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销售有点诡》来自www.wshlou.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这个销售有点诡》作者:怪盗黑猫 文案: 狡猾禁欲狼公子vs装纯的狐狸少年 在市中心最繁华地区,有一间专业出售鬼楼的地下工作室。 门口有一棵红色樱花树,里面只有三名工作人员。 一位店长,一位顾问,一位销售。 偶然一天,有位少年打破平衡,来到地下室,微笑着说:“你好,我叫范丸丸,请问你们还需要销售员吗?” 。。。。。。。 很多年之后,两个长得跟妖精似的男人躺在床上,唇齿相依。 其中一个年纪稍大些的男人睁着迷离的眸,问道:“当年,你真的只是为了找工作才找到那的?” 旁边的男子笑弯了眼:“其实是因为那里有个人味大,我闻着味追过去的。为了闻闻你的味道,我谋了多年。” 。。。。。。。 “我详细的和你说一下我们公司的规定。” “嗯,好的。” 范丸丸立即站直了身体,一副虚心请教的模样。 “规矩和外面上班都差不多,我就不一一讲了。你只需要牢牢记住三点,第一不许早退,更不许迟到。第二不许问客人选择我们的原因。第三午夜十二点之后,绝对不可以带客人进房子里。” “还有,作为实习销售,我会安排一位顶级的销售员培养你,曾经本市唯一一个金牌销售员,业绩也达到过月售百套的巅峰,可谓被称为销售天才。” 说到这,新世界店长双手张开,满脸自豪的说出一个人名。 “黎泽!” (前期纯情,后期撕伪) (偏幻)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相爱相杀 打脸 搜索关键字:主角:黎泽,范丸丸 ┃ 配角:许柏 ┃ 其它:忘忘 一句话简介:你我意外相爱 立意:成长 ☆、楔子 我是一名侦探,在业内也算小有名气。 今早的天还未亮,一个留着寸发,身穿白色T恤的少年找到我的工作室,结结巴巴地说:“我听说你是侦探,能帮我一个忙吗?” 我笑了笑:“忙不是白帮的。” 只听话音刚落,这个少年急忙从裤子里掏出十几张红票,双手捧着,小心翼翼地看着我:“这些够了吗?” 说实话,不够!但是我却对他来了兴致,于是端着一杯咖啡坐到皮椅上,似笑非笑地打量他:“说说吧。是查出轨,还是寻仇人?!” “都不是。”少年摇摇头,“我的主人是一名销售。他可是本市最厉害的销售员,也是我最敬佩的男人。。。” 少年说到这眼睛闪闪发光,就好像他口中的主人此刻正站在他眼前,光芒万丈。 “说重点,否则我只能请你离开了。” 我的语气不知不觉的加重,想来是不喜欢这个少年说起其他男人时,眼里发亮的光。 少年听完我的话后,脸唰的一下红了,低着头说:“我的主人最近遇到一件怪事,变得有些反常。他整夜不睡,跑到地下室,一待就是整天,不吃不喝。” “什么怪事?” 我发现自己喜欢看这个少年一脸窘迫的模样。两侧的粉红,就像今天最美的晨光。 “信!每天一封的信,已经持续半月了。” “什么信?” 少年的瞳孔慢慢增大,如同被瞬间抽走灵魂:“死亡通告。信上面说我的主人将会在8月6号死亡,也就是十五天后,但是我们完全查不到信来自何处,以及写信者。” “这么奇怪?!”我放下咖啡,脸色变得沉重起来,“也许你应该问问你的主人,或许他会知道送信人是谁,送这种信的,有可能是仇家。” “不。” 少年略显激动地摇摇头:“主人每次收到信时都会特别高兴,有时还会激动的流眼泪,我从来没见过他那个样子。” “我可以见见他吗?仅凭你的述说,我很难去了解事情的真相,最好能把那些信让我看一看。” 说完后,我想到这位来客还没有介绍自己,就问他:“你叫什么名字?你的主人又叫什么名字?” “我叫安儿,我的主人是范丸丸。” 范丸丸,房产行业十分有名的销售鬼才,几乎没有他卖不出的房子,尤其是凶房。 他卖房的手段非常古怪,有人传言他能与鬼交流,还能与鬼谈交易。行为孤僻,不喜欢参加社交活动,不过相貌俊美,一双凤眼最是勾人。 关于范丸丸的传闻,也就这些信息了。 不过,无论我怎么查,都觉得他不像一个正常人。倒是苦了那个眉清目秀的安儿在他身边待了这么久。 两天后,那个叫安儿的少年再次来到我的工作室,并带出了他口中的死亡通告信。 我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是个干大事的人。 只见他满脑门的细汗,胸口也起伏不停,想来为了带出这些信,费了不少心思。 信封很普通。米黄色的信纸,边角有些泛黄,没有署名和地址。但是我闻到信纸上一缕淡淡的信香,那是在墓地才会用到的香。 “你的主人去拜过死者?” 安儿否决道:“从收到第一封信开始,主人就没出去过,一直待在房间里。” “那么就是房子里埋了死人。” 我笑了笑,看着安儿从羞涩到惊讶的表情变换,很是有趣。 心中的内容也如同安儿所说:“你将葬于8月6号,永世不得超生。” 一共十五封,每封如此。 此信算是极其恶毒了,这范丸丸是得有多好的心态,才能对着这信笑出来,还是喜极而泣。 除非,此信另有含义。 我用五天的时间找到了送信者,在重症患者的监护室。 看着病床上奄奄一息的男子,我忽然生出了一丝同情。护士在我耳边轻声说:“许柏,胃癌,活不过一个月。” “你好。”我对着病床上的男子开口道,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听得见。 意料之外,这位名叫许柏的重病男子缓缓抬起眼,眸光温柔,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他由于患病皮肤更是白上加白,像一张没有上色的美男图。 “你好。”他的声音很微弱,也很平静。 “这些信是你写的吗?”我把信拿出来放在他的眼前,由于他是病患,我的动作明显温柔了很多。 许柏伸出颤抖的手臂,白如宣纸的指尖捻起信边,扫了一眼后,竟然讽刺的笑了起来。 最后不受控制的大笑,与他之前的平静反差极大。 旁边的心跳监测仪直线往上,我有些担心。只见他一边大笑一边说道:“这都是他写的,哈哈哈,他写的……我就是要寄给那个混蛋,让他看看他死后记着的人是谁……是我……哈哈哈……我得不到的东西,谁都别想得到…………” 看着情绪激动的许柏,我趁机问道:“你说的那个她是谁?” 然而就在我问出这句话后,许柏突然又平静下来,眼神变得阴沉:“去问他,那个罪无可恕的混蛋。” 他口中的混蛋自然就是销售鬼才范丸丸。 我对这个范丸丸的身份越发好奇起来。 见到他的时候,是在看过许柏的第三天夜里,的确如传闻中所说,一双凤眼勾人于无形中。 但更多的是冷漠。 从内由外散发出的冰冷气息,眼神阴暗的好似濒临死亡的鲸鱼。 “我来取回我的信。” 他披着一件黑色风衣,头发一丝不漏的梳在脑后,身体前倾靠在工作室的花架上。 我对他友好一笑,把信取出还给他:“你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在门窗紧闭的情况下进来的吗?” “很简单。”这个浑身充满冷酷神秘的男子看了一眼角落。 那是我放杂物的地方。 他说:“你屋子里的鬼告诉我,在门外的地毯夹层放着一枚备用钥匙。” 听完后,我不由自主的把视线放到堆满杂物的角落,故作轻松地问他:“那它有没有告诉你,它是谁?” 我当然不相信世界上有鬼,这枚钥匙肯定也只是他巧合般找到的,对于他的这番话,我只觉得他是一个疯子。 “肖安。” 本来还云淡风轻的我,在听到这个名字后,顿时像洪水决堤,窒息感扑面袭来。 “开玩笑也要有个度,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名字,但是你要再胡说,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淡漠的眸子微微一动,盯着我的后面:“他现在就站在你左侧。”顿了顿,他又接着说:“是个很漂亮的男孩。” 这一句将我所有的理智全部击溃,疯了一样扯住他的衣领,用拳头猛击他的脸部。 而他丝毫没有还手的意思,瞳孔里仍旧是一滩死水。 有一瞬间我甚至都怀疑他是不是活人。 打累了之后,我跌坐在地上,挽起袖子,看着躺在地上一言不发的男子。 “他有没有对我说什么?”问出这句话后,我自嘲的笑了出来。 我一定是疯了吧。 “没有。”男子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擦了把鼻血准备拿着信离开。 我叫住他,报复性的说:“这些信不是送给你的,而是本来要送给许柏。信上的字迹也不像近段时间写出的,所以可以确定这些信是在很久前就已经写好。而那位信主人,对你和许柏来说是一个特别重要的人,否则一个将死之人也不会幼稚到用一些信来气你,就为了表明这些信的所有权。可他没想到你拿到这些信却很高兴,就像求之不得。” 我为自己推理有些沾沾自喜,仿佛已经无比接近真相:“如果我没猜错,信主人一定是一个女人,也是你们二人共同的至爱。” 我对自己的答案非常有把握,只是没想到他回头扯出一个讥笑:“你知道站在你身后的鬼,为什么对你无话可说吗?” 我皱起眉头,转移话题:“我敢确定,信主已经死了,并且就埋在你的房子里。” 他沉默了一会儿,接着漫不经心的挑唇微笑:“呵呵,你很聪明,不过你还是说错了两点。第一他不是女人,第二他马上就要活过来了。” “什么意思?” 范丸丸仰头闭眼微笑:“意思就是,我范丸丸的爱人就要回来了,从地狱,从深渊,从黑暗,来到我的身边。” “那些信的主人到底是谁?”我真的被搞糊涂了。 范丸丸侧头回忆了一下十年前,回想起某个片段。。。。生长在阴暗角落的樱花树,红色的老旧沙发,男子指尖升起缭绕的烟雾,镜片底下藏着的狡猾目光…… 片刻之后,我看着面前的范丸丸瞬间颓废下来,唇不知不觉的开合,呼唤出一个满是悲伤的名字。 “黎泽。” ☆、鬼屋金牌销售 十年前——八月六号下午一点,暑! 一个身着白色t恤的少年,手拿一张招聘广告来到市中心。 招聘贴在校门口,上面说需要一名房地产销售员,底薪10000起步。作为一名刚刚出学校的迷茫毕业生,他很需要钱。 值得庆幸的是,没有竞争者,更确切的说,以往来应聘的人都被吓走了。 招聘上的中介公司在最繁华的市中心。 绕过几条路后,他来到一个地下室入口。 炎热的温度下,一股凉风从地下室吹来。 少年轻呼几口气,捏紧招聘纸走了下去。 装修比较简单,有点类似工业风格,可能因为是地下的原因,光线比较昏暗。 还有一点很奇怪的事,公司门口有一颗樱花树,红色的花瓣,片片饱满。 在没有阳光的地下,能看到如此鲜活的生命,很是诡异。 好在中介公司里的人还算正常。 “你好,请问你就是何先生吗?” 一个面带笑容的油腻大叔走了出来,他十指相交放在胸前,表情献媚,只是挺起的啤酒肚,不太雅观。 “啊,我不是。我叫范丸丸,是来应聘的,请问,你们这里还需要销售吗?” 范丸丸扬了扬手里的招聘广告,有些紧张,还有些期待。 “噢。” 油腻大叔听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献媚的笑容逐渐褪去。 他将范丸丸领进公司,说是公司,规模却不大,有点像美容院的小工作室。 边角磨损掉皮的红色皮沙发,几株焉巴的仙人球,灰色的墙皮…… 整个大厅加办公室,一眼就能望到尽头。 这家公司的人员很少,至少他目前只看到两位工作人员,包括带他进来的油腻大叔。 还有一位是个女生,年纪似乎跟范丸丸差不多大,穿着黑色卫衣,一头短发,手指非常灵活的敲着键盘,视线自始自终都没有离开过面前的屏幕。 “她叫肖苗,是我们公司的顾问,如果你能留下来的话,你们以后就是同事了,互相打个招呼吧。” 卫衣少女依旧面无表情,油腻大叔语气加重的喊了声:“肖苗。” 这时,这个叫肖苗的少女才闷闷不乐的抬起头瞪范丸丸一眼,满眼阴郁:“你好。” “呵呵,你好。” 范丸丸有些尴尬,重新把视线挪到油腻大叔的脸上。 “招聘广告上只说是房地产销售,请问具体是哪里的房子?新楼盘,还是二手房?” “这个啊,怎么说呢……你相信世界上有鬼吗?” 油腻大叔突然反问他,眼神闪烁,带着两分古怪。 范丸丸怔了一下,下意识回道:“不信。” 油腻大叔笑了笑,顺便递出一张名片给他。 范丸丸接过去一看,这位油腻大叔姓史,史店长。 这家公司名叫新世界中介公司,专业出售房屋,最后面就是一串电话号码。 “不信好,至少不会立刻被吓跑。” 史店长似乎很满意他不怕鬼这一点。 “现在就让我详细的和你说一下我们公司的规定吧。” “嗯,好的。” 范丸丸立即站直了身体,一副虚心请教的模样。 “规矩和外面上班都差不多,我就不一一讲了。你只需要牢牢记住三点,第一不许早退,更不许迟到。第二不许问客人选择我们的原因。第三午夜十二点之后,绝对不可以带客人进房子里。” 还有半夜看房的吗? “还有,作为实习销售,我会安排一位顶级的销售员培养你,黎泽。曾经本市唯一一个金牌销售员,业绩也达到过月售百套的巅峰,可谓被称为销售天才。” 说到这,史店长双手张开,满脸自豪的说出一个人名。 黎泽。 这个名字在范丸丸的心尖上颤了一下。 只是,房间里并不见他的人影。 “我一定会好好跟他学习的。” 范丸丸握紧拳头,满脸坚定地道。 一直敲键盘的肖苗突然抬头说:“史店长,如果被黎泽知道你用曾经两个字形容他,估计你的茶杯里又会多出一些奇怪的东西。” “呃。。。。” 史店长的脸突然一下憋红,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迅速补上一句:“我们家黎泽,一直优秀,无人超越。” “哼。” 肖苗低下头,继续敲键盘。 “请问,黎泽前辈在哪里?” 范丸丸非常珍惜这次的机会,毕竟如此高薪的工作,是很难得的。 史店长左右摇了摇头。 就在这个时候,门口的玻璃门外映出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他穿着翻领的白衬衫,直筒西装裤,像是个成功男士,只是眼窝深陷,看上去有些疲惫。 史店长看到他,立马笑着迎了上去:“何先生,您来了,这次我应该没认错了吧。” 原来刚刚史店长是把自己认错成了他。 客人吗?范丸丸疑惑的想着。 中年男子没说太多的客套话,只是淡淡的问道:“黎泽在吗?” 这句话把史店长问住了,一边抓耳挠腮地想着怎么拖住他,一边使劲给肖苗使眼色让她赶紧给黎泽联系,让他过来。 大概过了五分钟左右,通往地下的楼梯口传来皮鞋沉闷的哒哒声。 转眼,一个裹着黑色大衣,拿着黑色公文包,戴着无框眼镜的男子走了进来。 范丸丸猜,他应该就是史店长口中大名鼎鼎的黎泽了。 他的肤色很健康,类似小麦色。身材高挑,有一种很冷的气质,举手投足都有一种不羁公子的风度。 他无视一旁的范丸丸,径直走到中年男子的身边,像是早就与他认识,伸出手握了握:“何先生,决定好了吗?” “嗯。” 中年男子郑重的点点头,拿出一张银行卡:“直接签合同吧,那栋房子我要了。” 真阔气!范丸丸心中感慨。 黎泽毫不客气的收下银行卡,交给一旁的史店长,目光仍在中年男子的身上:“成交。后天我带您去看房,保证您满意。” “希望你说的都是真的。” “当然。本店的宗旨就是绝不欺客。” 黎泽露出一个标准的商人笑容。 送走了中年男子后,黎泽迅速收回笑容,露出高冷的表情,把目光投向站在角落里的范丸丸。 上下打量之后,问道:“应聘?” “是的。” 范丸丸见他看向自己,战战兢兢的点头。跟史店长比起来,他觉得面前这个黎泽更像一个店长。哪怕中间隔着十米的距离,他也能感觉到这个男子散发出的强大气场。 “史店长都跟你说了?” “说了,他让我好好跟着前辈你学习。” “嗯。” 黎泽走到旁边的沙发坐下,掏出打火机和香烟,动作优雅的点上,然后长吐一口烟雾。 透过朦胧的烟雾,范丸丸看到镜框后的黎泽,双眸露出像狼一样的狡猾光芒:“史店长有没有跟你说明白我们是替谁卖房,卖的什么房?” “没有。” 范丸丸如实回答。 “那我现在告诉你。” 黎泽站起来,个子比范丸丸高了一截。他掐灭烟头说:“我们给鬼卖房,卖的也是鬼房。” ☆、恐怖的芭蕾少女 范丸丸回到出租屋的时候,人还没清醒过来,思绪仍停留在"鬼屋"两个字上。 给鬼卖房,开什么玩笑。 他躺在微硬的木板床上,视线穿过老旧的天花板,逐渐放空。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傍晚,直到口腔干到冒烟,他才回过神走到窗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被太阳烤热的温水。 黎泽说如果他想清楚了,明天中午12点到店里等他,他会带自己去检查那栋为何先生准备好的鬼房。 世界上真的有鬼吗? 不可能! 范丸丸重新躺回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十几年的书也不是白读的! 不过…… 比起恐惧,更多的是好奇。 对未知事物的好奇心,像一根粗绳扼制住他的喉咙,叫也叫不出,咽也咽不下。 去看看吧,就算不干,去看看也没事吧。 决定好后,他闭上眼,昏昏沉沉的睡去。 昏昏噩噩的到了中午,没挨到12点,范丸丸匆匆咬完三明治,赶上地铁,跑到新世界中介公司。 史店长看到他的时候,有点惊讶,似乎没想到他真的会来,说了两句客套话后,黎泽来了。 地下室的光线太过昏暗,在最亮的中午时间,屋顶上也亮着白织灯。 “规矩都说清楚没有?” 黎泽面无表情地瞥了眼范丸丸,就转头问史店长。 史店长点点头。 像是不放心,黎泽再次重复道:“不许迟到,不许早退,不许问为什么。” “嗯嗯。” 范丸丸像小鸡啄米地点头:“这些史店长都说过了。” 看着黎泽咄咄逼人的眼神,范丸丸朝史店长投去求助的目光。 史店长肩膀微微一耸,露出一个拿他没办法的笑容,毕竟他这个店长也经常被他威逼利诱。 黎泽眯眯眼,嘴角勾出一个阴森森的笑容:“如果你被吓死,本店概不负责。” 有这么夸张吗?!范丸丸觉得他说的有点太过了,就像故意吓他一样,难道是担心自己成为他的竞争者,那也太小气了吧。 不过在好奇心和金钱的驱使下,他还是愿意试一试,而且,鬼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就在离开地下室的时候,一直安静敲键盘的肖苗,举起手臂,头也不抬的对黎泽说:“回来的时候带杯奶茶,半糖少冰。” 史店长也嘻嘻笑道:“我要全套。” 黎泽冷眼扫过他们,范丸丸觉得背后有一股凉气嗖的飞过。 他紧张的咽了咽口水,跟在黎泽的后面大步走了出去。 黎泽从大厦旁的地下车库开出一辆最新奥迪,着实让范丸丸羡慕了一把。 坐到车子里后,黎泽跟他描述了一下那位何先生和别墅的情况。 “何先生名叫何瑞,48岁,离异无子,一个月前找到我们公司,直接表明想要我们公司福井大路11号别墅。” 范丸丸没有接话,而是认真的听着。 黎泽摁下车窗,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夹着根烟,继续说:“为了搞定那套房子,我费了不少的功夫,不过也间接说明,那栋别墅很不简单。” “一下子卖出去我还真有点舍不得。” 范丸丸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问道:“那我们现在是去检查房子的设备是否正常吗?” “当然不是。” 黎泽回头微带嘲讽地看他一眼:“那种玩意谁在乎,要检查的是那栋别墅里的东西还在不在,能不能正常工作。” 东西?工作?这都什么跟什么。 “你以为何瑞在这么偏的地方,花高于市价三倍的钱买下一栋老房子,只是为了自己住,果然年轻人都天真。” 黎泽的一番话说的他更加迷糊了,结结巴巴的道:“如果。。。我说如果屋子里真的有那种不干不净的东西,为什么价格还会高出这么多,一般凶宅不都是降价偷偷处理吗?怎么还会像你们这样。” “因为需求。有需求就有市场,而且我们只针对特定人群,比如像何瑞这样的。” 在范丸丸恍惚之际,黎泽又说了一句:“别以为带你来看房就是承认你在新世界上班,至少在我这里你还没有合格,等查完房之后我再决定你的去留。” “咦!” 范丸丸听后惊讶的瞪大眼,本以为没啥竞争者,留不留下是看他自己,没想到对方压根没看上他。 他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自己走和被赶走,区别大了。 不过能有幸坐一次这么好的车,也算没白来一趟,想着,他念念不舍的摸了一把真皮座椅。 大约半个时辰后,黎泽靠边停车。 在他熄火的时候,范丸丸率先下车。 午后的阳光白的像加了蛋黄的牛奶,刺的人两眼发腻。 他举手挡住光线,把四周扫了一遍。 确实挺偏。 黎泽口中所说的福井路的11号别墅位于郊外,离繁华市区比较远,而且周围杂草丛生,似乎很久都没人来过。 真不明白像何瑞那样的成功人士怎么会看上这么偏的房子,养老吗,会不会太早。 想要到达别墅,还要走过一条布满野草的小路。 黎泽下车后,也没管范丸丸,自顾自的走上小路。 范丸丸见状赶紧跟了上去。 别说太阳这么大,越往里走光线越暗,甚至还有股寒气往脚底下蹿。 还好是白天,要是晚上,他打死也不来这里。 经过重重交叠的杂草,十来分钟后,一栋落败的别墅立于眼前。 破旧程度几乎能够与北京的老胡同相比,墙壁的白漆斑驳一片,黑色瓦砖如同一片片分裂的鱼鳞。 更让人不安的是,屋顶上站着一个少女。 白色的短裙,修长的体态,纤细的手臂…… “那是人吗?” 范丸丸盯着屋顶上少女,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 “你觉得呢?” 黎泽头也不回的继续向前走。 “啊,是假人。” 范丸丸又朝前走了几步,眯着眼看清屋顶上的少女。 可能是因为光线的原因,导致他在一瞬间认为屋顶上的模型是真人。 不过谁会在屋顶上放着一个假人,真是奇怪。 看那假人的手臂幅度,似乎是在跳舞。 眨眼的功夫,黎泽已经站在了别墅的走廊上,背对大门。 “是芭蕾少女。” 黎泽见他看的认真,好心解释道。 “芭蕾少女?” “这房子的原主人是一个芭蕾舞老师。” “这样吗。” 范丸丸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如果是艺术家的房子,奇奇怪怪也正常。 黎泽此刻已经推门进入。 范丸丸走到门口,瞅见门上的灰层至少有两厘米厚,他打了一个哆嗦走了进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太过紧张的原因,他总觉得后面有人在盯着他。 ☆、房子里的房子 一进到别墅里面,霉腥味迎面扑来,显然这栋屋子已经很久没人住了。 内壁斑驳,家具也被腐蚀的不成样子,边边角角都成了一层豆腐渣。 谁会花大价钱买这样的房子?! 那个何先生莫非是个傻子。 范丸丸心中非常的疑惑。 “怎么样?” 黎泽问的是他对别墅的第一感觉如何。 范丸丸拧着眉毛上下打量:“很普通的旧别墅而已。” 这栋别墅采用的欧美复古风格,一楼是大厅,中间是大理石旋转楼梯,二楼则是卧室。 黎泽听后没有说话。 范丸丸独自走上楼梯,听着脚下棕色木板嘎吱嘎吱的声响,加上若隐若现的阳光,确实有了那么一点恐怖片里的鬼屋感觉。 时间腐蚀了一切,楼梯一侧的手扶栏被虫蚁啃咬出一粒粒白色的洞,凑前看,还能见到里面翻涌的虫卵。 二楼是卧室,左边有两间,右边一间。 奇怪的是,从外面看这个别墅很大,里面布置却显得十分紧凑。 一个客厅,三间不算宽敞的卧室,就将这栋三百平方的屋子塞满。 只是视觉效果吗? 卧室的装修比较简单,虽然简单,但透过那一层层霉灰,能看出底下的家具不便宜,衣橱里甚至还挂着腐烂的女士衣服。 就在这时,范丸丸身后传来很轻的脚步声,他警觉地回过头,是黎泽。 可是自己并没有听到上楼的脚步声。 “给。” 黎泽递给他一瓶矿泉水。范丸丸想都没想就接过扭开瓶盖咕噜咕噜的喝了下去,可当水触到舌头的时候,他又全部吐了出来,眼神惊讶地望着黎泽。 “这是什么水?” 此刻咸涩充斥着他的味蕾。 “盐水。” “为什么要给我喝盐水?。”范丸丸十分不解地望着他。 “驱邪。” 黎泽带着不怀好意地微笑,用食指托了托镜边:“你不觉得这栋别墅很奇怪吗?” “嗯……”范丸丸看了看周围,“尺寸好像不太对。” 黎泽转身走向一间右侧的里卧,范丸丸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这间卧室背光,所有光线比其他房间都要昏暗,大致能看清里面的摆设。 一张铁床,床上工整的摆着生有霉斑的被单,和一个打开的音乐盒,音乐盒里面是一个芭蕾少女,少女的姿态和范丸丸在屋顶上看到的一样。 靠近门的位置摆着粉色梳妆台,包括墙壁也是粉嫩的颜色,想来这里以前应该是一名女性的卧室。 黎泽径直走到铁床边,毫不费力的挪开床,片刻一个四四方方的地洞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地道?” 范丸丸惊讶的走过去,双手撑地,跪在地上,伸长了头往地洞里面看,可惜里面没有一丝丝的光线,他又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才看出这是楼梯,并且很长。 “这才是我们真正要检查的房子。”黎泽在一旁嘴角微微上扬。 “房子里面居然还有房子!” “你看的不错,这栋别墅确实有问题。盖这栋别墅的主人打通了房子内壁建造出了另外的空间。” “何先生就是因为这个才点名要这栋别墅的吗?”范丸丸又朝地洞看了两眼,疑惑的道:“可是在房子里再打造一间房子,不会特别占空间吗?!而且这样的房间根本不会被阳光照到,又阴又湿,正常人也不会喜欢住吧。” 范丸丸把目光又投到床上的音乐盒,自我解释道:“不过艺术家确实是我们正常人无法想象的。” “不。” 黎泽打断他:“这与艺术并没有关系。” “嗯?” “我和你说过,这栋别墅之前的主人是一名芭蕾舞老师,同样,她也是一位极端主义者,生前参加某组织骗走并残杀十一名孩子。而这些孩子曾经就被关在这栋别墅的密室里,也就是你现在看到的这个地洞里面。” 范丸丸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平常都只是在新闻上面看到这些残忍的事,当有人亲口对他说,他还是不敢相信这个世上真的有披着人皮的恶魔存在。 “顺便说一句,你站的位置就是当年芭蕾舞老师上吊位置。听说她的死状很奇怪,一根很细的塑料绳,从眼框位置插入再从嘴里出来,整个人被挂在墙上,扭曲的四肢就像在起舞。” “啊……” 范丸丸一脸惊恐的往后退,捂着耳朵不敢再听。 黎泽看他这副模样,冷笑一声说:“还敢跟我下去吗?听说那些孩子的尸首还没有被找到,也许就在你脚下的密室里,而且那个芭蕾舞老师的尸首也在殡仪馆里突然消失,很有可能就在下面。” “我不相信世界上有鬼!” 范丸丸瞬间冷静下来,说不定这个故事都是眼前这个男子现编的,目的就是为了不让自己成为他的竞争者。 “哼。” 黎泽露出不屑的表情,把手里的咸水再次递给他:“含在嘴里,不要咽下去。” 看着范丸丸拒绝的表情,他有些不悦的加重语气:“如果你不想死的话。” 此话一出,范丸丸乖乖的往嘴里倒了满满一口盐水,鼓着腮帮子,仍旧满脸困惑。 看他喝完盐水,黎泽抿紧嘴巴,转身朝黑暗的地洞楼梯走下。 范丸丸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选择下去,就在他弯腰迈进地洞里的楼梯时,一个穿白裙子的小女孩突然出现站在卧室门口。 小女孩的脸色很苍白,睫毛很长,可爱的娃娃脸上有两个甜美的酒窝。 范丸丸惊愕的看着她:“你是谁?” 就在他开口的瞬间,盐水从嘴角流了出来。 糟糕! 他心中暗暗想着,要是被黎泽知道他又把盐水吐了出来,岂不会被他骂死。 唉,大意了。 苦恼了一会后,他重新把目光放在女孩的身上。 小女孩冲他微微一笑,用奶糯的声音说:“我迷路了,我找不到我的朋友们。” 在荒郊野外迷路?开什么玩笑。 范丸丸更迷惑了,附近也没看到其他房子呀,难道是从公路上走丢的。 想了片刻,他觉得地洞太危险,就让这个小女孩待在房间里,等他从地洞出来,再送她回去。 小女孩温顺地点点头,甜美一笑。 ☆、迷路的小女孩 地洞里的楼梯通道很窄,大概只有成年人张开双臂的大小。 里面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暗,两面的木墙上挂着蜡烛,也不知道是黎泽点上的火,还是本来就存在。 不过蜡烛能够保持二十年不灭,那也是一个奇闻。 “他怎么走的这么快?!” 范丸丸自认为自己已经走的很快了,可是仍旧没有看到黎泽的半分影子,反倒是身后突然传来很轻微的脚步声。 这条通道只有一个路口,所以黎泽绝对不可能绕到他的后面,但如果不是他又会是谁呢? 范丸丸屏住呼吸,转过身体紧张地望着后面,脚步声越来越清晰,就像近在咫尺,两边的烛火也随着这个脚步变的模糊起来。 范丸丸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悬到了嗓子眼,但他还是双拳紧握,强装镇定。 说不定是那个小女孩。他绝望的想着。 “你在干嘛。” 是黎泽的声音。 范丸丸像一条炸毛的猫,跳着回头,只见黎泽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 “我等了你五分钟,你知道我的时间多宝贵吗?!” “啊,对不起,我听到……” 范丸丸指着后面,但是那个脚步声突然消失了,反倒他自己现在张着嘴一脸惊讶的模样活像一个智障。 “你在这里看到听到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不要大惊小怪。” 黎泽丢下这么一句奇怪的话,就走了。 过了几分钟后,这条昏暗的通道终于到了尽头,终端连接着一间很大的封闭式的集体卧室。 为什么叫它封闭式的集体卧室,是因为这间房间除了他们进来这个出口,四周都是完全封闭的。房间中心摆着十几张上下铺的小床,有些床上放着小孩子的玩具。 看来黎泽说的孩子失踪案是真实的。这个地方完全就像是小孩子住的地方,地上还散落着已经褪色的小裙子。 黎泽走到空处,突然拿出一张木板摆在地上。 范丸丸走过去一看,发现是鬼电影里经常出现占卜板。 唯一不同的是,这张占卜板上刻的不是字母或是文字,而是奇怪的小人,这些小人分布在板上的各个位置,有的手拿东西,有的跳舞,还有的低腰跪着。 “这是什么东西?” “契约。” 黎泽淡定的解释。 “和谁定下的契约?” “鬼。” “啊!” 范丸丸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黎泽骨节分明的手指轻巧地划过木板上的小人:“我用卦板与那边的东西相连交流,当询问它们是否愿意让我成为房子的拥有者时,如果它们选择拿着武器的小人,那我必须放弃,如果它们选择跳舞这边的小人,说明它们愿意和我达成契约,但是我得答应它们的某种条件。” 黎泽笑了笑继续说:“幸亏这里的东西还不到十岁,我只用了些棒棒糖就把它们收买了,这桩买卖还是很划算的。” 范丸丸愣愣的看着他:“都是些什么跟什么。” 黎泽转过头看着他,突然当着他的面咬破食指,滴在木板上,只见鲜血向木板的周围散去,过了一会儿浸入小人里消失不见。 “我和它们的契约开始生效。” 范丸丸瞪大眼看着木板,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只见黎泽拿着木板用手指比划了两下,然后站起来收回木板准备出去。 范丸丸默默翻了一个白眼,说什么吓死人也不过如此呀,看来这个黎泽刚开始说的那些话,是故意想把他吓跑。 二人一前一后的走着,黎泽突然回过头冷冷地盯着他,问:“你是什么时候吐掉盐水的?” 还是被发现了。 范丸丸小声回道:“刚进来的时候,看到一个小女孩迷路了,我问了她一句。” “呵呵。” 黎泽奇怪的冷笑一声,没再说话,转头继续朝前走。 出了地下室后,那个小女孩已经不在门口了。 “嗳,奇怪,这里明明站着个孩子的,她说她迷路了,我让她等着我。” 范丸丸在别墅里找了一会儿,没见到人,最后只能坐上黎泽的车回去。车子慢慢启动,很快,那栋充满阴霾的别墅被甩在身后,直到看不见。 到了市区的时候黎泽停车去买烟,范丸丸正想着黎泽会不会聘用自己时,黎泽放在车上的手机响了一下。 他的手机没有设置密码锁,所以当屏幕亮起来的时候,范丸丸正好看清楚那条信息,就是这条信息让他回去之后彻夜未眠。 信息如下:黎泽先生,我所有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妥善,包括刀具绳索墓地,我已经十分期待,请将房子抓紧安排给我。 发件人——何瑞。 难道黎泽对他说的什么鬼啊契约都是假的,他真正的目的是利用工作之便,协助何瑞完成一件谋杀案,而自己的出现恰巧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不过那个封闭的卧室,确实是一个适合藏人和杀人的好地方。 既然自己已经知道了这个地方,说不定他们会把他一起解决。 仔细一想,他从上车开始到现在,黎泽都没问过他住在哪里,而是自顾自的开车。 想到这,范丸丸手脚并用的爬下黎泽的车,慌慌张张的离开。 不远处,黎泽斜靠在电线杆旁,看着前面惊恐逃跑的少年,低头似笑非笑的吐出一口浓烟。 很可惜,招聘失败。 回到出租房后,范丸丸一直无法把那栋别墅忘记,还有黎泽和何瑞的阴谋,他犹豫着要不要到警方报案。 与此同时一件更诡异的事情在他身边发生。 那是在第二天的晚上,他照例在外面寻找工作,回到家后已经是将近九点。 在外面跑了一天,早就饿到前胸贴后背,还受了不少白眼。 范丸丸从地铁下来,离他住的地方还有一小截路。 这晚的夜格外寂静,一路上都没碰到几个人,因为资金有限,他只能在市区里的老小区租房。 老小区虽然破落,但胜在安静。 不过他身为20刚出头的年纪,这样的安静有些无法适应。在夜生活刚开始的时间,这条路就寂静到能听到自己的呼吸,没有车辆,也没有来往的行人。 ☆、寻仇的女孩 两边的路灯好像随时都会熄灭。 范丸丸的影子在灯下被无限拉长,沉重的脚步声和风声相和。 他是在下一个路灯下发现异常的,他偶然地低头,发现地上的影子模糊交叠,在他的身后似乎还有着另一个影子。 可是当他回头,黑漆漆的身后什么都没有,除了几颗在风中摇曳的大树。 他打了一个寒颤,迈开脚步往家跑。 跑回家后,他立马关门反锁,耳朵贴着门听外面有没有人。 难道是黎泽或者是何瑞在跟踪我? 确定门外没人后,范丸丸惊魂未定的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咕噜咕噜地喝了两口,啤酒的清爽带给他短暂的轻松。