文，觉得很多地方都不如意，后期情节走太快像大纲文，于是又花了半个多月大修后半部分，完善了一些情节，最终版就是大家现在看到的这样了。 感谢大家一直追到这里，尤其感谢从顶流开始一直追我文的读者们。因为有你们在看，所以我才会不停地写新东西。真的非常感谢！ 那么我们下篇文再见啦！ 第79章 番外 我们 晚饭的时候，夏茗兴冲冲地跟夏昱说起自己的暑假安排:“下午妈妈又给我打电话了，说我下周考完试了就可以过去D市了！他让我问问你行不行，行的话他就给我买票。” 夏昱望了一眼坐在对面的秋聆，用胳膊轻轻捅了下身边的女儿，低声道:“这件事一会儿再说，先吃饭。” “啊……”夏茗也意识到自己说话说得不是时候，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一边扒着碗里的饭，一边微微抬起眼去看秋聆的表情。 秋聆安安静静地吃着饭，没什么反应。 家里的家务是两个大人轮流做的，小孩儿偶尔会帮帮忙。今天轮到夏昱洗碗，吃完饭后，秋聆便去洗了澡，然后回卧室打开电脑处理工作去了。 夏茗悄悄跑进厨房，关上门，伸手去扯夏昱的衣襟，担心地问:“秋聆哥哥会不会生气了啊？” “他没那么小气，你去跟他撒个娇卖个萌就没事了。”夏昱用湿淋淋的手指戳了一下她的额头，提醒道，“以后尽量别在他面前提起你妈，听见没？” 夏茗用手背擦了擦额头，噘着嘴说:“我今天太开心了，不小心就忘记了嘛。” “对了。”夏昱道，“下周我送你去D市吧，你一个人过去我不放心。” “不用不用！”夏茗摆摆手，咧嘴一笑，“我妈说他正在隔壁S市出差，到时候工作结束了就过来把我捎走。” 夏昱擦盘子的手微微一顿。 季允言要来T市了，要糟。万一他和秋聆碰面了，就更糟。 又聊了几句，夏茗便一溜烟似的跑进了父亲和继母的卧室。 穿着睡衣的秋聆正戴着副黑框眼镜，坐在桌前录入期末音乐考试的成绩。前几年他准备成人高考的时候每天都要学习，所以弄坏了眼睛，有点近视了。 “秋聆哥哥——”夏茗把手背在身后，绞着手指，甜甜地喊他。 秋聆关掉教务系统，问:“怎么了？” 夏昱轻快地奔过去，扑进他怀里蹦来蹦去，用软软糯糯的声音说:“今晚我不是故意要惹你不开心的，对不起……” 原来是为这个。秋聆揉了揉她，温声道:“没关系，我没生气呀。” “真的吗？”夏茗微微抬起头，看着他。 “嗯，真的。”秋聆用手指轻轻地捏了下小孩柔软的脸蛋，“好啦，快回房间写作业去。” “嗯！”夏茗点了点头，回了自己的房间。 秋聆继续对着电脑工作。期末到了，除了上课以外，身为班主任的秋聆还有许多行政上的工作要做，比平常忙碌不少。 夏昱洗完澡进卧室的时候，秋聆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夏昱叹了口气，轻手轻脚地把人抱回床上，替他盖好被子，然后关灯上床。 秋聆的手脚被空调吹得冰凉，夏昱往他那边靠了靠，把秋聆的双手抱进怀里，想给他暖一暖。 “夏昱……”秋聆感受到了爱人身上的温度，迷迷糊糊地喊了一声。 “我在。”夏昱轻声回应着，凑过去吻了吻秋聆的眉心，“睡吧。” 一周后，季允言果然到了T市，来接夏茗去D市过暑假。 季允言是上午抵达的，这个时间夏昱还在单位上班，只有秋聆有时间送孩子去动车站。 尽管夏昱已经提前告知了他季允言会来，但亲眼看见那个西装革履、清冷不可犯的omega时，秋聆还是忍不住紧张了起来。 他对季允言，始终是心中有愧的。 夏茗见季允言的机会不太多，甚是想念，一看到他的身影便立刻欢呼着奔了过去。