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禧攻略之纯白月光我守护》来自www.wshlou.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延禧攻略之纯白月光我守护！》作者：牧月瑶光 文案： 统摄六宫坐上至高皇贵妃位置的时候，魏璎珞做梦都想时间能重来，她可以光明正大地告诉世人： 我 魏璎珞 富察.容音独唯 谁欺负她，谁死！ ps：咳，小6目前只举令后大旗，书本内容非正常按着剧本走~不喜轻喷，谢绝扒榜 喜欢的小天使可以收藏一下我的专栏~存稿恢复更新啦 接下来 两天一更 嫌慢的小伙伴们可在周末攒着看 爱你们~~ 内容标签： 年下 前世今生 励志人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魏璎珞富察.容音 ┃ 配角：爱新觉罗.弘厉、傅恒、尔晴、娴妃、纯妃 ┃ 其它：甜酥宠溺令后一生推 一句话简介：给魏璎珞一个翻牌守护的机会。 第1章 一切都还来得及 “璎珞，璎珞醒醒。你又做噩梦了？” 魏璎珞撑着额从方桌上抬起头的时候，姐姐魏璎宁蹙着秀眉，眸光关切地将手背探到她额上。 “姐姐……”魏璎珞低喃，抓着魏璎宁的手贴在面颊上，恍惚道：“我又睡着了？” “是呀。傻丫头。”魏璎宁温和道，“你风寒刚好，先回屋里躺着。等你好了，再陪着姐姐刺绣好么？” 无怪乎魏璎宁现在如此担心璎珞。 自从前些日子，她这唯一的嫡亲妹妹落水被救醒来后，身体孱弱不说，还性情大变。 一夕之间，从一个懵懂天真可爱的小女娃，变成了个时刻离不开她身边半步的粘人闷葫芦不说，还老是在夜里说一些奇怪的话。 什么“容音别跳！”， 什么“我已经做到了，你回来看看我好不好？” 容音，容音？ 是哪一家的姑娘叫这个名？ 在魏璎宁印象中，她们家院子周围住着的几户邻居，除了几位是魏家本家的几位叔伯，其余也都是与父亲一样出身的汉人包衣。 那些人家中与璎珞一样七八岁的几个小姑娘她都认识，琳琅、嬛嬛、安安都有，唯独没有叫容音的孩子。 她不是没问过璎珞‘容音’究竟是何方神圣。 可这个名字跟璎珞的逆鳞一样，只要一提，璎珞就眼眶通红，什么话也不说的跑到自己房中，将门锁起来。 让她完全无从下手。 偏偏这件事还不能让爹爹知道，爹爹一向讨厌璎珞，觉得是璎珞害死了她们的娘亲。她不能璎珞和爹爹本就疏远的关系更加淡漠。 按捺住担心，她私底下找邻居徐大哥帮她去打听下消息。 这不，还没明确消息。 今夜又出了状况。 璎珞才静坐自己身边看刺绣没多久，累极了趴在桌上休憩，没一会儿，紧阖着的双眼就突然落泪，额头还冒出细白冷汗，被噩梦魇住似的又叫出了容音这个名字。 如此种种，蹊跷又怪异。 魏璎宁觉得，她不能再静等徐大哥消息了。 究竟这容音是个什么怪物，让她捧在心尖的妹妹时刻不得安生。 她一定要弄清楚。 爱怜地抚摸着魏璎珞明显瘦削了一圈的莹白小脸，魏璎宁不掩心疼，轻柔将璎珞揽到怀里，“璎珞，你先睡吧。姐姐明天请示过爹爹后带你出个门。” 她听说相国寺的高僧法慈能一眼辨识鬼魅，她明天就带璎珞去看看。也许璎珞这连日的噩梦是因水鬼所为呢…… “姐姐，我没事，一起睡吧。” 魏璎珞深吸一口气，扯扯魏璎宁的袖子，目光落向魏璎宁还没绣完的锦鲤锦鸡图，倔强道：“太晚了，姐姐不睡，璎珞也不要睡，陪你一起。” “……好。” 魏璎宁爱怜地捏捏小璎珞挺俏圆润的鼻尖，再次摸了摸妹妹的额头，确定魏璎珞没有再发烫灼热后，才心下喟叹，熄了桌上的烛火，随着魏璎珞进里屋。 这是魏宅的东厢房，本来是魏家长女魏璎宁单独的住处，但魏璎宁因为担心妹妹魏璎珞这几日情况不稳定，直接就将魏璎珞的褥子和盥洗用品搬到了东厢房，让魏璎珞与自己同吃同住。 给璎珞除去衣服，换上舒适的睡衣，又绞了帕子净面后。魏璎宁才掩嘴打了哈欠，察觉到自己的确有些倦意。 “璎珞你乖乖的，姐姐洗漱后陪你睡觉。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亲了亲魏璎珞额角，隔着屏风也将自己拾掇干净，尔后轻手轻脚地上床，搂着已经乖觉闭眼，呼吸绵长的魏璎珞沉沉睡去。 屋内寂静，月的清辉穿过薄纸糊成的窗棂，在东厢房的青石地面上洒下一片青白光影。 魏璎珞缓缓睁眼，望着姐姐璎宁尚显青涩的鲜活面容，一滴泪顺着眼角，迅速没入耳后。 ‘一切都还来得及，真好。’ 魏璎珞伸出手，看了看自己小小的手。 这双手，远没有自己上一世晋升为皇贵妃统摄后宫后，天天用羊乳保养出来的莹润。十个指腹上甚至还带着自己做家务粗活留下的薄茧。 但就是这样真实的粗粝触感，让魏璎珞心内欢喜，眼中又添泪意。 老天垂怜，让她重活一世，能重生在自己八岁的时候。 她的姐姐魏璎宁还没入宫，那人也还没从皇城绝望跳下。 她能靠自己的努力，帮她们改变这悲剧的命运。 姐姐不能死，她会给姐姐找个靠谱稳重的丈夫，在进宫之前就嫁出去，绝不让姐姐在吃人的宫廷里，被忘八端弘昼侮辱。 那个人，那个人更不能死！ 容音……魏璎珞低喃，脑海中又浮现那个笑靥如花，温雅娴静的女子，眼前变得更加模糊。 ‘为什么不等我赶回去？’ ‘为什么狠心地抛下我？’ ‘我按照你的意愿辅佐他成为贤帝，可我跟他都不快乐。’ ‘他知道我想你，我对他完全没有真心。你呢？你知道我对你的思念已经如烈日灼烧，让我在失去你的二十七年，将近一万个日夜里，痛苦不堪，恨不得抛下所有与你同去么……’ 泪一滴滴没入枕头，魏璎珞缓缓闭上眼，再睁眼时，眼中已经没有哀泣之色，眼底只有一抹独属于她魏璎珞的坚韧。 上一世，她为还姐姐一个公道而活，为遵循容音的遗愿而活，唯独没有为自己而活。 四十九年的人生之路，虽然最终统摄中宫，走上至高凤位，可越走越心冷。 这一世，她要为自己而活。 她要将姐姐带离这毫无温度只会对强权低头的魏家，让姐姐余生幸福无恙。 她要入宫陪伴富察容音，揭开尔晴、娴妃、纯妃丑恶的嘴脸。 她要让富察容音知道：只有她，魏璎珞，才是真正以真心换真心，愿意一辈子守护她的人。其他人，包括爱新觉罗.弘厉，都是会折断容音翅膀的魔鬼。 可她才八岁，目前能做什么呢…… 该如何斩断姐姐入宫之路？ 蝶翼似的浓密长睫轻微扑闪，在魏璎珞青白色的眼底落下一层淡淡的阴翳。 魏璎珞静静思索着自己手头最有利的因素。 她爹魏清泰对她是讨厌至极，可他这几年对她姐魏璎宁还算是爱护有加。 不然也不会在她姐姐被人勒死的时候，不顾魏家那几个冷血族叔甚至是族长的反对，将姐姐的棺椁停在客厅扶灵。 可这远远弥补不了他是个失格父亲的错。 当初如果他能坚定点，拒绝族长说的将姐姐送入宫中当宫女的要求，其实宫中不会认真追查魏家责任。 清宫宫女年年更迭，每年迎来送往几万人。 又不是要遴选满清贵族或者汉族重臣之女入宫做主子，只要她爹良心发现，不点头，那这件事就可以用银两打发，轻松揭过去。 再不济，族长魏清宁不是怀有私心，一定要魏家出貌美女孩入宫，做着汉人女子被宠幸，一朝枝头变凤凰带着魏家登入荣华的美梦么，那让他自己的女儿上好了。 对，让魏清宁的女儿魏璎莲来。 想到那个与她爹魏清宁如出一辙，老是欺负他们家的魏家长房嫡小姐魏璎莲。魏璎珞眉间凝着一团冷意。她可没忘记，自己这次落水，就是因为魏璎莲的使坏。让丫鬟从她背后吓她，将她吓到冰冷的池子里。 况且魏璎莲这个女人，心比天高，上一世在自己册为令妃位归家省亲的时候，就私下对她爹魏清宁口不择言抱怨过，说当初如果是她魏璎莲代替三房姐妹入宫，没准她也会成为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宫妃。 爹排行老三，三房自然是指她们姐妹。 魏璎莲既然觉得自己能行，那现在已经有一个大好机会摆在她面前。 自己有必要找个机会就去提醒魏璎莲一下，让她好好准备准备，想要取得弘厉的喜欢，光靠皮相可不够，还要有特殊的吸引方式。 第2章 他喜欢姐姐 第二日天未亮，魏璎珞便被姐姐魏璎宁弄醒，“璎珞起来，姐姐约了徐大哥的马车，今天我们一起去香山寺祈福。” “祈福？” “是呀，快起来。你忘了昨晚姐姐跟你说过的，今天要带你出门。其实就是为了替家里替你和父亲祈福，这件事姐姐已经请示过爹爹了，我们有徐大哥一起，爹爹也同意了。” “快，起来！马上！” 魏璎宁风风火火，眼见魏璎珞将头又缩在被子，完全没有听清楚她意思的模样，登时将魏璎珞蜷缩成一团的被子一把掀开，插着腰站在床头。 “姐姐……” 魏璎珞想哭。小孩的身子太弱了，她昨儿就想了点东西，规划了下接下来该怎么走。一不留神没注意时间，急需补觉。 起那么早，真的好么。 “嗯？”魏璎宁语音上扬，拧着眉大有一副璎珞你再敢磨蹭你试试的态度。 魏璎宁此时不过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漂亮秀雅，可因为母亲不在，自己代行母职掌魏家三房内务七年，嘴一抿，脸板下来。就有一种她们爹爹魏清泰的严肃。 魏璎珞欲哭无泪。前世今生的记忆在这，魏璎珞已经不是个真正的小毛孩，明知道姐姐只是装腔作势假装生气。对自己的杀伤力几乎为零。 可因为在乎，因为珍惜，她还是想在魏璎宁面前做个听话的乖妹妹。 “……好。” 乖巧的应了一声好，魏璎珞不敢再磨蹭，在魏璎宁的注视下，利索地爬起来将自己的小褂子穿上，简单梳洗后还自己对着铜镜扎头发。 看着魏璎珞将自己的头发绕来绕去，怎么弄都不成型，魏璎宁摇头，抓过牛角梳和红绳，手指翻飞，很快给魏璎珞梳了个时下流行的双丫髻。 “好看的。”魏璎宁满意的点头。又变魔术一样从背囊里拿出一块热乎乎的烤饼，塞到璎珞手里，拉着她往外走。“在家吃饭来不及了，听说中午的时候也会有宫里贵人去香山寺祈福，我们得在官兵封锁寺庙前弄完出来。” ‘宫里的贵人？’魏璎珞被这句话弄得一惊。 “姐姐，是哪一位贵人？”攥着的手心收紧，心越跳越快，几乎要越出胸膛，魏璎珞都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神情有多迫切，满脑子都是容音会来么…… 这一年，是弘历刚当政的乾隆元年。 她自己是八岁，而容音二十三岁，刚统摄中宫，做了皇后。 若不是天赐机缘，她魏璎珞一个小小的包衣之女，是完全没机会在现在见到容音和皇帝。 所以，今天中午会去香山寺的宫中贵人，究竟是不是他们？ “嘘，别在外头说胡话给家里惹祸。”赶紧捂住魏璎珞的嘴，魏璎宁对下了马车，做短打打扮的清俊年轻男人不好意思道：“徐大哥，我妹妹这几天一直再说胡话，麻烦你多担待，这些话不要听进去。” “无妨。”清俊男人朝魏璎宁温和笑笑，温柔摸摸魏璎珞的脑袋，“小家伙，身子好些了吗？你姐姐担心你可担心的厉害。” “徐大哥……”魏璎珞目光在男人和魏璎宁之间游走，心下有了个猜测。 她认识这男人，他是隔壁清风堂镖局走镖的一个汉人镖师，叫徐海冰。 徐海冰武艺高强，作风正派，模样又俊朗。要不是家贫，家中有一个时刻需要人参吊命的老母亲，附近胡同住着的汉人姑娘若要择婿，头一个都想嫁他。 可惜……徐海冰死的早。 想到自己上一辈子报了姐仇，在长春宫当值后，遇见一个一起入职也曾喜欢过徐大哥的一个宫女半夜在哭，说徐大哥因为刺杀傅恒，成了朝廷的通缉犯，官府用他老母亲逼他束手就擒，徐大哥在狱中自刎而死。 她那时还心痛纳闷，徐大哥那么刚正的人，与傅恒秉性差不多，两人怎么会惹上生死大仇。 现在，她好似明白了。 是不是徐海冰也从哪里得了消息，以为是傅恒侮辱了姐姐？ 徐海冰若的确爱慕姐姐，肯为姐姐上刀山下火海。姐姐且对这男人有意，她帮她们一把又何妨。 受不了妹妹看着徐大哥出神的蠢萌模样，魏璎宁一个响指弹到魏璎珞头上，低呵：“璎珞！你看什么？”语气嗔怪，带着一丝羞恼。 他们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之家，但该有的家教还是有的。 璎珞这小鬼头色眯眯的看着徐大哥的模样，真是丢死个人了。 “徐大哥，你看她又魔怔了……” “才不是呢，我是看徐大哥好看，不知道哪家的姑娘会嫁给徐大哥做媳妇儿。”魏璎珞吐吐舌头，踩着徐海冰给的小木凳，迅速爬进马车里，将青布帘子放下。 “魏、璎、珞、你才多大！”魏璎宁粉面薄红，乌溜溜的大眼睛迅速抬头看了徐海冰一眼，贝齿轻咬，“徐大哥，我妹她……” “咳、无妨。”徐海冰俊朗的面庞染上一层薄红，耳根开始发热。“我们现在出发吧。” 两人莫不作声地爬上车，马车轻驶，朝城外香山奔去。 一个时辰的路程，等到了香山山脚，马车再也前行不动了。 因这法慈和尚是个不日出的神人，得知他今日出现在香山寺内，为民众布道解惑，有心求老和尚解惑或者驱魔的人，天没亮就三步一叩首，从山脚一步步磕上去。 人山人海，都不能形容寺前的拥挤。 “徐大哥，我们是不是还是迟了？这么多香客，我们要排到猴年马月啊。”魏璎宁攥紧魏璎珞的手，防止妹妹被人流冲走，心下不禁多了一丝焦急。 “别担心。”徐海冰将马车拴在树墩上，让一个熟人老伯帮忙看着，瞄了一下乌压压的人群，冷静道：“如果按照这个速度，我们的确在中午前进不了寺庙。但我有一个老友，是香山寺内的和尚，他已经为我们在法慈大师那预留了见面的机会，我们直接从后山小路进去，小璎珞还是能见到法慈大师的。” “法慈大师？姐姐，我们不是来祈福的么，为什么要见法慈大和尚？他贯会神神叨叨说一些谶语，祈福的事情找他压根无用。”魏璎珞不解。 想到法慈和尚，就想到上一世明玉对她说过的，法慈他对容音的批命。说容音会在三十七岁那年得到解脱，重做自己。 可容音三十七岁那年，赤脚从紫禁城之巅跃下，死了。 难道在这个和尚的理解里，死才是解脱么…… 一辈子为了富察而活的容音，一辈子想得到弘历真心爱戴独宠的容音，一辈子想能陪伴自己孩子长大成人的容音、还有，至死都不能再等等她回来的容音…… 魏璎珞仰着头，将心下悲痛化为面上的冷意。 “如果是要见这个和尚，我不见了。” 她扭头想走，准备找个地方偷偷看中午来的贵人是谁。 可魏璎宁却重重将她肩膀按下。 “璎珞，不许在佛门面前对大师不敬。你如果现在走了，就不要认我这个姐姐。”魏璎宁真的生气了。她辛辛苦苦跟徐大哥带璎珞来这求什么，不就是想着帮妹妹驱逐身上的鬼魅。可璎珞这样不配合，难道她真的已经彻底被脏东西迷住，不是她妹妹了么。 “你究竟是谁……你把我们家小璎珞藏哪了。”魏璎宁急了，直接蹲下身子，掐住了魏璎珞的面颊。大眼一瞬不瞬地盯着魏璎珞。她没读过书，但说书先生曾说过的那些鬼怪吃人魂魄，寄居在原主身体内的故事她还是知道一点的。 据说那些东西，寄居人体后，眼神都不会做到妥帖，会在你认真的注视下，因为害怕露出端倪。 “姐，我见还不行么。”魏璎珞无奈，被人掐着脸，饶是掐自己的人是挚爱自己的姐姐，她也觉得不好意思，超级没面子。 身后传来噗嗤的一声笑，熟悉的声音从魏璎珞身后响起。 “姑娘，你能放开这个小娃娃么，她看起来有些疼。以大欺小很过分唉。” 是她！ 魏璎珞僵住。 第3章 和皇帝抢女人的下场 以大欺小？ 魏璎宁转脸回看那人。 她从来都只恨自己给妹妹的关注和保护不够多，哪里会对魏璎珞以大欺小。 可看到周围的老百姓因为听了那个年轻青衣姑娘的话，都把脸转向自己，看向自己的目光透着询问和鄙夷，好像真的信了这种无稽之谈，她不禁脸气的通红，将手放开。 正准备出声回呛，告诉这个啥也不知道就胡乱给她盖上欺负人恶名的女人，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璎珞好。 妹妹璎珞就已经跨过她径直走到了她前头，抱拳跟那姑娘脆生生解释道：“小姐姐误会了，我姐姐对我是关心则乱，因为我脾气倔，不肯听讲，她怕我耽搁要事才情急掐了我一把。一点不痛，你看。” 小小的带着婴儿肥的俏脸，与姐姐魏璎宁大体有七八分相似，但肌肤更嫩更细，就像个蜜桃，上面还带着几不可见的一点点金色绒毛。 因着主人偏头的娇憨举动，她的侧脸在阳光照射下还泛着淡淡的光晕，漂亮的犹如观音座前的童子，惹来众人喟叹。 好一个可爱俊秀的女娃娃。 魏璎珞不知道大家已经被她现在可爱的外表迷惑，给她打上了‘好可爱，好想抱回家揉揉搓搓抱抱’的诡异标签。 她的目光径直越过穿着青色裙子的明玉，落在明玉身后那辆古朴低奢的马车上。 面上平静沉稳，满手心却都是汗。 容音，会在里面么？ 魏璎珞的指尖狠狠掐入掌心，对自己的失态毫不自知。 冥冥之中，好像有一种声音，蛊惑怂恿着她走过去，掀开帘子一探究竟。 她心心念了两辈子的女人，一定就在里面。 毕竟除了明玉，那辆马车周围还环绕着几个她上辈子在长春宫当值时就熟知的旧面孔。除了该死的丫鬟尔晴，还有她印象中夺得满人武状元的侍卫多南以及几个太监。 有他们在，马车里必定是容音和那男人无疑。 容音……魏璎珞往前走了几步，身后突然一声娇喝，“璎珞！时间快来不及了，我们赶紧跟着徐大哥进去。” 一把抓起魏璎珞的手，将她重新拎到自己身后。魏璎宁强自忍下莫名涌起的不安情绪，对明玉道：“姑娘告辞了，我先带我妹妹去寺内求见圣僧。” 刚才她看到璎珞在众人面前为自己解围，心里的不快和委屈其实消解了大半。 可徐大哥小声跟她示意，璎珞神态不太对劲。 她这才回过神，心下又紧张起来，时间紧迫，今日再不让法慈圣僧给璎珞看看，下次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璎珞，乖乖的跟我走。” “姐姐！我不去。” 魏璎珞无奈，挣扎起来。比起老秃驴法慈，她想见的只有容音好不好？ 可从小就把自己当男人用的魏璎宁除了在徐海冰面前稍微女气点，哪有七巧玲珑心去知道魏璎珞的想法，她为了驱除妹妹身上的魔怪，也是使出了十分的力气。 一时之间，魏璎珞竟没办法挣开魏璎宁的束缚之术。 眼看着自己就要被魏璎宁强行抱走，送入不靠谱老和尚的‘虎口’。 而本来替自己解围的明玉，双臂环胸，嘴角挂着心灾乐祸的笑意，正冷冷看着自己。好像怪她刚才不识好人心。 魏璎珞心下绝望…… 难道真的要她当众喊出容音的名讳，冒着大不敬的罪名，跟容音解释说自己是她前世旧人，今生来找她，守她百岁？ 别玩了，在容音相信这件事之前，她就会给一群侍卫剁成肉酱。 或者，她不会死在侍卫手中，但会给那个口口声声说爱容音一辈子的皇帝差人捉住，下到大牢里狠狠□□。 谁让她要从他手中夺女人。 好吧，只能等着下次机会了……魏璎珞小脸晦暗，放弃了挣扎由着魏璎宁将自己抱起来。 “咳。”突然，马车里传来一声轻咳。 “明玉，你把人带过来给我瞧瞧。” 马车掀起的小半片帘子里，隐约可见女人秀美精致的下颌。 富察.容音其实已经在车内听了好久，她难得的起了好奇心，想知道外面的这小丫头为什么这么讨厌法慈圣僧。 今日因为那人有要事走不开的缘故，原本定的一起来香山寺内为出痘的琏儿祈福的事情就单独落在了她身上。 她一向不喜欢铺张排场，嫁入皇家后，太后和先帝又以身为范教她事事节俭。 既然这次不是那人一起出行，也不是去天坛祭天。 她就大胆回绝了那人‘差遣宫中妃嫔陪同她一起祈福’的要求，只带了一干武艺高强的侍卫，连同两个贴身丫鬟尔晴、明玉一起，便装来到香山寺。 她其实想着眼不见为净，谁叫她实在厌烦透了他身边的莺莺燕燕。有他在，就有后宫女人的争风吃醋。 那些妃子，明面上对她恭谨顺从，对琏儿温柔体贴。背地里指不定诅咒她们母子怎么死呢。 自己是琏儿生母，自己的孩子生病了，理应也该是自己来为孩子祈福。 至于其他人，随她们勾心斗角，只要不犯忌讳触到她头上来，她都可以容忍她们的小心机。毕竟皇宫生活枯燥无趣，有这些人的存在，自己也不至于无趣。 可没想到，她这次会在香山寺外，又收获一个小可爱。 那个当众不加掩饰讨厌法慈的小姑娘，听声音，嫩嫩的。 怕不是只有永琏那么大吧。 想到才六岁的永琏，富察.容音声音又柔和了，叮嘱道：“明玉，动作轻点，别吓到小姑娘。” “咿呀！主子这叫什么话，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明玉委屈地跺跺脚，朝天翻了一个白眼，快步向魏璎珞他们走去。“哎，姑娘留步。我们家主子与你家小妹投缘，可否让她随我去马车里见见我家主子。” ？！容音要见她？？ 魏璎珞把头埋在姐姐颈部，逼着自己快速拾掇好情绪。 古人都说近乡情怯，近人情更怯。 她原本以为糊弄人的。 可现在……光听到容音的声音，自己的鼻子就发酸，心下苦的厉害是怎么回事？ 难道，她不该开心么？ 那么美好的容音，还没经历过尔晴纯妃贤妃陷害，膝下的皇长子还健在。光是侧面显现的容光，就不是上一辈子自己入长春宫后见到的病弱面容可比拟的。 魏璎珞心颤，从不信鬼神的她，第一次在心里对上天发愿：若能护住富察.容音笑靥依旧，余生无忧，她——魏璎珞，情愿自己入阿鼻地狱，永生永世受烈火焚烧之苦。 魏璎珞在那虔诚发愿，抱着她的魏璎宁则和明玉剑拔弩张。 “不行。”魏璎宁想也不想的拒绝，她就想不通了，自己想带妹妹好好看下神智怎么了？ 而且，她们家的淘气鬼，怎么就变成这浪荡的招蜂引蝶体质了？ 这穿青衣裙的姑娘谁啊？这特么车里连个人脸都遮遮掩掩的女人又是谁啊？ 一个两个，都要弄走她的小妹妹…… 第4章 我好像哪里见过你 魏璎珞上辈子就知道姐姐好，对自己堪称护犊子。 但因为自己那时候年纪小，和姐姐又分别的很早，印象里只有姐姐在家中教导自己做女红，自己作品完成了，姐姐就奖励自己一块绵软可口芡实糕的片段记忆。 真要说姐姐还有哪些对她好的事迹，她……她只能回味芡实糕的甜蜜，虎着脸告诉你，她老姐就是好。 可这辈子，她才算是真实地体会到：被姐姐当做犊子护，是一种怎样幸福又复杂的感受。 嗷～腰和屁股，差点断、了。 “姐，松、松手。别紧张。有徐大哥，她们不会对我怎么样的。我跟你说哦，我觉得马车里的夫人会是我们的贵人呢。” “不。”魏璎宁纤臂巨力，虎着俏脸依旧不放。 贵不贵人跟她啥关系，她只要璎珞听话。 魏璎珞：“……” “好，我答应你，我先跟这个青衣姐姐去见她主人，待会儿就去看大和尚好不好～” 实在没办法，魏璎珞服了软，趴在魏璎宁耳边软乎乎的说着。只要能让她见到容音，见鬼都没问题。 “当真？”魏璎宁蹙眉，心下稍微松了一点警惕。 如果能让璎珞主动去见高僧，而不是惨兮兮地被自己押解过去，效果没准好很多。最起码，她也不会内疚自己逼着璎珞做了讨厌的事情。 况且对方虽然看起来人多势众，但这么多老百姓都聚拢在这，他们要当众抢人，也是逃不掉的。 稍微犹豫，魏璎宁望向徐海冰，话却是对明玉说的。“徐大哥，你说我要不要让璎珞跟她过去看看？” “当然不能随行。”明玉磨牙，想甩脸。 她家主子又不是可供随意参观的花草，哪里是别人想见就见的。而且，主子说了，只想见小姑娘一人。那小女娃姐姐去肯定不合适。 徐海冰也摇头“让璎珞独自跟着这个姑娘去吧。我相信这位面善的姑娘她不会伤害璎珞的。” “姑娘，你说是么。”他目光灼灼看向明玉。 “你放心，我带她去见见主子就给你全须全尾送回来。”明玉没好气道。 她都不用仔细甄别，就知道这男人话里有话。 虽然这男人言辞委婉，用面善来给她戴高帽。可心里还是怀疑她。 她明玉跟在主子身边那么多年，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慢待。她不禁哼了一声，想说出自己主子的身份让这群凡人颤抖。 须知她家主子容音可是天底下除了太皇太后外最尊贵的女人，主子肯垂眼见这个女娃娃，不消说是这个女娃娃几世修来的福分，对这一家人，都是顶了天的恩宠。 他们竟然不领情，怀疑来怀疑去的。真是气死人了！ “如此，甚好。徐某和魏家小姐就在此等候了。麻烦您快些将她带回，我们今日确有要事。”徐海冰拱手道。饶是能明显看出青衣姑娘的不快，他还是要要这样把话说全了。 在方才短暂的时间内，他其实已经看出一点蹊跷，那辆貌不惊人的马车周围蛰伏着至少八个会武功的男人，其中至少有三人的武功明显在他之上。 他们势力如此强大，真要当众夺走璎珞，他也不好打包票自己能护着魏家姐妹全身而退。好在他在这群人身上没察觉到敌意。 既然没察觉到敌意，那就先让璎珞跟那个青衣姑娘先过去，他和魏家大姐好静观其变以应万变。 “你们真是——” “小姐姐，我现在就跟你过去。” 魏璎珞在明玉恼极了要张口骂人前，迅速从魏璎宁身上滑下。快步走到明玉跟前，肉手牵着明玉，比明玉还心急的走到马车跟前。 寻常人见后驾，最起码要让侍卫检查清楚自己身上有没有带利刃刀斧，以防冲撞皇后。 可魏璎珞小脸太具有欺骗性。又是皇后娘娘主动开口要见的，在略微犹豫后，他们互看一眼，选择了继续隐匿，继续玩很明显的装平民游戏。 “劳驾，可以给我来个小马扎么。”魏璎珞看着车轱辘都到自己胸口的马车，面颊微微泛红。 “那个可是我家主子专踩的，你、我还是抱你上去吧。”明玉正纳闷想不通魏璎珞为啥比她还自来熟，被陌生人带走还很开心的样子。又见魏璎珞在马车前顿住，皱着小脸一定要马扎，心下越发奇怪。 她蹲下身子，做势要把魏璎珞抱上去，魏璎珞却不动声色避开，目光希冀地看着明玉，“小姐姐，当真没有别人的马扎么。我……我不习惯别人抱我。” 容音就在里面，她怎么好意思让别的女人把自己抱上车。 怪只怪自己腿太短，也没学过什么飞檐走壁的酷炫工夫，不然她就要在容音面前表演一番，力求让容音对她印象深刻，想忘都忘不掉。 “你这孩子。”明玉真是怄死了，她一直觉得这个孩子古里古怪的，现在又睁着眼睛说瞎话，既然她不愿意人抱，那刚才被她姐姐抱着的人特么是谁？ 该死的，现在在主子面前给自己难堪。好生气！ “明玉，主子让你把她那个马扎给她。” 穿着桃色春装的尔晴掀开帘子，递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金丝楠木小凳子，凳面上刻有白鸟朝凤图案。 魏璎珞知道，这是专属于容音的那只马扎。 饶是很少见到这个，但对于属于容音的东西，不论是什么，魏璎珞都用心记着。 上一世，容音向往自由向往了一辈子，却困在宫中，出行都是几十人抬着的凤辇，压根就没多少机会再和年少时做富察家做嫡小姐一样出行自由。 