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灯泡在一瞬间熄灭,与此同时伴随着外面门柄转动的声音,以及一个小女孩的笑声。 “咯咯咯咯……” “啊!” 范丸丸先是愣了一秒,然后尖叫着爬到角落,惊恐盯着门的方向。 那个笑声瞬间消失,门柄转动的声音也骤然停止。 就在这时,范丸丸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掏出来一看,是一个陌生号码的信息。 他一边瞄着门口,一边打开信息:话不多说,我是黎泽,那个东西是坠楼死的,你不能靠近地面,因为它死时是头朝下,你尽量爬到高处,不要说话,我现在赶来,等我来之后我会向你解释,先按照我说的做,赶快! 这一瞬间范丸丸已经无法判断这则短信的来意,因为那个笑声又开始了,并且还伴随着某种物体在地上拖行的声音,由于停电,他也无法看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 放回手机后范丸丸迅速爬起来朝阳台跑,就在那个咯咯咯咯的笑声近在耳边时,他立马跳起抓住晾衣架,双脚紧紧勾住。 整个世界开始悬空,借着月光他也终于看清底下的东西。 只见一个血淋淋的女孩倒立着,在房间里四处寻找,她的脖子扭成了麻花,血拖了一地,纤细的双腿像冰棍一样直立,腐烂的双唇时不时发出奸笑一样的咯咯声。 范丸丸咽了咽口水,心里咆哮道:这他妈是什么鬼东西。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那鬼东西丝毫没有想走的意思,仍旧在房间里徘徊,而范丸丸此刻听到了死亡的声音。晾衣架的一端发出嘎吱的声音,显然是承担不住他的体重要断了。 完了完了…… 范丸丸在心底无声地呐喊。 眼看那个鬼东西拖着头到阳台对面的门口时,晾衣架冷不丁的断了。范丸丸从高处摔下,和对面的鬼东西四目相对。 “啊!!!” 范丸丸尖叫着往后退,那是一双什么样的恐怖眼睛,鲜血充斥瞳孔,也无法掩盖住她凶狠的狰狞。 那个鬼东西歪着头对范丸丸微微一笑,腐烂的脸颊露出两个小小酒窝。 是他在别墅里遇到的小女孩。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那个鬼东西呲牙咧嘴的向他扑来时,黎泽及时赶到。 他一脚踹开门,冲进来毫不畏惧地提起那个鬼东西的腿,来到阳台,经过已经吓到浑身僵硬的范丸丸,把那东西扔下了楼,最后还很无所谓地拍拍手。 这就解决了? 范丸丸缩在角落,从惊恐变成惊讶,这鬼东西这么弱。 黎泽又回到屋子里,找到一张凳子坐下,掏出一包国外牌子的香烟,轻飘飘地说:“现在你承认鬼的存在了吗?” 范丸丸先是点头后又摇摇头:“我怎么知道是不是你们又在骗我,这个鬼说不定就是你们找人假扮来吓我的,就是害怕我把你们的事说出去。” 这一句话把黎泽逗笑了,他扶着眼镜,冷冷笑道:“我的事?什么事?就算我找人来吓你,我为什么还要赶来救你,再说你这里可是21楼,活人扔下去你觉得会变成什么样。” “嗯……” 范丸丸怔了一下,决定把心里的疑惑问出来:“那何先生给你发的那条信息是什么意思?” “那是何瑞为自己准备的东西,墓地和刀具。” “什么?!” 范丸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黎泽轻笑一声解释道:“何瑞患了肺癌,只剩下一个月,他想死在自己女儿的身边,所以选择在那栋别墅里自杀。” “他的女儿?” “没错,何瑞的女儿就是二十年前被骗走的女孩之一,我跟你说过何瑞无子,但他曾经有过一个女儿。关于那栋别墅我还有一件事没跟你说,二十年前的那场谋杀案,真正的凶手是芭蕾舞老师的女儿,是她怂恿了自己的母亲并绑架了那些孩子,因为未成年所以媒体没有报道她的信息,只对外称是她的母亲主导了这场屠杀。” “就是今晚这个要杀我的女孩吗?” “是的,在她母亲死后,她从殡仪馆偷走了她母亲的尸体,自己在别墅跳楼自杀。” 范丸丸无法想象一个孩子居然是这场屠杀的凶手:“她为什么要杀人?” “谁知道呢。我们又不是警察,了解自己要出售的屋子,不过是本职原因罢了,你要记住,我们只是卖房子的,只需要满足客人的全部要求,其他的不在我们职业范围内。” 黎泽站起来,又说了一句:“做我们这一行的,好奇就等于自杀。” “可是她为什么要找上我?” 范丸丸双手抱住头,回想起那恐怖的一幕,他还是忍不住浑身颤抖。 “那个啊,应该是因为我以前收购那栋别墅时给她留下了不太好的印象,而你昨天正好吐掉盐水让她看到了你,所以她以为你就是我,找你来报仇了吧。” “那她还会不会来找我?” “她已经从那个世界消失了,就连成为鬼都不配。” “真的吗?” 就这样扔下楼就可以把鬼消灭了吗? “我是契约者,不管多厉害的恶鬼只要碰到我的血都会化为乌有。” 黎泽举起右手,他右手的食指上还残留着一颗晶莹剔透的血珠。 黎泽在离开时,回头对范丸丸挑眉说:“欢迎加入新世界。” ☆、囚禁妻子的房 范丸丸已经在新世界待了一个星期。八点上班,九点下班,雷打不动。 工作很轻松,每天就是蹲在公司的角落里整理各种文件,偶尔还能在沙发上睡懒觉,同时他也没卖出一套房子。 虽然职位是销售,可是他没有见到一个客户,别说客户,就连黎泽也消失了一个星期。 他心底一直有个疑惑,为什么黎泽会突然愿意聘请他。 “咚!” 挂在墙上的闹钟响起,到了午饭时间。 范丸丸整理好思绪,走到柜台,把手里的文件递给肖苗。 肖苗瞟他一眼,闷闷地说:“我要茄子煲饭,史店长要猪排饭。” “可是……” 可是你们没给我伙食费啊!!!! 这一个星期范丸丸都是自掏腰包,不仅要养活自己,还要养活她和史店长。哪怕他在史店长面前各种旁敲侧击要钱,史店长就各种装懵。 这怕是个强盗公司吧。 范丸丸承认,此刻他有点怀疑自己上了黎泽的当。别到时候工资没拿到,自己的老本都亏完。 他叹了口气,把心里的委屈咽下,准备出去买午饭,就在他走到地下室门口准备出去时,黎泽正巧从上面下来。 二人撞上正面。 范丸丸看见他突然紧张起来,抿着唇走也不是退也不是。 黎泽就像没看到他一样,捧着左肩,一声不吭的绕过他。 在黎泽经过时,范丸丸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而且黎泽的脸色很不好。 发生了什么事吗? 从外面买过饭后,他匆匆赶回来,好在黎泽还没有离开。 他整个人陷进沙发里,眉头紧锁,闷声不响的抽烟。 史店长也一脸着急的站在他旁边,双手揉搓。 “前辈,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范丸丸放下饭盒看着他。 “还不是异世界里那些家伙,仗着自己公司业绩高,明里暗里老是给我们使绊子。” 史店长咬牙切齿地说道。 “异世界?” “这座城市一共有两家中介公司,除了我们之外还有一家叫异世界。平常老抢饭吃就算了,这次居然还抢到明面上。” 史店长看着黎泽心疼的直叫。 “也不知道异世界那帮人吃了哪门子的邪,明明之前的销售量一直在我们之下,仅仅一个月就赶超我们百分之二十,真憋屈。”史店长说着给黎泽倒了杯水:“真是委屈我们黎泽了,还要看那些家伙的脸色。” 黎泽一直面无表情的坐在沙发里,也不知道史店长刚刚说的那些话,他听进去没有。 范丸丸看黎泽的脸色有些苍白,又想起他刚进来时身上的血腥味,担心的问道:“前辈,你是不是受伤了?” “受伤?”黎泽扯着嘴角不屑的笑了笑,“我可是黎泽,怎么可能会受伤。” 说着他站起来走到柜台,从公文包取出一叠文件交给肖苗,并说:“把资料入库,马上查出这个人的全部信息发到我邮件。” 肖苗头也不抬的嗯了一声。 接着黎泽转过身对范丸丸说:“来活了,晚上10点到xoo门口等我。” 他一说完就立刻离开了地下室。 留下一脸懵逼的范丸丸心中呐喊:超过九点算不算加班工资啊! 十点一到,范丸丸如约来到xoo夜店。 为什么黎泽会约他到夜店?范丸丸百思不得其解。 这家夜店是本市最大的夜店,此刻门口正停着数不胜数的豪车,还有许多前凸后翘锥子脸的美女从车上下来。 范丸丸一身黑色休闲套装,站在xoo的闪光招牌下显得有些窘迫。 路过的醉酒美女一边吐一边向他抛媚眼。 十几分钟后,一辆熟悉的奥迪车停在路边,黎泽从车上慢悠悠地走下来。 范丸丸赶紧迎了上去:“前辈。” 黎泽话也不说的点点头,径直往夜店里走。 范丸丸摸摸自己薄薄的钱袋,更窘迫了。 进入xoo大门后,灯光瞬间变得暧昧起来,只穿了比基尼的美女拿着酒杯在舞动的人群里走动。 范丸丸紧紧跟在黎泽的后面,像个不谙世事的纯情少年,低着头快速走过。 黎泽带着他走过一条长长的通道,后面震耳的音乐逐渐变小,最后黎泽在一个红色包厢前停下。 他轻声嘱咐范丸丸:“进去之后,不要乱说。” “嗯!”范丸丸认真地点点头。 包厢门打开,里面坐着一个年纪约30左右的男子。他穿着笔挺的西装服,脖子处系着深蓝色领带,脸型瘦削,眉骨很高,面庞有一种凌厉的气势,这样的人基本都是老板或者小领导之类。 果然黎泽对他开口的第一句就是:“刘经理,很高兴您愿意见我。” 此刻的黎泽脸上全然没有了冷傲的神色,他甘愿放低姿态,露出完美无瑕的得体笑容,说着讨好的商业话语,前后如此之大的改变只需要仅仅瞬间。 这样的反差让范丸丸觉得诧异,不过他没有表露出来,而是静静坐在一旁听他们之间的谈话。 黎泽目光坚定的看着对方,诚恳的说道:“我是非常诚心想要购入您的房子,价格我们可以谈。” 刘工听后无奈的摇摇头:“其实我不想卖的,我父亲死后,只给我留下了这栋房子。如果不是那件事的发生,我是绝对不会卖的。” 房子?难道黎泽是因为看上这位刘经理的房子,暗中打探,所以才会一连消失这么多天吗?范丸丸暗自想道。 “你指的是你妻子的失踪吗?” “当然。”刘工苦恼的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后接着说:“自从我父亲死后,那栋房子就变得很奇怪,门和窗户总是无缘无故锁上。起初我并没有发现异常,是我的妻子告诉我这些诡异的事,可是我却没有选择相信她,而是用''可能是巧合''来搪塞一切。” 黎泽点点头:“人在接受新事物时,总会本能的抗拒。” 刘工不置可否:“让我真正害怕起来的是在一个星期前的那天晚上。不妨跟你说,我前列腺不好,所以上厕所小便的频率比较高,晚上也是如此。那天我照例半夜起来上厕所。床边放着一个定时闹钟,也是我自己的习惯,当时我看了一眼,正好是午夜十二点。我走到厕所,看到厨房的灯开着,我以为是我的妻子忘记关了,于是我走到厨房关灯。厨房是对着客厅的,当我关掉厨房的灯准备回卧室时,看见客厅里面站着一个黑色人影,虽然很模糊,但是看那身形就知道是我的父亲。因为那个影子有点弓背,而我父亲因为常年写作,因此遗留下了这个毛病。” ☆、虔诚为您服务 黎泽打断他:“刘经理,其实您不必说出自己的私事,只需要提出您的要求。” 虽然黎泽此刻脸上依旧是温和的笑容,但范丸丸知道他是不耐烦了。 “不。”刘工表情变得激动起来 :“如果你们想要我的房子,就必须听我说完。” “当然。”黎泽加深笑容,用手势让他继续说。 “黑暗里,我的父亲站在客厅里,而我却因为惊讶,身体变得僵硬无法行动。我看到他慢慢走到我的身边,用粗糙的指尖游走在我的身上,最后在我耳边尖叫‘滚出去!’” 范丸丸听的出神,虽然经过那晚的事之后,他的无鬼思想开始动摇,但是直接听人说起鬼的存在,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而且黎泽也跟他说过,人是无法用肉眼直接见到鬼的存在。因为鬼的形体很微弱,微弱的就像在雪地里找一根白头发。 为什么刘工可以这么清楚的见到鬼的形体。 “除非结了很深怨念,否则鬼一般是不会离开自己的世界,出现在人类的眼前。你和你父亲的关系怎么样?” “很好,虽然吵过架,但是都是小事,父子之间也不可能存在深仇大恨。” “嗯。”黎泽用手掌撑住下巴,陷入沉思,接着语气放轻:“是要解决它吗?” “什么?”刘工惊讶的看着他。 黎泽抬起头微微一笑:“我听说如果要购买您的那栋房子,必须要答应您的一个条件。既然您说您的父亲打扰到你们的生活,那么我猜您要提的条件,是不是想要我们解决这个问题,也就是解决您死后的父亲。” 黎泽眼神很恳切,完全不是开玩笑的样子。他说完后又有些遗憾地皱皱眉:“只是这样的话,恐怕我无法以最高价格拍下您的房子了。” “当然不是。”刘经理显得有些气愤:“我很尊重我的父亲,更尊重死后的他。我要卖这栋房子是因为我的妻子,我的妻子被那栋房子囚禁住了。而我的条件就是谁能打开那扇房子的大门,并救出我的妻子,我就把房子卖给谁。你应该知道,你的同行异世界中介公司的人也找过我,他们对我的房子表露出很感兴趣的样子。” “呵呵。”黎泽站起来敬了他一杯酒,用来平息刘经理的怒气。 喝过酒后,刘经理心情平复了许多,开始说起正题:“经历那晚的事后,我和我的妻子害怕极了,就去请了道士驱邪。然而事情还是发生了,一天早上醒来,我发现自己睡在外面,我的妻子不见踪影,而那栋房子的门不管用什么办法都无法打开。但我确定,我的妻子就被囚禁在那栋房子里。” 刘经理说着说着激动地站起来,握着酒杯的手止不住的颤抖。 黎泽随即也站起,沉声说:“刘先生,请您放心。我们新世界会尽其所能为您服务。” “购买房子的唯一条件就是从那栋房子里,救出我的妻子。” “当然。” 二人伸出右手相握,黎泽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笑着对刘经理说:“希望我们合作成功。” 眼看要散场了,范丸丸一个激灵立刻站了起来跟着黎泽往外走。在包厢里听了这么多,事情也猜的七七八八。 估计是黎泽看上了这位刘经理的一套房子,但是这刘经理要求购买这套房子的人必须答应他的一个条件,也就是救出他老婆。 可是他老婆真的会在那栋怪房子里吗?而且自己老婆失踪了,不应该是找警察嘛,找卖房子的有什么用。 出了包厢门口后,黎泽突然停下挡在范丸丸的前面。 看着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黎泽,范丸丸是又嫉妒又羡慕。 “前辈,怎么了?” 黎泽转过身二话不说就动手在他身上搜来搜去,痒的他是上跳下蹿。 “前辈,君子动口不动手,你这是干嘛。” “哈哈哈哈,好痒。” 接着就见黎泽从自己身上扯出一个黑色物体。 “这是什么?”范丸丸见自己身上突然冒出这样一个东西,很是奇怪,忍不住凑前去看。 “录音笔。”黎泽拿着黑色物体说道。 “这不是我的东西。” “我知道。” 黎泽按下录音笔上的开关键,不一会那位刘经理的声音从这个小小的物体中传出来。 在录音笔打开的一刻,一个穿着黑色紧身裙的漂亮女孩从前面的厕所走出来。 她的五官很立体,留着一头漂亮的黑发,有一种混血芭比的感觉。 她的眼睛很清澈,浅褐色,配着她那张粉嫩的小嘴,简直跟娃娃一摸一样。 因为这个女孩很漂亮,所以不管是谁看她一眼都会牢牢记住。 范丸丸一眼就认出这个漂亮芭比就是他在夜店门口碰到的醉酒美女,那时候她正扶着墙吐,她还走上前和他搭讪了一把。 可是再看她现在这个模样,完全没有一点醉意。如同星星的眸子有种可爱的狡诈 。 芭比女孩双手抱胸,斜靠在墙边,视线停留在黎泽手里的录音笔上,挑起嘴角调皮的笑道:“被发现了!” 黎泽依旧保持着自己完美的笑容,漫不经心又十分客套的对芭比女孩说道:“小阿俏,我记得我们约定过,互不干涉。” 芭比女孩听后撇撇嘴,懒洋洋的扯下自己的头发,瞬间,一头闪亮夺目的粉发倾泻而下。 范丸丸看呆了,这么精致可爱的美女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尤其还是在近距离下。 他突然觉得自己大学里的校花简直弱爆了。 对着如此美色,黎泽在一旁仍旧神色自若,就连范丸丸都开始怀疑他是不是那方面有问题。 “是你毁约在前的。”小阿俏边捋头发边朝黎泽走去:“如果不是你搞鬼,这个刘经理的房子早就到我们异世界的手上了。” “公平竞争,看者有份。你也说了这房子还不在你们手上,就算我再怎么搞鬼跟你们也没有关系。” “阿俏,不可以和黎先生这么说话哦。” 走廊的拐角处走来一个身穿白色西装的男子。这个陌生男子给人的第一感觉就像一个白面书生。 他的皮肤很白,头发却很黑,尤其是他那双跟小扇子一样的睫毛,目光柔和的就像绵绵春雨。 不过最引人注目还是他那身行头,价值不菲的名表,包括他手上握着的那把劳斯莱斯雨伞。 ☆、无法打开的门 男子举止从容优雅。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当这个男子出现时,范丸丸明显看到,一直处于完美状态下的黎泽,好像没绷住翻了一个白眼。 绝对是错觉!范丸丸自我暗示道。 不过这个男子又是谁,听小阿俏的芭比女孩说自己是异世界的,难道这个男子也是异世界的。 “许柏,你们兄妹是走哪都不分开,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什么非正常关系。” “不好意思,我妹妹调皮了。” 黎泽与他平视微微一笑:“我怎么能跟小姑娘计较。听说你们公司这个月又破销售记录了,恭喜。” 叫许柏的男子手指有意无意的敲着闪柄,目光微微一动:“不敢,说到底,我们还得叫你一声前辈。” 范丸丸注意到黎泽的脸色有些发白,显然是被他气的不轻。 同行碰同行,不是铁棒就是枪! 看来是碰到对手了。范丸丸感受到紧张的气氛,暗暗捏了一把汗。 突然许柏把视线转向了站在黎泽后头的范丸丸:“你就是新世界新招的销售?” 范丸丸愣了一下,随即点头。 许柏温和一笑:“能做黎先生的徒弟,是你的福气。毕竟,他曾立誓终身不收弟子。” 范丸丸听后仔细想了想,他与他的关系也不算师傅和徒弟,顶多就算压榨者和被压榨者。 “你们好好玩,我们就先走了。”黎泽意味深长的看了许柏一眼,当着他的面把手里录音笔捏碎,然后领着范丸丸大步离开。 出了夜店之后,黎泽开车送范丸丸回去,在车上范丸丸忍不住问他:“前辈,他们就是异世界的人吗?” “嗯。” “是同行?” “嗯。” “我感觉他们好像不太友好。” 黎泽从后视镜看他一眼:“把好像去掉。” “好吧。可是为什么呢?”范丸丸实在想不清楚,听黎泽和许柏之间的聊天,好像他们彼此很熟悉,可又带着深深的敌意。 黎泽没有回答他,反倒是车子停了。范丸丸看向窗外,已经到了他住的小区。 结合上一次,下车的时候范丸丸问他:“前辈,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我住哪,你是怎么知道的?” 黎泽将车子启动,随口说了句:“你在公司填的简历有住址信息。” 原来如此。范丸丸如梦初醒的拍了下自己的脑门,难怪上次从别墅出来他没有问自己住哪。 等他回过神,那辆黑色奥迪早就没影了。 范丸丸慢悠悠的走回自己的出租房,摁下电梯,拿钥匙开门。就在开门之后,他立即注意到房间里的不对劲,玄关摆放鞋子的地方被挪动过,而且他出门前放在桌上还剩半盒的快餐不见了,饭粒撒了一地。 他警觉地操起放在凳子底下球棒,缓慢朝传出窸窣声的厨房走去。 “哪个王八羔子敢偷我家!” 范丸丸一脚踹开厨门,小偷没见,反倒有只被巧克力蛋糕砸了一头的大黄狗。 范丸丸丢下手里的球棒,惊喜的叫了一声:“肉丸!” 大黄狗看到自己的主人,高兴的直朝范丸丸扑去,在他怀里用头蹭来蹭去,用滑腻腻的舌头往范丸丸脸上舔。 “肉丸,你怎么来了?” 肉丸是范丸丸在一年前捡到的流浪狗,品种大概是金毛和哈士奇结合的串串,有蓝灰色的瞳孔,毛茸茸的黄毛,尾巴尖子还有一小簇灰毛。 范丸丸捡起地上碎掉的蛋糕屑,起身时看到冰箱上贴着一张便利纸,是孙姨留下的。 孙姨是他老家的邻居,正巧也和他在一座城市,有一次偶然碰到,串了几次门就熟了。 因为他要找工作,没时间照顾肉丸,所以只好将肉丸放在孙姨那里。 范丸丸撕下便利贴,只见孙姨写着她老家婆婆病了,她必须要回去照顾,所以不能照顾肉丸。看他不在家,就让房东开门,把肉丸放到了屋里。 看完孙姨留下的纸条后,范丸丸有些无奈地摸摸肉丸毛茸茸的脑袋:“现在我连自己都养不活,还怎么养你这条大胃狗。” 肉丸两眼发光的看着自己主人,完全不知道他此刻的苦闷,只会一个劲的甩尾巴。 “唉,算了。”范丸丸拖着肉丸来到浴室,用肥皂将它搓了一顿。 给肉丸洗完澡后,范丸丸躺到床上拿出手机,准备玩把游戏。打开手机,只见屏幕上显示了一条未读信息,备注是大魔王。 他打开信息,看到是一个文件,就顺手点了进去。文件里是关于xoo刘经理的信息。 刘经理名为刘工,年38,有妻无子。母亲十年前因车祸去世,父亲是一名作家,两年前自杀,原因未知。他父亲名下有一套房子,在沙星路的别墅区,021栋。 范丸丸翻到最底下,是黎泽的标注:刘工与妻子是在三年前的某景点相遇。他的父亲是著名作家,刘安双。 看完文件后,范丸丸关灭屏幕,整个世界瞬间暗了下来,只剩窗户外淡淡的银色月光。 刘安双,范丸丸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 好像是写社会小说的,当年一篇《爱情与金钱的关系》而出名,后来慢慢没了音信。 原来是死了。 范丸丸翻个身,回忆起黎泽和刘经理的对话。 妻子被房子囚禁住,半夜被死去的父亲大吼''滚出去''。 黎泽说一般鬼都不会在人前现身,尤其还是现身赶走自己的儿子。如果真像刘经理所说的一样,他与他父亲的关系很好,那么他父亲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那栋房子的门真的像刘经理说的一样无法打开? 就在范丸丸难眠之时,放在枕头下的手机叮咚一下,打开一看还是大魔王发来的信息,直接了当:明天早上6点来公司,去看刘工的房子。 范丸丸撇撇嘴,回了一个ok的表情。 第二天,天还没亮,范丸丸就起床开始洗漱,最后给肉丸做了一盆鸡肉泥,才出门。 到了公司天也才蒙蒙亮。然而大魔王黎泽来的更早。 他坐在沙发里,翘着腿,双指把玩着一根烟,眼神涣散,似乎在想事。 范丸丸看到茶几上的烟灰缸被发黄的烟头塞满,空气里也是尼古丁的味道。 他尴尬一笑打个招呼:“前辈,你来的真早。” “你迟到了一分钟,扣两百。” “不会吧。”范丸丸看了眼墙上的时钟,7:01。 “前辈,只是一分钟而已,下不为例。”范丸丸向他举手立誓。 可是黎泽压根就没听进去,他直接漠视他,走向柜台,拿出一些很奇怪的东西放进自己的公文包里。 有盐,条状的白纸,还有见过一次的卦板。 口中含盐可以避免让鬼瞧见自己的样子,这个范丸丸听黎泽说过,他自己也亲身体验过。只是这个白纸是用来干嘛的。 他刚想开口问他,可一瞅他那黑出天际的脸,憋住了。 上了车后没多久就到了目的地。 刘经理要卖的房子在别墅区,价格不便宜,地段也很好,虽然不在商业区,但胜在环境不错。 绿水红花,布置的很漂亮。 刘经理的房子在小区里面,二人步行走进去,不一会儿就见到急着来回踱步的刘经理。 只见他急的额头直冒汗,看到他们紧张又兴奋的迎了上去:“确定能打开房子的门吗?” 黎泽露出他独有的标准笑容:“当然,请您放心。” 由刘经理带头,二人又朝里走了几分钟,随即出现一栋白色小洋楼。 这栋洋楼共有三层,墙壁贴的白色瓷片,周围一圈棕色护栏,别墅中间则是高三米的青铜大门,门上雕刻的两头狮脸栩栩如生。 刘经理看到别墅后,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身体不知觉的绕到范丸丸和黎泽的后面。 “就是这栋屋子。我老婆就在里面,不知道是死是活。” 黎泽从容不迫的走到青铜门前,上下抚摸,接着拿出刘经理给他的钥匙,插进钥匙孔,试图转了两下,没用。然后又用身体抵门,用力推了两下,还是没动。 黎泽凑到门前,看到铜门上有许多深浅不一的印迹,应该是刘工为了把门打开,用了许多偏激的法子。 只是这家鬼不让你进去,无论你想出什么法子,都没用。 黎泽盯着紧闭的大门冷冷一笑,抬起左臂看了眼手表,嘴上念叨:“也差不多该到了。” 就在黎泽去开门的时候,范丸丸看到二楼别墅的窗户前似乎有一个人影,但仅仅一瞬就消失了。 可是他绝对没有看错,这个人影有些佝偻,不像女性,难道这就是刘工的鬼父亲。 黎泽在大门前站了两分钟,接着远处走来一个老头,穿着道士服,灰白的长发用桃木枝别着,体态轻盈,面相红润。 要不是他那布满皱纹的脸,还真看不出是个上了年纪的人。 范丸丸观察到,此人来了之后,黎泽的表情似乎愉悦很多。 这个道士老头一走近,就立马跟站在门前的黎泽打招呼:“黎泽先生,好久不见。” 黎泽微微一笑,回道:“少见我一面,你才能活得这么久呀,奇道长。” 这开个门,怎么连道长都请来了。 刘工困惑的看了他们一眼,又看向同样一脸懵逼的范丸丸。 “小兄弟,你真跟他是一伙的?” 面对刘经理的质问,范丸丸尴尬的一笑:“差不多,差不多……就他是主子,我是奴。” 刘经理听后,理解般的拍拍他肩膀:“我懂,谁不是这么过来的呢。” 这位奇道长一来,连个正眼都没给一旁的范丸丸和刘经理,径直走到黎泽跟前。 听完黎泽的描述后,开始打量起眼前的青铜门。 过了一会儿,啧了两下嘴后说道:“这锁不容易开啊。”说着,他弯腰把眼睛贴到锁孔前:“这锁孔都被头发堵实了。” “得把屋子里的东西弄掉才行。” 刘经理一听急了:“谁都不许伤害我的父亲!” 黎泽无奈的对奇道长一笑:“问题就是在这。如果这么简单的话,我就不会请您老下山了。” “也对。这杀鬼是你的擅长,老朽负责开锁就行。” 奇道长又看了两眼锁孔,随即从随身的黄布袋里掏出一根十厘米长的铁针,插进钥匙孔,埋头捣鼓许久。 刘经理等的捉急,小声嘀咕:“从哪里找的假道士,我还从来没见过会开锁的道士。你们这公司不会是骗子公司吧?!还说会满足我的任何要求,放屁。” “刘先生……”范丸丸刚想开口解释,没想到一直认真开锁的奇道长听到了,收回针,转身指着刘经理大骂:“老朽开锁开了半辈子,还从来没有人敢质疑我的开锁技术。你他娘算个什么东西,我告诉你,不管是金门银门还是鬼门,这世上就没有我奇柳打不开的门。” 黎泽看着奇道士急眼了,也只是在一旁看着,并没有缓解气氛的意思。 反倒是范丸丸一边不停的朝奇道士道歉,一边劝刘经理放宽心。 其实在这个道士说出自己姓名时,刘工的愤怒和质疑就全消了。 他认识这个道士。而且不止他认识,恐怕这个世界上一半的人都认识他。 奇柳。曾经盗遍所有银行的小偷。 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也不知道他是如何用一根铁针开遍了所有的银行,并且做的毫无痕迹。 就连最先进的防盗门也无法挡住他。 人们因此给他取了一个开锁王的外号。 这个神偷本来可以拿着那些从银行偷来的钱挥霍一生,然而在15年前他突然投案自首。直到这时,大家才知道这个大名鼎鼎的开锁王叫做奇柳。 看着曾经轰动世界的神偷,此刻就站在自己眼前,刘工有些激动的无法言语。 无法抑制的朝黎泽投去惊诧又敬佩的目光。 这个穿大衣,戴眼镜,看上去笑容满面,实际上冷静到极点的销售员,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感受到刘工灼热的视线,黎泽抬头迎上,点头微微一笑。 ☆、鬼骨钥匙 奇道长趴在青铜门上又捣鼓半天,最终站直身子擦了把额头的毛汗,说道:“这鬼东西还挺倔,死活不让我们进。这房子里是不是藏了啥宝贝?” “宝贝倒是没有,不过,有一个活人。”黎泽开口道。 “活人!什么时候的事?”奇道士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 “大概一个星期左右。” “嗯。”奇道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即道:“这鬼东西是想杀人啊。” “既然事关性命,老朽就直接说正题吧。” 随着奇道长这句话,范丸丸和刘工都打了个激灵,竖起耳朵听着。 “既然是鬼门,那就只能由鬼钥匙开。。。” “什么是鬼钥匙?”刘工按耐不住地问道。 奇道长晃晃头,闭着眼说:“鬼钥匙就是取半阴人的一块骨头,不用多,一点点就行。有了这把阴骨做的钥匙,哪怕是阎王爷的地狱之门,也能闯进去。” “半阴人很难找啊。”黎泽抬头为难地叹了口气。 奇道长耸耸肩膀:“那么就解决房子里的东西,要不然我也没法子。” “不行,坚决不能伤害我父亲的亡魂。” 看刘工一脸坚决的模样,黎泽笑道:“半阴人虽然难找,但也不是没有。刘经理,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 “希望如此,否则我可能就要找异世界的销售,帮我解决问题了。” 从刘工的小洋楼出来后,黎泽安排刘道长住进本市最好的五星级酒店,然后开车载范丸丸来到一条小巷。 在车上时,黎泽对范丸丸说:“这栋房子拿下后,我给你十万的佣金。” 十万对于范丸丸来说,简直就是一笔巨款。原地愣了几秒后,激动的叫了出来:“真的吗?” 黎泽点点头,趁范丸丸还没从惊喜中缓过劲时接着说:“十万佣金的前提是你需要配合我完成一件事。” 范丸丸正想开口问是什么事时,车子停了下来。 他打开车窗看向车外,外边是一家很时髦的化妆店。 透过大门的玻璃窗,有许多打扮靓丽的男女站在店里。 “为什么要来这?”范丸丸迷糊的问道。 黎泽没有急着下车,而是开窗点起一根香烟,抽了几口解释道:“我认识一个半阴人,但是他有点特殊癖好。如果想要取他的骨头,恐怕需要你牺牲一下色相。” “我?”范丸丸十分惊讶地指着自己,就像是听到了很大的笑话,“你要我卖身?!”说完后,他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咬紧下唇。 黎泽从后视镜看他一眼:“又不是叫你陪睡。十万佣金你还想不想要?” 范丸丸低头想起下个月的房租,老家装修房子,左右权衡后,忍辱负重的点点头。 生活啊,有时候就是喜欢捉弄可爱又无辜的人。 在化妆店捣鼓半小时后,穿着粉色萝莉裙,梳着蝴蝶结双尾辫的范丸丸一脸生无可恋的坐在化妆镜前。 吹弹可破的无瑕肌肤,贴着假睫毛的水汪汪大眼…… 化妆店里的员工,无一不兴奋的夸他可爱,萝莉本主,世界第一伪娘。 可是,范丸丸本人却很想钻进地缝,然后站起来骂一声娘。 这他妈,不会是黎泽的癖好吧。 范丸丸又有了进贼窝的感觉,而那个贼头正一脸奸笑的看他,盘算能卖多少钱。 “我抗议!”范丸丸撇嘴道。 “抗议无效。”黎泽罕见的在工作之外,露出笑容。 范丸丸的芭比妆只差给嘴巴涂上口红,就在工作人员要给他挑口红时,黎泽亲自从众多口红中挑出一只樱桃粉。 “我来吧。” 范丸丸听到他给自己涂口红时,愣了一下,看着大魔头的脸逐渐凑近自己的脸。 高挺的鼻梁,锋利的下颚线,微微上挑的眼尾,以及眸子里的傲气…… 甚至连他身上的烟草香也是如此的清晰。 就在黎泽把口红放到他半合的双唇时,范丸丸迅速低下头,拿过口红自己涂上:“我自己来。” 黎泽见状站直身体,漫不经心的笑笑:“我到车上等你。” 化妆店的员工心领神会的唏嘘一声,范丸丸窘迫的提起裙子就往黎泽车上钻。 “第一次穿女装?”黎泽看着后视镜里的范丸丸问道。 “嗯。” “女装很适合你。” “呃……” 黎泽丢下这么一句不明不白的话后,猛地踩下油门,朝前开去。 他们紧接着来到一栋大厦,黎泽说这是网红孵化基地,里面的人都是全国顶级流量网红。 而他要找的半阴人就是这些网红的其中之一:洛可可。 洛可可这个称呼自然是外号,没有人知道他的本名。 走进大厦,过路的行人全部把目光聚集在穿着女装的范丸丸身上,甚至还有胆子大的男生来要电话号码。 不过在黎泽的冷眼下,这些男生又畏怯拿着手机离开。 总算到了电梯里,范丸丸头靠墙,长长呼了一口气。 “前辈,不会只是穿女装这么简单吧?” “就这么简单。” 范丸丸不信。 网红中的洛可可正在一个不足十平方的房间里直播,通过门上方的圆形小窗,可以看到洛可可本人的模样。 金色的卷发,凸起的眉弓,微翘的鼻尖,是一个很漂亮的混血男孩。,约莫17岁的年纪,说话时还有股萌萌的奶气。 在外面等了两个小时后,洛可可总算直播完了。 他打开门出来,没有直播时的友好笑容,反倒摆出一副很臭的脸,尤其是见到黎泽的一刻。 “黎泽,我不过是从你手里买了套房,你怎么非要缠着我。” 洛可可走到化妆间准备卸妆,浸满卸妆水的纸巾,在他的洁白透明皮肤上游走。 卸妆的过程中,他无意瞥了眼站在黎泽后面的范丸丸,接着,就像被电触中一般,望着他久久未动。 感受到如此灼热的目光,范丸丸羞愧的想原地跳楼。 “说吧,找我什么事?”过了许久,洛可可才恢复正常,继续擦着脸。 而一直没有说话的黎泽,似乎就是为了等他开口:“要你一块骨头。软骨,肋骨,耳骨,指骨都可以。” “你还真是没变,不管多残忍的话,从你口中说出,都显得不过如此。” 洛可可转过身与他对视。 黎泽微笑道:“还好。” 洛可可没有心思跟他念旧,细瘦的食指直接指着不说话的范丸丸:“这是送给我的吗?作为骨头的交换。” “如果你愿意。” “那他愿不愿意呢?” 黎泽和洛可可的视线同时投向范丸丸。 范丸丸惊慌的往后退了一步,拽紧衣领。 洛可可的目光带着公然的欲望,似乎在向他宣告,我很想得到你。 黎泽的眸子依然平静似水,但就是因为太过平静,范丸丸反倒拿不准他的想法。 在无形中逼人就范。 “我愿意。” 洛可可笑了,笑的很猖狂:“你知不知道,你的这句我愿意会让你今晚跌入地狱。” 他靠近范丸丸,手掌摁在他心脏的位置:“黎泽难道没跟你说,我那可爱又残酷的小爱好吗?” 范丸丸想了想,说是说了,但似乎没说完整。 “什么癖好?”范丸丸脱口而出。 而洛可可没有回答他,只是舔唇一笑,对黎泽说:“成交,明天我的肋骨会按时送到你的公寓。” 黎泽弯起嘴角,完全忽略了一旁目露困惑的范丸丸,说了一句"祝你玩的愉快"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二天洛可可的肋骨准时送达黎泽的公寓后,他开车来大厦接范丸丸回去,却被洛可可告知他已经走了。 听到范丸丸独自离开的时候,黎泽有些惊讶,因为他还从未听过在洛可可手里过一夜的人,还能自己清醒的回去。 在直播室,洛可可特地掐断了麦,对站在门外的黎泽叹道:“被鞭子抽了一夜,皮肉绽开,手上的血管被我啃的血肉模糊,就这样,他还能忍着说不疼。” 黎泽赶到范丸丸的出租房时,已经是下午三点。他坐在车上抽完了三根烟,才下车上楼。 敲了很久的门,范丸丸才苍白着脸,摇摇晃晃的把门打开。 他的露在外面的皮肤绑满白色布条,可仍旧有血迹渗透出来,星星点点。 没有关心和安慰,黎泽走进房间找个地方坐下后,开始说起半阴人的事。 “半阴人就是半生半死之人,旧时称为人鬼。可能因为时间长久的原因,鬼血逐渐被净化,从而进化成是人也是鬼的东西。半阴人,也会像人类一样老死病死,不过与人类的不同是,半阴人每一次的转世都会带着前世的记忆,并且血肉可入药,食者,保容颜不败。同样,他们也很擅长隐藏,毕竟半阴人对普通人类来说也是异类的存在。” 范丸丸坐在床边很安静的听着,睫毛遮住忽闪的瞳孔。 