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难逾》来自www.wshlou.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深渊难逾》作者:麸侑 文案: 真·简介:年上强攻弱受真香文 长长长简介: 你说我们活着,是不是如临万丈深渊? 他曾屏气凝神、千万般小心,孤守着自己的独木,在深渊上如履薄冰地生存,妄图能够平安地走过这一生,却偏偏看到,另一条人生道上,我生来无忧、纵情酒色,此般不可理喻,却又万种风情。 虞渊,转过身,看着我,触摸我,然后再次爱上我。不要放过这样惹你伤心的混蛋,一生都不要放过。 Love Life As Love You. ——虞渊 这个人,我对他百看不厌,朝思暮念,自从遇上了就逃不开,即使是摔下深渊,粉身碎骨,也愿意。 ——南怀深 娱乐圈顶流/实力max/懦弱隐忍·受x幕后金主/商圈少爷/玩世不恭·攻 1.天然绿色无渣攻 放心食用! BUT【涉及黑粉行为可能引起愤怒惹】 2.涉及娱乐圈某些小秘密辣介意勿入! 3.全文攻视角,介意勿入。 4.意识流主引,感情线索强烈,但是弱化了其他描写。 5.文章根据前后人物心理变化,采用了不同的文风与表达风格哟!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娱乐圈 搜索关键字:主角:南怀深,虞渊 ┃ 配角:汉尼拨,荀千鹤,肖白 ┃ 其它:娱乐圈,顶流,强攻弱受,188 一句话简介:主攻视角·意识流·娱乐圈年上文 立意:苦海沉浮,唯你是我情之所钟。 ================== ☆、1.深渊难逾 “就如同从前一样,我希望孩子们能够勇敢地、无所顾虑地去追求他们想要的人生,这原本就是他们的权利。生在何处,不是他们的选择,但却又需要他们承担。所谓慈善,只不过是还他们一个公平而已——把那些教育资源的倾斜与家庭苦难的负担,都从他们身上挪开。就是这样的想法一直在左右着我。” 我向接二连三的闪光灯微笑示意,心里无甚波澜——终究还是不得不开这样一场新闻发布会。 有意义,但是却虚假。 这是他教会我的:慈善家真正的意义,在于没人知道他为别人做过什么,但会鼓舞着别人永远向善。 但我却没有做到。 也罢,或许我天生劣种,与这些东西不沾边儿。 接下来的时间,依旧是那样刻板呆滞,他人问,我来答。我内心早就期盼着结束,但是言谈举止还称得上礼貌得体。 官方的提问,再连上官方的回答。所有人笑意满盈,镜头与话筒挥动,追逐着银行卡上不断增长的虚浮数字。 我看的清楚,却又看的不清楚。 世上所有人都是这样的吗? 好像是。 又好像不是的。 “那今天就到这。” 最后一个问题结束,我长出一口气,起身想要离开。 “南怀深先生!” 我闻言一滞。 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我的心里炸裂开来。就像是平静海面上一次不可预料的火山喷发一样,搅动沉寂多年的洋盆,掀起波澜万丈。 声音比他还是要青涩许多,但归根结底,还是与他意外地相似。我决意再耐心地坐一会儿。 于是我又原地坐下:“请讲。” 在我的示意之下,话筒重新递到了他的手里。 那个头发短短,还略带局促的年轻男孩,赶紧翻开他的本子,有些磕磕巴巴地拿着话筒问到:“请……请问,您和当年丑闻频出的影星虞渊是否真的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 我的助理闻言不由得恼怒,张口便要呵斥,我伸手拦下。 不知道是哪个混蛋玩意儿,给新来的小实习生这么欠揍的问题拿去吸引眼球。 我看着台下一张张陌生的脸庞,突然就很想他。 这些年啊,我四处奔波,真的也见过很多很多的人,他们有人对我阿谀奉承,有人对我不屑一顾,有人对我如痴如醉,有人对我视若无睹。 可所有人对我,都是一样的无聊乏味。 恍惚之中又回到那时游戏人生的放纵,可是我的心里总是有一根弦,告诉我我的心之所归。 说了狠话不要再见,但是心里终归从未忘记。 或许,他就是我的深渊,我应该在此处死无葬身之地。 “我……”良久的沉默,让我的声音沙哑得骇人,我清清嗓子继续道,“我认真的说,我非常喜欢虞先生,我希望他能够接受我。简单的来说,我在追他。还有,所谓丑闻,对虞渊而言,不过是遇人不淑。诸位,如有谣传……应该是懂得我旗下公司的作风。” 我眯眯眼,冲他们笑了笑,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四座哗然。 办公室没多少物件,一是为了省下钱来做些有意义的,二是为了多了看着心烦。 已经坐在这里将近半个小时了,面前的饭也冷下来。 我一直在逃避,不闻不问以为就可以忘记,但是不知从何时起,他已经在我的身边无孔不入。听风是他,听雨是他,却没胆子真的去看看他。哪怕一眼。 “虞渊。” 我突然像个神经病一样,对着空气开口。 再见面时,我应该是何种语气?我该问些什么?你过得好吗?你最近睡得香吗?吃得饱吗?找对象了吗?哈哈…… …… 或者我该直接告诉你,虞渊,我思念你。我渴望与你在一起,直到我的生命结束,我想把我所能得到的最好的东西,全部献给你。包括我这让人不敢相信的真心。 我斗胆说,我也许是爱你。或者……我爱你。 只是,太迟。 “小谭,今天下午太阳落山之前,我要到C国。” 为什么想起他来我还是忍不住地叹气呢? 挂了电话,向落地窗外看过去,正午的太阳刺的我眼睛酸涩。 我要见到你,我要守着你,我要把我的一生都托付给你。 阴晴雨雪,寒暑春秋,于我而言不过一场场戏落了幕。有了虞渊,闪光灯才会照到我的身上,我才会成为这个故事的主角,彼时我才会知道什么叫做人生。 我这一生放荡不驯,却甘愿为你浪子回头。 你是我的心甘情愿,你是我的深渊难逾。 作者有话要说:  没想到第一篇文是这个 汗 随写随发 不定时更新啦 ☆、2.初见虞渊 十年了。 十年前,我才是二十四岁的毛头小子。 得益于我美丽的妈与我富得流油的爹,我先天条件异常优秀,嗓音迷人,长得好看,又嘴甜又有钱,是最招美女们喜欢的类型,于是我也每天都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 如果你发现我不在家里开派对,那我一定是在什么娱乐场合抽烟喝酒划拳打麻将。 浪荡公子的日子快活而无趣,我身边的人每天都在换,我眼前的纸醉金迷却从无止息。一张张脸我从未记住半分。那时候的我只知道,我只需要这样浪荡完剩下的三五十年,安生等着投胎转世就行了。 哦,如果是像我这样花天酒地,没准这个数字还要更小。 那是秋天里很平常的一天,天空好巧不巧的下起了小雨。嗯,估计多多少少有点冷。可是和别墅里吹空调的我无关。 我起的很晚,下午四点我才刚从床上坐起来。那时候连太阳都快要落山。 我起床之后,胡乱塞了几口吃的,就开了一瓶酒往嘴里灌。 打开电视机无聊的换台,没过一会儿,手机铃声就响了,我接起来。 是季风。一个和我一样,好吃懒做、不学无术的富家混小子。 “有屁快放。” 我打了个哈欠,又喝了一口。 “深哥,你刚起啊?” 我都懒得搭理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深哥,你今晚可一定得来,肖白带了新人呢。” “肖白?”那个中看不中用的伪影帝,吃饱了撑的来干什么?自己老板给安排个影帝,不安生待着,非得跑到别人那里去翘尾巴,结果被人家膈应了好一阵子。 不过这家伙确实厉害,就算我也少见那么厚脸皮的人的。 “对啊,怎么,你对他有兴趣?”季风笑得我想踹他。他笑起来就是那种声音,一听就是欠踹的那种声音。 “我有瓜皮兴趣。就他那张脸,他配吗?还有,老子是个钢铁直男,对人妖都提不起兴趣你别提纯爷们了,你少给老子添乱。” 我撮起眉头来,切了好几声。 看见除自己以外的男人的肌肉,我除了羡慕就是觉得恶心。要是让我去睡别的男人,那我会更他妈的恶心。 想到这里我又情不自禁地干呕一声给他听。 “哎哟哟,你这话说的,你尽管来,爷包你满意!你喜欢什么样儿的我还不知道吗,放心,一水儿的天然美女,各个都对得起你这张脸!” “这还差不多。” 我笑着骂了两句,挂了电话。 要我说啊,能快乐的最好方式就是多和美女相处,尤其是那种一逗就害羞的姑娘,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娇憨可什么? 谁知道呢,反正就是差不多就那个意思吧。 看来今晚又有事做了哎!一直困顿的身子终于稍微清醒点了。 出于一个公子哥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公子哥的心理,我坚持着再堵也要开跑车出门的交通原则,以及再冷也得帅气逼人的时尚原则,戒指链子墨镜我是一个没落下——直到开车有点看不清,我才把墨镜别在了耳后。 到地儿,我把车和车钥匙给都服务生了,吊儿郎当地对着手机往说好的地方走。 局子多了,在哪都摸索清楚了,不一会就能找到门。 我推开包间门,身体快了脑子一步,还没走进去,就又猛地关上。 那瞬间我突然他妈的意识到我被季风坑了。 这根本不是个打打闹闹的局子好吗?美女多是多,可是看上去怎么都那么眼熟呢?旁边坐的那几个男的,也净是些娱乐公司小老板。 得。给这孙子记上一笔。 我深处一口气,笑着走进去了。 对于这,我也算是耳濡目染,凭着记忆深处我爹从小到大和别人的寒暄,一个个的打了个遍招呼。 季风若无其事地在我面前引路介绍,一杯一杯酒端的那个熟练,不当陪酒的真他妈屈才了。 我逮着机会就踩他、逮着机会又踩他、逮着机会还踩他。 那天晚上,见到他的第一眼我就在心里发誓,这双九千的白鞋不给他踩黑了我跟他姓。 就算是这样,委屈的也是我好吧。 这个龟孙子就是接着我爹的名气和我跟我爹的血缘关系,给他的娱乐公司合作伙伴拉生意,他自己也赚。 你说他有生意头脑吧,把这小心思往小了使,这不脑残吗?以后有大事,你靠坑人起来的,怎么做大? 你说他没生意头脑吧,他这些百十万的小钱也没少赚了。 我爹一般都还挺顺着我去。 可能也是知道我不争气,没胆子干什么坏事,所以听说那些娱乐公司和我有点往来关系的,都打电话确认一下,大差不差的也就合作了。 反正他的生意重点也不在这个臭鱼烂虾齐聚的地方。 季风知道自己理亏,连个屁也没放。 果然屁股还没坐到凳子上,就有不长眼的来了。 “小南总!” 突然过来一个人。 我打量了一眼,暗红鎏金衬衫,纽结下蛇形真丝蓝领带,是刚才季风介绍的杨成玉。 我好像瞥过一眼他的资料。三十岁上下,公司经营规模中等,大部分在娱乐业,经商头脑不是很好,但是人际关系理得很不错,投资也赚得不少。以他的年纪和资金实力,人脉网可以算得上广大。 叽里呱啦说了一通,我感觉越来越不好。他旁边有个女的,穿的可是正常,但是行为就不那么正常了。 杨成玉越说,这位姐姐就越站越近。 我提心吊胆看了她一眼……好像……比我妈年轻那么三岁五岁?! 这就是季风说的纯天然美女? 我一边举杯一边看了季风一眼,人家正若无其事高谈阔论着呢。 我呸,狗日的。 我赶紧嘱托了几句,把这位高龄美女搭上来的手又放回杨老板身上去。 所幸,我也就算这次的个VIP,主要还是各有各的交流处。 眼下商圈市场紧张,一个个的恨不得都把手下娱乐产业敲骨吸髓。娱乐产业,公司建设与艺人培养成本支出大,消费群体引导起来还算是容易的,公关与资源到位,回本还算是快。 我瘫在沙发上,自顾自地吃着东西,脑子里净是些没边的。 包间实在是大,好几个房间通着,我到现在也没看见肖白的影子。 哦,别误会,我不是要去见他,我我是要离他远点。 季风还在那儿和人扯犊子,这孙子现在也没来找他爷爷认错,又皮痒痒了。 我指甲敲了敲杯子,杯里的饮料就跟着颤,喝酒喝的我快吐了,想换个口味,这回喝橙汁儿。 “深哥。”过了好一会儿,季风拍了拍我的肩膀。 “孙贼!”我使劲儿放下杯子,转过头来就想给他两拳。 但是映入我眼睛的,是个白白净净的小男孩儿。 边上站着肖白,再边上才是季风。 之前我还踩他鞋,真是幼稚,我应该往上点,让他断子绝孙。 “这位你肯定认识,肖白,肖大影帝。”季风一示意,肖白就笑着跟我举了举酒杯。 我觉得我的太阳穴跳了跳,不祥之兆,碰见这个玩意儿准没好事。 说出来他的粉丝可能不信,两年前,在某个浪荡公子齐聚去混金融学士学位的国家,取外景的他向我发出过**的诚挚邀请,年轻的我非常热情地给了他一顿骂。 不过多年没见,他脖子以上的那个体积最大的器官还是有点问题。 肖白笑着,把身边那个男孩推倒了我怀里。 我看了肖白一眼,忍住扇他的欲望,硬着头皮笑了。 “你叫什么?”我揽着他的肩头问。 肖白是个王八吗羔子?这小孩才多大啊? 他乌黑的头发下,一双黑黑的眼睛,正躲躲闪闪地看着我。 “……虞渊。”男孩抬起头来看我,眼睛里亮晶晶的,好像眼泪在打转。 “好名字。”我凑近他,亲了亲他的嘴唇。 他立即就要向后瑟缩,于是我扳住他的后脑勺,给了他更绵长的一个吻。 周围的人在起哄在尖叫,在吹口哨。我揪着他衣服都手早就攥成了拳。我把他推倒在沙发上,撕开了他的衣服,然后一边笑着看他一边解自己的衣服扣子。 脱掉之前,我扭头吼道:“还不给老子滚出去?!” 他们果然嬉笑怒骂地滚了。 我顺着他的脖颈啃咬,一路向下。他只是把手背在身后,闭着眼睛,咬着嘴唇,一言不发。我含着他,用力的咬着,知道他发出令人想入非非的声音才作罢。 那时候,门外围观的都走了,于是我起身,穿好了衣服。而他仍旧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良久,一生抽泣传过来。 唉,真够慢的,我都抽了半盒烟了。 我回头看他,他仍旧躺在那里,捂着脸,眼泪从两侧滑了出来。 “虞渊。”我喊他,“别害怕,我不喜欢男的。” 他点了点头,然后放下手,坐了起来。 他离我很近,我看见他哭肿了的眼睛和被我咬破了的嘴唇,眼泪还是啪嗒啪嗒地往下滚。 于是我把他抱在怀里:“想哭的话就哭吧,过了今天咱俩以后就见不到了,没关系,不丢人。” 他一开始强忍着呜咽,到最后变成了嚎啕大哭。 他抱着我的手臂,把脸埋在我怀里,哭的喘不上气。 大概是想不明白王八羔子为什么这样对他吧。 我见过太多人了,还是能分出来的。 看样子,虞渊应该是他的私人助理——可以满足特殊需求的那种私人助理。 不得不说,肖白确实会选人,虞渊胆子小,有点懦弱,好拿捏,叫他往东他就往东,连个为什么都不问。这是个绝对适合他的私人助理啊。 我一下下顺着虞渊的后背,拿我的袖子给他抹眼泪,连鼻涕都粘在我的袖子上了。 我被这个软蛋气笑了,抽了两张纸来擦我的袖子。 虞渊等到自己没那么激动之后,抬头看了看我的脸色。 那一瞬间,我终于好好看了他的样子。 清秀的很,总感觉还没有成年的样子,但是仔细算来,也已经大学毕业了将近一年了。白皙的脸上还留着稚嫩的婴儿肥,眼睛和头发都是乌黑。那时候的我胸无点墨,脑子里只有一句话——这孩子眼真他妈的黑,又黑又亮。 他要说话,却冒了一个鼻涕泡出来。 我看着他的样子就哈哈的笑了。 他窘迫地看了看我,又低头哭了。 “草……”我把我的笑噎了回去,重新坐到他身边,“不是笑话你!是觉得你……这……很……很……妈的。” 他哭得更狠了。 我会哄女人,但是不代表我会哄小男孩。 反正,我都忘了那天我都胡乱说了些什么,总之,他不哭了,只是用那双湿湿的眼睫毛下乌黑的眼睛看着我,露出怯生生的笑。 我当然知道,来此陪客不是他的本意。 可是说来真是缘分,那么多娱乐圈的男人都被迫带到那些大老板面前被他们玩弄,可唯独我会遇见他、他会遇见我。 整整一夜,我就在昏暗的房间里面,被他枕着待了一夜。 