这马扎就蒙尘地锁在长春宫的私人库房里，无人问津。 直到后来，她进入长春宫做宫女，在库房里打扫的时候发现它，还特地将它拿出来擦拭干净，想着等七皇子殿下长大，容音身子好些，她带着容音也学学皇帝的微服私访，坐马车去全国各地。 现在，这东西和容音一样，都真实地摆在自己面前。告诉她，上一世的已经过去了。这一辈子， 她早早重生，就是想带着容音过不一样的生活。 垂下眼睫，掩饰心中悸动。魏璎珞闷声接过小凳子。 尔晴走下马车，狐疑地打量了一眼魏璎珞，淡淡道：：“主子在里面久等了，你进去可别冲撞了。” 冲撞？魏璎珞掩在袖下的手紧了紧，她恨不得撕掉尔晴的嘴，直接撞入容音怀里。告诉容音，尔晴是个白眼狼。还有那些坏人，她要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告诉容音。 可事实是，她得理智。 她得万分理智。 好多事情都没发生，她如果在容音面前说了这些，到时候容音没准跟姐姐一样，也以为她疯了…… 第5章 这该死的豌豆黄！ “咳，本、我就这么可怕么。” 温柔的女声，犹如天籁。 魏璎珞脑子里嗡的一声，循声抬眸，只见薄薄的青花帘子被一只素白的纤手掀起，女人娴雅雍容的全貌一点一点落在她的眼底。 容音！ 魏璎珞嘴唇几不可见地动了动，眼底闪过一抹惊艳。 她向来知道容音容色逼人。也知道当年雍正帝爷将富察.容音选为弘历的嫡福晋，除了看中富察家泼天的权贵家室，还因容音有的这副姝丽无双的好模样。 但因为容音久处深宫，又身处后位。身上已经沾染了与人疏冷的上位者气息。 寻常人若有幸与容音见面，只会汗津津地低头，觉得皇后娘娘看着温柔，但气势不容人亲近。 魏璎珞上一世与容音相处一年，自然是不惧容音身上的气势。 可那时候的容音，远没有现在的好看。 那时候的容音，年纪不过三十几，正是寻常女子风韵犹存的时候。但容音因为纯妃的长期下毒， 身体孱弱，脸上带着经年累月的病气。虽然时常有她和明玉为她化妆傅粉，可是容音还是脱离不了没有元气病娇的模样。 哪像现在的容音，会有如斯的倾城国色，除了活气，还有一丝猫儿一样的媚意。 明明粉黛未施，周身不过穿了一件烟色的长裙，三千墨发，被一根古朴到简陋的木簪随意绾在脑后，姿势慵懒闲适。 见她来了，容音凤眼微眯着，支起身子缓缓地朝她招手，浓密的长睫翘立，眼角微微挑起，露出一丝温柔笑意。“小家伙，你过来。” “……我么。”魏璎珞呆呆地走过去。 “你叫什么名字？”容音又问。纤手从身前矮茶几上一个瓷白的碗碟里，拿起一块豌豆黄，递给她，“来，你吃。” 魏璎珞小脸微僵，视线顺着容音指腹上捏着的嫩黄诱人的豌豆黄，沿着她的皓腕一步步往上，攀过容音漂亮的锁骨，最终停留在容音朱色的唇上。 突然的，魏璎珞就有些口干舌燥。 她咽了咽口水，忘了自己下一步该做什么。 好像从见到容音开始，她的脑子就时不时处于混沌状态，前世和今生的记忆交织，根本就忘了自己该怎么演好一个八岁的孩子。 八岁的孩子是都喜欢豌豆黄么？ “谢谢夫人。”她故作冷静地接过容音手中的豌豆黄，一口塞满腮帮子。连咀嚼都忘了，就想吞下。豌豆黄顷刻间变成了甜腻腻要人命的黄豆沙，一下堵在魏璎珞的嗓子眼。 “咳……咳咳……”魏璎珞胸肺扩张，剧烈咳着。简直了，她可以在容音面前再丢人一点么…… “傻孩子，快喝水。” 第一次看到有人会在自己面前这么失态，容音错愕，略加犹豫，便起身将魏璎珞搂在怀里，学着乳娘曾治永琏呛奶的动作，一下又一下，手掌顺抚着魏璎珞的胸口和脊背。 大口喝了水，又被自己挂念了整整两世的人搂在怀里顺气。 魏璎珞算是因祸得福。可她心里一点都不开心，半点都没有大难不死的喜悦不说，还充斥着一股子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都怪这该死的豌豆黄！ 魏璎珞嘴角扯出笑，对容音淡笑感谢救命恩德。心中则是懊丧郁闷，恨不得让时间重来一次。 她讨厌自己现在无力可笑的模样。短手短脚没能在容音面前博好感也就罢了，现在连形象都没了。 容音肯定是觉得她幼稚贪婪，吃个糕点能吃撑。肯定心里偷偷笑话她。 小孩子脸上藏不住事，魏璎珞脸上变幻的神色，和她嘴上明明说谢谢救命之恩，可眼中委屈万分的违和模样，还是让容音又好气又好笑。 她摸了摸魏璎珞的脑袋，轻声道：“刚才是我忘提醒你，这个豌豆黄很不好吞。害你差点出了事，你能原谅我么？作为补偿，我可以答应你一件事噢。” 魏璎珞：……？！ 原本还在自怨自艾，苦于自己不能提早进宫陪着容音的她，眼前好像出现了一条康庄大道！ 容音要答应她什么呢？！ 第6章 许你三个愿望 “我想……”魏璎珞舔了舔唇，容音的怀里真软，还香香的。 她可不可以装晕起不来？ “你大胆的说，你想要什么，容音姐姐答应你，一定会做到的。”容音勾勾魏璎珞的鼻子，笑的温柔。 明明自己已经为人母，琏儿跟这个小姑娘年纪都相差不多。可她就是下意识地不想让小姑娘叫自己夫人。 这个小娃娃，她的确是今天是第一次见到。 可自打她进来，傻傻地坐在自己面前，自己的心就不由软了下来，想要亲近不说，还想将她带到自己身边。 是自己太寂寞了么……容音心中浮现淡淡忧伤。 虽然她也有永琏，且永琏聪慧机警，六岁就通晓四书五经，不惧与群臣争辩。颇得皇太后和他阿玛喜爱，可这孩子是作为继承人培养的，从小就被带离她身边，与自己这个生母关系淡漠疏远…… “你在难过么？”魏璎珞已经察觉到容音唇角淡淡的苦涩，心疼地抬手抚上容音的唇角。 “没有呢，你先跟我说说你的愿望。”容音回神，将璎珞的肉爪子捏在手心：女娃娃真可爱，想抱回家。 “我的愿望是……”璎珞犹豫了一会儿，其实刚才在容音应允她愿望的时候，她心骤提，差点脱口而出自己要跟着容音走。 可是，姐姐的命运线还没扭转，未来生死难定不说，自己一个八岁的孩子，跟在容音身边，要如何能帮上她呢？怕不是要成为宫内的炮灰小垃圾，早早谢幕…… 尴尬，无力。 可魏璎珞会轻易屈服么！ “我、能不能多来点愿望？”魏璎珞希冀仰头，眼冒星光。 她能明显察觉到容音对自己是有好感的。虽然有点郁蹙容音对自己的好感，是把她看成闺女或者后辈了。 但她会长大呀！ 长大了，就可以和容音肩并肩，一起虐渣了～ “噗嗤” 容音失笑。 “你呀你，这个‘多来点’是个什么概念呢？” 她真的觉得这个小姑娘有趣，打从一见面，就觉得小姑娘亲切。而且她童言无忌，质朴天成，想要什么，都能直白地告诉自己。 自己身为一国之后，富有四海，满足小姑娘的几个愿望，并不妨碍。 只是，这个‘多来点’的度数，的确有点难把握。 瞧容音这么一本正经地跟自己谈，魏璎珞脸上笑靥纯真，内心挫败。 糟，自己刚才的话，不会又让容音对她产生一个贪心鬼的印象吧…… 心有戚戚，魏璎珞已经把自己当个死孩子了。对自己无力挽尊的形象，她痛苦地闭了闭眼，“是我自己贪吃，不怪容音小姐姐的招待。我不要什么愿望，人家只要你每天开心。” 贪吃总比贪婪好，形象上挽回一点是一点。 什么愿望，她就不要了。反正前世之事，她已经占了先机。她想改变的命运，都能改变的！ “那不成，我金口玉言。”容音眉眼弯弯，伸出三个手指在魏璎珞眼前晃了晃。 “三个。我许你三个愿望。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我把我的私人信物给你。在你十五生辰之前，你的愿望只要不违反大清律令，我都准予。这是我富察.容音对你的承诺。” 容音潋滟的眸中带着微光，缓缓低头与魏璎珞靠近。对璎珞，她不想有身份上的保留。她是富察.容音，大清的皇后。也是璎珞的容音姐姐。 靠近，再靠近。 “咚”“咚咚” 魏璎珞听不清楚是自己的心跳还是容音的心跳。 直到脑门小痛，她被容音轻弹了一下。容音轻笑，“小脑瓜子里都在想什么呢？为什么要闭眼睛？” 魏璎珞才杏眼溜圆，“……？！” 事情的发展竟不是跟她期望的那样…… 可容音，容音她好温柔啊～ 第7章 她的名字 “没、没什么。” 魏璎珞吐吐舌头，尴尬地摸摸鼻子，饶是把眼神转开，但耳根已经因为刚才的瞎激动通红一片。 “好啦，你还没告诉我名字呢？”容音本想逗弄魏璎珞，见魏璎珞小脸已经快烧起来了。有趣是 有趣，可她不想逗哭这小丫头。 “我……”第一次不是以奴才的身份和容音介绍自己。魏璎珞深呼吸，清了清嗓子。郑重道：“我叫魏璎珞，今年八岁，在家中排行老二，上面还有一个姐姐魏璎宁。我爹是内务府包衣主管魏清泰。我家世清白，平素没有任何不良爱好……” 说着说着，魏璎珞瞥到容音看向自己的目光变了。 “哪个魏？璎珞二字又出自何处？”容音问，神情略严肃。 “魏征的魏，宋词中‘满身璎珞缀明玑’的璎珞。寓意为美玉……”这还是上辈子你对我说的， 璎珞悄悄地加了一句。 热意逐渐从她的脖子蔓延，渐渐她的小脸也跟还未成熟的水蜜桃子一样，薄红一片。 她这一世依旧没识字词，姐姐也不懂文墨。 但这首苏轼的词，就是容音上一世教导自己诗书时，特意对她说的。 容音还对自己说，璎珞除了‘美玉’的意思，在《妙法莲华经》中又因为佛佩戴的众华璎珞由世间众宝组成，有无量光明的寓意。 所以璎珞，还寓指光明。 可不能再补充了，这个也太自卖自夸了。自己明明想在容音面前留下一个得体稳重的形象，现在呃，又多了一项不要脸好卖弄的标签。 “璎珞还有光明的意思。佛教中有用金、银、琉璃、砗磲、玛瑙、珍珠、玫瑰七种宝物和合而成的众华璎珞，就是寓意无量光明。” 容音将得知魏璎珞名字后的惊愕压下，淡淡补了一句。 她想起年少时有和尚来家中为自己批命，说过她是天生凤命，一生清贵荣华，但会在成年后遭遇一场灾厄，跨过去了，余生安稳。跨不过去，就会香消玉殒。 寻常和尚敢对富察家的嫡小姐做这样似是而非的论断，早会被阿玛差人打将出去。但这和尚是被雍正爷都尊为圣僧的法慈和尚。 那自然另当别论。 阿玛神色大惊，给香山寺布施白银十万，苦求了三日，才从法慈和尚嘴中求得另一句谶语。 法慈说，当名字中有寓意美玉光明的人出现，肯替她渡厄，她可平安度过此劫，余生欢喜。 额娘和阿玛都信和尚，为了替她改命除厄，特意将她所有丫鬟名字都改成了诸如：雪琰、明玉之类的名字。想让她被一群‘玉姑娘’环绕。 她自己不以为意，却不能不顾及阿玛额娘的牵挂，在被雍正爷选中嫁给那人后，自己带了明玉进宫服侍，又从宫女中选了温顺听话的尔晴伴驾。 这几年，日子也算顺遂。 事情过去太久，她几乎都快忘了这件事了，没想到，今日…… 目光不由又落在怀中女娃灵动的眸上。容音心有意动，笑容越发温柔。“璎珞啊，答应容音姐姐一件事好不好？” ‘难道容音看我投缘，也想将我入宫？！’ 魏璎珞小耳朵噌地竖起。 第8章 小甜饼是毒、药 “不好。你先说，你说完了我再考虑我能不能答应你。”魏璎珞摇头。 对现在的势单力薄短胳膊短腿的她来说，在宫外见到容音的机会实在太难得，这次见了又不知道下一次什么时候见面。 她一味乖顺点头只会让容音觉得，她跟那些曲意迎合容音的下人没什么区别。 可她重生一世，就是要站在和容音比肩的位置，为容音张开保护的羽翼。 才不是要做容音的下人。再高位份的下人也不行。 而且，她刚才脑中火花一闪，想到过自己改变容音和姐姐命运的另外一个方式。 清宫守备森严，宫女太监有十万众，这还是还没算上御前侍卫的数量。普通人想要入宫当值，要经历重重考核。 上一世她通过考核当上绣房宫女是十六岁。 距离她这一世的十六岁，还有八年时间。 八年，可以改变很多事了。 她等不及也不愿意，袖手等着厄运降临，她怎么能容忍容音的身子被宫中小贱人的阴招弄垮。 私心所致，她更无法容忍：弘历那个口花花的大骗子，一面给容音戴高帽，设枷锁，说容音是他的贤后，最得他心意。一面又不断翻别的女人的牌牌，夜夜抱着别的女人说情话。 上一世，自己因为想要为容音报仇，扳倒纯妃贤妃的缘故，才顺着弘历的裤腿爬上了皇贵妃的位置。容音的仇是报了，可也把自己倒贴了进去。说不出自己甘不甘愿，反正这辈子她不要和弘历搭在一起了。 不止不能搭在一起，她还要从弘历救出容音，让容音自由做富察.容音自己！ 容音和她一样，骨子里都有一颗自由的魂灵。 要不是因为身上担子深重，要肩负富察家的荣华，容音本可以快乐的多得多。 长白山的皑皑白雪容音没看过，麦丁的稻田容音没走过，漠河漫天繁星容音也不曾仰望过。 十五岁嫁给弘历，三十七岁去世。世界亏欠容音太多，她的容音却至死都没有害人性命的念头。 不能再想了，厉色在眸底积聚，魏璎珞掐着手心让自己冷静，告诫自己不要神色异常，吓到她的容音。 今时不同往日，她也算是比上一世抢占了先机。如果她顺遂，能够借着这次机会跟着容音入宫，她可以仗着自己跟容音的关系，恩威并济警告魏家和爹爹，断绝他们把姐姐送到宫中当炮灰的念头。 自己再攒点私房，贴给姐姐，帮姐姐物色个好归宿。 徐大哥可以作为首选，但绝对不能是姐姐夫婿的唯一选择，广撒网，多看看。她就不信了，有自己魏璎珞在，阿姐还会惨兮兮的没有人爱。 然后，自己再想办法，让容音知道弘历就是个口花花的渣渣。 “小璎珞在想什么呢？”容音轻笑，她刚才有一瞬的错愕，没想到魏璎珞会拒绝自己。 可看到魏璎珞包子脸鼓鼓的，脸上神情变幻莫测的模样，自己的心竟生不出半点厌烦。反而是自省，是不是她自己的考虑太自私了，竟然想问问璎珞，愿不愿意和自己结个干亲，她想给魏璎珞一个名义上高一些，能随时入宫的身份。 比如，富察家的小小姐。 这个念头，对富察.容音来说，完全不是天马行空胡乱想的。 她一直想要身边有个妹妹或者女儿，能软乎乎的跟小棉袄一样，冬日里和自己贴着陪伴，一起看书写字。 璎珞的出现，让她沉寂良久的心倏地燃起火苗。 她差点就冒昧地问璎珞，介不介意多拜个姐姐，多认个阿玛和额娘了。 如果璎珞同意，自己的阿玛和额娘定然也会很开心的。明玉的名字是阿玛他们取的，有因为知道了法慈和尚的谶语，刻意避讳的缘故。 可璎珞这般美好光明的女孩，是上天定给她的珍宝呢。 容音相信自己的眼光不会错，心里现在这般温暖，肯定就是就是因为璎珞的到来。 没准等璎珞进宫，永琏看到了也会很欣喜。这是永琏四个舅舅外的唯一一个小姨呢。 “容、容音姐姐，你想跟我说啥……”深陷容音温柔要命的目光中，魏璎珞感觉自己快溺毙了。 她不会是大清第一个被人看杀的女人吧……明明是容音最好看，要被看杀也该是容音被自己看杀。 不甘示弱地抬眸，迎上容音的视线。魏璎珞给自己数秒。一秒，两秒……咿呀，容音的睫毛怎么这么长，容音的唇形怎么这么完美，瞅着瞅着，心神荡、起。 “好吧。你说，我都答应你。”魏璎珞已经准备妥协了，她自己什么毛病自己知道，和容音斗她就是必输无疑 可还没等容音回她。 她的突然鼻子汹涌而出一股子热流。“唔——”魏璎珞捂着滴血的鼻子，还没回神，喉咙又上涌着血气，哇的一下呕出一大滩黑血。污血带着腥气，濡湿了魏璎珞自己的粉色褂子，也弄脏了容音的烟色长裙。 “对，对不住，弄脏了把你衣服……”魏璎珞猜测自己这是中毒了，有人要害容音，那块豌豆黄不止卡喉还有剧毒。 “你，你没吃那豌豆黄吧……”她又呕出一摊血。 “快躺下！”容音瞳色骤深，揽着魏璎珞的手，微微颤抖。 魏璎珞摇头，想告诉容音别担心，她吐了这两口血之后，感觉到自己除了热，好像没别的难受滋味。脑子也是清醒的，没准自己只是上火了呢。 可容音已经迅疾起身，焦灼地将她在车内放平躺，朝外厉呵，“随行可有太医？！” “皇后娘娘，你怎么浑身是血？”魏璎珞耳朵听得贼清楚，这是明玉的惊呼。 “别管我，附近哪里有大夫！？”容音声音更厉。 “……我，慢着……好像……”魏璎珞挺身，她想抬手扯住容音的裙摆，制止容音呼唤群狼的危险举动。 敌人在暗她们在明。 这样直嚷嚷大清的皇后在这，好像不太好吧。而且，她、她好像还能行。 魏璎珞小短手碰不到容音，她试着让自己坐起来，稳住容音情绪。 还没撑着手坐起来，就听到外头尔晴道：“奴婢倒是知道。法慈大师未出家前曾是神农谷谷主，是个神医。” 魏璎珞：“……” 为什么，为啥自己永远摆脱不了入寺见那秃驴的命运？！ “我没事……噗……” 不知是郁闷至极还是□□终于开始给力，魏璎珞这次感到胸口钝痛，犹如被人用千斤锤重砸！ 当着容音的面，她高调地喷出一大口血后，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的晕了过去。 第9章 虔诚信女 “这……是哪里？” 魏璎珞在黑暗中摸索，脚下轻飘飘的，不知道自己该往何处去。 “我是死了么？”她用力地朝自己脸颊掐了一把。 嗯，不痛。半点感觉都没有，自己果真死了么……魏璎珞苦笑。 无边的寂寞空虚浪潮一样向她涌来，她随处飘着，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魂魄离体还是已经死翘。 如今梗在她心头，令她焦灼的唯有一件事：容音她没事吧？ 想到那害人者竟然能从容音日常的膳食里面下药，魏璎珞猜测，这人一定是潜伏在容音宫中或者就是此次随行容音出宫随从中的一员。 会是谁呢，能直接触碰到容音吃的糕点？ 丫鬟明玉？还是尔晴？ 明玉耿直呛人，是富察家的家生子，脾气虽然爆裂，跟个炮竹似的，但心思澄净，上一世容音下肢瘫痪后，她都没想过离弃容音，做出背主的事情。 这辈子，容音风华正茂，又有嫡皇子伴身，抱着容音总比跟别人做奴才好。 但尔晴小贱人就不一定了，尔晴诡计多端，一直想着能做人上人，野心能从她那双暗戳戳的狐媚眼里透出来。 如果是尔晴，倒的确是有这个动机。 可时机，又明显不对。 尔晴不至于犯傻。在明知自己就是随行丫头，‘主子有事，大家都得跟着赔命’的情况下，直接做出下毒的傻事儿。 天子一怒，伏尸何止百万。 傻子都知道避嫌。 但想到上一世尔晴趁着弘历酒醉，混入长春宫次卧扑倒弘历滚了一夜，最后生下了一个连爹都不知道是哪位的小孩，魏璎珞嘴角抽搐，又特么不明确了。 所以，到底是不是尔晴这个小贱人兵行险招，想着容音死了，她再捡漏扒灰？ 恶心，头疼。 魏璎珞怄的咬咬牙。 如果老天爷肯大方点，让她再重生一次或者起死回生，她铁定见面就撕了尔晴这个不定时出阴招的腌臜货。 反正容音就负责貌美和善良就行了，坏人她来做。 容音，容音……魏璎珞呢喃，她可不可以不要喝孟婆汤，她想永远记住容音。 下一世，下下一世，容音的生生世世，她都想要。 真恨，她真恨自己为什么那么矜持做作，她怎么不在见面的时候，直接抱住容音，把自己两世的思念都告诉容音。现在好了，又要自己一个人傻傻地等着。 可是不应该啊，如果自己这一世那么好死的话。那老天让她重生的意义在哪？ 想不通，有猫腻！ 魏璎珞试着双手合十求神： “大慈大悲各路神佛，信女魏璎珞两世为人，不说功劳深厚，但也曾为大清国祚继续，绵延皇嗣。” “……”无神回应。 “……好吧，就算这个不算功劳，但信女坐镇乾隆爷后宫期间，将他乌烟瘴气的后宫治理的井井有条不说，宫妃投毒虐杀事件锐减，爱新觉罗家族的龙子龙女数量显著提高总是事实。” “……”依旧寂静。 “那你说，我到底要怎么办嘛。”魏璎珞委屈，“我两世为人，又不是奔着篡爱新觉罗家的皇位来的。我只想好好守着容音，让她能自由。这难道要求很过分么？” “……闭嘴。” “……？？？” 谁、谁在说话？！ 第10章 老神仙 法慈和尚本不想叫人闭嘴，但魏璎珞实在太聒噪了。 嗡嗡嗡，嗡嗡嗡。 跟个小蜜蜂一样，丝毫没有自己已经死了的觉悟。 这妮子竟然到死还跟神佛讨价还价，指望着还能重生翻盘一局。 为了这人么？两世都不肯放下，要世世追随？ 瞥了一眼从进屋将魏璎珞交到他手上，就在侍女服侍下静坐在蒲团上，看似心神稳定，实际目光一直胶着在魏璎珞身上的富察.容音。 法慈心中略有所悟。 施针者为人施针祛毒的过程最讲究平心静气。 特别是他施针的时候，对环境的无干扰要求很高。 富察皇后虽然担心成疾，但是为了给他不制造压力，特意将通红着眼痛哭的魏璎珞长姐遣到偏房，自己留下来看着。 “大师，求您万万救回她的性命。需要什么灵药，您都跟本宫说，本宫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只要这丫头能活。”富察.容音眸光悲切地看着魏璎珞惨白的小脸，呼吸都带着痛意。 “贫僧尽力而为。”法慈将最后一枚银针静静旋入魏璎珞额心，对魏璎珞心语：“痴儿，醒来。” 魏璎珞从那声‘闭嘴’后，一直在恍惚，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听错了。现在，脑海中又响起了洪钟似的声音，不禁心神震荡，仰头道：“神佛，是您让我重新转生的是么？您可不可以告诉我，这一世容音的结局？我还能再活一次么……” “三个问题我只能回答一个，你想知道哪个？”法慈沉眸。真想知道：自己的性命和那人的命运，对魏璎珞来说，哪个才是第一呢？ “二。”魏璎珞不假思索，“我只想知道她这一世能不能好好活下去。”没有她的陪伴，她的容音能不能顺遂度过三十七岁的门槛？ 句句不离富察.容音，法慈真想要打开魏璎珞的脑子，看看里面什么构造。 “机会只有一次，你对自己的事情当真没有想问的么？”法慈难得的拿下自己高人的架子。 魏璎珞摇头，近乎顽固的重复：“我只想知道她这一世能不能顺遂活下去。” 让容音幸福活着，几乎成了魏璎珞的人生信条。 诚然她还没为容音做什么，就差不多谢幕了。 但她心里，还是想着就算自己做鬼，也要护容音周全。 若是神佛跟她说，容音不会枉死，容音的命运因为她的提早出现，已经出现轨迹的变动。 那她这一世也没算白来。 已经值当了。 因为按照容音重情重义的性子，她死了，容音肯定会爱屋及乌，连带着照料她的阿姐。那阿姐的性命也不会跟上一世那样，默默凋零。 所以她可以安心。早早去投胎，换下一辈子早点来找容音。 但如果容音还是会因为小人枉死，那自己就要改变策略，早点修炼成厉害的鬼，随在容音身侧，替她收拾那些害人精。 “痴儿，你脑中的想法我都听的到。”法慈打断，“鬼可没你想的那么好当。人死后七日，若不乖乖跟随鬼差去地府报道，会被记成游魂野鬼，剥夺投胎资格。且在人间害人一经发现，就要被拘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魏璎珞：“……” “你，难道不怕？”瞧着魏璎珞面无表情，想劝人温良的法慈，郁闷了。 “怕，但怕就退缩么？她是个好人，好人就该好报。别人若不是想要害她，我不会乱杀无辜。” 魏璎珞很实在，对有些人来说，他们的标准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灭其满门。 可对魏璎珞来说，人若犯她，她会直接了当犯回去，没事不会狠毒到要人性命的地步。 但若那人不长眼，伤了容音或者姐姐，那她会让那些人死的不能再死。 这就是她自己的法则。 良心有限，得省着点用。 “咳”法慈差点没噎死。 ‘我是个高僧，我必须得冷静。’ 一再默念清心咒，法慈告诫自己不要跟这个只认死里的小顽固扯皮。 时间快到了。 “痴儿，要不是看在你愿意为她放弃累世福缘，又是个天生顽种，不达目的就要搅的天翻地覆。我绝不会逆天而为，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且好自为之。” 拔针，一掌下去。 “璎珞——” 伴随着女人倏然站起的惊呼，魏璎珞沉郁的胸口突然通畅，“呕”的一下，飚出一摊红血，终于气顺醒来了。 “璎珞，你终于醒了！”三两步走到璎珞边上，容音将魏璎珞的小手紧紧攥在掌心，喜极而泣。眼中泫然不下的眼泪，终于有理由夺眶而出。 “容音，不哭。我没事。这里是……？”撑着手半坐起来去为容音擦掉眼泪，魏璎珞顺势将小小的身子倒在容音怀里。 空气中弥漫的淡淡的檀香钻入鼻腔，入目之处，又尽是古朴素雅的佛门器物，自己的手边，还坐着一个眼神悲悯，宝相端庄的白眉老和尚。 魏璎珞头大。就算她极度不愿意，也大概知道了自己身处哪里。 “是法慈大师您救了我？”魏璎珞揩掉唇边的血迹，半真半假地试探法慈老和尚会不会臭不要脸地将神仙的功劳揽到自己身上。 她脑子很清醒，自己能大难不死，就是因为那个老神仙也感动她对容音的执念。她可不觉得，这个老和尚的本事会真的那么神乎其神。 一切都只是巧合。 “璎珞！”容音搂紧魏璎珞，低声道：“你的命都是大师救的。不许无礼。”之前魏璎珞和法慈的恩怨自己不知道，可现在法慈救了璎珞性命是事实。 璎珞不该这么无礼，语气如此挑衅怀疑。 “无妨，小施主现在毒血已除，只需照着药方调养几日，就可恢复正常了。” 这声音……魏璎珞倏地抬头，看向法慈的眼神又惊又疑。“……老神仙？！” “神仙不敢当。不过就是个略有薄名的秃驴罢了。” 魏璎珞：“……” 心虚，‘果然是老神仙，竟然知道我骂他秃驴。’ 法慈微微一笑，起身双手合十，“小施主，老衲看你与我十分投契，你再看我，我就要破例收你为徒了。” 魏璎珞秒闭眼。 容音：“……” 第11章 捡了个师傅 “小施主肯定是太开心了，觉得自己在做梦，所以将眼睛闭上。”法慈和尚抚须而笑，问魏璎珞，“小施主，你说是么？” “……我”魏璎珞一时语噎。 她万万没想到，这老和尚是个喜欢给自己加戏的大佬。 她不想做姑子，无论是佛门的姑子还是道门的姑子，她都不想做。一想到自己要盘起头发，着素色衣裳，青灯木鱼伴佛诵经，她心里就堵的慌。 前世容音死后，她去寺里呆了三年。 那三年，一千多个日子里，她夜夜为容音抄往生咒，一次次诵经超度容音的小七和永琏。看似只是安抚容音的魂灵，实际上，也是在磨砺自己的脾气。 她一直不是个好人，也讨厌别人给她定义为好人。 寻常人触怒到她，她都会睚眦必报。 只是因为遇到容音，她才收起爪子，愿意做容音跟前乖顺温和的魏璎珞。 可老天无眼，‘好人难再生，恶人命千年’害死容音的那些贱人们，在那三年里依旧在后宫享受荣华富贵，半点都没有忏愧的迹象。 她心中恨，恨得想要一把火烧掉这浮华罪恶的紫禁皇城。 可越恨，面上越要沉稳，让人看不出情绪。 青灯三年，砥砺蛰伏，她终于在老太后面前得了青眼，杀回后宫，一步步将贱人们辗到地狱。 但这一世，容音被害死的事情还没发生。容音鲜活的温暖的身体正拥抱着自己。 这叫她怎么舍得去做小尼姑，跟容音分别。 “阿弥陀佛，小璎珞还有什么话需要跟家人交代么？”法慈圆眼眯起，不紧不慢捻动佛珠，看向璎珞，笑的更加慈眉善目。 “在你之前，你有两个师兄。都是立字辈，分别是立德，立言。你就叫立白吧。” “我……”魏璎珞漂亮的小脸登时垮下去，这老神仙怎么就看不懂脸色呢，她脸上哪里写着她愿意？还迫不及待。 这边魏璎珞还在绞尽脑汁怎么推了这个事儿。容音已经看出魏璎珞小脸上写满了不愿意。 “法慈大师，您慢了一步呢，璎珞已经被本宫相中了，她做不了佛门的女弟子。”容音温柔打断。 “您救了她一命，本宫会禀明皇上，为香山寺中众佛重塑金身。您若想收徒，本宫也会从百官子嗣中遴选一些聪颖的孩子来，让您挑选。璎珞做您弟子的事情，就算了吧。” 当着屋内众人的面，她亲了亲魏璎珞的额心，将魏璎珞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又取下自己左耳上的三只金环镶东珠耳坠，一只别在魏璎珞原先的耳洞里。其余两只裹在锦帕中，塞在魏璎珞手心。 “小心收好。”她点了点魏璎珞的小鼻子，“这三个坠子，就是你到时候跟我要许愿时的凭借。” “咳……小施主只是在老衲这挂个名罢了。老衲也没想到，自己会在百岁之年再遇到一个如此投缘的小弟子。还是个女娃娃，老衲诚心收徒，愿意免她剃度之礼，往后她若有心慕之人，难忘俗尘，老衲也同意她嫁娶。” 法慈难得看到富察皇后显露情绪护犊子，心下诧异。同时，觉得好玩，更加想要逗趣。 “小施主，你难道不想学些本事，到时候能帮上皇后娘娘么……” “大师，我愿意拜入您门下。”魏璎珞眼神坚毅，瞬间改了主意。虽说嫌弃立白法号难听，可容音对自己的爱护之心是真。 ‘以我真心，换你真心。’容音对她是这样，她能回馈容音啥呢？ 现在自己手无缚鸡之力，体弱招灾扛不住保护容音的大旗是事实。 今天一个小小的豌豆黄能干掉她，明天就可能是一块绿豆糕。就算不是绿豆糕，没准会是其他奇奇怪怪的东西。 她千防万防，也不能保证自己能每一样都甄别的出来。就算自己毫发无损不死，可肖想皇后位置的人千千万，只要想当皇后，就会将容音看成眼中钉。 容音的敌人太多太多了，她要变强，要让容音像今日护着自己一样，护着容音。 “师傅，我愿意做您徒弟立白。但可否给我几日时间，我先回去跟阿爹和阿姐告个别，再来山中本领。” “自然可——”“不可！” “法慈大师，”富察.容音笑容淡去，冷脸道：“璎珞只是个孩子。本宫不需要她保护。她若不愿意拜您为师，您不要强人所难。” 说罢，她又低头对魏璎珞认真道：“璎珞，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好。我不需要你保护。”她是大清的皇后，富察家的嫡女。跟前有一堆人巴结要保护她，她的安危完全犯不着要一个小姑娘保护。 这个可爱的，一眼就让她相中的魏璎珞，余生只要能顺遂平安，做想做的事情就好。 “咳，那就看璎珞自己的意思吧。”法慈也敛了神色，咻的一下，把问题抛给魏璎珞，大有一副选择权老衲已经给到你的意思。 魏璎珞：……（怎么办，好想弑师。） 富察.容音毕竟是一国之后，雍容大度的模样已经深入人心。可今日一而再，再而三为了一个初见面的小丫头失了气度，显露出跟常人无异的情绪。 不用说老和尚和明玉尔晴三人，能看出富察.容音生气了。 魏璎珞自己，也有点忐忑。 “容音姐姐，你对我这么好。我在这学本领，以后能保护你好不好？我相信师傅是个靠谱的师傅，他一定也想把自己所有厉害的本事都教给我的。如果你不同意的话，我想拿坠子许第一个愿望。”硬着头皮奶着嗓子撒娇。魏璎珞脸又红扑扑的。小心将耳坠取下，递给容音。 容音板着脸，狭长漂亮的凤眼却一直留意魏璎珞的动作。 她本意是不要委屈璎珞。可看着魏璎珞这样，心里又好气又好笑。 她将耳坠推回去，认真道：“傻丫头，这是你自己能决定的事情。不用你直接就拿愿望来换。我只是怕你吃苦。山上的日子，可吃不了荤腥。” “我……我愿意为容音姐姐吃素一辈子。”迎上容音澄澈的眼眸，魏璎珞情不自禁说出了心里的念头。 只要容音好，她吃石头都嘎嘣脆。 法慈暗自翻了个白眼：……（这徒弟真不害臊。） 第12章 托孤 拜师的事情初步定下，容音见魏璎珞小脸笃定，丝毫没有要改变主意的迹象，心下虽然不舍，但也得体道：“那就有劳大师对璎珞进行教导了。我今日来，还有一事所求。” 有意在弟子面前露一手，告诉魏璎珞自己才不是个大忽悠。法慈神色端庄，高深道：“娘娘不辞辛苦而来，可是为了心尖人的病情来？” 心尖人……？！ 魏璎珞脊背瞬间绷直。 偷偷瞧了一眼流露出浓浓哀伤的容音。见容音低垂着眼，低声回道：“正是。” 魏璎珞的心，瞬间凉了。 她憋屈地看了看自己的短手短脚，垮着一张脸好想哭。 怎么办，她有点嫉妒了。 容音为了心尖人来寺里找老神仙。 容音的心尖人不用猜都知道是谁，那个口花花随意许诺又不曾履行承诺的弘历。 老天爷，既然让她重生了，为啥不把她变得大一点。 她现在这个奶娃娃的模样，能干点啥？她怎么跟长手长脚还会哄女人的弘历争女人。 重点是，容音将弘历安在心尖的位置。她怎么挤走这混球啊…… “咳。”实在不耐听魏璎珞乱七八糟的心思，法慈恨不得把这个小丫头倒提起来，将她丢到碧水寒潭中冷冻下脑子。可他看的出，富察皇后对魏璎珞爱如眼珠。 如果这时候自己把小家伙捡起来，丢出去。没准皇后娘娘也要把他丢出去。 “立白，我与娘娘有要事商谈，你闭上眼睛睡会儿好调养气血，等你睡好了师傅让你姐姐带你下山，三日后你上山找我。” “可我不想睡。┗|｀O′|┛嗷……”魏璎珞心情不爽，和还没出现的敌人弘历较劲，争斗已露颓势，可她还想挣扎下。多听些跟弘历有关的事情。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嘛。 可法慈和尚说这番话压根就不是争取魏璎珞的意见。 他十分磊落光明地朝魏璎珞笑笑，挥了下衣袖。 魏璎珞只闻到一股淡淡的檀香，还没问师傅要干嘛，就已经意识昏聩，咚的一声仰躺在床上，酣然睡了过去。 “这……大师你为何这样对璎珞？”容音不解。虽然知道法慈大师不会做残害璎珞的事情，可是看他把璎珞捉弄的团团转，心里就有些心疼。 法慈抚须冷沉道：“娘娘，您也说了，璎珞不过是个孩子。大人的事情自然有大人的解决办法，孩子还是不要参与为好。况且此次不过是你与她第一次见面，她即已用自己性命为你挡灾。倘若再纠缠下去，让这小妮子知道您的事情更多。您难道想，她还为您的事情受伤？她虽是您生命中的美玉光明，有她在，可保您平安。可是，她也需要时间成长啊。” 法慈的话，令容音自愧。“对不住，大师，是本宫误会您了。可本宫心中没有分毫将她作为自己挡箭牌的想法。” 她和魏璎珞不过是初步相识，可就像是前世就已经定下缘分了一般。初见就喜欢的不行。 但若真的如同法慈大师说的，她和璎珞见面，会害的璎珞一次次为自己挡灾厄。那她愿意自此不要再见魏璎珞。 “……并非不见，只是时候未到，见的太早，于你们将来无益。”法慈心中无奈，他是不是高深的话讲的太过了，怎么一个两个都理解不到点子上去。 “您是说，等时机到了，她与我见面，不会再受伤是么……”原来如此，容音心下吁了一口气，笑颜缓缓绽放，美且清魅。 法慈默念阿弥陀佛，默默瞅了一眼正打呼的魏璎珞。白眉蹙起：立白我徒，为师该给你铺的路，都铺了。接下来就看你的表现了。敢跟一朝天子抢皇后，没几把锤子怎么行？ 他活了不知多少岁数，不敢说本领通天。但让魏璎珞有几把锤子，能出其不意，敲懵皇帝的能力还是有的。 三年，不，最多五年，保管让这个小丫头片子出师。 “既然如此，本宫会恪守不与她见面的约定。等时机到了，再见璎珞。”富察.容音深深地再看了一眼魏璎珞，克制住自己再抱抱魏璎珞，跟她告别的冲动。暗暗道：“再等几年吧，孩子，等到那时，容音姐姐就能护着你，让谁也伤害不了你了。” “如此，甚好。”法慈点头，安慰道：“您也放心，二皇子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永琏真的能平安无事么……” 提起孱弱的永琏，容音心里就难过。 如果她的永琏能身体康健，就算不能继承皇位又如何，作为永琏的额娘，她只期望自己孩子能平安健康，再没有别的期许。 “是的，老衲已经在寺内为二皇子点上平安香和长明灯，并遣僧众今日起日夜为二皇子祈福，七日后他若顺遂，自然能度过此次劫难，您且宽心回宫吧。这几日不要出宫，守在二皇子身边陪伴。将他身边的小人剔除，可保他未来至少十年平安。” 小人……？容音眼神变得锐利。 永琏身边除了几个嬷嬷就是奶妈子，都是宫里太后给的老人，难道，她们之中有人已经被收买，要害永琏。 不，不只是想害永琏。 自己今日秘密出行，在这么保密的情况下，都有人能循着她的踪迹在她糕点里下毒，看来，隐在幕后的那位，目的明确，是想要将他们母子弄死。 温和的眸子越发冷厉，容音起身朝法慈拜了一拜，“大师，您能否算出是谁要害我们母子？” 法慈摇头，“天机不可泄露。娘娘，您可以查出来的。” 容音：“……”为什么有一种大师压根也不知道，却还要在自己面前装世外高人形象的诡异念头？ 法慈：[○｀Д ○]好生气，好想把这俩女人叉出去。烦死了。 “娘娘，如果无事，你们可以走了 。天色已晚，老衲此处庙小，就不留你们了。” 容音：“……叨扰了。” 莫名被赶，容音身为皇后，还不许发火。只能微笑着再叮嘱一句：“大师，璎珞有劳您了。她，可是您在我阿玛额娘面前，算出来的命定之人呢。” 法慈：“……” 为什么感觉娘娘话里有话，在威胁他？ 第13章 护犊子的老和尚 一觉醒来，心尖上的美人不见了。徒留一个脑门锃亮的老秃驴坐在边上，长吁短叹。魏璎珞狠狠把眼睛又合上。暗道‘我铁定还在做噩梦。’容音怎么会不告而别呢。 心中默数十个数，再睁眼。 吓！ 一把把法慈凑近的老脸推开，魏璎珞愤愤：“师傅你凑那么近做什么？你挡住我的容音小姐姐了……” 容音到底去哪里了？想见她。 “别做梦了。”冷不丁被自己的徒弟嫌弃，法慈心塞塞。 “你瞧瞧你自己毛都没齐，就想着从皇上那撬人，立白，你以为你师父真万能，你死一次我救一次？” “……师傅，立白这名字真不能改么？”魏璎珞认真脸。这名字好像告诉全大清她是个黑妹似的。听着都让她不得劲。 而且，她只要一走神，就想不起来师傅叫的谁。就算现在不让她见容音，给她换个名号总可以吧。 “不行。”法慈慈眉善目的老脸，登时拧巴成一团。“为师是根据你们特色来取法号。你不愿意做立白，你就是在质疑为师的智慧。” 魏璎珞仰头，小脸认真：“师傅，你要听实话？” 法慈：“……” 好想把这个欺师灭祖的丫头片子叉起来，扔出去！ “师傅，那立白也行。你一定要好好教我学本领。你准备教我啥？”既然已经入了深坑，魏璎珞给自己打气。怎么也不能在呆个三四年，只是个会敲木鱼的小沙尼。 “你想学什么？”法慈精神抖擞，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医术为长，还懂周易和五行之术。坑蒙拐骗的伎俩也通晓一二。教小徒儿立白成才，不要太简单哦。 “一样样来吧。目前最想学的，就是你挥一挥衣袖，让我立马睡过去的那招。” “……你来认真的？”法慈顿住。 “嗯。”魏璎珞面瘫脸，“这招看起来老、牛、逼、了。”她故意把语音拖长，有些生气法慈对 她用这一招，害的她错过了和容音的道别。 谁知道下一次见到容音，容音还会不会记得她。 难过，想想都委屈。 “好，既然你要学。为师满足你。”法慈假装自己瞎，看不懂魏璎珞脸上的怨念。招了招手让魏璎珞看向自己。又是一挥袖。 “咚。”魏璎珞又直挺挺倒下了。 “……哎呀……”忘了跟傻徒弟说要屏住呼吸了。法慈看着傻不楞冬再次栽倒在跟前的徒儿，有些手足无措。 半晌，他幽幽叹气，给魏璎珞整到床上，好好盖上被子，弄出魏璎珞自己睡的死沉的效果。 又轻轻带上门，对守在门口清秀的年轻小和尚道：“立言，你知会立白的姐姐，立白太困睡着了。你让她将立白接回去。等立白在家中办完一切俗事。三日后，让立白上山找我。” “是。”小和尚立言应声，却欲言又止，并不挪步。 法慈挑眉，“有话快说。” “师傅，这有一就有二，立白小师妹如果只是一个人入我佛门的话，会不会太孤单啊。要不，你再——” “再什么？”法慈绷脸。这么一个让自己头疼的立白一个就够，特么难道要收个一批？？？ “没……没啥。”立言登时噤声。呜呜～师傅的表情贼可怕。 “物以稀为贵，你们师兄弟好好珍爱立白就是。再说这些废话，为师奖励你一人一马，学先圣去西天取经。” 立言瞠目，猛摇头。 “不，追随先圣玄奘脚步的事情，当是稳重的大师兄和师傅去，我……我只是个拖油瓶，当不了如此大任。师傅您辛苦了，您去用斋，我去找女施主让她带走立白。” 眨眼的速度，立言就在法慈跟前消失了。 “……”跑的还挺快。法慈叹气，这绝对不是他的教育方法有问题。就是这些小崽子秉性不良，好逸又懒。 等璎珞心无旁骛来学习了，他要好好借着这次机会，在寺内树立一个学习标兵，激励僧众一起进步。 对，就这么做。 法慈心满意足地笑了笑，届时，他一定能改变香山寺僧众的面貌。让寺内众人更亲民，更好看，更得百姓爱戴。 突然，天空西北方传来一声雷鸣。 红彤彤的晚霞本来漫过天际，一路延展到紫禁城的方向。突然，晚霞被一朵西北来的乌云挡住。两相胶着之下，晚霞的光逐渐被乌云遮蔽。乌云越积越厚，云层中可见隐隐的电光。 法慈见状，白眉深蹙。“不对劲。”掐指一算，神色更加肃穆。 按理说，从皇后娘娘下山到现在已经两个时辰，娘娘应该已经回宫，可现在……怎么会还停留在半路上。 难道，那批人不怕死？还要死前挣扎一番？ 事态紧急，他即刻招徕在演武场的大徒弟，“立德，你速速率演武堂一百零八名僧众下山，将皇后娘娘护送回宫。 他本来不愿意插手宫中女眷的斗争，可是那些人要伤害的，可不只是一国之后。 想到富察.容音出了事，没准自己的便宜徒儿立白还要再寻死大闹一回。 法慈恨不得自己昏过去。 立德本想问师傅，是不是为了小师妹，这才出手插手皇族的事情。但看老师傅这么一副心累的模样，立马改口贴心道：“徒儿将皇后娘娘送回去后，需要替师傅向皇上传话么？” “这倒不用。你等速去速回。顺便，另派些人，从后山小径走……将立白她们姐妹一道送回京去。低调些。” 法慈揉了揉眉心，本想将魏璎珞收为徒弟，带她暂避几年风险。 可现在危险找上门，避是避不开了。他们只能主动出击，让那些恶人知道，魏璎珞和富察.容音，现在有香山寺作为后盾。 接下来，就是寄希望于立白快速成长了。 有着徐海冰还有几个武僧一路护持，载着魏家姐妹的马车一路平稳，一个半时辰，就已经回到了深处胡同的魏家。 魏璎宁抱着睡得迷迷糊糊的魏璎珞下了马车，一张俏脸上面无表情，脑子还处于懵然的状态。 她想着，不对啊。她本意是跟着徐大哥带璎珞找高僧驱鬼，怎么驱着驱着，高僧就让璎珞出家了？ 而且，那个害的璎珞中毒的女人，又什么来历？自己还没向她问罪呢，人就不见了。 这样危险的灾星一样的女人，以后决不能让她见到璎珞！ 爱怜地将魏璎珞扛在肩上。魏璎宁对徐海冰道：“徐大哥，那我先带妹妹进去了。” “嘤宁，要我陪你们进去么？”徐海冰不是深处内宅的魏璎宁，他见识广，又跟香山寺的立德一众是好友。 魏璎宁想知道的几个问题，他心里约莫都有点数。 与璎珞接触的那位贵人，虽没见到全貌。但她身边不止有一个一品侍卫守着，高僧法慈又对这夫人恭谨有佳。 肯定是深宫里的人。 而且，她出手送给璎珞的三只耳坠，成色极好，一看就是皇家出品。 璎珞能在这贵人面前得到青眼，也算是好事。 他见嘤宁神色疑惑，知道她还在纠结那位贵人的事情，本想告诉嘤宁自己的猜测。可出寺前，立德让他谨言慎行，说告诉她会害的魏家姐妹卷入不必要的纷争。 说，还是不说。 说了，没准会让嘤宁小心脏跳的更剧烈。 不说，看嘤宁这模样，怕是一个晚上会睡不着。可性命跟几日失眠比起来，明显是性命更为重要。 打定了主意，徐海冰面上犹豫之色淡去。他叫住魏璎宁，认真道：“嘤宁，你带着璎珞回去好好歇着。接下来要去哪里，我都陪着你。” 魏璎宁“嘎？” 徐海冰笑笑，月夜下，他的大白牙明晃晃的，看起来不渗人，贼好看。 Bong！ 魏璎宁懵圈的脑子炸开了花。“啥……徐大哥你说啥？” 徐海冰深吸气，伸手将魏璎宁的碎发撩到耳后，温声道：“我说，早点睡吧。一切有我。” 魏璎宁游魂一样地抱着璎珞回到院子，觉得耳朵烧的厉害。 肯定是中了热毒了。她想，手贴在脸上，觉得脸也烧的慌。 徐大哥……徐大哥……魏璎宁躺在魏璎珞边上，魔怔似地念叨着，都忘了给魏璎珞和自己擦擦脸，就嘿嘿傻乐地将魏璎珞抱住，蹭一下问一句，“璎珞啊，你说徐大哥是不是喜欢我啊？” “……”魏璎珞打呼。 “肯定是的，不然他怎么会说那么动人的话呢。”又是一阵咯咯咯的笑。 熟睡中的魏璎珞：“……”怎么，家里养的芦花鸡跑到屋子里产蛋了吗？好吵。 翻身，一个巴掌过去。 世界瞬间安静。 第二日，魏璎珞揉眼，发现自己的师傅本事是真牛，她一觉醒来，睡时呆着的禅房竟然和自己的卧室装束的一模一样。 这难道是传说中的幻术吗？这个，她也要学。 有点迫不及待，想把师傅的本领都学会。魏璎珞开门，准备找姐姐下山回家收拾细软，就见到院子里，姐姐跪在一块井边的搓衣板上，被人用藤条训着。 背对着璎珞训姐姐的中年男人身高不足六尺，身形瘦削，穿着一件灰扑扑的褂子，乌黑稀疏的长辫油乎乎地悬在背后。拿着的藤条束起来，有婴儿手臂那么粗。此刻正一下又一下，丝毫不犹豫打在魏璎宁背上。 “你住手！”魏璎珞牙齿咯吱咯吱响。冲过去挡在魏璎宁跟前，怒道：“你为什么要打姐姐？！” 两世为人，她都跟这个爹有着深重的隔阂。 虽然知道自己这一身骨血，有一半是他给的。自己要淡忘他在冬日把自己丢到河里的事情，要孝道为先。 可是，她对爹爹愿意放下成见，想做个好女儿。 爹他为什么，总是要戳她的心呢？ 第14章 护姐的小崽子 “滚开！”魏清泰怒吼。 “我说了，不许你打我姐！”一把将魏清泰手中的藤条夺过来，丢到远处。 魏璎珞绷着脸，眼中毫不掩饰凶狠。 “璎珞！你回去。”魏璎宁原本已经有些跪不住了。见魏璎珞出来，忙抱住魏清泰的腿，急声呵道：“这里没你的事情，是姐姐做错了事，爹才那么生气的。” 院子的门虽然关的很紧，但是，外面已经响起了好事的敲门声。 “哟清泰啊，怎么了这是？” “女孩子嘛，稍微教育下就好了。不用打的那么狠，你别忘了，你还要把嘤宁送进宫呢。” “哎，还真的舍得下手啊。我看嘤宁性格温和，怎么着也不会要做出格的事儿。你呀，看看是不是谁怂恿她的吧……” 此起彼伏的声浪，都特么是幸灾乐祸的声音。 …… 是那些烦死人的族叔。 魏璎珞看了一眼听到那些人撺掇，又气的不行，在院子里四处找棍子，嘴里嚷嚷着要打死魏璎宁和她的魏清泰。 火一下从脚底心蹿到头顶。 魏璎珞将魏璎宁护在身后，对外面大吼：“你们这些大老爷们，害臊不害臊？这么喜欢娘里娘气嚼舌根你们怎么不自宫入宫做太监？！” 嘶～ 先是一阵可怕的寂静。 接着，魏家三房的大门被砰砰砰敲的巨响。 “魏清泰，你好啊你！教出这么一个目无尊长的东西！你怎么不让她上天呢！” “魏清泰，你够可以的，大女儿跟人私通，小女儿恶语伤人，你如果要包庇她们俩，我……我就在族谱除了你们三房。”这是魏家族长。 “大哥，除吧。必须得除，这特么占了魏家的地儿，生不出男丁也就罢了，还如此没教养。她们自己无所谓，到时候如果害的我们莲姐、薇姐名声也被败坏，嫁不出去怎么办？” 这是魏璎珞的二伯。 “也罢，这样没有家风品德的兄弟，我们要不起。”又是魏家老大的声音。 “都给我滚，吃你们家饭了，管我和我姐怎么活！”魏璎珞心里就呵呵了，既然这些族叔不要脸的，她干嘛还要给他们面子。 “你们女儿嫁不出去，还不是因为你们上梁不正下梁歪，娘们兮兮听墙角。哦，不止这个原因。还因为你们女儿长得随你们，贼丑。嫁出去有鬼！” “璎珞你闭嘴！”魏清泰气急攻心，喉咙泛着腥味，差点吐血。 这这这……这么个伶牙俐齿的坏丫头，真的是他的小女儿么…… 他当初就该将这个孽子溺死！ “我不闭！嘴长在我身上，我说的都是大实话，我为什么要闭嘴？你是我爹，却从来没有疼过我。姐姐她为咱家做了那么多，你却因为不相干的人的几句话，就不问明白打她。你除了窝里横，你还有什么能耐？我叫你一声爹，是看在姐姐和娘亲的面子上。但你如果不愿意好好听我们讲道理，那我跟姐姐都搬出去，不做你魏家人！” 小小少女，长得娇媚可人，可说的话只戳人心。 魏清泰身形一顿，扫帚滚到了地上。脸从死灰变成了赤红，捡起扫帚三两步走到魏璎珞跟前，一扫帚下去！ “我打死你这个孽障！” “打！打不死我，我就带姐姐跟你脱离关系！自此你生老病死，与我们毫不相干。” 也是彻底失望了，魏璎珞回吼，眉眼都是煞气。绷着的身子站的笔直，张着手以绝对守护的姿态，将吓得不敢说话的魏璎宁守在身后。 不躲，不避。 就正面迎上了魏清泰的扫帚。 扫帚带起的劲风，就贴着魏璎珞的脸狠狠劈下去。 “咔嚓！”动静这么大。 魏璎珞以为自己的脸裂了，睁眼，却是脚边的青石板面被劈出了一道裂纹。 她啥事儿也没有。 怎……怎么回事？ 魏璎珞以为是魏清泰良心发现，临时收手还知道自己是他骨血。 刚抬眸准备叫个爹，俩人休战。 就看到魏清泰已经被人点穴扔到稻草堆里，扔他的男人衣黑短履，背着璎珞他们，看背面就觉得魁梧厉害。 他简简单单收拾掉魏清泰，掸了掸手，轻声道：“老丈，君子动手不动口。这可是我们主子点名要的人。你动她，这不找死么……” “……你主子是谁？”就这么一瞬，关的严严实实的院子里就出现这么一个魁梧大汉。 自己又被人拎起来丢沙包一样砸到稻草堆里，一把老骨头差点散架。 饶是自诩练过一些拳脚功夫的魏清泰，也不得不认怂，眼中流露出惧意。 “敢、敢问壮士，你主子究竟是何人？”魏清泰颤声。 第15章 选择她，还是他？ “爹！” 魏嘤宁终究是不忍，搭着魏璎珞的手站起来，就要去搀扶魏清泰。 “姐，你等一会儿。”魏璎珞按住魏璎宁，低声道：“你告诉我到底怎么了？他为什么要打你。” 小狼崽子魏璎珞，人狠记仇。 她爹魏清泰刚才要打死她们姐妹的行径，已经彻底伤到她。她对魏清泰连爹都不叫了，只疏远的用“那人”来指代。 “璎珞，”魏璎宁低头苦笑，“这事儿是我做的不对。”附耳又羞又难过的告诉魏璎珞事情的经过。 她昨夜因为徐大哥的话，遐思了一个晚上，几乎一宿没睡。 天未亮就起来，借着去胡同口买葱油饼的机会，敲了徐大哥的门，想问清楚他到底什么意思，是不是对她也有意。 敲门的时候，却被族内二叔看见。 二叔不听她解释，直接斥她败坏门风，说她不要脸没点魏家女子该有的端庄矜持。 还把事情告诉了爹爹。 这才惹的爹爹没面子，要教训她…… “璎珞，说到底是我没考虑周全。”魏璎宁叹气，“爹是因为气不过这才……” “够了！姐姐你别自责。这件事你没做出格。”小手捂着魏璎宁的嘴，魏璎珞瞥了一眼被壮汉吓得不敢说话的魏清泰，眸底闪过一丝厌恶。 “不说男未娶，女未嫁。你们只是单纯的互相喜欢，又没有相约私奔或者直接就定下终身。那人问都没问清楚，犯的着要通过鞭打你来在魏家叔伯那找脸面吗。这样的家，我们不要呆了，我们走。” 她还以为姐姐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要被她爹魏清泰这么大义灭亲。 没想到，就是因为族叔们的污蔑。 一个小小的捕风捉影的事情，就要拿走她们姐妹俩的命。 这个家绝不能待了。 不然到时候就算她阻止了姐姐入宫，姐姐还是会被爹随意嫁给一个乡绅当小妾，一辈子都看不见天日。 “壮士，可否进一步说话？”魏璎珞扬声。 魏璎珞在这壮汉身上没察觉到敌意。这人武艺高强，又在危难中及时出手，解救她和姐姐。她心里先入为主对他有一丝好感。 这人，是不是师傅给她找的帮手？师傅既然神通广大，一定也算出了她这次的小小劫难。 或者，是她？！ 眸中可见欣喜，魏璎珞压抑住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笑道：“可是那位姐姐让您来找我的？” 若真是她，她一连救了自己两次性命，自己是不是该好好报答？ 一生相许太轻薄，两世陪伴，世世相随行不行？！ 谁知壮汉并不转身，不卑不亢回道：“我不过是主子的家奴，无足轻重。且主子有令，要我暗地里护您周全，直到您上山。可今日我已经破戒，因事情紧急，直接出现在人前被您发现。小姐，您还是别看我了，您闭个眼，我给您变个戏法。” “……” “咳……我不是一个以貌取人的人。”魏璎珞束着手一本正经。“你也别当我是小孩，用戏法诓骗我，待会儿咻的一下飞没影。你只消告诉我，你主子是不是我昨日见到的小姐姐？” 壮士没说话。 魏璎珞慢悠悠走过去，“你就偷偷告诉我，让我心里有个底。到底是我师傅，还是小姐姐惦念着我？” 想知道是一回事，故意让她便宜爹爹知道她后台有人又是另一回事。 哪一个，她爹都得掂量下自己的份量，惹不惹的起。 “姑娘这么聪明，不用小的解惑。”壮士留下一个很酷炫的背影，“有缘再见！” 这次，他是当着魏璎珞的面飞了。 魏璎珞嘴角抽了抽。又把脸转向哀嚎着让魏璎宁扶自己起来的魏清泰。走过去，清了清嗓子，捡了一根树枝递给他，“还打的动不？” “逆、逆女。”看魏璎珞笑吟吟的小脸，魏清泰一手捏着棍子，一手扶着老腰。是又想打，又怕自己再被打一次。一时纠结万分。 后怕的往天边瞄了一眼。 好吧，他怕了怕了。 最终，他叹了一口气，把小木棍折了，看也不看魏璎珞一眼，对魏璎宁招手：“嘤宁，扶爹去堂屋，给我拿药酒来。痛煞我也。” “爹，璎珞她还小，您不要迁怒她。她是因为太担心我了，才说错话。”魏璎宁忍着后背的痛意，一瘸一拐地去搀扶魏清泰。 “闭嘴，我教训不了她我教训不了你？你在家禁足一年，给我老老实实等着明年入宫。她有能耐，自己滚出去，在外是死是活，都跟我没关系。”想到大哥和二哥们的奚落，魏清泰揉揉眉心，狠狠剜了一眼魏璎珞。 既然不能直接打，那他冷淡处理，把这个逆女饿死赶出去总行了吧。 “爹，”魏璎宁心焦，朝璎珞使了个眼色，“妹妹，你跟爹爹认个错，姐姐给你做你最喜欢的萨其马。” “姐，你看到了。他说的，有我没他，有他没我。