也许是黎泽感觉到他的异样,咳了两下,声音放的温柔许多:“每一个半阴人都会有自己古怪的癖好,而洛可可则是喜欢吸食人血,尤其是漂亮伪娘的血。” 听到这,范丸丸回想起昨晚血腥迷离的一幕。他惨白的面颊,红了一小块,却还是没有抬头,只干涩地问道:“鬼骨钥匙做好了吗?” “做好了。等到房子成交后,我会如约把十万打在你的卡上。” “嗯。” 黎泽又看了他两眼,然后站起来准备离开。 在他刚迈出玄关的时候,范丸丸闷闷的声音传来:“洛可可吸我血的时候,一直在念一个名字,风野。你知道那是谁吗?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他一边贪婪的吸食,一边又温柔的给我包扎伤口,让我很奇怪。” 黎泽不含任何情绪的回道:“是他前世的自己。” 等黎泽走后,范丸丸重新给自己上了一遍药,然后躺到床上休息。 夜色渐浓,在伤口的疼痛中,范丸丸想起黎泽来到地下室的那天,他逆光而行,头也不回的走向潮湿阴暗的地下,落幕的背影离光线越来越远,直到黑暗将他包裹。 也许他和洛可可,还有自己一样,都是生活在孤独中的异类。 黎泽允许他休息两天,并且不扣工资。可范丸丸还是憋不住,拖着一身的伤,来到刘工的小洋楼。 也许是他来的早,黎泽,奇道长和刘工都还没来。小洋楼的大门依旧紧紧闭着。 原地等了十来分钟,就瞧见黎泽的黑色奥迪出现在路口。 车停之后,黎泽和刘道士相继下来,刘工也在不久后赶来。 为了遮掩满身的纱布,范丸丸今天穿的长袖,好在,刘工和奇道长都没有看出异样,只是问了句热不热。 黎泽见到本应该在家里休息的范丸丸,也没表现出特别惊讶的表情,只是顺其自然的朝他点头微笑。 四人围在大门前,中途刘工去上厕所,奇道长掏出黎泽打磨好的鬼骨钥匙,插进锁孔,灵活的转了两下。 只听见嘎吱嘎吱的声音,门震了一下,开了。 上完厕所回来的刘工看到门开了,捂着嘴瞪大眼睛盯着门:“开了,开了……老婆我来救你了。” 就在刘工刚想跑进洋楼时,黎泽一把按住他的右肩:“刘经理,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们吧。” “不行,我要找我老婆。”刘工想要挣脱他的手,却发现自己的力量与他居然天壤之别。 他一个成年的健康男子,用出全身的力气,居然还抵不过这个男人一只手。 “刘经理,如果你不想受伤的话,还请离开这。” “这是我的家,怎么,你还要赶我走吗?” 看刘工非要留下,黎泽松开摁他肩膀的手,笑了笑:“您随意。” 刘工进去后,黎泽侧头在范丸丸耳边嘱托道:“看着他,别死了,至少在他房子没到我们手里之前,不能死。” 范丸丸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跟上刘工的后头。 进门一看,洋楼里并没有什么怪样,家具保存完好,只是所有的房间门窗紧闭,没有一丝透风的地方。 进门前惯例含盐水,除了含盐水之外,黎泽在房子的角落都摆上了黑蜡,每一个位置都不能放过。 奇道长把门打开之后就离开了,说是约了老友喝酒。 范丸丸一边得盯着在房子里搜来搜去的刘工,一边得给黎泽摆好的蜡烛点火。 随着这烛火一根一根的亮起,室内的光线反倒慢慢变暗,就好像房间里原本的光线被抽走一般。 ☆、不止一个鬼 捉急寻找妻子的刘工也发现异常,疑惑的停下来。 虽说氛围变得诡异,但是范丸丸不敢停下点烛的手。 当所有的黑蜡点好后,黎泽从容不迫的从公文包里拿出卦板,走到房间最中心的位置。 黑烛摇曳的瞬间,范丸丸似乎见到卦板上的小人活了过来,在木板上跳来跳去。 黎泽跪在卦板前,一副十分虔诚的模样,双臂平放在膝盖上,手指微曲,目光定格在卦板上的小人。 光怪陆离的烛光,撕扯出黎泽阴暗窒息的另一面。 这时房间的里自然光线完全消失,只剩下黑暗的角落,以及摇摆不定的人影。 刘工害怕地吐掉盐水,躲在柜子后,哆嗦着声音问:“这是在做什么?” 范丸丸见他吐了盐水,为了安抚他的情绪不坏事,自己只好也吐了。 黎泽曾经向他解释过卦板的用处,于是解释道:“与鬼签订契约。” 只见跪在地上的黎泽,咬破自己的食指,滴在卦板中心。接着那滴血好似活了过来,顺着木板的纹路流向一个个跳跃的小人。 三人屏住呼吸,盯着滚动的鲜血即将流向何处。 刘工自然不懂这血的用处,但范丸丸知道,如果这滴血流到拿着武器的小人前,那他们必须离开。 奇怪的是那滴血没有选择任何一个小人,而是在卦板上转着圈圈。 范丸丸看到这个情形,疑惑地问黎泽:“这是什么意思?” 只见黎泽收起卦板站起来,面无表情的回道:“这栋楼里,不止一个鬼。” “什么!”刘工听到他家里还有一只鬼,吓得蹿的老高,冷静下来后,又绝望地说:“不会是我老婆吧?” “不是。这只鬼是被人后来放进楼里。目的,应该是不希望我们得到这栋楼。” 黎泽说到这,范丸丸就明白了。异世界的销售也想要刘经理的楼,说不定,这只鬼就是异世界的人放进来的,真是可恶。 在与黎泽短短对视的一瞬间,范丸丸从他微怒的眸光里,确定了此鬼必定是来对付他们的。 “现在怎么办?”范丸丸忍不住皱眉。 黎泽面不改色地拍拍膝盖上的白灰,仰头说:“怎么办?杀了。” “那只鬼在哪?”范丸丸一听要杀鬼,立马操起旁边的扫把,愤怒地扫视周围。 黎泽像是被他拿扫把的动作逗笑,咧着嘴角说:“如果你没在客厅见到它,说明它不在这客厅里。” “我?”范丸丸不解地指着自己,“我能看见它吗?” “不只有它。你没发现你能见到鬼形吗?” 范丸丸愣住,他真正见到的鬼,也只有舞蹈老师女儿那次,更确切的说,从加入新世界后,他的身边才开始发生很多奇怪的事。 现在经黎泽这么一说,自己确实看见过很多奇怪的人。 比如过马路不看红绿灯的人,趴在汽车顶上的女人,半夜在水池游泳的孩子…… 当时他并没有觉得什么,这个世界上行为古怪的人本来就很多,他也完全没朝鬼的那方面去想。 莫非那些人都是鬼?可他为什么能见到鬼?难道自己有一双电视里说的阴阳眼? 看着范丸丸脸上丰富的表情,黎泽说:“你能看见鬼,可能是你身体最近才发生的改变,不用担心,慢慢习惯就好。鬼也只是另一种物质的存在,不会主动伤人。” 范丸丸无奈接受自己能看到鬼的事实,嘴上说着没事,心里却一阵接一阵的膈应。 因为他是见鬼体质,所以黎泽就派他搜罗整栋洋楼,一旦发现那只鬼的存在,立马通知他。 由于担心被那只鬼察觉到他们的行动,躲起来,所有只能他一个人行动。 一楼找完后,范丸丸准备去二楼找鬼时,黎泽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根红绳,一端系在他自己的食指上,一端绑在范丸丸的手腕上,红绳中间还串着一个铃铛。 黎泽示范地拉了拉红绳。范丸丸感觉到手腕骤然收紧,铃铛也响了两下。 “如果遇到危险,就拉红绳。” 范丸丸低头看着手腕上的红绳,耳根子突然发热,二话不说地跑向楼上。 刘工盯着范丸丸的背影,小声说:“这家伙不会逃跑吧?” “不会。”黎泽笑着回头看向刘工。 刘工见他盯着自己,有些不自在地扭了扭脖子,难过地说:“不知道我老婆还活着没?” 黎泽的目光微微一动,脸上的笑容逐渐退去,看向刘工的眼神瞬间变得冷漠:“小阿俏,不需要我动手拆穿你吧。” “啊?”刘工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小阿俏不是异世界公司的销售员嘛,那女孩长得倒是漂亮,不过,我可是有老婆的人。” 他一边说一边死不承认地拍着自己的胸脯。 黎泽依旧目不斜视的看他,不怒不笑,只用两颗深不见底的黑色瞳孔,静静地窥探着对方的灵魂。 “每一次都被你发现,真是无聊。” 本来还一脸阳刚之气的刘工瞬间变得颓丧,声音也由粗变细。 小阿俏扯下自己精心设计的假脸和假发,露出一张精致的芭比脸和粉发。 灵动的大眼,对着黎泽眨来眨去。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小阿俏,你忘了,我可是黎泽啊。” 黎泽低头,看着高度只在自己胸部的女生。 瞬间,一根手指粗细的尖刀抵在小阿俏脖子的动脉位置。 “我们可爱的刘经理,在哪?” 此刻的黎泽体温迅速下降,目光暗沉,如同地狱来的使者。 小阿俏毫不畏惧的对上他的目光,甜美地笑道:“黎泽,虽然你是契约者,但杀人是犯法的。” “我当然不会杀你,可我有一万种办法让你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小阿俏知道他说的这些话不是玩笑,只好低头认怂:“在你们开门后,刘经理去上厕所,我哥截住他,请他去看演出,好让我来伪装成刘经理的样子来盯住你们。必要时出手解决刘经理的父亲鬼,这样交易失败,你们就不能得到这栋房子了。” 听完后,黎泽收回刀,冷冷道:“你现在可以回去告诉他,你的计划失败,还有你们幸苦带来的鬼,今天怕是回不去了。” 黎泽露出笑容:“再会。” 出来后,小阿俏撕掉镇定的伪装,忍不住瘫坐在地上,满眼恐惧地回头看向那栋洋楼。 温暖的阳光下,回想起黎泽那接近零度的眼神,以及嘴角刻意弯起的魔鬼弧度,恐惧的颤栗席卷她全身。 要知道,楼里面的那个男子,是一个比房子里的恶鬼更恐怖的存在。 ……………… 二楼窗户紧锁,能进到屋内的阳光很少。范丸丸在昏暗的光线下寻找着。 厕所,浴室,主卧,侧卧。。。。。 他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每一个角落。 浴室里滴水的莲头喷,打开的马桶盖,主卧里掉在地上的被子………… 以及地上沾水的脚印。 脚印? 范丸丸的的汗毛一下全竖了起来,除了他之外就没有人再上楼,可这水脚印清晰可见,就像是刚刚踩出来的。 虽然害怕,但他还是强行忍住恐惧,朝着水脚印的痕迹走去。 这排脚印一直通到房间里的衣柜前消失。 范丸丸拽紧手腕上的红绳,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衣柜门。 只见挂着五彩斑斓的裙子底下坐着一个只穿大裤头的老头。 那老头一见范丸丸就啊呜啊呜的大叫起来。 在老头尖叫的刺激下,再加上范丸丸本来就紧张的心情,他也跟着大叫起来,拼命拉响红绳。 铃铛在寂静的房间,疯狂的响了起来。 为了自保,范丸丸随手拿起掉下地上的枕头,放在胸前,对着那个尖叫的老头问道:“你是什么鬼?” 老头又是捂胸又是捂下面:“我叫刘安双。” 听到这个名字后,范丸丸突然想到什么,惊讶地大叫:“刘工是你儿子?” 老头点点头,好像他也想到什么,惊讶地问:“你能看见我?” “没办法跟你解释这么多。我问你,你为什么要把刘经理的妻子,也就是你的儿媳,藏起来?” 听到这儿,老头露出愤怒的表情,咬牙切齿地说:“因为她不仅杀了我,还想要杀了我的儿子。” 范丸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是被刘经理的妻子杀死的?” “是。外界传闻我是自杀,但其实是那个女人把我的降压药换成安眠药,导致我在洗澡的时候睡着,滑入浴池淹死。” 突如其来的信息量,让范丸丸无所适从,也在这时黎泽赶到了房间里。 比起范丸丸的诧异,黎泽显得很平静,对事情的真相也没有表露出太多的情绪。 鬼形不能维持太长时间,刘安双在这栋房子里徘徊许久,就是为了趁机警告儿子。 可惜,刘工会错了意,也不了解日夜陪伴自己左右的亲人,存有怎么的恶毒心思。 躲在衣柜里的刘安双指着房间的天花板:“她在隔间里,你们既然知道了事实,一定要把事实告诉我儿子,否则我死不瞑目。” 黎泽爬到隔间,黑暗中,他指尖碰到一具温热的物体。 从阁楼带下来的女人,此刻正处在昏迷状态,皮肤白皙,睡颜恬静,一点也不像恶毒的凶手。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范丸丸困惑的看着地上昏迷的女人。一个是她老公,一个是她老公的父亲,这样做对她有什么好处。 “因为钱。她买了两份保险,收益人是她。” 黎泽早已洞察一切。 “前辈,你怎么知道的?!” 范丸丸和刘安双同时看向他。 黎泽微笑道:“了解客人的一切,是成为金牌销售的基本。” 太商业了,不过很有他的风格。范丸丸对他眯眼一笑。 “那现在怎么办?” 范丸丸注意到刘安双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就像随时会消失。 “完成工作。”黎泽拿出卦板,放在刘安双面前,接着咬破食指,滴在卦板中心。 卦板的小人重新活了过来。 “契约者黎泽,与你签订契约,你是否愿意?” 黎泽朝衣柜里的刘安双伸出刚咬破的右手,30度俯身,双睫朝下,瞳孔闪动,身体周围围绕着一圈黑色滚动的流光。 刘安双年迈沧桑的眼睛缓缓闭上,同时,殷红的鲜血流至拿着雨伞的小人上。 契约完成。 在刘安双消失的一瞬,黎泽对着空气点头道:“好的。我会如约完成。” 等到周围一切正常后,黎泽才抬头看向范丸丸;“事情已经解决,十万我会在今天下午打给你。” “我……我并不是只为了……算了,谢谢。”范丸丸扯出一个微笑。 黎泽拖着昏迷的女人离开。 站在原地的范丸丸,看着地上断成两截的红绳,陷入惆怅。 也不知道黎泽是什么时候解开的。 走到一楼时,范丸丸观察到周围有过打斗的痕迹,墙壁上有很长的指甲痕,以及干涸的血痂。 门外的汽笛声响起,黎泽一只手摁下喇叭,一只手夹着香烟放在车窗外。 范丸丸回过神,一路小跑出去。 刘工的妻子被黎泽随意丢在后车厢,范丸丸坐在后座,犹豫了一会儿问:“你受伤了吗?” 上次的血腥味,还有这次打斗过的痕迹。 “我可是黎泽,怎么可能会受伤。”他一如既往地说。 “是异世界丢进来的那只鬼吧。我没有在二楼见到它,其实你早就发现那只鬼藏在一楼,所以故意支开我,让我去二楼的,然后自己留下来对付它。” 这一次黎泽却意外的承认了。 “现在的你还是普通人类,除了能见到鬼,什么都做不了,更别说对付挖人心肺的怪物。” 黎泽说得很平淡,但是范丸丸却急了:“只有成为契约者才会有束约鬼的能力吗?” “是的。” “那请前辈尽快教我如何成为契约者吧。” “你愿意吗?” "愿意!''范丸丸为表决心,用力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胸脯,但没想到用力过猛直接拍裂伤痕,丝丝血迹渗透出来。 ☆、鬼屋数人头 黎泽把范丸丸先送回出租屋,接着自己开车前往xoo找刘工,下车时范丸丸问道:“刘安双要前辈做什么?” 与鬼订下契约,对方会提出一个请求,契约者必须完成。 “让刘工的妻子消失。” 黎泽说完这句后就走了。 下午范丸丸收到十万的巨款,以及一张图片。 图片上是何瑞手捧栀子花,闭眼躺在地下室的模样,旁边是一排排小铁床。 范丸丸当然认得出这是哪里,正是舞蹈老师的地下室,那个差点要了他小命的地方。 照片里的何瑞面容安详,似乎沉浸在死亡的幸福中。 肉丸午睡醒来甩着狗尾巴扑向范丸丸。 范丸丸宠溺的蹲下来抱住它毛茸茸的狗头。 嬉闹中,范丸丸的手机不慎被肉丸蹭到地上。就在他去捡手机的瞬间,何瑞的照片似乎有一些变化,模糊中一群拿着鲜花的小孩围在他的尸体旁,还有一个头戴栀子花的小女孩,开心的依偎在他的怀里。 范丸丸震惊的放大图片,那闪过的模糊景象又消失不见。 他疲惫地揉揉眼,抬头看向窗外明媚的蓝天。也许何瑞已经和他心爱的女儿在一起了吧。 往后的半个月,黎泽又消失了。范丸丸重新回归到每天在公司打杂的状态。 不过在那十万的巨款下,他的生活改善许多,就算每天给肖苗和史店长自掏腰包打饭,他也不再抱怨。 有钱真好,范丸丸暗自想着。 今天下午,正忙着整理公司垃圾的范丸丸接到一个电话,是他大学同学王井打来的。 说是听他在房地产工作,想拜托他租一间合适的别墅开派对。 范丸丸无奈,他卖的可都是鬼房,但是王进态度强硬,似乎非要在他手里租下房子不可。 没有办法,他只好打通了黎泽的号码,询问他是否可以。奇怪的是,黎泽居然同意了。还说他手里正好有一套可以出租的海景房,租金一天三千。 这点租金对王井来说根本不值一提,据范丸丸所知,王井的父亲是很有钱的商人,母亲是舞蹈家,姐姐又是钢琴一级选手,而他自己本人也是又富又帅还是研究生,可谓是天子骄子。 像他那样的人,家里肯定不缺的就是各种别墅度假房,这次又怎么会想到在他手里租房子。 晚上,王井就把租房的钱打到了范丸丸的卡里,一共是21000。 范丸丸把钱又转给黎泽,顺便发信息问道:“前辈,那栋房子不会有问题吧?会不会吓到我的同学?” 过了两分钟,黎泽回道:“一个女学生,不会吓人。” 范丸丸看完后放下手机,若有所思的望着天花板。 女学生鬼吗?那肯定很年轻吧。真可惜! 他无声轻叹,翻身闭上眼。 接着手机又叮咚一声,范丸丸瞬间睁眼,还是来自黎泽的信息,他不由自主地弯起嘴角。 “伤好点没有?” 范丸丸摁下字母:“好了很多,一点小伤,谢谢关心。” 再也没有回信。 范丸丸怀疑自己手机坏了,拍了两下手机后壳,但转念一想,黎泽本来就是这样的人,你永远猜不透他下一刻会想什么,又会做什么。 范丸丸自嘲一笑,放下手机。 王井约好三天之后过来,范丸丸想着他肯定会带一群富二代好友,毕竟人家的圈子不是有钱就是有权。 但没想到,王井邀请的都是自己的大学同学,同时还邀请了范丸丸。 范丸丸很诧异,大学时王井虽然优秀,但也非常高冷。 从来不参加社团活动,更不可能和学校的平民小子打成一片。 唯一的例外那可能就是大学三年级的时候,王井和一个家境成绩都非常普通的甘磊走的很近。 每天就看见他搭着甘磊肩膀一起同行,有说有笑。 可据范丸丸了解,甘磊和王井完全不是一类人,更不可能成为朋友。 且不说甘磊家世成绩都一般,他本人也是一个比较内向,不喜欢说话,总是哈腰低着头,站在那里都会被人主动忽略的一类。 当时王井和甘磊走的太近,学校还传闻过优秀子弟即将提携可爱无名小子,走上人生巅峰之类的话题。 当时范丸丸也不明白甘磊为什么会愿意和王井做朋友,在他看来,甘磊也不是一个喜欢攀高枝抱大腿的人。 不过也有可能是人家运气爆棚,偏偏就有贵人傍身。 时间来到三天后,王井如约带着一大帮人来到新世界,其中不乏范丸丸认识的大学同学,还有几个身材火辣的女孩。 各自打完招呼后,王井环顾一圈,略有嫌弃的说:“你工作的地方怎么这么寒酸。” 范丸丸尴尬一笑:“还好吧。” 身高一米九的王井有着一身的腱子肉,身材比例和肌肉线条都堪称完美,然而在黎泽出现的一刻,王井顿时被压的暗淡无光。 黎泽相貌清冷,不笑时就像一块能冻死人的寒冰,笑起来时又觉得他像是一头沙漠里狡猾的黑狼。 气质碾压一切。 地下室的男女全部将视线转移到了这个面带微笑的男子身上,似乎就像有某种魔力蛊惑着他们不得不看着他。 也许是男人天生带着对同性的敌意,王井有意无意的露出自己手腕上价值不菲的名表,问道:“这位是?” 范丸丸介绍:“这是我的前辈,黎泽。” 范丸丸从未在人前叫过黎泽的名字,当他顺其自然的唤出黎泽这里两个时,才发现这两字带着某种力量,能让他的舌尖得到从未有过的舒适和颤栗。 黎泽,黎泽,黎泽,黎泽,黎泽,黎泽,黎泽,黎泽,黎泽,黎泽,黎泽,黎泽,黎泽,黎泽……………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将他的名字无声呐喊至一百遍。 “黎先生,你好!” 虽然王井看这个男人百般不顺眼,但还是出于礼貌和他握手。 两手刚握上,王井就迅速抽回手。 心底骂道:这个男人的掌心真他妈的凉,是人类该有的体温吗?! 黎泽忽视王井看向自己的疑惑眼神,将一把铁制的钥匙叫给王井:“房间在郊外苍海,07号海景别墅,祝你们玩的愉快。” 王井接过钥匙,目光转向一旁的范丸丸:“一起来吧?” “不了,我还要……” 范丸丸本来是想拒绝,他本来就对这种派对不感兴趣,没想到黎泽打断他:“没关系,我准你三天假。” 接着几个与范丸丸比较熟的同学就起哄道:“你老板都批假了还不去,是不是傻?!” 见推脱不过,范丸丸只好就范,双手举起:“好吧,我投降,去还不行吗。” 有人拉住范丸丸的肩膀笑道:“那还差不多。” 埋在柜台里的肖苗,一边敲键盘,一边翻了个白眼。 范丸丸和同学们约好第二天早上在苍海会和,早上他收拾了两套换洗衣服,背着书包,搭上最早一班的公交车。 话说他来市里这么久,还从来没有去苍海看过,听说那里风景很不错。 王井是最早来的一个,开着自己的超级跑车。 人来齐之后,王井站在石头上开始点人头,123456……10。 “甘磊呢?” “甘磊怎么没来?” 王井也注意到了,他一共邀请了11个人,现在少了一个,正是大学时的好友甘磊。 “对呀,甘磊一般不会爽我约的。”王井一边念叨,一边把手举在眉前眺望远处。 等了十来分钟,一个穿着黑色卫衣,头戴鸭舌帽的少年,小跑着往范丸丸这边过来。 他一过来就点头哈腰朝大家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范丸丸看着他,刚想说什么,王井就从石头上跳下来,揽着甘磊的肩膀哈哈笑道:“没关系,人来就行。” 众人又是一阵羡慕:“有钱人的脾气可真好。” “要不然怎么是有钱人呢。” 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八卦,范丸丸却注意到甘磊瑟瑟发抖的身体,以及闪躲的视线。 他的身体本能抗拒着王井的接近,可又不得不服从大脑指令。 他在害怕,害怕王井。 可是为什么呢? 王井是出了名的三好学生,用同学的话来说,能做他的朋友,简直就是祖坟冒了一千年的青烟。 收回疑惑,大家开始结伴走向黎泽准备的海景房。 门锁有些锈迹,除了开门的时候有些费劲,其他都还好。 房间里的家具还算高档,尤其是巨大的自动式客厅,后面还有一个很大的花园游泳池,楼上是台球室和露天阳台。 至少王井还算满意。 但是范丸丸一想到这屋子里的某个角落可能蹲着一个女鬼,他就觉得后背凉的慌。 大家各自找到地方休息,开始商量玩什么。 范丸丸找到一个柜子,准备把书包放进去,一转头看见甘磊站在不远处正看着自己。 他咬着下嘴唇,双拳紧握,似乎是有话要跟自己说。 可等范丸丸走近时,他又逃似得跑了。 “搞什么?”范丸丸疑惑地摸了摸后脑勺。 当他放下书包后,黎泽又发来一条信息,内容只有简单的四个字:小心王井。 “咦?” 范丸丸满脸困惑地看着信息,就在他思考为什么黎泽要他小心王井时,王井的声音正好从身后响起。 “我们约在后面游泳池喝酒,你来不来?” 范丸丸紧张的转身看着他,把手机往后一收:“好。” “你不对劲啊。”王井爽朗的笑了起来,指着他额头上的冷汗。 范丸丸一边尴尬地笑着,一边去擦额头的汗:“没事,就是有点热。” “好吧,快点来哈。” 王井朝他摆了两下手,就去了游泳池。 范丸丸稳定情绪后,朝后面的游泳池走去,他决定晚一点再向黎泽问清楚其中的缘由。 热浪袭来,泳池的男女肌肤相贴,感受着人体带来的清凉。 范丸丸拿着一罐冰啤酒,坐在池边,微笑着看水里的男女大战,仰头将啤酒一口饮完。 一瞬间的冰爽将他的体温,连带心脏跳动带回正常。 天慢慢黑了,泳池玩累后,其中一个穿着红色比基尼的红发辣妹提议:“不如我们来玩一个小游戏吧?” “什么游戏?” 大家争着问道。 红发辣妹故弄玄虚地眨了两下眼睛,等众人的情绪到达最高点后,激动地说:“数人头。” “切!那有什么意思。” “还不如做些人体运动。” “无聊。” …… 红发辣妹见众人不喜欢她的提议,急着解释:“那可不是一般的数人头。传闻在午夜十二点时,召集所有人坐成一排,从第一个人开始自报数字,一直报到最后一个人,只要数十遍,就会有一个鬼出现。” 众人听后疑惑的互相交换眼神,直到在泳池中间的王井举手道:“好,就玩这个。我什么东西都看过了,还真没看过鬼这个东西。” 既然派对老大都同意了,他们自然也没有意见。 大家从水里出来,裹着浴巾来到客厅,根据红发辣妹的安排坐成一排。 队伍着夹杂着不相信的嘲笑,以及调趣。 被安排坐在队伍里最后一个上午范丸丸,此刻他的心里有一百匹奇怪的马跑过。 在鬼屋里找鬼,简直就是没事找事,但是他又不能站起来跟他们说:我证明这屋子里有鬼。 那他们岂不是会像看怪物一样看自己。 现在他只能默默祈祷那只学生鬼不要出现。 游戏开始,为了游戏效果,有人把房间的灯关到了最小,只留下一圈淡淡的灯带。 昏黄色的光打在人脸上,一个个变得阴森起来。 先由坐在第一个的王井开始报数,然后依次往后。 “1。” “2。” “3。” “4。” “5。” ……… “11。” 数数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响亮,久久回荡。 第一轮平安度过。 范丸丸仰天长叹:感谢上苍。 然而红发辣妹不死心,第二轮又开始了。 ☆、度假屋的真相 第二轮过去后,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 等待几秒后,队伍中有人耐不住了:“我就说吧,世界上哪有鬼。” 然而提出这个游戏的红发辣妹却惊恐地站起来,颤抖着声音问:“我们一共来了多少人。” “11个,都是我亲自邀请的。”回答的是王井。 红发辣妹的脸更加苍白了,死死捏着自己的手指,咬着唇说:“从泳池开始我就没见到那个戴鸭舌帽的男生……”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慌了,就连范丸丸也愣了一下,谁都没注意甘磊在不在。 王井冷着脸扫了一遍队伍,不甘心,又走过去找了一遍,确实没看到甘磊。 但是刚刚报数却明明有11个人。 “是谁开这种无聊的玩笑。”王井明显有些不开心了,大家互相望着,脸上都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就连范丸丸也无法解释多出的这个数字。 真的是鬼吗? 就在大家害怕的四处张望,一个小个子的女生,笑嘻嘻的说:“多出来的数是我叫的?” 这个女生扎着马尾,眼睛圆圆的,两侧的婴儿肥肉嘟嘟,看上去很可爱。 范丸丸认出她是以前的大学同学,叫杨籽,性格活泼。 众人一听松了口气,生气地骂道:“脑子不好使吗,居然开这种玩笑。” “差点吓死我了。” 杨籽讪讪一笑,吐出粉红的小舌头:“对不起,我只想让游戏变得有趣些。” 事情过后,大家的情绪又高涨起来,纷纷讨论继续玩什么游戏。 然而,坐在最后面的范丸丸清楚的瞧见,杨籽愤恨的眼神一闪而过,而她的视线正对着坐在吧台上开香槟的王井。 事情越发变的诡异起来。 王井把手里的香槟分发给大家,就在这时,甘磊突然出现,站在客厅的柱子后。 他还是戴着那顶鸭舌头,头低在胸前,眼睛却是往上看,盯着前面的王井。 有胆子小的女生被他吓了一跳,阴阳怪气地说:“甘磊,你怎么跟鬼一样,神出鬼没。” 王井却对他笑的很开心,招手让他过来喝酒。 甘磊一动不动,诡异地扯起嘴角,闷声开口:“我想到了一个很好玩的游戏。” 大家纷纷交换视线,范丸丸也疑惑的看着他。 甘磊不是一个会主动提起玩游戏的人。 “什么游戏?”王井看着他,眼神有点奇怪。 “捉迷藏。” 有人撇嘴:“那算什么游戏,小孩子才玩的,真是无聊。” “对呀,对呀。甘磊你怎么还是跟以前一样,人没趣,玩的游戏也那么没趣。” 甘磊就像没有听到质疑的声音,自顾自的说:“躲藏者将留下一件物品,代表自己即将要躲藏的地点。追捕者通过物品,来寻找出躲藏者。不限时间,不限地点。” 说完后,甘磊歪头看着王井,脸上的笑容越发阴森:“求求你,我真的很想玩这个游戏。” 王井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了,同意不是,不同意也不是,只能尴尬的咳嗽。 “我很期待这个游戏呢。” 突如其来的声音从大门传来。 所有人看向传出声音的地方,包括范丸丸。 皮鞋踩踏的声音越来越来清晰,只见黎泽捧着一瓶高级香槟出现在门前,脸上挂着歉意的微笑,“不好意思,打扰各位。希望大家不要介意我加入你们的聚会,这瓶酒就当作我的歉意。” 他说着把酒放到吧台上,王井拿起酒瓶,惊讶的瞪大眼。这酒在国际上可是限售的,就连他爸都买不到。不仅是钱的问题,不到达一定的阶层和实力,是没有资格购入这瓶酒的。 区区一个地下工作室,居然还藏着这样的人吗?! 这个男的到底是什么人? 对上王井怪异的目光,黎泽朝他点头致意:“希望你们能喜欢,我为你们准备的礼物。” 王井结巴着回道:“当然喜欢,但是太贵重了。” “相比各位的快乐,这不算什么。” 众人一阵欢呼。 但是范丸丸很伤心,黎泽从进门就没瞧他一眼,好歹他也算他的实习弟子。 不过,黎泽为什么会来?他不像是喜欢参加聚会的人。 还有甘磊提出的捉迷藏,又代表着什么。 又是一阵畅饮后,酒精的刺激下,大家对甘磊提出的游戏,欣然举手参加,就连黎泽也破天荒的加入游戏,还分到了和范丸丸一队。 游戏规则如下:不限时间,不限地点,与自己的搭档商量躲藏地点,然后拿出不限数量,代表躲藏地点的物品提前交给追捕者,追捕者通过物品的线索找寻躲藏者。 范丸丸和黎泽商量准备藏到衣橱柜里,所以准备的东西是一件衣服。 范丸丸承认自己不太擅长玩这种追捕游戏,但黎泽投来看智障的眼神,还是十分打击他。 游戏开始,追捕者是王井,躲藏的人共有五队,两人一队。 甘磊和刘籽一队。 范丸丸和黎泽一队。 ………… 留下物品后,大家都各自在事先商量好的地方藏起来。 拥挤的衣柜里,只有几缕微光通过衣柜的缝隙钻进来。 四周瞬间安静下来,平静的只剩下范丸丸猛烈跳动的心脏。 黎泽站在他对面,与自己的鼻尖只隔分毫。 他甚至都能看清他镜片后纤长的睫毛上下撩动。 还有他,滚动的喉结,棕色的瞳孔,粉白的双唇……甚至通过空气,也能感觉到他脉搏跳动的炙热。 “你再用这种眼神看我,信不信我扣你的工资。” 黎泽眯眼看他。 范丸丸脸嘭的一下红了,脑袋都开始缺氧,低着头小声道歉:“对不起,前辈……” 继而又是一阵沉默。 冷静情绪后,范丸丸又想到自己心里的疑惑,刚准备问他,却被他一下捂住嘴。 黎泽突如其来的亲密动作,以及他掌心的冰凉,差点没送走范丸丸。 就在黎泽捂住他嘴巴的一刻,衣柜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是王井。 “藏哪了?” 只听见王井在房间里走了两圈,然后又出去了。 王井走后,黎泽松开手,范丸丸吐了一口气,脸还是红红的。 范丸丸先是小声问黎泽:“前辈,你为什么会来?还有你发的那条小心王井的信息是什么意思?” “很多事情并不是看上去的这么简单。” 此话太深奥,范丸丸不懂。 接着,黎泽突然凑近,嘴唇扫过范丸丸的耳侧,充满深沉暧昧的低吟:“你最近看我的眼神,有些不大一样啊。” 范丸丸听后瞳孔瞬间收紧,胸腔回荡着:不一样?哪里不一样?他自己怎么没察觉到…… 客厅里被王井找到的年轻男女,不开心的坐在沙发上,报怨道:“真不好玩,这么快就被找到了。” 王井脸上洋溢着胜利者的喜悦,目前为止,只有范丸丸和那个男子,以及甘磊和杨籽,两队没找到。 到底藏哪了? 王井看着他们留下的隐藏物品,陷入沉思。 一件紫色衣服,是范丸丸这队留下的。 甘磊和杨籽留下的则是一块磁带。 王井把这栋房子的衣柜翻遍了,都没见到他们的人影,真是奇怪。 至于甘磊他们留下的录像带更是让他觉得古怪,因为房子里根本没有录像机,他们又是从哪里找到的磁带。 一个穿着黄色吊带的裙的美女,不耐烦地问:“王大公子,这游戏还要多久结束,我还要睡觉呢。” 王井回头瞪她一眼:“闭嘴!” 美女听后,先是一愣,接着老老实实的闭上嘴巴。 其他人也觉得奇怪,毕竟从来没有见到过王井红眼的样子。 此时的王井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的恼火,那个穿着风衣的销售员一来就抢了他的风头,本来就让人够不得劲了,难道现在还要他自动认输,这不可能。 既然找不到他们,那就先找到甘磊和杨籽。到时候再找不到范丸丸他们,就有借口说他们作弊,给了错误的提醒,不然为什么找到了其他所有人,偏偏找不到他们。 对,就是这样。 王井为自己心中的完美计策沾沾自喜,立马着手开始地毯式的搜寻。 很快,他在一个隐藏的地下室看到了一台墨绿色的老旧录像机。 这间地下室在负一楼,入口在杂物室的角落,杂物室堆放着许多发霉的椅子的地毯。要不是王井刻意去寻找,否则,这样隐蔽的地方确实很难让人察觉到。 一个染着紫色头发穿大头体恤的少年跟在王井后头,和他一起找。 他叫钟亦,从大学起就一直是王井的跟班,对他的话言听计从。 地下室没有通电,钟亦冲在前头拿手机当手电筒,一边探路,一边吃了满嘴的蜘蛛网。 王井首先看到了放在地下室中央的录像机,指着说:“在那!” 钟亦得令,立马屁颠屁颠的把录像机抱到王井面前,拍干净上面的灰:“老大,给。” 王井对着录像机看了一会儿,随即将甘磊留下的磁带放到录像机里,本来他也没对这台快老烂的录像机抱什么希望,但是没想到,磁带真的转了起来。 发出一阵咔咔咔的噪音后,一段歇斯底里的哀求传了出来。 “不要,求求你了,不要这样对我,啊,不要,求求你,不要杀我,我什么都不会说的,唔唔唔……” 录像机里的声音戛然而止。 王井的脸却刹那惨白,视线直愣愣的盯着已经停止的录像机。 而一旁的钟亦像是听到了什么无比惊恐的声音,吓得扔掉手机,面部扭曲的往后退,瞪大眼睛说:“这不是甘磊妹妹甘缈的声音吗?怎么可能,她明明……” “闭嘴!”王井瞬间回过神,拿出磁带疯狂的扯出胶带,回头冷冷的看着钟亦:“这件事谁都不许再提,听到没有?!” 钟亦咽了下口水,呆愣地点点头,喃喃自语:“不说不说,死也不能说,你告诉我的。” 王井的目光变得凶狠起来:“绝对是甘磊做的,他嘴里说没关系,其实心里恨的我要死,亏我对他这么好。我一定把他揪出来,让他好好尝尝我的手段。” 王井愤怒的朝地下室出口走去,突然黑暗中的录像机又转了起来。 “咔咔咔咔咔咔……” 王井和钟亦同时停下脚步,脖子僵硬的转向身后。 “怎么可能,磁带明明被我扯光了!” 录像机依旧启动着,像是年迈的老者在一颗一颗拔出自己嘴里的烂牙,时间漫长,但是很有效果。 还是刚刚歇斯底里的女声,不过现在传出的声音平静很多,甚至还带着一丝讽笑。 “你知道我的尸骨在哪吗?就在你的脚下,哈哈哈,你知道我是怎么带着全身血洞爬到这栋楼里的吗?我到死,都没法忘记你凑近我的脸,那张长满蛆虫,散发恶臭的脸。王井,我宁死也要你不得好死。” 听完后,钟亦再也受不了内心深处的恐惧,尖叫道:“鬼啊,有鬼啊,甘渺回来找我们报仇了。” 气急了的王井,跑上去砸烂了录像机,用脚泄愤的踩地上的残片,狠狠嘲笑:“变成鬼又怎么样,来报仇又怎样,生前我能让你生不如死,死后我也能让你魂飞魄散。” “啪!” 地下室的灯突然亮了。 突如其来的灯光刺的王井双目短暂失明,接着,后脑勺传来一阵猛烈的剧痛,他捂着头痛苦地蹲了下去。 等到眼睛适应光线后,只瞧见范丸丸举着木棒站在他身后,一脸的怒火。 还有那个讨厌的销售,站在出口,带着微笑冷冷的看他。 王井企图用无知蒙混过去,不解的问范丸丸:“老同学,你打我干嘛?” 范丸丸怒气冲冲地骂道:“你这个伪君子,我已经什么都知道了,包括你是如何杀死甘磊妹妹甘渺的。” 