既然他需要依靠,那么这一夜也无妨,起码可以在我这睡个好觉。至于以后日子怎么过,那就与我无关。 只是出于一个不谙世事的公子哥儿可笑的善良,我给他解围,我给足了他面子。第二天不知道几点我醒过来的时候,衣冠楚楚地睡在那个地方,但是他早就找不见了。 我也不会把这么个小孩放在心上。 我们没有上过床,只是亲了两下。他长的也不惊艳,所以说啊,按理说我完全不会记得他。 嗯,我也确实一直没有记起他——如果不是卷到娱乐圈的生意里的话,我们的交集本应到此结束。 可是菲特(FATE)是个混蛋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看文的你是那么可爱! ☆、3.他的傻逼金主 那年冬天,我爹终于忙到了一定地步,娱乐圈的生意有点顾不过来,于是我自告奋勇帮他分担——以免他哪天死了我家的公司被吞,那不惨大发了? 反正,除去他的私生子,他就我一个儿子。 但是据我掌握的信息,我应该没有什么兄弟姐妹。他还是挺爱我娘的,毕竟,这样漂亮又有钱的美人儿属实难得。 自从我姥姥姥爷归西,把自己公司交代给我爹之后,我估计我爹更爱我妈了。从那天开始,他是真的身家大到让人听了都想抱他大腿了。 我这个败家子儿当然也跟着沾光。 他的精力最近好像在高端科研那边,对娱乐公司爱答不理的,都托付给手下了,我说我要搞搞娱乐公司,他就给我挑了个助理,叫他带带我。 所以我那一个多月,一直在家蹲着弄这些玩意。 我吃饭在学,喝水在看,就连拉屎的时候都在写文档。 “儿子,你得从基层做起啊。” 就是这句话,让我在家疯狂学了一个多月。 彻底入冬的时候,我才松快了点。 一个平平无奇的冬天里的某天下午,我拖着才睡了三个小时的困倦身躯,正在应付那天的巨额任务,心里烦躁的很。 突然,不知道哪个孤儿敲响了我的屋门。 我当时就不该住在那个楼上……早知道我就去别墅住了,他爱敲门我就应该装作没人的样子,随他敲! 但是命运就是这么不巧。 我打开屋门,肖白笑着站在那儿:“南总,我们又见面了,真是有缘分啊不是吗?” 有你妈的缘分,谁让你摸到我家来敲我房门的?这种话都好意思说出来,是个脑瘫吗? 我呵呵冷笑了两声,翻了个白眼,想要关上房门。 这孙子却用手臂挡住了我要关上的房门。 夹断他一只手没什么的,但是他的脑残粉们着实让我有些烦躁,出于商人家族遗传的本能,我瞬间在心里打算了打算,然后把门敞开了:“给我把门带上。” 说完甩手走了,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往后一靠,端起我的笔记本来。这一批又一批的文件我到现在都理不出个头绪。 “本公子哥最近很忙,也很烦,你有什么屁放完之后赶紧滚,别累着您演戏哈。” 这个人渣,老子一秒钟好脸色都不想给他。 油头粉面虚与委蛇他很擅长,除此之外估计也没个拿得出手的。 影帝归影帝,可他的收入连我零花钱零头也比不上啊。我真是见识短,想不到这个烂人怎么有勇气一次次缠着我。 亏得我算个纨绔子弟里面善良温和的,要不这家伙两手两脚都不够卸的。 随后虚掩的门又被打开,我抬头瞥了一眼,是虞渊。 肖白那点小伎俩我能不知道?我爸天天在家应酬的那些人比这孙子见过的人都多好吗?想用虞渊勾我?不怪我骂——而且即使过了十年我还是要骂——他真的是个sb,谁反驳我我就要骂他,这东西真不是个人玩意儿,真的。 我略微向虞渊点了个头,没说什么话,继续划拉我的那堆工作资料。 对于生意我并不陌生,倒是也投资成功过几次,不过大多是因为朋友争气。这一大堆正儿八经的运营流程到我手里可就是有字天书了。 吊儿郎当这么些年,我也就是见多识广一点儿,世界各地到处乱玩语言稍微好一点,这些正儿八经涉及方方面面的东西我还真玩儿不来。 虞渊看见肖白来找的人是我,好像很惊讶的样子。 可是我看见他却并不意外。 那些花边废料比较少的男明星几乎都有私人助理,这是公开的秘密,像肖白这种喜欢男助理的,更多的是在高阶一点的地方——也就是娱乐操营的层面比较常见,但是并不是说娱乐圈就没有,只不过少有人点破罢了。 肖白什么货色,老子能和他一样? 开玩笑。 我对男的是一点兴趣没有,别提是个小男孩。 “南总的房子,果然气派。” 我余光瞥见肖白嘴角挂着笑,一手抄着口袋,另一手颇有设计感地从我沙发旁地雕塑上摸了过去,缓缓开口道:“南总果然名不虚传,这雕塑似完未完,宛如众人这一生。” 他突然举起双手,高仰起头,转身过来,一脸凝重,长叹一声。我客厅有些昏暗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把他的脸衬托得很棱角分明,很人模狗样,就和个真正的人似的哎! “南总,人生得意须尽欢啊。我话就说到这儿,您是个聪明人。” 他吓得老子一抖,差点掉了电脑,我无语地抬起头来看他。 他的眼神似乎在向虞渊那边倾斜,暗示着什么。 那只小白兔还傻不拉几的揪着双肩包的带子,看我门口那一缸五颜六色的热带鱼,啥也不知道就跟人跑出来,怪不得被人卖了也不知道。 傻逼,我他妈自己雕塑雕到一半不想继续摆在这,还当它传世珍品呢? 不愧是影帝,戏份真足,张牙舞爪的,小儿多动症吗?他娘的,净在我这放屁,说的些什么乱七八糟?无间道呢?拍电影呢?妈的…… 虞渊啊,你可睁眼看看你这主顾的尿性吧…… 我推了推鼻梁上防蓝光的蓝牙眼镜,抬头看了他一眼,压低了声音说道:“肖白,你果然名不虚传。” 我任由他自我发挥了七八分钟,没抬头,但是时不时嗯两声,“哦?”“没错”这样的词汇毫不吝啬。 可是鬼知道他在说什么狗屁?和个跳大神的似的,神经病。 我刚有一点头绪,不希望他再做出什么打扰我的举动。 “南总,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其实我知道,我们都是被世俗所不理解的存在——天才一般的存在。你要知道,华生说过,天才往往是孤独的……” 什么玩意儿?他是觉得我是个文盲吗? “你福尔摩斯看多了?还是你认识华大经济学家?”我有点不耐烦地打断了他,“还华生?” 虞渊掩面轻笑了一声。 声音不大,却刚好传到我的耳朵里。 “还有哈,南总是喊我爹地名儿,你别这么喊我,搞得和我要篡位似的。” 我把眼镜甩了,就地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挥挥手示意他们赶紧走,太子爷要休息了,恶灵退散。 一开始他还不肯走,还是我连拽带赶他才走了。 其实到今天我也没想明白,他究竟是觉得有什么资格用虞渊来要挟我?我把他从肖白那个地方一根毛不掉地挖过来简直是简单堪比放屁。 果然是个老年痴呆的货色。 有生之年能遇见这种智力水平的IDOL也算是……一种……特别的福分?! 我甩了甩脑袋,把这些乱七八糟、有的没的都忘记,然后继续看报表。 现在想想,那个冬天大概是我人生二十四年以来,除了撩妹之外第一次认真做事情,分外充实。 当然,我非常感谢当年那个不务正业花花公子居然能沉下心来忙忙事业。 你看吧,命运就是偶然与必然的交织。他阴差阳错的,来到了我必然会接手的领域,从此我俩的命运轨迹就纵横交错,连成一张网,把我俩死死的套牢,再难分割。 感情也是偶然才出现的稀罕东西,但是就偏偏在我身上发生。 在我这个花心的、薄情的男人身上发生。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本文到此断更的话我大概是归西了…… ☆、4.翘掉你的影帝 冬天最冷的那几天里,我终于搬进了公司的办公室。 那时候的我,还很喜欢用物质标榜自己,于是我的办公室也算得上一等一的奢华,什么值钱我买什么,也不管好不好看,可劲摆上。 一推门金光刺地睁不开眼才好! 但是由于我被助理李叔臭骂了一顿,只好作罢。 ——没错,我的助理是个叔,他年近五十,我喊叔叔绝对不夸张。 但是这人吃的比我多,跑的比我快,讲话声音比我洪亮,办事更是比我麻利。这么一比,我更像个老大爷——不过,多亏了我这白白嫩嫩的帅脸啊,到也不会那么轻易就认错我。 李叔一看就是我老爹的心腹,不然也不至于骂我跟骂儿子一样。也是迫于他的淫威,我之前学的那么认真。 不过最近自从我真的实际上手操作业务了,他还蛮和蔼的。 对于一个混日子混了二十四年,马上就二十五年的人来说,让我正常入手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所以我只能加倍压榨我吊儿郎当、不务正业的时间,补贴给我的正事儿。 那天,我又很平常地连轴转了将近三十个小时,最后实在受饿得不了了,溜到隔壁街便利店找吃的,看那花花绿绿的都不如盒饭来得好。 好像叫便当? 反正顶饿就行。 下个货架的转角,我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虞渊?” “啊,你、你好……” 我看着他把自己围在厚重的帽子和围巾里面,只露了一双圆圆的黑眼睛,正在惊讶地看着我。 然后我发现他诧异地盯着我手里的盒饭。 “怎么?” 我怕他看不清楚那三十块钱一盒的饭,还举起来给他看看。 “你也吃盒饭……” 他看我疑惑,扭扭捏捏说了一句话。 我正落在别的东西上的眼神落到他身上, 他的话把我给逗笑了:“那你的意思是……我应该天天去米其林下馆子?” “……我也不知道……但是,可能不会来这儿……” 我看了他一眼。我发誓,没有任何情绪的那种看——别人跟我说话我不得看他吗? 但是小兔子吓得连连摆手。 “不是不是……我不是觉得你不来,我是觉得……有可能、可能会……” 我哈哈大笑,也不知道我干了什么给他留下这种难以接近印象。 难道那天穿睡衣的我格外不近人情吗? 他和我边说边往结账的那边去。 果然,我天生的搭讪能力依旧无可匹敌,再附加某位的胸无城府,我很容易和他聊起来。 他聊到他并不理想的学业,聊到因为急着用钱放弃了自己一直热爱的东西,聊到他和荀千鹤、和肖白的故事。 我就像听BGM那样听他的人生,从未带着半分同情。 或许我故事听的太多了,对于他并不独树一帜的身世,心中毫无波澜。 可他总是一个对人真心托付的人,从过去,到现在,一直是那样。否则他也不会越陷越深,也不会把自己逼得无处遁形。 现在,我想来心痛。年少时却怎么也不懂,还以为世上人都如我一般薄情。 今天中午人有点儿多啊,还得排队,真他妈无语,什么时候才能吃上饭? 不过还好队也不算很长。 我俩挑了个人少的队,老老实实排着。 “你那老板不争气好吧,你没事就赶紧翘了他吧。” 我伸手,越过他,拿了两盒薄荷糖。 他也不说什么话,就是时不时看看我。 正好排队排到他结账了,我把东西推过去,跟收银员说是一起的,虞渊也没反驳,然后我顺手就把钱付了。 “谢谢……” “啊?没事儿。”我反应过来,他可能是为了刚才结账的事儿。 结完账分开装,出了这个门儿,就不顺道儿咯。 “你要是不缺钱用,立马翘,离这个傻逼越远越好。”走之前我还是回头说了一句。 “那……” “什么?”我本来要走,又慢下来听他说。 “如果我着急用钱呢……” 他说的声音很小,看上去有点畏首畏尾的。时不时抬起头来看看我。 “你可找对人了小孩儿!哥刚接手个公司,来不来?当我助理?”我顿了一下,抬起手来弹了弹他的脑袋。 “多了没有,这个数是有。”我伸了一个巴掌。一个月五万我觉得我还是行的。 要是他努力,我再找找借口发点钱,比如什么“冲咖啡好喝”啦,“买东西速度快”啦,年入百万应该很轻松,只要不违法犯罪的估计都够用了。 而且我确实缺个私人助理……这样我就可以让他帮我写文件了…… 我爹给我的助理面前时绝对不会有这种好事儿的。 “嗯嗯,好。”他点点头。 “你都不问是什么公司吗?万一我把你卖了怎么办?” “我觉得,你不会……吧?” “嗯,不会……你多大啊?” “21,过完年就算是22了。”他仔细想了想。 “我靠,你有21?”我忍不住感叹了一句。我一直以为他未成年。 “我……有啊……”他挠了挠头发,有点儿迷惑。 “那行,那我就不用冒着生命危险雇佣童工了。” 他笑了。 “那你做好准备,我这个人啊……你懂吧?” 我挑眉。 他低了低头:“不用担心,跟着谁都是一样的,受得了。” 啊?我想说我是很严格的…… 最后,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反应了过来。 不是我的本意,这人好像会错意了。 和李叔好说歹说,拍着胸脯保证了一个星期,他终于把虞渊给我整来了。 虞渊来我公司报到的那天,很平常,丢在记忆里绝对找不出来的平常的一天。 可笑的是,如今想来却是那么珍贵而特殊的日子。 或许——我是说有这种可能性,如果我当时就能意识到他对于我的特殊,或许我就不会做出那些让我后悔的举动。 可事实是我并没有。 我看他畏首畏尾地来,又畏首畏尾地听我交代,最后还是不安心。 他像个受惊的兔子,别人任何失误都换他来担心。 有时候呢,我累了也会坐在位置上发呆,我会透过钢化玻璃,看他在那边不知在忙些什么。 我可以看到外面,外面却看不到我,我做些什么都没有人知道。 于是我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比如虞渊喜欢那些娘不拉几的抱枕,又觉得不该让人看到,于是就把办公桌的文档清了,把抱枕塞进去。文档呢,就远远放在书柜,每次拿都要跑很远。困了,嫌咖啡苦,所以靠吃雪糕把自己冻醒,还他妈是草莓味的。 老子最讨厌吃,有股……那种说不明白的味儿。 因为过于忙,所以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快到——我还来不及处理完手下的事情,就发现已经春天了,他已经翘掉肖白两个多月了。 我的娱乐变了。 我觉得我总是坐着不好,需要起来活动活动,所以…… “哎呀,还给我!不是,我就是抱着中午睡觉……” 我喜欢跑到虞渊那间,然后拎出他的抱枕们,等着虞渊来抢。 他每次都抢,从无例外。 高这十厘米很管用,他的手好像不够长。 有时候是鸡腿样子的,有时候是烤鸡样子的,不过更多是伸懒腰的小猫和白白胖胖的大团子,还有时候是一个……狗的腚? 我嘲笑他猥琐,他有点着急,和我说那是柯基屁屁。 “你他妈对着这玩意儿你也能睡着,牛批啊。” 我仰天大笑,看他把柯基屁股塞进柜子里,文件一立,不理我了。 那时候的我啊,就是那个样子。恶趣味、一根筋,但是又不太有坏心思,习惯于混迹心机场,但却不习惯给人下绊子,甚至还会可笑地留个善心——当然,我可是被坑惨过。如果你也做这些生意,千万别学我,我输的起,你就不一定。 现在想想才觉得,虞渊其实已经潜移默化之中改变了我。 从最初的对男的嗤之以鼻,到最后理所应当、死心塌地地爱他,鬼知道我经历了些什么。 最开始我似乎只是觉得他身上有一些女性化的特质,于是我便说服自己这也不算出柜。 可是事实是,一直到故事的后半截,我没有忽略过他是个男人的事实,但是我的身体和心脏都很听话,都很诚实,我听见它们说爱他。 但是,所幸,无论我经历了什么,都没有白经历。 虞渊值得被爱,就像曙光终究会刺进夜幕之中那样的理所当然。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没人看,但是还是要声明一下,这一章是我熬夜硬写出来的,其实根本就没什么灵感,东拼西凑出来的,自己都觉得难为情。 最近一段时间应该不会再更了,等我时候有灵感了会再继续更完的。 碰上了一些事,怎么都想不明白,走了一程还是觉得无妄。 想明白了还是会继续拿笔执着碰壁的。 毕竟,一击就倒的人生太脆弱,无法长久。 —————————————————————————— 不好意思写的太烂,返工了。 ☆、5.犯贱 我带走了虞渊,虞渊也跟我走了。 