他明年还要送你入宫，你知道让你入宫是让你做什么吗？” 魏璎珞精致的小脸无所畏惧的扬起，力持保持镇定，但颤抖的肩膀还是出卖了她的紧张。 “你跟我走，还是跟他？” 第16章 卫七是个什么存在 两世为人，父爱大概是魏璎珞永远得不到的东西。 既然得不到，那就不要了…… ‘我一点、半点不稀罕有这样的爹。’魏璎珞对自己说，她不允许自己真的跟八岁的小孩儿一样，贪恋人间父母之爱。 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姐姐，你跟不跟我走？”魏璎珞重复了一遍，眼神定定，丝毫不偏移地看着面露难色的魏璎宁。 “璎珞，你不要让姐姐难做。”魏璎宁小声道，在爹和妹妹之间，她实在难以抉择。 “你就不能为了姐姐，跟爹爹认个错，好好回来一起过么。”魏璎宁语带哭腔，她真的好怀念以前的璎珞，乖甜又懂事，就算受了委屈，也从来不会与爹爹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不能。”魏璎珞倔强道，“姐，这件事我没错。你也没错，我们谁也不需要认错。” “璎珞，你知不知道一个女孩，没有家庭庇护，在外面会遭到什么样的磨难？”魏璎宁实在想不通，自己的妹妹怎么这么死脑筋。 “他毕竟是生我们养我们的爹爹，难道你真的要弃爹爹到不仁不义的境地么？乖，跟姐姐进屋，姐姐给你做好吃的。” “姐，这个家，因为有你，才是我的家。他从来都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你如果要在这个家呆着，以后你就要被他安排嫁给你不喜欢的人，过一辈子。你愿意么？” 魏璎珞知道魏璎宁的想法，大概在姐姐心里，她永远是个不懂事需要姐姐安排一切的妹妹。 姐姐想保护她，给她和她们的爹一个握手言和的机会。 可这机会，她不要。 她不要再退缩，再放任姐姐被人摆弄命运，再死一次。 “你现在不愿意跟我走是么？”魏璎珞深吸气，平静道，“那我走。”她怕自己再待下去，会和姐姐发生争吵。 索性先走，在外面找个旅店住下来，想想办法把姐姐哄出家门。 “璎珞……”魏璎宁又愧疚，又快被魏璎珞气哭了。 “你一个半大的孩子，怎么就不能听话呢。这么大的皇城，你跑哪里去？姐姐把你养大容易吗，你要这样逼我……” “对。白眼狼崽子。”魏清泰面露不耐，补充了一句：“我看你跑到哪里去，个毛孩子。乖乖跟老子跪下认错，老子是你老子，也受的起你这一拜。” 魏璎珞呵呵冷笑，深深看魏璎宁一眼，头也不回的走了。 走出院子，她还故意把门咣当一下，摔的贼重。 出门后，魏璎珞犹豫了一下，正想着自己去哪比较合适。 却听到左手边咕咚有动静。 一看，吓。 几个衣着体面，面面相觑的老家伙，刚搭着手从墙上滚落下来。 “还没看够呐。” 魏璎珞生皮笑肉不笑地看了他们一眼，温柔道：“璎珞不负众望，终于无家可归了。几位叔伯既然仁义，喜欢管人家家中的事情，那璎珞接下来的衣食住行都仰仗叔伯们了。我今儿是跟谁回家吃喝呀？” 她本来想在老姐面前把自己演的惨兮兮的，让姐姐心疼自己，先跟她出来。 可有渣爹在，她的满肚子火气和憋闷都没法隐忍。 若能承欢爹娘膝下，家庭和睦，父慈母孝，谁愿意自己顶大梁，做个炮仗。 现在这几只道貌盎然只会讲大道理的肥猪撞到她手里，也别怪她不客气，暂时撒撒气了。 “谁、谁要收养你这么个孽……东西。”族长也就是魏璎珞的大伯，本想跟着魏清泰骂魏璎珞是孽障。 但看到这小崽子气定神闲，皮笑肉不笑看着自己的模样，还有她那陡然森寒的眼眸，他的后背瞬间湿透。 怕，太可怕了。 这小女娃的眼神，简直比菜市口专杀死刑犯的王老三还凶狠。 这还是一个孩子的眼神吗？ 魏家族长有眼力见，看出了魏璎珞的不好惹。 可魏老二眼拙，眼见这个小娃娃靠着牙尖嘴利，把他们三个加起来都快一百好几的大老爷们的面子狠狠踩在脚底，心里就很气。 这一生气，他也顾不上刚才看到院子里老三被人丢出去的悲惨先例，指着魏璎珞就是破口大骂。 “你就是个丧门星，先克死你娘，现在又要气死你老子叔伯。你早点滚！离开魏家，我们也不用跟着你倒霉。我告诉你，出去了就别再回来，不然我……” “你什么？”卫七听不下去了，从某个犄角疙瘩从从容容飞了下来。神一般出现在魏璎珞前面，把她护在身后。 “你们也好意思？加起来五六百斤的傻叉玩意儿，要小气性跟个小娃娃较真。你信不信，我分分钟打哭你们。” 他扭了扭脖子，故意把沙包大的拳头在他们眼前挥了挥，粲笑，“要不要试试？” 欺软怕硬是魏家三兄弟的通症。 饶是不服气，他们也夹紧屁股，不让自己在雄壮的男人面前，放出一个带响的屁。 谁知道这土匪一样的男人，会不会抓着他们不小心放出的气，愣是说他们用放屁来说‘不’。 他们还真猜对了，卫七是富察家族配给富察.容音十二个隐卫中，脾气最爆的一个。 武力值最高，但匪气十足，看起来就很难亲近。 富察.容音本来想派隐卫中唯一的女隐卫——卫珑来保护璎珞，但卫珑因为她这次出宫差点出事的缘故，十分自责。表示绝不愿离开她半步。 而卫七主动请缨，还以自己家中三个妹妹，都是他这个兄长一手带大为由，说要做璎珞的好护卫和妇女之友。 他为了拿下这个任务，还保证，如果璎珞不信任他，他就也剃度出家，陪着魏璎珞在香山寺修行。 卫七号称乌毛狮王，这一头乌黑的狮鬃毛，是卫七护在心尖尖的宝贝。 但他都肯为了璎珞舍掉，不止隐卫队里其他人惊愕，容音也心生感动。 她当场表彰他衷心可嘉，点头应允了他，并承诺，只要卫七替她好好护着璎珞修行不出事，她会给卫七三个妹妹各自觅一段好姻缘…… 可容音不知道，卫七他肯舍弃自己的锦绣前程跟着魏璎珞，实在是因为一个难以启齿的目的。 那就是—— 第17章 绕不开的执念 卫七他想借着完成这个任务，跟皇后讨个封赏：准他一辈子不离宫，不娶妻。 他都快被几个妹妹逼婚逼到神经弱智了。 他又当爹又当娘的把三个小苗苗拉扯大，好吃好喝供着她们，又给她们找师傅教她们读书识礼。 可她们倒好，学了道理后，用‘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来劝他成婚。 他自由还没享够，功业还未建立。 成婚？和谁成婚？成个什么鬼的婚？ 他已经吃够养孩子的苦，巴不得这三只及笄后都嫁出去，他好早点离休，一人一马，仗剑天涯。去画本子里常见的长河落日的沙漠里，做个除暴安良的大侠客。 成婚，对他来说，没可能的，不存在的。 但大妹较真。 不仅私下替他找媒婆挑选姑娘，还因为他的拒绝，直接领着二妹三妹，从家中搬了出去，直接租了个院子，姐妹三自此和他分居。 他公职在身，回家次数本来就少。现在又要担心妹妹们住在外面会受到恶人欺负，常常分神，已经影响到正常的工作。 天下女子以皇后为范，如果深明大义的皇后娘娘能出面帮他劝妹妹们不要搞事情。 那他，家宅安宁，就不用真的消极避世想去做和尚了。 魏璎珞哪里想到卫七的弯弯肠子打到自己身上，是想借着她让富察皇后准予自己终身不成婚。 她狭长的眼睛眯起，点着头认真地打量这个武功高强，正义感爆棚的大汉的背影。再一次脆生生道：“两次相救，小女子十分想当面谢过大哥仗义。您可否转过头来，我……真不是肤浅之人。” 不知道这个大哥跟徐大哥比起来，是不是更适合她的姐姐。 姐姐虽然暂时不听她的，不肯跟她走。 但自己总不能跟个孩子一样，真的生姐姐的气。 为姐姐早点找好夫婿的事情，迫在眉睫。 魏璎珞字典里就没有‘坐以待毙’这个词，她绝不会眼睁睁由着魏家把姐姐送到宫中。 让姐姐与人私奔，或者让人直接打晕老姐，打包带走避避风头。需要的，就是这么一个看着魁梧、实际的确很威武的男人。 “嘿。”魏璎珞不小心笑出声。 卫七脊背发寒，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 魏璎珞是真的对他好奇的不行。 他暗想自己也不是见不得人的难看，以后在皇后面前为自己美言几句的事情没准还要仰仗这个小女娃，再推三阻四，没准魏璎珞觉得自己怠慢。 深呼吸，他腆着笑回头。力求让魏璎珞对他的第一面能生出好印象。 “咳……”魏璎珞憋红了脸，身子克制不住地晃了一下。 这、这这……怎么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九尺高的大汉，臂上肌肉虬起，她原以为会是个英武过人的美髯公。姐姐若是和徐大哥不能成，找个沉稳靠谱会疼人的，也不至于过的不好。 可特么这大哥转过来，竟然长了一张人畜无害的娃娃脸。 脸圆圆的，眼睛也是漂亮的琥珀色杏眼，看起来有塞外胡人的血统，就是脸部轮廓被肉模糊了线条。 他正用力朝自己挤出笑容。不难看，甚至有些憨厚可爱。 魏璎珞惊愕的表情收回来。摸了摸鼻子认真道：“您能告诉我，您今年贵庚，可曾娶妻？” 卫七僵住：“……？！” 第18章 借我点钱 “难道，你已经被订出去了？”魏璎珞有点遗憾。 她两辈子都没为自己选过男人，不知道单纯从男色和武力值上评价一个男性值不值得嫁，是不是非常直女癌和偏颇。 但本着‘多方撒网，重点捕捞’‘宁可错杀，不肯放过’的原则，她的确把卫七看成了姐姐未婚夫的第二个候选人。 “咳……您别开我的玩笑。”卫七睁着圆眼，差点被自己口水呛死。 不能够，他不相信老天给自己安排的是这样的命运。怎么任谁都要在他婚事上掺和一脚？ 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以及有意给魏璎珞露一手自己很不好惹、开不起玩笑的冷酷形象。 卫七咧开灿白的牙，虎着脸冲璎珞抱拳道：“您躲远点，我先把这几个软脚虾收拾了，我今天就送您去寺里。” 惹不起他还躲不起么？ 他今天就把这个缩小版的大妹送到香山寺，谁愿意接手谁去。 他才不要伺候又一个讨债鬼。 可魏璎珞状似怜悯地摇了摇头，把身子背过去，悠悠道：“这几位怎么也算是我的叔伯，您稍微教育下就可以了。千万别打脸，打脸伤门面。我……就当不知道这件事。我啥也没看到。” 她是压根不在意魏家的门面，可姐姐的事情还没定呢？没准到时候她给姐姐找的好人家，是个很注重礼教的读书人，那她仗着这个壮士撑腰，拳打魏家三个叔伯的事情抖露出去。 没准姐姐亲事要黄…… 卫七：“┗|｀O′|┛嗷……” 魏家老大、老二、老四：“……” “壮士饶命！”魏老大扑通吓坐在地上，眼泪鼻涕一把流，“重话难听的话都不是我说的呀，您不能滥杀无辜……” “我……我有钱，贼多，我买我和我大哥二哥的命……”魏老二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到，魏璎珞身后有神秘的大腿，还是很粗很粗的那种。 这大腿派出来的小护卫，都能动动手指头把他们恁死。 “壮士，你不能为虎作伥。你缺媳妇儿是么，我家小女——” “够了！老子对女人没兴趣！” 卫七眉心抽抽，被几个老家伙的哭嚎弄得耐心全无。 ‘又不是魏璎珞，指望老子对你们客气不成？’ 冷哼一声，卫七拎起各自的领子、一爪子拍飞一个。三道半弧线，嗖嗖嗖地往魏清泰的院子里钻。 动作犹如行云流水，丝毫没有停顿。 等魏璎珞听到自己家院子里三道惨叫。猛地回头。 三个讨人厌的叔伯已经不见了。 “走吧，小主子。时间紧迫，我们现在启程去香山寺。”卫七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等到了香山寺后，他今夜还能蹭个素斋，睡一夜再回去。 反正家里那三尊佛，他是能不见就不见。 “不急，大哥你有钱么？我用这个来换。”魏璎珞突然道。 “？”卫七紧张。 这大概是能令卫七紧张的第二件事。 卫七养家糊口花费巨巨，日常把俸禄交给大妹打理。自己则习惯从牙缝里攒私房。 他身上那点家私，用一点少一点。 所以，魏璎珞对他微笑要钱的时候，他后脊发凉，是真的觉得自己这一趟来糟糕了。 他总不能事后拿着小本本，跟皇后主子要报销。 所以，“小主子……您这是要多少？”卫七冷静下来，暗想魏璎珞一个小丫头片子，最多就拿个 几文钱去买糖果子，总不至于多要。 所以，他冷静下来，拿出了大丈夫该有的姿态，平心静气地问道：“您就说，您要多少。” 魏璎珞向卫七伸手，手心里静静摊着一枚耳坠。“我有一件事需要处理好，才能去找师傅。大哥 你觉得这个值多少？我就跟您兑多少。” 卫七直了眼。 魏璎珞手心里赫然就是富察.容音当初给她的三枚耳坠中的一只。 这……这这是皇后娘娘的信物。 有特么多少金山银山多少都不够换啊？！ 掉脑袋的事情！ 卫七想要昏过去。 他现在收回大话还来得及么？他不要做这个任务了。 可魏魏璎当做自己看不懂卫七的神色，温和道：“只是想用这个跟大哥您做个小小的交易罢了。您不要紧张。” “……紧张啥呀我紧张？”卫七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娃娃脸上带着一股子钢铁直男的硬气。“我不紧张，我贼冷静。这个东西你不要给我了，小主子你要多少，你说就是。大不了我把自己卖了，我给你凑出你要的数。” “你是小姐姐的人对吧。”魏璎珞摸了摸下巴，眸中闪过一丝狡黠。“所以，你不敢要我的耳坠，愿意把你的身家都给我。” 卫七扶额望天，“原来您是对这个有执念？所以，”他眼睛突然发亮，那是失而复得的喜悦。 “您只是开玩笑，并不是想要我的钱是么？” 他就说皇后娘娘看上的人，怎么可能是个财迷。 卫七心下嘘一口气。只要不谈钱，不谈感情，这还是个好任务。他一定能圆满完成。 可魏璎珞嘴角缓缓上扬，摇头道“不，我还是要钱，很多钱。” “你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卫七要疯，他眼睛一花，好像看到了自己荷包里的好多小钱钱咻咻咻地飞到魏璎珞的钱袋里，而魏璎珞抿着唇，还一副‘我绝对不要还，我特么嫌少’的操蛋神情。 “您……要钱究竟做什么？”卫七深呼吸。 第19章 她的理由 拿来干啥？ 呵。 魏璎珞抿嘴，长睫扑闪，暗忖自己如果告诉他，自己要钱生钱从商做富豪，到时候要用钱买走两个女人的下半辈子。 不知道这个大哥会不会跟姐姐一样，也觉得她魔怔了。 可这就是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相比起感性的、为了她爹卖惨的一点小伎俩，就动容留下的姐姐魏璎宁。魏璎珞知道自己是个冷情淡漠的人。 对这一辈子的她来说，自己的亲姐魏璎宁和宫中那位，才是她彻夜记挂，这辈子要倾其一切保护的人。 看见软弱又死要面子的爹和嘴碎臭不要脸的几个叔伯将主意打到姐姐身上，她愤怒至极，脑海里其实有过一瞬可怕的念头。 她想找人把这些只会牺牲儿女利益，来成全他们自己的人渣都灭了。 干掉他们之后，自然没有人再回提出把她姐送到宫中的蠢主意。 自然也就没有人，能逼着她姐去做不愿做的事情。 她甚至想过，要么拿着容音给自己的信物，去富察家借力。 可她看到姐姐杵在魏清泰身后，含泪朝自己摇头，竭力想要维持她和魏清泰断裂的父女关系的时候。 她心里的杀意和冷酷，陡然间都消失了。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她姐姐魏璎宁一直是个恪守礼教的好女子。 不像她魏璎珞，两世为人，天生反骨，从来以恪守愚蠢礼教为耻，只相信自己心中的公义。 她爹和叔伯狼狈为奸，不仁不义要拿她们做攀附权贵的祭品，不将她们当子女看。 那她自然也是可以毫无心理负担的找人修理这些讨厌的家伙，反正这些人也不在乎她。 可是，她不能让姐姐魏璎宁伤心难过。 看到魏璎宁含泪杵在她和魏清泰中间，苦苦为他们已经破裂的父女关系做维系，她心里挺疼的。 因为心疼姐姐，她忍着怒气，暂时收起自己的爪子，冷静下来不与魏清泰发生更大的争吵，选择自己滚出魏家。 也因为心疼，她愿意给姐姐多一点时间。 既然老姐始终对渣爹有期待，始终不相信她们的爹会害她们。 那她给姐姐一个认识事实真相的机会。 在距离真相揭露的时间里，她不会坐以待毙，也只是傻傻等待上一辈子发生在姐姐身上的悲剧发生。 她要在这段时间，拼命赚钱，挣足够的家底。这样才能在老姐幡然醒悟的时候，有钱役使人将她姐完好无缺带走。 姐姐的嫁妆和体己钱，她也要提前准备好，不让姐姐受到委屈。 当然，还有一点。 魏璎珞将手捂在胸前，嘴唇不禁上扬起一个弧度。 那里有两枚膈人的耳坠正隔着薄薄的内衬，倾听她心跳的声音。 饶是知道自己肯定是自不量力。 她也想发狠试试，她要上天揽月，将月亮从天的手中夺到人间！ 上一世，她没来得及应许容音，她要带容音欣赏人间四时的风景。要带容音踏遍广袤无垠的沙 漠，带她欣赏漠北星空满布的灿烂夜景。 容音就如沙，被风带走了……徒留她一世的遗憾。 这一世，她重生归来。 狠心抛却自己与那人未来的纠葛，也不要了将来所谓的皇贵妃的荣耀，甚至自己与那人的六个孩 子出生的机会，她都不要了。 她只求佛满足她一个愿望： 不要带走她善良的容音。她希望容音这辈子都能够璀璨安康，自在无忧。 为此，她愿意舍弃自己的一切。 满天神佛，都没回答她。 可她心里已经有了战意。 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就能为自己与那人博弈时，多增加点筹码。 更重要的是，有钱她可以维持容音本该享受的生活水平。 她才不要带着容音当难民，将来跟着她吃糠咽菜，过苦兮兮的日子。 她的容音啊，合该享受最好的…… “咳……您倒是说句话啊。”卫七抬手在魏璎珞眼前晃了晃，觉得这个小丫头实在城府很深，竟然在自己面前用沉默来逃避回答。 这钱，她到底要拿来干啥？不会是要违法乱纪吧……卫七欲哭无泪，真的有点怕怕。到时候皇后娘娘会不会认为，是他把人带歪了？？？ 遐思被人打断，魏璎珞没有露出不悦，反而是冲着卫七勾勾手，甜甜道：“大哥哥，我也不白拿你的。等赚钱了，咱俩分红怎么样？” 卫七瞪眼，个毛孩子，真的是个包衣之女么？ 怎么连商贩做生意的分红都知道？ “你先老实告诉我。你打算做什么？以及，你要怎么做？” 再不能用寻常的眼光看这个孩子了，卫七抹掉额头的虚汗，也正经起来。 魏璎珞桃花眼眯起，“你真想知道？” 第20章 截胡 “自然是想知道。”卫七都想朝天翻个白眼。瞧这小妮子说的，他的钱他当然想要知道去处。 就算明确了肯定要不回来，这笔钱就是要biu的一下打水漂。 那好歹也得告诉他一下，他的钱都死在哪了吧。 况且，真的想要迅速发财，钱生钱，哪里那么简单。 除非…… 卫七心骤提，收起笑脸，蹲下来与魏璎珞平视，“小主子，一些路子不正的来钱买卖，咱可都不能做。” “？” 魏璎珞本想跟卫七合计下发财的计划，见他突然肃穆，心里不禁无奈，知道卫七这脑子，肯定是 想岔了。 她当着卫七的面，捏了捏自己的短胳膊细腿，一本正经道：“护卫大哥，你别想太多。我是良民。” 她又不是吃饱了撑的，要跟官府对着干，做一些坑蒙拐骗的事。 她更不会加盟赌坊和勾栏院，赚这些昧心钱。 好吧，就算为了钱她不要面子，她也得顾虑容音的国母形象好不好。 “您放心好了，我心里有数。” 可卫七摇头，心里还是怕怕，“除非你现在就告诉我，你要做什么。我毕竟比你年长，也懂大清律法，我肯定能给你一些好的建议。” “护卫大哥这是不相信小姐姐看人的眼光么？” ‘以权压人好可恶。’卫七撇嘴，好想说是。他就是怕小丫头胡搞，触动了国法不说，还让主子娘娘生气。 到时候娘娘又不会冲魏璎珞发火，肯定是拿他来训斥。 想想都有一种惴惴不安的感觉。 “小主子，你就直截了当告诉我吧，我还能为你打下手。”聪明是一回事，让人产生信任又是另一回事。 就算是要谈生意与商贩和百姓打交道，他一个壮汉出面，能解决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事情，但魏璎珞这样漂亮娇弱的小娃娃出面，只会招惹来百分之九十的麻烦。 “那你过来，我告诉你。”魏璎珞点点头。待卫七凑近，她附耳道：“我饿了，我们先找个客栈吃点东西吧。” “我……”卫七一口气没上来，差点炸了。“小主子既然不愿意说，那就不用说了。卫七也是脾气的。” 要不是魏璎珞背后有他主子娘娘，他能撸袖子把这个毛孩子打哭。 “我饿了，劳驾卫七哥哥带我去吃饭好么？我知道有一家宝月楼的卤味味道很不错，还有多宝阁的糕点。”魏璎珞舔舔唇，像是看不懂卫七的憋闷，真挚跟卫七推荐饭店。 隔墙有耳，她有再好的主意，也是依据自己上一辈子在深宫学出来的一点见闻和技能，捡一点好处罢了，怎么好当众告诉别人。 眼角的余光瞥见卫七身后的小门开了条缝，明显有人偷听，魏璎珞眼底浮现冷意。 卫七耐心足还好，待会儿开个雅间，她跟他边吃边说。早点把初步的想法去安排落实。 若卫七耐心不足，那她的计划就独自实施，还得想办法瞒着他。绝不能让卫七知道，她对宫里的东西很有研究。 不只有研究，她还要抓住时机，在地方官员发现前截胡一批最近要出土的前朝遗宝，倒卖给宫内，先赚那么一笔。 “你——”卫七想要继续生气，但骨子里还是对可爱的女孩子没有半点抵抗能力，见魏璎珞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露出小馋猫的模样，他心蓦地发软。 ‘毕竟是个孩子呀。’他安抚自己，这么可爱的孩子能做啥子坏事。肯定是他想太多了。 半是愧疚半是补偿，他看了一眼天色，日头已高，的确也到了吃午饭的时间。 “那我们先吃饭，你跟大哥哥说，除了卤味和糕点，你还想吃啥？” 第21章 又一个故人 卤味和糕点，压根就不是魏璎珞特别惦念的东西。 她也就是故意在卫七和几个有心人面前，表现出幼童贪吃的一面，好打消这些人对她的怀疑罢了。 主动牵着卫七的袖子，往胡同东出口去，直到熙熙攘攘小贩叫卖声入耳，他们从逼仄的巷子站到了宽阔的大街上。 环顾一周，魏璎珞目光在一家瞄起来很不起眼，仔细一看，的确很不起眼的小店前凝住。 心有意动，她不走了。 “可是忘记路了？”卫七一脸问号。 “不是。”魏璎珞不慌不忙地抬手一指，舔了舔嘴，“我们去吃这家。” “哪一家？” “四夕楼。喏。”青葱粉嫩的食指竖的笔直，魏璎珞真心道：“我们去吃这家。”。 “……不用替我省这些钱。”卫七错愕，以为魏璎珞良心发现要替他省钱，忙摇头止住魏璎珞。“哥带你吃饭的钱还是有的。这家店实在太素，我们换一家。” 要不是这家不起眼的小饭庄门前竖着一根杆子，上面垂着一面灰不溜丢的三角旗帜，旗帜在风中半垂着，四夕楼三字中的‘夕’字被卫七瞧见。 卫七会头大的认为，魏璎珞又在耍他。 事不过三，小毛孩子如果真以耍弄人为乐，那他就撂挑子把她送回去，让她爹教训她。 “不，就要在这家吃。这家的饭菜有娘亲的味道。”魏璎珞对这家店，是真的满满好感。 前世她因姐姐魏璎宁入宫后死的不明不白，质问她爹，乃至与整个魏家决裂。 闹到最凶的时候，她直接离家出走。 无处可去，身无分文的她，就是在四夕楼老板娘胡夕儿的收留下，活了下来。 胡姨对她的照拂，她一直铭记在心。乃至后来她入宫封妃，诞下皇嗣，成为统摄后宫的皇贵妃。 她都想亲自回去一趟，跟胡姨道谢，满足胡姨将胡氏料理店开遍大清各地的愿望。 可，这个再见一次的机会一直都没有出现。 四夕楼在一次火灾中，彻底没了。 虽然没有人员伤亡，但胡姨一家，却在一夜间不知所踪。 她一直都没放弃过派人寻找，想着一定要好好报答她们。 但十几二十年过去了，胡家人的消息始终再没有出现。 记忆中那个慈祥面容的胡姨，连同胡姨给她做的阳春面和酥肉，都只能封存在她的记忆里，成为 她一辈子的遗憾。 老天对她真好，知道她上辈子对这些人都有愧疚。是想让她一件件妥善安排好她心中的憾事吗？ 一定是的。 魏璎珞眉眼弯弯，直接扯着还一脸犹豫要不要委屈进去坐坐的卫七的袖子，进店。 “哎，璎珞，你怎么来了？”正收拾客人残羹的中年女人正是魏璎珞口中的胡姨。 她把手在抹布上擦了擦，欣喜地迎上魏璎珞。目光却在见到魏璎珞身旁的卫七时，犹疑了一下，“这位是？”她边问，边将魏璎珞带到自己身后。 古今男女有别，璎珞和璎宁是她好姐妹之女，她受姐妹生前嘱托，要对她们照拂。 可自己日常为生意所累，闲暇时间几近于无。姐妹俩的爹魏清泰又顽固，不喜她上门造访。她已经很久没看见这对姐妹了。 现在，好友的小女儿璎珞就在她跟前，七八岁的小女娃，小小的脸庞，精致的眉眼，长得真是像极了她的好友。 就是因为没能履行责任，完成好友的嘱托，她心里愧疚非常。 所以，她今儿怎么也得弄明白，跟着璎珞寸步不离的这个魁梧男人，到底谁啊？ 魏璎珞捏了捏胡夕儿的手心，知道胡姨是紧张她了。 心下柔软，她踮起脚凑在胡夕儿耳边，咬起了耳朵。 “胡姨，这是我卫大哥，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带他来尝尝您的手艺，如果好吃的话，您想把店铺 开遍全国的愿望。可能今年就成了呢。” ‘我日，就这种店，还想开遍全国？！’ 卫七眼角抽抽。权当自己真的没听到魏璎珞的吹牛。 他超想捂着魏璎路的嘴，让小丫头片子别给他戴高帽。他一不是富豪，二不是高官。三他也不懂戏法，他就算使尽了洪荒之力，他怕是也没法帮这个大妈把店开遍京城。 何况是，给她助力，把店开向全国。 “这样么？璎珞你不要被人骗了。姨给你做菜，你吃完我送你回家。你不是想跟我学做菜么，姨今天就教你。” 心里还是不放心，胡夕儿捏了捏魏璎珞挺俏的小鼻子，目光落在卫七那，还是透着一股子防备。“这位壮士你自己先找地坐下吧，我跟我这小外甥女去厨房做菜，都是些家常菜，不怎么好吃。你介意的话，出门左拐三百米，那儿就有楼外楼。” 魏璎珞：“enmmm？”胡姨这是把人往外轰么？ 卫七：“……”他怎么从这老女人口中听出了满屏的‘滚’字。 混蛋！他就长得这么不讨喜么？ 卫七心中简直起了怨念，若不是主子喜欢魏璎珞，他也许，不，他一定会让这些只会用眼睛感受一个人内在魅力的肤浅家伙们，跪在地上叫他大大。 可现实是，主子很喜欢魏璎珞。 所以，就算他心累到绝望，他也只能面上笑眯眯地说了一声：“好，有劳大娘和璎珞了。” 