王井僵硬的脸扯出一丝笑:“你在说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懂。” 范丸丸翻了一个白眼,又给他身上来了一棍子:“警方已经朝这边过来了,我会把所有的事情公之于众,让所有人都看看你这虚伪的外壳下有一颗多么腐臭的灵魂。”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王井也不必在演下去,只是咬牙切齿地说:“是甘磊告诉你的?” 范丸丸愣了一下,因为这件事不是甘磊说的,而是黎泽告诉他的。 在他们还躲在衣柜里的时候,黎泽在他耳边说出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一年前,王井在离这栋房子不远处的烂尾楼里,强奸并杀死甘磊的妹妹甘渺。 而甘渺在愤恨和不甘之下,拖着满身血淋淋的刀口,爬到这这栋屋子里,巧合下,黎泽正好有收下这栋度假屋的打算,于此和甘渺结下契约。 而王井此番能出现在这房子里,也是黎泽暗地里撮合的。 至于甘渺的请求,黎泽却并没有告诉他。范丸丸猜想应该就是惩罚王井,将他绳之以法。 可是王井这句话,说明甘磊是知道王井杀死了自己的妹妹,可是为什么在这样的仇恨下,他也能若无其事的和他相处。 这有点刷新了范丸丸的认知……要么是甘磊心胸太开阔,能够容纳杀妹仇人,还能与之成为好友。 要么就是,他在等时机报仇。 ☆、游戏规则有变 比起前者,范丸丸更愿相信甘磊会选择后者。 他虎视眈眈地瞪着在地上哀嚎的王井,双脚却不受控制迈着小碎步挪到黎泽身边:“前辈,这个录像机是你弄的吗?” 黎泽点头:“一点小技巧而已。” “前辈真厉害!”范丸丸用冒着小星星的眼睛看他,紧接着四周响起震耳欲聋的手机铃声。 范丸丸掏出裤袋里震动的手机,号码未知。 除了黎泽之外,吓懵的钟亦和痛的打滚的王井,他们的手机都和范丸丸一样,同时收到了这个未知号码。 范丸丸疑惑的看了眼黎泽。 黎泽笑着说:“这跟我没关系。” 那会是谁打的? 范丸丸接通电话,打开免提,一阵阴沉的嗓音从话筒里传来:“在没有找到我们之前,游戏还得继续。” 范丸丸愣住,是甘磊。 只听甘磊用一种极其怨恨的语气宣布道:“游戏规则有变,限你们一小时之类找到我们,否则就一起去死吧。我在你们周围埋下了炸弹,一旦超过时间,或者你们其中有人逃跑,没有在规定的时间内找到我们躲藏的地点,我会引爆炸弹。王井,你有没有很期待,就像以前你和我玩的游戏一样,你拿着棍子,像打狗一样追着我跑,我躲你追。” 电话被挂断,所有人陷入死一样的沉默,就连一直惨叫不停的王井只咬牙切齿望着范丸丸的手机。 钟亦蜷缩成一团,嘴里嘀咕道:“是报应,报应来了……” 黎泽挑挑眉:“游戏越来越有趣了。” 范丸丸崩溃喊着:“完了完了,要死了……你上次打给我的十万还没花完呢!呜呜呜……” “有心愿吗?可以和我订下契约哦。”黎泽冲他狡猾地眨眨眼。 “额。”范丸丸撇撇嘴,“前辈,落井下石不太好吧?!” “也对。”黎泽用右掌托着下巴,故作思考的样子:“如果别人知道我连自己手里的人都守不住,会被耻笑的。” 范丸丸听完想哭,难道不是因为自己可爱听话帅气,所以要守护吗? 王井从地上爬起冲出地下室,边怕边恶毒地大骂:“甘磊,你就算藏到地下三尺,我会把你找出来,剁碎喂狗。” 眼下,范丸丸也没有心思再追究王井的罪行,现在首当其冲是要找出甘磊,让他不要做傻事。 大家聚集在客厅,除了甘磊和杨籽不见人影。 他们显然也收到了甘磊的那通威胁电话,各各吓得抱成一团,痛哭流涕。 也许凶狠的人,在死亡面前都会具备冷静的特点。 比如王井。 他在地下室陷入短暂的恐慌后,开始重新调整思绪,来寻找甘磊的躲藏地点。 为了尽快找到甘磊,范丸丸只能忍着心底的厌恶,和这个混蛋合作。毕竟他是这间房子里,除了黎泽和自己,唯一没被吓傻的人。 特殊情况下只能特殊合作。 他们发现,柜头电视机上出现了一朵红色玫瑰。范丸丸记得,之前这里是没有玫瑰的。 这朵玫瑰有可能是甘磊留下的。 尤其是在黎泽看他拿着那朵玫瑰并没有阻止时,就更加确信了。 但是玫瑰代表什么意思了? 范丸丸看着玫瑰鲜红的花瓣。 某个地点?某个人?某座庄园? “是花园。”黎泽漫不经心的解开范丸丸心中的疑惑。 范丸丸惊讶望着黎泽,猛然记起,过来时看到离这栋房子三百米的地方,确实有一片家养的玫瑰花圃,但是都烂的差不多了。 范丸丸惊喜的朝外面的玫瑰花园跑去。 甘磊会在那里吗? 王井迟疑了一会儿,也跟在范丸丸的后面跑。 黎泽站在原地,看向外面泛着血色的月光和范丸丸义无反顾的背影,低笑:“你以为你这样做,你的妹妹就能安息了,可笑。” 寂静的深夜里,凉风从各个角落吹来,穿过歪斜的枝桠,腐烂的花瓣…… 范丸丸穿梭在枯萎的玫瑰花中,没有见到一个人影。 王井随即赶来,看着周围的烂玫瑰与记忆中的某个地点重合。 那时的玫瑰还没有腐烂,鲜活的就像他身下那个美丽的女孩。 在这片土地上,他尽情的摧毁着她,用冰冷的刀划开她娇嫩的皮肤,带走她的美丽。 凉风中,王井脸上带着可怖的笑容:“我说你怎么会那么好心的不计较,原来是早就想好怎么整我了,我现在就在这,有本事你出来杀了我啊。” 范丸丸看他这么得瑟,气的走过去朝他脸上挥了一拳:“有这力气,等警察来了再说吧。” 王井吐出一颗血牙,恼羞成怒,看向范丸丸的眼神变得凶狠:“只有你和那个男人知道吧?等我现在杀了你,再去杀了他,就没有人知道我的事了。” 范丸丸看他认真的,往后退了退:“你是不是疯了,警察马上就要来了……” “只要杀了你,我还是高高在上的王大公子,你去死吧!” 王井彻底失去理智,红着眼朝他扑来,把他压在身下,十指像铁钎一样掐住他的脖子。 “妈的……王井你……这个畜生。” 范丸丸使劲蹬腿,然而王井十年的跆拳道也不是白学的。呼吸停滞的一瞬,范丸丸好后悔没拿钱请一个保镖。 月光下,黎泽悄无声息的出现,站在王井的背后,单手托着镜片,等到范丸丸朝他伸手求助的一刻,才出手敲晕了面目狰狞的王井。 前一刻还要死要活的王井,下一秒就四脚朝天待人宰割。 范丸丸撑着地咳了好一会儿,总算缓了一会儿,刚一抬头就和黎泽四目相对。 范丸丸耳朵一红,侧过头叫嚷:“前辈,你为什么非要等我伸手才救我?” 只见黎泽淡淡说:“我只想试试,你骨子里有多倔。” 这是什么癖好? 意思就是自己不伸手求助,他就会看着自己被掐死。 范丸丸欲哭无泪,他这是跟了一个什么神仙师傅。 “现在是零点23分,离一个小时还有31分结束。想出他在哪里没有?”黎泽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提醒范丸丸。 范丸丸摇摇头,目扫四方:“也不知道这玫瑰花园是谜语,还是答案。” “如果是谜语,那么还得让这个人来解答,毕竟矛头是对他的。” 黎泽瞟了眼昏迷的王井。 “他要是醒来还对我们喊打喊杀的怎么? ”范丸丸有些苦恼,但是不把他叫醒来,谜底又无法解开。 纠结片刻,范丸丸还是不情不愿地走到王井旁边,蹲下去,吐了两口唾沫在自己手心,搓了搓,然后对准王井的脸,啪啪的甩了几个大耳巴子下去。 片刻,王井嘤嘤的睁开了眼。 一睁眼看到范丸丸凑近的五官,吓得往后一缩:“不要杀我。” “好家伙,原来你也有怕的时候。” 有了黎泽在,范丸丸不知道哪来的底气。用脚尖踢了踢王井的肚子,骂道:“别装死,快起来!我问你,这花园是什么意思?” 王井迷迷糊糊地坐起来,一边摸着被敲的头顶,一边说:“这里就是我杀死甘渺的地方。” “你这个畜生。” 范丸丸咽了几口怒气,自我安慰现在找出甘磊第一,暂时不和小人计较。 “甘磊为什么指引我们来这里?” 范丸丸提出疑问。 “情景还原。”黎泽和他对视一眼,轻飘飘地说出这么一句。 王井听后又崩溃了,捂着耳朵:“我也不是故意杀她的,是她硬要挣扎,我一气之下……” “既然情景还原就得找到案发地点。” 范丸丸逼着王井找到下手那块地方。是在玫瑰花园的左角处,一块被血浸染过的土地。 范丸丸跪在地上,用双掌使劲地挖土。很快,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露出土面。 就在范丸丸准备拿起刀时,黎泽递过一张帕子:“别留下痕迹。” 范丸丸说了一声谢谢,接过帕子覆盖在刀把上拿了起来。 刀刃上还残留着血迹,宣告着这里曾经发生惨案。 王井看到刀后,惊恐的往后退:“怎么可能,我明明把刀扔到了河里。” 范丸丸没有理他的疯言疯语,而是举起刀对着月亮,轻道:“情景再现,甘磊不会是想要我们拿这把刀杀了王井吧?!” “他也可以自杀。”黎泽在月亮下露出一个极具魅惑的笑容。 “估计不可能。”范丸丸撇撇嘴,“死亡也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对吗?比如事情的真相。” 黎泽神色微动,撇过头:“所以需要生者为死者找到死亡的证据。” “像甘磊那样怕惹事的人,到底是积累了多大的恨意,才会走到这一步。”范丸丸感慨的道。 黎泽没有回答。 范丸丸提着刀走近王井,步子缓慢却十分坚定。 王井被他这副模样吓到了,一个劲地恳求:“大家同学一场,没有必要闹成这样。” 看到范丸丸还是没有停下的意思,又改口道:“我有钱,我家里有钱,我把我的钱都给你,你不要杀我好不好。” 范丸丸看着他,冷笑着说:“钱也救不了你的狗命。” 王井急了,抱着他的腿大哭:“我知道错了,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范丸丸叹了一口气,放下了刀:“甘磊,现在就是你想要的吗?” 在他说完这句话不久后,远处的黑暗里走来一个戴鸭舌帽的少年。 他的身体十分单薄,在风中瑟瑟发抖,就像随时会倒下。 甘磊停下脚步,离他们大概五十米的距离。 他摘下帽子,脸上布满了淤青,以及左眼眼眶的深陷。 “我用一只眼去赎罪,另一只眼用来报仇。”他轻轻地开口,没有仇恨,没有愤怒,出乎意料的平静。 但这种平静是最吓人的,因为只有一心向死的人才会没有任何情绪。 范丸丸咬着唇,他不知道自己该对他说什么,劝他想开点,劝他不必为这个人渣断送自己一生…… 人类悲喜无法相通,他也无法用大多数人的道理,去安慰一个走向毁灭的绝望者。 “那个和你一起的女生,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范丸丸和甘磊同时看向黎泽。 “她和这件事没有关系。”最后他还强调道:“她只是因为喜欢我,而被我利用而已。” “这样啊。”黎泽眼睛一眯,又开始了他的表演,“不管是被逼还是自愿,只要有了关联,就脱不了关系,这么简单的事情,不需要我解释吧。他毁了你的妹妹,而你正打算毁掉另一个女孩。” “不是的!”甘磊有些激动地拿出炸弹遥控器,“是她甘愿陪我去死的。” “你不过是趁她被多巴胺控制大脑情况下,提出的不公平要求。” 黎泽慢慢走近他,带着逼人的气势:“你想想,她凭什么因为爱你就要为你去死,难道就不能因为爱你而活吗?” 范丸丸看到甘磊有些动摇了,他无助地攥紧拳头。就在这时,王井十分欠揍地说了一句:“甘磊,你要放过我们,我们以后还是兄弟。” 此话一出,甘磊彻底生无可恋,回想起被他摁在马桶里,被他围住暴打……他拿出炸弹遥控器,威胁黎泽往后退。 黎泽见状只好停了下来。 “王井,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每当恨你时,我都会咬下我的一块指甲。这一日日,一夜夜,你知道我手上的指甲长了拔,拔了长有多少次吗?你打我骂我侮辱我都没事,为什么还要伤害我唯一的妹妹。我把她当成公主,你却将她致死在这泥污之中,我好恨你啊!” 甘磊宣泄完之后,眼里尽显悲凉和绝望,犹如灵魂被抽干。 他将目光定格在遥控器的按钮上,缓缓抬起拇指。 范丸丸暗叫不好,他这动作是打算引爆炸弹了。 那么多炸弹,一旦引爆,且不说房子里的人会尸骨无存,估计连他们都会被热浪送上天。 苍天,要死了。 范丸丸紧张地闭上眼。 然而一秒……一分钟过去后,周围并没有传来爆炸声。 他睁开眼睛,只见到甘磊瘫倒在地。而炸弹遥控器则到了黎泽的手里。 他这是错过了什么? ☆、中秋的月饼 甘磊跪在地上,双手捂脸,肩膀微微耸动,嘴里无声的呜咽,看上去凄凉至极。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遥控器为什么会到前辈的手里?” 黎泽笑着掂了两下手里的遥控器,吓得范丸丸差点原地失禁。 祖宗呀,那可不是玩具,而是实实在在的炸弹啊! 远处传来警笛,范丸丸长呼了一口气,事情总算告一段落。 就当警察往这边赶来时,跪倒在地的甘磊突然发疯一样地扑向黎泽,死死抓住他的衣服:“是不是真的,我妹妹是不是刚刚出现了?你说呀,你告诉我呀!” 黎泽低头冷冷的看着他:“这不在我的业务范围内。” 够绝情!范丸丸感叹。 甘磊在被带上警车的时候,还痴魔的念叨:“缈缈,你原谅我这个懦弱的哥哥了吗?不,我不配成为你的哥哥,下一辈子看到我,一定要绕的远远的,再也不要遇见我。” 范丸丸向警方交代了事情经过,以及王井的罪行后,就乐呵呵地跑到黎泽身边,就差摇尾巴讨他乐了。 “前辈,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黎泽傲娇的看着自己红中透白的长指甲,漫不经心的回答:“无非就是那个女学生鬼冒着魂飞魄散的危险,离开鬼屋在他面前现行,握着他的手叫了一声哥哥,谢谢。” “不过要不是她现形,我还未必能够那么快抢到遥控器。” 原来如此。 范丸丸对着满地枯萎的玫瑰露出一个遗憾的微笑,心中轻轻的赞叹真是一个温柔的女孩子呀。 事情至此,已是半夜。路上没了的士,范丸丸心安理得顺理成章的搭上黎泽的车子。 一路上范丸丸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停,一边怒骂王井,一边又可怜甘磊。 啰嗦的就连一直目不斜视开车的黎泽,也忍不住侧目看他:“第一次见你时,也没见你这么能说。” 范丸丸喉咙一紧,话卡在了嗓子眼,半天憋出一句:“大概是因为不熟。” “怎么,我现在跟你很熟吗?”黎泽不笑时,总让人觉得慎得慌。 “快了快了。”范丸丸尴尬的自圆其说,接着又问他:“前辈,你为什么那么想要刘工的那套房子?” 黎泽回答了一个十分朴实无华的答案。 “因为值钱。” “呃……因为他的父亲刘安双吗?” “没有什么房子,比明星作家更有价值的了。毕竟在他们粉丝的眼里,那可是比金钱重要一万倍的东西,其价值远远超过房子本身的价值。” 范丸丸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就是前辈所说的特定人群?!” “嗯。我听说刘工的老婆出医院后溺海死了。” “前辈做的?” 范丸丸惊讶的看着他,毕竟刘安双的条件就是让那个女人消失,黎泽十分可疑啊。 “不是。”黎泽平静的道。 “那就好,那就好。”范丸丸听不是他,悬起的心顿时放了下来,只可惜黎泽后面还有一句。 “不过那张船票倒是我匿名送给她的。富豪派对,对虚荣的女人有致命的诱惑。” 范丸丸捏了把汗,果然还是小瞧这个男人了。 车子停在了新世界公司门口,范丸丸疑惑的开门下车,看了眼荒凉的大马路:“前辈,你不是送我回家吗?” 黎泽打开车门,迈出一条修长笔直的腿,另一条腿收在车里,右手搭在车门上,左手夹着一根烟,对着上空吐出一口浓白的烟雾。 直到今日,范丸丸回想起这一幕,仍旧是止不住的悸动。 他嘴角带着痞笑,睫毛打下一片暗影,微扬下巴,咬字深沉,一字一句地说:“恭喜你成为新世界的正式销售员。” 这样带着浓重迷雾,又暗藏孤独的男子,没有人会不心动。 范丸丸愣了一下,甜甜地笑道:“总算摆脱实习两个字了,总有一天我会和前辈一样成为金牌销售员。” 这句话其实就是范丸丸一时脑热说出的,但是黎泽好像当真了。他从车上下来,大步走向他,右手往范丸丸头上用力一摁,指尖还揉了揉他的柔软发顶:“拭目以待。” 推开新世界大门,范丸丸还没回过神,无数条彩色飘带随着嘭的一声从天而降。 “这是在庆祝什么?” 史店长站在门边,满脸堆笑的手举□□,不仅他在,就连整天把无欲无求挂在脸上的肖苗,也头戴一对粉色兔耳朵站在屋中间。 “今天是中秋。” 黎泽扯掉头上的彩带,直接走到红色沙发坐下,翘起二郎腿。 “是吗?”范丸丸后知后觉,一看手机,果然日历上面显示中秋节,没想到他已经来这工作一个多月了。 史店长把范丸丸推到柜台上巨型月饼前,往他手里塞了把塑料刀,起哄道:“听黎泽说刘工的房子你功不可没,这个月饼一定要让你来切。这次我们拿到了刘工的房子,可把异世界那些家伙气的半死,听说他们为了那栋房子,是足足花了一个月的心思,不过,最后不还是到了我们的手里。” 史店长开心地拍了拍范丸丸的肩膀:“少年,前途无量啊。” 饭丸丸窘迫放入回头看黎泽。黎泽抬抬手,随口道:“你应得的。” 肖苗把头上的兔耳朵挂到范丸丸的头上,酷酷的说:“快切!本小姐饿了。” “嗯,好。”盛情之下,不好拒绝。 范丸丸两手握住刀柄,小心翼翼的把月饼一分为二,然后又横竖两刀,分成小八块。 黄色的芒果酱从月饼中心流了出来,看上去香甜软糯。 史店长迫不及待地咬了口,满嘴赞道:“话说月饼还是李家铺子的正宗,真是甜到心里去了。” 肖苗端着月饼一言不发默默坐回她的柜台宝座,咬了两口,碎碎念道:“没有他爷爷做的正宗,小兔崽子敢偷工减料。” 范丸丸含着叉子,抬头看到黎泽独自坐在沙发里闷头抽烟,就端起一块夹心最多的月饼给他送过去。 “前辈,你也尝尝吧。” 范丸丸眨巴着两颗诚恳的小眼睛,又把手里的月饼朝他面前送了送。 黎泽掐灭烟头,看了眼范丸丸,又看了眼他手里的月饼,停顿片刻,用手指捏起一小块放进嘴里,品尝完后,说了句:“太腻。” “啊,我觉得还好呀。” 范丸丸背对史店长和肖苗,因此意外错过他们脸上此刻如同吃到屎的表情。 黎泽居然吃东西?!居然吃人的东西?! 不,绝对是看花眼了。 黎泽见范丸丸不相信他,又捏起一块丢进嘴里:“真的腻。” 一个没忍住,史店长把嘴里的月饼全部喷了出来,使劲按着自己狂跳的心脏。妈呀,明天一定要记得去看脑科,不是老花,绝对是神经错乱,出现幻觉了。 天边泛出一圈金黄色光线,范丸丸挥手朝门口的黎泽还有肖苗,史店长告别,坐上回去的的士。 他头靠在座椅上,眼神空洞的望着蓝色车顶,嘴角是抑制不住的开心。 说起来,他还是第一次和别人过中秋。父母离世后,除了奶奶,就再也没人记得提醒他该过节了。 范丸丸满足的闭上眼睛,嘴里还荡漾着芒果的甜蜜。 秋天来了,所有的一切都会变好的。不出意外,他会成为一个像黎泽一样的人,然后和他相爱,最后事业有成,彼此安享晚年,如果不出意外。 回到家的范丸丸已经浑身瘫软,只想投入床的海洋。 一拿出钥匙,屋子里的肉丸立马惊醒,两只爪子在门的另一边使劲扒拉。 开门后,范丸丸有些歉疚地摸了摸肉丸:“回来晚了,是不是饿了?” 他从冰箱里拿出速冻鸡胸肉,开火倒入锅中加热,最后拌上狗粮端给肉丸。 肉丸流着哈喇子,眼睛直勾勾的望着范丸丸手里的碗。 肉丸吃完后,他开始收拾地上粪便,无聊中,随手打开电视。 只见新闻台里,王井那张恐惧愤怒的脸被定格在屏幕上。 标题是:王xx的公子,犯下令人发指的罪行。 人性的丑陋一旦搬上台面,将是致命的打击。 身为天之娇子的王井,落到臭名远扬的下场,怕是比让他自尽还要痛苦。 收拾完后,范丸丸关掉电视躺到床上,临睡前,他给在老家的奶奶发了一条信息:“奶奶,中秋节快乐。我在这里有很好的同事和师傅,您不用担心,安好。” 中秋节那天后,范丸丸生了一场大病,高烧40度,后面又转低烧,折腾了整整四天。 好在黎泽最近心情不错,在不扣工资下,给了他五天假。 不过说起来,上次他给的十万工资,已经是让其他就业者眼红的数字。 谁能想到一个刚刚大学毕业的毕业生,在不偷不抢的情况下,一个月就能拿到十万。 在家躺着的第五天晚上,范丸丸已经能够起来给自己熬小粥了。 半个小时后,整间房里都是皮蛋瘦肉粥的香味。 大病让范丸丸四肢有些无力,他慢慢端起碗,放到嘴边,小口小口地嘬完。 一碗粥用了他将尽全部的力气,就在他放下碗的时候,黎泽的短信也随之到来。 一贯的霸道,没有商量的余地:今晚12点,从铜桥路下的巷子进来左转一百米,我在徐家大宅44号等你。 半夜看房? 范丸丸疑惑地拨出黎泽的号码,对面显示忙音,无人接通。 黎泽从来没有这么晚叫他出去看房过,而且刚进新世界时,他和史店长都特别交代过,绝对不能在半夜十二点去看房。 可是黎泽的这条短讯又是代表什么意思? 范丸丸看了眼时间,已经过了十点半,现在去找他问清楚估计也来不及。 说不定不是看房,而是有什么急事?! 范丸丸在各种找理由下,换上了一件白色长袖衬衫。顺着光滑的皮肤,到白皙的脖颈,慢慢往上扣上黑色纽扣。 安抚了焦躁的肉丸,换上运动鞋,开门出去。 范丸丸到达铜桥路时,已经是11点半。 黎泽所约的地点离市区很远,甚至比芭蕾老师的鬼房还要远上一段。 已经超过了去郊外距离。 而这里也是范丸丸从未涉足过的地方。 荒草丛生,还夹杂着一些不知名的红色小花。 中间有一条裂开的水泥路,路上布满积水的烂洞和碎石子。 明眼人一瞧就知道这地方很少有人来。 就连拉他过来的司机都说:“这条路烂了几十年,还头一次听说有人到这里。” 最后范丸丸下车时,这司机还鬼鬼祟祟的加了一句:“这地方闹鬼,有人半夜路过这,听到这里面有唱大戏的。” 范丸丸倒没怎么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要是没鬼,黎泽也不会约他来这。 只是这荒郊野外的,真会有什么值钱的鬼房吗? 看信息上说是宅子,有可能又是哪个名人的老宅。 顺着信息上的指示走到铜桥路下面,再左转一百米。 越往前走,这野草就越深,到最后直接冒过了范丸丸的头顶。 好在脚底下的泥土还算干燥,不是那种一踩一个坑,否则他今天这大病初愈的身子骨怕是要散架。 宅子很好找,因为够大够亮,就藏在这片杂草的后面。 有多大?范丸丸站在原地,看不到另一边的星空,放眼望去皆是青瓦白砖,栩栩如生的龙飞凤舞。 有多亮?红笼万盏,光亮百米,简直就是红了半边天。 范丸丸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大的排场,一时愣在原地,怯了场。 乖乖,这黎泽又是盯上了哪尊大神的家。 守在大宅门口的保安眼神倒好,大老远就瞅见了站在杂草里的范丸丸。 提着把灯笼小跑而来,对着他一顿上看下看,问道:“哪里来的?” 范丸丸舔了舔唇回答:“供电局小区那边。”说完他也忍不住打量这个保安。 现在的富豪都有给自己手下穿制服的癖好吗?!只见这个保安身上套着黑色长衫,头上还戴着顶十分古风的小圆帽,再配上大宅做背景,俨然就像一个古代人。 范丸丸见那保安还用绿豆眼瞧自己,尴尬地说:“兄弟,衣服不错,哪买的?” 不说还好,一说这话,那保安更像瞅怪物一样看他了。 范丸丸无奈,问道:“黎泽,你知道黎泽吗?是他让我来的,他现在人在哪?” 保安听后往后一转,阴森森的说:“跟我来吧。” 范丸丸也没多想就跟了上去,想着黎泽估计已经进大宅里。 ☆、军阀少帅 鎏金雕的大柱子,三米高的大红门,还有两尊翡翠狮子,刻着徐宅的匾额,单单一个进门的地方就这么讲究豪横。 范丸丸羡慕地吧唧两下嘴,这住在里头的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黑布衫保安抬手叩响红门,片刻,大门发出沉闷的嘎吱声。 一开门,里头两边候着十几位保安,清一色的黑长衫。 里头自然更是豪华至极,数不清的院子,彻夜开放的昙花,一池子的龙鱼…… 范丸丸此刻就像没有见识的山顶洞人,每路过一处,他都要凑近看个过瘾,嘴里还发出哇呜哇呜的猴叫。 欣赏完后,范丸丸突然反应过来,这里的保安和女仆都是穿的偏古风的服装,而且这宅子里也完全是按照古代时期的规模装修,完全没有一点点的现代感。 说白了这么大的宅子他连一个灯泡,一根电线都没瞅见。 当然,也不排除这宅子的主人就喜欢这种返古生活,现在人流行叫田园生活。 有钱人都奇怪。 范丸丸自嘲地笑笑。 带路的保安带着他左拐右拐,又过了一段走廊,这才停下抬手说:“到了。” 范丸丸打眼一瞧,这屋子虽远,却在所有房子的中间,估计是客厅。 这正中间的大堂门窗紧闭,里面传出戏子唱戏的声音。 “黎泽不会是专门过来听戏的吧?” 范丸丸自言自语地推门进去。 刹那,唱声停了,坐在大堂两边听戏的人把目光全部聚集在了范丸丸一人身上。 就好像他是那颗掉到粥里的老鼠屎,还是藏到锅底,都特引人注目的那种。 环视一圈,黎泽不在。 他想原地自爆。 范丸丸瞬间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红着脸定在原地,心中酝酿要怎么解释才能不被打出去。 我迷路了? 我认错地方? 你们认识黎泽吗? 该不会是黎泽那魔头迷路了吧?! 范丸丸在心中奔溃的呐喊,完了,这些大人物他一个都不认识,要是说错话,会不会被丢到海里喂鱼。 呜呜呜,我要回家,我想肉丸…… “小子,胆子不小。在这里没人敢闯徐家大宅。” 说话的是坐在左手边的一个白发老头,他穿着绿绒长衫,外面套着一件丝绸马褂。 在他旁边的是一个穿着粉色对襟长袖的少女,圆圆的眼睛,扎着两条小辫子放在胸前,很是可爱。 右手边则是一个打扮的十分贵气的妇女,紫色绣花短衫,金线长裙,满头的珠钗。 中间就是扮相唱戏的戏子,油头白脸。 而上面的主位却是空着的,应该是大主人还没来。 左边的粉衣女孩边拿着自己的辫子玩,边笑:“我们应该把他煎了还是炸了,呵呵呵呵……” 少女一脸天真烂漫,范丸丸一时猜不出她是认真,还是开玩笑的。 “来者是客。” 没见到人却先听到声音,中气十足,铿锵有力。 范丸丸想着这应该就是徐宅最大的主人了。 果不其然,一听到这男子的声音,那少女突然坐直了身子,不敢再乱动。白发老头和妇女的脸色也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半分钟后,一个身材挺拔,容貌极佳的男子走了进来,直奔主位。 而那少女,老头和妇女见到他后,纷纷站起朝他屈腰行礼,叫了声:“少帅。” 尼玛,我这是穿越到军阀时期吗?可笑! 范丸丸用力吸了几口气,平复心情。拿出手机一看,幸好幸好,还是21世纪凌晨12点,看来不是他穿越了,而是这些人的脑子穿越了。 不过这个男人倒打扮的挺像那么一回事的。军绿色的斗篷,笔直的军装大衣,胸前别着数不清的徽章,配上他那高大健硕的身材,和上挑的冷酷眉眼,军阀气质浓浓的。 不过让一个现代人看他们演戏,还是有点搞笑。 要不是这男的颜值很高,范丸丸估计会真的憋不住笑出来。 “你认识黎泽?” 军阀大哥开口问了,范丸丸不敢不答。 “是的。” “你与他是什么关系?” 范丸丸想了想,回答:“同事,朋友,师徒。” 军阀大哥似笑非笑的点点头:“甚好。我与黎泽也算旧相识。” 范丸丸心中嘀咕也只有他能认识到一些''非人类''。 不过能攀上一层关系,好歹喂鱼是不用喂了。 “对,前辈总是向我提起您,夸您无比英俊,无比尊贵。” “不可能。” 当然不可能,让黎泽夸人比登天还难。自己明摆着就是在拍他的马屁。 在别人的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而且满足客人所有的需求可是新世界的硬性要求,先让对方开心,交易的时候不就简单许多。 范丸丸为自己的小心机得意地笑了出来。 军阀大哥却掏出腰上的假手枪,动作缓慢地擦拭,带着几分漫不经心说:“让他诚服赢过自己的人,可是非常的难。” 赢过黎泽的? 范丸丸眼睛一下瞪大,难道黎泽曾经输给过这个男人。 范丸丸原本一直以为,像黎泽那样的男人,不说有金刚之躯,好歹吃亏是不可能的。 “不知阁下是谁?” 军阀大哥狐狸眼一掀:“徐城少帅,徐岩寒。” 不认识。 范丸丸摇摇头,大声反驳:“我们家黎泽一直优秀,无人超越。” 他本来想低调点,只是他绝不允许有人说自己比黎泽强。 “好一句无人超越!” 徐岩寒站起来,个头快顶两个范丸丸。 左边的少女捧着嘴巴嘤嘤得低笑起来。 范丸丸怂了,忙说:“不过,徐少帅也是非常英武俊朗,仅次于黎泽0.0001分。” “算了。” 显然徐岩寒对拍马屁不太感冒,两双眼都能冻死一群人。 “看在我和黎泽相识的份上,我也不能薄待你。小樱。” “嗯。” 粉衣少女站了起来朝徐岩寒又鞠了一躬:“少帅有何吩咐?” “带他去厢房,用徐府最高礼仪相待。” “知道了。” 叫小樱的少女回头对范丸丸俏皮地眨眨眼。 范丸丸头疼,他们这一家子莫不是演上瘾了,还厢房?! 算了,就当玩了把穿越,安安心心等黎泽过来。 范丸丸索性就听徐岩寒的安排,跟着小樱去厢房。 路上,范丸丸向小樱打听徐岩寒真正的身份,没想到小樱硬是一口咬定,徐岩寒就是少帅,威震四海的徐宅家主。 扯淡! 范丸丸默默翻了一个白眼。 到了侧院的厢房后,范丸丸刚想进去,小樱一脸神秘地抓住他袖子,紧张兮兮地说:“千万不要去后院,否则后果自负。” “为什么?” 范丸丸愣愣的看着她。 小樱往前走了一步,趴在他的耳边小声道:“因为那里有少帅的宝贝,看不得,碰不得,更惦不得。” “什么宝贝还看不得?”范丸丸好奇的笑道。 “少帅的妻子,徐家的夫人。” “为什么要把一个活人藏起来?” 范丸丸越来越觉得那个少帅铁定脑子不好。 这时小樱又很无所谓地笑了笑:“喜欢的东西,就是要好好地藏起来呀!” 范丸丸无语,啪的把门关上。 这一家就没个脑子好的,真不知道黎泽怎么就看上这家了。 等的无聊,范丸丸本来打算在手机上玩盘下棋游戏。一开手机,手机屏幕显示的时间还是午夜12点,并且无信号。 这都过了多长时间了,为什么还是12点?! 坏了吗? 范丸丸不解地拍了拍手机后面,时间仍然显示午夜,就像时间停止一般。 “见鬼!” 自己脱口而出的一句话,突然让他全身的血液凝固。 鬼? “不会的,不会的。”他又自嘲地摇摇头,哪有鬼还带着一大家子现形的。 为了缓解不安的心情,他站起来在房间里乱走,顺便伸展四肢放松放松。 又过了一会儿,范丸丸饿了,他这一天就喝那么小半碗粥,现在肚子里空的只剩内脏。 等肚子叫的第四声时,范丸丸开门走了出去,准备找个过路的女仆要点吃的。 然而转了一圈没瞅见一个人影。 “奇怪,刚刚人还挺多的。” 他又不甘心的转了两圈,人没见到,却看到宅子上空飘出一缕黑色的烟雾,升至夜空。 “难道起火了?” 范丸丸朝冒烟的地方跑去,接着他被眼前的一幕震在原地。 宅子里所有的人全部跪在院子里,围成一个圈,头服贴在地,嘴里还念念有词,就像唱颂歌一样。 被围在里面的人正是徐岩寒。只见他双眼紧闭,薄唇微抿,盘坐在这些人之中,而范丸丸看到的黑雾正是从他身上散发出的。 范丸丸下意识想要离开,刚往后退一步,那徐岩寒猛地睁开眼,和范丸丸四目相对。 那是怎样的眼神,饱含不甘怨恨愤怒,好似要将他生吞活剥,更重要的是那完全就不像一个正常人该有的目光。 魔鬼。 那一刻,范丸丸脑海里只出现这一个词。 不管这宅子里藏着什么样的秘密,或者多值钱,他此刻只想立马离开,离这宅子远远的,越远越好。 惊慌失措的逃跑中,范丸丸误打误撞跑到了后院。 有时候人倒霉起来,是不论天时地利人和,反正从头到尾就一个字,背! 后院是禁地,这下是必死无疑,还是死无全尸的那种。 从小就想当好人的范丸丸,此刻满脑子都是下流的脏话。 后院比前院要素雅很多,只有一间房,屋子前头栽了几棵杏树,养了几条鲤鱼,窗上还贴着显目的红色剪纸。 嘈杂的脚步正朝这边过来。无奈之下,范丸丸只好选择躲进这唯一的房子里。 屋子里很暗,这应该是这大宅子里唯一没点灯的房间。周围有股淡淡的香味,范丸丸觉得这香味很熟悉,但具体从哪里闻过又记不起来。 小樱说后院住着徐宅的夫人,徐岩寒的妻子。 而这后院只有这一间房。范丸丸蹑手蹑脚的进到房间,深怕吵醒徐岩寒的老婆。 他慢慢挪到墙角蹲下,侧耳听着房里的动静。 门外的脚步声渐渐停了,看来徐家的这些人也不敢闯进后院。 范丸丸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突然黑暗中,离他不远的地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有点像他家肉丸啃骨头的磨牙声。 这个刺耳的声音持续了很久,直到范丸丸再也忍不住打开手机屏幕,利用微弱的光线照亮声音的来源处。 蓝色的荧光映照出黑暗中范丸丸清秀的五官,以及,放在红木床上的那具白色人体骷髅。 而啃骨头的声音正是老鼠在啃食骷髅架的头骨。 这一幕太过震撼,范丸丸差点尖叫出来,好在他及时捂住了自己的嘴。 今晚怕是他活了二十年最刺激的一晚。 被吓到六神无主的范丸丸,偶然瞥到手机有了信号,立即翻到黎泽的号码准备打给他,还是无人接通。 他失望的放下手机,突然想到什么,又拿起手机打开搜索引擎,打下''铜桥路徐岩寒'',点击搜索。 几秒后一连串的图片和介绍跳了出来,范丸丸点进最前面的一个。 只见上面介绍:徐城最后一位少帅,生于1886——1915,享年29。传闻此人暴戾非常,在位时嗜杀成性,而后突然发疯,屠尽自家113条人命,一把火连带自己葬于徐家大宅。因此徐家大宅也成了有名的凶宅。 范丸丸点开其中一张图片,那上面灰白的人像,正是范丸丸在大堂见到的徐岩寒。 范丸丸欲哭无泪,他到底是到了一个什么鬼地方? 他扶着墙站起来,深呼吸两口,趴在门上听动静,确定外面没有声音后,他迅速打开门顺着墙根走。 如果电视剧靠谱,像这种大宅里都会有狗洞,主角逃跑时通常不是爬树就是钻狗洞。 范丸丸此刻真是没了骨气,老祖宗说的好,凡事,活下去第一。 顺着墙根绕了一圈,别说狗洞就连蚂蚁洞都没见到。 “骗人!”范丸丸低声骂道。 找了一会儿,范丸丸体力不支靠墙休息,抿着嘴心里五味杂陈。他这辈子不会就折在在鬼宅子里吧,真没意思。 ☆、骷髅新娘 刚上闭眼,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滴在他的脸上,用手一摸,滑滑腻腻。 他本能抬头向上看。 只见无数张挂满腐肉的人脸,在墙头排成一列,密密麻麻,冷冷的盯着自己。 “啊!!!!” 范丸丸没了方向四处狂奔,一没注意,头撞上墙,晕了过去。 在他意识逐渐模糊的时候,他似乎看到许多飘着的人头向他飞来,聚集在上空窃窃私语。 范丸丸再次醒来时,被绑成了粽子,丢在大堂。 徐岩寒还是坐在那个位置,一脸冷漠,手里拿着范丸丸本以为的玩具枪,对着他来回比划。 直接面对恐惧反倒简单许多。范丸丸让自己迅速冷静下来,学着黎泽的语气和这个军阀鬼商量:“如果你能放了我,我可以满足你的一个条件。” 没想到这军阀鬼压根就瞧不起他,冷冷说道:“你不配。” 范丸丸差点气到吐血。 “怎样才能配?”范丸丸不甘心的问。 徐岩寒闭上一只眼,拿枪瞄准范丸丸的额头正中间位置,淡淡道:“你连最基本的契约者都不是,有什么资格和我谈交易。黎泽虽然输过我,但也只有他,配站在我面前。” “黎泽不会来的。” 范丸丸把头歪向门边。 “你说你和他的关系很好,他又怎么会见死不救。” 范丸丸笑了,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鬼也太天真了。 “因为我不值钱,对他没有价值。他可是黎泽,怎么会因为一个刚刚才过实习的销售浪费时间,大不了重新再招一个。” “你的意思,是你自认为与他关系很好。” 徐岩寒有点怒了,走下来,用枪抵在范丸丸的太阳穴上。 “自作多情等于自找死路。” 范丸丸觉得今晚横竖逃不过了,虽然遗憾但也办法,哭着走还不如笑着死,于是像个无赖冲他做了个鬼脸:“我乐意。” 徐岩寒冷笑着扣动扳机:“徐家大宅也不多你一个怨鬼。” 范丸丸听后不乐意了,扭着绑成粽子的身体:“谁说我要做怨鬼,我要开开心心的死,死了之后要做个开心鬼,然后专门打你们这种蠢鬼。” “你敢说我蠢!”徐岩寒气的几乎两只鬼眼要喷火。 “你不蠢,你不蠢会把几块骨头当宝贝一样藏起来,还说是自己老婆,不让人碰不让人看的。” “……” 此话一出,屋外的小鬼都倒抽了一口凉风。 徐岩寒陷入沉默。范丸丸好奇的看向他,还以为自己戳中了他的痛点,让他无话可说。 可是他错了,范丸丸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说那句话,嘴欠也要命。 徐岩寒从暴怒陷入平静,平静到扭曲。 范丸丸看着面前的这张脸慢慢的腐烂掉肉,最后露出里面发红的骨头。 徐岩寒狰狞地勾起嘴角,不知道从哪里变出的尖刀。他左手钳住范丸丸的下巴,右手把锋利的刀尖送进他口腔,抵达牙齿中间,贴近内侧的脸颊,猛地一划。 速度很快,快到嘴角裂开,范丸丸还没察觉到痛意。 等他感觉到痛时,嘴巴已经说不出话,连惨叫也没办法,因为口腔积满了甜腻的鲜血。 他左侧脸颊从嘴角开始一直到耳垂,就像画了一条红色的线,也像他中秋节切下的月饼,一分为二。不过好在肉没掉,要是能活着回去,用线缝缝不至于吓到小孩。 徐岩寒站起来,用高高在上的姿势,斜眼看着地上疼到颤抖的少年。 “看在黎泽的份上,我已经对你足够仁慈。现在的你,连黎泽的一根手指头都不如,说什么关系甚好,提他,对你是羞辱,对他是耻辱。你根本不配叫他的名字!” 范丸丸愣住了。他用尽全力挣扎着爬起来,沾满血的手紧紧拽住徐岩寒的裤腿,用淌血漏风的嘴,含糊不清地说:"偶…我…吱道,所以……一…直在……很努力的雪习,我能……次苦,不怕疼,总有……一天会……赶上他,与他并肩而立!" 徐岩寒说的没错,就算范丸丸想自动忽略,但是黎泽站在那里,就是光芒万丈。 他有很聪明的头脑,理智与机智并存,同时骨子里还有着让人无法自拔的无情,外表也完美到就连世界上最挑剔的人,也无法挑出他的缺陷, 人类都喜欢追求美好,而范丸丸的目标就是成为美好本身。 能成为另一个黎泽。 “你错了。”徐岩寒冷笑着将他踢开,用脚尖踩住他的头,“比如,黎泽就不会说这样的话,而是会想尽所有办法,利用身边一切能利用的,致我于死地。” “少帅。” 小樱跑进来打断徐岩寒,瞟了眼地上变成血球的范丸丸,对徐岩寒笑盈盈地说:“夫人醒了,吵着要见你。” 满面冷漠的徐岩寒瞬间一变,带着两分惊喜,又有三分怯意,顾不得地上的范丸丸,大步朝放着骷髅的后院走去。 小樱蹲在范丸丸身边,好心帮他擦掉糊在眼睛上的血。 范丸丸对她眨眨眼,以表谢意。 “黎泽不会来了。我哥哥告诉他你在这里,他根本就没在意,还说明早有客户,不能晚睡。”小樱一边给他擦血,一边笑着道。 哥哥? 范丸丸睁开沉重的眼皮,疑惑的盯着小樱的眼睛,很漂亮的浅褐色瞳孔。 “圆……来……是尼啊。” 那个漂亮的芭比女孩,范丸丸记得她叫小阿俏。 小阿俏见他认出了自己,开心的嘟起嘴巴:“偷偷告诉你,我的易容术非常非常的厉害。” “看……粗……来了。” 小阿俏笑了一下,又说:“那你肯定不知道教我易容术的人是许柏。” 趁范丸丸还清醒时,小阿俏疑惑的问道:“黎泽明知道你被困却不来救你,难道你不生他的气吗?” 范丸丸摇摇头:“是…偶……太弱小。” 小阿俏又眨巴两下眼睛问:“那我明明在你旁边,却见死不救,你也不生我的气吗?” “啊,这国我没……想到……” “真笨。”小阿俏有些遗憾的叹口气:“可惜我不是契约者,打不过那个臭鬼。” “那……尼……赶快……逃吧。” 小阿俏愣了一下,明明他才是将死之人,却还想着让她快跑。这是因为够愚蠢,还是够够够愚蠢。 “那我跑了?”小阿俏做出要走的姿势,本以为他会露出人类真正应该有的本性,但没想到他只是仰起头,很真诚的说了一句。 “嗯,谢谢尼……陪我最后一程。”说完这句后范丸丸觉得有些困了,他知道这是失血过多引起的。迷迷糊糊中,他似乎听到小阿俏遗憾的叹息声:“和黎泽有关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包括我们。” 范丸丸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还没死,又醒来了,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死之前的回光返照。 左脸已经麻木,倒也没怎么觉得疼了。他蜷缩成一个球,但还是止不住的冷。 徐岩寒从后院回来,看到地上的范丸丸动了,走过来一把揪起他的头发,往后拽,让他血淋淋的脸面对自己,并且用一种十分阴毒的语气说:“黎泽再不来,我就割开你的另一半脸。” 范丸丸是彻底说不出话了。不仅嗓子被血糊住,嘴也肿的张不开,但他心里还是很怀疑自己,能不能坚持到割开另一边脸的时候。 大宅外红灯不眠,人鬼行走其中。 范丸丸很想提醒他,黎泽是不可能来的,可惜他张不了嘴。 就在范丸丸进入下一场昏迷时,门外飘进来一个人头,尖叫着说:“杀鬼啦!!!” 范丸丸傻愣愣地笑了。 这年头还真是什么好戏都有。 徐岩寒松开范丸丸,离开了大堂,估计是去捉杀鬼的鬼了。 没想到临死前,他还能看一场窝里横的戏。 紧接着徐家大宅越来越混乱,嘈杂中,不知道是谁叫了声:“黎泽祖宗来了!” 范丸丸起初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直到后面一声跟着一声,他才缓过神来,不可置信的扭到门口,下巴靠在门槛上,望着外面。 入目都是红,大喜的红,娶妻的红,迎亲的红,情郎脸上的红…… 范丸丸痴痴的笑了,因为他瞧见大红之上,一个被光染红的男子,站在墙头上,与他远远对视。 “前辈……”范丸丸对着红光中的男子傻傻叫着,哪怕张嘴的瞬间,伤口再次被撕裂。 徐家恶鬼被黎泽灭了一半,徐岩寒怒不可竭。 他漂浮在半空,与黎泽对视:“好久不见。” 黎泽淡淡笑道:“最好不见。” “也对。毁约的人,本就不配站在我面前。” “可你偏偏只能找我。”黎泽还是一脸淡漠,甚至还有笑意。 徐岩寒皱起眉头,像是被人说中心事的不悦:“长话短说,你也没有兴致跟我闲聊。我要你继续完成那件事。” “不知哪件事?” “就是你宁愿破坏契约规定,也要毁约的那件事。” 黎泽冷哼一声:“做我们销售的,最重要的是要分得清。其一这栋宅子我没要,契约不算达成。其二,你这脾气真的是太差了,实在是入不了我的眼,其三,你逢活人死鬼就说,我曾经输给你,让我有些不大得劲。” 黎泽两眼微微一眯,劣气十足:“打眼瞧瞧,问问各路人鬼神,我黎泽,可曾怕过谁,输过谁?!” 底下围着的徐家小鬼一听,自己主子天天念叨的事情,居然是假的,下巴都差点惊到地上。 徐岩寒从生到死哪里受过这样的打击,从带兵到打战,没服过一个人。自从五年前遇到黎泽,鬼魂差点都消了一半,凶气也被浇灭一半。 “你就说帮不帮?!” 徐岩寒瞬间飞到黎泽的面前,伸出枯木一样的手掌去掏他的心脏,却被黎泽侧身躲过,接着他拿出一把带着血的刀轻轻松松将徐岩寒的手砍成两截 “又是这玩意!黎泽,你的这招要用到什么时候。” 徐岩寒厌恶的看着黎泽。 “屡试不爽。” “总有一天我会把你剁碎喂鬼。” 徐岩寒恨恨的说道。 “我答应你了。” “什么?哪件事?喂鬼的事?” “毁约的事。” 徐岩寒不敢相信他居然这么快就答应了,接着反问道:“因为那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黎泽摇头笑道:“虽说你徐少帅臭名昭著,但是用人质要挟别人,这样的事你还是不屑做的。你留他的目的,也只是因为有人告诉你,这样可以逼我出来。” “嗯。”徐岩寒直接承认,他一点都不惊讶黎泽会知道有人为他策谋的这件事。如果他想知道策谋人是谁,他甚至可以告诉他。 “你知道,我只做等价交换。未来的某一天,我会让你做一件事,代价惨重。” 徐岩寒勾唇笑道:“心甘情愿。” 黎泽瞥他一眼:“那么,就祝我们,合作愉快。” ………… 一只眼累了就换另一只眼睁着,轮流换着来。 范丸丸硬撑着,看从天而降的天使跟那个魔鬼在墙头聊了半个小时。 他恨啊,黎泽对这魔头说的话,都比得过他一星期对自己说的话。 于是当黎泽过来时,他故意装的更痛苦,即便他不装都看上去有点瘆人,但还是觉得不够。 首先把脸拧成麻花,然后奄奄一息地躺进他的怀里,用可怜巴巴的眼神望着他,手指无助地揪住他的衣口,嘴里发出凄凉的呜咽。 第一次,绝对是第一次! 黎泽第一次用温柔的语气轻轻的哄他:“没事,我来了,不疼了,乖。” 这一瞬间,范丸丸想哭,可是他哭不出来,所以嗓子只能发出奇怪的咕噜声。 “先等我一下,处理点事情。”黎泽冰凉的指尖抚过范丸丸触目惊心的伤口。 范丸丸乖巧的点点头。 黎泽把他放在主位的红椅上,转头冷眼扫向一旁罪魁祸首徐岩寒。 徐岩寒一脸无所畏惧的模样,并领着黎泽来到一处无鬼的空院,剐下一只眼给他:“动你的人自然得留下什么,赔你一只眼珠,足矣。” 黎泽瞬间换成笑脸,就如大阴转晴。两根手指捏起徐岩寒手心的眼珠,掂量两下,扔到脚下碾碎。 徐岩寒缺了只眼睛的脸抽了抽。 等到黎泽再次返回大堂时,范丸丸又昏了过去。 他把他扛在肩上,朝外走去。出门时遇到一个扎着两条小辫子的少女走过。 他停下来,右手抓住少女的左臂。 少女被他吓了一跳,圆圆的眼睛瞪起,慌慌张张的说:“你为什么不让我走?” 黎泽斜着眼看她,手指微微用力,只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 少女痛苦地咬紧牙齿,冷汗顺着额头流到下巴。 “小阿俏,转告许柏,我纵容他抢我的生意,毁我的名声,但不代表我能一直纵容他。” 少女愣了一下,放弃抵抗,痛苦的脸露出一个扭曲的笑脸:“知道了。” 黎泽放开她,大步朝外走去。 走过草地,他回头望向身后的徐家大宅,一片废墟,阴森荒凉。 ☆、星空图案 范丸丸在医院里醒来,一睁眼看到护士正要帮他输液。 “请问,黎泽在吗?” 护士一脸疑惑的看他:“黎泽是谁?” 范丸丸怔住,原来世界上还是有人不知道黎泽的。 “一身黑,戴着眼镜,他很高,长得也很好看……”范丸丸语无伦次的描述着,护士却打断他:“就你一个人,没有家属。伤口刚缝上,少说点话。” 护士给他一个奇怪的眼神就走了。 关上门后,范丸丸似乎听见那个护士在和她的同事说:“真是一个疯子,正常人谁会把自己的嘴剌这么大一口子,看那标标致致的模样,可惜了,估计要破相。” “可能是意外吧。” …… 说话声伴随脚步逐渐远去。范丸丸两眼放空的望着针管里透明的水珠,缓慢无声的滴落。 过了会儿,他用手指碰了碰左颊的伤口,那里攀附着一条像蜈蚣的伤痕,密密麻麻的针脚让他有些发怵,只能自我安慰现在美容这么发达,一定有办法去掉的。 然而是他想的太美好。 范丸丸从医院拆完线出来已经过了半个月,这半个月他跑遍了半个城市寻找去疤的美容机构,但是美容机构的医生一看到他脸上的疤都摇头叹道:“不行,太深。” 再到后来,他自己也习惯了自己脸上蜈蚣疤,索性懒的再上心。 这天他发给黎泽一条短信息,说自己可以上岗了。发完信息后,他准备收拾收拾去新世界报道。 说起来他已经半月没见到黎泽了。 黎泽很快回了一条信息,说是约他见面,地点却不在新世界,而是一个房价非常非常贵的富人小区。 不过以黎泽的身份,配这样的小区正常。 公交车上,范丸丸坐在最后一排,但是也没挡住其他人对他投来的异样眼光。 也对,这辆车上也只有他戴着口罩,说实在的,他还是挺在意自己脸上的这条疤,也担心黎泽看到他脸上丑陋的疤痕,会不会也露出和这些人一样的神情。 到达小区后,有一个保安直接朝大门口徘徊的范丸丸走来。 “你就是黎先生说的范先生吧?” 保安笑容灿烂,范丸丸却吓了一跳,支支吾吾回答:“是的。” “请跟我来。” 保安打开密码门,领着他走进小区。 小区两旁的绿化很好,有成片的银杏树。 被秋季微染的金黄,让这世界有了别样的温柔。 电梯是刷卡式的,保安送范丸丸上电梯,刷完卡后,就离开了。 范丸丸有些紧张的望着电梯里右上角上升层数。 1……6……8.……11……31. 叮咚一声,电梯到了。 31楼是顶层,这一层也只有一户,大平房别墅,黎泽的家。 再回想一下范丸丸住的小区,老鼠成患,电路时常鬼畜,偶尔房东还要搞突袭检查,以免他干不正当的事情…… 他与黎泽,果真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摁下门铃,才发现门没关。 范丸丸犹豫片刻,推门进去。 房间里的装修偏暗,黑灰色的墙纸,木质家具,墙壁上各种诡异的画,以及屋中心摆着的人型雕塑。 “前辈。” 范丸丸看到黎泽坐在靠窗的沙发上,背对着他,黑色窗帘拉的很严实。 黎泽没有转过头,而是说道:“过来。” 范丸丸听话的走过去,只看到他面前摆着许多花花绿绿的颜料。 而黎泽手里正拿着一根细细的铁针在一个玩具娃娃脸上扎来扎去。 范丸丸惊讶的看着他:“前辈,这是你的新爱好吗?” 黎泽闻声抬头,眸子冷清清的,又有种别样的光 他招手让范丸丸过来,嗓音低沉:“走近些。” 范丸丸迟疑了一下,但还是走了过去,半蹲在他面前。 黎泽用沾上颜料的手,轻轻的掀开他脸上的黑色口罩。 范丸丸见状赶紧低下头,目光闪烁:“不要看,很丑。” 黎泽笑了笑,食指勾起他的下巴,目光停留在他左颊长至耳垂的蜈蚣疤痕。 范丸丸惊慌看着他的眼睛,感受他突然贴近的温度,心脏几乎跳到了嗓子眼。 “很快它就会成为独一无二的艺术。” 范丸丸没理解他说的意思。只见他用扎娃娃的细针,沾了两下红色的颜料,就准备往范丸丸脸上刺。 “会有些疼,不过,忍忍就过去了。” 黎泽的声音有种说不出的蛊惑力,哪怕范丸丸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也甘愿闭上眼睛,任他摆弄。 过程很漫长,也很难熬,但是范丸丸却只记得从黑色窗帘钻入的阳光,以及黎泽指尖抚过的冰凉。 十个小时后,从早到晚,从黑到暗,黎泽终于宣布完成了。 这个过程里,他们互相无言,黎泽没说好,范丸丸也没叫停。 黎泽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从抽屉拿出一把镜子给他。 范丸丸带着紧张期待的心情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是星空! 栩栩如生颗颗闪耀的星星,沿着疤痕汇聚成了一条璀璨的星河。 完全看不到了疤痕的存在。 范丸丸不可置信地摸着自己脸上的星星,他从未见过如此逼真如此漂亮的图案,甚至将他本身清秀的五官衬得熠熠生辉。 黎泽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一片星空。 “谢谢……” 范丸丸激动的看着他,眼圈微微发红。 “不过做到这种程度,就要对我表达感谢。那往后是不是要打算以身相许。” 黎泽本是一句玩笑话,范丸丸却瞬间涨红了脸,干瞪眼说不出话。 “好了,说正事。” 黎泽慵懒的陷进沙发,目光逐渐变得深沉。 范丸丸松了一口气,坐在他的对面。 “我决定收购徐岩寒的老宅。” 范丸丸愣了下。 黎泽不徐不疾的解释:“虽然现在那里是块没用的废地,但政府即将征收那块地皮,现在购入不仅划算而且还是暴利。” “那现在宅子的主人是谁?” 黎泽挑挑眉:“徐家人都死绝了,所以明面上的东家归银行,到时候从银行买下就行。真正难对付的,不是人,而是鬼。” “前辈是指徐岩寒?” 范丸丸回想起宅子里那副狰狞的面孔,不由得抖了抖。 黎泽点点头:“五年前我曾有意收下那栋宅子,只可惜徐岩寒太犟,不仅交易失败,还让他记恨上我。” “交易失败?是他不愿意订下契约吗?” “相反。” 黎泽把头往后靠,眼睛看着上面:“他恨不得立刻和我达成交易,是我毁约了。” “为什么?”范丸丸不相信他是一个会主动毁约的人。 “因为他提的条件我无法完成。” “嗯?” 这世上还有黎泽想做却不能做的事情吗?! 在范丸丸诧异的目光下,黎泽笑着说:“一个女人。” 不等范丸丸作出表示,黎泽接着问他:“那具骷髅你见到了吧?” 范丸丸想起徐岩寒说那骷髅是他的老婆,惊讶的回道:“是的。那真是他妻子的遗体吗?” 范丸丸脸上的这条疤,正是因为他提起了那具骷髅才被徐岩寒所伤,那骷髅人对他来说应该十分重要。 黎泽大笑起来,眼睛眯成了一条长长的缝:“什么遗体,那不过是我五年前买的一把塑料骨头蒙混他。没想到这蠢货到现在还留着。” “呃……前辈,说实话我有点不太懂。”范丸丸皱起眉头。 “那我就从头开始说。” “徐岩寒的身世你能搜到,我就不详说了。我要说的是那个女人,名字不大记得了,她是徐岩寒的妻子,也可以说是他的软肋。徐岩寒作恶一世,唯独对这个女人情深似海,无可自拔,后来这个女人却离奇失踪。” 范丸丸似乎明白了一点,不确定地道:“他提的条件就是让你找到她,然后再续前缘?” “确实是要找到她,但却不是再续前缘,而是复仇。”黎泽狡猾地眨眨眼,“徐岩寒是军人,军人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失败和背叛。而这个女人却把这两样都占全了。” “当年,这个女人将他负责的军事机密透露给了敌人,在她失踪的当晚,军方以他泄密为由,屠尽徐家上下。” 范丸丸愣住:“可是资料显示是他自己发疯…” 黎泽打断他,意味深长地说:“那样才符合他作恶的形象。你要明白,人是不会想知道所有的真相。” 难怪徐岩寒会对他说徐家不差自己这一个冤魂。世人将他魔鬼化,只是为了警告后人,魔鬼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范丸丸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不过听黎泽这么说,估计那个女人成为徐岩寒的妻子,也是被他强迫,难怪她会做这样的抉择。 “那个女人已经转生,并且五年前我就找到了她。可是最后我选择放弃与徐岩寒的交易,单方面解约。” 范丸丸首先听到转生二字时有些恍惚,但一想到连鬼都存在的世界,这都不算事了。 “那前辈为什么不愿意?因为罪恶感,还是心软,又或者是有更大的利益迫使你毁约。” 黎泽歪头看着他,嘴角带着笑:“看来你越来越了解我了。没错,的确是比徐岩寒要更大的利益。” “什么利益?”范丸丸知道这是多此一举的问题,但他还是忍不住想问。到底是什么利益,能让黎泽放弃名声也要毁约。 “一辈子为我免费工作。” 这算什么利益?!范丸丸张大嘴巴看着他。 突然黎泽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窗边,故作惊讶地说:“我记起那个女人的名字了,肖苗。”黎泽回头似笑非笑看着他:“是不是觉得很熟悉?!” 这不叫熟悉,那是天天见面的关系。 “肖苗是徐岩寒的老婆,徐岩寒的老婆是肖苗…”范丸丸独自嘀咕半天后,才从这条巨大的消息里回过神,不可置信地说:“那肖苗自己知不知道?” “她似乎知道前世的事情,也知道徐岩寒一直利用契约者找她的事。但她从来没有向我提过她是如何知道,只是在五年前找到我,说愿意免费给我工作,但报酬就是保护她不被徐岩寒找到。” 最后黎泽淡淡说:“我答应了她。” 范丸丸小心翼翼确认:“此肖苗可是新世界里的肖苗?” 黎泽露出不是她还能是谁的眼神:“当然。” 范丸丸想起肖苗阴郁的眼神打了个寒颤。他早觉得她不简单,哪有正值青春的少女天天穿的跟个黑乌鸦似的,每天就一声不吭的坐在角落里。 “那前辈是打算把肖苗交给徐岩寒?” 如果事实真像黎泽说的那样,肖苗在徐岩寒那恶鬼手里,怕是会被折磨的……范丸丸不敢再想下去。 “我不同意。” 未等黎泽表态,范丸丸极力阻止道。 “肖苗不能落到他手里。” 黎泽没有问他为什么要保护肖苗,而是侧头对他说:“可这是肖苗自己提出要与他做个了断。而你又正好落到他手里,所以我就借此与他重新立约,还能得到他的房子,简直是两全其美。” “她不是为了躲他才到了新世界,为什么还要自己送上门。” 范丸丸不懂她的想法。 “你又理解错了。她当然不会再见徐岩寒,她的意思是让我把徐岩寒灭了,彻底断了祸根。” 果然女人狠起来是没男人什么事的。 所以…… “但要是直接灭了他,我挣大钱的梦不就破碎了。在他变成连鬼都不是的玩意前,我得先收了他的大宅,但是你知道规矩的,所以我需要你骗肖苗去徐家老宅,成了徐岩寒的怨。” 黎泽露出苦恼表情望着一旁早就听到眼神呆滞的范丸丸。 “可是肖苗在他手里会死的。” 过了许久,范丸丸只憋出这么一句。 黎泽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走到范丸丸面前,手指抚过他脸上被遮盖住的疤痕:“但是再毁一次约,我就会死,哪怕这样,你也不愿意吗?” 范丸丸当然会愿意,同时他也知道,原来契约者不完成约定是会死的,可肖苗到了徐岩寒手里也会死。 一个必死和也会死,范丸丸选择了后者。 他决定如果徐岩寒出手伤肖苗的时候,他就冲上去和他拼了。 ☆、肖苗的秘密 后来的几天,范丸丸开始想着如何接近肖苗,但每次一对上她那双暗藏狠戾的眸子,就紧张到原地乱瞟。 他也问过黎泽,为什么不直接跟肖苗摊牌商量,黎泽却回答:不用摊牌,提起''见徐岩寒''四个字,她会直接炸掉新世界,然后逃跑。 范丸丸摸清肖苗喜欢吃辣蟹,特地跑到市里最火蟹店给她买了一袋子,想着法子套近乎。 就连史店长也看出不对劲,挤眉弄眼的问他:“你是不是喜欢我们肖苗呀。” 范丸丸泪奔,中午还没消化的饭团都差点跳到嗓子眼。 在主动贴了三十多次的冷脸后,肖苗总算跟他说了一句话:“脸上的图案很特别。谁纹的?” 范丸丸又惊又喜地回道:“黎泽前辈。” 肖苗眉毛一皱:“他没告诉你那些颜料都是用骨灰制作的?” “什么?”范丸丸呆住,下意识摸自己的脸,“什么动物的骨灰?!” 肖苗丢给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重新回到柜台埋头敲键盘。 范丸丸欲哭无泪,要攻破这块万年黑铁,实在是难于登天。 直到黎泽开始催他,范丸丸决定扔出终极大招——装病! 范丸丸相信过了这么多年的现代社会改造,肖苗绝对不可能还记得去徐宅的路,所以当即决定装病让肖苗送他回家,直接带她去徐宅。 范丸丸有一种极度的罪恶感,就像在拐骗一个单纯无知的少女。 等他朝柜台后的肖苗投去内疚的目光时,看到她低头玩弄一条不知道她从哪里逮来的蛇,捏着蛇头各种打结拉长又打结,瞬间愧疚感消失的无影无踪。 说不定徐岩寒也未必是她的对手。 著名诗人说过:永远不要小看女人。 下班后,范丸丸故意在肖苗的面前走了两圈,往前一倒磕到茶几上,然后委屈巴巴的朝满脸冷漠准备离开的肖苗伸出手:“我的腿扭到了,好疼。” 肖苗指了指他的头:“你额头流血了。” 范丸丸继续演戏,胡乱擦了把额头上的血珠,挤出两颗眼泪:“最疼的还腿。” 肖苗翻了一个白眼,走过去拉他起来,然后一把将他扛在了肩上。 没错,就是扛着。 趴在肖苗肩膀上的范丸丸此刻就想一根倒栽的葱,无助的荡来荡去。 范丸丸承认自己没有黎泽那么强壮,但是他也不至于弱小到,连一个身高只到他胸口的女孩都能把自己扛起来。 范丸丸开始同情徐岩寒起来。 这个少女身上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肖苗虽然一脸的不愿意,但还是在范丸丸的软磨硬泡下同意送他回家。 这个家当然不是范丸丸的出租屋,而是黎泽一手计划的徐家老宅。 虽然他不是这项计划的组织者,但到底是参与者,看着目前还一无所知的肖苗,他的心里也不太好受。 夜色越来越暗,马路旁的反光标匆匆而过,接着车辆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车窗外的风声。 肖苗从头至尾都只是安静的坐在副驾上,看着前面。 离徐家老宅越来越近。 范丸丸猜黎泽应该已经到了那里。 他开口打破沉默:“肖苗,你为什么从来都不笑,偶尔也只是冷笑。你过得很不开心吗?” “我只是麻木,对所有的事情,包括笑。” “那恨呢?” 话一出口,范丸丸赶紧捂住嘴巴,差点就说漏了嘴。 范丸丸看到肖苗的后背抖了一下,片刻恢复正常:“无能的人才会选择恨,而我会解决恨的根源。” 范丸丸松了一口气,看来她没有起疑心。 接着肖苗又突然问他:“你很相信黎泽?” “是的。”范丸丸回答的不假思索。 肖苗转过头面无表情的看他一眼,一字一句地说道:“黎泽不是好人。” 范丸丸倒不意外她会这么说黎泽,他要是无薪无资的给他打工,也不会太乐意,于是笑着回她:“好人赚不到钱。” 肖苗听后没再说什么,只是咧起一边的嘴角。 车子停了下来,肖苗下车准备再次扛起范丸丸,但是被范丸丸拒绝。他的腿痛本来就是骗她的,而且要是被黎泽看到他被一个女人扛着那得多丢脸。 月光下,肖苗单手撑起范丸丸的手臂,按照他指路的手势,扶着往前走。 过了杂草丛后,夜色明朗许多。肖苗望着前面的废墟好似被钉在原地,一动不动。 范丸丸知道已经瞒不住,于是松开她的手,往后退了一步,轻道:“对不起,我不能让黎泽死。” 肖苗反应过来后,明白今晚是黎泽给她下的套,一气之下,反手往范丸丸的脸上打去。 “啪!”的一声重响。 肖苗用了全身的力气,范丸丸脸上立马显出红肿的掌印。他本来可以躲开的,但选择硬生生接下这一掌,连吭都没吭一声。 “你是黎泽的狗吗?他说什么你都信!” 肖苗气的双肩发颤,这也是范丸丸第一次见肖苗如此激动。 平常话不多说的阴郁少女,发起火来也是会歇斯底里。 “我和黎泽不会让你死的。”范丸丸抬头看着她,坚定的对她说。 肖苗愣了一下,接着阴森森地笑了起来,视线环顾黑暗四周:“黎泽,如你所愿,我再次踏上了徐家之地,你怎么还躲躲藏藏的不敢出来,是怕我一气之下揭你的老底吗?!” 不远处的草尖动了动,黎泽从杂草里走了出来,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狼狈的范丸丸,以及暴怒的肖苗。 肖苗冷笑着看他:“我是让你帮我除掉徐岩寒,但是没让你也把我归入你的计划中。以前你做什么我都不管,但是这一次你不该惹我。” 黎泽挑挑眉没了耐心:“肖苗,对你客气是因为你确实帮过我不少,还不用回报,很划算。我不喜欢勉强人,你现在也可以选择离开,我们的合作到此终止,哪样都行,但是,肖苗,你不要惹我生气,否则你要付出的代价会比踏进徐宅更惨。” 今晚的黎泽在范丸丸的眼里又些陌生,他脸上明明挂着和以前一样的微笑,却又哪里不一样。 这样的黎泽让人感到恐惧。 范丸丸疑惑的叫了声:“前辈?” 黎泽偏头对困惑的范丸丸眯眼一笑,转头继续看着肖苗。 时间沉寂了片刻,肖苗重新回到之前的冷淡,用听不出笑也听不出怒的语气说:“不过说两句气话,本来就是你骗我在先,我还不能发发牢骚。” 黎泽故作松了口气:“那你还愿意和我继续合作吗?” 肖苗知道没了黎泽的自己,用不了多久只有死路一条,虽然她无比厌恶他,不过还是咬牙切齿的回道:“当然愿意。” 范丸丸不解的看着他们,气氛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古怪。 肖苗明显是一脸的不愿意,但嘴上却还是逞强的说愿意。 黎泽嘴上说可以放肖苗离开,脸上却是没我你活不下去的表情。 原来大家都是以一种双面的模样相处吗? 那黎泽对他呢? 范丸丸目光落到黎泽定格的笑脸上。 黎泽面对他时也用的是两幅面孔吗? 恍惚了一会儿,范丸丸自嘲地笑了笑,也对,谁会把自己真实的一面轻易暴露在人前。 毕竟没有人会轻易的相信另一个人。 可为什么他会有点伤心? 黎泽看了一眼时间:“还差五分钟就到12点。” 他一边说一边把手里的绳子丢给范丸丸:“给她捆上,演戏就要演全套。” 范丸丸捡起绳子,犹豫的看了眼肖苗,又看向黎泽:“她不会有危险吧?” 黎泽笑而不语。反倒肖苗不耐烦的讽刺道:“你没瞧出真正的危险就在你前面吗!赶紧的,别啰嗦,捆上。” 肖苗主动把两条手臂伸出,让范丸丸给她捆上。 范丸丸愣了,他还真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自愿被捆的。 不过他还是担心到时候她在宅子里遇到危险,给她系绳的时候打的活结,到时候遇到危险她也好脱身。 当时钟跳到12点时,前面的废墟突然笼罩一层浓浓的黑雾,瞬间红灯笼亮起,那日的老宅重现眼前。 原来黎泽说的12点不能看房是这个意思。 鬼屋再现。鬼可以如同人类一样在这栋屋子里走动,甚至还能变换成人类的模样。 “时间到了,我们走吧。” 黎泽朝徐宅走去。 范丸丸和被绑的肖苗跟在其后。 还没等人走到门口,大门缓缓开启,一群面目狰狞扭曲的小鬼,整齐的站在两旁,高叫:“欢迎少夫人回府!” 范丸丸惊了一了下,看向肖苗。 只见她面不改色的大步朝离走,哪怕双手被绑,也丝毫不减犀利的气势。 果然有股当家夫人的气概。 黎泽笑着朝两边的小鬼摆手:“不用这么客气。你们少帅呢?” 一个只剩半边头的老鬼站了出来。 范丸丸认出他就是那晚大堂里呵斥自己不懂规矩的老头。 这个老鬼看到肖苗,两只红眼珠就像黏在她身上似的,满脸恨意。 肖苗不以为然,对着老头鬼昂起下巴:“闽管家,好久不见啊。” 这个被肖苗称为闽管家的老头鬼,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少夫人,是一百年零三天十六个时辰。亏您高抬贵手,我们死的还不算太惨。” 肖苗冷笑一声:“是我失误了。” 闽管家压制住心里的恨意,转眼看向黎泽:“黎先生,我家少帅在大堂,请跟老夫来。” 就在闽管家带路时,范丸丸拐到肖苗身后,小声问:“你为什么这么恨徐岩寒?” 肖苗毫不在乎的回答:“我不是恨徐岩寒,是恨徐家。徐家的人都该死!” 莫非这其中还有什么天大的隐情?范丸丸很困惑。 转眼来到大堂。 大堂内燃着红烛,徐岩寒端坐在主位上,容貌还是一样的俊朗,唯独少了一只眼。 微弱的烛光点缀黑沉沉的屋子,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范丸丸放慢脚步,不由自主地退到黎泽身后。 肖苗在迈进门槛时,停滞了一下。 徐岩寒双唇紧闭,让人看不出喜怒。 本以为按照黎泽所说,看见昔日仇人,他一定会大发雷霆,想方设法的折磨肖苗。 然而,他的确很生气,但气的不是肖苗,而是黎泽。 “我让你带她过来,没让你绑着她。” 徐岩寒说着就要过来帮肖苗解绳子。却被肖苗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范丸丸有些惊讶,当晚一脸凶狠狞恶的军阀,今日却如同个小媳妇似的,做事畏畏缩缩,还要看肖苗的眼色。 他这当真是找她来泄恨解仇的? 徐家的鬼全部围在了大堂外,提着头朝里看当年的徐家夫人,如今的夺命仇人。 黎泽站了出来,环顾一圈:“人反正给你带来了,你要如何处置是你的事。契约就劳烦你签上,徐少帅。” 黎泽拿出他随身携带的卦板,咬破食指滴了一滴血,接着往徐岩寒面前一送:“该你了。” 徐岩寒刚想接过卦板,肖苗出声阻:“等等,我的事还没完。” 黎泽像是料到她会这样,不动神色的看着她。 肖苗走到大堂中间,抬头四处看了看,冷笑道:“这一百年了,你们徐家怎么连死都死不绝。” 范丸丸怕她引火上身,在黎泽身后赶紧朝她摆手,让她不要再说。 徐岩寒的手段他可是见识过的,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趁他还没发火时,赶紧完成契约,然后一起跑路。 但是肖苗完全忽视了他,自顾自地说:“黎泽,你不是一直好奇我为什么会拥有前世的记忆吗?” 黎泽挑挑眉。 范丸丸欲哭无泪,姑奶奶,说故事也得挑对地方吧。 “是他!” 肖苗的语气瞬间从冷转为厉,绑着的手抬起指向徐岩寒。 “是你诅咒我生为人活为畜,生生世世都不能忘记你这张肮脏的脸,和你们肮脏的徐家。” 徐岩寒脸色一下僵了,高大健壮的躯体明显晃了晃,悲痛的低喃:“我没有……” 肖苗冷眼看着他,眼神里恨不得剜的他干干净净。 闽管家从大堂外的鬼群里挤进来,气的下巴直抖:“贱妇!你害我徐家一百多条人命,现在到死还要冤枉我们少帅。你可知少帅为了保你,被砍断四肢也不肯说出泄密者是谁。” 肖苗听后毫无感动,甚至脸上的讽笑更深了。 ☆、入冬小雪 “何必惺惺作态,恶心。你们日日唤我少夫人,是不是早就忘了我原是谁的夫人?” 肖苗的两侧脸颊还带着少女特有的婴儿肥。本该豆蔻年华的岁数,此刻她的脸上却带着她这个年纪本不该有的神色和语气。 到底是多大怨恨,才能成就她这一颗溃烂的心。 范丸丸突然有些心疼她。不管她经历过什么,又或是她的前世做了什么,这一世她只是一个和他同龄的少女。 想到这,范丸丸又忽然明白了她为什么这么恨。没有人愿意记住自己的仇人,并且永无时限。 肖苗毫无畏惧地走向徐岩寒,目光如同刀子在他身上游走:“你是不是也忘了,我曾是谁的夫人?要不要我来提醒你们。” “小苗,够了!” 徐岩寒像是在忍耐着巨大的痛苦,脸色发白,空洞洞的眼眶像要流出血。 肖苗面显动容,但是很快消失。 她转头看着堂外的群鬼,其中不乏曾经伺候过她的下人,一幕幕,一件件,又重新在面前上演。 她歇斯底里地喊道:“你们说啊,我曾经是谁的夫人?” 这些小鬼吓得往地上一跪直朝她磕头。 就在这一触即发的时刻,黎泽不怕死地笑着打断:“我听说徐少帅生前还有一个弟弟,后突发疾病死了。肖苗该不会是令弟的妻子,您曾经的弟妹吧?” 沉默了许久的徐岩寒眸子一抬,神色冰冷眼里却带着深深的内疚:“没错。不过她当时并未过门,也不算我真正意义上的弟妹。” 闽管家看他要提起当年的丑闻,急的眼珠都掉下来一半,一边塞回眼珠一边急着阻止:“少帅,不能提啊!老爷生前说过,死都不能提呀。” 黎泽眯着眼说:“提醒一句,你们早就死翘翘了。” 闽管家被他气的吐出一口黑血。 徐岩寒再也没了顾忌,他百年的心愿,成鬼的怨念,也不过为了再见她一面。 她来问罪也好,再杀他一次也罢。 “小苗与我二弟情投意合,早就订下了婚期,她也本来要成为我的弟妹。同年,我在战场染上恶疾,医生无法医治,江湖术士说找一位和我八字相同的女子成亲,说不定就能痊愈。而小苗的八字正好与我相同,无计可施之下,父亲提前了二弟和小苗的婚期,又在大喜之日困住二弟,让我代替他成亲。成亲之后,我二弟一时想不开,割喉自尽。” 