秋聆推着行李箱跟在她后面，向季允言打招呼:“……好久不见。” 六年了，的确非常久。如今，两人的身份颠倒过来，秋聆是夏昱的妻子，而季允言却成为了那个与夏昱无关的人。 “好久不见。”季允言点了点头，望着秋聆，似乎也有些感慨，“你们真的很有缘分。” 谁能想到，失去彼此所有联系方式的两个人，过去了六年，居然还能因缘际会呢。 秋聆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把手里的行李箱交给季允言，说:“这是茗茗的换洗衣物，暑假作业装在她书包里了。” “好，八月底的时候我再把她送回来。”季允言把从他手里接过箱杆，对他道，“谢谢你照顾她。” “……没什么的。”秋聆说。 “秋聆哥哥，我走啦，拜拜——”夏茗一只手和季允言相牵，一只手朝秋聆挥了挥。 “嗯，拜拜。”秋聆笑着朝她挥手，站着原地目送着两人渐行渐远。 “妈妈，小想呢？” “他在外婆那里，等到了D市我们一起去外婆家接他回来。” 秋聆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心中有些怅然。 他唯一的一个孩子成为了他和秦翊辰争斗的牺牲品，以最残忍的方式被宣告死亡。现在他和夏昱在一起，也没有要孩子的打算，毕竟有夏茗在，他们都担心如果再生个孩子，夏茗在家中会难以自处。 人生总归是会留下遗憾的。 夏昱下班回来，发现秋聆有点恍惚，忙问:“怎么了，他为难你了吗？” 秋聆摇摇头，趴在桌子上，有点沮丧地说:“我只是有点嫉妒他跟茗茗之间的关系……” 夏昱想，或许秋聆还是会介怀他们之间没有孩子的事。 “如果你想要的话，我们再跟茗茗好好谈谈？”夏昱抱住秋聆，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秋聆用脸蹭蹭他颈侧，说:“算了，孩子多难养啊，又要花钱又要耗费精力带。有茗茗就够了，我白捡一个这么可爱的女儿，应该开心才对。” 还没来得及哄，秋聆就已经自己安慰好了自己。夏昱苦笑了一声，说:“聆聆，你这样会让我觉得自己很没用。” “你怎么没用？你最有用了！”秋聆很快地收拾好情绪，却又多了些别的“兴致”。 他把夏昱扑在床上，长腿一跨坐上了alpha的小腹，露出一个狡黠的笑来:“我们来做点开心的事吧。” 小孩不在家，他们可以尽情地做想做的事情了。 “好啊。”夏昱欣然地答应了，“正好，我吃了避孕药。” 秋聆反应过来，皱起鼻子：“好啊，原来你也在打鬼主意！” “明明是彼此彼此。”夏昱望着他，笑道。 秋聆轻轻哼了一声。 Omega柔软的指尖划过夏昱的胸膛，隔着薄薄的衣料一路行至鼓鼓囊囊的裆部。秋聆用手掌摁了摁那里，说：“你硬啦。” 夏昱拉住他的手腕，把人扯进怀里，反身压了上去，垂首亲了亲秋聆的耳廓，低声道：“还不都是你惹的？” 秋聆舔了舔干涩的唇，说：“我偏要惹你。” 夏昱呼吸微微一滞。他在情事上向来很克制，但偶尔也会想治一治自家“坏心眼”的Omega。 “……这次就算你中途求饶，我也不会停下的。”夏昱哑声警告他。 两种清甜的花香悄无声息地填满了整个房间。 温热的手掌从秋聆的衣摆摸了进去，在那截细瘦的腰肢一侧来回地抚摸着，掌心的薄茧蹭过柔软的皮肤，令原本白皙的皮肤微微泛起了诱人的红。 早些年，在前夫肆意的调弄下，秋聆的身体变得有些敏感，尤其怕痒。夏昱在他身上不断游走的那只手，让他忍不住轻哼出声，声音软糯得像只小猫咪。 “夏昱，好痒……”秋聆喊着压在身上的爱人，撒娇似的，还带着点可爱的鼻音。 “你不是很喜欢这种感觉吗？”夏昱忽然把手探进去秋聆的裤子里，隔着内裤碰了碰秋聆翕动的穴口，笑着说，“下面都湿透了。” 秋聆的面颊烧起来，伸手抱住夏昱的脖子，咕哝道：“都怪你一直逗我。” 夏昱咬了下他的嘴唇，说：“湿一点比较好进，省得用润滑了。” 这话说得太直白露骨，羞得秋聆抬起腿往他腰侧不轻不重地踢了一脚。 夏昱捉住他的脚，凑过去在嫩白的脚背上吻了一下，然后用余光去瞥秋聆脸上的神情——那张漂亮的脸果然红透了。 “好了，不逗你了。”夏昱用手指戳了戳omega的脸蛋，“我们进入正题。” 说罢，他便褪下了秋聆的裤子，把人下半身剥得光溜溜的，而后分开秋聆的双腿，探指进去做扩张。 秋聆期末比较忙，两人已经将近一个月没有做过了，小穴十分紧致。所幸淫水已将穴内浸得湿软，夏昱做扩张时也非常细致小心，秋聆没什么不适感，但却反倒被夏昱探进去的三根手指操得小腹阵阵酸软。 一泡淫液浇下来，打湿了夏昱的半只手掌。 眼见着扩张差不多了，夏昱便把手抽出，伸到秋聆嘴边。秋聆会了意，探出殷红的舌尖，去舔alpha掌心里透明的淫液，又含住夏昱的食指，细细地吸吮。 他尝到一股骚甜的味道——那是他自己的味道。 松口时，秋聆的嘴唇和夏昱的指尖牵出了一条暧昧的银丝。 “什么味道？”夏昱问。 秋聆羞赧地垂下眸，却诚实地说：“……甜的。” 夏昱倒抽了一口凉气。 秋聆这副放浪又羞涩的模样，让他喜欢得不行。他拉开秋聆纤长的双腿，性器抵着湿软的穴口深深地契入。 夏昱一反常态，像个毛头小子似的进得很急很深，秋聆没忍住惊叫了一声，下意识地伸手紧紧圈住alpha的肩背。 而他的爱人却没有给他太多的缓冲时间，立刻便把住他的腰，进进出出地抽动起来，次次都极为精准地撞上秋聆的敏感点。 秋聆抻着脖颈，唇齿间漏出绵软的呻吟。 偶尔的粗暴和莽撞，也很美妙。 两具身体交叠在一起，最私密的地方紧紧相连。 夏昱和秋聆紧紧地相拥，把双人床撞得嘎吱作响。情欲灼烧着身体，令他们的皮肤上都冒出了一层细汗。 高潮前夕，夏昱略略抬腰，一个深顶撞进秋聆身体深处。秋聆爽得蜷紧了脚趾，双腿死死地夹住alpha精瘦的腰肢，毫无预兆地潮吹了。 “我们不要再分开了。”夏昱把脑袋埋进秋聆的肩窝，低声喃喃。 “好……”秋聆还未从快感中缓过劲来，用微微发着颤的嘴唇去亲吻他的发顶，哑声道，“我们再也不分开。” 被精液灌满子宫的瞬间，秋聆感到颈间传来了些许刺痛。 ——夏昱咬在了他的Omega腺体上。 其实夏昱已经标记过秋聆了，刚刚咬下的这一口，不过是情绪的发泄。 秋聆的手指穿过夏昱的黑发，轻轻地抚摸着。夏昱平常看上去虽然总是温柔的模样，但其实是个有点闷的人。他很能忍，总是压抑着自己，心里不知道憋了多少情绪。 这六年，对秋聆而言很难熬，对夏昱而言，又何尝不是呢。 明明才刚刚结束一次畅快淋漓的情事，秋聆却觉得眼眶有点发酸。 事后，夏昱从秋聆身上起来，却发现爱人眼角泛着红，脸上湿漉漉的。 “笨蛋。”夏昱叹了口气，捧着他的脸，用指腹抹去秋聆脸上的泪痕，“你哭什么啊。” 秋聆抽了抽鼻子，带着哭腔说：“我就是觉得……好难啊。” 他们花了六年，才有今天。 “以后，一切都会变得更好的。”夏昱拉起秋聆的手，和他十指紧扣，“从今以后，我们不再是单独的两个人，不再是你跟我……” “而是，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