说罢，他非常沉稳有气度的找了个靠窗的桌子坐下，从怀里拿出帕子擦了擦杯子，淡定喝茶，假装自己欣赏窗外的风景。 看着看着，突然，卫七脊背僵住。 他、是不是看走眼了？ 那人怎么可能会离宫，出现在街上…… 第22章 每天都想要灭师 卫七站起来想走。 他得看下自己是不是眼花看错了人。那人此刻应该在皇后主子身边贴身侍奉，万没有理由，行色匆匆地背着蓝布包裹从自己眼前晃过去。 联想到皇后主子前日经历的被下毒一事。卫七的娃娃脸，严肃的要崩裂了。 这时候，他就想念卫珑了。 如果卫珑在边上，无论是卫珑守着魏璎珞，他去追尔晴，还是他守着魏璎珞，卫珑去抓尔晴。都比他在这犹豫陷入两难好。 “卫大哥，你是有什么事儿么？”魏璎珞端着一盘粗瓷盘装的凉菜从厨房出来。 她自己做了一道凉拌海带结。 碧绿的海带结错落有序地码在盘子里，上面除了勾兑起来的酱油醋，还撒着漂亮的小米椒和蒜蓉。空气中开始随着这道菜的出现，飘出了一丝酸甜的气味儿。 闻起来就让人吞口水。 她把菜摆在桌上，体谅道：“你如果有事，就先去。我在胡姨这等你，保证不乱跑。但菜，我们只能先吃了，等你回来给你重做。卫大哥，你速去速回。” “哎，好咧。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璎珞在这等我，大哥事情办好了就来找你。” 就等魏璎珞这么一个乖乖等他的承诺，卫七点点头，嗖的一下从窗口飞了出去，几息就没了人影。 厨房的木门半掩着，胡姨没注意外面已经少了一个人。 灶台下，木柴被火烧的红彤彤的，发出哔啵的声响。 火越来烈，锅里的菜油呲呲冒烟，她迅速的把腌制小半个时辰，外面裹了蛋清和面粉的酥肉半碗半碗的倒进去，用竹筷拨开，一条条切成寸长的酥肉条，在金澄的油里，上下翻滚，很快，就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香气飘到前厅，魏璎珞嗅嗅鼻子，馋的她眼泪要下来。 蹭的一下从小椅子上跳下来，魏璎珞蹦跶到厨房，巴望在门边，口水肆意。 “胡姨，您一定要教我您的几道拿手菜，包括这道酥肉，馋死我了。” 看着胡姨手脚麻利地抄起漏勺，将炸至金黄的酥肉装在大海碗里，手抓起一把芝麻和香料，洒在了上面。手法熟练，面容淡定。风度直逼深宫中的御膳房总厨。 魏璎珞想支持胡姨在全国开胡家私房菜馆的念头，就越发深刻。 她要学会胡姨的几道拿手菜：干炸酥肉、秘制羊排、麻辣豆腐、小炒腊肉等，等时机到了，在某些人面前露一手。 到时候胡姨的店铺生意，就不止她一个人支持。 “傻丫头，胡姨巴不得你能嫁到一个自己不用下厨的人家，有人伺候着。厨房里呆久了，身上油腻腻的不说，还会让女人的手，变得粗糙难看。” 胡夕儿哪里知道魏璎珞想学厨艺，是真的想帮自己开店。 她倒是蛮惊喜魏璎珞的好学，以前璎珞姐妹只是爱吃她做的菜，从来没有表现出要学习的想法。 她有心教，可没有授课的理由。 现在魏璎珞主动提出要跟她学，她自然是想满口答应下来。可瞅着魏璎珞青葱如玉粉嫩嫩的小手，再比较自己粗劣油腻的手，她那句‘当然好啊。’就鲠在喉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贫穷的女人早当家，她已经把自己当半个男人用，可以开店又做厨娘又做店小二和老板娘。 但是璎珞不同啊，这么漂亮的小女孩，一双手奶白奶白的，怎么能去做刮鱼鳞，做杀鸡切肉的活计呢。 “璎珞，你想吃啥就找胡姨做，你不用学。”胡夕儿慈爱地摸了摸魏璎珞的脸，“有胡姨在的一天，就有你吃肉的一天。” 魏璎珞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莫名在胡姨眼中看到了一个蠢萌吃货的标签。 尴尬。 “胡姨，珞儿真想帮您把店开起来。您就把我当成半个徒弟，教教我吧。最好再教我做几道素斋，我师父是个和尚。他吃不得荤腥。” “……啥？你怎么又冒出了一位师傅？还是个和尚？那你以后还能吃肉么？”胡夕儿皱眉，越发觉得事情不对了，把盘子从魏璎珞眼前挪开。 魏璎珞兴冲冲拣酥肉的手顿住，僵着脖子抬头，“(⊙o⊙)……俗、俗家弟子也要吃素么？” 胡夕儿像看二傻子一样看魏璎珞，“你觉得呢？” 魏璎珞登时垮脸，“……” 这么重要的一点，她当时有问么？？？ 第23章 不要学刺绣 “璎珞啊，你好好跟姨说说最近你都发生了什么事。这世道坏人很多，我们不能看人家跟你说什么，你就信了。”胡夕儿心疼兮兮地把魏璎珞搂在怀里。 魏璎珞觉得胡姨误会大发了，肚子适时的发出咕噜声，她仰着纯真的小脸，“胡姨，我们能开放边吃边说么？” 要真的解释她这段时间的奇遇，三言两语怎么说的清楚。 而且，那酥肉太香了。她饿惨了。 “小馋猫，你再等我做个麻婆豆腐和毛豆炒肉，我们马上就开饭。你的那位救命恩人酒量如何？” 胡姨冲魏璎珞眨巴眼睛，小声问道。 她这有后劲十足的药酒，寻常人沾筷就倒。是她日常备着，准备应对小混子敲诈或者危机用的。 外面那男人，虽然长得一副老实娃娃相，但身材威武雄壮。指不定是个知人知面不知心的坏家伙。 她要趁现在璎珞还在她身边，她先把那男人放倒了，等确定璎珞没有被胁迫，她再看要不要把这人送到官府。 “……胡姨，您真别想太多。他如果喝醉了，就耽误我的事儿啦。”魏璎珞无奈，揉了揉眉心，苦笑着解释。 她知道，自己如果不说清楚，胡姨肯定又要慌兮兮瞎猜，索性在这把其中的厉害关系说下。 “他是我师傅派来保护我的。” “你真的拜了个和尚做师傅？” “嗯。我师父您也听说过。” “哪个？”胡夕儿在脑子里搜罗，她祖上都信道教，对佛门高僧知之甚少。真的能让她也知道的，只有那一位。 目中透着惊骇，胡夕儿怔楞，“璎珞，难道是圣僧法慈？” “嗯，”她师傅果然在大清是个很有存在感的和尚。魏璎珞一时不知该嘚瑟还是该哭。炸酥肉啥的，肯定要很多年都不能碰了。 “他不是从来不收俗家弟子的么？况且，你还是个女娃娃。”佛门清净地，虽然也有女信徒，但从来没听过还可以收女徒弟。 胡夕儿怀疑，纯真天真的小璎珞，是被一伙骗子有预谋的盯上了。 可那伙人图什么呢？ 她狐疑地摸了摸璎珞脑袋上乌黑的发亮的头发，“璎珞啊，听姨的，做和尚徒弟的事情听起来就不靠谱。你吃完饭，姨送你回去。你跟你姐姐学点女红绣活，比什么都好。” 魏璎珞的姐姐魏璎宁是个有福的，长得好看又贤惠，几手刺绣工夫是这胡同出了名的漂亮。让璎宁带带璎珞，璎珞以后一定能找到个好婆家。 “不，我不要学刺绣。”魏璎珞拗劲了，“就算绣活天下第一又怎样，还是要活在男人们的评判中，一生不得自由。凭什么女人就要贤良淑德。” “璎珞，你——”胡夕儿嘴唇动了动，连忙捂住魏璎珞的嘴。 这样离经叛道的话，她简直无法想象，是一个八岁的小姑娘讲出来的。 魏璎珞扒开摁在自己嘴上的手，认真道：“胡姨，璎珞虽然喜欢您，但不想与您为此发生不愉快。您曾告诉璎珞，只有真心喜欢一件事，才能将这件事做好。璎珞现在告诉您，我讨厌刺绣。学它不过是想让爹爹能看到我的努力，也能跟喜欢姐姐一样喜欢我罢了。可是现在，我觉得没必要了。他和很多人，都不值得我和姐姐去喜欢。” “璎珞！”胡夕儿摇头，心疼到：“姨知道你在魏家受委屈，但那人是你爹。你不要说这样扎人心的话。” “……我爹他要把我姐送到宫中做下人。”闭了闭眼，魏璎珞眼底闪过厉色，“他一点都不知道 疼惜我姐，满脑子只知道家族利益。” “这……”胡夕儿眼睛泛红，低呵，“这该死的魏清泰，家中又不是养不起闺女，把璎宁送到吃人的深宫做什么？” 她年轻的时候，因为家穷，两个弟弟没钱成家，就被爹娘拖了熟人进宫中当过几年宫女。 那段时日，她天天给人下跪弄得膝盖红肿不说，还朝不保夕，不知道自己会因为哪句话，得罪人掉脑袋。 钱是每个月存着，都托人寄回家，让大弟二弟都有钱娶媳妇。 可委屈，却只能她自己一个人受着。 好不容易二十几岁被放出宫，她过了嫁人的好年纪。也不想嫁，可她爹娘又见钱眼开，背着她把 她许给了一个屠夫。还为了让她能和那个屠夫圆房，给她下蒙汗药。 要不是她的小姐妹，也就是魏璎珞的娘仗义，将她救走让她离开那片伤心地，还给她外逃的盘缠，她也不会在奔逃途中遇到真心相爱的人。 两人一起携手回京，直面屠夫和她那对恶心的爹娘…… 思绪偏远，魏璎宁的命运和自己的重合在一起，胡夕儿心里又酸又涩。 自己作为一个长辈，如果不能护住好友的一双儿女，她活着有什么意思。 说干就干，胡夕儿拎起了案板上的菜刀，凶道：“你那个爹今日在家吗？姨替你们找回公道。” 第24章 夭寿，她还是个孩子啊 一刀下去，牢底坐穿！ 刀子锃亮，惊的魏璎珞圆眼眯起。 魏璎珞脊背绷直，抹了把不存在的虚汗，“……胡姨，那个、你把刀子放下，这件事情已经解决了。我只要想办法把姐姐带走，届时魏家如果还要往宫里送人，让他们谁爱上谁上。我和姐姐反正不凑热闹。那个地方，一辈子我都不让姐姐去。” “可你们的户籍？”胡夕儿愤愤把刀放下，到底还是意难平，“你们姐妹的户籍，我想办法把你们迁出来。不然人言可畏，脱离魏家之事会耽误你和你姐的姻缘。” 姻缘……魏璎珞食指和大拇指搓了搓，眼神忽明忽暗。 那人会嫌弃她的出身吗？ 不，绝不会的。 那皎白如玉的人啊，上辈子都不曾嫌弃过她。这辈子，更不会的。 “我还小呢，小孩子谈什么姻缘。”魏璎珞俏生生的冲胡夕儿眨眼，“倒是将来要娶我姐的人，如果因为一点破事看低我姐姐，我姐还不如不嫁。我养的起她，她可以一辈子做她想做的事情。” 成亲嫁人又不是一个女子的归宿。 如果姐姐真的找不到良人，她养着姐姐就是。 “哎，这种事情不要你瞎做主，走死胡同。姨找个机会把你姐弄出来，聊聊她的想法。”胡夕儿捏了捏魏璎珞的鼻子，“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人小鬼大，满脑子都是这种离经叛道的念头呢？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出现一个能降服住你的人，让你这个小魔头乖乖听话。” “……才不是小魔头，我很听话的。”魏璎珞脸颊微微发热，她下意识地捏了捏耳朵，特别是那只耳朵上戴着某人赠送的耳坠的右耳。 好想见到那人。 容音这时候在宫里做什么呢？身边人下毒的事情有没有调查清楚？ 容音会想她么？会来香山寺看看她么…… 魏璎珞一颗心七上八下，第一次尝到了单相思的苦。 重生一世，她好像的确抢占了先机。姐姐和容音，都会因为她事先预知的能力，发生命运改变。 但她，猜不透人心啊。她始终不知道，容音对她的温柔笑意下，藏着几分真切的欢喜。是不是如她对容音那样，见了就紧张，见了就想拥抱，见了就想对对方说一声‘你在我心尖，好想紧紧抱住你。’。 思慕一个人，又不敢告诉她自己的小心思。只能选择小心谨慎地以别的名义陪伴在她身边，这种感觉好卑微，好苦涩。 魏璎珞不想让容音远离她，但，让她默不作声，以旁观者的姿态，只是将容音带出深宫。她其实是不甘心的。 她想强势参与容音的人生，容音未来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她都想能与自己有关。 不然，她图什么？ 难道要她蒙蔽自己的心，说自己只是只是因为容音对她好，她才对容音的死有遗憾。才会想着这一世报答容音么？ 不，她魏璎珞虽然感情淡漠，但知道自己要什么。 她要容音！ 弘历既然已经霸占了容音一世，让容音日日忍着委屈，打掉牙齿肚里哭。 那这一世，他就没有资格再霸占容音了。 他给不了容音的幸福，由她给！ “璎珞，你怎么小脸红扑扑的？思……想谁呢？”差点当着小孩子的面，说出‘思春’这样粗俗的字眼，胡夕儿立马住口，差点咬了舌头。 “我……”魏璎珞手掌贴上脸颊，慌乱：“真、真的很红么？” 难道容音对她的影响真的那么明显，她脑子里想想人家，就面红耳赤被人发现了？那她上次和容音见面的时候，enmmm…… “咳……璎珞，你是不是有意中人了？”胡夕儿见魏璎珞露出小女儿娇态，心中警铃大作。 “夭寿……这才八岁的小毛头，懂什么叫意中人么？！她是被厨房热的，你少给她讲奇奇怪怪的东西。” 堂屋内，一道泛着凉意的声音骤起。 魏璎珞和胡夕儿双双望去—— 第25章 还是想见她 卫七抹一把额上的虚汗，接过璎珞手中的茶水，咕噜一口喝完。 “卫大哥，你没受伤吧？你刚才抓到了谁，是那个要伤害容姐姐的么？” 魏璎珞一心系在深宫，奈何现在没法去找那人。只能从卫七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一点与那人有关的消息。 她最想知道，容音现在是不是已经找到那个暗地里下手的小人。 瞧小家伙水汪汪的清透眸子就这么一瞬不瞬地望着自己，眸中除了好奇，还有明显可以察觉的担心。 卫七心里蓦然一软，完全忽略了魏璎珞的求知欲和带着她真实意图的后半句，憨笑道：“卫大哥没事儿，小璎珞不用担心。” 魏璎珞仰着白净的小脸，忍着卫七宽大的手掌在脑袋上放肆，心里默数1、2、3…… 可卫七好似撸上了瘾，一双熊掌似的宽厚大手愣是把魏璎珞梳的好好的发揪弄得凌乱不堪。 还是胡姨看不下去，哎呀一声把魏璎珞拉到自己怀里，没好气道：“璎珞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又又不是弄堂里的猫儿，随你摆弄。况且你这样是想把她撸秃了不成？” 终于得到救赎，魏璎珞吁了一口气，感激地朝胡姨眨了下眼睛。 她忍到现在才死心，这卫七哥是个不会绕弯子的憨货，要他理解自己的真实目的，还不如找个机会容音当面求证。 越发觉得去山里变数太大，魏璎珞咬了下唇，目光灼灼地盯着卫七。 卫七正因为被妇人训斥有些手足无措，感受到魏璎珞晶亮眸子里的恳求之意，后背发凉。“怎、怎的，你要摸回去？” 见魏璎珞不说话，好似真的记仇。 卫七呼了一口气，膝盖微向前曲下，别扭道：“只能摸十下，不许多摸。” 男儿膝下有黄金，要不是这女娃长得精致可爱，又是皇后娘娘千叮咛万嘱咐要事事顺着的小祖宗，他才不要奴颜婢膝的讨好。 卫七这张委屈巴巴，满脸透着‘老子不乐意，老子只是让着你’的娃娃脸，让魏璎珞噗嗤笑出声，本来不想欺负人的心，也蠢蠢欲动起来。 她对着手指哈了一口气，朝卫七脑门上弹了一下，砰的一声。 卫七白净的娃娃脸，登时红成了一个大虾。“你真动手啊。” 这小白眼狼，真的是太不给他面子了。不是说只动头发么，怎么打脸o(╥﹏╥)o…… 要不是这里还有个母老虎虎视眈眈看着他，他就要掐着魏璎珞的小胖脸，让这小娃娃知道，什么叫做老卫的脸面打不得。 魏璎珞咯咯笑，收手不再戏弄卫七。 “卫大哥，我们和解，你还可以摸我的头发，我也不弹你的脸了。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胡姨插了一句，她观望了一阵，这五大三粗的卫姓年轻人看起来，的确是个好脾气的。小璎珞打他脸面，他都只是无奈的笑笑，没有对璎珞动手。 她心里对卫七的警惕，竟在这一刻去了三分。 “胡姨，这事儿是我和卫大哥的秘密。你现在不许听，等卫大哥答应我了，璎珞再告诉你好不好～” 魏璎珞怕胡姨会刨根究底，将自己与深宫的纠葛问出来。 她是切实想将胡姨当做家中的长辈，不想让她凭空瞎操心。 胡姨只要知道她是她的小可爱就行啦～ 可魏璎珞不知道，她不让胡姨听的举动，恰恰伤到了一个老女人的心。 胡姨有些难过，细眉耷拉下来：“璎珞，姨难道是你外人不成？”璎珞跟这个其貌不扬的外男都有秘密，却不愿对她这个老母亲诉说，她心里苦。 “哈？”魏璎珞有话说不出，求救似地看着卫七，希望卫七能聪明地找个理由帮她拒绝胡姨。 她自己都没底卫七会答应她的请求，怎么好意思把自己想那人，准备上山前混到宫里见人家一面的事情说出来。 ‘呵，老子还在跟你生气，才不要现在和你和解。’卫七抬眼望天，假装没看到魏璎珞的眼神攻势。 反正主子说让魏璎珞□□不受伤就行，可没说出任何状况，都由他擦屁股。 气氛越来越凝滞，胡姨演上瘾，撇了撇嘴难过的要哭了。 魏璎珞张了张嘴，对亲人实在下不了口撒谎。 深深吸了一口气，她正准备这事就算了。老老实实上山当姑子先熬那么一段时间。 突然弥漫起一股子奇怪的味道。 胡姨神色大变—— 第26章 一日不见兮，甚为思念啊 一碗烧糊的红烧肉救了魏璎珞的燃眉之急。 在胡姨奔去厨房救场的时候，魏璎珞直接扯着卫七的袖子到堂屋。 “卫七哥，我直接跟你说了吧。”她拿下自己的耳坠，郑重地递给卫七。一个愿望一个耳坠，她始终记得容音给她的承诺。 本来还想留着这些坠子作保障，但容音的安危没确认前，她始终静不下心去做别的事。 孩子心性也好，思慕之心也罢，她就想卫七能收下她的坠子，满足她这个小小的愿望。 “胡闹！你不知道这东西有多珍贵。”卫七把东西推回去，以为魏璎珞又要拿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把主子这么重要的承诺轻易兑换。 魏璎珞坚持，“不，我比什么时候都清醒我在做什么。” “我很喜欢容音姐姐，这次上山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与她再见，你能不能带我见她一下？ 倘若这事你为难，我可以拿这个愿望来换。我也可以听你吩咐，只远远地望她一眼，做到不出声，不打扰她。可好？” 魏璎珞竟是起了这心思。卫七拒绝的话鲠在喉，理智上他知道自己是要拒绝，可小姑娘光明正大地拿了主子的信物要兑换，他一连两拒，没准人家要哭出来。 略微思忖了下，他没直接答应，只是道：“距离去山寺还有一段时间，你且容我禀主子后，再给你回复。” 魏璎珞眼露惊喜，“卫大哥，你一定会有好报的！” 作为有良心的好女人，点滴之恩当涌泉相报。 等她见到容音，她一定要在容音面前多给卫大哥说些好话，让卫大哥能顺利升官发财！ “别，别高兴的那么早。我先等她回我们。没准，空……好吧，我们尽量吧。”卫七苦笑，奚落的话都吞到了肚子里。 主子是一国之后，平素不说与陛下一样，日理万机。但后宫庶务繁杂，她怎么可能有时间见魏璎珞。 可魏璎珞小脸上焕发的光彩，犹如春日里百花萌发，明媚灼眼。 他只能尽力一试了。 是夜，再一次用‘妾身体不适，恐将病气过到皇上身上’的理由，拒绝了皇帝的富察.容音，在‘满眼歉疚’地送走皇帝后，独自坐在烛前，展开卫珑给她转的信件。 信是卫七寄的。 信的内容出处却不是卫七。它字里行间处处透露着一个小女娃对自己的思念。 是的，对她的思念。 什么‘一日不见，如隔十几秋。’ 什么‘虽是第一次见容音姐姐，却像是上辈子就见过一样，心中倍觉想念。山上孤苦，可否再进山前再见见姐姐，好慰藉珞儿的思念之情？’ …… 落款处——魏璎珞三个歪歪扭扭的字。 容音温柔一笑，紧蹙的秀美缓缓舒展。 “主子，卫七是不是又做了什么蠢事了？”卫珑在一旁看的不明白。 因为这封信上有卫七盖的漆印，且送信的鸽子是卫七颇为宝贝的那只，她就没拆开，按照规矩将信直接转呈给主子看。 看主子看了这封信，愁眉舒展，她心里又高兴又好奇。 “她说她想我。”容音掩嘴而笑，眸光温柔。 卫珑俏脸微僵，脑子里duang的一下，恍然间以为自己听岔了。 “她说她对我一日不见，很是思念。我也想她啊。”容音轻笑出声，缓缓抚过信纸上干涸的字眼。 “主、主子别开玩笑。卫七他一定是表达对您的崇敬之意，没有其它不该有的想法。”卫珑强自压下心中的愕然，单膝跪下给卫七辩白。 卫七这傻叉一定被人下降头了。敢跟主子说这样的话，若被主子当了真或者被万岁爷知道，他就算有一万个脑袋都不够菜市口斩的。 “别犯傻，跟卫七无关。是璎珞想本宫了。”轻轻地瞥了卫珑一眼，容音将信卷起，凑到火中燃成了灰烬。 “罢，就允她一个愿望吧。” 夜凉如水，有人趁着月色，悄悄出了宫。 第27章 这四四方方的紫禁囚笼 卫珑在接到皇后要夜行出宫的命令时，整个人要疯了。 因为这样大胆甚至可以算上十分冒险的决定，绝对不会是他们家一向以端庄体面著称的国母做的。 可现在主子娘娘就是轻抬着凤眼，认真地望着自己，重复道：她要出宫一趟，快去准备。 准备什么？千百个脑袋么？？！ 想到皇帝陛下对主子的占有欲，卫珑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下皇后娘娘，她已经不是个孩子了。 这样贸贸然出宫，不是给暗处那人加害她的机会么？ “娘娘，您身份尊贵，贸贸然出宫实在牵涉太多，若真的想见魏家小姑娘，待过段时间，我们去香山寺祈福时，寻个由头见她可好？” “卫珑，为人者，仁义礼智信，前面四者要讲，信也不能忘。我曾应许过她，要答应她三个愿望，她既然肯拿一个愿望换见我一面，我若搪塞她，是不是就是失信于她？” “可……您现在出去，就是弃自己和皇子殿下的将来于不顾！”卫珑急了，跪下道：“仁义礼智信，您是秉持着为人的道义。可其他人却是有虎狼之心，您在后宫我们还可护着您周全，您若为了个小小的魏璎珞出宫，有心人知道，难道不会将魏璎珞当成您的软肋来拿捏？” 匹夫无罪怀璧有罪！ 这么浅显的道理，她不相信一向睿智聪颖的主子会不懂。 富察容音眸光微动，安静下来。半晌，轻叹一声：“是呀，是本宫愚钝了。” 她是皇后，该坐守深宫，直到死去。 为了一个想见的人，不顾安危，千百里跋涉只为见那人一面的蠢事，只该出现在画本子里。 她该沉静，该稳稳地守住她的一方天地。 可为什么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呐喊，告诉她容音你不该这样的。 永琏是她最亲爱的孩子，可那个孩子从来不会告诉她，他想额娘。 皇帝是她最该敬慕的丈夫，可皇帝的后宫百花争艳，从来不会将她看成唯一。 那个不过见了一日的女娃，轻易勾起了她心底的渴望。 她第一次想要，顺从自己的心意一回。 就去见见那孩子怎么了？ 如果要符合宫规，将那孩子祖宗十八代彻查，还要交给宫里的嬷嬷学规矩后才能走到她面前。 那她还不如不见璎珞。 没了灵气，只知道娘娘安好的丫头们，她见的还少么。 璎珞该徜徉在外面的自由天地，不该在宫里被埋没耽误。 这才是她贸然想自己出宫，而不是想让卫珑将人给她宣进宫的原因。 可卫珑的顾虑也没错。 暮色一点点加深，烛泪滴滴落在青瓷台上。 富察容音最终还是败给了自己的责任。她轻叹一声，解下自己的玉扳指，取了一根韧性极强的天蚕丝线穿在一起，对卫珑道： “你亲自去一趟，帮我跟小丫头说声对不起。我等她去香山寺后，与她见面。” 她没具体承诺什么时间去见魏璎珞。 心里只想着，尽快尽快。 尽快将宫内这些讨厌的女人解决掉，不要再让任何贱人起性子对她在意的人下手。 她终有一天，也要能跟皇帝一样，随意行走世间。她要这四四方方的紫禁皇城，再不能当做囚笼见她围困！ 第28章 来自魏璎珞的安抚 皇城脚下，一条不知名小巷子里的一处屋子内。 想到待会儿就能见到容音，魏璎珞有些睡不着了。 耳朵竖起，格外认真的听窗外的动静。 卫七哥走前说，以敲窗三声为暗号，那人来人，他就会到胡姨家小木窗前轻声叩击三下。 如果那人来不了，那就只能遗憾另约。 魏璎珞渴求与容音相见，却也不是真的八岁小儿，心思懵懂。得益于于上辈子的经历，她知道深宫卫戍森严，进去难，出来更难。 容音若能见她，她必会感动万分。 若不能见，她虽然会遗憾，但更多的是释然，绝不会孩子气的怨怼。就当这次许愿是她的奢望。她努力点，早些把更好的自己送到容音跟前就是。 可这个念头，她还没跟卫七哥说完，卫大哥就咻的一下飞走了。 既然卫七已经为她去找容音了。 她怕自己错过和容音的见面，就算身下是胡姨给她铺就的绵软大床，被窝也暖烘烘的，有着冬日阳光的温柔。 她还是没有半点睡意，连个哈欠都没有。 “璎珞啊，你怎么还不睡？” 半夜醒来，胡姨已经做了个小梦。 睁眼却发现魏璎珞星眸璀璨，还一眨不眨地看着天花板，她心下无奈，困倦地打了个哈欠，伸手欲揽魏璎珞到怀里。 “这么晚了，那个人也许不回来了。你这小脑瓜子里不想你阿姐，怎么就念着一个没见过几次的陌生人呢？” “不，胡姨，”魏璎珞摇摇头，拒绝到胡姨的怀里，“我想再等等。如果她真的来了，我肯定要起来，睡你怀里肯定会吵醒你的。” 到底还是怀有希冀，她想等到天亮。 从这里到皇宫的距离不远，卫七一个来回只要两个时辰。 可他到现在还没回来，是不是说明容音没有拒绝她，正在准备出宫？ 姑且这样欺骗自己，没见到那人或者回复，事情都有变数，都有可期待的。 不知又等了多久，紫色的雾气散去，天边的微光穿透薄薄的窗户纸，魏璎珞听到了一声轻轻的叩击声。 接着，又轻轻地‘叩’、‘叩’‘叩’ ‘卫大哥！’ 魏璎珞从床上弹了起来，熬了一宿，她本来快熬不住了，上下眼皮打架，正准备认怂眯一会，可是卫大哥的暗号来了。 虽然暗号从三声变成了诡异的四声，但天不亮就用石头击打胡姨窗门的，除了卫大哥还会有谁？ 魏璎珞轻手轻脚套好衣服，下楼给卫七开门。 门开了，卫七站在门外，红着一张俊俏的娃娃脸，欲言又止。 魏璎珞往他身后瞧去，除了稀稀落落的几个行人，就只有几个担食的小贩在拾弄自己的摊子。 “那人没来是么。”眼神晦暗了仅仅一瞬，魏璎珞抬眸朝卫七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卫大哥没事，有缘自会相见。我相信我和那位姐姐有着天定的缘分。既然她这次无缘见我，那我将许愿的机会保留，下次我亲自去找她。你还没吃早饭吧，我给你做。” 她侧过身子，让卫七进门，让他在小店大堂坐着。自己则走到厨房，将胡姨的白色围兜围在身前。 她看了下厨房里的存货，嗯，胡姨这还有很多东西可以加工。 一篮子土鸡蛋、一罐子结了冻的猪油、一把葱、一扇肥瘦相间的猪肉还有葱姜蒜若干，最美的是，她在胡姨的厨房里找到了鲜嫩的鸡枞菇。 这些东西足以让她做出几样鲜嫩可口的小菜，配着白粥呼噜噜灌下去，冬日的早晨就可以美美的开始了。 卫七在外有些坐立不安。 他最怕小姑娘失望的眼神，不论是家里的三只，还是魏璎珞。 一想到她们会因为自己完不成任务，而眼泪汪汪。他这颗糙汉的心，就紧紧地揪在一起。 昨夜，他在宫墙外和卫珑碰了头，从卫珑那得到了主子的信物和口信，离别前被卫珑狠狠的骂了一顿，卫珑责怪他对外人投机卖巧，不顾主子安危。