徐岩寒一口气说完,除了眼底稍有的波动,没有太多的变化。反观肖苗,她眼里的恨意几乎要溢出来了。 随手拿起一个花瓶就朝徐岩寒扔去,可是花瓶却直接从他胸口穿了过去。 原来人死,怨恨也是无法消失的。 范丸丸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没想到每天臭脸的肖苗居然还有这么可悲的一个过往,看来自己以后还是要多体谅体谅她。 夜已过半,黎泽打了两个懒洋洋的呵欠,拿着卦板厚脸皮的凑到肖苗和徐岩寒二人中间:“话说完了,就赶紧把契约给订了。客户里就你们事最多。” 徐岩寒不高兴地瞪了黎泽一眼,手掌往卦板上一放,等血流到其中一个小人时,契约完成。 黎泽松了一口气,回头对范丸丸眨眼一笑,似乎在告诉他,计划很成功。 那么现在只剩一件事了,让徐岩寒彻底消失。 这是黎泽的专场,范丸丸记得他曾说过他最擅长杀鬼。 虽然范丸丸对这个把自己脸割开的军阀鬼没啥好感,但是一想到他连鬼都做不成,又觉得他有些可怜。 本想着跟肖苗商量下,让他做一个不能伤害别人的鬼。黎泽却抢先开口了:“你的条件我已经完成,现在到你了。不知道少帅是否还记得,之前答应我,未来某一天,我会让你做一件事,代价惨重。” 徐岩寒依依不舍的把目光从肖苗身上移开,冷声回答黎泽:“哪件事。” 黎泽把双手交叠放在胸前,像是宣布某件重大的事,脸上有种怪异的兴奋:“请您自灭七魂六魄。” 话一出口,当场寂静无声…… 闽管家听后领着众鬼就要冲进来,护住他们的少帅。 只见徐岩寒一挥手关上堂门,将徐宅的小鬼关在外面,任他们如何嚎哭惨叫就是不开。 在黎泽和肖苗的注视下,徐岩寒笑着点头答应。 “只是我还有一个条件。” 黎泽眉毛一跳,抱着头不耐烦地说道:“你怎么那么多事!” 黎泽不管他愿不愿意,自顾自地说:“我要她再穿一次喜服。” 说完他指着一旁面无表情的肖苗。 肖苗冷笑一声:“你配么?” “那你想他死吗?” 肖苗一下被黎泽呛的无话可说,翻了一个白眼:“我到哪里给你找喜服?” 没想到徐岩寒早有准备,从大堂的角落里抱出一件红色凤凰大袍裙。 一敞开,有点像喜服,又好像哪里不对劲。 后来范丸丸才看出,这喜服没有那么红,偏玫红色。哪有人用不正的红色当喜服的。 他很怀疑这真的是喜服吗?还是徐岩寒色盲。 肖苗也看出来了,两只手嫌弃地捡起来看了看:“这根本就不是喜服。” 徐岩寒却像一个孩子般笑了,笑起来时满面春风,也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我希望这一世的你,是心甘情愿的穿上喜服。这件衣服只是圆了我一个念想,当年大喜我两眼病瞎,他们都说你穿喜服美极了,我就想看一眼,一眼就好。” 肖苗那喜服的手顿了顿,满眼讽刺 的将喜服往自己身上套。 喜服上有些红结比较复杂,徐岩寒就过去帮她系好。 红烛摇曳,那一瞬间,他们真的像一对恩爱夫妻。 肖苗穿着喜服垂手站着,脸上有两分不自在。 她的五官清冷,一身红衣衬的她像极了冰山上的红莲。 不俗不艳。 就连范丸丸都忍不住看直了眼,更别说一心念她的徐岩寒了。 他此刻嘴角含笑,傻愣愣的看肖苗,眼里尽是痴样。 “杀人不眨眼的军阀,原来也会有柔情的时候。”范丸丸低声感慨。 黎泽不以为然的勾起嘴角。 穿了几分钟后,肖苗就迅速把喜服扒了下来,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黎泽看着徐岩寒:“您请吧。” 徐岩寒充耳不闻的望着肖苗离开的背影,在他震碎自己的七魂六魄同时,他恣意地笑了起来:“小苗!” 肖苗脚步一顿,片刻后,继续朝前走。 徐宅家主没了,这些滞留在徐宅的小鬼很快也就散了。唯独那个闽管家,跪在院子里痛哭流涕,口中连喊:“报应啊报应……” 那眼睛鼻子都哭到一块扭成团了。 范丸丸同情的看他一眼,然后快步跟上黎泽走出徐宅。 “前辈,你是不是早就猜到,徐岩寒不会伤害肖苗,所以才会放心带她过来?” “他这么爱她,又怎么可能会伤害她。” 黎泽给他一个只有你看不出来的眼神。 “好吧。” 范丸丸呆呆地挠头,望着前面头也不回大步走的肖苗:“肖苗对自己的前任还挺狠,以后谁敢娶她当老婆。” 黎泽停下脚步,浓墨一样的眸子盯着范丸丸。 范丸丸见他停下,自己也跟着停下。 二人隔着半米的距离相望。 黎泽说:“在人间逗留太久的鬼,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成为游荡人间的一种灵物质,无神无形无体,不生不死不灭,更无法轮生。二是震碎七魂六魄,重入轮回道。” “你的意思是肖苗让你除掉徐岩寒,是想让他重新做人。”范丸丸猜到什么,不可思议地捂住嘴。 黎泽低声笑道:“徐岩寒舍不得肖苗,更舍不得忘记她,所以绝不会入轮回。而肖苗能有前世的记忆,也只是因为她执念太深又不自知。” 黎泽说着温柔地拍了拍范丸丸的头顶:“一开始就恨的人,到后面又怎么会承认自己爱上他。能让这段记忆维持,也只能用更多的恨。唯一的办法,就是彼此换一个身份,重新开始。” 范丸丸大梦初醒般点点头,二人继续朝前走。 夜光下肖苗的的背影倔强又倨傲,同时还带着一点孤独。 这是她的秘密,属于少女独特的,甜蜜又悲凉的秘密。 就在范丸丸乱七八糟胡想时,黎泽突然问他:“你有喜欢过人吗?” 范丸丸愣了一下,双颊泛红,幸亏有夜色给他打掩护。犹豫一会儿,他羞涩又清朗的回道:“十一岁时注意过一个很特别的人,后来由于某些不可逆转的的事情放弃了。偶然的一天我又遇到了他,我本来只想跟他做很好的朋友和搭档。就好像我以前想过,不出意外我会孤独的死去,但是意外出现了,所以我想跟他意外相爱。” 范丸丸一口气说完后,攥紧拳头偷瞄黎泽的表情。 黎泽听完后并没有什么反应,灰蒙的光让他的轮廓变得很深,看上去有些令人琢磨不透。 过了几分钟,他才开口道:“自私冷漠无情是人类的共性,情感的产生也只是为了更好的繁衍。说爱的人都是希望从对方得到更有价值的东西,比如社会生活,又比如稳定的经济。从利益上来说这是很不划算的交易……丸子,我从不承认这个世界上有爱的存在。” 每当黎泽说一句,范丸丸就颓废一分,当他说完后,他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黎泽停下脚步,回头注视着他,眼中不带任何的感情 “我无法估计自己从来没有感觉过的东西,只能用付出和回报来计算这个东西值不值得,后来我得出的答案是不值。”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范丸丸在心底无声的呐喊。徐岩寒对肖苗的是不能抑制的爱,肖苗对徐岩寒是一直被压制的爱。无论是哪种爱,它们都是真实存在,会在心脏的某个角落发芽滋生。 大脑里吵成一遍,到了嘴边,范丸丸只轻飘飘地说了一句:“也许前辈会在某一天突然改变想法。” 从徐宅回来之后,肖苗重新回到她那块小小的天地。每天埋头敲字,依旧天天顶着一副冷冰冰的脸,对徐家对徐岩寒对那晚的事只字不提,似乎从来没有发生过。 但是范丸丸注意到,肖苗最近网购了一本日历,放在电脑旁,每过一天就划掉一格。 黎泽说轮生需要一年,也许未来的某一天,肖苗和徐岩寒,能在某个咖啡厅的拐角来一次偶然邂逅。 入冬第一天,史店长组织了一场火锅聚会。 黎泽不大吃东西,就喝了几杯烧酒。肖苗是女孩子,虽然比一般的女孩要强悍些,但胃口都统一不好,吃两口就饱。 所以这顿火锅,只能由范丸丸和史店长全包,敞开肚皮吃。 从火锅店出来,范丸丸和史店长捧着肚子,一脸满足的走在前面。 肖苗和黎泽则慢悠悠的跟在后面。 范丸丸时不时回头喊他们快点。 寒霜把范丸丸露在外头的鼻子耳朵冻的红红的,每当他一回头,衬着脸上的星空图案,活像一只梅花鹿。 肖苗特意拉开和范丸丸他们的距离,踩着石头,目不斜视地说:“再过几个月你就三十了,打算什么时候培养他成为契约者。” 黎泽把目光放到前面活蹦乱跳的少年:“快了。” 肖苗勾起嘴角,看向黎泽的目光说不出的复杂,有嘲讽,有同情,也有真诚:“那么我恭喜你终于自由了,用不了多久,范丸丸就会成为我的新主人。” 黎泽摸了摸眼镜,低头笑了起来:“理所当然。” 入冬之后第三天,外面意外的飘起了小雪。 天气冷了之后,店里的客户少了很多,偶尔有,也是黎泽一人解决。 这天一大早,他很闲的给地下室入口的樱花树洒水。范丸丸早上来上班时,他招呼他拿除虫剂。 范丸丸从工作室角落里杂物里,翻出一瓶差不多要过期的虫药瓶,交给黎泽。 黎泽细心的给每一片樱花喷上虫药。 范丸丸眼神稀奇的看着这些粉色小花朵,不知不觉的赞道:“前辈,这棵樱花树是什么品种?一年四季都开着,还不用阳光,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生命力这么顽强的植物!” 黎泽收回喷药的手,直起腰说:“不知道。我来之前它就在这了。” “是么?” 范丸丸捣鼓了两下樱花苞,开心地眯起眼:“每天都能见到这么漂亮的花朵,真是幸运啊。” 黎泽看他笑了,也跟着他勾起嘴角。 画面太过和睦,连史店长和肖苗也忍不住侧目看向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加更,双喜合并,大家要快乐…… ☆、契约基地 范丸丸处理完杂事后,中途歇口气,一抬头看到黎泽翘着修长笔直的大长腿,坐在沙发上看杂志。 茶几上的烟灰缸又堆满一层。 一是怕他受寒,二是担心他抽烟太多嗓子不舒服。 范丸丸特地泡了一杯牛奶给他。 杯子放下时,发出咯噔一声。 黎泽听到声音,放下杂志,和范丸丸对视一眼,笑着说:“谢谢。” “没事。” 范丸丸在一旁绞尽脑汁想再跟他说些什么时。 黎泽一手端着牛奶,另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拿食指点着膝盖:“从今天开始,我会正式培养你成为契约者,这也是成为金牌销售的必需条件。下班后,来我公寓。” 黎泽说完,重新拿起杂志翻看。狭长的眼时而抬起,时而垂下,微带冷漠的眸子又暗藏一丝狡黠。 这个惊喜来得太快。 范丸丸愣愣的看着他,一时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表示他此刻的激动。就像拧到一块的心脏被突然放开的舒适。 他这是间接承认自己了吗? 史店长从后走来,对一脸震惊的范丸丸恭喜道:“你终于要修炼成功了,不容易呀。” 肖苗面无表情的看他一眼,不屑地的说:“现在恭喜是不是太早了。他能不能成为契约者,还是未知。”接着她又低声对自己喃喃:“让这样的蠢货成为我的上司,简直是对我的羞辱。” 范丸丸疑惑的问道:“成为契约者很难吗?” 黎泽见他们讨论的这么欢快,只得又放下杂志,两眼微微眯起,有一丝贵族般的慵懒:“也不难。就是背下一千多条契约者规章,一旦立下,不可反悔,不可毁约,不可食人间烟火,不娶亲不婚嫁,不下葬不火化,十年后找到下一个契约者,接替自己。” “等等……”"范丸丸慌张的打断他。 “前辈。这一千多条规矩我勉强能背下,也不反悔不毁约。只是这不食人间烟火,不娶亲不婚嫁,死了还不能埋是什么意思?” 范丸丸很迷惑,听到底,他这是成为契约者做了金牌销售之后,连做个人都不行了。 黎泽解释:“这些行为只在你是契约者时遵守。十年后契约自动解除,而你需要找到另一个人接替你。” 范丸丸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前辈的意思就像我在学校时,必须遵守校园的规章制度,出了学校后就不用,但是后面还会有其他的学生进入学校。” “差不多。” “是不是因为前辈的契约要到期了,所以才准备让我上岗吗?” “是的。” 范丸丸露出担忧的目光:“那前辈不做销售会去哪里?我想跟着前辈。” 黎泽目光微微一动,片刻笑道:“我会接替史店长掌管新世界,从人前转到人后,也算陪着你们。” 范丸丸一听他要退到幕后,委屈巴巴的看着他:“可是我早就立志要成为像你一样优秀的金牌销售,你不干了,我的梦想岂不是破灭了。” 黎泽低头沉思了一会,接着沉声说:“丸子,你以后的世界不会只有我一个目标。” 范丸丸愣住,他不知道怎么为自己辩解,可他明白自己一直都是以他为目标而努力着。 范丸丸无声的叹口气。 在此之前,就让自己先成为像黎泽一样的人,将自己强大到足以潇洒的应付那些刁钻的客人和鬼屋条件。 而且黎泽是离职又不是离开,不代表自己不能继续赖着他。 反倒现在他如果无法成为契约者,成为合格的金牌销售,黎泽一定会失望,而他也只能从新世界默默离开。 为了更长久的相依,他要努力,比之前的自己还要努力。 黎泽没等范丸丸下班,就先离开了。 到了九点后,范丸丸匆忙的往外赶。肖苗冷不丁的讽刺他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赶着去送死。” 就像小孩子偷糖被抓包,范丸丸尴尬定在原地摸摸头,随即大步跑出地下室。 也不知道这肖苗最近跟谁学的怼人,以前她对人从来都是爱搭不理。自从徐宅回来后,总感觉她哪里变了,说不出来的滋味。 有过第一次,再来时就轻车熟路。 不用保安带路,他自个儿找了上去。 黎泽似乎有不喜欢关门的坏习惯,范丸丸出了电梯,只见他家大门又敞着。 这可不行,改日得找个东西把这门焊上。他一路上楼可遇到不少年轻貌美的富婆。 范丸丸进去后发现屋子里不止黎泽一个人。 此刻,正有一个深红色短发女人和他交谈。 黎泽说话间从容优雅,手上还举着一杯红酒。 酒香迷人,范丸丸有种被人侵犯领地的感觉。 不过他还是笑着跟他们打招呼。 “前辈。” 黎泽的视线跃过女人投到他身上,眉毛上挑,向他招手:“过来见见T基地的梅夫人。” T基地? 范丸丸带着疑惑走了上去。 这位梅夫人穿戴都是顶级的奢侈品,脸上不知道注射了多少东西,笑起来很僵硬,并且她身上有很浓的香水味。 尽管香水很浓,但范丸丸还是闻见了她身上独特的体臭。 “你好,梅夫人。” 饭丸丸礼貌的朝她伸出右手。 梅夫人上下打量打一眼,堆满细纹的双眼精光一闪:“真是个漂亮的少年!黎先生的眼光还是一样的出众。” 她说着转头又看向黎泽。 能看出来梅夫人看向黎泽的目光带着□□裸的光芒。 范丸丸虽然天真,但是他不傻。 为了隔开他们二人的距离,范丸丸故意往前走了一步,站在他们中间,眨巴着眼说:“前辈,你以后一定要记住关门,不能让什么人都进来。” 梅夫人眨眨眼,看了看门,又想了想自己。 黎泽很配合地点头:“好。都听你的。” 梅夫人见他们不理睬自己,故意放大音量:“你们二位关系可真好。” 范丸丸回头笑着看她,故意当着她的面拉住黎泽的手指头。 黎泽被他拉住手指的一瞬,笑容变得生硬,接着不露痕迹的把自己的手从范丸丸的手心抽出。 这种不经意的疏远,让范丸丸陷入短暂的恐慌,但很快他又说服了自己,来日方长,慢慢攻破。 “前辈,你刚刚说的T基地是什么?” “契约者的培训基地。这位梅夫人就是基地的负责人。” 梅夫人解释道:“每一位契约备选人都会在基地培训,只有测试合格后,才能成为真正的契约者。” “原来是这样。那培训基地在哪?” 范丸丸问道。 “白鲸岛。” 白鲸岛距离这里有一千多公里,坐飞机也要几个小时。 范丸丸想了一会儿,又问:“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梅夫人和黎泽对视一眼,回答:“现在。” 范丸丸诧异地开口:“这么急,我连衣服都没准备好。” 黎泽指向门口,那里放着两个棕色大皮箱:“东西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机票是十一点的,距离现在还有一个小时。如果你没有意见,我们现在就出发。” 范丸丸摇摇头:“没有。” 黎泽听后把杯子里的红酒一饮而尽,随即放下酒杯,用手托了托眼镜,惬意地说:“说不定你还能赶到海岛上的点心,那里的柠檬生蚝极其不错。” 两个地方的温度相差极大。范丸丸本来穿羽绒服上的飞机,等到下飞机时他已经脱的只剩下里面的背心。 黎泽倒是不怕冷也不怕热,一年四季总是披着件黑色大衣,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 白鲸岛,就如同它的名字一样,深浅不一的蓝色大海里,遨游着白色的巨大鲸鱼,低吟歌唱。 运气好还能看到鲸鱼喷出水柱。 范丸丸戴上黎泽为他准备的墨镜和太阳帽,拿上行李找好当晚入住的酒店。 范丸丸问他为什么不直接去培训基地,他回答:“好不容易出来一趟,玩一天,不急。” 于是范丸丸兴奋地拉着本来不准备出门的黎泽到处逛。 先是去痛痛快快的大吃一顿,然后玩遍各种水上项目。 最后穿上潜水服潜到海底。 一路上,黎泽对范丸丸提出的各种游玩意见都是采取默认的方式。 就连穿着比基尼,躺在沙滩椅享受阳光浴的梅夫人,也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打趣道:“没想到黎先生也有这么活泼的一面。” 黎泽边穿范丸丸给他的潜水服:“偶尔放纵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阳光透过海面投射海底,金色的光线折射出梦幻涟漪。 范丸丸摆动双腿,游到一块海石旁,成群结队的透明水母从他的眼前浮过。 他掰下海石上的一块粉色贝壳,握在手心,朝后面的黎泽扬了扬。 黎泽直立在水中,脚下虚空,双手抱胸,看到他手里的贝壳,笑着点点头,并没有游过来的意思。 范丸丸失落地撇撇嘴,想着要不要演一场美男落水的戏码,好等黎泽来救他。 不过想想还是算了,他可舍不得黎泽在水里呛到,海水这么咸。 天色渐渐暗了,范丸丸从海里出来,换上自己的衣服。 等他买好草莓刨冰给黎泽送去时,只见他跟梅夫人穿戴整齐的站在一辆黑色越野车旁。 车上坐着一个戴墨镜戴鸭舌帽的男子,正和黎泽说着什么,似乎还聊的很开心。 范丸丸走过去,只见男子取下帽子和墨镜,非常开心的和他招手。 是洛可可。 他那招牌式的金发和混血大眼,丢在人群里都会很显目。 范丸丸的目光暗了暗。 “小可爱,真是巧,我早就想你了。” 洛可可翘起嘴角,一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范丸丸。 范丸丸勉强的回笑道:“对,真巧。” 黎泽开口道:“他过来旅游,正好看到我们。” 梅夫人在一旁应和:“玩一天了,我们该出发去基地了。” 黎泽点头:“的确。”接着他看向范丸丸。 范丸丸舀起一勺刨冰含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那我们出发吧。” 洛可可吵着也要去,无奈之下只能带着他一起去。 正好也省了打车的钱。 车上,洛可可边开车边絮絮叨叨个没完,整个路程,只听到他一个人在说话。 范丸丸的幸福感荡然无存。 他吸他血的时候,抽他鞭子的时候,他都没怎么讨厌他,偏偏现在,范丸丸觉得洛可可简直是人间一害。 按照梅夫人说的位置,车子停了下来。 还没下车就能听到浪花拍打的声音,空气也带着淡淡的海水味道。 范丸丸伸头望去,只见前方海岸旁立着一栋灰色古堡。 “这是?” “很漂亮吧!” 梅夫人打开车门下去,一脸崇敬地说:“这可是一位身份非常尊贵的绅士特地送给我们,作为培训契约者的场地。” 范丸丸咂舌,果然豪横。 洛可可激动地跳下车,张开双臂转了一圈,大声说:“简直是太美了,如果能死在这个地方就更完美了。” 黎泽给他泼冷水:“如果让你的尸体腐烂在这里,估计会影响美观。” 洛可可冲他翻了一个白眼,笑着凑到范丸丸的身边:“小可爱,听说你要成为契约者,我伤心了好久。以后我就不能喝到你甜滋滋的血了。如果还想要我的骨头,不,要什么都可以,只要在你成为契约者之前,再让我回忆一口那甜蜜的滋味,我愿意跟你交换任何东西。” 说着,他露出十分陶醉的表情。 范丸丸脸色发白的看着他,似乎已经看到他露出的小尖牙。 黎泽走过来,将范丸丸拉到他的身后,眯着眼看向洛可可:“要么你自己滚远点,要么我让你滚远点。” 洛可可扔给他一个无趣的眼神,转身跑向梅夫人。 范丸丸开心的望着黎泽的侧脸,满足地弯起嘴角。 ☆、契约者 经过荆棘,能看到古堡的墙壁上爬满了绿色蔓藤。 几只黑鸦扑棱翅膀在堡顶嘶鸣。 越往里走越能感觉到一股阴森的气流穿透全身。 古堡内的大厅空空荡荡,没有几样家具,只有几张椅子,和一张法式圆桌。 壁炉前放着一束红到发黑的玫瑰。 梅夫人首先带着大家去休息的房间。经过一段漫长寂静的石壁走廊,她一边走,一边点上两边的烛台。 范丸丸惊讶地问:“没有电灯吗?” 梅夫人无奈地说:“估计是因为太靠海岸的原因,电线总是被雷击坏,索性就关闭了电路。” 黎泽摸了一下精致的烛台,笑着说:“这样反倒很别致。” 范丸丸见黎泽喜欢,就没在说什么。 洛可可活蹦乱跳的在最前面,嘴里时不时发出惊呼的声音。 梅夫人担心的直呼:“那都是古董,别弄坏了!” 范丸丸分到最中间的房间,黎泽的房间在对面,洛可可则挑了一间最里面也最阴森的。 整栋古堡都不通电。 和黎泽短暂道别后,范丸丸拿着梅夫人给他的蜡烛点上房间四个角落的烛台。 他坐在床上,屁股往下压了压,还好,幸亏床不算太软。 从床上起来,他来到窗前看着外面淅沥的小雨。 朦胧的雨雾再加上将黑的天空,一切都似乎被蒙上神秘的暗色。 “为什么天气好的地方反倒雨下的多?” 范丸丸又回到床边,弯腰把行李从床底拖出来,拿出刮胡子的小刀划开裤脚里侧,从里面掉出一包国外牌子的烟。 他从里面挑出一根,咬在嘴里,低头向烛台取火。 上升的烟雾,摇曳的火光,让他的面孔逐渐模糊。 他为了这一刻等了多久,多久……范丸丸抬头吐出一口烟,抿唇微笑,太久了,好像过完了一生。 培训时间为期十天,说是培训,其实范丸丸明白这就是一场测试。 而这一场测试,他赢定了。 安稳的睡过一晚后,早晨门被敲响。 范丸丸睡眼朦胧地打开门,是黎泽。 他的困意一下全消了,抓起木架上的衣服穿上:“我马上就好。” 黎泽在他穿衣时走进房间,看到半开的窗户,走过去关上,并说:“风大不要着凉。” 范丸丸穿衣的手一僵,接着很激动地点点头。 梅夫人等候在大厅,坐在没生火的壁炉前,手里拿着吃掉一半的三明治。 她一看到范丸丸和黎泽,立马放下了三明治站了起来,用帕子随意擦了两下嘴后说:“昨晚睡的好不好?!” “挺好的,那个床很适合我。”范丸丸回道。 “是吗?!我还怕太硬你们睡不习惯。” 梅夫人夸张地挑高细眉,接着又说:“那我们去验验货吧!” “验货?前辈,验什么货?” 范丸丸小声问黎泽。 黎泽朝他的位置微微伏头,靠近他耳边轻声说:“卦板。每一个契约者都必须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卦板。” 属于自己的卦板? 范丸丸带着好奇心跟他们来到一间关上的密室。 只见梅夫人在脖子那里摸了摸,就掏出一把铜色的钥匙。 插进锁孔往左一扭,门随即咯哒一声开了。 里面有一股很潮湿的灰尘味。 范丸丸本能地捂住鼻子。 梅夫人也是大声抱怨道:“这么久没来,都快要成鬼屋了!” 烛火点上后,周围有了光线,大家感觉好了一点。 这间屋子除了中间放了一个红色木箱,其他什么东西都没有,而且还是完全封闭的。 没有窗户通风,难怪会有那么大的气味。 梅夫人径直走向中间的红色箱子,吹掉上面的积灰后,又拿出一把更小的钥匙。 箱子打开后,范丸丸和黎泽走了上去。 只见箱子里放着一块和黎泽一样的卦板,只是这个卦板是黑色的,而黎泽的是深棕红色。 梅夫人小心翼翼的把卦板从箱子里捧出来,交到范丸丸的手里,并十分严肃的交代:“一定要小心使用,这个卦板非常邪性。” “邪性?” 黎泽很感兴趣的从范丸丸手里拿走卦板,拿到自己手里查看。 只看他闭上眼睛,食指轻轻抚过卦板上的小人,似乎在感应什么。 范丸丸和梅夫人在一旁睁大眼睛看着他。 片刻,黎泽突然睁眼,语气很不好的问梅夫人:“没有其他的了?” 梅夫人为难地摇摇头:“你也知道这东西有多难做,就这个还是送了多少命得来的。” 黎泽有些为难的看了范丸丸一眼,双眉皱的很深。 范丸丸担心地问他:“前辈,你的脸色很不好,这个卦板有什么问题?” “没有问题,只是我担心你掌控不了它。”黎泽说出自己的顾忌。 范丸丸从他手里拿过卦板,放到手里掂了两下:“一块木板而已,有什么不好掌控的。” 梅夫人小声提醒:“这卦板已经换了一百个主人了。” “嗯?”范丸丸不解的看着她。 梅夫人一咬牙狠心说道:“意思就是它前面的一百个主人都死了。” “它害得?!”范丸丸指了指手里的卦板。 “没错!” “怎么可能。” 范丸丸怎么看这东西就是一块木板做的东西,既不能像科幻片里发光,也不能像鬼片里用来算命。 不过是块木头,怎么会杀人。 黎泽拿出自己的卦板,目光停止在板上的小人,缓缓开口:“每一个卦板都有属于自己的鬼性,否则也无法释放出力量和另一个世界的东西签订契约。” “我也不是很清楚卦板里封印的力量,到底属于哪里。但是我听过一个传闻,据说远古时期,四大凶兽被收服时,曾将力量全部送给一个凡人,而这个凡人却因为无法承受这股强大的力量死去。死后尸骨化为一棵树,这卦板就是由那颗树制作成的。” 四大凶兽范丸丸知道,饕餮梼杌混沌穷奇,其中饕餮为四大凶兽之首。 书上描绘它们。 饕餮,羊面人身,贪婪好吃,下场就是它自己把自己吃掉了。 混沌也被称为浑沌,是战争里产生的凶兽,外貌不详,战争结束它也随之消失。 梼杌,人脸虎身,部落里的怪物,喜欢捣蛋,又不服管教,最后是蠢死的。 最后一个,也是最凶暴的一个,穷奇。 虎脸人身有双翅,四大凶兽里面唯一喜欢吃人的凶兽,厌恶忠诚和真相,下场不明。 但是凶兽这种传说都只是一个时代产物,古人喜欢将自己不知道的东西夸大并神魔化。 从来没有人相信这是真正存在过的物种。 范丸丸还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黎泽又接着说:“如果这个传闻真实,我手里的卦板应该属于饕餮,每一次使用时我都能感觉到里面翻涌的饥渴。” “梼杌的力量属于横冲直撞,混沌的力量非常暴力。而你手里的卦板,不属于我说的任何一种,而是一种全新,更强大更邪恶的力量,也是我从未感觉过的东西。我认为它很危险!” 黎泽的脸上第一次浮出危机感,显然这个卦板真的是一个特别棘手的玩意。 范丸丸想了会儿问:“如果以上都不是,有没有可能是穷奇?” 黎泽表情逐渐放松:“也许。毕竟只是传闻,也许是我见识欠缺,没有见过这种类型的卦板。” 范丸丸摸了把这个神秘的卦板,笑着说:“管他是什么,反正现在是我的东西了。” “你确定要这个吗?我可以帮你重新再找一个。”黎泽担忧的说。 范丸丸摇摇头:“你的''时间不是不够了吗,我有信心征服它。” 当范丸丸提起时间不够时,黎泽的脸一下冷下来,大脑短暂的麻痹几秒,等范丸丸抬头再看他时,他这才恢复正常,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 也许只是他多想了。 回到房间里,范丸丸坐在床上摆弄卦板,弄了半天也没看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房间的门没关,半开着,黎泽从外面走了进来。 手插裤袋,面带笑容。 范丸丸没听到他的脚步声,等他意识到有人靠近时,黎泽已经站在他的面前。 “前辈,你怎么来了?” 他放下卦板立刻站了起来,两手不知所措地放在后面。 “来看看你。” 经过长时间的相处,黎泽对他总算没有那么冰冷,但是偶尔还是会有刻意的疏远,这一点让范丸丸很烦躁。 “顺便教你定契约时要用的仪式。” 范丸丸点头:“有一些什么仪式?” 黎泽走上前站在范丸丸的后面,冰凉的掌心如同蛇身覆在他手背上,接着胸口紧贴他的后背,下巴微微往前,在耳朵一侧停住。 “左手拿卦板,右手往前,身体向前侧弯一点,放松……” 黎泽独有的气息就像一把钢钻,从后进入,把他的肉体灵魂搅的粉碎,又和成了软泥。 “前辈……”范丸丸浑身酥软的低吟一声,额头早就布满燥热的细汗。 “嗯?” 而这个罪魁祸首却浑然不知,仍旧睁着惑人心魄的眸子,甚至将手握的更紧。 就在范丸丸即将无法克制时,黎泽忽然松了手。 被包满的温热突然消失,范丸丸顿生恍惚,就好像刚刚发生的不过是他的一场痴心妄想。 “我要对你说一件事。” 黎泽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走到窗口点上一根烟。 在烟雾弥漫的各种姿态里,只看他用夹烟的手划破了自己的手腕。 大量的鲜血涌了出来,范丸丸害怕地跑过去,脱下自己的衣服给他包上伤口。 就好像他流逝的不是血,而是生命。 黎泽拒绝他的好意,把伤口上的衣服还给他,带着一种自讽的语气说:“没关系,这不是血,我的身体也不会因为这一点东西的流失而死去。” 范丸丸困惑的望着他。 黎泽微微一笑:“虽然有血腥味,但我的血管里流淌的是虫子。是不是很恶心?” 范丸丸愣住,不敢相信地低头看滴在地上的血。 只见那些血汇聚成一团,紧接着流到地缝里,到最后地面干净的连一粒灰尘都没有。 黎泽又把割开的伤口放到范丸丸眼前:“完成接替的最后一步就是将我身体里的虫子全部过递给你。也就是说,这些恶心的东西在你成为契约者后,会成为你身体的一部分。” 他顿了顿,音量低了很多,似乎自己也不确信:“就算这样,你也愿意成为我的接替者吗?” 范丸丸眼神呆滞的看着他的伤口,这些虫子很细,颜色就像血一样的红,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它们数量多的如同血液里的细胞,簇拥在一起,在黎泽的血管里疯狂蠕动。 黎泽看着他震惊的表情,以为他会吓到夺门而出,而他自己也最终会因为无法找到接替者奔向死亡。 可他完全没想到他会低头含住他的伤口。 用温热的舌尖轻轻舔舐,将红虫吸入嘴里。 突如其来的温柔让向来处事不惊的黎泽僵在原地。 过了几分钟,他才反应过来把范丸丸推开。 “你这样做是没用的。” 范丸丸嘴角还挂着一丝红,连带着眼圈也红了。 他声音有些干涩,像是在百般压制自己的情绪,断断续续地说:“我……我不知道……这件事。" 大概是黎泽自己不习惯这种怪异的感觉,刚刚的亲密化为乌有,取而代之的是更有决心的疏远。 “你不需要知道。” 或许是觉得自己太刻意,黎泽又点一根烟,猛吸一口后说:“你现在还是有机会离开。” 黎泽赌他不会走,因为他知道范丸丸向往成为和自己一样的男人。 富裕聪明狡猾。 是的,他对他的感情仅仅只是憧憬和羡慕。 范丸丸擦掉嘴角残留的红虫,用一种无比坚定的眼神说:“这一次我绝不会逃跑。”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回答,但意思都差不多。 他不会走,而自己则会在几个月后重获新生。 一切都计划的很好,没有任何的破绽,往后也会按照他的计划发生。 想清楚之后,黎泽扯出一个苍白的微笑。 ☆、撕伪 黎泽走后,梅夫人又来了。 她带来契约者要背的千条规章,上面无非就是一些不能做这个,不能干那个的条条框框。 范丸丸拿起来看了一眼就随手扔到一边。 她还说了些关于契约测试的事,不过大部分还是些无关痛痒的废话。 不过也好在她来一趟,范丸丸才能真正了解契约测试的细节。 简单来说就是分为四个步骤。 第一,拿到卦板,这个范丸丸已经拿到手。 第二,由契约者给接替者完成洗礼,也就等于走个交接过程。 第三,在指定的鬼屋完成一次契约。 第四,也是最终的接替,和黎泽说的一样,需要契约者和接替者换血,将他体内的虫子引到自己的体内。 只有完成全部的步骤,范丸丸才能成为真正的契约者。 而他才完成第一步,同样是最简单的部分。 下面则要接受黎泽给他的洗礼。 说实话,范丸丸还是有点小期待,毕竟能与黎泽待的每一秒,曾是他夜夜难眠之时幻想的梦。 洗礼安排在今天的晚上,天色刚降下来,洛可可捧着一大束黄色菊花跑到他房里。 嘴巴张成拳头大小,将花送到范丸丸手里:"小可爱,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哦。" 范丸丸没理他,把菊花随手扔到床上,开始穿梅夫人送来的黑色西装。 西装很贴身,就像刻意为他量身定做,料子也是最好的。 站在镜子前,范丸丸差点都没认出自己。挺拔的身型,修长的双腿,瘦削的轮廓,除了黎泽亲手为他纹上的图案,把他偏柔的五官修饰有点妖孽,其他一切近乎完美,就像黎泽一般。 洛可可也露出惊艳的神情,但他嘴上还是遗憾地大叫:“我还是觉得小可爱你穿萝莉装更好看。” 范丸丸给了他一个白眼,准备去大堂。 就在他刚迈出门,后面的洛可可再一次惊讶的大叫:“没想到小可爱你也抽烟啊,但是我怎么从来没在你身上闻到过烟味。” 范丸丸触电般回头,只见洛可可手心躺着一根发黄的烟头。 怎么会,他明明扔到了窗外。 难道是被风带进来的?范丸丸胡乱猜着。 洛可可仍然揪着这根烟头不放,手指放在嘴唇上,眼珠子转来转去:“难道是你不想让我们知道你会抽烟,还是,不想黎泽那家伙知道?!” 范丸丸只慌一秒,他很快调整过来,窗外的余昏打在他的一半脸上,另一半脸藏在黑暗。 他对洛可可露出一个很无辜地笑容:“不是我的,应该是前辈不小心落下的。” “这样啊。” 黎泽抽烟跟抽烟机似的,所以洛可可没有怀疑,他捡起这根烟头原本也只是为了逗逗他。 黎泽和梅夫人也早就等在大厅,他们背光坐着,有说有笑。 范丸丸注意到黎泽今天似乎格外的开心。 “洗礼要做些什么?”范丸丸站在他们后面,故意打断他和梅夫人的聊天。 黎泽依旧坐着,不过脸面向他:“你来了,我刚刚跟梅夫人聊起当年我在这里培训的时候,说起来,居然一下过了十年,真是快呀。” 黎泽有所感慨的笑笑,但范丸丸却不这么认为:“是吗,我觉得过的挺慢的,比一辈子都慢。” 梅夫人和黎泽,以及洛可可都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似乎像他这样年轻的少年不应该说出这样的话。 范丸丸对上他们的视线,无奈地笑笑。 洗礼开始,先是由梅夫人端来三个不同的小盘子,第一个是普通的铁盘,第二个是银做的盘子,第三个金光闪闪,一看就知道是金的。 再由黎泽拿一把像手术用的小刀,上前划开范丸丸右手的五个手指头,让血依次滴到小盘里。 每当血滴到一个盘时,黎泽都会提醒说:“铁盘代表你自愿放弃过去阴暗的人生。” “银盘代表你自愿接受所有新的开始。” “最后的金盘是愿你重获新生。” 重获新生?多完美的字眼。 洗礼完成后,范丸丸用黎泽给他的创口贴把伤口贴上,回头再看盆里自己的血,范丸丸突然觉得这一切恍如隔世。 他终于有了合适的身份与他并肩而立。 “你在想什么?”黎泽用帕子慢慢擦着刀上的血印子,一抬眼看到出神的范丸丸。 范丸丸回过神:“前辈那个时候想的是什么?” “洗礼?” “嗯。” 黎泽挑眉回忆,好像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嘴角向上翘起:“那个时候我想我要是变厉害了,就要报复全世界。” “但是……”黎泽语气低了下来,“但是我却开始渴望自由。” “不要浪费呀!” 