肖白不知道是有多寂寞,总之是有人拍到点什么不好的。 肖白为了这个事情不爽我能理解,但是他再来办公室找我,就是他妈的彻头彻尾的有病。 公事私事,这个玩意儿他是一定要混在一起说,你可以理解为,他觉得是我破坏了他的私生活健康。 别着急,慢慢活,你总能见到这种震碎三观的臭傻逼。 我觉得我是个异常仁慈的总裁,但是不知道他有什么我为他服务的惊天错觉。 我当时的冲动是一高尔夫球杆把他头抡掉,但是我没有那么做,我觉得我应该做一个遵纪守法好公民。 我皱着眉头,慢慢走到他面前。 “肖白,你应该知道,我能让你火下去,也能让你糊在我手里。” 说完,我几乎是挑衅的挑了挑眉。 “我们谁不不要把自己当个人物,说白了,我们都是人间几十年而已。” 肖白仰了仰头。 他的表情,真像个鸭子被拔毛之前,还把自己当好汉。 “你啥也不是倒是众所周知,但是,你倒是说说,老子还怎么不算个人物?老子费个掸烟灰的力气,就能让你从世界上消失。你倒是说说,谁不是个人物?” 他的话激怒了我。 我最恶心这样的人,但是这个呆驴却总是自以为是的侃侃而谈,真让我恶心。五次三番的把我们相提并论,他也配? 我不是真的以为我是个什么好东西,但是我起码比他要强。 我可从来不趁人之危,我可从来不动小孩儿。 那时候他身边,是一个真真正正的未成年的男孩儿,我听说这件事的时候,真的恶心透了顶。 我甚至能理解追求刺激那种多人狂欢,可我不能理解,他偏偏要挑这种家里情况不好、心思单纯只能任他摆布的小孩儿。 我掰了掰手腕。 虞渊知道这是我想打人的前兆。 但是虞渊突然挡在了我的面前。 “南先生,其实不能完全怪他。” 我愣了一下,放下了手,笑了。 我问他:“那我现在要你,就饶了他,你干吗?” 这句话惊到了他,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我以为他要拒绝我,结果他解开了他的衬衫扣子。 一颗……两颗…… 在要完全打开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了,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 真的很重很重,整整半个小时,我的右手都是麻的。 我居然打了虞渊。 不仅如此,我还对他说:“你这么这么贱啊?他天天操弄你不说,还把你当个鸭一样献给我,你是故意的恶心我还是真他妈的傻*?你还要维护他?” 他跪坐在地上,没有说话。 有些粗蛎的、修长的手一点点把自己的衣服扣子再乖乖扣好。 “你就喜欢这样的傻逼?” 他把我给气笑了,我仰天长叹了一口,然后低头点了一根烟。 “真他妈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虞渊,你要脸吗?你干脆就和这样的人一块烂了吧。” 我讽刺地看了他们一眼,摔门而去。 耳边好像听到他在抽泣。 这都他妈无所谓了。 总之,他真是贱的可以。 我好后悔我说那样的话。 如果我能够和他相处的时候多斟酌用词,或许他不会日日如坐针毡,或许他会再自信一点,再开朗一点。 但是我没有啊,我自己听的洋腔怪调多了,不觉得粗糙的脏话有什么,但是对于有的人来说,不是这样子的。 我觉得,那时候我应该回去,我应该把他一起带走,我应该告诉他,不要过于仁慈,不要总觉得是自己的错。但是我走得特别坚决,那两天我甚至都没有去公司。 我可不是个勤劳勇敢的创业者,我有钱有势,开心了就干,不开心就算,我他妈干什么闲得蛋疼一天天的蹲办公室?!我才不想回去看见那个小混蛋惹我烦。 李叔去拎我的时候,我正躺沙发上看着电影。 “过两天,等晦气散散。”我翻了个身。 “别等了,我让他收拾收拾滚蛋。”李叔坐在我旁边,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李叔和我对了对眼神,空气足足安静了两分钟,之后他就离开了。 十五分钟之后,我打开了我办公室的门,往玻璃外面一看。 妈的,这个老狐狸! “这个小孩心思不坏,能力也强,而且难得对你也忠心。以前还真是屈才了。这种人你不要肯定有别的地方要挖他,算你拎得清。” 李叔笑着给我端了杯咖啡。 我接过来没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这位高产阶级热衷于喝速溶咖啡,并且乐此不疲。 “你叫我……?”虞渊敲了敲我的门。 我咖啡还没送到嘴里,听见这话一脸懵逼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我亲爱的助理叔叔。 他妈的。 李叔耸耸肩:“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先聊。” 一边说着,他就一边走出去,远远躲开了。 我看着那张白净的脸庞,他站在门口,有点不好意思地看我,总是想说话,但是到最后又什么都不说出来。 我看着他傻不拉几的样子,笑了。 他能有什么心思呢,只不过觉得自己突然就跳槽了,有些亏欠罢了,怎么可能是真的想要攀那样的傻逼呢? 我居然还在那一蹦三尺高,还他妈放些狗屁。 “虞渊,对不起。” 我迎来了我人生第一个道歉,没想到是给这样一件不起眼的事情,没想到是给这样扔到人堆里面我都不稀罕看的男孩儿。 正是灯火辉煌的时候,夜生活在这个时间总是格外的丰富,那些喜欢晚上疯狂的人们才刚开始他们的一天。 虞渊好像很喜欢亮晶晶的东西。 那种发着碎碎的光的,他最喜欢,总是喜欢多看两眼。 我说喜欢就买,刷我的卡,但他总是拒绝我。 他说,太贵的东西不适合他,如果真的买了,会提心吊胆,夜不能寐。 我在心里想,你这穷酸劲儿,到底是怎么攀上我的咧?我可别是个大傻逼吧?找个富家小姐不好吗? “你看,这个就很好。” 他捧起一条项链,上面穿着一枚星星,是水钻贴成的四芒星。他举给我看,我认真的看了看,那上面闪着廉价的光。 但是那种廉价映在他的眼里……是一种,我说不上来的……好看? 当然,如果要我再回忆,我会说,他明眸如炬,满怀期待看向我的那一瞬,好像顷刻照亮了我心里最孤僻的角落。 四芒星是一对项链中的一条,另一条项链,是一个弯弯的月亮。 项链不是很贵。但是对他来说可能是贵的。 可是他竟然不太犹豫,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地看了一会,然后就买了一对。 我看了一眼他的表情,以为他有了喜欢的女人。 也对。是不是二十二岁了?要不是生计问题,估计都结婚了吧? “你有没有戴过那种很便宜的项链啊?” 他问我。 “你要不要……试一试?” 银色的月亮在我面前晃晃荡荡。 我看了他一眼:“要。” 问我那时为什么接过来吗? 或许是因为他的眼睛太明亮,竟让我分不清他与芒星。 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了 ,4米马赛! ☆、6.于渊 后来啊,我们一共完完整整地呆在一起那些日子,都是虞渊陪在我的身边。 从小到大呢,我也没什么长长久久的朋友,也没什么实实在在的寄托——这些东西对于我来说,都太虚无缥缈。 毕竟我爹用他的实际行动告诉我,人生得意须尽欢啊,趁着今天还有命就要抓紧时间挥霍,可别哪天含恨而死咯。 他好像不信下辈子那种说法,我也不信。 人活一世,还得是潇洒第一。 可是有的人不会料到,到底是什么机缘巧合就会破坏这想法。 比如,我突然不想一个人吃饭的时候,我想到的不是给我的狐朋狗友打电话,也不是问我爹妈家里剩不剩饭给我吃,我想要虞渊坐在这里,给我讲他无聊的故事。 他讲的事情真的很无聊,他喜欢说他小时候一毛钱一个的糖果,喜欢说他小学收集的卡片,喜欢讲他妈妈织毛衣的时候一定要他在旁边拿毛线…… 我慢慢的也记住了好多没用的东西啊,虽然我本来不想。但是虞渊太能叨叨。 他说圆西瓜要条纹清晰的最甜,说他从前学过很多东西,但是后来不得不放弃了,现在都几乎不太记得了,也说他小时候每次妈妈给他穿他不喜欢的衣服,他就会拿剪子剪一个洞,还会说他喜欢吃奶味的冰棍,一年四季坚持不懈,后来长蛀牙了就再也没吃过,最近刚重拾旧业…… 他也慢慢地试图了解我的过去。 我也试图说一些无聊的。 我告诉他,我五岁的时候拔了两朵花园里给我妈种的京那巴鲁兰金,我爹让我在门口跪了一下午,一开始我以为是开玩笑,就照办了,结果他他妈玩儿真的。后来我我累了,骑在门口雕塑上睡了一晚上。 不过说实话,如果我知道那花多少稀罕、如果我是我爹,我可能已经没了。 可是他听得津津有味。 我说我爹第一次把我塞进马场的时候,我差点薅秃小德保的尾巴,气的我爹和马一起踹我,我在床上躺了一个星期。 可是他笑出了声。 我看着他的样子,也有点想笑。不是那种夸张的、笑给别人的那种,是笑给我自己的那种想笑。 或许对他们而言,和朋友就是这个样子吧。 季风会拉我去各种酒场,我们互相介绍朋友,田子翔会动不动带我去他家的各个山庄玩,在A国的时候,我和Robin会一起参加酒会,一起醉醺醺地听他朋友的摇滚乐队,一直到三点才躺回家。 但是我知道,他们是喜欢我的资源,喜欢我优越的家庭条件给他们带来的一切好处啊。 也就是说,季风喜欢我出门包办一切费用,田子翔他爹喜欢我给他带来的合作机会,而Robin,他喜欢一些围在我身边的女人,而他愿意当她们接近我的有偿阶梯。 但是不会有一个人愿听我小时候干了什么傻逼事。 我给了他一大笔钱。 只言片语中,我好像觉得,他时常提起的妈妈,身体似乎并不大好。 好像已经很多年都没有给他□□吃的米粉。也已经很多年都不再拿起织针。那件从来就没跟上过潮流的灰色的毛衣已经有些脱线了,可是他始终没有换掉。 他沉默了一会,然后……拒绝了我。 那份拒绝并不决绝,但是我默许了他的拒绝。 不要剥夺别人清高的权利吧?我对自己说。 说说笑笑的,就把这件事情一笔带过了。 日后我肯定记不得这种小事情,但是虞渊记下来了。 并且这一记就是很久。 晕头转向的忙了半个多月,终于挨个地方出完差。 夏天的南方闷热地令人发疯,还是在屋里吹空调来得爽快。 我像以前一样,洗完澡就躺下,闭眼了。虞渊要是要走的话,会自己离开。李叔好像给他压了不少东西,他偶尔也会在这里通个宵,第二天早上再回去洗漱一下,然后立马去上班。 客厅的灯灭了,估计他要走了。 我瞥了一眼,向里面翻了个身。 迷迷糊糊的就要睡着,我突然听见他的脚步声。 那天夜色正浓,就像他淡不开的黑色眼睛。那双圆滚滚的眼里里裹着泪,颤抖着把他自己交给我。 我怎么会接受一个男人? 我怎么能接受一个男人呢? 可是事实是,我就是那样做了。 我不知道。 就像渴了要喝水,饿了要吃饭一样,我平平常常地和他上了床。 那一夜我见识到一个不一样的虞渊。他畏惧,他坚定,甚至有些焦急笨拙,但是,也最迷人。 做人嘛,尤其是做个有钱人嘛,得拎清楚,你有没有家底惹事,你又有没有命花你的钱。长远的快乐太难得,那就一边活着一边先爽着呗。 最直接的方法,就是泡在酒精和美色里,该傻的时候你可千万别醒,该追名逐利、阿谀奉承的时候,你也别装死。 我活着的常态就是那样,薄情,虚荣,就喜欢听别人夸我,还故意健忘,先自己爽了再说其他的。 反正你可劲想吧,除了帅,除了有钱,你很难再找到我有个屁的优点。 可是现在有个例外——直到十年后的今天,他依然是我的例外。 作者有话要说: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但是我估计我还在睡觉 ☆、7.我捧他万人之上 有些烟花一样璀璨的经历,你身在其中的时候,以为你得到了永恒的光辉,但是只有独自面对光亮余下的灰烬,你才看明白,原来这样才是终章。 原来你决定点火欣赏他的璀璨的时候,就注定他会黯淡,会散在冬天的风里,一去不返。 这两年,除去他回家看他妈妈的时候,我们几乎日日夜夜都在一起。 我买了新的房子,我们一起搬了进去。 他对这样的生活环境好像很不适应的样子,走路都静悄悄的,怕踩出声音来。他做事总是瞻前顾后畏首畏尾的,我早已习惯。可是他身上那股没见识的劲儿,却并不惹我烦。 对家不会让我好过,自己公司的员工也不省心。 李叔试图帮我上任三把火,但是显然,对家已经放过火了。那时候一边对外争取资源、谈合作,一边对内还要肃清内贼,忙得老子实在是心力交瘁。 也有过公司高层筹划了很久的东西,结果发现被泄露。结果就是我们半年的心血给别人做嫁妆。 那个时候我是真感觉抓狂。 大众可是分不清的,只有先来后到。 我以前稍微懂得点大家的生存法则,可能有些事情真的揪扯不清楚,可是真的踏进来,真的是他娘的一地鸡毛得让我抓狂。 娱乐圈会把利益关系放大化,手段脏的有些超出我的认识范围。 那时候我有烟瘾,也不知道是前几年和谁学的,心里杂七杂八的时候就忍不住夹出一根来,有时候一天抽两盒烟下来都很正常,甚至浑然不觉。 我觉得我这个少爷和别人不一样,太他妈不一样了。 虞方说不管我,就是真他娘的不管我。 大概是想让我体会一下,但是我的第一感受永远都是——我爹真够王八犊子。 骂归骂,是我自己要来的,我总不能甩手不干爱谁谁啊。 我爹这仇家没准还等着他嗝屁,然后破产,让我天天啃馒头吃咸菜我可不干。 我吧,既不能吃苦,也没啥魄力,更没什么天赋,我现在知道的东西,都是拜钱所赐,所幸一直算心理承受能力蛮强大,还不至于出什么精神病。 尽管如此,我还是每天都很烦。 也不至于动不动和我的员工甩脸子,毕竟还仰仗他们吃饭,但是对于我的床伴们,我的态度都不是很好,甚至有些残忍。 虞渊也不例外。 但是呢,虞渊他是个很会照顾别人情绪的人,知道什么时候该跟我说话,什么时候该离我远一点,又该在什么时候用什么东西取悦我。他并不介意我做了什么,甚至会比我见过的其他人更纵容我。 不得不说,那些日子我是真真正正的感觉过惬意,感觉过放松,即使我们每天都是在脚不沾地的忙东忙西。 他的工作也并不清闲,几乎与我直接相关的最琐碎的东西都交给了他,而他总是有耐心一件件都捋清楚。 可是他的工作也不仅仅是这样。 有数不清的晚上,就是他的声音和给我的触感,陪我度过失眠难安的整晚。 白天他对我而言是我的助理,夜晚的时候,他就是我多变的情人。苍白,易碎,单薄,又温暖。 这种感觉,并不讨厌,甚至让我有些留恋。 后来啊,我们就以这样的身份,这样的关系,一共完完整整地度过了两年。 或许我应该说些什么,或许我应该感慨些什么,可是事实是,当我真的回过头去看看我们还一起的时候,我以为我们会永远这样,所以我也从来不曾过多关注。 因为,我以为我有的是时间与他消磨。 又是一个冬天,我们一起走在晚上九点的街上。 这时候的我们没有之前那么忙碌,偶尔也能像现在这样,悠闲地散散步,逛逛那些闪的人走不动道的店。 “你想当艺人啊?” 我看到虞渊好像在偷瞄荀千鹤的演唱会海报。 于是我也扭过头去看了看。 灯光都聚集在他身上,照的贼他妈的亮,特别抓眼球子,那亮度想不注意都难啊。 于是我追问他是不是这样? 虞渊啊,总是个羞于表达的人。你要学会去发掘,去引导他追逐自己喜欢的东西,那样你就会看到一个完全不一样的虞渊。 ——那是光芒灼人的、诡谲又妖媚的舞台王者。 我从未想过,他竟然会有如此强劲霸道的一面。 我的首席艺术总监Luna惊呆了,我他妈也傻了。 后来Luna和我说,他觉得虞渊已经可以了。 岂止是他妈的可以,我觉得荀千鹤在他面前啥也不是。 我都整不明白,闲的没事放弃自己喜欢的东西给人家当私人助理,这人怎么想的?幸亏他遇见了我啊,要不艺术界损失个大天才啊好吗?! 他很出众,我也很得意。 我知道,我身边的人也都知道,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他是一个能留住我身子的人,有他之后,我床伴的数量少得可怜。 