是不是脑子生锈了。 他张口想要反驳，却也不知道怎么了，自己的确面对魏璎珞就有一种相信她不会祸害主子的直觉。 卫珑的责骂，让他心里有一丝憋屈，但更多的是反省。 他是富察家给皇后的死士，生死都只能为了主子。就算是主子让他去保护魏璎珞，他也该头脑清明，不该忘了主次才是。 真是魔怔了，竟然听了小姑娘的话，去请求主子出宫。 半是懊悔半是反省，他在早早回到胡家娘子的住处时，没进门。 独自在屋梁上坐着吹了一宿的冷风。 他好不容易让自己冷硬起心肠，要在魏璎珞跟前做个铁血无情的保镖。 结果，嗯，开门的一瞬，看到魏璎珞那双晶亮的眸子变得晦暗失落，心里的愧疚又特么起来了。 冤孽啊……抓耳挠腮想着让人小丫头能开心点，最起码这次主人把贴身的玉佩都给送来了。 结果自己话没说一句，就傻傻地跟着小丫头坐到了大堂里。 话说，是啥玩意儿那么香，馋虫都被勾起来了。 循着香味走到了厨房，卫七看着案旁摆着的几道菜，眼睛瞪直了。 第29章 暴殄天物 “璎、璎珞，你在做什么？” 卫七眼尖，看到魏璎珞正在冲水处理的一大盆东西，就是皇城圈子里被人馋的说能鲜掉舌头的鸡枞菌。 这东西外形像蘑菇，刨根究底也算是蘑菇的一种。吃起来的口感，却绝非普通蘑菇可比。 它味道极鲜，数量又少，皇城中一般的贵胄，一月也就一两次打打牙祭的机会。 没想到，这小小的四夕楼，竟然有这么多。 眼看着魏璎珞‘粗暴’地将洗干净的鸡枞菌，切掉老根，手撕成数段，冲干净后将它们挤干水放在一个大碗里。 卫七有点眼热，忍不住出声：“璎珞妹子，这东西不是最好保持原样，轻轻用刷子刷去尘土，整根用来煨汤最好么？” 譬如主子最爱的鸡枞党参乌鸡汤，就是御厨们常做的一道菜。 咿，她、她她还下了油。 难道要将这么鲜的菌子红烧不成？ 魏璎珞抬眸，看懂了卫七脸上的痛惜，她笑了笑：“胡姨家承包了一座山，山里面常有这样的菌子。你说的鸡枞菌吊汤的做法我没做过，有机会可以请卫大哥教我。但现在，我想着我们的白粥已经好了，再去菜市买老母鸡什么的炖汤，已经不太现实。而且这道干煸鸡枞菌我娘亲以前教过我，你就请好了吧，不会让你失望的。” 说罢，她将手探到油的上方一指处，感受了一下油温。 油比较多，热气从锅底往上冲。 掌心有了热意，她迅速地翻入鸡枞菌干煸，等到锅内水分快干的时候，她用木铲推开鸡枞菌条，在锅中间撒入早就切好的蒜末花椒和辣椒，翻炒片刻，整个厨房都溢出呛人的浓香。 “卫大哥，你先帮我打三碗白粥出去，我马上就好。” 捏了一些盐巴，均匀撒到锅里，成了。 魏璎珞笑的眯起眼，用筷子夹了一根浅尝，嘿，味道很不错。 这一道干煸鸡枞菌，看起来卖相一般，但是能极大的保持鸡枞菌的优势。鲜、咸可口，搭粥绝佳。 这还是她上辈子陪容音时，容音因为双腿不良于行，情绪低弱吃不下饭，自己想办法琢磨，在长春宫开了小灶跟着民间厨子学的。 容音很喜欢在早上喝粥配这个。 虽然现在她见不到容音，但早早拣起这些技能，好为将来准备，总是必要的。 炒完鸡枞菌，锅里还留着一层喷香的菌菇底油，魏璎珞也没浪费，炒个葱油蛋。 金黄的蛋液混合着嫩绿的葱花，在锅底很快凝结成一张，魏璎珞用筷子迅速翻搅几下，蛋液凝结成块，再加点绍兴老酒，照旧撒上一点盐花，起盘。 搭粥小菜准备妥当，端出去前，魏璎珞看了一眼砧板上闲置着的猪肉，有了个想法。这卫大哥没完成她的嘱托，自己还好吃好喝供着他。那另外一件事，他总不能也搅黄了吧。 星眸露出一抹狡黠的光，魏璎珞掀开帘子柔柔叫了一声：“卫大哥～” 摆好筷子，端正坐好，正狂吸香气的的卫七：“……” 有不详预感怎么回事？？？ 第30章 独立出户 因胡姨已经洗漱也在场，魏璎珞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乖巧地搬了张椅子，坐在胡姨和卫七中间。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对魏璎珞亲自下厨做的几道菜，胡夕儿刚开始除了感动璎珞的懂事贴心，并没有别的感觉。 可下了筷子，将松软的蛋花吃到口中，胡夕儿不禁眼眸发亮，露出惊喜。 “璎珞，你的厨艺是跟谁学的？”说完，她又是好奇地夹了一筷子鸡枞。 果然，这道鸡枞菌也很令人惊喜。 魏璎珞认真道：“我跟阿姐学的呢，胡姨如果觉得好吃的话，我再想想阿姐教我的几道菜，我都给您做一遍。您为了生计，照顾到天南地北的食客口味，可对您自己，您也要上心才是。冬日里煲汤养胃，夏日里煮点去火莲子羹。秋日泡点枸杞，春日多吃点薏米山药。自己的身子照顾好，才能更好的为食客做佳肴。” “你这小家伙，胡姨知道你的心。”爱怜地将蛋花和鸡枞都夹到魏璎珞的瓷碗里，胡夕儿感动的有些想哭。 这边的食客都是重口味的人，喜好偏辣偏酸，连带着她做菜的口味也要迎合食客跟着加重。 但她自己，其实更喜欢清淡的食物。 可顾客为天，她一天到晚下厨为别人忙活，少有时间能闲下来为自己下厨做几道清汤小菜。 连轴转的这几年，她的身子因为自己的忽视，的确一年比一年差。 璎珞若不是提醒她，她都忘了自己在挣钱养家的同时，更应该注意自己的身子。 “家里的鸡枞都做完了么？还剩下的你都拿回去，你阿姐体虚，也该吃一些。”魏清泰是个老混蛋，可他的两个孩子是真不错。 胡夕儿没有藏私，想着喝完一碗粥后，把厨房里的鸡枞菌处理下，让小璎珞带回去给她姐姐。 厨房里那一篮子鸡枞菌，是她大弟顺来的。 弟弟就在她们自己家的山头做猎户，寻常日子里就猎一些飞禽走兽，再挖一点山参和鸡枞菌到城里找她，兑换钱财和米粮回去。 她已经吃腻了这些，也想不到鸡枞这东西，还能这么简单的处理。 既然璎珞做的好吃，让璎珞拿回家去给璎宁下厨，没准魏清泰会看在女儿懂事能干的份上，对璎珞姐妹好一点。 可魏璎珞叫住了她，“胡姨，阿姐现在的问题，压根不是吃不吃这些山珍。就算我拿金山银山回去，那人想要拿我姐的下半辈子给自己挣前的事实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魏璎珞已经没有叫魏清泰阿爹，可在场的人都知道她口中的‘那人’是谁。 吃人的嘴短，况且自己还吃了那么多。看着眼前光秃秃的盘子，卫七不好意思地舔唇，“我没准能帮上忙。但说好了，不许违反大清律令。你先说下你的想法。” 青天白日掳走良家女子的事情，就算魏璎珞求着他做，他也不会去犯傻去做。 让魏家长姐脱离苦海的办法有很多，他先不说，看魏璎珞怎么想。 “咳，我们都是良民。我自然不会让卫大哥犯险。卫大哥，我待会儿和胡姨去菜市买菜，你能为我走一趟，问下容姐姐家中需不需要厨娘么。我姐姐厨艺好，会做一些孩子偏爱的零嘴辅食，胡同里的孩子都喜欢她。若是你们家有不爱吃饭的孩子，可以让我姐姐调理。” “你怎么知道主子家有偏食的孩子？”卫七脸色微变，看魏璎珞的眼神都不对了。 宫中，‘皇次子永琏挑食体弱，一般的膳食都不入口’是个秘而不宣的事情，他的进食问题，一直悬在主子心头，令主子和皇帝陛下很是头疼。 魏璎珞若真是师承她姐姐，那魏璎宁的厨艺的确很不一般。 可皇子挑食的秘辛，魏璎珞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魏璎珞自知说漏了嘴，却也没紧张，坦然道：“容姐姐上次寺庙祈愿，我听到的。” “这怕是不行。不太方便。”卫七剑眉紧蹙，明显还是不相信魏璎珞的说辞，可要他现在去求证主子的意思，肯定不合适。 想到宫中除了仁慈的主子，就是一个喜怒无常，嗜好美人的皇帝陛下。 卫七肃着脸，认真道：“主子家中规矩甚多，你姐去了，也只是糟践自己做个下人。这忙，我不能帮。” 卫七果然是个正派人，魏璎珞心下赞赏点头，面上却露出委屈的神情，“那卫大哥你说怎办？我爹虽然只是个身份卑微的包衣，但他在我们家是一家之主，对我和阿姐有绝对的权力。我可以走，但阿姐若没有人照拂，她这辈子就完了。” 刚才那么提，是她诱卫七帮忙的第一步。 她昨日是有想过把姐姐送到容音那寻求庇护。 宫中从民间聘请的厨子和厨娘，不算在编内的宫女和太监一列，拥有自由之身。 容音若能替她留意姐姐，别的妖魔鬼怪和弘昼，压根就不可能近到姐姐的身。 不论姐姐想要嫁给谁，容音大概也会帮她去看。 可今儿她细想，就知道自己的念头多么愚蠢可笑。容音是心地善良，得她嘱托肯定会善待她的阿姐。 但宫里还有那个如饕餮一般，喜好收集各族美人的皇帝。 阿姐没准逃得开弘昼，却逃不过弘历的魔掌。 暗暗翻个白眼，给前世的前夫。魏璎珞可怜巴巴地看着卫七。 卫七看懂了眼神，半开玩笑道：“要么我直接让我兄弟找你爹，设个仙人跳让你爹牢底坐穿。然后我找衙门的人给你姐额外弄个女户，让你姐自己当家做主？” “妥。” “……哈？”卫七给自己甄茶的手抖了一下，“那可是你爹。” 大清最重视孝道伦理，这小姑娘长的那么可爱，没想到是个狠人，竟然为了姐姐，不管亲父死活。 魏璎珞苦笑，“那人是生了我，可他没有养我。我是我阿姐养大的，如果能帮姐姐脱离苦海，让我牢底坐穿我都肯。当然，您只要帮我让姐姐能独立出来做女户就行，其它的，我不劳烦您。" 独立成女户，这对姐姐来说，是比快速嫁人更好的规避入宫的方法。 而且，既然已经分家，魏清泰名义上是她们父亲，但已经管不到她们了。 完美！ “不用牢底坐穿，就分个户就行了。感谢卫大哥侠肝义胆！我下午做点好吃的，你自己带一些回去，然后帮我给容姐姐也带一罐。” “我……”明知眼前是个深坑，可卫七被逼的骑虎难下了。 内心无数只黑乌鸦飘过，卫七僵着脸，“那我要点菜。” “好。” “板栗鸡块，蛋黄南瓜，糖醋排骨，麻婆豆腐，红烧肉……”面无表情地报菜，卫七一口气不停歇的。 这小丫头笑成这个鬼样子，明摆着是下了套子给他钻。他也要为难她一回！ε(#>д<)。 第31章 把把关 熟料他按照京城酒家名楼里最常见的几道菜点了一波，气都有点喘不上来。 魏璎珞却只是在他话落的一刻，眼皮子浅浅地抬了一下，无动于衷道：“没有。这些你在外能吃到的菜就不要点了。我做什么你吃什么，保证你牙都要鲜掉。” 魏璎珞说完，也不管卫七变得灰败的脸，拉着胡夕儿到一边说了几句话，好像是要准备什么材料。 胡夕儿走后，屋子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人。 刚才啊，是脑子一热信口答应了魏璎珞，可在头脑冷静下来的时候，卫七后悔了。 他平生最喜欢看七侠五义，自己也自诩为正派人士，素日可是以宋朝南侠展昭的德行操守来要求自己清朝五好人士。 魏璎珞一心为姐，想将她姐姐救出火海的心思他懂，他也是真的可怜她姐一介女流，姻缘和前程生不由己。 但魏清泰再多错，也是璎珞姐妹的生父。 既有生恩，又有几多年的养恩，魏清泰是欠揍，但璎珞撺掇外人陷害生父坐牢这件事万万不能做。 不单不能做，也不能被第三人知晓。 谁能接受一个粉雕玉琢的童稚女娃，心思毒辣，算计到自己生父身上呢。 果然，这样阴暗算计的事情行不通。卫七摇了摇头，对不解看着他的魏璎珞和颜悦色道：“璎珞啊，卫哥想了一会儿，你把你姐姐弄成女户，也只是想着想把你姐姐接出来，让她摆脱你爹爹束缚是吧。” 魏璎珞目光微沉，“只要我姐还在魏家一天，就身不由己要听那人的安排。我不能让我姐姐入火坑。卫大哥，你是有更稳妥的办法帮我们么？” 卫七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聪明办法没有，但以权压人以势压人的事情我做的溜。这样吧，我直接找我官位大一点的弟兄去魏府，好好敲打敲打你爹。三年内，在你回来之前，他都不许插手你姐的事，你看如何？” “这样？可……” “没什么可是啦。让你爹坐牢这件事也太阴损，后患无穷。没准哪天被人知晓，就要搭上你我流放千里去宁古塔扫垃圾了。你思虑那么多，无非是想保卫你姐，我是奉命要保护你，我们俩可以折中一下，你觉得呢？” 魏璎珞星眸渐暗，闷声道：“还是不妥。” 卫七是容音的贴身护卫，官职比她爹大很多，这是事实。 连以权压人以势逼人这种事他都坦然说了出来，想来也是想为她做点什么。 但是，卫大哥不知道的是，但凡她爹把她姐送入宫中，落到皇城，姐姐的命运就开始走入末途了。 难道卫七的权势，会比前世杀了姐姐的亲王爱新觉罗弘昼还大？ 弘昼那个混蛋会投胎，素日作践人命，怕是连她姐姐死在他手下的时候，他都没眨过眼。 今生，这些罪孽虽然还没发生，但危险就像是蛰伏在深渊的吃人巨兽一样，时时令她警醒害怕。 “你这丫头真是，死脑筋怎么就信不过我呢。我以主子的名义和我卫七身为男人的尊严来发誓，在你不在京城的日子里，我一定保护好你姐姐，你且安心，好吧。”卫七越说越委屈，他堂堂一个大男人，竟然数次被一个小丫头质疑能力。 连主子富察皇后都觉得他可靠，小丫头却怀疑他。 好气噢。╭(╯^╰)╮ “我姐貌美单纯，那人一心想让她入皇宫，以求自己官运亨通的机会。卫七哥，我知道你好意，是真想要帮我护住我姐姐。但宫内贵人多如牛毛，请问你们怎么时时护着她不让她陷入危险？”都是做奴才的，身不由己。个中艰辛难道要人前说出来么。 她上一辈子走的那么步履维艰，靠着曲意逢迎和生下好几个皇嗣，才走到了皇贵妃的位置，摆脱了奴籍，做到了一点点的自由。 那姐姐呢？她又不像自己，可以做个狠人。姐姐温婉善良，防人害人之心皆无，本就不该卷入深宫做沉珂烂泥。 “我不放心，就是不放心。你若不赞同我的主意，那便不赞同。我只求你不要阻我。”魏璎珞朝卫七作揖，犹如成年男子一样。 “你认真的？” 卫七看小家伙一脸正色的样子，心里划过一丝怪异的感觉。真的是人跟人不同么？他家的几个姊妹，关系也好。但像魏璎珞和魏璎宁这样的，妹妹帮姐姐做筹谋，甚至还不惜豁出自己的利益。很少。 他虽然觉得魏璎珞作为女子，性子太刚，太极端。但内心的确在一瞬受到了触动。 主子看中的女娃娃，果然有很多特别之处。 “我再想想主意，你别急。甄选入宫的女子一定要是未出嫁的，你姐姐貌美是真，那她可有意中人，兴许我能帮帮她？” 只要魏璎宁抓紧机会嫁给情郎，魏璎珞担心的事情就不会发生。魏清泰这老匹夫，还把主意打到两个女儿身上，简直做梦。 “倒是有一个……”魏璎珞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可那人对姐姐是什么感觉，我们不知。” “需要我去试探下么？” 卫七摸了摸下颌，“男人如果真喜欢一个姑娘，不会明知道她快入宫了还在干等着的，我去探探他心思，若是个渣渣，那我们另找一个。若是个靠谱的，我还有些体己钱，成全他们。” 至于魏清泰到时候要吵要闹，他有的是方法让那老头闭嘴。 魏璎珞鞠躬，“感谢大哥，有劳了。 她虽小，却也是个女孩。 的确不方便直接问徐海冰喜不喜欢她姐，由卫大哥出面试探，卫大哥比她稳妥的多。 徐海冰若对姐姐没心思，往日照拂不过是邻里的情谊。那她就为姐姐做别的打算，若徐海冰喜欢她姐，还到了肯为她姐的幸福抛却一切的地步，那她就做回主，让姐姐和这徐大哥成亲！ “好了，不用这么客气。咿，你为什么脸红红的？是因为要替你姐挑选姐夫害羞么？”瞥见魏璎珞微红的脸蛋，卫七揶揄。 “卫大哥，”魏璎珞眉眼弯弯，“人家还只是个孩子，我姐良人的事情，就有劳您把关了。” 第32章 厉害了，老婆婆 魏璎珞和卫七这边合计好，当天就准备去找徐海冰，让卫七帮她诈一下徐海冰的心思。 女人的心，海底针，心思难猜。同样的，男人的心，也不见得就很坦荡光明。 徐海冰是模样清隽，一直一来也不断给他们家帮忙。 但在男女情爱相许一辈子的事情上，她还是要替姐姐把把关的。 要么就不嫁，要嫁，就要让她姐姐一辈子喜乐安康。 不然，她给姐姐找什么男人？ 她们姐妹就可以相互扶持，把小日子过得很滋润。 魏璎珞想跟着去，卫七却按住她，“你个未及笄的小丫头跟着我去干这种事，不太好。你还是把人家的地址告诉我，我自己去一趟吧。” “……可以是可以，但是卫大哥，你还没告诉我你的计策呢？不会是要直接找到徐大哥，问他对我姐属不属意吧？"如果卫七真的这么耿直，她绝对会双眼一闭昏过去。 卫七白她一眼。“怎么可能，我又不是无脑的人，我想了想，只有我装作走错门，不经意透露给他，有个豪门官人对你姐姐属意，准备迎娶你姐，这样可以让徐海冰心里有个底，你姐姐魏璎宁不是无人问津的人。他若真的喜欢你姐姐，却又畏惧权势什么都不为你姐姐做的话，那么这个男人你最好让他有多远滚多远。他若在今日得知这个消息后，立马采取措施，比如找到你姐或者打听要迎娶你姐的男人是谁，我看这人，还值得我们去花点心思。”实、实在不行，他自己可以暂时娶了魏璎宁。 来保全魏璎珞对她姐姐的拳拳护卫之心。 反正他一没娶妻，二家世清白。 虽然自身于男女情爱上慢半拍，但在与魏璎珞不断沟通了解中，他对魏璎珞的姐姐已经从最初的不关心，到现在的牵挂。 会牵挂一个姑娘，想要保护那个姑娘。 这算不算产生感情啊？卫七自己也不明白。 这些暂且不谈，先办正事要紧。 他将魏璎珞托付给胡夕儿，让老板娘能帮他看着小丫头别胡乱出门，自己就按照从魏璎珞那里拿到的地址，找到了徐海冰家。 走到人家院落正门的时候，他愣了一下。 “额，没走错吧？真的是这家？” 这是一座两进的小院子，朱色的木门上红漆斑驳，低矮的门槛上溅着泥点子。 整体看起来，有些落魄。 要不是有几只鲜嫩鹅黄的腊梅穿过院墙朝外探着枝丫，让这座稍显简陋的院门多了一点活气。 他根本不会想到，魏璎珞口中她姐姐的意中人，所谓的清隽无匹徐大哥，特么住在这。 一个人若食不果腹又清贫，风貌也难见到好的。魏璎珞的话，他觉得不可信。 可小姑娘不单跟他口头说了地址，还手写了一份。木门上纂刻的门牌号码也是对的上的。 是这家没错了。 好吧，就当做是它。 卫七略显迟疑了一下，整了整衣服，上前敲门。 也就在这一瞬，他大概能理解魏清泰一开始就将人家排除在女婿之外的心情了。同时，他莫名地觉得，吁了一口气。 魏璎宁如果嫁给自己，会生活的更平顺吧。 “谁呀。”院门里传来一声带着沉沉病气的老朽女声。 接着，在一阵窸窸窣窣的走路声后，门从里面打开了一道小指宽的缝，“这位官人，你找谁？” 哦，这位穿着粗布衣服的老妇人肯定就是徐海冰的娘。 初对上眼，嗯，这妇人虽然面上带着久病的气息，有些颓，但看着眼神平和，没有市井妇人的酸刻。 卫七想到自己的任务，是时候进入初始阶段了。 他朝老妇人拱手，露出和煦的笑容，“大娘好，敢问您家是魏三相公府上么？” “你找错地方了。”老妇人眉头轻蹙，却不急着把门关上，反而拉开了更大的缝，“你一个大男人，找魏三家做什么？”她的问话语气，已经不是一个普通邻居大娘对邻居的关心了。 卫七心里一哂，有意思。 “大娘可否将魏三爷家的地址给我一下，我今日是替主人之命，来他们家问下魏三姐姻缘一事。魏三家要飞黄腾达了。” 故意装作自己身为高门奴仆，言语之间满是倨傲。卫七暗暗观察老太太的反应。 老太太果然，神色有点不对劲了。“你主人说错了吧，魏家适龄可以许婚的女孩，是魏家长房和二房，魏家三房的姑娘，都还小。” 卫七心里哂笑，老太太可以啊，看起来慈眉善目，没想到心里也有小九九。 看来，她对魏璎宁也是有点念想的。 “主人说的，就是魏三家，大娘您若不知晓的话，我且去问问别人。”卫七作势要走，身后却一声急促的“留步。” 他不解其意地转过头去，只见老妇人眼神躲闪，“魏三家的姑娘，从小克母，命格不太好，您家主子既然是贵人，自然不能为此受到冲撞。你且告诉我，你家主人是谁。是否非人家不娶。我与魏家女眷认识，我可以替你主子探明小姑娘的意思。若人家本来就无意，也免得你家主子强求了一尊瘟神回去。” “竟是这样么。”卫七装作惊惧的样子，朝妇人拱手称谢。“谢谢大娘告知我此事，这事的确是要禀告主人。” 谢归谢，他心里简直特么无语，厉害了大娘，为了断掉魏璎宁的姻缘，连人家克母的命格都提出来了。 魏璎珞如果知道人家母亲这么说自己姐姐，会怎么想呢？ 他称谢后，从袖子里拿了五两递给妇人，“我这就禀告主人，也劳烦大娘替我走一趟了，看看魏三家小姐的心意。” “钱不用，你把这件事告诉你家主人吧，”老妇人把钱推回去，叹息道：“我待会儿就替你们走一趟。你主人若还是有意这家姑娘，你来找我好了。我也是从小看着她们长大，若不是她有这命格，我比谁都期待她能嫁到殷食人家，有个衣食无忧的好归宿。” “好的，那我禀命主人后，就来找您。”卫七装作悻悻地走了。 等听到身后妇人把门合上的响声，他四顾无人，迅速悄无声息跃入徐家，找了一处地方，藏了起来。 对，身为一个隐卫，听墙角是他的专业技能。 第33章 姑娘，你人设崩了。 卫七替自己去徐家探明消息，魏璎珞这边也不敢懈怠。 她离家后，自己不好再光明正大的回去。免得被人瞧见嘴碎，让她那个爹以为她还想打退堂鼓。 去家中将姐姐请来的任务，就拜托给了胡姨。 胡姨是她们姐妹的长辈，素日又多有照顾。姐姐若是听到胡姨传达的话，大概能心安跟着来到这一起合计。 待胡姨也出发了，魏璎珞压下满腹心思，步履沉沉地转去内堂。 自打她重生，提早见到了容音，很多原本未来该发生的事情就变得难以预期。 她得理清思路，早做筹谋。 姐姐的事若能圆满，她上辈子两大遗憾能去其一。她就能有更多的精力，为容音逃离烂花心的弘历做准备。 ‘容音啊容音，我会快快成长的。’几年实在太长，但逃离皇帝的掌握谈何容易，每次只要想到无法接触容音，魏璎珞本来信心满满的状态就很颓唐。 她讨厌自己无力的状态，偏偏她还只能忍耐。谁让她现在只是个没到人家前胸的八岁娃娃呢。 担心自己记忆出现偏差，疏漏了重要的事情会耽误容音。 魏璎珞找出胡姨记账用的炭笔，扯了一小块桌布，用自己能理解的图画的方式，细细勾勒未来几年紫禁城发生的几件大事： 乾隆二年，也就是两年后，她十岁。 容音的长子永琏会因为一次意外夭折，因此次意外跟皇太后有关，宫中讳莫如深，对外只说是感染风寒。容音饱尝丧子之痛，却无法向太后问责。郁气郁结在心，让容音本来还算与正常人一样康健的身子，开始虚弱。 乾隆十九年，她十六，为长姐之死入宫，因缘际会得到容音赏识，陪在长春宫。 乾隆二十一年，弘历将她封为魏贵人。她不愿承受，觉得自己负了容音，容音却劝她不要多心，与自己一起好好服侍皇帝。 乾隆二十一年，容音生下皇七子永琮，第二年冬日，永琮因走水被烧死在长春宫。容音情绪崩溃，重病。她抱住已经心存死志的容音，用碧霞元君接走两个皇子做仙童的拙劣谎言，请求容音活着。只要容音能活着，她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包括她以后若有子嗣，她愿意将他们统统过到容音膝下。 可容音如同行尸走肉般活了两年，在一个冬日，还是去了。 她雪夜回宫，一路跑一路哭，还是来晚了。 她只看到了容音冰冷的躯体，那一刻，她多么想拿刀刺向弘历，都是这个男人，是他辜负了容音，是他薄情残忍，毁了容音一生。 弘历对外让史官记载，说容音是身子不好，在从泰山为孩子祈福的时候，就心潮激动，致病复发。距离云巢行宫一行十几天，就殁了。 这些都是谎言，容音就是死在了无爱的紫金皇城。 …… 抹掉眼角的泪，魏璎珞告诉自己，这是她这辈子最后一次哭。上一世的遗憾绝不会再发生了，容音绝不会死在皇城。 她深吸一口气，把画了事件的布折叠起来，小心安放在自己的衣服里。 故意不写字，用图画，一是她现在在别人看来还是个没有蒙学的小丫头，本来就不该认识字。 二，她是担心自己写的这些具有预言性的东西，被有心人看到，徒增麻烦不说，还可能惹来杀身之祸。且事关容音，不得不令她慎重。孩子是容音的命，在永琏死之前，容音已经殁了一个长公主。她要想办法制止这场残酷的灾难。 好在，还有一年多的时间可以准备，必要的时候，她师傅大神棍法慈，可以拿出来做点文章。 要师傅什么用，当然是需要的时候用的！ 行了，魏璎珞写完这些，就拾掇好心情去厨房准备吃食。顺利的话，卫大哥、姐姐还有胡姨待会儿会齐聚这里，她不能让他们饿着肚子。 在魏璎珞哼着歌做菜的时候，卫七正缩在墙角里昏昏欲睡。听着徐家母子合计起魏璎宁的亲事，长吁短叹好几个小时，都没个主意出来。他好想暴起打人。骂徐海冰是个软蛋、怂货。 对一个姑娘的爱，若只是嘴上说说，还不如一开始就闭嘴吧。只是可怜魏家这对姐妹，怕是要失落了…… 趁着他们母子各自回房歇息的时候，卫七悄悄退了出去，慢慢滕回到四夕楼。 他得委婉一点，跟魏璎珞说徐海冰是个没贼胆也没贼心的怂货，最好的建议是：魏璎宁再考虑一下大龄未婚、年富力强的别的儿郎吧。 譬如他。 呸呸呸，自己在想什么呢……卫七老脸一红，踏进四夕楼正厅的时候，闻到了一股子香味。 乖乖，老板娘还有这手艺。 不对，肯定又是小可爱璎珞在准备饭菜。 卫七走到厨房边上，隔着帘布故意伸长脖子往里探，“璎珞啊，准备什么好吃的呢？” 帘布从里掀开，走出一个端着菜，俏生生怒瞪着他的年轻姑娘，“吃吃吃，一个大男人整天就知道吃，还好意思让我妹妹给你下厨。” “咳……怎么是你。” 做梦也没想到，会是魏璎宁在里面。卫七眼睛都不知道往哪看了。 魏璎宁甩了甩黑长直的大辫子，要不是端着菜，且璎珞和胡姨的嘱咐在前头，她真的好想给眼前这个男人一个巴掌。 “让开，要吃饭就在外面等着。”魏璎宁哼了一声，径直穿过卫七。 卫七：“……” 这女人是被人换魂了么？这么刁蛮。 还是，本来就是自己前两天看走眼了？ 长春宫。 皇后心神不定地侍弄花草，总是有点不得劲。 卫珑颇为痛惜地看着主手下的花，唷，主子又掐坏了一瓣西域贡品九色莲。 “主子，您是不是心里不畅快？”卫珑在容音丢掉花瓣，准备向下一盆更珍贵的植物下手时，连忙制止。 “没什么不畅快，我很好。”富察容音抬眼淡淡地看向卫珑，“卫七今日份的消息，没来？” 第34章 我、我比较合适 ‘卫七不是您说，不许离开魏璎珞半步，消息可以慢慢传么……’卫珑心里犯了嘀咕。 可她不敢明着说，只能怂道：“我这就让人跟他联系，魏小姐去山里的日子快到了，我约莫他是陪着人小姑娘置办东西吧。” 小姑娘喜欢买买买，又是要一去山里修行好几年。卫珑猜测，卫七没有飞鸽传书传回长春宫，大概是正耐心陪着人家呢。 