就在气氛略变得沉重时,只见洛可可跟只狗一样,抱起三个盘,把里面的血舔的干干净净。 梅夫人在一旁干呕两声。 黎泽和范丸丸则相视一笑。 明天要去测试鬼屋,饭丸丸和黎泽告别后,很早就睡了。 他睡觉向来很轻,尤其是在第二天还有事的情况下。半夜他感觉到外面车轧过草地的动静,还伴随着汽车喇叭声。 接着又过了几分钟,有人来敲他门。 范丸丸立刻从床上下来,摸黑去开门。 只见梅夫人拿着根蜡烛,脸色不明地说:“这栋古堡的主人来了,那位尊贵的绅士要见你。” 范丸丸愣一下,为什么偏偏要见自己? 他换下睡衣跟梅夫人来到古堡的二楼,平常二楼都是被一把大锁给锁住的。 走上楼梯,脚步声格外重。 梅夫人将他送到二楼一扇紧闭的房门后就离开了。 门后的光线透过底下的门缝照亮范丸丸的脚尖,他对着门眨了两下眼,推门进去。 这间屋子应该是这栋古堡唯一有灯的房间。 房间中央有一条黑色长桌,上面点缀了一些工艺品,水晶吊灯垂直在空中寂静无声。 许柏坐在长桌的一端,手里拿着一瓶干红。 他对站在门口的范丸丸露出微笑,彬彬有礼地抬起左手:“请随意坐。” 范丸丸毫不客气地坐在他对面。 在这里看到许柏,他也没有表示出多惊讶。 "我想应该不用我介绍自己了吧。" 许柏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当询问范丸丸是否要酒时,他摇了摇头。 二人对视几秒,有一丝尴尬,徐柏低头抿了一口红酒,闭上眼似乎在回味。 “曾经站在黎泽身边的是我。” 许柏放下高脚杯,含笑说道。 范丸丸没说话。 他接着说:“不过我当初犯了一点小错,被他赶走了。” “那真可惜,不过你还是成为了契约者。” “没错。” “我想以许先生这样的身份也不会和前辈计较。” “错了。”许柏抬起头看他,眼底闪过憎恨,“正因如此,我才更加不允许自己的人生出现败笔。” 范丸丸不安地皱起眉:“那许先生打算怎么对付前辈,你这么晚叫我,应该不会只是为了告诉我你的过去吧?!” “我希望你能跟我合作,金钱权利荣誉任你选择。” 许柏直接挑明。 “怎么合作?” 范丸丸偏头看着他。 许柏以为他被自己的条件打动,得逞地说:“我要你拒绝成为契约者,这样他就会因为找不到接替者而死。我想黎泽肯定没有告诉你,他也不会告诉你,如果十年之后你找不到人接替你成为契约者,那么你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红虫会反噬你的肉体,最后全身血管爆裂而死。” 许柏加重语气,眼睛恨不得刺透对面的范丸丸:“他一直在利用你,等你成为契约者失去一切后,他只会带走自己的财富,逃之夭夭。” 范丸丸听完后安静地低下头,许柏以为他是接受不了这个残忍的事实,于是放柔语气,顿时又变成一个温柔的绅士:“但是我可以把你的结局改变,你往后的人生不会再有那些恶心的鬼魂,也不用为了完成契约而献出你的所有。” 范丸丸还是低着头一声不吭,许柏非常有耐心的等他开口。 过了很久,只听见对面陷入死寂的少年缓缓开口:“如果黎泽成为契约者是想要财富,那么已经什么都拥有的你,宁愿不得好死,也要成为契约者的你,是想要什么?” 许柏没料到他会突然问他这个,一时没反应过来,倒酒的手刹那停住,片刻才平静的回答他:“因为我要将他踩在脚下,让他掉入深渊,我要亲眼看着自命清高不可一世的他原形毕露。” 他这回答的很诚实了。 “我拒绝。”范丸丸抬起头看着他,音量不大,却饱含坚定。 许柏失望地摇摇头:“黎泽非常擅长拉拢人心,你以为他对你贴心温柔,其实不过只是他对待猎物的惯用手段。如果今天的你没有价值,就算你奄奄一息跪倒在他面前,他也不会给你一个怜悯的眼神。” “所以放弃所谓的忠诚,和我合作,击败黎泽。” “我拒绝。”范丸丸再一次重复。 许柏失去耐心,语气变得凌厉:“你自以为对他忠诚,那我问你,黎泽知不知道你的身份是伪造的?!” 范丸丸微微惊愕。 许柏继续讥笑道:“一个连高中都没有毕业的人,又怎么进的了数一数二的名牌大学。你伪造假的学历,千方百计接近黎泽,难道真的只是为了找一份工作?” 许柏满意的看着范丸丸脸上惊慌失措的表情:“我们每个人都有秘密,就好比我。我能在短时间内销售超过黎泽,是因为我易容成另外一个人在他身边,截取他所有的客户资源。” 范丸丸并不意外地问:“史店长吗?” 许柏瞳孔收紧,但是并没有在他面前表露出来:“你比我想象中的聪明。” “别误会,你伪装的技术很好。只是在徐宅的时候,小阿俏告诉我她的易容术是你教,我才留了一个心眼,我查了黎泽身边所有的人,只查不到史店长任何信息。” 许柏听完后愣了愣,不相信他真去查了黎泽身边的所有人,抿嘴一笑:“现在你我都知道了彼此的秘密,如果成为不了朋友,那就只能成为敌人。” 许柏把手上倒满红酒的杯子放到地上,离自己脚尖三厘米的位置:“我不喜欢被人拒绝,而你拒绝了我两次,这杯酒就当小惩,你把它喝了,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 范丸丸猛地站起,因为动作太大,身下的椅子失去重心往后一翻,发出刺耳的噪音。 许柏昂起下巴,故作漫不经心的望着他,脸上带着高高在上的笑容。 黎泽啊黎泽,你看到了没,你自以为找到了独一无二的宝贝,落到我的手手里不也得打回原形,野草天生就是野草,永远成不了下药的灵芝。 范丸丸觉得耳边顿时安静下来,仿佛他的世界里只剩下前面猩红的酒杯。 他踉踉跄跄地朝前走,顶上的吊灯晃的他两眼发晕。 时间的过得好慢,为什么时间可以过得这么慢? 这是他每当被人扔到泥泞里时,想到最多的一个问题。 好希望时间可以过的快一点,最好直接到死的那一天。 “跪下喝完。” 许柏尖锐的声音将范丸丸拉回现实,他蹲下用发抖的手指夹紧酒杯,看着里面红到发黑的液体。 许柏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正当事情已成定局,他想着如何庆祝时。 陷入死寂的范丸丸却拿着酒杯笑了两声,很轻,但充满了不屑。 笑过之后,他抬起头冷冷盯着许柏,眼底带着深深的睥睨:“我知道,我全都知道。我知道只有将死之人才能看到鬼,才能成为契约者,我也知道契约者只能活十年,除非找到接替者。” “更知道刘工的房子和徐宅都是你搞的鬼,知道黎泽想让我成为他的接替者,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恨黎泽,知道你为什么宁愿活成另一个人也要在他的身边。” 范丸丸端着酒杯站起来,将杯子里的液体尽数倒在许柏精心打理的头发上:“从头到尾,不知道的人一直是你,自欺欺人的也是你。” ☆、疯子的人生 红色液体顺着许柏的发梢末端流向全身,像是被电流击过,他怒不可竭地站起往后退了一步,嘶吼:“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范丸丸睁着无辜的眼睛:“当然知道。我知道只有将死之人才能成为契约者时,所以很早就开始服用慢行毒药,放在白粥里,有时会加到我最喜欢的可乐里。” “当我知道黎泽不喜欢比自己强的,我就刻意把自己装的软弱又不至于懦弱。” “当我知道他喜欢听话的,我就对他百依百顺。” “当我知道他对你有愧疚之心,所以我一直对你忍让。” “我为了靠近他,策划了十年。”范丸丸脸上带着极具危险性的笑容,“我谋爱十年,十分不易,你要是从中作梗,不用契约到期,我就会让你人体自爆。” 听完这一切后,许柏反倒平静了,抬起沾满液体狼狈至极的脸,咬着牙问:“你用命换这十年,值得吗?” 范丸丸冷笑一声:“比起你终其一生都无法得到想要的,我这十年将会无比灿烂。” 说完后,范丸丸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 等他走后,许柏才撕开镇定的伪装,将桌上的酒瓶砸向范丸丸离去的方向,随着酒瓶碎裂的声音大骂:“疯子!” 推开这扇门光线骤暗,一瞬间恍如隔世。 范丸丸前行的步伐有些发软,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心虚,就好像一直把自己隐藏在黑暗的人,被突然拖出来,拖到太阳底下,扒掉衣服,赤、裸裸的面对所有人。 走到一半,他呼吸急促地扶住墙,低头把空气大口吸进肺里,反复几次后,才恢复正常。 下到一楼,只见有个欣长的人影驻足在范丸丸的房间门口。 看那体态,不用走近,范丸丸就知道是谁。 “前辈,你怎么醒了?” 黎泽收回准备敲他房门的右手诧异地转过头,借着烛光对他微微一笑:“明天是你第一次与鬼契约,虽然只是测试,但我还是有点放心不下。” “前辈你放心,我不会被吓跑的。” 话一出口,范丸丸又有些后悔,只得闭紧了嘴。 “我不是担心你逃跑。”黎泽说出这一句后,原地又站了一会,大概是见范丸丸不想说话,准备转身回自己房间。 等他开门的一刻,范丸丸壮足胆子,压着声音问他:“前辈,你有没有做过好事?” 黎泽愣了一下,没回头,手还是放在门把上,回道:“按我的原则来说,我是不会做,毕竟做好事得不到任何报酬。” 听到这,范丸丸露出一个疲惫地笑容:“也许是不经意,也许是自己根本没察觉到自己做了好事。” 也许只是对方的误以为。 最后一句范丸丸没说。 黎泽迟疑一下没回他,走进房间,关上门。 啪哒的一声轻响,看着紧闭的灰色房门,范丸丸忽然有些心酸。 很早之前,在别人眼里,范丸丸是一个疯子。 因为他杀了自己的父母,哪怕他是出于自保,但是人们只会关注前面的一句。 他的父母是暴躁症患者,人前表现出一副善于助人温厚老实的模样,人后却会用绳子绑住自己的儿子,扔到湿冷的厕所几天几夜。 又或用针扎进他细嫩的指甲缝里,直到鲜血淋漓。 范丸丸忍受了十年,因为他还有一个真正疼爱他的奶奶。 奶奶会在深夜跑到厕所将他抱出来,用体温给他取暖,给他包扎伤口。 会把藏起的好吃的拿出来给他,并抱着他一遍一遍的说:“对不起,给了你这样的人生。” 有奶奶在,范丸丸觉得自己可以一直忍受下去,不疼不哭不反抗。 直到他那所谓冠上名义的父母,将他唯一的温暖摁到墙角,用肮脏的脚一遍又一遍地踹在奶奶头上。 早已麻木的范丸丸突然发了疯,悄无声息的从厨房拿出一把西瓜刀,在那个夏晚,结束了这一切。 夏季结束后,范丸丸弑亲案告一段落,出于未成年和出于自保的情况下,判定无罪释放。 从少管所出来的那天,太阳很大,大到范丸丸都睁不开眼,但是他很开心。 可是好不容易逃出的地狱啊,另一层地狱又为他打开。 回到镇子之后,人们开始远离他,所有人骂他疯子。 年轻人会聚到一起商量摸进他家,用尽世上最恶毒的脏话,下手一个比一个狠。 骂得最多的一句是:“你这个该死的疯子。” 每当这时,范丸丸只会缩到被子里,紧紧地裹住自己,咬紧牙关,忍受着一棍接一棍的落下。 疼到了一定的极限原来也是会麻木的。 他还依稀记得那个为首的男子叫莫晓,有着很深的黑眼圈和刻薄的眼神。 奶奶耳朵不好,不知道每天晚上会有人闯进来。 一次有个手没拿稳的家伙,棍子掉到地上,奶奶正好路过范丸丸房门听到,站在门外问怎么了。 这些人吓坏了,拿着棍子大气不敢出。 蜷缩在被子里的范丸丸吞了两口血沫,若无其事的回答:“东西掉了,我没事。” 他一再的忍让,哪怕这样,这些人也从来没有让他过过一天的好日子。 也许正像他父母说的那样,你天生就是贱命。 而范丸丸也早就默认了这样的人生。 什么时候改变的,大概是有次他被莫晓那群人用链子锁在猪圈,躺在腥臭的粪水中,悄无声息时。 只见灰蒙的细雨下,一个男子打着伞从雨中朝他走来,他停在浑身脏臭的范丸丸面前。 范丸丸眼睛肿的老高,只看到他的精致的皮鞋尖,不沾污泥的西装裤腿。 好奇油然而起,他费力地抬起头如同仰视神明。 这个男子撑着一把很大的黑伞,伞挡住了脸,只能看到握伞柄的五指骨节分明,血管清晰可见,连指甲缝都干干净净,不像自己长年带着血污。 这样的男子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不应该出现在他的面前。 只见这个男子不嫌脏地蹲下来,用一把非常精致的小刀,切断他脚踝上铁链:“他们既然在你身上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你也应该考虑自己该从他们身上得到什么,这才符合交易准则。” 接着这个男子拔下他一片指甲。 他蹲下时,伞往边上侧了侧,范丸丸看清了他的模样。 微翘的下巴,瘦削的面颊,镜片后一双眼睛狡黠地眨了眨:“你是我今天的第一个客户,这是我救你的报酬,我叫黎泽,再见。” “再见……”范丸丸情不自禁的对着面前紧闭的房门低喃,门后的那个人,是他日思夜想整整十年的人啊。 范丸丸苦笑着回到自己房间,躺到床上,耳边的恬噪逐渐消失。 脚踝的链条触感似乎还在,他有时总会忍不住去摸一下,好像是想要记住什么似的。 闭上眼睛,半梦半醒时,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充满恶臭的猪笼。 他躺在搅拌着猪屎的泥泞里,一遍又一遍的想为什么时间过的这么慢,直到黎泽出现,从没有色彩的世界里,大步朝他走来。 破晓时分,范丸丸早早起来等候在大厅。 梅夫人见到他意外地说:“你起的可真早!要知道在这栋古堡里,我可是比闹钟还管用。” 范丸丸对她回以微笑。 本应该还要等黎泽一起去鬼屋,范丸丸却说:“还请梅夫人带路,就算没有前辈,我也可以的。去的早,说不定还能回来赶到午饭。” 梅夫人听出范丸丸话里不是商量的语气,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于是也没有多说什么,披上一件金光闪闪的防晒衣,和他一起朝外走。 今早天气很好,海水的咸味里还夹杂着三角梅的淡香。 范丸丸心情很好地伸个懒腰。 梅夫人有些亲昵的看着他:“如果我的孩子能活下来,也许会跟你一样漂亮。” “孩子?”范丸丸疑惑地望向她,没听她说起过自己有孩子。 “嗯。”梅夫人双眼染上悲伤,“在一次斗殴中被人意外割断动脉。” “抱歉,但是很难……”范丸丸欲言又止。 梅夫人再次露出她招牌笑容,眼睛眯成一条缝:“很难想象我这样的女人会有这么悲伤的过去,是吗?” “差不多。” “伤疤老是被揭开是永远不会好的,我永远不会忘记他,但是有时候我真的很想忘记。” 梅夫人意味深长的看他一眼,就像是在穿透他看着另一个人。 “嗨,各位早啊!” 一向睡到中午才起的洛可可居然破天荒的早起,一大早把车开出来,停在路边,把头伸出车窗,朝范丸丸和梅夫人招手。 梅夫人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后,也朝洛可可打了个招呼。 范丸丸在一旁打趣道:“也许世上真的有人不会悲伤。” “你说他吗?”梅夫人瞟了眼一脸兴奋的洛可可。 范丸丸不置可否。 梅夫人笑着拢了拢耳边的碎发:“听黎先生说,他也是一个很苦命的孩子呢。” “他?苦命?” 范丸丸看着前面随车内摇滚音乐手舞足蹈的洛可可,实在无法从他那快咧到耳后的嘴角看出他是哪里苦命,顶多是多愁。 梅夫人像是看出范丸丸在想什么:“人偶尔将自己隐藏也是正常的,比如黎先生虽然总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但是我们都喜欢他呢。黎先生的魅力不在于他自己本身多厉害,而是能让厉害的人全部心甘情愿为他所用。” 这一点范丸丸承认。 毕竟只要是夸黎泽的,他都承认。 直到上了洛可可的车,范丸丸才反应过来,指着他大声问:“为什么他要去?” 洛可可关掉摇滚音乐,转过身下巴托在靠椅上,嘟着小嘴委屈地说:“因为你是要和我家定契约。” “什么意思?” 范丸丸看向梅夫人。 梅夫人解释:“他说的没错,我本来以为黎先生会跟你讲清楚,所以没跟你解释。可可正好有一套度假别墅在这里,很多年没住了,一直空在这,刚买时也没有什么问题,直到……” “下面的就让我来告诉小可爱吧。”洛可可打断梅夫人,表情略显苦恼,“几个月前我本来打算来这里度假,一进到房子里就立马感觉不对劲。我不是黎泽,不能正眼见到鬼形,但是我很确定我的度假屋被一只孤魂野鬼给霸占了。” 接着他又恨恨地骂道:“狗娘养的瞎了眼的东西,居然敢霸占我的地盘。活人要是跟没有订过契约的鬼魂住在一起,就会被侵蚀肉体,最后体衰而死。他奶奶的球,那玩意是想要谋财害命。” “一个鬼为什么要谋你的财?”范丸丸没好气地说。 “哈哈哈,顺嘴说的,这样押韵嘛。”洛可可一点也不恼他拆自己的台,哈哈笑了起来。 “不过既然它霸占你的屋子,那说明你的屋子有什么吸引它的东西,否则它为什么只看上了你的房子。” “有道理!”洛可可一脸敬佩的看着范丸丸啊,就差两手举起鼓掌了。 范丸丸干笑两声,对他的热情还是不太习惯。虽然他不是小气的人,但是要他喜欢一个吸了自己一晚血的人还是有点难。 “那我们先去房子看看情况,就算定下契约也要先了解客户的信息。”这是黎泽教他的。 洛可可一听了解两字,也不顾自己刚踩下油门,回头一脸兴奋地嚷嚷:“小可爱,你是想了解哪一方面?外面还是里面?我可以把内脏给你看看哦。” 范丸丸无奈地捂额头,真是个活神仙,按照他以前的做法,话多的人是会被扔进黑水沟喂食人鱼。 说起来,也不知道他以前养的那些食人鱼还活着没? ☆、许柏和黎泽 黎泽半倚在桥架边,目送前方驶离的车子,指间的烟燃至半截,他抖掉烟灰,回头看到立在古堡窗后的许柏。 许柏迎上他的视线,嘴边噙笑朝他挥了挥手。 黎泽来时,许柏已经重新回到房内。 “以前都是我们两个人,我走之后,你的身边就多了这么些乌合之众。” “以前毕竟是以前。” 黎泽找到一个能够舒服靠着的椅子,斜着眼看他。 许柏注重身份,哪怕一个简单的坐姿也要做到无可挑剔。 说起来,这一方面他还是有点像自己。 “你不应该利用她。” “谁?”许柏反问。 “那个女孩。” 许柏满不在乎地笑笑:“小阿俏?她不过是许家的一个养女,能够拥有许家的姓氏为我做点微不足道的小事,她应该为此感激。”他停顿一会儿,接着挑高了眉,“我自以为这一点和你最像,没想到被你不齿,不过你本来就一直看不上我,否则也不会赶我走,找来这样一个疯子。”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黎泽疲惫的往后靠了靠,“小柏,你不适合做契约者,很早我就跟你说过。” 听到他唤出小柏两字,许柏脸上的血色尽数褪的干干净净,本就白皙的肤色此刻就像接近透明的白膜:“我不配?我是许家长子,瑶天集团的总裁,大众眼里的财阀,我凭什么不配。” 黎泽听的有些头疼,他来找他本是想来化解昔日怨狠,没想到反倒给他火上浇油。 他有了想离开的念头,同样许柏也看出他这样的念头。 许柏明白他这次离开,往后他和他独自相处的机会更少。 一方面是为了赌,一方面他又是想知道在黎泽的心里,自己与那个疯子到底有什么分别。 昨晚的录音派上用场,房间里回响着范丸丸嘶哑压抑的声音。 “……我未来的十年将会无比灿烂……” 录音结束,黎泽背朝许柏,手依旧保持着开门的动作。 “你圆滑自私,贪婪卑鄙,唯利是图。”,许柏笑的很开心,“我想知道这样的你,会如何处理一个将心脏掏出放在你面前,任你处置的人。黎泽,你看过这世上所有的肮脏,可是却从来没有人教你如何去妥放安置一颗爱你的心。” “我以前总是用各种手段去毁掉你,现在我终于明白,你看似无坚不摧,但其实脆弱的如同玻璃渣。” 黎泽静静听着他的嘲讽,越是这样许柏越是愤恨,因为他说对了。 往日的黎泽听到无关紧要的废话,只会充耳不闻抽身而退,但他现在就像变了一个人,变成一个可恶的倾听者。 说到最后,许柏突然没了力气,他朝黎泽的背影无力地伸出手,他好想示弱一次,就说他后悔了,他想跟他离开,说一直他想对他说的话。 但在黎泽转身的一刻,他又瞬间收回伸出的手,脸上重复讽刺地笑容。 “想知道我怎么做?”黎泽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许柏突然觉得有些看不透他:“怎么做?” 黎泽抬头向上看,有些迷茫无措:“我也很想知道呢。” 许柏看着他那空洞的眼神突然开始害怕,他用发抖的声音不甘心地问他:“我在荒山不吃不喝跪了整整十天,你就从来没有对我心软过?” 黎泽听后认真的想了一下:“小柏,你生来是高高在上的人,从来不需要人可怜,真正可怜的人是不会意识到自己可怜。所以没有。” 许柏闭上眼默默抵抗袭来的晕眩,冷笑着说:“是吗?黎先生,那我们后会有期。” 黎泽头也不回的走向门外。 车到达洛可可的房子,同时黎泽订下一张最快回去的机票。 洛可可首先跳下车,像是感受到久违的怀抱,张开双臂自我陶醉地转了一个圈:“这可是我挣钱之后买的第一套房。” 面前是一栋商业楼,洛可可的房子就在这大厦里的其中一层。 “你可别小看公寓,现在公寓可增值了……”洛可可像是怕被嫌弃似的,一边带路一边叨个不听。 范丸丸很想把他的嘴塞住,梅夫人好脾气的夸道:“可可的商业头脑真不错。” 走道里充斥着汗水的闷臭,洛可可站在一扇防盗门前,从口袋里掏出钥匙。 门一推开,范丸丸和梅夫人就被眼前一幕惊的呆住。 这哪是人住的,一看就像是专门给死人专门打造的墓室。 两层的复式小公寓,硬是被改装成阴森森的鬼楼。 从门口进去的两侧摆满花圈,屋顶吊着白布,正中间竖着一块墓碑,墓碑旁放着假水果和两根白蜡。 难怪这鬼会往他家里窜,从一开始就是做的鬼房 “可可,你为什么把墓地盖在家里?” 梅夫人一脸担忧地问。 洛可可不以为然的拿起两根香,走到墓碑前拜了拜:“这有什么,反正葬的是我自己。” “啊?!” 心态最好的梅夫人也忍不住露出这孩子是不是傻了的关怀眼神。 范丸丸记起黎泽说洛可可的前世叫风野,还有那晚他叫风野两字时一脸的痴迷:“这葬的是你前世的自己?” “总算有个聪明人了。”洛可可看范丸丸的眼神就像看到久别的知己,只恨相识太晚。 “但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祭拜前世的自己?” 范丸丸走向墓碑,果然看到灰色墓碑上刻着风野两个字。 说起风野,属于话唠的洛可可突然噤声。 “怎么了?”范丸丸疑惑的看着他。 只见洛可可坐在墓碑旁,红着脸扭扭捏捏地说:“其实挺不好意思的,都怪我这的命不好,摊上这么一副身体,有着不属于我自己的记忆……” 范丸丸一皱眉:“你不会是喜欢上了前世的自己吧?” 洛可可听后睁大了眼,脸瞬间热的发烫,捂着眼睛大叫:“不要说,好羞愧!” 真是个人才。 范丸丸哭笑不得,准备干正事。 先找出房子里的鬼,然后逼它订下契约,争取早点回去和黎泽吃晚饭。 可是总共就二层楼,二楼还是复式的,一眼就能扫完。 这间房子里并没有鬼。 洛可可凑过来小声问:“看到了没?” 范丸丸摇摇头:“什么都没有。” 梅夫人也紧跟着问:“真的没有吗?” “没有。” 范丸丸和梅夫人同时向洛可可投去质疑的目光。 洛可可急了,举起纤纤小手对天发誓:“绝对不正常,一个月总共三十天,有二十九天我被投诉,说我这房里大半夜有人敲板子。” 呃……范丸丸环顾这阴森森的氛围,就算胆子再大的小偷,进了这样的屋子也会吓懵。 正常人谁往家里放座坟。 “要不你擦擦眼睛再看看?!” 洛可可将范丸丸眼前所有的障碍全部清走,就连花圈也被他塞到了角落。 然而还是什么都没有。 洛可可和梅夫人同时犯了难,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还有一个地方没找?”范丸丸突然说。 “哪里?!” “还有哪里没看,我们两个都配合你。”梅夫人激动地说。 范丸丸面无表情地指着墓碑:“这里面。” 洛可可顿时面无血色:“非看不可?” “是的。” 洛可可纠结片刻,最终决定凿石开棺。 他含着泪咬着唇用一把小锤子,跟林黛玉葬花似慢慢凿,以他的速度,明天都未必能赶回去。 范丸丸耐不住了,从隔壁大妈借来一根铁棒,对准墓碑的石块,快狠准的砸下去。 梅夫人和洛可可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 瞧着他平日不爱说话文文静静的模样,撸起袖子砸起东西,那力道那爆发力简直跟李逵上身似的。 洛可可托腮目不转睛的看着范丸丸两条细胳膊凸起的肌肉,想着他平日是如何将这腱子肉藏的这么好的。 不过十分钟,石块完全被砸碎,里面的棺木露了出来。 洛可可一脸心疼地扑在棺材上:“风野,是我对不起你!要杀要剐随便你。” 范丸丸将伤心不可自抑的洛可可拉开,谨慎的把棺材盖挪开。 梅夫人怕棺材里有什么难闻的味道,捂着鼻子仰头往里一瞅。 只有一块翡青的镯子。 “可可,你不是说这里面葬着上辈子的你吗?怎么只有一个镯子?” “我上辈子都死了,死人哪里自己知道葬哪!” 洛可可吸了下鼻涕委屈巴巴的解释。 “哦!我知道了,你这叫睹物思人。”梅夫人恍然大悟。 “没错没错。”洛可可见终于有人理解自己,嘴巴一瘪像是又要哭了。 就在这时,范丸丸突然眼神奇怪的看向洛可可:“你确定你前世的自己叫风野吗?” “当然了!”洛可可脱口而出。 范丸丸又看了眼棺材,沉默片刻,缓缓开口:“这里面的鬼也说自己叫风野,真正的风野。” ………… 笑面虎黎泽不在,烦人的范丸丸也不在,史店长也辞职了,她总算能有两天清净。 肖苗整理完客户资料后,她从抽屉拿出钢笔,往日历本上画上重重一笔。 离一年还差十个月三百零四天七千二百九十六的小时。 很快就会过去的,到时候她是先跟他打招呼,还是先微笑,还是直接打晕带走。 肖苗想的出神,直到大门被人带响,她才面无表情的从柜台抬起头,不带任何情绪地说:“对不起,本店的销售员暂时不在,您可以留下联系……” 肖苗咽下剩余的话,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沙发上的男子。 “你怎么回来了?范丸丸那哈巴狗没跟你一起?” 黎泽习惯性的把头后仰,翘上修长的腿,掏出一根烟叼在嘴里。 这样平平无奇的动作,他做出来却出奇的好看。 “肖苗,你怎么总是跟吃了□□似的。” 难得黎泽有心情跟她开玩笑,肖苗回道:“你惯的。说吧,到底什么事?” 黎泽视线跟随烟雾向着天上,他掐灭还没有抽完的烟,从容地说:“交代后事。” ………… “怎么可能?”洛可可失去理智,碎碎念道:“半阴人只有一个魂魄,生死轮回,永远都只有一个,怎么可能会有第二个。” 他不敢相信的跳进棺材里,可是他除了那块玉镯,什么都看不见。 “他还说了什么?”洛可可只好把希望寄托到唯一能看见鬼形的范丸丸身上。 范丸丸皱起眉头,眼睁睁看着洛可可在这个鬼身上蹦来蹦去。 “他长什么样子?”洛可可的声音变成哀求。 范丸丸只好一一描述:“穿着一件青色宽袖长袍,头发如墨一般黑,用白玉冠束在后面,五官跟你有点像,但是比你要硬朗些,嘴唇又薄又白,眉间还有一粒红痣。” 随着范丸丸的描述,洛可可的脸色也开始发白,最后两眼失神,喃喃念着:“没错,就是这个样子,我记忆里他就是这个样子……” 范丸丸看向洛可可:“你到底做了什么?连个自己都不放过。” “我一直沉醉在前世的记忆中,并且深深迷恋。风野恣意潇洒,乱世里,他一袭青衣立于刀剑之中,眸子如青竹一般孤傲,那样绝世的身姿,一直烙印在我灵魂里,从生到死,又从死到生。” 范丸丸越听越觉得奇怪,这不就是一个升级版自恋吗。 “所以可可你到底做了什么?”梅夫人听的半懂,眉间难掩焦虑。 洛可可肩膀往下一耷,一副不能怪我的表情:“我就是请人留下我的一魄当作风野养着,后来养着养着就不见了,谁知道跑这来了。我还伤心了好一阵,就是从那个时候我开始喜欢上吸血的。” 这并不能成为你变态的借口。 范丸丸又看了眼面前半透明的鬼形,难怪看上去这么脆弱,原来是因为只有一魄。 只是这一魄能订下契约吗? ☆、黎泽的秘密 范丸丸把卦板握到手里,接着又拿出黎泽事先给他准备的红虫血,十分不舍往板上滴了两滴。 红虫血在与卦板相触的一刻,犹如干涸裂地疯狂吸取唯一水分。 蜡泪凝聚,气温骤然下降。 范丸丸觉得手心里的卦板开始剧烈颤动起来,就像木板中心突然腾起一股力量横冲直撞,朝他全身蔓延。 掌心被震到发麻刺痛,如同上千根的毛刺扎向掌心。 这种刺痛又从掌心流向他的五脏六腑。 渐渐范丸丸开始力不从心,他半跪在地上,另一手也托住卦板,使出全身的力量。 他流着冷汗紧咬牙关,指尖泛白,指甲盖里渗透出丝丝鲜血。 梅夫人和洛可可见状担心的朝他跑过去,可是卦板释放出的力量将他们推回原地。 这股诡异的力量将范丸丸独自留在里面。 “快放手啊!”梅夫人着急喊道。 滚烫的热流堵住范丸丸身上每一个毛孔,血管暴起,眼球布满血丝,就连脸上的星空图案也变成了骇人的血红色。 洛可可目露困惑,面前这个少年似乎在用性命搏着什么,可到底是什么能让他甘愿牺牲自己? 无数的答案闪过洛可可的大脑里,接着他明白了什么,释怀一笑。 范丸丸跪倒在地,剧痛下,他已经感知不到外界的一切。他只能,他必须用尽全力撑到红血虫流向小人,等待棺材里的风野朝他伸出手。 “契约者范丸丸,与你签订契约,你是否愿意?” 一声微弱传来:“愿意。吾之心愿盼君之心愿达成。” “成交。” 棺材里的一缕薄魂逐渐消失。 契约达成后,范丸丸也被抽掉最后的气力,瘫软在地。 他红着眼转头看向一脸震惊的梅夫人,扯出一个惨白又惬意地笑:“我成功了。” ………… “你的意思是你要死了吗?” 肖苗不知不觉地放下手里的笔:“黎泽,你又在玩什么把戏?” 黎泽笑了笑,走过来把一张绿色卡片放到柜台上:“你最后帮我完成三件事,我还你自由。” 肖苗愣了一下,拿起柜台上的银行卡。 “第一件……” “等等!”肖苗打断他,“你是认真的?!” 黎泽并没有因为她的打断而不悦,而是继续说:“第一件事救下范丸丸,他服毒时间太长,可能早就伤及内脏,不过这笔钱应该足以给他请最好的医生,到最好的医院。” “第二件事让范丸丸远离许柏。” “第三件事……”黎泽说到这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忘记一切,包括我。” “就这样?” 肖苗定定的看着他,试图在他眼里看到说谎的痕迹。 可惜他的眼神比往日的每一刻都要认真。 不愧是黎泽,就连谈起生死也能如此云淡风轻。 想到这,肖苗落下的唇角再次扬起。 “我不是劝你反悔,但是黎泽我得提醒你,你离你的理想世界只差一步了。” “他成为你的接替者不一定会死,但没他的你,是一定会死的。” “肖苗。” 黎泽淡漠的声线有了轻微起伏:“我不是好人,也永远做不了好事。他让我感受到了被爱的滋味,我可是黎泽啊,怎么可能只接受单方面交易。但是我这样的人也不能给他什么,能给他的也只有生命和自由。” 肖苗听完后,面无表情的开口:“我答应你。” 黎泽取下长年戴着的眼镜,垂下的双眼柔光闪烁,冰凉的食指轻轻往肖苗眉心一点,他与她的交易已完成。 黎泽重新戴上眼镜就要离开,看着他毫不留恋的背影,重获自由的肖苗本应该开心的冷笑,但她胸腔堵的慌,不知名的怒火噌的到了头顶。 这个混蛋,自己免费给他打了五年的苦工,到死了,他居然一句话都不留给她。 她不甘心的大吼他的名字:“黎泽!记住死的时候死远点。” 黎泽听后脚步一滞,却没有停下。 “该死。”肖苗狠狠地骂了自己一句,接着眼圈发红很没出息地吼道:“混蛋,我真正想说的是谢谢!听清楚了吗?!是谢谢!” 黎泽回头笑弯了眼:“谢谢。” 看着玻璃门外依旧盛开的樱花树,肖苗一时陷入恍惚,黎泽不在了,这棵樱花树也到了凋谢的时候。 抽屉里的老年机很大力的震了一下,拥有前世记忆的坏处就是无法接受新事物,比如她总觉得老年机比智能手机更实用。 摁键翻开信息页面,是范丸丸发来一条彩信。打开彩信,是他一张拿着卦板笑得很开心的自拍照,附文:偷偷问前辈要的号码,让我们都重新开始吧。 肖苗盯着照片看了几分钟后,摁下删除键,从杂物箱里提出一桶汽油,将工作室里里外外浇上汽油。 做完一切后,她拿起黎泽藏在沙发缝里的打火机,抬手对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新世界做了一个吻别的动作,最后毫不犹豫的把打火机摁下扔到黎泽常坐的沙发上。 瞬间火焰如同红色的毒龙吞噬一切,汽油和火燃烧的味道,就像被烟味缠身,属于黎泽独特的气味。 我们会重新开始,除了他。 肖苗头也不回的离开黑暗地下室,走向上去的楼梯,让温暖的阳光一寸一寸的包围她。 ………… 许柏和黎泽结束不愉快的对话后,直接离开了古堡。 中午刚下私人飞机就听说范丸丸成功完成了第一次契约。 雪积了厚厚一层,踩在脚下松松软软。 许柏抬头看着天上飘落的雪花,有些不太明白,明明才见过灿烂的阳光,怎么就能转眼变成冰冷的寒霜。 小阿俏得知他回来后,早早就等在门口,看到他,立马张开双臂朝他跑来。 她今天系着粉色的小鹿围巾,鲜嫩的颜色让她在雪地里格外引人注目。 许柏记得这条围巾是在她十岁生日时他随手挑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她却如获珍宝。 小阿俏跳起来朝他招手,大声喊着:“哥哥!” 她跑得很快,一点都不管身后追的气喘吁吁的保姆。 小阿俏有时候太过活泼,他却不大爱说话。 对于一个曾经在灰暗病房瘫痪十年,差点沦为许家弃子的长子,任何突如其来的色彩都会让他无所适从。 许柏自动忽视向他跑来的小阿俏,转身走上另一条路。 路的尽头是他和黎泽共有的秘密,只有他才能知道的秘密。 燃上壁炉,温暖渐渐笼罩了这间冰冷的房间。 壁炉正上方挂着一个很大的显示屏。许柏从保险箱里拿出一张碟片,为自己倒上一杯红酒。 伴随着摇荡的液体,显示屏慢慢亮起。 “姓名?” “黎泽。” “年纪?” “12。” “为什么要跳楼?” “想重新活一次。” 屏幕画面定格在一个瘦巴巴的孩子脸上。 陶游停下记录的笔,抬头疑惑的打量他一眼。做了记者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是因为想重新活而选择死的。 瘦巴巴的,嘴巴乌青,大冬天披着件稻草编的草衣,干巴的身子冻得发青,可这孩子硬是没吭一声冷。 陶游也是两个孩子的父亲,看到他这个模样有些心疼,于是脱下自己的羽绒服想给他披上。 就在准备把衣服给他时,这个孩子突然睁大眼,牙齿咬的咯咯发响,但是身体却不动,只是握紧冻到发烂的手指瞪着他。 这个孩子的眼珠子很黑却没有一丝温度,就像他在电视上看到的野生动物的眼睛,不带任何的感情,除了求生本能。 陶游不由自主的向他走过去,他从心底里好奇人类为什么会有这样矛盾的眼神。 一边奔向死亡,一边渴望生存。 走了两步,陶游意识到自己居然被一个孩子左右思想,顿时自感羞愧,重新拿起笔问:“你是孤儿吗?” 这一次这个孩子有了少许的情绪:“不是。” 陶游惊讶地抬起眼皮:“那你是离家出走吗?” “不是。” 陶游犯了难,除了姓名和年纪,这个孩子对其他的事都是用是或不是来回答。 问了半天没有一点头绪,反倒自己被他弄得有点神经紧张。 调查过程中,一个女人来到了报社,自称是这个孩子的母亲。 女人身材高挑,黑色大衣更显得她体态纤瘦,唯一奇怪的是,大晚上,她脸上居然挂着很大的墨镜。 