不是因为我从良了,是因为很少有人的身体能比他的还让我着迷。 我抽空也会去看一看他,看他执着而坚定地追求自己想要的,看他在聚光灯之下意气风发。 几个月之后的某一天,Luna跟我说他已经完全可以了,从包装到资源,都已经稳妥了,于是那晚上,我坐沙发上看着看着文件时,把他叫来了。 “你要做艺人,有些事儿我得给你交代交代,很重要,记好了。” “好。” 他脸上大概是因为激动,而变得红红的。板正了身子认证听我讲。 “我也没什么专业见解给你,但是我得告诉你混圈子的基本心态啊。” 我手底下正忙着,一边打字儿一边慢悠悠地说着。 “某位说的是对的,经得起多大的诋毁,就经得起多大的赞美。以后就算你的粉丝都爱你爱的不行,你死对头也得搞你,这肯定的,那话跟他妈放屁一样,要多臭就多臭,你自己坚强点。 “还有啊,娱乐圈会把利益关系竞争放大的,能怎么做大怎么来,和有病儿似的,但咱们得随大溜懂吗?以后忍忍没事儿,你老板我也不是很能打,也是起步呢,现在还能锦衣玉食全靠我那富豪爹,你少给我惹事。没事儿多练练硬本事。 “私生活注意点,要不不好给你搞资源。哪天你实在忍不住了给我打电话,我给你找人好吧?” 我打了个哈欠,顺便抬头看了他一眼,他脸红的跟猴屁股一样。 “不用……我这个需求一点都不强烈……”他看我看他,连忙摆手。 看他那样我觉得好笑,笑了几声继续跟他说。 “也没什么了,至于你怎么人见人爱,交给我呗。” 我挑了挑眉。 “嗯。”他没有离开的意思。 我又打算看向他的时候,他突然走过来把我抱住了。 “怎么?”我问他。 “谢谢。”这小崽子憋了半天,笑了,脸上红扑扑的,漆黑的眼里忽闪忽闪的。嗯,还挺好看的。 我看了他一眼,笑笑没说话。 ——那时候我的心里并没有什么波澜,可是如今每次想到,确实心里澎湃不已。 “不客气,给我卖力就行。” “嗯,一定的!你是上司。” 他使劲儿点了点头,似乎是怕我不信,又举起手来起誓。 我这人坏心眼上来了藏不住,文件也不看了,笔记本往旁边一放,把他抱在了腿上:“我说床上卖力。” 虞渊瞪圆了眼睛,手还环在我脖子上。 我笑着等他回答我。一边等着一边就开始脱他衣服。 “嗯……好……” 他羞红了小脸儿,磕磕巴巴的说不成个完全的句儿。 我抱着他往床上去。 “今天可以短一会吗?”他眨着眼睛问我。 “为什么?” “很累……前段时间Jean说我做艺人身材不大够格,带我去健身了……这两天浑身都疼,一动就疼。” 好像有点撒娇的意思?反正我是听的心花怒放:“那给你攒着,下次一起讨回来。” 我抱着他睡觉,在我怀里一只软趴趴的,很舒服。 他没有让我失望,没有让Luna失望,甚至没有让整个公司失望。 他私生活与舞台落差太大,形成了巨大的对比,再加上人设本就贴合他的本性,吃香的很。 虞渊比我想象的,还要优秀,还要迷人。他出道半年的时候,我就能在街头小巷看到他的各种代言了。 他的通告也渐渐多了起来。 声音也好听,好好打扮的脸也白净温柔,身材也比以前好,显然是好好练过,不再那么软了,但是只要肌肉不充血,抱起来还是很舒服。 也是,他肩不算宽大,如果不健健身很难撑起衣服来。 甚至还争气地长个长了两厘米,现在都有一米八零了。那么要给他更有魅力的人设就更加简单了,他的发展方向也更多。 花大力气捧他,果然血赚不亏。 他的资源还并不顶尖,还是局限在国内市场,但是他的流量已经让绝大多数望尘莫及。 关键是他本身还是个努力的、上进的艺人,对自己身材和脸虽然没什么要求,但是对自己的硬本事,他倔得很。 所以他的粉丝就更爱他,他的粉丝就更多。 或许他天生就应该被人看到,天生就值得耀眼。 我也不会很想他,还是有人供我消遣的,况且我几乎打开电视就能够看到他。 所以说,虞渊淡出了我的视线,但是并不是离开我。只是迫不得已的暂别。 木偶戏背后,总得有人牵线啊,不是吗? 我捧他万人之上,看他人前流光溢彩,也欺身他幕后昼夜难安。 曾经我以为,幕前人虽然光鲜,但全权仰仗我这个幕后操纵戏幕起落的导演者。可看他明眸如炬,看他旖旎流年,才明白,不是我愿意捧他,而是这个人,选择了我的台前,选择了让我成为他的幕后。 所以,虞渊,我好期待你重新选择我一次。 这一次不要告诉我命运,也不要说什么为时已晚,我是虔诚的忏悔者,我已了然我的劣迹斑斑,也接受你对我所有的惩戒鞭挞。 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了大爷们 ☆、8.喜欢我 虞渊在娱乐圈的第二年也是一如既往的忙碌,越来越忙,甚至和他比,我有时候都比他清闲多了。 有些时候,我在床上、在沙发上会看着笔记本或者文件睡着,他回家开关门的时候我才醒过来,和他说几句话,有时候不对路了,说都不说。我们已经很少一起睡觉了,更别提有什么别的。 不过那倒是没关系,我最近并不是很想。偶尔想的话,那种乱七八糟的地方逛一圈就全都解决了。 他走不走,其实并没有什么关系。 那是夏天里下着雨的一天,我前脚到家,虞渊就紧接着进来了。 “这么早……” 我困倦地伸个懒腰,看了他一下。 他一开始没有说话,等到我开口问的时候,他突然疯了一样地扑过来抱住我,不由分说地亲我,从嘴唇,到脸,到眼睛,然后再回到嘴唇。 我没动。 要是往常,不管回应激烈不激烈,我都是一定会回应的,可是我那天有些累。一整天的会议让我根本就什么都不想做,只想躺在床上睡下去,最好永远都不要醒过来。 虞渊不知道怎么回事,发了疯似的,扯我的衣服,让我抱他。 我的腰都快直不起来了,哪还有力气干别的? 我不耐烦地往旁边躲开,他也不出声了,站在那里好半天,换了衣服鞋子,去洗澡了。 我心下正烦,突然又收到了什么邮件,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回复他,然后商讨一些事情。 等到我也洗完睡下,又已经十二点了。 躺在床上,酸痛腰身都放松下来,我的心情才好了一点。 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虞渊轻轻进了我房,和个做贼的似的。 我感觉到了,但是没有动,任由他靠近,躺在我旁边。 很长时间里,其实我根本就没有睡着,但是我实在是不想再动弹了,我已经很累了,于是始终保持着那个姿势,假装自己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隐隐约约听到他吸鼻涕的声音,于是翻了个身,把他抱住了。 虞渊好像是没想到一样,我感觉到他抬头看我,但我没有睁开眼。 “睡觉吧。”我拍拍他的后背。 “你……” “嗯?”我侧过头去等着听下文。 “你怎么样我都喜欢。南怀深,我,喜欢你……” 虞渊突然拉住了我的手。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手心黏黏的热热的,出了一手心的汗,搞得我不太舒服。 我被突如其来的告白都笑了,抽出手来拍了拍他的脑袋:“我也爱你,睡吧。” 夜里醒过来几次,觉得他在看我,回过身去一看,果然是这样。 我没说什么,笑笑又睡过去了。 他也是,只是对我笑一笑,眼睛里面明亮又温柔。 说过爱我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但我,从来不当真。 可是,其实当年他说的不是爱我,是喜欢我。 是干净单纯的爱,不是因为我的脸,不是因为我庞大的身家。 虞渊说喜欢,只是因为我是我。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或许是从第一次我帮他解围,或许是从我送他万众瞩目。可是如今都不重要,因为我丢弃了真心喜欢我的人。 如果我能发觉有人正在煽风点火,或许他就能少受一点伤害,就能够把自己看的更高一点。而不是像之后那个样子,自卑又孤独。他本来就美好而易碎,我却偏偏让他搏击风浪。 原来那样明亮温柔的一双眼,含着泪光。 这个世界上很难找到比我更迟钝、更差劲的男人吧?但是这个烂人居然有过小渊那样的人,那是他这一生中多大的幸运啊。 虞先生,如今你还愿意我再幸运一次吗?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令人无语的原因……久等了…… ☆、9.奇怪的他 油头粉面,这是舞台的常态,何况,脸面是艺人的必备条件。 经过这一年多的艺人生涯,虞渊已经可以麻利迅速的卸妆,手法娴熟又到位。 相比于他舞台上完美无瑕的样子,我还是更喜欢他洗完脸之后的样子。 晶莹剔透,纤尘不染,苍白的皮肤之下甚至能看见血管,让人想随时随地把他欺在身下,看他挣扎无措,看他兴奋又羞耻,看那个人向我屈服求饶。 我看着他洗完澡换好衣服走出来,可能是因为洗澡水太烫,嘴唇也红红的。上次的我累得不想动弹,这次的我可是精力充沛。至于虞渊累不累,无所谓,反正又不是他卖力,受着就行了。 我动他的时候,没有得到过分迎合,但是也没有抗拒我。 “你把我当什么呢?” 可是,他衬衫半解地坐在那里,眼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红了。 “你哭什么?”我有点烦,我还没开始脱衣服。 “把我当什么?” 他拧起了眉头,半跪着前倾捧住我的脸。 我的人生中,好像第一次有人对我做这个动作,我一时间有点愣神。 “除了和我上床你想过别的吗?你有没有在平静的时候想起我过?还是你只在不开心的时候想起我、需要我?” 他哽咽着说话,眼泪一直在往下掉。 我很久没见过他哭了。 这一次是为什么呢,虞渊? 我给你名,给你利,我想看你光彩照人不可一世,这样你在我身下的时候,我会觉得格外的骄傲。我的宝贝儿,他很厉害。 他白净的脸上泛起红色,最近的身子越发瘦了。什么时候瘦的?我居然没有太注意到。 “想,都想。” (四行脖子上下都不能描写的部分) 我知道——我的人,总是最好的。 他受万人瞩目,受众人夸耀,但在我这里,他始终是我的一部分,是我身体的一部分。我因此而非常得意光荣。 “你感觉不到吗?” 他布满泪痕的脸上,一双漆黑的、绝望的眼睛望着我。竟然让我感觉有点害怕,真是稀奇。 我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说道:“我是觉得你今天有点热,没……” “操起来很舒服,是吗?” 他突然嗤笑了一下,眼睛里闪着轻蔑的光。 “可以了,放我走吧。 “我已经没有留恋的东西了。 “妈妈五个月前就去世了。 “对,五个月前,就是你安排我巡回演唱会的时候,她在等着看我最后一眼,而……而我,却在万里之外开演唱会…… “哈,是不是很可笑?是、是不是很荒唐? “为什么……明明我就是为了让她能够活下来……只要我挣的钱足够,就可以,可以……” 虞渊潮红滚烫的脸上眼泪纵横,一双哭红的眼睛痛苦微眯起来,眼睛里闪烁着痛苦的光影。 我竟然一时不是如何是好。 死亡吗?我见的实在是太多了。我见到的悲剧里面儿,有绝大多数是起因于贫穷。剩下的一小半,是富人之间的利益赌注。我们也不是没有经历过,只不过要更幸运一些——死的不是我的父母,却也是他们的心腹。 一手把我带大的阿姨,就死在我面前,猩红的、温热的血溅到我的脸上。我只能选择擦干净,被人牵着转身离开。 那人叫我不要回头,不要忘记是谁死去,只记得是谁让她死去。 要是我对他说:“你习惯就好”,他当然不会明白,他会觉得我不懂得生死,觉得我不懂得失去挚爱的感觉。 我便只是把他紧紧地圈在怀里。 他不停地问为什么,却始终得不到回答。 他愤怒又悲哀地嘶吼,不断地发泄着。我任由他苦痛挣扎,只是禁锢着他,在一边儿当个旁观者。 他的指甲划破我的脸,胳膊上都给我掐的青一块紫一块的。即使这样,我也不回应他。 那时候的我不怕他选择了结,因为我一向对寻死觅活的人嗤之以鼻。如果虞渊真的因为这点破事就选择结束,我大概永远也不会想起这么一个懦弱又无能的人来。 我觉得他并不需要安慰,只是需要牵制,仅此而已。 果然,最终天亮时,痛苦终于使他疲倦不堪,沉沉睡去。 白嫩的双臂,已经有些淤青,死死圈在我的脖子上,我根本无法抽身,索性把自己和他一起蒙在被子里。 他需要出出汗,把病痛赶走,也把痛苦消磨。 第二天我睁开眼的时候,他还没有醒。 但是该死的虞渊,他居然…… 于是我就帮他。他受到这样的刺激,自然醒了过来,还水光闪闪的双眼盯着我,有些迷茫。 我忍不住亲他,追逐着他躲躲闪闪的软舌。 脖子以下不能描述的地方也已经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了,那些欲望与热切在我心里挣扎,最终爆发出来,不可收拾。 我要他怎样不可描述,他无奈,却也只好乖乖照做。 你瞧吧,只需要接受、只需要习惯就好了。谁的离开都无所谓的。 我向来如此,强势,霸道,不可一世,欠揍之极。 论正经事我不行,但是论混吃等死耍流氓,我第一名。 我能留住的,看上去琳琅满目,数不胜数,但是其实我知道,真的正中我怀的,不过是当下光景。 要是我此刻都不可欢愉,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虞渊的身体让我没有理由的快乐,他的温热能替我赶走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让那些账目上增增减减的数字、让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恶心的人都暂时滚出我的脑子。 可是说真的,我却并不能让他快乐。 仔细回想下来,如果换成我被这样对待,大概我会觉得对方是个疯子,是个不可救药的自大狂,是个没有人情味的混蛋。 可是虞渊依旧把我当当作拉他出深渊的希望。 或许上帝会知道,我这一趟需要多大的勇气。多年的自我鞭笞已经让我无地自容,攒足了勇气,才去往他所在的那片国土。 然而,我并不是奢求他的原谅。犯了错的人,应该无怨无悔地接受你所应得的罪与罚,而不是缠着别人一定要带你如初。 大错已成。 作者有话要说:  dbq……我尽力了…… 请各位争做好公民,牢记八荣八耻,自觉健康绿色上网! PS:我叫麸侑 懂? ☆、10.却依旧奇怪的他 第二天,他很平静。 许多年后,我终于知道,原来那晚的话里,他托付了所有的激情与希望,而我却始终不予回应。他所有的勇气,都被消磨殆尽。或许那天晚上他对我的话,已经耗光了他所有的希望。 我无法自我安慰这与我无关。 那时,他还是按部就班的演出、签售、参加节目,我给他什么样的安排,他都是一副顺从的姿态。 夜晚则极其配合我。 (此处经过了很多脖子以下不可描述的东西) “小渊。” 我把他搂在怀里,手指划过他脸庞的曲线。 他应该是有些累了,在我怀里闭上了眼睛,听到我对他说话,就睁开眼看了看我。 那双漆黑又闪亮的眼,落在我视线里。 我忍不住淡淡的笑了——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一个人这么了解我啊?他怎么会知道,我就是不希望听到声音,而是希望他向我投来目光呢? 我抱紧了他:“去洗下?” 他笑得很浅很浅,然后点了点头。 那时的我庸俗,不知爱为何物。 而虞渊,习惯将爱当作圣洁信仰。 我却曾经一次又一次把他的尊严撕碎践踏。 其实对于他,鱼水之欢算不上重要,他甚至从不喜欢,可我却硬要施加在他身上。 更可笑的是,事到如今我才明白愧疚二字如何书写。 虞渊真的会愿意把他的一生都交给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叫麸侑 麸侑 麸侑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懂否? ☆、11.