她哪知道，卫七为了哄魏璎珞，顺便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四夕楼内。 四个人围坐一桌，饭已经吃完，除了魏璎珞老神淡定外，几个人都面有微色。 胡夕儿年纪大，缓过来就知道，魏璎珞不避讳这个小郎君，把她姐姐叫过来是什么企图。小妮子不会是想着就近原则，让这个小郎君娶她亲姐姐吧？ 她不赞同小丫头干涉大人的事，可璎珞这丫头自打生病一场后，做事情就很有谱。而且魏璎宁是璎珞亲姐，璎珞不可能对她姐姐有坑害的心思。 自己一个外人，还是先静观其变，看看事情发展好了。 魏璎宁坐在魏璎珞左手边，对面就是讨人厌的卫七。 她气恼卫七和他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女主子，几句话就拐自己单纯的妹妹去修行。今天跟着胡姨来，就是打着将璎珞带走的心思。 没想到，自己见到璎珞还没开口，璎珞就抱着她撒娇，说想吃她做的菜。 等她菜做好，狼也来了。 什么卫七，一看就是个糊七。跟他主子一样糊弄人的家伙。 “不行，璎珞，你一定要跟着姐姐回去。爹他年纪大了，嘴上虽然训斥我们，但是他一直对我们有养育之恩。姐姐知道你一心为我，可是，我最大的愿望就是我们能一家人和乐，不要再起争执了。” “姐姐，你想入宫么？”魏璎珞不跟魏璎宁扯她们爹的事，错不错，姐姐这辈子还没死过，姐姐是不懂自己面对她冰冷尸体时的绝望。她现在不过是以最小的代价，防患于未然罢了。 入宫？魏璎宁微楞，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怎么突然说起了这个。”难道璎珞是不想她入宫，才跟爹爹对着干的么？ 想到这，魏璎宁鼻头发酸，走过去把魏璎珞搂在臂弯，“傻丫头，入宫后，姐姐休沐还是可以回家的。你别担心。” 若璎珞真的误会，以为她去深宫当值，就是一去不回，这才恨上爹爹，那她今日就要然妹妹宽心。但凡她没当值，她一定回家看璎珞。 她们家隔着紫禁城，不过几条街。就算不能一月一回，她至多半年，或者再不济，一年为期，请假也要回去。 明晃晃的烛火摇曳，映照着魏璎宁温柔的面庞，屋内寂静。 真温柔啊……卫七的心，像是被什么挠了一下，痒痒的。 他抬眸，看着温声细语想要宽慰妹妹的魏璎宁，轻咳一声：“我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不知当不当讲？那就住嘴，不要讲。”魏璎宁给了卫七一记眼刀。这厮故意的吧，就是来跟她抢妹妹的。愣是一句扫兴的话，破坏了她为璎珞营造出来的花好月圆氛围。 “咳，卫大哥你说。”魏璎珞正苦恼姐姐冥顽不灵，不知卫七能给她出什么好主意。姐若是再这么傻乎乎地要听从家里安排入宫做宫女，她要搬出徐大哥了。 做宫女，少说要入宫当值十年，才有得蒙主子开恩，获取出宫的机会。 姐姐等的了，十年如花岁月蹉跎在冷寂的深宫。 可喜欢她的徐大哥能等么？ 待她回家，没准徐大哥的孩子都能拿着葫芦走街串巷打酱油了。 对了，徐大哥那边啥动静？魏璎珞冲卫七眨巴眼。卫七回来的迟，他们俩都没通过口信。 徐大哥做好今天跟姐姐告白的打算了么？ “……那我讲了。”卫七摸了摸鼻子，假装看不到魏璎宁杀人的眼神。 “宫中妃嫔一看秀女，二看宫女。从宫女出身被贵人选中当娘娘的也不在少数。魏三姑娘心中可有所属？若是比宫中贵人选上了，你的心有所属就只能深埋心底，成为一抔灰了。” “我、我心里有没有所属……你管我……”魏璎宁脸煞白。她真是羞死个人了，为什么不直接把小丫头片子提起来抱走，坐在这干巴巴地和一个陌生男子讨论心里有没有意中人这个问题，是一个正经大姑娘家该干的么？ 她简直想要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卫七不好意思挠挠头，“魏三姑娘如果不想成为皇城中的金丝雀，做个囚鸟。我、我家中亦是有良田百顷，可保姑娘余生无忧。” “……你是要我姐到你家当佃户种田么？”魏璎珞一脸问号。特么徐大哥呢？正主都没说退出，卫七毛遂自荐个啥劲儿？？？ 卫七脸色稍霁，坐直了身子，“徐家说你姐克母，不是良配。他们嘴巴那么毒，我觉得魏三姑娘可以看看我的好。” “……” 第35章 往事不可追 最怕气氛一下的安静。魏璎宁豁地起身，“我先回去了。” 魏璎珞忙拉住人，“姐姐。卫大哥在开玩笑，他不是正经人，我们不听他的。但你要相信我，我怎么会想害你。入宫做宫女，真的不行。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为什么我反对你入宫么？是因为我连续半个月，一直再做一个噩梦。” “什么噩梦？与我有关？”袖子被亲妹妹拉着，小璎珞眼神又那么真诚，魏璎宁还是不忍心对璎珞发脾气。她不能迁怒璎珞。 “那个，我、我是正经人。”卫七弱弱地插了一句。 魏璎宁、魏璎珞齐齐看向他，“你闭嘴。”“卫大哥你先别说话。” 卫七：“……”呜，小丫头片子好过分。 他怎么就不正经？优质大龄青年毛遂自荐，不同意就算了。怎么还人身攻击上了呢？不正经是指作风有问题，可他平日除了跟一起当职的卫珑妹子多说几句话，对主子肯知无不言外，对其他女人，他都不会多瞧多问好吧。 可面前这对姐妹，显然没把他当个正常男人看。 卫七觉得自己的男儿心被切实打击到了。 他想回宫问问卫珑妹子，到底该怎样和女人交往。 是不是他哪里没把握到位，这才让人家姐妹以为自己在开玩笑。 可他现在又不能走，只能守着她们，看魏璎珞能不能说出一套东西打动她姐。 入宫什么的，不要太想不开哦。 连他主子那般才貌和家世一等一的女人，在宫中都要被圣上蹉跎岁月。 其他女子，更不用说了。 美人千千万，入宫的女人若没有绝好的家世做支撑，没有极高的智慧在后宫周旋，那来紫禁城，不过是给圣上御花园中的收藏多了一点点的新色，很快，就会被新人替下。宫中太多这等美人争风吃醋，最后死翘的惨事。 魏璎宁看起来傻乎乎的那么单纯，还是不要凑热闹了吧。私底下，他甚至想着，就算魏璎宁真的不考虑他，他也希望魏璎宁能拥有属于自己的人生。 做宫女，就一切都身不由己了。 魏璎珞神色淡定，在姐姐看向自己的时候，脑子里就已经想好了说辞。 魏家颇信鬼神，她不能说自己重生的事，但鬼神之说足以提醒姐姐。 “我落水那日之前，我就做梦一个头上戴着绿纱，眼角有一颗泪痣的女人，她跟我说她是我们的娘亲，因为知道你我有灾厄，所以来提醒。我虽然没有见过娘亲，但我知道，我们的娘亲她眼角有一颗泪痣。她长得极美，怕别的男子纷扰，所以日常会带面纱。这些都是你跟我说过的。当然，我说这些，你可能觉得我是骗你，包括我自己，我也不相信她。觉得她跟我说的近日有水灾，需要远离水塘的话都是鬼话。直到那一日——” “哪一日？”魏璎宁一颗心紧紧悬起，真的，在璎珞说起梦中女人装扮的时候，魏璎宁是将信将疑的，毕竟璎珞想打消她入宫念头的举动毫不避讳，她完全可以相信小鬼精妹妹为了拖住她，故意编造这些神鬼之事来让她害怕入宫。 可璎珞图什么呢？小丫头自小黏糊她，她是知道的。 但璎珞一直是个明白事理的丫头，再怎么黏糊，也知道有些事情，不是靠着撒娇或者哭能够改变的。 她需要璎珞给她一个理由，让她知道皇宫自己去不得。 魏璎珞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继续道：“直到那一日，我跟堂姐打架，被她一把推到河里，她见我掉到水里，害怕的跑了。我想叫人救我，可水塘的水那么深，我扑腾着，渐渐没了气力。等我快沉到下面的时候。我突然被一股力量顶了起来，再然后，我失了记忆。醒来就在家里，你给我喂药，跟我说是你带人把我救了起来。” “她竟然是主动推你下去！”魏璎宁气到咬牙，怒道：“我马上找她去！” 她说好端端的，璎珞跑到一人多高的深池子边上玩什么，搞半天，是被人推下去！ 还好她那日找不到璎珞心里发急，央着徐大哥一起陪她到处寻找。这才及时在半荒废的院子里，把璎珞救回来。 “嗯，这些都过去了。重要的是，我快沉底的时候，不是感到被东西托起来么。我往下看，迷迷糊糊看到了一抹绿色的纱巾。” “？？？”魏璎宁还是一脸问号。 “！！！”卫七咻地蹦起来，“你们娘还跟着你们啊？！” “冒犯冒犯，小生刚才都是肺腑之言，请大娘原谅则个。”卫七转了一圈，朝四周拱手。 魏璎珞：“……” 魏璎宁：“……” 胡夕儿：“……可以闭嘴么。后生。”她快步走近魏璎珞，“好孩子，真是你娘危难关头把你抬起来的？” 魏璎珞苦笑着点头，“我也以为是在做梦，可是被人救起来那晚，我又梦见她了。她责怪我淘气不听她的话，让她死都不安宁，她还告诉我，千万不要让爹爹送你入宫。你面临的灾厄，远比我难化解的多。姐姐，我不能让你死，我们只有逃离皇宫，才能安稳活下去。” 也就是在这些知根知底颇为信任的人前，魏璎珞可以这么大胆地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魏璎宁怔住，良久，她半信半疑道：“娘，她还说了什么？” 没理由啊，自己是姐姐，娘都不找她交代事情。妹妹出生的时候，娘亲就血崩去了。她们两都没见过，怎么会有这样的机缘呢？ 可法慈大师也说过，她妹妹有大智慧，是天选之女，佛法灵性非一般人可比。莫不是，都是真的？ 魏璎珞垂眸，“她还说，她此生最大的憾事，就是没能跟你说一声对不起。她后来知道祖母家被偷的那块银子不是你拿的。但是爹不让娘说出真相，说是大伯家的大堂哥已经蒙学将来要考状元。她一个妇人直接说是大伯家的孩子偷东西，会伤了侄儿未来的名声和仕途，更会坏了他们兄弟的情谊，但女孩子不一样，只要长辈不追究，这件事就过去了……娘一直感到痛苦内疚，说她作为一个娘亲，明知道自己女儿被冤枉，更应该誓死捍卫自己孩子的尊严。” 魏璎珞说完，缓缓抬头，“姐姐，娘问你，你肯原谅她么？”这个心结，是她上辈子拾掇姐姐遗物的时候知道的。祖母说漏了嘴，她说姐姐一直是个好孩子，但好孩子承受了不该承受的一切…… 魏璎宁泪如雨下，哽咽道：“我早就不恨了。我不委屈，只要娘在，我什么都不委屈。” 她信了，真的信了。这个事情发生在她五岁的时候，娘亲带她给祖母拜年，发生了祖母准备给她们包的压岁钱被人从里屋偷走的事情。 她懵懵懂懂，不知道为什么最后这些钱在她的小布包里被搜出来。反正，爹当众把她提起来，打了一顿。娘亲一直抱着她流泪。 后来，她被人骂小偷，堂姐开始疏远欺负她，她才知道，所有人都认为，是她眼皮子浅，看见家人的钱也想偷走买糖吃…… 骂名从她五岁跟到七八岁吧，璎珞出生了。她们都没了娘，成了可怜的小孤儿。再没有人，再用她偷过东西来说她，她们换了个说辞。说她命硬，和璎珞一起，克死了娘亲…… 往事不可追，追来追去皆成灰。 魏璎宁止住了泪，将魏璎珞抱在怀里，“好妹妹，姐姐不该怀疑你。娘亲除了让我们小心，还有说什么么？” “比如，魏夫人有没有说过，你姐的良配要找什么样的？”卫七挺了挺胸膛。他有一身浩然正气，魏夫人是明察秋毫的好鬼，一定能察觉到他的真心。 胡夕儿在边上边抹着泪，边插了一句，“嘤宁的良人怎样都好，肯定不是你这样话多的。” 卫七安静如鸡。 第36章 大局开幕 魏璎宁，“！！！” 她目光如炬，噌地看向璎珞，很认真的问道：“能不能把这人给叉出去？！” 魏璎珞头痛抚额，“卫大哥，我让你做的事儿怎么样？那人是什么意思？” 卫七挠头，正色道：“他娘嘴巴太损了，真的不考虑我么。”穷也就忍了，可婆婆嘴巴这么坏，魏璎宁嫁过去指不定要被编排成啥样。 魏璎宁身子一瞬绷住，环住魏璎珞的手紧了紧，狐疑的目光在魏璎珞和卫七还有胡夕儿三人上徘徊。 良久，她语带涩意，“你们找我后是不是还找了徐大哥？” 他们口中的那个人，不是她想的那个吧？ 魏璎珞小脸微抬，眼神笃定，“是，我们找了。我得看徐大哥够不够格当我姐夫。” “……”魏璎宁的心剧烈跳动，颤道：“你这样，要把我置于何地？难道你姐姐我就不要脸面的么？” 一个未出嫁的姑娘，主动问男人姻缘，这是把她当成什么了？ 更令她想要两眼一抹黑的是，他们竟然说，徐家也嫌弃她？？？ “脸面当然要，所以我们装作你奇货可居的样子，由我出面替你打探人家知道你要被人求娶时，那个什么徐海冰的心思。”卫七抿嘴，“可我等到傍晚，那对母子除了叹气，还是叹气。我跟你说，男人可以不好看，但是不能够没用。” “……”卫大哥今日的话，怎么格外多啊？魏璎珞都想拿抹布堵住卫七叨叨不休的嘴了。 她知道姐姐对徐海冰的期望值有多高，所以，徐海冰如果真的是个软怂的货，不敢来求娶，他们也不能直白跟姐姐说。这事儿得顾虑下姐姐的心理承受能力。可卫七直接叨逼叨，全部说了出来。还特么的老是把自己带进来与徐海冰作对比。 这事儿，忒不地道了。 难道，卫七真的喜欢上她姐姐了？ 这事儿得问问清楚。 魏璎珞打量着还在偷瞄她姐姐的卫七，掩嘴轻问：“卫大哥，你认真的？” 卫七稍息立正，回话铿锵有力：“在遇到你姐之前，我没想成家。” 魏璎宁炸毛了，走过去砰的一拳擂到卫七肚子上，“把你的喜欢收起来，小女子我宁愿做姑子，也不要嫁给你。” 谁也没料到，美丽动人的魏三姑娘，骨子里是个刚强不折的姑娘。她已经化悲愤为力量，一拳让卫七清净了。 魏璎珞呆掉。 胡夕儿：“……” 卫七痛得吸气，靠之。 这猝不及防的爱的铁拳，让他对魏璎宁再次改观。 罢了罢了，这样野蛮的姑娘，还是不要祸害别家老百姓了。 “魏姑娘，我是不会放弃的。”他扯了扯嘴角，朝魏璎宁露出一抹宽慰的笑，“我知道你只是无法接受残酷事实，但是，好在我们相识，我愿意对你好。” “咔嚓”，魏璎宁一瞬听到了脑子里的弦绷断的声音。她微笑，“你怎么那么欠？”抢走她小妹，现在又把主意打她身上，这个男人是真的无视王法么！ 还是，他根本就是仗着他那个讨厌的女主子，仗势欺人。 “姐，你冷静点。”魏璎珞猛地抱住魏璎宁的腰，“我发誓卫大哥以前不是这样的。你冷静点，快，胡姨你把姐姐带到里屋，我问问卫大哥情况。” 再让这两个不对付的人呆在一起，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故。 怪事！老姐在徐海冰面前明明很温和，怎么遇到卫七，就跟个炮仗一样。没点火就要爆。 还有卫七，面对她和胡姨的时候，不是很睿智很正经的么，怎么现在跟个小孩一样？那么不要脸不靠谱的么…… 魏璎珞一脸郁卒，卫七揉了揉肚子，直起腰，“我没开玩笑来着。” 魏璎珞微笑：“你这样，我要跟容音姐姐说了，给我换个小姐姐过来，我和姐姐吃不消你这样的。” “别。我只是害怕你姐姐嫁给别人。我发现了你姐真好。”卫七怕怕地拱手，“我一直跟着师傅在队里，队里除了一个比男人还硬气的卫珑是姑娘，其他人都是大老粗。我们不太会追姑娘，今日如果真的冒犯了，我绝不再说就是。但徐家的确不是良配，若他勇敢点我也就不厚着脸皮自己上了，可那人对他老母亲言听计从，我缩在柜子里听了好几个时辰，他们愣是没说出怎么解救你姐。在这一点上，我瞧不起那样的男人。” “行行行，感谢卫大哥为我们走这一步。但是，今天还没过去，徐家大哥他武功也不弱，没准是已经知道屋子里有人，故意说了那些话，想要给你假的消息呢？”魏璎珞可没忘记，徐海冰的武功丝毫不弱于大内侍卫，卫七听到的消息，没准就是人家故意放出来的呢。 卫七：“……男人也这么复杂的么？花花肠子那么多，更不能嫁！” “嫁不嫁，也得看他到底喜不喜欢我姐姐。呃，你先冷静下，我姐现在看到你明显要炸，要不，我先跟姐姐说，让她回去看徐海冰今夜来不来。你不放心的话，你就近保护她？” “我、我一个大男人，就近保护一个姑娘，这不好吧？”卫七害羞的低着头。 “……所以，你是把我当男人么？”魏璎珞脑仁疼，刚才姐姐打卫七那一拳，真特么有点轻了。 “一句话，你如果喜欢我姐的话，更要保护好她。就算她打你骂你，你也该含笑忍着。这难道不是你的信仰么！” “我……那你看下你姐姐被我跟着，会不会更讨厌我。我好像太多话了。”卫七犹豫道，“而且，主子要我把你安全送到大师那，我不能玩忽职守。” “那你跟着我吧，我们不能玩忽职守。我姐姐的事情，你就别插手了。没准今晚，徐大哥会带走我姐。” “……不好吧。私奔为妾，妾通贱籍。你不能让你姐陷入这样的境地！我去拦着徐海冰，该死的，他不可以这样！没钱，我可以借给他，但私奔这事他敢怂恿你姐，我就打断他的好几条腿！”卫七急了。 “行的，你去拦着他别做蠢事。”魏璎珞认真道，“我相信你是个可靠正牌的君子。” 感谢卫七提醒她，的确，如果徐海冰是个道貌岸然的渣渣，那姐姐一个人在家，的确危险级了。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第37章 神秘来客 魏璎宁被胡姨劝住了，大抵还是个善良的女孩子，从房中出来的时候，她跟魏璎珞表示要回去，还跟卫七小声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她头一次这么情绪激动，更是第一次对外人这么不礼貌。 好在胡姨提醒她，卫七是璎珞此次上山修行的随班侍卫，人还不错，她因为一时羞恼打人是不对的行为。 魏璎宁一道歉，卫七懵了，半张着嘴，有些无措地望向魏璎珞，求证般发问：“魏三小姐是跟我道歉？” 魏璎珞无奈，“人还在这呢？你看错人了吧。我姐姐是在跟你说对不起，刚才打你，是冒犯你的行为，希望卫大哥别放心里去。” 卫七眼睛睁大，这下敢光明正大瞄着某人了，“我、我半点不疼，不信你再打我几拳，你看我眨不眨眼睛。” 为了表示自己是个货真价实的铁男人，他还用宽大的手掌，把肚皮拍的砰砰响。 魏璎珞受不了，“够了够了，你当你是鼓啊卫大哥，冷静点。” 卫七再这么表现欲十足地捶下去，她都怕老姐急起来，给卫七再来个飞腿，把卫七踹消停些。 卫七悻悻放下手，委屈巴巴地看着魏璎宁，“外面天色晚了，嘤宁小姐走在路上不安全，可否让在下送你一程？” 魏璎宁想拒绝，魏璎珞却摇头，“姐姐，卫大哥是容音姐姐身边武功最高的护卫，他能送你回去，我很放心。不然，我送你回去。不过，我担心这个点，爹也在回去的路上，他若撞见我与你碰面，恐怕又要迁怒你。” “这样……可是男女授受不亲，我若与他走在并排，恐怕被人误会。” 魏璎宁还是担心这一点，虽然璎珞所说的娘给她的不入宫的建议，她是听到心里，可是不入宫的途径那么多，若以名节为代价，让邻居传她的闲言碎语，就有点得不偿失了。 她毕竟也想嫁给心上人，不能让自己的名节受损。 卫七竖起的耳朵慢慢耷拉下来，小声道：“那我远远的跟着，成不？绝不让人误会你。” “你—”魏璎宁白皙的脸颊慢慢红了起来，“随你罢。” 男人这样毫不遮掩的示好，真的令她手足无措。这个卫七，到底是个怎样的家伙？ 魏璎宁顺着光源，朝卫七偷偷地看了一眼。 嗯，长得跟个大男孩一样，侧脸看着秀气。没有徐大哥的硬朗清癯，可是这些让人脸红心跳的话，他怎么说的眼皮子都不眨呢？ 他，不会是个聊姑娘的老手吧？ 越想越觉得是，心里一丢丢的好奇和探寻的念头都被打消掉。 “我先走了。”魏璎宁再也不看卫七，对魏璎珞她们说了一声，就走了出去。 卫七微楞，站也不是，走也不是，转而求救地看向魏璎珞。 魏璎珞摇头，嘴巴张开，无声道：“傻不傻，跟上去啊。” 待那两人身影融在浓浓的夜色中，胡夕儿朝魏璎珞额上点了一下，“你这个小丫头，鬼点子真多。真的看上这个卫七做你姐的夫婿？” 魏璎珞嘴唇弯起，眸光璀璨，淡笑道：“看他造化了。胡姨，谢谢你帮我做的一切。” 胡夕儿揉了揉魏璎珞脑袋，“刚才你没怎么吃，我给你再下碗面条吧。想要加什么你说。可怜的小丫头，你到了茹素的寺庙里，会不会因为吃不惯饿瘦啊？要么，我给你做点猪肉脯，我们藏起来，等夜里大家都睡了，你打打牙祭吧。我一个月托人给你送一次。” 魏璎珞流口水，表面抗拒道：“……这不好吧。” 胡夕儿眨眼，“也行，女孩子夜里吃太多的确——”油腻肥胖还没说出来，魏璎珞已经打断道她，“那我想加东坡肉，加卤鸭腿，加鸡胗。麻烦胡姨把好吃的肉肉都给我加进去，我就今天吃个够，等姐姐的事儿尘埃落定，我争取早点回来。” 胡夕儿：“……” 这实诚孩子，这么口不对心的么？可魏璎珞餐都点了，由不得她不做。 “那你在这等着我，听我和你卫大哥的，不要乱跑。”勾了勾魏璎珞的娇俏小鼻子，胡夕儿去了厨房。 魏璎珞表面乖巧，嗯了一声。等胡夕儿进门，魏璎珞幽幽探了口气，这一天折腾的，她有点心累。 说是要吃东西，其实半点没有饿的迹象。 她只是想思考下，明天可能会出来的几种结果，每种结果，都代表着她要筹谋不同的应对举措。 魏璎珞抬着手指，在被油水浸的发亮的红木桌上勾勾画画，用水写满了富察容音的名字，写着正入神，她的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心脏漏了一拍，魏璎珞屏着呼吸没回头。 这个点，会、会是谁呢？ 第38章 你俩啥关系 察觉到身后有人，魏璎珞及时屏住了呼吸，但刚才还是有一丝若有似无的撩人香气，及时钻进了她的鼻子。 熟悉的冷香。 容音么？！ 魏璎珞心跳如擂鼓，缓缓转过头去，看了一眼，却失望了。 不是她心心念念的容音。 作男人打扮的英姿女人没漏掉魏璎珞眼底的失望，她朝魏璎珞浅笑，自我介绍道：“魏小姐你好，我是卫珑，主子不放心卫七一人送你，特让我来随侍。您有什么吩咐，叫我就可以了。卫七呢？” 卫珑说完，漂亮的凤眼微微眯起，在屋子里扫视。 魏璎珞心中有着一丝难言的失落，但她没有表现出来，“原来是珑姐姐，有劳了。容音姐姐她，近日身体还好么？” 她有千言万语想对容音说，但容音怕是已经记不住她的样子了吧。 可容音又是那么惦记她，竟然又为她遣来了一个卫字开头的贴身护卫。 心里的郁闷被甜蜜包围，魏璎珞不疑有她，乖乖地给了卫珑一个笑脸。 卫珑：“……”我去，笑的这么甜，跟卫七说的祸国殃民小魔头人设不符啊？ 就是这个女娃娃，让她们家主子茶饭不思老惦念着？ 不能够啊？ 说要真好看，宫里的几个皇子皇女也是得天独厚的灵秀孩子，主子若因为魏璎珞的乖巧外表对她一见如故，分外疼惜的话。 卫珑觉得有点扯淡。 到底是有什么缘故呢？ 卫珑不由地用审视的目光将魏璎珞从头到尾扫了一遍。 魏璎珞全程接受人家的审视，态度大方又坦荡。 许久没见容音，不在她跟前提起还好，一提她就压抑不住自己的思念，简直是想的发慌。 此刻，能见到容音的贴身女护卫，她分外亲切，“珑姐姐今日出来，有没有得到容音姐姐的吩咐。她、她可是有什么话想让你带给我？” “呃，魏小姐是想听哪方面的？”主子只说卫七是个男人，做事粗糙懈怠，让她来督促卫七，并且按时给宫里发信件。 其他的，没说了。 但魏小姐显然很在意主子，看神情也是真心灼灼。 难道，这一大一小，真的因为那次变故，分外投契结成了母女情？ 卫珑的发问，让什么都想知道的魏璎珞顿住，莫不是，容音对她真没有半点想要叮嘱的？ 她笑脸垮了下来，失落道：“我还以为容音姐姐也像我想念她一样，念着我呢？” ‘自然是念着，不然我怎么会被踢出来要保护你哟……’卫珑暗暗吐槽，可她怎么能暴露主人的心思呢。 没准这个小丫头不识好歹，恃宠而骄。到时候知道主子真实身份，就开始作妖拿乔，那会给主子的圣名染上污点的。 她得好好考察下这个妮子的品性。这一段时间，足够让她掀开魏璎珞漂亮单纯面孔下的假面具了。 不咸不淡地聊了几句，还是没在这间小店里看到卫七，卫珑心下有些奇怪，“魏小姐，可否告知在下，卫七到底去了哪里？” 魏璎珞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歪着头，认真问道：“卫珑姐，我能问下，卫七大哥跟你是什么关系么？” 第39章 苗头不对 “卫七和我的关系？”卫珑被问住了。 她活了十九个年头。从记事起，就跟光着腚露叽叽的卫七一起玩，一起学武，一起哭，一起作弄人。 特别是从十岁时，他们的师傅从千把个孩子中选了七个作为富察家嫡长女的贴身护卫，她和卫七都被选中，两人接触的机会比往日更多了些。 这些年来，他们同吃同喝同出任务，算起来，是亲密无间的伙伴吧。 可这个答案，她又觉得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 他们两人，到底算什么呢？ “魏小姐为什么想知道这个？”卫珑一时想不通，索性把问题抛回去，得知魏璎珞实际意图先。 “家姐待字闺中，我作为妹妹，看到好的人选，自然会想要替家姐留意。”魏璎珞坦荡直白，两世为人，她深知某些情况下，扭捏最为误事。 这个卫珑跟着容音那么久，与卫七朝夕相对，若两人有情，容音这么慈善体贴的主子，不会不给他们主持。若无男女之情，姐姐若跟徐大哥无缘，卫七哥正好是个可以考虑的对象。 当然，这只是她的一意孤行，暗地里打听。若是卫珑已经对卫七瞩意，按照人家的战斗力，自己一定劝姐姐不要蹚浑水。 她绝不允许姐姐受委屈做妾，所以，卫珑的表态对她来说，还蛮重要。 原来是这样。卫珑乐了，打趣道：“你才多大，就要开始替你姐姐着急。你放心，卫七啊，他是我兄弟，是我姐妹，是我的猪队友。虽然他在熟人面前话多的要死，有时候还很蠢，但他人不错，心地纯良质朴，可以考虑的。” “……珑姐姐认真的么？”魏璎珞哭笑不得，“他若是听到你对他这般评价，大概会想跟你打架吧。” “弱鸡打不过我。”卫珑得意，“现在可以说了吧，他玩忽职守跑哪里去了？” 她都不打算帮卫七瞒着，这混蛋悠闲的过分了。主子在宫里等消息等的发霉，他却浪到没影。今晚看到的情况，她一定要如实禀告。 主子的一顿训斥是跑不了了。 最好再把这货弄回宫去做花农，别整天玩的没个正形，太让处在宫里不得自由的他们羡慕了！ 卫珑的奸笑很明显了，魏璎珞看的瘆得慌，忙替卫七打掩护，“小姐姐别误会，我拜托卫大哥守护家姐去了。不耽误我们后天上山。” “让他一个待嫁闺中的大男人守着你姐？你放心？”卫珑简直了，这魏璎珞了不得啊，小小年纪就要学媒婆拉郎配？ 卫七这二傻子不会真的跟魏璎珞的姐姐牵扯不清了吧？ “放心，我家中有老父，卫大哥隔着远远的守护，不会让人误会他对我姐的名节做什么的。” “……我是担心卫七。”