这个墨镜几乎挡住了她的半边脸,就像是有意不让别人看到她长什么样。 陶游将摄像机对准这个女人,女人似乎很抗拒镜头,看到摄像机闪烁的红点,下意识立起大衣的领子,挡住整张脸。 而这个孩子看到这个女人时,一直平视前方的眼珠子突然僵硬地转向她。 陶游抓住了切入点,走向这个女人:“请问你是他的母亲吗?” “生物学上时。”女人冷漠的回答,“直接点说,这个孩子是我的证据。” 陶游愣住了,他还是第一次听说有母亲把自己的孩子说成是证据。 摄像机重新对准这个女人,切换成近景。 “你把自己的孩子比喻成为证据,不怕引起大众的共愤吗?” 女人似乎知道他会这么说,她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个折叠的文件夹。 陶游一边面不改色地拆开文件,一边疑惑他们这对奇怪母子的关系。 文件里是一张法院传票,强|奸案,原告人叫黎水绫。 “我就是黎水绫。”女人突然摘下大墨镜,精致的五官,最突出却是一双透着麻木的眼睛。 陶游震惊的看看这个女人,又回头看看那个全身没有一块好肉的孩子。 “我在十三年前被人强|奸,因为没有证据所以罪犯被无罪释放,可笑的是在我决定选择死亡逃避痛苦时,我居然怀上那个魔鬼的孩子。” 陶游不敢再想下去,可这个女人却不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多么可恶的事,故意大声说:“于是我将这个魔鬼的孩子生下来,成为我的证据。只是……” 女人走到男孩面前,弯下腰盯着男孩的眼睛,冷笑着一字一句地说:“我用了十三年找到那个魔鬼,但是他却在开庭时逃跑,就像当年的那个魔鬼一样。可是他明明和我约定好,等到魔鬼判刑,他和我的交易才算结束。” 男孩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似乎是早已习惯。 当场的所有记者听到后,全部停下了手里的工作,不可置信的望着面前这个自称为母亲的女人。 就在气氛陷入死一样的沉默时,男孩突然摊开掌心,手心里是一条血淋淋人类的不明长形软物:“这个东西足够证明他是我的生物学父亲。” 男孩淤青的脸被无限放大,最后到整张屏幕只剩下他暗淡的瞳孔:“交易结束。” 视频播放结束,许柏关掉显示屏,目光还是停留在前面,一直坐到壁炉的火苗熄灭。 黎泽,当范丸丸知道过去的你如此不堪,他还会义无反顾为你而活吗? ☆、范丸丸的老家 回古堡的路上,洛可可一边开车一边眼含泪来回瞟后座闭眼凝神的范丸丸,嘴里喋喋不休地问风野是不是不要他了? 梅夫人心疼的看了眼范丸丸,只见他脸白的像张纸,小声提醒洛可可:“小声点,让这孩子多睡会儿。” 过了会儿,恢复体力的范丸丸睁开眼,坐起来,把手里的纽扣交给洛可可。 洛可可和梅夫人同时回过头看向他,大叫:“你醒了?” 看着洛可可哭肿的大眼睛,范丸丸指着纽扣说:“风野的一魄在这个纽扣里,我不知道带他出来算不算违反契约规定,但是风野与我契约的条件就是让我完成你的心愿。” “我的心愿?”洛可可一只手捂住嘴巴,瞳孔放大,“我的心愿不就是让风野回到我的身边吗?但是可能吗?毕竟风野是我的前世,我也算风野的一部分。” 刚刚恢复气力的范丸丸看上去还是有些面色发白,他调整了坐姿:“也许分离出来的正是你执念风野的一魄。” 就好像肖苗的执念让她硬是违背了常理,拥有了前世的记忆。 洛可可激动地踩下刹车,两只手并在一起,小心翼翼地接过纽扣。 这纽扣肉眼看上去十分普通,但是洛可可知道这纽扣里有着他求之不得的心肝宝贝。 一下车范丸丸就往古堡里跑,欣喜又焦急的目光四处寻找那熟悉的身影。 都到了这一步,他再也无法压抑自己的情感,他决定趁早告白,最好就是现在立刻马上。 梅夫人和洛可可看着范丸丸如此拼命完成契约时,就隐隐约约明白了些什么。 但是……他们二人欲言又止的对视一眼,难掩担忧的共同看向范丸丸的背影。 不在房间,花园也没有,范丸丸从最初的混乱步伐逐渐放慢脚步,眼神慢慢变得阴鸷。 他不得不顾忌许柏,如果他将昨晚的事告诉黎泽,黎泽会怎么看他? “丸子。” 范丸丸听到声音急切地回过头,只见黎泽站在大门外,同样也用惊愕的眼神看他:“你在找什么?” 范丸丸看到他后,紧绷的身体顿时松懈下来,走向他:“我在找你。” 范丸丸正要告诉他自己契约成功时,黎泽抢先开口:“你的老家是哪里?” 范丸丸停下来,愣了愣,回答:“沫城。” “沫城?”黎泽似乎有点惊讶,“听说那里曾经是五大乱城之一。” 现在也是。范丸丸暗自笑道。 “能不能带我去你的老家看看?” “可以。”范丸丸虽然好奇黎泽为什么会突然想起去他的老家,但是只要是他说的,他都不会拒绝。 告白和契约的事暂时搁到了一边,反正只差最后换血一步,只要黎泽在他身边,随时都可以。 和梅夫人告别的时候,她显得很伤心,用袖子直擦眼。 洛可可有了风野,自然不会再对他们上心,一个人连夜带着纽扣跑了。 范丸丸还听说梅夫人决定领养一个孩子,听说那个孩子的眼睛很像她死去的儿子。 而范丸丸自己也会在未来的十年与黎泽相伴。 一切似乎都在慢慢变好。 离开白鲸岛,下了飞机,还要坐一段路程的公交车才能到范丸丸的老家。 飞机上他一直在默默做着攻略,竭力回忆沫城有什么好玩的。 想了半天他这才发觉自己根本不了解沫城。 对他来说,那个地方不过是自己偶尔需要填写的地址。 下了飞机他先是给奶奶通了一个电话,电话里,奶奶知道他要回来显得很开心又有些顾忌,估计是因为他以前做的那些事。 绿皮公交车缓慢向前开着,黎泽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 外边并没有什么好风景,只有因为开采留下的大洞,还有几棵摇摇欲断的柳树。 范丸丸每一次想开口对他说些什么时,又怕打扰到他。 只能默默看着他的侧颜,想着他在想什么。 车子停了,奶奶早就等在了路边。 佝偻着身子,手里抓着根树枝,满头白发盘在脑后,被皱纹堆满的脸并不妨碍她慈祥的笑容。 身边是他爱的人,前面是最爱他的人,范丸丸第一次觉得活着原来会这么幸福。 黎泽对老人微微鞠躬,声音柔和:“抱歉,打扰到您了。” 老人受宠若惊的让他起来,把揣在怀里的包子拿出来,分给他们二人一人一个。 包子还热乎着,显然是奶奶一直放在胸口。 饭丸丸笑着搀住奶奶的胳膊,黎泽则在另一边扶着。 车上的人都忍不住摇下车窗朝他们看来,好奇这个鬼地方怎么会生出这么一对眉清目秀的人。 奶奶一路说着沫城的变化,什么房子变大了,路变宽了,什么人又娶亲了。 范丸丸和黎泽一路安静的听着,偶尔抬起头,眼含笑意对视一眼。 当她说沫城的人都在变好时,范丸丸的眉尾不自觉地挑了一下。 黎泽看到马路对面,一个穿牛仔外套留鲶鱼头的男子,他看到他们立刻掉头加速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范丸丸也瞧见了,他低着头默不作声的继续朝前走。 偌大的一个城,居然没瞧见几个人,偶尔碰到,对方也是立刻改变方向,绕他们远远的。 黎泽虽然惊讶但是没说出来,看向丸子,他面色平静,除了没什么血色,一切都很正常。 范丸丸自然不会告诉他,当年他从猪圈出来后,拿着一根织毛线的钢针,从城头开始一直到城尾,利利索索,将沫城所有骂过他是疯子的人,用铁丝缝起他们的嘴。 那一晚惨叫声响彻整个沫城,却没人敢反抗敢说出去。 因为他们谁都不知道,范家那个弑亲的疯子还会做出什么事来。 他们也不知道那个一直唯唯诺诺逆来顺受的废物,怎么就在一夜之间变得狠辣残忍。 黎泽在外面扫雪,范丸丸将煮好的排骨粥端到矮桌上,香气漫溢,他先给奶奶盛上一碗,然后去院子叫黎泽。 院子里的雪被他扫的很干净,然而他还是不满意,逐一检查每个墙角。 范丸丸笑着朝他挥手:“前辈,吃饭了。” 黎泽这才罢休放下竹扫把,向他走去。 三人围在短桌前,抱着碗小口的嘬粥,吹三下然后喝一口。 黎泽就像不怕烫似的,捧起碗就开始往嘴里灌。 范丸丸看的心惊肉跳,赶紧拦下他,把头伸过去给他吹粥。 黎泽愣了一下,但是没有拒绝,而是用一种很懵懂的眼神看着他。 等到粥凉的差不多后,范丸丸抬起头,很有自豪感地说:“可以喝了。” 黎泽小声道谢,然后一口喝到见碗底。范丸丸拿过他的碗,还要给他盛时,却被他拒绝。 喝完粥后,奶奶从红木柜里抱出一张厚厚的棉被:“其他的有些潮了,不能盖了。好在这张被子够大,你们两个今晚就先委屈着盖一张吧。” 饭丸丸简直是求之不得,连忙把被子接过,两眼放光的望着黎泽。 黎泽轻轻一笑:“好像没得选择呢。” 晚上范丸丸怕黎泽睡不惯木板床,毕竟他以前睡的那可是私人订制的绒皮床。 为了能让他睡得舒服点,范丸丸将自己睡的那边垫子全部垫到他那一边,自己则睡在冰冷的木板上。 当黎泽问他冷不冷时,他两手捻着被子,红着脸小声说:“不冷。” 虽然他这么说,但是黎泽还是将大半被子留给了自己。 范丸丸睡不着,他睁眼望着漆黑的上空,有些害怕。 虽然此刻黎泽就睡在他的旁边,触手可及,但他还是担心稍微一放松,黎泽就消失了。 碾转片刻,他爬起来,摸上衣服,轻手轻脚地走出去。 黎泽在范丸丸起来的时候,瞬间睁开眼,但是他没出声,仍然装作睡熟的样子,就连呼吸频率也没改变。 黑暗里,他饶有兴趣的看着弯腰曲背的范丸丸,一步三回头的样子。 等他走后不久,黎泽也从床上下来,走到厕所,没开灯,对着下水道将胃里面翻搅的食物全部吐了出来。 今天范丸丸问他粥好不好喝,黎泽点头违心说好喝。 对着那双充满期望的眼神,哪怕是自己,也不忍告诉他契约者是没有味觉的,不管是冷粥还是烫粥,在他嘴里都是如同空气。 甚至连人类的食物也会被身体排斥,他抽烟,也只是为了将自己伪装的更像一个人。 一个真正的活人。 莫晓拿着今天抢来的战利品,哼着小歌,一瘸一拐的往家走。 当他换下鞋子准备开灯时,黑暗里响起一个阴森森的冷笑。 他吓得来不及脱下另一鞋,整个人瘫软在地,害怕的望着传来冷笑的黑暗角落。 客厅角落亮起一束白光,亮起又熄灭,反复三次。 每一次亮起,范丸丸乖戾的五官就变得更加瘆人。 手电筒每一次都正好照在莫晓因为恐惧而逐渐扭曲的脸,无论他逃到哪里,范丸丸总能在黑暗里第一时间找到他。 像极了聚光灯滑稽的小丑,无处可逃。 范丸丸玩够了,放下翘起的腿,站起来朝他走去。 沉闷的踢踏声,听到莫晓耳里犹如山崩地裂。 无处可逃下,他本能的把另一条正常的腿往回缩,浑身发抖,结结巴巴地哀求:“不……要,求求你……不要杀我。” 范丸丸在距离他两步的位置停下,面无表情的开口:“不要怕,大家都是一个城的,应该相亲相爱。” 他顿了顿,扯出一个阴冷的笑:“不如明天叫上所有人到我家坐坐。” 莫晓不知道他这又是想到了什么法子来折磨自己,眼泪鼻涕一大把,连跪带爬到他脚下,边磕头边求:“我就剩这一条腿了,再被切掉我就真成废物了!” 范丸丸关掉手电筒,唯一的光线消失,周围再次陷入死寂的黑暗中。 莫晓不知道他到底想干嘛,整个人抖的就像个筛子,又不敢动,只能一下接一下的磕头:“都怪我,我该死,当时有眼无珠,居然欺负到您的头上。” 说着还不够,他又开始自己打自己耳光。 一瞬间啪啪声响个不停,好不热闹。 范丸丸看够了,就蹲下来,手狠狠钳住他的下巴,从牙缝里挤出话:“我有一个很重要的客人,我不想让他知道我的过去,但是你们一看到我就跑,难免会引起他的怀疑,我很难过。” 范丸丸加重力道,指甲几乎掐进他的皮肉:“所以只好麻烦你帮帮我,记住明天要笑开心点。” 莫晓感觉到某种尖锐的物品在自己的嘴角比来比去。 “做不到的话,那我就只能让你们脸上永远带着笑了。” 莫晓听完后立马举手发誓:“范哥交代的,我保证一定完成任务。范哥你放心,明天我们一定准时到场。” 范丸丸听到答案后,松开手,站起来冷冷看他一眼,从鼻子里不屑地哼出一个音。 从莫晓家出来后,范丸丸迅速变脸,朝自己家里跑,生怕黎泽起来看不见他。 终于到了家门口,他又不得不停下脚步,咬唇欲说还休的看着站在院子里的黎泽。 见鬼,他怎么醒了…… 脑袋里一百个狡辩词汇飘过。 可是黎泽却什么都没问,只是走过来给范丸丸披上自己的大衣:“别冻着。” 范丸丸有些懵,话卡在嗓子眼,但他还是开心地点点头,乖巧的跟着他回到房间。 二人重新躺回床上,范丸丸偶尔碰到他冰凉的脚尖,都会忍不住心疼,然后偷偷把被子挪到他那一边。 “丸子,你觉得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范丸丸没料到他会突然问自己,只好将被子里好不容易才摸到他指尖的胳膊收回,认真的回答:“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人上人。” 黎泽像是被他的答案逗笑,轻笑一声:“什么又是人上人?” “什么都知道,又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又什么都不怕。”范丸丸憋了一肚子的话,但绞尽脑汁也只想出这么几句话夸他。 气氛短暂的尴尬了几分钟,黎泽一句话都不说,范丸丸以为自己是哪里说的不对,顿时自恼起来。 ☆、这是我的交易 “丸子。” “嗯?” 范丸丸听出他的声音微微发颤,头扭向他,担心地问:“前辈,你不舒服吗?” 黎泽闭上眼,喉结滚动了两下,声音发涩:“丸子,我的出生并不完美,可以说差到极点。我做的第一笔交易,对方是我的母亲,交易品是我。我的出生是错误,不出生也是错误,一开始就错了。” 范丸丸听完后,陷入沉默,接着突然翻过身,右手像条灵活的蛇穿过黎泽的胳膊,紧紧搂住他的腰,头埋在他的肩膀上,闷闷说:“你说这些并不能推开我,只会让我更爱你。” 黎泽睁开眼,错愕他的敏锐。 黎泽不知道如何描述自己对范丸丸的感情,他说出他爱他,他的内心也没有多大的情绪波动,甚至过于平静。 爱是怎么产生,又要如何存在,是会让人难受,还是开心? 他都不知道,当作为旁观者感受别人的爱恨情仇时,他只觉得惋惜。 但是为什么现在他的眼睛发酸,胸口发闷,心脏绞痛,呼吸停滞。 为什么他好想将他揉进怀里,为什么他现在会想这些。 哪怕范丸丸为自己做了很多事,他也以生命和自由作为报酬。 他和他应该两不相欠。 可自己为什么会觉得愧疚,就好像不留在他身边是一件很令人遗憾的事。 黎泽淡然地抹掉眼角意外流出的泪水。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在这个时候,让我尝到爱的甜味。 范丸丸不知道黎泽在想什么,只是撒娇般挨得更近,几乎将整个头都靠在了他身上:“前辈,我说我爱你,你听到了吗?听不到也没有关系,我还有很多的时间。我可以每天说一次,你要是不愿意,我就偷偷在心底说。” “太晚了。”最后黎泽只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再也不肯开口。 范丸丸没明白他的意思,又不甘心,于是在他的肩上,睁大眼,等了一夜,也没等到他说我也爱你。 不过他并不气馁,第二天天亮他依旧赖在他边上。 早上先是奉上一碗软糯适中的糍粑,范丸丸不会煲汤,中午只好求奶奶炖了一碗百合猪肚汤,给他供上。 黎泽也不拒绝,一一吃的连渣都不剩,然后等范丸丸不注意,转头吐得天翻地覆。 黄昏之际,刚下完一场大雪,黎泽扫干净的院子又积上薄雪。 范丸丸抱着毛线球看奶奶织毛衣,黎泽则出神望着外面的雪。 表面和谐,范丸丸却在暗地想着要怎么攻破他。 实在不行就硬上吧,等到生米煮成熟饭,他不认也得认。 不过要怎么下手?太直接会不会被他讨厌?但是他一直走的含蓄路线又不能打动他。 范丸丸想的入神,全然忘记了他昨晚干的好事。 等他回过神,莫晓带着一堆人堵在他家门口,手里大包小包提着不少礼品,个个脸上都笑成一朵花。 他们先是给范丸丸奶奶齐声拜了好,莫晓一眼看穿站在屋子里那个男人,风姿相貌不俗,绝对就是妥妥的贵客。 连忙屁颠屁颠地跑到黎泽面前,眼看就要跪下行大礼,被范丸丸一个眼神瞪到,硬是吓得把弯到一半的膝盖骨猛地拉直。 戏不能演的太过。 看到这么团结友爱的场面,范丸丸奶奶一时半会还没反应过来,拿着织到一半的毛衣,难为地闭上眼。 估计又是他这个好孙子干的好事。 黎泽甚至都没有正眼瞧过莫晓。 为了不冷场,莫晓只好跑到范丸丸的面前舔着脸听他指示。 或许是莫晓那张皮笑肉不笑的假脸,又或者是昨晚他表白失败留下的后遗症,反正他现在心情很不好。 大手一挥,让他们滚蛋。 莫晓见范丸丸这么轻易就让他们离开,先是不相信,最后假笑变成真笑,如释重负吆喝一声,个个丢下东西逃命似地跑了。 看着这些人落荒而逃的背影,范丸丸忽然觉得自己昨晚简直是脑子抽到不能再抽,才会去找莫晓。 这些人逃命的样子怕是一个不漏,全进了黎泽的眼底。 范丸丸被自己蠢笑,准备想着如何向黎泽解释这荒唐一幕。 好在他没问什么,而是走到院子,踩过一层薄雪,从这些人扔的东西里,挑出一把蓝色手持烟花,手朝范丸丸一伸:“要玩吗?” “嗯!” 他现在是巴不得找些什么事增进感情,积极跑去厨房拿来打火机,等他回来时,却看到黎泽已经点上烟花棒。 下雪的好处,就是能将这个世界的所有肮脏全部掩盖。 黎泽融入这个干净的世界,像个小孩开心地举起手里璀璨的烟花棒。 烟花呲的老高。 灿如繁星的小火花,远远不及黎泽脸上此刻烂漫的笑容。 这一幕美好的范丸丸都不敢再多走一步。 他靠在墙边,跟着他一起傻呵呵的笑了起来。 烟花燃尽,但在他们心中永远绽放。 黎泽将目光投向范丸丸,张着嘴好像对他说了什么。 范丸丸没听见,下意识想要走近些,却在跨出第一步时,整个人往后一倒,栽在冰冷的雪里。 他想要爬起来,嘴唇都咬破了,可就是起不来。 这是慢性毒药的副作用,范丸丸宁愿死也不想被他看到自己现在这个狼狈的样子。 惊慌中他用余光瞟见黎泽朝他走来。 范丸丸内心惊慌的大叫:不要过来,不要,求求你…… 可黎泽的步伐急促坚定,像极了那天,他奋不顾身走向泥泞里的自己。 范丸丸讨厌自己这个样子,无能为力,不堪入目。 黎泽脸上带着他从未见过的表情,不是疑惑他为什么倒下,而是好几种情绪同时出现在脸上。 心疼,不舍,纠结,留恋,还有内疚…… 他手里还握着早就熄灭的烟花,在范丸丸不解的注视下,他侧身躺到他的边上,手贴着手。 雪地冷,范丸丸怕他冻着,想叫他起来,可是自己张开嘴除了吞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甚至还开始歪嘴。 黎泽目光温柔地擦掉他嘴角的粘液,范丸丸斜着眼珠子,眼含歉意,与他对视了很久。 “很早以前,在这里我遇到过一个男孩,看上去年纪大概十岁出头,他身上是一个成年人都未必能挨过去的伤,但他活了下来。” 毒药慢慢反噬,范丸丸的意识逐渐模糊,他凭着微弱的意识咬住舌尖,希望靠疼痛来唤醒理智。 “丸子,不是我救的你,是你想活下去的欲望救了你,而我只是碰巧路过。” “丸子,遇到我之后,你眼睛里曾经想要活下去的光消失了,所以我才没有认出你。” “你变得不再是你。” “丸子,我不会爱人,只能为你做到这些,如果你不满意,也不要告诉我,我已经做了自己能做的一切。” “丸子,不要找我,我会在一个很干净的地方安静死去。腐烂的我并不好看,请原谅我的自私,只能允许完美的自己在你的记忆里。” “丸子,我一直很好奇真正的你会是什么样子,不用刻意讨好,不用伪装情绪,会反击,会生气,会骂人,呵呵,我想不管怎样的你,都一样讨人喜欢。” “丸子,我从来都没发现自己原来也会有这么多废话。” “丸子,又下雪了,我想我再也感受不到这么美的雪花了。” 黎泽将手覆在范丸丸逐渐猩红发烫的眼上,闭眼的一瞬间,范丸丸感觉有两片温热的雪花覆盖在他的唇上,仅仅一瞬就消失了,本以为远离的黑暗和绝望再次笼罩他,寒冷贯彻全身。 原来黎泽一直在告别。 自己可真笨,居然都没发现,原来奶奶说的没错,爱上一个人真的会变笨。 不要走,你想要我变成什么样我就变成什么样,沫城的疯子也好,杀人犯也好,甚至再次变回当初泥泞的自己也好,只要你不走。 你再也没有第二个十年,你走了我怎么办,你说说,我怎么办?! 范丸丸在心底歇斯底里的尖叫,直到黑暗将他席卷。 …… 昭合医院最近接收了一个很奇葩的病患,11号病房,总共住院半月,逃跑十次,逮回十次,不吃饭,不说话,生命全靠输液维持。 在医院的大部分时间也只是坐在病床上发呆,跟死人相比他就是一具会动的活死人。 今天护士查房,一打开11号病房的门,窗户又被砸个稀碎,一地的碎渣。 护士已经见怪不怪,平静的通知院方继续逮人。 哪家医院碰到这样的病人都会避之不及,但是奈何人家给的药费高啊,数额大到几乎可以买下半个昭合医院。 范丸丸身上穿着宽松的病号服,漫无目的在街上徘徊,有时候看到穿黑大衣身材高挑的背影,他会冲过去拉住别人。 一次又一次,不是又不是。 不知不觉他再次走到曾经的新世界,通往地下室的入口被水泥封住,大家都说里面是工业废料,从来都没有过什么地下室,更没有听过有新世界这么一个公司。 范丸丸不信,他从工地上抢来一根铁棒,对准水泥墙,玩命的砸。 昭合医生赶在警方来之前将他带回了医院。 镇静剂一过,范丸丸麻木地拔下手臂上的针管,准备再次砸窗逃跑,就在他刚拿凳子准备扔向才补好的玻璃窗时,一个清冷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加上这一次,就是第12次了吧。” 只见消失了半个月的肖苗,此刻出现在他的病房门口,双手抱胸冷笑着看他。 范丸丸丢下凳子,扯出一个讥笑:“很有效果不是吗,不然你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肖苗头疼的开口:“早知道也让你尝尝天天被人追着控诉的感觉。这黎泽人走了,烂事还留一大堆,我也是倒了血霉碰到他。” “他在哪?” “死了。”肖苗说的云淡风轻。 范丸丸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肖苗不以为然的继续说:“这家医院也不算徒有虚名,至少你脸上的疤完全看不到痕迹了。” “我问你他在哪?” 范丸丸加重语气。 “听医生说你体内的毒也清的差不多了,我想过不了多久你就要出院了……” “在哪?” 愤怒下,范丸丸一拳砸碎身后的窗户。 锋利的玻璃碎片划破手背,血滴到地板上,他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范丸丸。”肖苗的声音变得凌厉,“比起失去的,你真正应该在乎的是你现在拥有的。” “我去看过你奶奶了,她老人家很想你,还有,你寄养在房东家的狗被我带来了,是叫肉丸吧?!” 门外传来一声狗吠,片刻,只见肉丸吐着舌头向范丸丸飞奔而来,粘湿的鼻子蹭他的脚踝,委屈的直哼哼,好像是在责怪他一直没来接自己。 范丸丸愣了一下,情绪慢慢平复下来,眼神呆滞地抱住肉丸瘦了将近一圈的身体。 “你知道黎泽走之前跟我说什么吗?他说他没什么能给你的,除了生命和自由。” 范丸丸眼珠微微一动。 肖苗像是看出了他的动摇,继续劝道:“他不是一个好人,却为你做了一次好事,你不应该辜负他。” “为什么他连一点念想也不留给我,他怎么能这么狠心。”范丸丸惨笑着摸了摸脸上刚植好的新皮,似乎是接受黎泽已经死去的消息。 “有时候我常想,黎泽是不是只是我幻想出来一个不存在的人,但是我脑袋里的记忆却快把我逼疯,他的眉眼,他镜片后的目光,他吐烟的姿势……越是这样我就越想找到他存在过的痕迹。” “新世界,你,史店长,许柏,小阿俏,何瑞,甘磊,徐宅……所有和黎泽相关的人或物都在一夜之间全部消失,就连我脸上,他亲手为我纹上的星空也被你们抹去。” “我只想找出他存在过的痕迹,我只想证明自己这十年并没有白白浪费。” “如果不是你今天的出现,我还是会像个疯子一样,怀疑自己曾经和他度过的每一天。” “我只想知道事实。” “我有什么错,我能有什么错!” 范丸丸自顾自地说着,最后像是再也承受不了这种悲痛,双手捂面,痛苦地呜咽。 看着面前泣不成声的范丸丸,哪怕故作冷漠的肖苗也心软了,她选择忘记黎泽的警告,松了松口:“他在一个很幸福的地方,你也要学会慢慢放下。” 范丸丸的哭声戛然而止,紧接着伴随他得逞地笑声 “呵呵呵呵……” 他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看着肖苗:“我就知道他不会死。” 一旁的肉丸也像是得到了什么指示,停止讨好摆动的尾巴,贴在范丸丸的脚边,目光凶悍的转向肖苗,完全没了刚才可爱憨憨的样子。 范丸丸赞赏似地摸了下肉丸的头,看似漫不经心,却暗藏戾气:“你知道没了锁链的恶狗会变成什么样吗?” 肖苗不敢置信地睁大眼:“你居然算计我?!” 范丸丸抬头看她:“会变成乱咬人的疯狗。” ☆、28 肖苗离开后,范丸丸坐在被自己砸碎的玻璃前,闭上眼,像是久病的患人终于痊愈,平和地呼出一口长气。 11号病房的奇葩患者总算痊愈出院。 离院时,全体医生和护士站在医院门口,自觉站成一排,挥泪送走这个瘟神。 只见雪白敞亮的大门,缓缓走来一个细长的身影。 他发白的指尖推开大门,阳光扑面倾泻在他暗沉沉的五官。 也不知是不是他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戾气太重,反正在场的医生和护士都不由自主的倒吸一口冷气,自动往后退了几步。 就怕这个阴晴不定的少年,下一步会操起凳子砸过来。 最后还是院长发的话,笑着对那具即将腐烂的□□挥了挥手:“出了院,就不要再回来了。” 少年背影猛的一颤,手插裤兜,两眼发红的转头看过来:“回不来也得回。” 众人看了看自己身边的人,眼里带着某种肯定。 果然是个奇葩! “许董。” 许柏放下手里的文件抬起头。 秘书黎昂站在门口欲言又止,手指来回摩擦门把手。 “怎么了?”许柏站起来,他身姿高挑,一站起,正好挡住身后落地窗的光线。 这间办公室的采光本来就不太好,现在唯一的光线也被许柏挡住,整间房间瞬间暗了许多。 黎昂犹豫会儿后,下定决心一般往前走了一步:“许董,我们又有一家会所被人砸了,就在昨天晚上。” “是吗?”许柏重新坐回旋转皮椅,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膝盖,目光放在前面摆列整齐的文件上,脸色不明。 黎昂等了许久也没见他说话,吞吞吐吐的问:“我们是不是得罪什么疯子了?一连十天,总共23家,连根毛都查不到。” 许柏低笑一声,黎昂没明白他怎么突然笑了,不解的看着他。 只见许柏拉开他膝盖前的抽屉,从抽屉里拿出一把银色□□,不急不慢地上膛扣动扳机,举手对准黎昂的胸口。 “许董,你这是干嘛?!” 黎昂看他拿枪对着自己,吓得往后一退,后背抵在墙上。 许家要是想不留痕迹的除掉一个人,简直比杀只鸡还简单。 好在许柏并没有开枪,而是语气冷漠地说:“现在我真的很想知道,他是会先找到黎泽,还是先找到我。” “许董,您说的哪个?” 黎昂迷惑地睁大眼,身体小心翼翼地绕过前面的枪口。 “滚。” 许柏面无表情地收回枪,黎昂听后就如死里逃生,一溜烟地跑了。 这一天,许柏没有等多久。 那天是冬日的最后一场大雪。 “见他妈的鬼,这么久没干了,手心都他妈出汗,操!” 奇柳咬着烟头,一只眼眯成缝,一只眼凑到保险箱的钥匙孔里。 两手指夹着一根铁丝,嘴里时不时蹦出两句脏话。 那模样,不像仙风道骨的修行人,反倒像路口的算命老头,还是那种最痞的。 “要不要直接撬开?”范丸丸一边说,一边扭头看周围有没有顺手的东西。 奇柳眼珠一鼓:“你他妈以为这是什么地方,这他妈是派出所!” “我等不了这么久。” “不想等也给老子等着。” 过了几分钟后,保险箱发出嘎吱一声轻响,开了。 奇柳从箱子里掏出一大叠文件,扒拉到地上:“你要的就是这些玩意吗 ?我还以为是什么绝世珠宝,搞了老子这么久。” 许氏集团逃税的伪帐,还未发表就被压了下去,只是他们没有料到早已被销毁的文件居然还有副本。 范丸丸捡起地上散落的纸张,冷眼一一扫过,最后定格在第三页最后一行的两个字。 许柏。 范丸丸找到他的那天,许柏正在办公室欣赏他刚从意大利运过来的玛格丽塔,一种碧翠的菊花。 骨色清雅,只可惜太过娇弱。 指尖微微用力,花瓣就变成了粉末。 顶楼大厦,也能清晰的听到外面摩托刺耳的鸣笛。 黎昂一脸慌张地推开玻璃门,反复吞咽说道:“许董,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群臭流氓,骑着摩托停在大门口,看那架势怕是要惹事啊。” 其实根本不需要黎昂提醒,许柏听觉敏感 ,春季误闯的一只蜜蜂也足以让他发狂。这样大动静绝不可能小场面。 事实也是如此。 能让一栋大厦所有职工罢工围在窗户前的事也只有黎泽干过。 这一点,范家那小子倒学的挺像,受了一点委屈就要闹的人尽皆知。 许柏倒想看看这个泥泞里的家伙,打算怎样洗净身上的泥。 弱者永远都是弱者。 他把□□上膛从容地放进定制的西装口袋,脸上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愉悦。 大厦一层前台小姐吓到蹲在柜子底下,手指哆哆嗦嗦的发朋友圈。 “这么衰的事也能让我碰到,简直是上天嫉妒我的美貌,生气……” 最后还加了一个可怜的表情。 发完朋友圈后,前台小姐刚准备挪挪发麻的腿,一抬头只见一张没有一丝血色的笑脸。 “许……许董……” 许柏把手指放在唇上,示意她不要说话,自己却用着最温柔的音调说:“把所有的监控关掉。” 前台小姐姐没理解他的意思,监控关掉,到时候警方就无法取证,门外的那些臭流氓闹完事一跑,谁还认得谁。 许柏没有做过多的解释,只是淡定的转身独自朝大门外。 黎昂着急的大叫:“许董,别出去,危险!” 在许柏转身的瞬间,前台小姐恰好看到他裤口露出枪把,顿时明白了什么,惊恐地捂住嘴,颤颤巍巍地点开电脑,关闭监控。 门自带感应,门打开的一瞬间雪花也落到了许柏的眼睛上,接着隐落尘埃。 吸入鼻腔的空气带着深深的寒意,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此起彼伏。围观的路人越来越多,这帮带着黑色头盔的混小子也越来越嚣张,手里拿着自制的弹弓,夹住小铁球,狠狠弹向许柏身后的大门。 一颗铁球贴着许柏的脸划过,片刻,他那张白皙到没有血色的脸渗出两颗血珠。 人群里传来胜利的欢呼。 许柏知道范丸丸肯定就是其中之一。 离这里最近的警察至少要十五分钟才能赶到这里。 许柏看看表,11点23分,他还有五分钟的时间解决这些社会败类。 钱,钱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而他拥有最多的东西就是钱。 他从口袋掏出一张卡,扔到离得最近的一个摩托车前:“里面有180万,跟着我,这些钱就是你们的了。”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路人的视线被地上那张银色的卡片吸引过去。 这一天难得安静了一分钟。 但没有人敢去捡那张卡,他们知道捡起这张卡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范家那疯子会死咬住他们祖宗八辈子不放。 谁敢碰。 许柏见迟迟没人动,低笑一声:“所以你们才注定永远都是这个世界最下等的人。” 这句话引起了众愤,各种难听的话对着他扑面而来,甚至还有的挥起拳头,准备冲上去。 许柏充耳不闻,只是抬起头对着人群淡淡一笑:“范丸丸,不如换个地方,我们好好谈谈。” 这句话比钱管用。 粗鲁的叫嚣停止,所有的头盔都十分默契纷纷转头看向正中间戴着黑蓝色头盔的男子。 男子潇洒的取下头盔,清秀的脸挂着一丝寒气。 他们隔着雪各自弯起嘴角。 “好。” ☆、大结局 我是一名侦探,本市最好的侦探,头脑清醒,意志坚定。 可那个名叫范丸丸的家伙却让我开始怀疑自己所信仰一切。 再次听到他的消息时是在年底,大雪里,粉嫩的安儿哭着叩响我的门,说他的主人死了,范丸丸死了。 门外的雪风吹了进来,我僵硬的身体晃了晃,没有多大的悲伤,唯一遗憾的是我心中很多的疑惑再也不能被解答了,还有,不知道他等的爱人回来了没有。 我倒了杯热茶给安儿,我问他,你的主人是怎么去世的。他告诉我是全身血管爆裂,大出血而死。 死的时候没有一点声音。 安儿哆嗦着手嘬了一口茶,缓缓说:“主人曾经在最南边的疗养院待过,我觉得他的死因肯定和那个人有关系。” 我起了好奇心:“哪个人?” 安儿悲伤地眨眨眼:“我不知道是谁,但是我看过一张照片。” “一个全身缠满纱布坐在轮椅上的人,而我的主人就站在他身后,笑的很开心。” “黎泽么?”我轻声问道。 安儿激动起来,手心的茶杯微微发抖:“他叫黎泽!” 处理好工作室里的事情后,我去了那家疗养院,是个环境很好的地方,白色的建筑,绿色的草坪,看上去能让人心情舒畅。 当我说明来意后,院长十分慷慨的拿出一张光盘,光盘上面没有署名。天色有些暗,我没有开灯,静静坐在凳子上看着前面蓝色屏幕。 镜头有些摇晃,不过也能清晰的看出范丸丸脸上满足的笑脸,镜头里,他推着一个满身纱布的人走到外面的草坪上,目光温柔,偶尔低头在他耳边轻轻说着什么。 当放映结束后,院长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我身后,带着一种沧桑的语调说:“这个孩子来时,轮椅上的先生已经死了。” “真是遗憾。”我恍惚了很久,最后只说出这么一句话。 当我再去拜访医院的许柏先生时,医生告知我早在很久前他就已经放弃治疗去世了。 不过在医院里我碰到了他的妹妹,是位很漂亮的女人,但是她眉头却皱的很深。 她在许柏去世的那张病床上坐了很久,而我只在门外静静地看着她,等她准备离开时,我实在是忍不住问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 女人语气有些无奈,但更多的是释怀:“我也想知道,只可惜我的哥哥是一个十分执拗的人,如果能让我知道大厦那天他们聊了些什么,我想总会有一个能活下来吧。” 范丸丸举行葬礼的那天,我也去了,天气出了怪的好。 安儿抱着一捧菊花跪在墓碑前,哭的让我心疼,旁边还站着一些我从未见过的人。 有打扮浮夸的妇人,一头金色卷发的少年,甚至还有个穿着道士服的老头…… 他们倒是没哭,脸上甚至还有一丝欣慰,真是奇怪,比今天的天气还要奇怪。 我将视线放到前面的墓碑上,上面刻有两个名字。 一个范丸丸。 一个黎泽。 他们终于在一起,我竟然也非常不合时宜的露出笑容来。 葬礼结束后,我把安儿带到了我的身边,他倒也听话,将我的生活照顾的很是周全。 终于在一个午后,我抱起他白皙诱人的小脸亲了下去,看着他惊讶的眼神,我笑着说 :“我爱过一个像你一样的少年,但是我那个时候不知道那是爱,所以他到死都不知道我曾经爱过他。” 安儿红着脸低下头小声说:“那我是他的替代品吗?” 我急着解释,将他紧紧的搂在怀里:“你是上天赐给我的另一大幸事。” 他们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