脏水 虞渊越来越安静,也越来越随和。尽管他原本就很怯懦、随和,但是现在更明显了。 我明白这可能是因为他母亲的死,但是,不论是什么人,没了就是没了,活着的人能也只能选择好好活下去,尽管我知道对他的打击很大。 小渊从小单亲,所幸妈妈的兄弟姐妹们都很照顾他们一家,时常接济。但是说到底,都是普通人,既没有权势,也没有富得不行,更何况,大家还都有各自的生活,有各自的家庭。所以,对于他母亲的癌症,终究是负担不起,也只好指望虞渊挣钱寄回去。 我不知对这个事儿是应该难过,还是应该庆幸。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虞渊大概一辈子都会待在那个小县城里,那样的话,我永远都不会遇见他了。 所以说,菲特啊,是个混蛋。叫人又爱又恨的混蛋。 虞渊的名气越来越大,再加上有跟我的关系撑腰,赚钱当然是越来越多,一路风生水起。 可惜,他的钱没了去处。 即使他有钱了,他也舍不得买什么奢侈昂贵的东西。还是那套说辞,说他不舍得,晚上会担心到睡不着觉的。 也是,省吃俭用了二十四五年,怎么可能瞬间就变成大手大脚的富少爷呢?随他去吧。 虞渊选择把挣到的钱再捐出去。 他除了捐给福利院、孤儿院、希望工程之外,还资助那些在艺术方面有天赋的小孩儿们。当然,大多数都负担不起学艺术的高昂费用,这些虞渊都承包了。他这么忙,甚至还单独做了笔记做了档案,要让他们走到自己觉得值得的那一步。 他真的傻,真的。花大功夫做了这么多事情,居然不做做宣传、去搏得路人好感。他一个艺人,没有路人缘,怎么能持久下去?这个蠢货就是不长脑子。 他妈妈去世,也该有一年还多了。 到了这一年冬天,他就出道三年了,正是一个艺人转型的重要时期。之前他是实力的唱将,也活跃于综艺,流量自然是大的吓人。但是我不能让他局限于此,影视时尚才能真的让他坐稳位子。 他越来越安静,几乎都不怎么说话,对我也百依百顺的,怎么都不嫌烦。当然,也越来越努力,估计是想要事业上升期更稳当一些吧,这样也好。 冬天的午后,平常的一个午后,我难得悠闲地坐在外地某个会议室里喝茶。 “南总,您看看。” 秘书却皱着眉头给我递上她的笔记本,我点点头接了过来。 上面是她整理下来的一些截图或者照片,我大致浏览着看了看,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成箱成箱的白蜡烛,一排又一排的花圈,已经摆到了虞渊家门口。 “哪个傻逼干的?” “不是一个傻逼,是一群傻逼。不知道哪里突然冒出来这么多黑粉,我初步看了一下,可以说肯定是对家恶意引风向,不知道下一步还有什么动作,已经让人去查了。”孙秘书颇为头疼地叹气道。 我认真地看了看那些图片,往下翻,还有大量涌出来的黑料与不分黑白的谩骂,摆明了是要黑他是个……献身上位的烂货。 “肖白,还有荀千鹤。” 我骂骂咧咧,这两个玩意儿取了个人名字不干人事儿。 说真的,手段只是一方面,但是我生平最恶心把自己伪装成受害者的恶心家伙。说的就好像自己多干净一样,还不照样是个烂货? 和虞渊相比,这两个人不知道烂到什么地步,如今的托词也倒是人畜无害。 “他妈的,小王八羔子。” 我没忍住,又补了一句。 “南总,怎么办?” “怎么办?他妈的,花圈都送到老子男人家门口去了,我他妈能让他们都在自己家里安生等死不成?荀千鹤好说,你直接给我把这个人打发到八线之外就行,办不好自己递辞职申请去。” “好的南总。那……剩下那个……” “老子亲自办他。” “喂?叫你们老板接电话。” 三分钟之后,我拨通了肖白所在公司的顶头上司的电话。 “小南总,诶诶,我在呢。”张爽烟酒嗓没几秒就出现在电话里。 “张伯伯,最近怎么样啊?身体啊生意啊一切都好吧?” 虚与委蛇一番,我们两个踢皮球的功力都不差。跟我打了半天迷糊,还是得拿出我爹来压他。 他妈的,当个富二代真的很累。 “小南总也肯定是人中龙凤啊,就是不知道你张伯伯我有没有这个福分见识一下你的能力了。” 果然还是老套路管用。 “伯伯,您旗下的公司,我和我爹倒是都觉得很有合作的缘分啊,一个个的都还挺适合的,您觉得呢?” “小南总,我的眼光呢,你也是知道的,我和你爸十年的合作关系,肯定是口味相投啊。俗话说虎父无犬子,自然也会让你满意。” “我还真是为了这件事做足了功课呢,新签下的新人,都是好苗子啊,这次合作过去,您先攒攒人气,以后咱再一培养,一个个的肯定都是一线、准一线的料,到时候您又多摇钱树了不是?我这边的那几个,都是这么出来的。” “是,是,还都是托你的福啊……” “伯伯,但是……肖白这样的,恐怕已经过时了吧?” 我抠了抠我的指甲,某位影帝真是费口水。 对面一阵儿沉默。他刚想说话,又被我打断了:“伯伯,这就是我的要求了。一个人换一批新人,用我的眼光来看,那是稳赚不赔的买卖。他出道十年,您给他办了多少?他又自己引了多少?要是我,早不干了。” “小南总说的,那还能有假?” “伯伯啊,您是个明眼人!” 那么,只能请这个世界遗憾的和这个狗屁影帝说再见了。 再扯了几句,我就挂了电话。 一上午碰这么多烂事,真是不是一般的恶心人啊,操。 中午饭也没吃,匆匆忙忙开了个什么狗屁报告会议,下午到投资的地盘转了一下午,吃过一顿午饭晚饭结合体就飞回上海去了,到家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半夜十二点。 洗了澡躺下就开始胡思乱想。 虽然身体很累,但是脑子总是格外清醒。 虞渊居然从来没有跟我提起来过,什么意思,觉得我处理不了? “喂。”他一接通电话,我就开了口 “喂。”他总是不喊我名字。 “在干什么?” “我在录上次那个综艺。怎么了?” “要到几点啊?十二点还没录完?” “连着录三天……现在应该已经算第三天了,今晚天黑之前差不多就结束了。你……回来了?” “刚躺下。” “好好休息。” “明天回家来。” “嗯,忙完就回去。” 我看着虞渊挂掉的电话,心里不是滋味。 我们已经两个月没有见过了。 他越来越忙,我也越来越忙,时间总是错开的,打个电话都及时接上都不容易。 不得不说,这让我感到有些暴躁,我开始后悔把他送出去。 如果不是我送他做个明星,他不会被弄成这个样子,也可以时时刻刻陪在我身边。 虞渊回来的时候,我趴在电脑旁边睡着了。 他开门我听见了,睁开了眼,看他走向我。 他摸了摸我的头发,对我说:“睡这么浅。” “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累的,过两天就好了。” 他笑了笑。 “……我都知道了,都看见了。” 我想起来孙秘书给我看的东西。他肯定知道,他都亲眼看过,都亲手拆开过那么恶心的东西。 “……没关系的。” 他闭了闭眼,叹了口气,再睁眼的时候,眼眶就有点红了。 “做这行就是这样。” 我不由分说地开始宽衣解带。 “不洗洗么?”他叹了口气。 “等不及,不洗了。” 我含糊不清地亲他。 又几乎是一夜无眠。 第二天虞渊三点半就离开了。 当然,我也是事后才知道的,他走的时候,其实我们才睡了不到半小时,我正睡得香。 那时候的我怎么可以那么傻逼,他分明在委屈,在无助,但是我像个痴呆一样不为所动。 那个没脑子的我居然会觉得他在试图与我拉开距离。 可实际上,他知道我忙。 虞渊是我见过最乖的孩子。可是却始终没有得到我馈赠的糖果。 作者有话要说:  南怀深真的……不张张嘴多好…… ☆、12.恶心的他 那个冬天里的某个清晨,我正享受着难得的假期,与虞渊一起睡得正沉。前一天我们一起从外地飞回来,到家已经四点半。结果早上七点多,就有人在那里按我的门铃,于是我只能睡眼朦胧地走出去开门。 “先生,您的快递。” 我眼还没睁开,就一个包裹递到我手里。 我点头结果,稀里糊涂的拆开一看,困意彻底一去不返了。 盒子里面几片使用过的卫生巾把我彻底刺激醒了。深浅颜色不一样的血,已经氧化的差不多,它们似乎在挑衅我最后的底线。旁边用塑料膜封起来的卡片上写尽了恶毒的话,收件人那一栏赫然写着“虞渊小姐”。 “他妈的……” 气得我眼眶子直蹦。 但是不知道虞渊什么时候走到我的身边,把东西抢了过去。 “干什么?”我气的眼眶一跳一跳。 如果前些都是那两个男人可能操控得了的事情,那么这件绝对不是。他俩总不会去女厕所翻垃圾桶吧?恐怕是不知道哪些没长脑子的小姑娘。 “无所谓啦,说的又不是真的。” 虞渊把那个盒子封好,出门远远扔到房子外面去。 我看着他走出去的背影,没有阻拦他。 “他俩怎么玩儿你你都无所谓呗?这玩意儿都他妈寄到我这里来了,你都无所谓?” 他要进屋子的时候,我伸手把他拦下。 虞渊眉头紧皱,几番开口,最终温声道:“你最近很累,再睡会?” “你他妈到底什么意思?” 我忍无可忍,捏着他下巴,要他看我。 “都快结束了,随他们去吧。” 虞渊看着我的眼睛,无奈的笑了笑。 “你想干什么?” 我突然意识到,他可能会随时脱离我,抛弃我给他安排好的这些。那我费心费力送他出道,为了什么? “别多想。”他有些凉意的手,覆上我的手,“在这个世上,我还有想要见到的人,所以不会刻意去死的。但是……我可能真的不太适合在娱乐圈待了。我想退……” “你想退圈?再也不干了?”我笑了出声。 “嗯……我……”他垂下眼去。 “我他妈是你家的策划安排吗?给你铺好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能不能拎清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您要去投奔谁啊?你是嫌你不够恶心人吗?荀千鹤根本就他妈的玩都不屑玩你,肖白他妈的也……” 一声清脆的耳光打断了我的话。 除了我爹之外,我找到了这个世界上第一个敢打我的。 虽然能感觉到他没用全力,但是我还是被打的偏过头去。 我几乎可以说是狂暴地转过头来,看着他,然后看见他哭了出来。两行泪顺着苍白的脸,一直不断。 我心里更烦了。 “你就这么看我?我就是这种人?” 他一边笑一边哭,那个表情真的是我说不出来的凄凉。不对,应该是凄惨。我居然有一瞬间的不好意思,有一瞬间的理亏词穷。 “你……”我的滚字还没骂出口,虞渊就转头离开了,甚至连衣服都没有换。 他真的敢走?都快走出我的院子了,还是没有回头?开什么玩笑? 看着他的背影,我觉得他好像比我印象里更瘦了。风一吹,都怕他站不稳。什么时候开始的?怎么已经瘦成这个样子了? 其实,这将近半年的时间里,我们其实一共见过四次,每次都不超过一天。但是每次的他,都更憔悴,都更瘦,我怎么才看出来?明明这么明显。 哦,对,他问我他就是这种人吗? ——那他还能是什么人啊? 他就是那种人,那种……没脑子,自卑,敏感,又不堪一击的人。没有别人的庇护他根本就活不下去的啊。没有我他不可能活下去的啊,哈。 怎么还没走回来? 回来说两句好话这么难啊? 越来越犟了,东西都带都不带,他居然就敢走。 哈,走就走,我又干什么站在这里看他?就跟我希望他回来似的? 最终,我没有追上去,而是摔门进家里去。 整一个早上,整一个上午,都因为这些烂摊子事变得不好了,我暴躁地在沙发上翻来覆去,手机偏偏还响个没完。 几十分钟之后,我终于抓起来看了一眼。 热搜前十,有九个都跟虞渊有关。 点进排行第一,是肖白的暂退娱乐圈声明,随后承认自己被虞渊深深伤害了感情,利用了一番,甚至还附上了红着眼框安慰粉丝的截图。 真你妈的是个影帝。当初根本不用买这个噱头,反正肖白当之无愧! 肖白声明之后没几分钟,荀千鹤就爆了大料——虞渊是如何通过他献身上位,知道自己不喜欢男人之后恼羞成怒,勾引肖白成功之后,发来合照挑衅他。还附上了肖白与虞渊的大量合照。 有虞渊和他一起在家吃饭的,有虞渊在酒店刚洗完澡,裹着浴巾玩手机的,还有他要喂虞渊吃东西的……虽然我总觉得,虞渊笑得有些勉强,但是这种东西不是人人都看得出来的。 荀千鹤最精彩的一句话,是他那堆屁话里面的最后一句:我珍惜每一个真心爱我的人,但不包括像你这样用下三滥手段的!@芋圆芋圆w 那一瞬间,我懂了,早上的包裹根本不是出自二位,而是实实在在地来自他的黑粉,已经到了人肉他的住址的地步。 虞渊现在是实实在在的过街老鼠了,谁不喊打他,谁就是道德败坏、三观不正了。 荀千鹤被雪藏是板上钉钉的,他现在之所以敢这么明目张胆地紧跟在肖白后面发文章,就是要摆虞渊一道,就是要让我瞧瞧他的余温。 可是虞渊也并不绝对地有理。 毕竟肖白的照片是真的,荀千鹤的照片也是真的。 根本就不会有人在意虞渊的本心,也不会有人可怜他的家庭与背景,他们只需要知道,虞渊确确实实和男人有一腿,而且还是娱乐圈里名声那么好的两个。 有趣的事情还不止这些。再往下翻,居然还有我。 那是我们两个穿西装走在办公楼下,处理过我的脸,但是和没处理没什么区别。旁边虞渊的脸清楚的不行。 点开评论,各路牛鬼蛇神大集合啊: “天啊……居然是这种人……黑了黑了……” “粉转黑了,呵呵,真是有够恶心的。” “以前觉得肖白和虞渊关系好,我还站过他俩……谁知道原来是这么下三滥的货色……小鱼真是肖白一辈子最大的黑点……” “心疼小白……心疼鹤鹤……” “这就是姓虞的金主吧?怪不得刚出道就那么火。” “他哪有什么粉丝,还不都是水军?看的我每天都他妈的想吐。” “早就觉得是个娘炮……” “虞渊边上那个这么帅的男人居然不是gay?” “哈哈哈哈哈哈,大家太会骂了,看的好爽!” “难道只有我一个人早就觉得虞渊特别欲求不满吗?” “长得就是水性杨花。” “把恶心鱼的都赞了一遍,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骂的太好了8????!!!!” “每日快乐源泉来咯~” “换这么多,松了吗?” “能不能不要让这种社会垃圾占用公共资源啊?一天天的烦死了!” “娱乐圈哪有个干净的啊!没准又是什么不正当关系……” …… 我是有关注那些什么爆料和公众号的,那些半真半假的事儿,几乎都是从这边出去的。 真的有人敢这么扯,也他妈真的有人就敢信。 果不其然,以虞渊的流量,对于他的热度,极少有营销号与对家不蹭一蹭。 说的那些话,无非就是什么对着人一副嘴脸背着人一副嘴脸啦,为人多么□□啦,甚至还说他出道以来这些年都是靠背后的金主挤掉别人的资源上位,他的工作人员都对他风评不好,只是以前没人敢说。 我看笑了,拿着手机继续往下翻。 好家伙,虞渊的私人助理都整出来了。好像说是个二十岁的姑娘,整天多么的委身人下,揭露着虞渊是个多么两面的恶魔。 但是很遗憾,他的私人助理,是我曾经的两个管家其中一个,既不是女的,也不是中国人,今年已经将近四十岁。 这些实在是太精彩了。 手里的烟升腾起来,散在屋里,留下持久的烟草味儿,我咂摸着这些话,想着虞渊这三年没日没夜,竟然是这种结果。 我报了警,第二天就调查出来了寄快递的,是个未成年的女的,但是我坚信,一个人心思歹毒不歹毒与她年纪无关,我选择追究到底,绝对不会因此姑息,任凭她怎么叫嚣、吹牛。 小孙办事麻利,出事之后,先用荀千鹤各种夜店和美女调情的照片刷屏了整个网络,加上水军操作,造成超高热度,再继续给他的公司匿名发送荀千鹤私下接单的实证,然后背地操纵热度,让虞渊讨论度慢慢淡出来。而荀千鹤违背艺人合同,最后以上亿的巨额违约金收场。 对于肖白一方,我知道张爽不会错过这个和我合作的大好机会,所以宁愿选择断尾止血。至于他“暂退娱乐圈”一事,恐怕要成“永久退出”了。 加上虞渊跟两个人曾经有过雇佣关系,所以其实并不难看出来,两个人本来是串通好的,但是只怕肖白也没想到荀千鹤做事这么明显。 荀千鹤的星途是完了,但是肖白还想继续混下去。何况这俩人本身就娘儿们唧唧的,两个孙子恐怕也得有一场互撕。 最好能到时候取证,看看自己打自己的脸疼不疼。 毕竟互联网的记忆不会超过一个月。半年之后,根本不会有人记得虞渊,各大自以为然的网友们还都是各自安好的活着——尽管当事人早已经身陷绝望与脆弱之中、无法自拔。 毕竟,现在的虞渊对他们而言,可是恶心得很啊。 作者有话要说:  长一回,弥补一下第十章被删减的1200字(暴风哭泣 ☆、13.那就不要再见面 一地鸡毛地过了一天假期,比上班还累。 第二天下午回到家里,虽然还是和平时一样的空荡,但是心里也不安宁。 虞渊所有的活动都已经暂停了,按理说他应该在家里等我回来才对,可是事实是,我不知道他在哪里,也不知道他在做些什么。 他真的走了。 他居然真的走了吗? 可是,我想不明白,他怎么敢离开我? 他能去哪里呢?他敢去哪里呢? 穿着睡衣居然就可以离开吗?穿成那个样儿,也不怕冻感冒?真的越来越过分了、越来越嚣张了。等到他回来要告诉他——别没事就往外边跑!要不艺人都不要做,在家里等我算了! 还是说……这几年在外面,虞渊已经有了新的依靠?而且那个依靠比我还有钱有势?就算那个人比我有钱有势吧,但总不会比我还年轻,搞不好还是个六七十岁的糟老头子!虞渊应该不会这么想不开吧? 我再退一步,就算那个人和我一般大,但是有我高吗、有我帅吗?有我一个他就够了,不需要再来什么其他人了。 哈,该不会是想养别人?靠我起家,又想脱离我,凭什么呢?商人最擅长算账了,要是这样,这笔生意未免也太不划算了啊。 不管怎么样,都必须再回来,不是吗? 哦,天居然黑了吗?应该睡觉了? 走进卧室,我却看见虞渊的四芒星没有拿走,它还依旧躺在我的床头柜上。 我烦躁地拿起来项链,恨恨地攥在手里。我早就不知道我的那个月亮形状的项链跑到哪里去了。 把玩着,才看到——原来反面写着一行字。 Love Life As Love You. 放屁,他妈的,虞渊你在放屁,你要是真爱我你就不会滚,你就会缠着我你就会黏住我你他妈的就会恨不得一辈子都在我身边! 好像事情有些失去控制了吗? 为什么不是按照我设想的那样呢? 虽然他倔强地走,但是他应该回来,再回到我身边,和我别别扭扭地搭几句话,我就能原谅他,就能原谅他的愚蠢与不知好歹! 可是我等了又等,那一夜的敲门声始终没有响起。那个离家的人,始终不肯回到我们的巢。 “喂?还有什么事?” 我清晰的听见电话的那边传来的声音,那是属于机场的嘈杂。 我并不敏感的神经突然也变得有点儿敏感了。 在此之前,我从来不觉得他是个有勇气自己出国的人。 “你要到哪去?”我尽量平稳点我的语气,可是还是凶巴巴的。 “我到哪里去,和你有关系吗?或者我这样说,你关心吗?!”他有些愤怒地压低了声音。 我心中的怒火一下子就燃烧起来了。 我为他做过这么多事情,他不感恩戴德也就算了,居然这样和我说话?!他以为他当了明星翅膀就硬了吗?真是他妈天大的笑话! 如果没有我,他什么都不是。 怒火冲昏了那时我的头脑,我冷冰冰地笑了几嗓子:“你他妈有本事,就他娘的滚蛋,再也别滚回来,再也别见!你是觉得你自己……” 他没有犹豫地打断了我,沙哑的声音已经几乎没有波澜:“那就不要再见面。” “喂,喂?!!操……” 他居然挂了我的电话。 我一时气结,不怒反笑,我仰天大笑:“好啊、好啊。真是他妈这些年都喂了狗了!你他妈爱走不走!” 四芒星被我丢到了垃圾桶里面——它又丑陋又便宜,别再玷污老子的眼! 那以后,我换了很多人,可是他们真的都好他妈愚笨。 我想要听人幽默调侃的时候,她偏偏要撒娇、要柔声细语地说情话!我想要安静的时候,她又偏偏要缠着我讲话! 为什么都不能跟虞渊学学呢? 如果她们都比得过他,那我也不会这样想着他,不是吗? 我越来越偏激,也越来越无可救药。可是人人说我越发成熟稳重,不再不学无术、吊儿郎当。 “多久了?” 落地窗外面射进来落日的余晖,刺痛了我的双眼。往下看,是灯红酒绿的市中心,人来人往,行色匆匆,无人愿意为我而停留。 小谭愣了一下,问道:“啊?老板您是说我来了多久了吗?这个冬天就整整五年了……” 五年? 虞渊去做艺人的那一年,我聘了新的助理。 虞渊做了三年艺人,就匆匆退了场,那这样算来,虞渊走了两年。 这两年,他没有给我打过一个电话,也没有回来看过我一眼。事到如今,我甚至不知道他身在何方。 怎么瞧,都像是一个失败到极点的恋人…… 对吧?是恋人的吧?虽然没有直接说出来过,曾经也没有那么觉得过,但是我现在想来,我们的的确确两情相悦的吧? 那他为什么没有再来过了呢? 所以说……虞渊真的真心对过我吗?这么容易就可以忘记吗?我不知道啊。我也好想得到一个答案,可是我该到哪里去询问呢? 20**年1月18日,航班CA**7。 如果我也踏上你所在的地方,你是否会给我一个答案呢? 很可惜,那一年的我并没有鼓起勇气,我安慰自己说:去走走虞渊曾走过的路,或许我就会懂得他的心思。 这路一走,又是两年。 我慢慢学会读书,慢慢懂得平头百姓的生活方式,贴近烟火才想象得到,原来真的有人还要为了一块钱、甚至一分钱挣得面红耳赤,原来有人还在过着年收入不到万元的生活,原来在疾病面前最大的难题不是疼痛,竟然是钱。居然真的有人为了流言蜚语自杀,居然真的有人那么在意别人的眼光。 而我,第一笔零花钱就是五位数,我做过最辛苦的工作,就是在高楼大厦之中喝着咖啡写文件。而且我也从来不在意别人对我眼光,因为很少有人敢不奉承我。 原来,我打水漂的钱,我能给人拿去救命。我醉生梦死、早已厌倦透顶的生活,居然有这么多人心向往之。 如果我早能知道,虞渊或许就不会……选择那样的工作,给自己留下臭名,给世人留下可诋毁的地方。哪怕我们可以不用相识,我只是能够给他足够的钱,让他的母亲安渡难关。 比起他孤独又灿烂的盛放,我宁愿他平凡、健康而快乐。 我学着去做慈善,取用我的钱帮助更多的人,我把我的钱也大把大把捐给福利院、孤儿院,也去资助那些一穷二白的天才艺术家,可是我总学不会如何活着能忘记他。 我逛遍了所有的珠宝店,可是都没有那一对四芒星和弯弯的月亮。 那时候我才明白,丢掉的东西,就会永远消失,是不可能再买到的。 我也曾经再见过很多遍那句“Love You As Love Life”与“Love Life As Love You”,可是,都不是在星月的背后。 那时候我经常梦到,梦到虞渊问我:“要不要试一试?” 梦到那一对的名字,叫做“EYAMY——Embrace You Across the Milky Way”。 我却怎么也说不出那个字。 ——要。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已经过了大半啦,没有多少就要撒花完结啦~ ☆、14.再见虞渊 那个地方,北距法国的科西嘉岛12公里,南距非洲海岸200公里。 正是冬天,这里却风和日丽,温润可人。 飞机落地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候,斜斜的落日从海的那一侧低下去,只留下璀璨的金光作为收场。 这整整一夜,我就坐在公园的长凳上,静静地等待日落,再静静地等待黎明。 我看着这个浪漫而艺术的国度,连天气都是如此舒适的温度。白云要是不来,这寂静、幽蓝的天,就是大海的镜像;白云要是飘过来,就是一副变动的水彩,点缀上自由的飞鸟,变成温暖的十二月天空。 夜晚的海风,吹拂着陆地上悠然晚归的人群,送来咸甜的气息与湿润。 金发红唇的女郎,挽着棕色眼眸的情人,喃喃细语,情到浓时,相拥而吻,恍若四下无人。 若是我不曾那般独尊,是否也会与他这样,幸福在别人的眼光之外? 看着情人们远去的背影,我笑着摇了摇头。 或许只有那个长凳知道,那一晚我究竟想了多少事情,一遍又一遍地感叹十年就在弹指一挥间,可惜岁月不能清空再重来。虞渊的脸似乎就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我却始终不知该用什么样的姿态开始我们的序章。 整夜的月光,如水的温柔,包裹我,吸引我,驱赶我所有的倦意。恍惚之间,月色斜射,银波层层,斗转星移之中,竟已是天明时分。 当温暖的金色朝阳,再次撒到我的脸上,我一时有些恍惚。 是否因为与他共处一方,就连心跳也变得分外遥远? 差不多上午十点的时候,我拿着小渊的照片,敲响了那一户人家的房门。 “Bonjour, Monsieur.Peut - on parler de quelque chose sur le?” 汉尼拨是个比我大上些许的法国男人。黑棕色的头发随意向后梳着,高挺峻拔的鼻梁两侧,那双深邃的眼睛看向我,莫名的有股压迫感。 出于良好的教养,他让我堂而皇之地坐进他的院子,甚至喝上了咖啡。而我出于公子哥儿的本性,也毫不客气地受用了,并且我和虞渊的这故事一讲,就没完没了。 汉尼拨始终保持着从容的姿态,耐心听我的说辞。 我的故事从十年前第一次见他开始,一不小心,都说出来,那就是冗长又沉重的十年。 汉尼拨偶尔也会问一些千奇百怪的问题,也会得到我匪夷所思的回答。他甚至为了我的笑而笑,我的哭而哭。 哦,上帝啊,那真是个愚蠢的中年男人,不是吗? 如果我是他,我会装作不知道虞渊是谁的样子,反正如果我私闯民宅,他大可以把我逮起来,遣送回去。 可是汉尼拨没有。 他带着我,打开那扇斑驳的门,有些沉闷的气息,连同我深埋在心里的愧疚,一股脑儿地奔向我、绑架了我,让我再无法安神。 我忍不住地要上前去,去好好端详他的模样、吻一吻岁月给他的痕迹——这些年,我们没有人过得好。 而汉尼拨拉住了我,不许我出声,直到把我拖到他的庭院,我才强忍怒火,甩开他的禁锢。 他举起了双手,眉目之间如有歉意,哑声道:“先生,不是我有意阻隔你们,但是……虞渊先生的确是无法接受过分的刺激。” “包括我?”我不怒反笑。 “对,包括你。” 我真的很庸俗。而他是天生的艺术家。 他可以兀自安好,只身共度他所渴求的余生,我却没法子控制我低劣不堪的、对他的欲望。 我做不到与他隔海相望、各自安好。我想要粗俗的肢体接触,我想要把他抱在怀里,融在我的血骨。 他遥远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关上了窗。 我就站在那里,整整四个小时,他始终不曾再度开窗,也不曾下楼看我一眼。 就在刚才,我们点了两根烟,相对着沉默。 汉尼拨欲言又止了很久很久,最后似乎是认命一般,告诉我了许多。 那个平安夜时候的虞渊,身无分文,流落了很久,最后站在了他的面前。汉尼拨本以为他是个流浪汉,看上去年纪又小,生的也白净,汉尼拔不知怎么,就鬼使神差的带他回家,过了一个圣诞。 他说,那时候的他觉得虞渊腼腆、不善言辞,要和他说上好几句,他才会回应一下。不怕痛,也不好动,看起来……就像是有智力障碍一样。汉尼拨对此大失所望,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把他赶走。 直到——他溜到汉尼拨的画室,拿起他的画笔。从那一刻起,汉尼拨觉得,这所画室,或许本来就是为了遇见他。自己半生所作,都是他笔下风月的陪衬。仅此而已。 看着那样的惊世之作,汉尼拨才懂得,不是命运之神对他太刻薄,而是对他过于眷恋,让他的才华与这个世上所有的人都格格不入。无人懂他,他也只好活在自己孤独的星球,再难回来。 ……也就是说,他见到虞渊的时候,他已经有自闭的表现。 在此刻,在我站立的小院,在冬季湿润的风吹拂之下,我想起了我对他说的那些话,那些狠狠伤害过他的话。那一瞬间我才彻头彻尾的意识到,他一直在承受着这个世界给他的太多恶意,而他本身又是个敏感的男孩儿。 这个世界对我来说就是这样,肮脏也好,险恶也好,至少我能游刃有余地应付一番。但是他受不住,他根本不能想象其他人为何要这样对他,这个世界对他来说太过于复杂,他永远都不会知道该如何生存下来。 他曾经把拉他出深渊的希望寄托给我,而我选择让他成为我的附属品。 他曾经掏出满是疤痕的真心奉上,却还是被世界揉碎、再抛掉。 或许他还是会再继续温柔、再继续热爱吧,只是,这一次,轮到了把这些都留给他自己,所以他选择自己留在自己的世界,不要再被恶意与苦痛打扰了。 ——哪怕我做好要来见他的决定、哪怕我已经在前往意大利的飞机上、哪怕我站在这栋别墅前院的门前时,我都没有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过。 他是如此小心翼翼,跌跌撞撞地摸索着活下来,宛如崖上走钢丝,再疲敝也得硬着头皮走下去,即使这样,却也还有人把他当作小丑戏弄,也不管他身下究竟是不是有绳网兜底。 我甚至对他说出了那样的残忍的话语——那就别再见了。永远都别再见了。 可是事到如今,怎样的弥补都补不回来。我甚至没有他能再度接受我的把握,可是,我清楚的知道,他的今天,几乎都是拜我所赐。 假如我对他曾经予以足够的善意,他就不会此般,笨拙、自闭,令我心痛。 我跳动的心脏告诉我,想要不一样的结果。 善良、纯粹如他,他一定要好起来,要用心再去等,等这个世界亏欠他的善意与温柔。如果他一生都不会好起来,我愿意偿还世界与我欠下的债,无论如何,保他平安喜乐,一生无忧。 我既已经再见虞渊,就不会与他轻易说再见。 ☆、15.带他走吧 我就在他的身边住了下来。 或许我们都应该知道,那双湿润的黑眼睛第一次看向我,便是落下了牢笼,死死将我俩囚禁。 三餐之外的时间,我只有偶尔在花园里散散步的时候,才能面去看到他在三楼的小小身影。可是很遗憾,并看不清他在做些什么。 哦,我并不是个偷窥狂,但是确确实实急于知道他的一切一切。 出于愧疚吗? 是的。但并不全是。 即使我们两不相欠呢,我也一定还是会急不可耐的想要知道他的一切,甚至更甚于此刻。 我只偶尔在饭桌上匆匆一瞥他的身影,哪怕对上他的目光都足够让我兴奋上几天。 曾经我渴望我们相望、相识、再再度纠缠不清,可现在,我居然看他一眼,就别无所求。甚至远远地看他小小的背影都成了我的一味良药。公司的业务,我暂时托付了出去。偶尔我也会看看小谭处理的事情,再调整一下局部。 怎么,都是不怎么耗费精力的工作啊? 当然,我的精力与时间,另有他用。 小渊喜欢画画,那我也画。我最开始坐到画室边上,他就要把门关上,或者远远地躲到我看不见的地方。 可是我故意高举我的画板,对他说:“瞧,你画画,我也画画!” 果然,他就不会再关上门,日复一日,甚至默许了我的进犯,我一点点坐到了他的画室里面。 现在我和他的距离不过几秒钟的事儿,我终于再也不是蹲在楼下往上看他! 于是我经常把他拿笔画画的样子画下来,拿给他看,他看了,皱眉对我道:“Laid!Laid!Laid!(丑!)” “小渊觉得我画的不好看?!”我总是惊讶道,“那你不要动,给我当model,练练就赶上你了!” 说真的,我实在是对什么写写画画的一点兴趣没有,更别提让我安心进行这种枯燥的机械练习,我能安生坐在那里两三个小时,完完全全是因为面前的人是他,就这样而已。 汉尼拨偶尔会端上两杯咖啡,看着我无聊的行为,露出温和的笑容,我总是也得意地宣告我的胜利。 他会哑声低笑好一阵的,然后夸我:“Wonderful!”,或者有时候皱眉笑道:“Aha, you cunning little devil!” 当然,我也不是总是跟虞渊呆在一起,他需要人远远看着,但是并不是寸步不离地粘着他——那只会让他愈发抗拒与人相处。所以,更多的时候,我都是和这位优雅的法国男人待在一起。 其实并不难看出来,汉尼拨并不宽裕,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拮据。 可是啊,艺术家,都是宁愿饿死不愿受嗟来之食的人物啊,我也只能变着花儿的挑剔,好有借口自费去大采购,然后大家一起吃、一起用。不知道汉尼拨看出来多少,但是起码我曲线救国成功就行。 有了虞渊的日子顷刻变得明媚,我已然很久没有觉得这个世界这么令人心旷神怡、飘飘欲仙了。可能是因为钱多了这个人往往特别幸运吧,总之,好事总是接踵而至。 现在,虞渊甚至能和我短短的接触一会儿,不抓狂,也不抗拒。只是没有过多的反应就对了。 “小渊。” 他背对着我,蹲在地上,手里拽着一根画笔。 我轻轻地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发。我希望他能够尽快适应我们之间的肢体接触,毕竟我们还要共度余生。 他出乎我意料地没有瑟缩,只是顺从地一动不动。 “这些都是你画的吗?”我笑着问他,另一只手指了指这一整间屋子的画作。 他并没有理我,仍旧蹲在那里,一动不动。 “可以给我看看吗?” 他没回头,只是侧过了一点,浓密的睫毛忽闪了又忽闪,良久之后,微微点头。 我掀开遮挡着那副最大的画作的画布,然后我所看到的图画完全震慑了我。犹如一柄利刃,控诉着我过往的所作所为究竟是多么可笑而残忍。 黑色的瞳孔挂着血与泪,蛆虫蚊蝇都出入其中,扭曲粘腻的感觉让我一阵恶寒。然后,我的视线,需要穿过那只眼睛之中所有的光影与苦痛,最后看到——那尽头是我。 那是我轻轻的、淡淡的背影,好似一碰就会散掉。 虞渊察觉到,就突然跳了起来,跑过来使劲把我推开,又盖上那巨大的画布,最后把它拖走,藏在杂乱画室的一角。 我看着他恼怒的动作,怎么也解不开我皱成一团的心脏。在他的内心,是否觉得我还是不知道比较好呢?是不是觉得我知道了也不会为之所动呢? 你有没有过虞渊那样的感受? 你全身心的爱一个人,为此一忍再忍,百般纵容。你所拥有的耐心与包容,都尽可能地留给了他,即使那个人对你再三伤害,你也仍旧可以一忘前尘,再度真心相付。 但是那个人却不为所动,他固执地认为,你不过是他的附庸而已。他依旧纸醉金迷,只是偶尔无聊了寂寞了才会想起你,才会需要你。 ——我就是那样一个傻逼。 他生来就是市井之中的平凡的小男孩,但是却承受着顶端的抨击与恶意。很少有人能够走进他的心,很少有人能够了解他,可是他选择好好地活了下来、完完整整地活下来,尽管他的人生已经支离破碎。 这又需要多大的勇气呢? 我真的很感谢,他没有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他选择等着我。在一片混沌的黑暗之中选择等着我。哪怕这结果是不确定的,哪怕他不知道我会不会来。 我回头看他,他还是那样,瑟缩成一团,还是那个笨拙、但是又让我心疼万分的姿势。我想抱他,也想说给他我爱他,但是事实是,如果我真的这么做了,只会把他吓跑。所以我要忍,忍到他可以坦然接受我。忍到他再度爱上我。 作为一个俗人,我现在拥有的最多的,就是时间与对他的爱,无休止的、无有极限的爱。 我可以等,等到下一个春天、夏天、秋天、冬天,等到他的心门再对我打开,我一定不会再把他一个人留给风暴。我终于学会如何留恋世间,我终于学会如何才是真的爱他。 应该明白的,他的爱是我人生的主旋律,而不是一份可有可无的背景音乐。 应该早些明白的。可是有生之年明白,却也不算太迟。 犹豫推辞再三,最后,汉尼拨还是决定让我带他走。 “南先生,我想有些东西你必须要知道的。” 汉尼拨低沉沙哑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我也自信地、耐心地听着他说下去,此刻只想知道他到底为什么这样做——这一定是个重要的原因。 “他并不是有意拒绝你,你明白吗?因为一些原因,现在他患有自闭症。可是至于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的,我也没能知道。 “……但是我知道他愿意跟你走。他有时候会偷偷看你——这对虞渊来说,非常难得。作为一个……特殊的病人,他抗拒与所有人的、所有接触。但是……总归,我真的能感受得到,你对他来说不一样。 “但是他很信任你,或者依赖你。我不知道,他现在对你来说还算不算爱人,但是,这就是我最终决定让你带走他的理由……先生,我希望你明白、我希望你牢记——我是不会有半分玩笑的。 “同时,你也必须向我保证,南先生——你得好好对他。 “曾经……我答应过他不出卖他、不会把他交给别人的,我甚至许下过愚蠢的诺言,但是我……唉……你瞧瞧我、抱歉,先生……我是想说,所以,他不会再信任我了。也就是说,以后就只有你能守着他了。 “你能做到吗?” “不、不,你必须向我保证、并且必须做到!” 他棕色的眼睛带着阴沉与不舍,望向我。我只要对上那双眼睛,就似乎是中世纪的优雅贵族气息马上就把我包围了。哪怕他眼角早就生了细纹、哪怕英朗的面庞,早已青春不再。 他身后的虞渊探出小脑袋,看了看他,又怯生生地看了看我,察觉到我也看着他,他立马缩进头去关上了门。 “我不仅保证,我用我所有的东西,包括我的生命发誓——虞渊从现在开始,不会再受半点委屈。就算我有天死在他前头,也会给他安排好后路,让他体体面面从从容容地过完这一生。” “谢谢你。” 汉尼拨背过身去,却还是比落下来的眼泪要慢那么一点。 我搭上他的肩膀:“汉尼拨,应该感谢的是你。如果没有你,可能我永远都不会再遇到他……” 汉尼拨没有说话,点了点头。 “虞渊虽然说不出来,但是他的心里,也肯定想说这样的话——先生,谢谢你。以后也请你继续那样潇洒、漂亮地活下去,做个无拘无束的、浪漫的、不可一世的天才!” 我们决定要走的时候,带了几个箱子,那是汉尼拨给虞渊打包的随身物品,我没有拒绝,也没有理由拒绝。 当然,我也什么都没有给他留下。 不要把别人的——尤其是艺术家当作乞丐,没有我,他不是照样活到了现在吗?大概是因为我相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吧,以后的,他不让我帮,以后的,我也不会帮,这样最好。 简短地道过别,我们正欲离开的时候,虞渊突然费力拖出一幅足足有两米高的巨大油画,然后他罕见的转过头来,对汉尼拨说:“送给你。” 而后,没有给我反应的机会,就闷头往门外走了。我与汉尼拨匆匆告别,追上了他。 门外有一辆车等着,将会送我们抵达机场,送我们抵达我们的余生。 在我们都看不见的地方,在那个落日余晖笼罩的画室,汉尼拨几乎是颤抖着拆开了那幅画。 日月同光,流萤环绕,橄榄枝的叶子戴在每个灵魂的头上,清泉倒流回天上,石隙里开出花朵,钟表都化成泥水,天使醉倒在大家的脚下。尽头是永昼、是火热、是绝对的光明,也是绝对的远方。 金黄的光照进来,染黄了画作,也染黄了汉尼拨的眉目。沧桑的眉眼端详了又端详,最后,汉尼拨会换上满眼的笑意。 他会再舞一曲,会再唱一次《Ramuntcho》,会再给自己倒上一杯烈酒。 破碎的布帛再拼接成画布,百叶窗撕碎了日光。 最后的最后,他会说:“Il ne neige pas ici en hiver.Il n ''y a pas de limite, ici, jour et nuit.J ''ai toujours envie de voir le soleil briller demain.J ''ai hte de voir mon ange.Mon ange est dans chaque monde.” 晚安,汉尼拨。 作者有话要说:  “Il ne neige pas ici en hiver.Il n ''y a pas de limite, ici, jour et nuit.J ''ai toujours envie de voir le soleil briller demain.J ''ai h?te de voir mon ange.Mon ange est dans chaque monde.” 这里的冬天不会下雪/这里的昼夜没有分界线/我还是渴望见到明□□阳的光辉/我渴望见到我的天使/我的天使/他在每一个人间 晚安,汉尼拨。 早安,各位。 ☆、16.不如我们重新来过 他终于又回到我身边。 考虑到他可能不适合面对那些烂摊子,我带他去了某个国家。 对,就是一个冷得不得了,但是可以看极光的国家。 我不会做饭,做出来的东西不是糊了就是没熟,但是我固执地坚持自己来做。 汉尼拨的话每天都在我脑海里面挥之不去——虞渊现在只有我了。 失而复得固然美好,但是对我来说也很可怕。有太多次午夜梦回的惊醒了,后来我只有在他房间打地铺才能睡得安心。是的,我害怕同床共枕会给他惊吓,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尽管我百般体贴周到,可是却不能补给他我心里半分愧疚。 当年,他走了,我吃饭睡觉都会想起他,我想不通他为什么要离开我。但是,距离那时候他离开,已经四年了,如果再想不明白这点破事,也干脆不要继续我这白痴生涯了。 虞渊是为人软糯,但是不代表他懦弱。 他虽谦卑,但是自爱,他虽拮据,但是干净。他需要真的与他平起平坐的爱人,不是仗着他的喜欢就凌驾其之上的霸主。如果一个人爱别人,虽不能求别人也同自己这般热切,但是至少不该失了尊严。 对于其他人来说,虞渊是一位闪闪发光、遥不可及的偶像,可能也是一位孤傲凛然的落魄画家,也可能只是素不相识的路人而已。 但是对于我,我只需要知道他是我的爱人,我应该全心全意爱他,尊重他、陪伴他、对他温柔以待,包容他的不完美,也允许他疲劳和怠惰,这就够了。 我应该做他的大地,而不是他头顶上那片天。 他总是这样,拿着画笔沉思,偶尔画上两笔,日复一日不疾不徐地画着,侧脸沐浴在阳光之下,宛如画中人。 “小渊,吃饭啦。” 我蹲下身子,给他端来一碗面。 虞渊还不至于不能自理,而且本身又是个乖孩子,只是语言交流障碍且抗拒肢体接触,并且十分严重。 他不爱说话,也不爱人碰他,可是没关系,我远远地看着就好了啊。 听到我说话,便放下笔,拿起筷子,耐心地一根根吮着面条。 我抱膝坐在一旁,看他乖巧吃饭的样子,心里多多少少有些难受。以我的做饭水平,目前只有面条煮的还有个人样子,至于其它的……还不如不吃。 倒不是说不能出去吃,但是我总不能一辈子都带他去下馆子吧?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年轻的时候不觉得,现在越来越觉得,能在自己的家里吃上亲手做的饭,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出于我这三十多年来惯有的自信,我觉得虞渊也喜欢在家里吃。我俩在一起吃饭简直温馨死了好吗! 我喜欢看他消瘦的脸颊鼓鼓地嚼着东西,或者吞咽时候优美的侧颜线条,再或者他细长的手指轻轻拿筷子的样子。 总之他的一切我都欣赏。 有时候这样看着他,我想,要是我们突然就到老了多好,如果他的头发变成雪白雪白的,那他坐在阳光下时一定更好看,比现在还要好看。 “Silly Man.”要是我把他看烦了,他会这样突然来上一句。 我总是想出口反驳,可是看他清澈的眼睛与皱起来的小脸,我总是点点头认下了。 “Yes,my love,it’s me.” 要不是我蠢,怎么会现在才明白? 其他人啊都是地上的江河湖海,能映出月亮的倒影,但是捞起来一看,不过是水而已,除了水什么都没有。可是,真的会发光的、我真的想捞起来的,是你啊。 虽然他已经回到我身边将近一年,但是虞渊大多时候,还是一言不发,自己做着自己的事情,仿佛周围没有我这个人一样。 可偶尔他会抬起头来,看着我身上洒的乱七八糟的酱料,笑一笑。 又或者,把我画在他的画纸上,然后放在我的身旁。 他的语言功能在慢慢恢复,不会只发出尖锐的叫喊或者重复单一的词汇。偶尔,他吃饭时会停下来,用贫瘠而简短的词汇说:“好。” 第一次听到他这样对我说的时候,我的心跳简直都要停止了。 说白了,我这个人呢就是贱。 以前他对我百般顺从,对我万般包容,我却不以为然、弃之如敝屣,坚信着柳暗花明又一村。如今换了我来付出,没想到一个字就能把我感动成这个样子。 是否他在那个遥远的星球也感动了呢? 是否他也感觉到我在这个庸俗世界里对他的呼唤了呢? 他曾经在这里生活过二十六年,然后就回到了那个属于自己的星球上,如今要是我喊喊他,他还愿意回来吗? 可他大部分的时间依旧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本来就喜欢画画,自从受到刺激之后,就更有一种说不清的眷恋。 我不太喜欢这一套,自然而然也看不懂他的世界。或许汉尼拔可以吧,但是毕竟虞渊已经离开了他,选择了我。 哦,是的。 从来都是他选择了我,不是我决定了他。 阿拉斯加的费尔班克斯,冬天的天气正好,一切都正好。 北冰洋湿润的寒流翻山越岭,送来晴朗而干燥的冬天,白雪堆满了费尔班克斯的高大山体、又落在高高的树枝,洒满情人的肩头,只为了与永恒相遇。 我和他躺在极光星球屋里,他抬头向上看着天空,我侧脸看着他。 “虞渊。” 我看着他漆黑的眼睛,看着他眼中绚烂的极光,恍若永恒。 我将自己感动的热泪盈眶、一塌糊涂,我的呼唤那样克制,又那样深切,而他却并不回答,仰头看着窗外的夜空。 上帝啊——如果你这个老头能听见我的呼唤,那么我要告诉你,这个男人,胜过世间所有。包括你洋洋洒洒的白雪。 “不如我们重新来过。”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所有点击过的同志们啦哈哈哈 这么快就要尾声了呢 本来是觉得没必要写番外的,但是还是加了一篇 最后,我会继续和阿晋死磕到底的 ☆、17.共白头 那一年,真的是我整个人生中过得最享受的一年。 失而复得的喜悦让我每天都充满了活力,做什么都不觉得累。 曾经我根本不屑于做的事情,如今有了爱的人相伴,付出竟然也可以这样的享受。 偶尔我也会为我的变化而轻轻一笑,觉得自己慢慢变成了自己年轻的时候口中嫌弃的人,但是当我真的到了这个年纪、真的做出这样的事情的时候,才会明白,原是此般幸福。 二十五岁的时候,我的激情来自于机车呼啸的迅猛,来自于舞池里刺眼的灯光,来自于金碧辉煌的别墅里豪华的陈列,更来自于身边永远都换着面孔的、千篇一律的火辣身材。 三十五岁的时候,我的激情来自于他惺忪的睡眼,以及那浅埋眼底的温柔绚烂。 在一个男人正式辉煌的年纪,我没有为事业而打拼,只是简简单单的偶尔关心一下公司运作,也没有因为各种转型失败而自暴自弃,反而过上了这样悠闲的养老生活,每天变着法培养自己的厨艺,每天为了虞渊奔走效劳。 真奇怪,有一天我居然会觉得自己幸福。 我爹妈的命很长,还硬朗的活着。 虞渊也很坚强,一天天地好起来,为回到我们的世界里来而努力, 我也很顽固,死赖在虞渊的身边寸步不离。 这种大家美美与共的小强精神,对我而言就是我生命里最大的幸福。 温暖的阳光撒在他的身上,他从容地用他的画笔勾勒着他的世界。这已经成为了我们生活里平常的画面。 那天,我一如往常地为他端一杯热茶,然后默默地看他。看他纯粹的脸庞,也看他凌厉的笔锋。从他看到我,再从我心里看出爱。 “我们回国吧。” 虞渊突然抬起头来,对我这样说道。他的眼神依旧如此坚定,是我这些年从不敢想象的决绝。 我惊愕地看他,欲言又止好几回,只说出来一个:“好。” 我尊重他的想法,但是说真的,我却并不感到放心。 那段尘封的历史对我来说,有些过于残忍。他好不容易满身尘嚣地翻上了深渊,我不愿看他再跌下去。 可是,虞渊不愧是虞渊。 他看上去一如既往地单薄,就像我第一次见到他那样,在一群男人里面甚至单薄的有些可怜。可是他的心却不如我臆想那般脆弱。 有些话,他不去听,也不去想。就算是听到了,也总是不在意。 有时候我会突然觉得恍惚,他现在还是在自己孤独的星球上吗?还是说他已然选择了回到平凡、庸俗的人间呢? 现在的他,更像带着那个自己星球上的孤独与 有时候我想,我们已经走过了许多年,这个世界上鲜有比我更了解他的人了吧? 可是偏偏有时候我又觉得我始终没有认识真正的虞渊。 和他在一起的日子,每一天都是惊喜,都是不一样的风景在等我。我每天都在心里重新爱上一个不一样的虞渊。 直到走在了国内的机场上,我都觉得这一切有些不真实。 从他孤身离开,到我踏出这片国土,再到最后的最后我们一起回来,中间跨越了我人生中最宝贵的一年半。 机场的人不少,我们走在人群之中,被淹没在人群之中,但是我却只觉得因为拥有虞渊而变得不同。 他埋头不语,慢慢地向前走去。 我的目光追逐他的背影,我的脚步追随着他的脚步,一起回到我们所熟悉的另一个远方。 “等我一下。”虞渊停了下来,就低下头朝卫生间走过去。 我目送着他离开,然后低下头看手机。 “请问……你是虞渊的……男朋友?额,对吧?那是虞渊吧……如果我没认错的话?” 我听见有人和我说话,抬起头来一看,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不知道从哪里过来的。 “对,怎么了?” 我立马就警觉起来,脑子里全都是虞渊那些经历过的、不好的事情。 “哈哈,你不要误会。”她尴尬地笑着,连忙摆摆手,“我是他曾经帮过的人!但是……也是虞渊的粉丝啦……额,说起来,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我那时候还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什么大明星呢,结果没想到……嘿嘿……” 我笑了:“谢谢你,这么多年还记着他。” “嗯!一直记得”她点点头,认真地看着我:“从看他第一眼我就觉得,他很棒!就是……和别人不一样的感觉。他懂得音乐,懂得舞台,也……也懂我……”女孩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 “虽然后来很可惜……”她叹了一口气。 “不可惜。因为有你这样的人选择支持他、相信他,不论别人怎么说,对吗?” 她呆滞了一下,随后绽放了一个令我永生难忘的笑容:“是的,南先生。因为我永远记得,那一年他对我说过的话。我没办法决定别人怎么看他,可是我可以一直喜欢他!” 我不自觉的放松了表情,甚至带了些许的笑意。 和她零零散散聊了几嘴,我突然觉得心里无由来的感动,尽管她囿于现实,能得到的准确信息少得可怜,但是她依旧选择在重重迷雾之中坚定下来,不人云亦云,记着对别人的宽容与温柔,记着虞渊曾经带给她的美好岁月,记着虞渊对这个世界的善意。 同样,也希望虞渊能被温柔以待。 她觉得能够喜欢上虞渊是一种幸运,虞渊被她喜欢又何尝不是? 我还记得虞渊对我说过的话,他从不觉得喜欢他的人应该被称作“虞渊的粉丝”,而是应该被叫做“与虞渊志同道合的朋友们”。 因为契合、因为欣赏,所以喜欢,所以在众多的艺人里,选择了他这一个。 三年对于艺人生涯而言,或许是过于短暂,但是对于一个人的青春来说,确是无比珍贵的漫长年岁。 或许虞渊到最后在娱乐圈里一无所有、狼狈收场,沦为了笑料,但是——活在别人的回忆里,并不是他的目的。 男心机婊也好,道德败坏也好,献身上位也好,都是别人眼里他的人生。归根到底,虞渊走过的路,只有他自己知道,所以也只有他自己有资格评判自己的人生。 他的生命里来来往往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有人看他起高楼,有人存心毁他高楼,也有人图个热闹盼着他楼塌掉,而他,更喜欢把目光放在自己的脚下。 他对每个爱他的人掏心掏肺、抛洒热血,不问是什么样的结果。 或许他今天倾囊相助的孩子,明天会对他嗤之以鼻,但虞渊仍然关心他的未来是否通透光明。 但行好事,不问前程。 至于世界欠他的,我愿意偿还。偿还不够,只有拿余生抵债。 我知道,那年虞渊退圈时,捐钱捐的倾家荡产。这条新闻不是洗白,也不是祈求大众的宽恕。 他从来没有对不起谁,自然也不需要获得谁的原谅。 自此,他唯一需要热爱的,只剩下自己。 不爱你的人,任凭你如何挽留也不会留下。 真的爱你的人,却从来不会走远。 女孩看到虞渊往这边走来,就匆匆地离开了。 她对我表示抱歉,告诉我她并不希望因为自己再唤起他不好的记忆。 我点点头,没有说话。 我看着虞渊慢慢地走向我,走到我的身边,最后抬起头来看着我,甚至露出嫣然一笑。 人来人往,行色匆匆,无人还记得那年那个匆匆盛放过的明星虞渊。 而所幸,这也并非他的眷恋与追求。 或许那些刻薄的人们早就忘记自己做过了什么,但是虞渊也从未记住这个世界的恶。 光明的人看到光明,黑暗的人溺死在沼泽。 那一年的除夕夜,我们如同往常一样的平淡生活。 漆黑的夜晚,没有饺子,没有晚会,也没有守岁,甚至没有灯光,只有我们彼此。 “新年快乐,小渊。” 我仔细地端详着我的虞渊,我感到自己眼中就要滴出激动与感动的泪水。 虞渊端着那杯温热的牛奶,冲我含笑点了点头,温润剔透的黑色眼眸轻轻的看我——透过岁月,直中我心。 “深哥,新年快乐。” 天那边的烟火盛宴,正是灿烂激烈的时候,我们的脸被映上不同的斑斓颜色,相视着看对方诡异的脸色。 最后,化作一笑 这对我而言,便是永远的意味。一同欣赏这盛世太平,一同体味着这现实的安宁幸福。 世上百般难得的东西,我都拥有,但是任凭它们如何妖艳动人,也不是束缚着我的牢笼。 因为我的命运只拴在一个人的手中。 这个人,我对他百看不厌,朝思暮念,自从遇上了就逃不开,即使是摔下深渊,粉身碎骨,也愿意。 人,生死一瞬,名利浮云,几十年的风云里里回过头来看一看,我在名利场与□□海里飘荡了多少年,不敢想,能遇上一个如此单纯美好的爱人。 我的命运选择让我成为这样洒脱奔放的大商人,你的命运选择让你成为苦难之下不屈服的顽强者,可是凭谁都不能阻止我遇上了你。 虞渊,要是丘比特的箭法不够准,那我就偷过他的箭来,自己射中我们自己;要是月老牵线的时候,不肯把你交给我,我就爬到天上去,自己给我俩用老头儿的红线打个死结。 你又要说我嘴上没个把门的,是不是? 那我就要告诉你,我虽然办不到,但是我是真心的。可能我所做的也只不过赖在你的身边、任你怎么赶都赶不走,但是……无论如何,你要知道,我所求的,不过与你共白头。 晚安。 还有以后无数个夜晚、无数个新岁,我们也一起晚安。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撒花~今天太困了改天再感慨! ☆、番外·汉尼拔·潘多拉盒子的底层 上帝听不见我的呼唤,世人也总忽略。 可是——我是个才华满溢的天才! 我对众神的那些破事儿根本就不屑一顾,他们所有的爱恨□□都没办法把我给困住,我所拥有的东西,众神也无法匹敌。 我用我最年轻、最高大的那些年,走遍了欧洲和非洲,最后还是决定留在了意大利。 可别误会,我对这个国家可没什么特殊的情结。如果非要说一个原因的话——大概是街上那个和宠物狗共享一只蛋筒的男人,他和他的狗让我决定留下来。 如你所见,就是这么简单。 我走到哪里都像往常一样从容地生活,我不在意我今天露宿街头还是腰缠万贯。如果有人要接济我,我就毫不犹豫地接受。如果有人把他的钱给了我——那将是那人生中最伟大的一笔投资。但是如果没人愿意,我也不会因此而感到沮丧就是了。 亲爱的,我生下来可不是为了什么愚蠢的赎罪。只有傻子才会在教堂里哭诉自己的罪恶、祈求主的原谅。 我生来就是为了给世界以恩惠。 我所过之处,无处留白。我所爱之人,无一不璀璨绚烂。我所见之景,无一遗漏,全都被镶嵌在了我金属的画框里——最后再随便丢弃在哪里。 ——艺术品从哪来,就回到哪去好了。认真收藏才是最愚蠢。至于别人知不知道我的才华,与我无关。 可是——感谢自己!我居然没有凄惨地随便饿死在哪里的石头上,或者雪山脚下,甚至还住上了一栋房子。尽管它又老又旧、有些年久失修,甚至还是用着可笑的百叶窗。 瞧吧,我有时候真的觉得自己是fate之子。 那年的那个圣诞有些不一样,我一个人走在街上,打算回家——那破烂的家——好好吃一顿,然后抛下我的命,回到我该回的地方去。 我死了之后,会回去天堂吗? 这谁知道呢? 但是说真的,我敢打赌,我的画,会如同我可爱的红头发哥哥的画一样——在我死后,一定会名扬万户。从这一点上,我一直认为梵高才是我的亲兄弟。 哦,对了!我可不愿再提起我的两个草包兄弟了!或许是那愚蠢的主让我感受人间的苦难,才会把我发配到这样的鬼家庭里。 我痛恨草包!他们又土、又没有艺术细胞!我讨厌那丑陋的眼睛对我穷追不舍。我甚至不想和他们有任何的联系!他们只会把愚蠢廉价的画作挂在那恶臭的金色屋子里,到处都是钱的肮脏味道。 他俩这辈子也不会见识到独属于我们艺术家的天堂! 什么?我太狂妄吗? 可爱的伙计,如果你见过我,就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公平与通透的人,爱上我的女人都会这样夸赞我。 从这个老旧、破烂的街头右转、再右转,最后用我此刻的速度走上一个多钟头,就是我的窝。 哦,我的老天,差点忘记今夜是个平安夜。所以说嘛,今晚上我可能不会平安了,伙计。 街边看见一个又一个地方兜售着tobbacchi,可惜,该死的,我是个连五欧元都没有的穷鬼。 快走到家时,一天到了最浪漫的时候,太阳在落下与升起之间在地平线上挣扎,只留在西半球破碎的可怜的金光,你别说,那句话说的还真的对——一个守财奴收起他最后的金子! 可我光顾着抬头看天,连装上了一个小孩儿都不知道。 我有些不满地低头看他——尽管我看起来依旧优雅平静。 哦,我知道——上帝肯定在他的眼睛里留下过天堂的印象,让他把这些都来转告给我。 “你叫什么名字?”看着他后退,我简直控制不住我自己,走到了他跟前。 他不说话,就这么看着我。就这样而已。 但是这已经足够!我祈祷上帝,感谢主!那一天一定是有什么天神无可救药的爱上了我,所以才会给我这样的恩赐,让我也尝一尝这样奇妙的感觉。 他惯于沉默,从始至终只是用那一双令人难以忘怀的黑眼睛紧紧盯着我。可我能感受到,这个世界上所有温柔的咸味海风、那海鸟的白色翅膀、那海面上翻滚的汹涌黑浪,都刻在了他的眼睛里。 我想,我应该把我的骄傲踩在脚下,然后对他虔诚真挚地跪拜!就像可怜的俄国农奴跪在地上、去亲吻主人的脚背那样。 “或许……我应该叫你Pluto,对吗?” 说真的,我那时候说了谎——我见到Pluto的时候,就没打算再把他送走过。 女士们、先生们,我敢打赌——你们永远都不会有这样的感觉!当我看到一个人的时候,我看到他的□□、看到他的灵魂、看到他的星球。 汉尼拔从不出错。 更何况——从他拿起画笔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他已经把我打败到体无完肤了!我扔掉那么多画,一定是因为有愧于遇见他的画! 伟大的画作,不画男人女人,不画时间,不画生命,也不画美丽与丑陋、正义与邪恶。这些东西本来就是虚无缥缈。我的Pluto拿起画笔,只是因为永恒——也因为永恒是永恒。 而我并不是Pluto的Charon. 当那个中国男人出现在我的面前时,我就应该知道。 至于Pluto,嘿,他走的理所当然! 说真的,我却并不憎恶南怀深。 那个晚上——他走前的那个晚上,我想明白了,Pluto本就不是属于我的。他孤独、高傲、不可一世!除了他选择的Charon,没有星体有资格陪伴他的左右。 他与我相距如此遥远,只是机缘巧合一样的偶然出现在我的面前,可他改变了我的星轨。 我出生在法国,长在法国,但是我却并不打算也死在那里。这一生拘囿在一个地方,未免也太无趣了。 十年之前我来到意大利,就决定要死在这里了。 我的陨落,一定格外的灿烂,也一定要分外的孤独。 我坚决不需要一场盛大的追悼会,什么人都能到场——那对我而言是一种羞辱,是一种奇耻大辱,这才会抹去我死亡的意义。 说起来也幸运,那一天的夕阳也好像金子似的,洒满了整个狭促、凌乱的画室。只不过,真主这次打算带走的是我。 那天,Pluto留给了我一幅画。或许,如果我理解的足够准确的话——那是留给我们两个的画作。 我们的世界里没有时间,也没有距离,灵魂与灵魂不再用眼睛来交往,于是也就不再在意世人所看重的□□,只让这世上多有的美好灵魂相聚,我们都有属于自己的橄榄枝花环。至于月亮与太阳,也一样的明亮,没有谁是借了谁的亮光。 哦,我懂得我的Pluto,比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要体味深刻。 我俩是精神上的情人,是艺术世界的伴侣,是宇宙里两个最孤傲的星球的切磋较量。我敢和上帝打赌,绝对没有一对星球比我们的更加般配。 可是当然,上帝不会回答。 而至于我,也不想在死后见到这个我一辈子没有说过一句好话的老头子。 ——我为自己倒了一杯 Grappa。我从不酗酒,这是第一次。当然也是最后一次。灼热的烈火烧过我的喉咙,一路烧到我的食道和胃里面,是这样的温暖,这样的舒适。 它一直烧下去、烧下去,把这个世界都烧秃、一直烧到我们的世界里。 我的Pluto,一直烧到我们的世界里! Il ne neige pas ici en hiver.Il n ''y a pas de limite, ici, jour et nuit.J ''ai toujours envie de voir le soleil briller demain.J ''ai hte de voir mon ange.Mon ange est dans chaque monde. Pluto,时机到了,我要先去独属于我们的星球了。 我又想起了我这些年来每天都对他说的那句话:晚安,我的Pluto. ——嘿,我知道他一定会来的。 ——汉尼拔从不出错! 以为我的一生就是为了打开潘多拉盒子的底层,就是为了看希望从那盒子的底部的东西飞到我的眼前,由此来证明神明的愚妄! 我尊贵的主啊,我要用我卑贱的、罪恶的生命,跪拜智慧的雅典娜!她放置着底层的恩赐,落到了我的身上。 就是那个平安夜,我打开潘多拉的盒子,遇见了Pluto。 潘多拉的盒子里,装满了瘟疫、疾病与灾难,潘多拉曾经愚昧地因为看见这些就扣紧了潘多拉盒子。而我为潘多拉的胆怯而羞耻。 所以我再度打开盒子,却没想到,这一次飞出了希望。 作者有话要说:  拖拖拉拉,还是到了凌晨一点半。 但是还是要忍下困意,和我的深渊、和我的汉尼拔告别。 —————————————————————————— 汉尼拔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为了任何人、任何东西。 他一直在寻找这个星球是否有能留住自己的美。 很遗憾,在他之前的生命里从未有过。 可是当他决定结束生命、回到自己星球的时候,他得到了救赎。 可是当他发现一个漂泊的灵魂只是暂时寄托时,还是明白,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 说到底,那个潘多拉盒子,并不是汉尼拔亲手打开的。 有人在他之前,就已经打开了潘多拉盒子,所以底层的希望只是刚好途经他的旅程、刚好挽救了生命的凋零。 但是在那个世界,一定没有先来后到。只有灵魂、光明,和永恒。 —————————————————————————— 深渊再见!诸位我们新坑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