卫珑已经不能用寻常看待小毛孩子的眼光看魏璎珞了。 她有些害怕，卫七莫不是已经被魏璎珞牵着鼻子走了吧。 魏璎珞一脸黑线，“……且宽心，家姐有分寸。” 她姐是那么饥、色的女人么？开玩笑！ 而且，卫珑也不看看，是卫七看见她姐走不动道。 要不是相信容音挑人的眼光，她根本就不会让这一只快要摇尾巴的小狼狗跟着她姐好不好？！ 卫珑显然更相信自己的判断，“不行，我还是得去看看。姑娘如果要找人给你姐守夜，换我去更合适。” “不行，”魏璎珞拒绝，“我相信卫大哥，珑姐姐你还是收拾好心思，跟我说说容音姐姐的事情吧。胡姨，来客人了，咱们加碗面。” 特么的，难道要全世界都知道她们的小计谋？那姐姐还要不要脸面做人了！ 卫珑更加狐疑，“我不吃，我要去找他们。虽然主子要我保护你，但卫七若是出了什么事，我也会为他伸张正义。” 譬如这智障的贞、洁或者傻乎乎的心被女人耍的团团转的话，她怎么着也得为兄弟把把关，找回场子。 “你当真要去求证？”魏璎珞沉声，眼神变得有些晦暗难明。 卫珑：“……”怎么着？这丫头一言不合还要杀人灭口啊？ 她警惕心起，更加怀疑智障的卫七已经遭遇不测，疾言厉声道：“卫七到底在哪？若不属实告知，我会禀告主子，派人彻查。” 魏璎珞据说才八岁，可从自己与她接触时，她待人接物表现出来的心智明显与毛孩子不同，卫珑不禁有些后怕。魏璎珞，不可小觑。 第40章 变故又起 “别紧张。” 魏璎珞小手负在后面，语气松缓了些，“既然珑姐姐不放心，那我们就一起去找他们。” 口说无凭，还是要眼见为实。 卫珑表现出来的不放心，恰恰是她与卫七队友情深的表现。 自己以后若有什么事情交代他们，他们俩这样通力合作，其实对她成事很有助力。 就借着今天，看下这两人见面后对姐姐入不入宫这件事的反应吧。 她想看他们俩对这件事的合计，究竟是忠于皇权，依旧要姐姐遵守规则入宫做宫女，还是只忠于容音，听容音的吩咐，一切从她差遣。 魏璎珞小算盘打的啪啪响，看卫珑的眼神就越发柔和。 卫珑心中疑窦深深，但她仗着武艺高强反应机敏，面对魏璎珞的邀请没带怕的。自然而然地应了一声，“好，我们现在就去。”就咻的一下，搂着魏璎珞丰腴了一点的小蛮腰，飞了出去。 这，是要走人家屋顶上，不走寻常路了。 夜风呼呼刮着，还有点冷凉气息。 魏璎珞被卫珑一言不合就炫技飞檐走壁的操作弄的发愣，凉风一个扑面，倒是把她吹清醒了。 她紧抓着卫珑的手，“珑姐姐，我们这样也太高调了吧？” 有正道青石马路不走，做什么蹿人家屋顶？ 她怀疑卫珑和卫七一样，可能也就是明面上灵秀，脑子都一根筋通到底的。 卫珑捂住魏璎珞的嘴，低呵道：“别说话，把地址给我。都宵禁了我们在街上走，这才会让负责这一片区的京畿卫感到奇怪好不好？ “原来是这样。”报了家里的地址，魏璎珞把脸埋在人家怀里乖巧闭眼，她恐高。 没多久，魏家的位置快到了。 本该透着光亮点着烛火的家，却暗淡一片。 空气中，甚至有着淡淡的血腥味。 凭着自己作隐卫死士时对血液的敏感，卫珑心下一紧。糟！情况不对。 她小心翼翼在魏家院子里降落，想叮嘱魏璎珞跟在自己身后。 魏璎珞却已经在两人落地的一瞬，从她怀里挣出来，迅速朝左侧厢房跑去。 “姐！”魏璎珞急得两眼发黑，猛地撞门，却撞不开那扇由里屋反锁的是宽大木门。 “我来。”卫珑一脚将反锁的屋门撞开。 屋子里空空如也。 没有血迹，没有人。魏璎珞脚步打颤，抓着卫珑的手，“我姐不见了。” 卫珑点头，牵着魏璎珞,目光锐利地搜寻了一圈，“你就近跟着我，这里没血迹没挣扎的迹象，唯独天花板上，有一个可窥星河的大洞，贼人看来是直接撞破屋顶，进来将人掳走的。你姐姐应该暂时没事。我们先去找卫七他们，卫七他是个磊落的男人，遇到你姐出事，一定会及时出手。我怀疑，外面闻到的血腥味，可能是卫七或者歹人的。他们应该还没走远。” 这些是她的揣测，但卫珑很有信心，她猜的肯定和真相八九不离十。 魏璎珞深呼吸缓下心神，冷静下来，“我们去别的屋子找找。” 卫七若为了保护姐姐和歹徒打架，动静肯定不小，爹怎么会听不到，更奇怪的，直到他们进门，她都没看到自己的爹。 爹呢？ 第41章 初见苗头 卫珑见魏璎珞虽然强自镇定，但小脸上的仓惶令人心疼。她紧了紧握住魏璎珞手腕的手，轻声道：“你别怕，珑姐姐一定护佑你，也一定帮你找到姐姐和卫七。” 卫珑说罢，鼻子翕动，护着魏璎珞循着空气中血腥味最为浓郁的地方走去。 这是魏家三房的主宅，一向由魏清泰住着。 此刻，她们俩走近了，才依着皎洁的月色，看到这门后的异状。 “爹屋子里的门半掩着，我感觉他……” 魏璎珞顿住了，不敢往里走。她语气艰涩，求救似的看着卫珑。 不，她没想过爹爹会遭遇不测。她自始至终只想以跟爹抗衡的姿态，保下姐姐。 爹若是死了，她也绝不会原谅自己。 “不，也许还有救。”卫珑摆手，她听到了里面还有微弱的呼吸，是属于一个重伤男人的。听了一会儿，没有察觉到其他人的气息。 “我们进去！” 卫珑率先冲了进去，魏璎珞紧随其后。 “爹——” 魏璎珞朝一身是血仰面倒在桌旁的男人冲去。 她爹满脸鲜血，脸和胸口像是迎面被人当胸一刀劈下，此刻已经气若游丝。 “璎……璎珞啊，别哭……你姐她平安否？”魏清泰转动晦暗的眼眸，他想抬手，想抚摸魏璎珞，让小丫头不要哭泣，手却没有半分的气力。 “好，我不哭。”魏璎珞哽声道，“可姐姐不见了。” 她走过去半跪在地上抱起魏清泰，抓着他血迹斑斑的手掌贴在自己脸上，“爹，你告诉我是谁？到底是谁伤了你，是谁抢走了姐姐？” 她不让自己哭，哭是怯懦的行为。可现在胸膛里涌动的情绪，还是让她无法抑制。等待她爹说出仇人的过程中，她不断擦着泪，眼泪却还是决了堤一样落下。弄得整张小脸湿漉漉的，遍布着血和涕泪的混合物，看起来又脏又可怜。 “璎珞我这就通知主子，让她帮我们。”卫珑瞧着魏璎珞可怜兮兮的模样，心里唏嘘，再多智近妖的孩子，终究也只是个孩子，面对亲人和家里的厄运，魏璎珞还是会跟个孩子一样崩溃哭泣。 不过，眼下还不到上演生死离别、父女隔阂消除、情深似海的时候。 “你先松开你爹，我这里有一个药丸可以暂时拖着你爹的命。等主子的人来了，你爹他兴许还能被救回。”卫珑提醒道，她掏出帕子，蹲在魏璎珞身旁给她擦了一下脸上的脏污，又掰开魏清泰的嘴，往他嘴里喂了一颗九转续命丸。 在魏璎珞睁着一双泪目感激的看着她的时候，卫珑示意魏璎珞可以松手别再抓着她爹不放，她还有话要问。卫七和她姐的下落，越耽误那两人生还的几率越小。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卫七他们陷入险境。 吃了九转续命药丸后，魏清泰能恢复一些元气。刚好跟她描述下，那个穷凶极恶歹人的特征和身份，必要的时候。她要发信号给主子，让宫里派人来支援。 堂堂天子脚下，竟然发生入室伤人虏良家妇女的事情，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卫珑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绝不姑息恶人行凶！ “魏老伯，你可知道伤你的人是谁？又是谁抢走了魏璎宁？” 卫珑发问的时候，还特地把了一下魏清泰的脉搏，直到魏清泰脉象平稳，呼吸有力，她才放下心。 “那人……那人是宫里的贵人。”也是担心爱女被掳走后遭到不测，魏清泰迸发出勇气，“我在宫里当差时曾见过他。” “宫里的贵人？”魏璎珞和卫珑相视一眼，眼中满满震惊。 第42章 难以置信 “不可能。”卫珑直觉性地否定，这魏家老伯说的话太荒谬。 魏家不过是京城千万蝇头百姓中的一家，魏璎珞的姐姐更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美貌才华哪一样，魏璎宁都没沾到边，能让宫中的贵人大老远惦记着。 更何况是明知大清律令严明，那个所谓贵人还要为掠夺魏璎宁做出这样凶狠野蛮的蠢事。 “你是不是记岔了，再想想？”卫珑提醒道：“冒犯贵胄，是会杀头的。” 魏璎珞沉眸：“爹，你看清楚那个人了么？”她也觉得是她爹看错了。 眼下伤人将姐姐夺走的人，她心里有个大胆却又十分合乎逻辑的人选。“徐海冰。” 只有徐海冰，他有将她姐姐带走还杀她爹的动机。 徐家穷，徐海冰喜欢姐姐。得知她姐可能被一个贵人看上，徐海冰跟她爹光明正大提亲的勇气没有，但是拐带姐姐私奔的勇气和能力还是有的。 只是他没料到，姐姐身边有一个武艺高强的男人随身护着。他和卫七打架动静太大，惊动了她爹。然后，又是一场混战，她爹重伤，姐姐被带走，卫七去追…… 魏璎珞猜测这个的时候，心里其实有些犹豫。 在她上一世和这一世的印象中，徐海冰是个光风霁月的汉子，若徐海冰真的做出这么狠毒的事情，除了说人心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还有一点，就是她和姐姐的眼光都不好。 魏清泰吃了药，身上回血了，有了些气力，他摇头道：“我虽然老眼昏花，可那人我一定认识，绝不会认错。”他没敢当着魏璎珞的面说的是，今儿他下职回家，还是那位贵人的侍卫把他拦下，说有事情要与他商量。 他不过一个宫中小小的奴才，能惹得天家贵胄青眼，心里自然欢喜非常。 他依言将贵人的侍卫引到家中，想听贵人对自己有啥吩咐。 万万没想到，他居然是引狼入室了！ “所以那人是谁？”卫珑追问。 “对，既然您说那人您知道，您就把名字告诉我们。”魏璎珞也问。 “和、和亲王。” “五王爷？”卫珑语气发紧，“魏老伯，这话不能胡说！”魏清泰闭了闭眼睛，“就是他。” “可他身为王爷，府上娇妻美妾遍布，皇上又对他恩宠有加，前些日子才给他赐了四个国色天香的西域美人。他有必要做这样的事情么？”卫珑也想态度温和点，可魏清泰明显把她当成个傻子。 五王爷纨绔虽是公知，但他不至于做如此掉价惹人诟病的事情。堂堂大清王爷，强抢包衣之女，这种事不要说以前没发生过，现在也不可能发生。 “不，你先听我爹说下去。”相比起卫珑的不淡定，卫璎珞在怔懵片刻后，反而冷静下来。 爱新觉罗.弘昼！ 两世为人，这个名字就是她们姐妹俩的噩梦。 她能重生，难保上一世被她报仇成功的弘昼不是也重生了。 倘若他对前仇念念不忘，倒的确有可能这一世先发制人，在姐姐入宫之前就想除掉她们姐妹…… 思及此，魏璎珞语气发急，“珑姐姐，可否想办法带我去五王爷府。倘若我姐姐真被他弄走，我担心她和卫大哥现在已经陷入危险……” “你们到底是怎么确定，五王爷就看得上你姐啊？必须得给我一个理由。”卫珑自然也心焦想救人，但对魏璎珞父女的说辞明显不能信服。 平常人家搜也就搜了，可五王爷住在雍王府，她想搜，只能求助于主子了。且主子能不能出面，都难说。毕竟五王爷是雍正爷和当今皇上最宠爱的人。 主子，只是五王爷的嫂子而已。 第43章 强援来袭 “你不去，我自己去！” 魏璎珞甩开卫珑的手往门外冲。卫珑一把抓住她，倒是气笑了，“行啊你，的确是倔的跟个牛犊子似的。你不管你爹啦？” “我爹劳您照顾，我自己去救姐姐和卫大哥。” “别，你爹还是你照顾。我去跟主子请示下，也许情况没那么糟。” 哪里看不出魏璎珞这丫头是故意在激她，卫珑狭长的眼睛眯了眯，顺手摸了一把魏璎珞的发揪，小姑娘的头发软软的，触感就跟小猫咪的软毛似的，令人紧张不悦的心情舒缓很多。 “你在这等我，别冲动。若是太阳出来的时候，我还没回来，你就带着主子的信物到富察府上求助。府上的管家看出来你的信物，会带你见到主子的。到时候你只管说明白自己的委屈，主子她疼你，会帮你。”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她主子富察皇后看着最是温良，骨子里却极为护犊子。 只是希望，这件事能不要真到了让魏璎珞见主子才能解决的地步…… “对不住，刚才是我心急了。”魏璎珞心里发堵，“他们耽搁越久，我心里越发不安。”刚才脑子里想到可能弘昼也重生后，她就起了一身的白毛汗，脑子也没法冷静下来。 上一世弘昼因为什么原因被弘历猜忌，离了圣心抑郁而死。 弘昼起初可能不知道，但死前他肯定猜的出来。 她花了那么多年，把自己陷在囚牢一样的宫里，利用枕边风，吹得弘历认为弘昼扮猪吃虎心机深沉，为此厌弃弘昼。 弘昼一定恨死了她。 这一世，倘若弘昼也得了大机缘，重活了一世，他肯定磨牙要跟她们姐妹俩报仇。 那自己还慢吞吞筹谋，准备等自己长大再一步步打算，这不找死么。 姐姐她要救，容音她也要带走。 她现在势单力薄，能信任的人只有容音，也只有容音能帮助她。 “珑姐姐，拜托你了。我愿意拿容音姐姐给我的三个信物，来交换我姐姐和卫大哥安然无恙。” “不用太过担心。”卫珑道：“倘若魏老伯说的是真的，那位大费周章又是哄又是抢的把人弄走，不太会短短时间就对魏璎宁他们下毒手，真要下手，刚才就该一刀杀了。弯来弯去太得不偿失。” 而且照她推断这个嫌犯目标是魏璎宁，且杀人得逞之后他们去而复返的几率较小，魏璎珞在这守着她爹反而比跟着自己安全。 “你就守着你爹在这等我的人来接应。若是我明早真的没回来，你别忘了我交代你的。青龙街——富察府。” 卫珑转身消失在苍茫夜色中。 魏璎珞去关紧房门，回去扶着魏清泰，“爹，你好些了么？” 魏清泰不知是药力发了作用，还是他见到璎珞小小年纪要承受这么大的变故心疼，只觉得当胸发热，心口疼痛难当。 他愧疚道：“对不住啊乖女，爹就不该起了邪心。你姐这次若能安全无恙，让我现在去死我也愿意。可怜我的孩儿，被我的贪心耽误了。” “那人原先开了什么条件？你又为什么觉得他真的会喜欢姐姐？”魏璎珞垂眸，陷入思索。 歉疚的话不想听，她只想知道更多的细节。 无论弘昼是不是她猜想的那样重生了，她都不能自乱阵脚。 弘昼能砸在她手里一次，也能砸在她手里第二次。 她不会让这纨绔混球再毁掉她姐姐第二次的。 “我……”魏清泰犹豫，这要他怎么跟女儿说出口。 “爹，你把情况跟我清楚，说的细一点。”魏璎珞看出了魏清泰的犹豫。刚才魏清泰说的含糊，只说出了仇家。但现在，她要分析仇家的动机。 他爹如果又要在关键时候掉链子拖着她，那她收回一点点的歉疚。依旧用过往的态度来对他。 “璎珞，这个事儿你别问，爹知道爹糊涂了，那人戏耍人的话怎么能信呢。”魏清泰悔不当初。若不是那人的确是五王的贴身奴仆，且那人对他说五王爷有心纳他女儿为侧妃时，五王爷在不远处还对他笑了一下。 他不会脑子一热，以为自己真能做皇亲。这才…… “好的，我不问。那你自己躺着等人来救你，我去找姐姐。”魏璎珞眼皮轻轻抬了一下，漆黑的眼眸中，丝毫没掩饰自己对魏清泰的失望。 “若是我跟姐姐不幸落难了，你就当没我们这两个女儿好了。”魏璎珞说着，有给魏清泰鞠了个躬，壮士从容就义的姿态表现的很……到位。 魏清泰：“……” 他为什么莫名觉得，璎珞是在给他鞠躬送别他的遗体。 不过打住，他现在要做的，是叫住这个倔强的小妮子……别让她也出事才好！ “你给我停下，我跟你说！”魏清泰低吼，又是一阵咳嗽。 魏璎珞脚步渐缓，没有停下，耳朵却是滴溜竖起来。直到听到她爹撕扯着喉咙说：“五王爷的贴身扈从胡若跟我说，五王爷到了该议亲的年纪，熹贵妃在寺内为他求得高僧谶语，说他命中当有一个魏姓女子做妾，方可富贵永享。他们在京中找了一圈，发现是你姐。” 余下的话，魏清泰没说。 魏璎珞冷笑，垂在身侧的两手紧握，掐出殷红的血痕。“这种鬼话你也信？” 不说这京城姓魏的有多少。就是她们家大房二房屋里都有几个。 更何况，弘昼一个王爷，把一个包衣叫住还专门跟他说不该传出去的消息，难道她爹没半点怀疑？ 魏清泰赧然，声音弱了下去，“如果只是说姓魏的，我自然不会多想。可王爷又说，那女子年方十五不到，六月初六出生的。那不就是你姐么。” “……”魏璎珞用牙齿死死咬住唇，几乎咬出了满口血。 弘昼真的重生了！ 卫珑说的对，堂堂天家贵胄何必惦记一个包衣之女。 唯有弘昼真的重生，记着他们姐妹的仇，他才会去调查姐姐，才会用拙劣的借口去哄得她爹上钩。 她该怎么办？ …… 父女沉默间，紧闭的窗门吱呀一声洞开，破去了屋内沉寂。 一个瘦削的身影从窗外矫健跃入。 借着淡淡的月光，魏璎珞错愕地瞪大了眼睛——是他。 第44章 踢到铁板了 男孩跳人家家里的动作熟门熟路，算是个中老手。 只是没料到，他原以为没人的屋子里会有两双乌漆漆的眼眸看着他。 “咳、”靠着月光跟魏璎珞对上眼的刹那，男孩怔楞一瞬，转身就跑，魏璎珞抄起最近的椅子，哐当砸了下去。 妈的，人善被人欺，什么人都要把她家当菜市场，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魏清泰惊了，眼睛瞪的老大：“……！” “爹你别说话，我来处理。”魏璎珞诡异的淡定，一副只是应对小场面的样子。呼哧呼哧把男孩拖到她爹床脚，用麻绳捆着想当利索。 “……” 这不就是个孩子么？璎珞怎么能下那么大的狠手。魏清泰神魂哆嗦。 魏璎珞已经将人绑好，还往这男孩嘴里塞了一块抹布。 她脾气不好，但记性好。前世这个少年大盗偷遍整个京城的犄角旮旯，还在皇宫顺走了她追思容音画的一副画像。弘历派人将这人抓住的时候，她原本以为是弘历胡乱抓了个小太监来搪塞她。 为此跟弘历生气，不准备理会他。 可当她知道，眼前叫做江息的盗匪只是看着年纪小，实际年龄跟弘历差不多大。只因为修炼了一种西域魔功出了岔子，身形没跟上年纪，心思却是毒辣非凡。在早些年的时候，年纪轻胆子小，尚且有良知，就偷点东西聊以慰劳生计。 后来手法熟练，胆子大，心思麻木，就开始阴私偷人，还因为被人撞见犯上了几个杀人凶案。 死者有老人，有孩子，也有起夜的妇人…… 她的心里除了震惊就是愤怒。因为自己的原因导致身形瘦小，没有长大成为男人的机会，就开始心里自卑扭曲，报复别人。这样的人，她有什么好同情的。 那幅最终没拿回来，江息知道自己触犯大清律令，已经无法赦免死罪，反而咬紧牙关不愿吐露画的下落。 随着江息的死，那幅怎么也找不回来的画成为她上一世的憾事之一。 现如今，弘昼重生，事态失衡。 江息阴差阳错落到她手里。 她先拿住江息，不为泄愤，只为了将危险的苗苗头扼杀到萌芽的时候。 这人，她要跟卫珑他们交代清楚，由他们送到官府看管。 到底是不是已经犯下杀人的案子，也要由他们调查定罪。 江息醒来，看清楚自己处境后，剧烈挣扎。“唔唔唔——” ‘该死的小娘皮，你放了我！’ 魏璎珞莫名看懂了对方的威胁眼神，抄起她爹的厚实鞋底，利索抽了过去。 啪啪数声。 江息被打懵。 “……” ‘干！ 臭女人你这么对我，我要弄死你！’ 魏清泰闭上眼，笔直躺在床上就当自己已经死了没看到也没听到女儿的暴行。内心不断祈祷：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大慈大悲神佛在上，原谅小女，她还是个孩子啊。 魏璎珞把人打消停了，心情没有丝毫的放松。她检查了下绑着江息的绳子，觉得不牢靠，“爹，你的裤腰带借我用一下。” 魏清泰继续装死。他是觉得这个男孩可怜，无妄之灾来着。但现在自己老年人身板也快不行了，还是不要为个外人跟暴虐的璎珞起冲突了。 魏璎珞等着她爹同意，见魏清泰久久没动静。起身拿手试了试人家的鼻息，嗯，气息弱了点，但呼吸绵长。应该是失血过多，睡着了。 她直接动手，三两下扯掉魏清泰的裤腰带，又拿被子给魏清泰盖上，这才蹲下来专注地看向江息。 江息安静如鸡，不敢动。脑子里狂吼，完了，他好像踢到铁板了。 魏璎珞两手抓紧裤腰带的两端，在江息面前绷了绷，温柔笑道：“你自己交代，还是我来问。” 第45章 收获小弟一枚 江息口中的臭抹布被扯开，久违的新鲜空气几乎令他想要涕泪横流。 他想呼救，“啊——”又一个巴掌，被魏璎珞扇懵过去。 “闭嘴，再叫我们就直接抓你去见官。” “我、我只是走错路。”江息哽咽，“小姐姐，你别误会。我真的只是认错了家门。” 魏璎珞似笑非笑，举着她爹的鞋底对着对方肿成馒头的脸，慢悠悠道：“你认错了家门？所以你不走寻常人走的路，需要跳窗？” “……我在外玩的太晚，担心爹娘抓到我晚归，我这才想着从窗户悄悄回房。”江息理直气壮的解释。 “哦，是这样。那你刚才躲什么？跟我解释下不就好了么？这个呢，这个又是什么？你喜欢拿这玩意儿在外玩啊。”魏璎珞呵呵冷笑，她用爹裤腰带绑江息的下身和脚踝，没想到又从江息靴子里顺出了一把寒光凛冽的匕首。 匕首把上，还镌刻有繁复的西域文。 魏璎珞可不会把西域文当成花纹，她摩挲着把上的花纹，“还不肯说实话么？” “臭娘么，把它给我！”江息眼神变得凶狠，沉声道：“小爷我弟兄万千，你别把我逼急了。” “逼急了又怎样。”魏璎珞冷笑，“你现在小命攥在我手里，就算我把你杀了，埋在地里做花肥，也不会有人想起你。江息，你若想活，只能配合我。” 江息彻底愣了，“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魏璎珞不小心说漏嘴，可她没有丝毫的慌乱。 匕首被她把玩着，贴着江息的脸颊缓缓下滑，落在江息的胸膛。 一下又一下，隔着衣服示威徘徊。 没戳进肉，可谁知道这熊孩子下一秒会不会发狠乱来。江息呼吸紊乱，带着哭腔道：“大姐你行行好，我配合你还不成么。只要你放过我，你说什么我都去做。” “做什么都听我的？” 魏璎珞突然想到，自己可以利用江息做什么了。 “是是是，不过你先放了我，然后告诉我，你究竟是从哪里知道我的名字？”江息咽了咽口水。他的名字是在西域的时候，由师傅取的。 他才来京城几日，向来独来独往。连个朋友和正常的落脚地方都没有，怎么可能有人知道他的名字。 眼前这个小姑娘，让他心下产生深深的忌惮。杀意在心底弥漫，江息发誓，只要自己脱困，一定要杀掉这个诡异的丫头。 魏璎珞对杀气很敏感，但她心态还是稳的一逼。 “我不单知道你叫江息，我还知道你来自西域，学了一门武功，不过可惜功法练岔了，现在是这个鬼样子，以后还是这幅样子。你师父让你来京城找你师伯治病，你却丢失了你师伯的联系方式，只能靠小偷小摸聊以度日。对么？” “！！！”江息心下骇然。魏璎珞的形象在他眼前，变得高深莫测起来。 魏璎珞继续道：“我可以帮你治好你的病，让你跟常人一样能长大成人。但你从今往后要为我所用，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如果你做了，我就清理门户。把你，”她手掌平举，掌心朝下，往某人脖子比划了一下。 江息吼：“我听话！” 又是一个巴掌，“给我小声点。” “……呜。”江息泪目。 “……”魏清泰剧烈咳嗽，死人都被听不下去了。何况是他这个活人，他差点被魏璎珞气昏过去。 璎珞这是要干嘛？ 打人家不够，还要把人家哄过来做手下啊？ 魏璎珞没立刻解开江息，她寻思自己刚才透露的东西，可能只是一瞬震慑了江息，但真要把豺狼收为己用，还得来个狠的。 “张嘴。口头说听话不行，你得吃下我师门研制的真心药丸。”魏璎珞口袋里掏东西。 “姑娘，这不好吧。既然要合作，咱们难道就不能多点信任么。”江息猛摇头。 魏璎珞在江息喋喋不休废话的时候，迅疾掰开他的嘴，咻的一下，丢了一个东西又咔吧合上了他的嘴。 江息被迫咽下异物，咳个不停，红着眼怒瞪魏璎珞，“我都说会好好合作你还这么对我，你是个坏女人。” 魏璎珞笑眯眯，不以为意。 “我还有更坏的。吃了我的真心要丸，若有异心想要反噬主人，肚中药丸中的蛊虫就会出来，爬到你的五脏肺腑在里面乱搅，让你由里而外的溃烂而死。当然，你可以不信，觉得我在危言耸听，解开绳子后选择杀了我。不过，等到你的尸体被人发现被蛊虫蛀空了，成为一张人皮的时候，你到地府会感激我提醒你的。” 我去，阴森森的屋内，小女娃笑着跟你说你是怎么死的。这对只是想单纯偷点东西养着自己，再找到大师伯救命的江息来说，简直是一生的噩梦。 他颤抖道：“别，我是男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只要姑娘肯给我解药，再帮我找到能治身上顽疾的法子，我江息就是你的狗，您予取予求，我绝不会有二心。敢问，您师傅是何方高人，我能否参拜一下。” 魏璎珞摸了摸下巴，“别急着打扰我师父，你先帮我办件事。事成之后，我带你上山，让我师父为你治病。” “啥事？” 第46章 壮士好走 魏璎珞让江息做的事情说难不难，但的确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事情。 她让江息夜探和亲王府，即弘昼府上。 和亲王素有荣恩，府上守卫无数，防护坚固程度堪比紫禁城。 江息虽然生长在西域，但什么人可以惹，什么人要避开其锋芒，他还是知道的。 听到魏璎珞让他去那个阎王殿，他摸着还肿的后脑勺龇牙摇头，“就我这小身板，我去了就回不来了。姑娘你行行好，别把我往死路上逼啊？” 魏璎珞无动于衷，“别给我装模作样，你师傅教你别的本事没有，探听消息脚底抹油的本事难道不是一等一的？我不让你去跟他们正面冲突，你就进去帮我探听下他们府里夜里是不是拐了一个十四五的姑娘，以及姑娘在哪个屋子就可以了。” “我数到三。” “可是，再让我想——”“三，好了，等你的消息哦。”魏璎珞利索解开江息身上的绳索。 “……啊？你耍赖。” 江息怒了，他连个三秒钟的犹豫都没有，就被个小姑娘牵着鼻子走。 “我现在就杀了你。”江息作势抬手，“杀了你我就不用再被你这个臭丫头摆步了！” “杀。”魏璎珞毫不畏惧扬起小脸，看着江息认真道：“我保证你杀了我之后会被我师门天南地北追杀，然后就保持这么个矮不隆冬的身形，肠穿肚烂而死。啧啧，死的比我还惨。” 江息：“……”小丫头这么恶毒，真的好么？ “罢罢罢，既然你让我去探人，你将那个女子的容貌特征都与我说说，还有一点，你可有什么信物让我交给她，好让她能知道我可以信任。” 虽然被迫着上贼船，让他贼沮丧。但眼前这个小姑娘诡诈多智，且心性沉稳。身后又有神秘莫测的师门。 江息决定赌一赌，没准他可以靠着取信这个小姑娘，让自己摆脱凄惨的状态，做个正常的男人、 看着江息眼中的杀意彻底退却，好像一只被驯服了的北方土狼。魏璎珞缓了神色，从怀里拿出一个帕子，递给江息。 “这是我姐给我绣的帕子，上面有我的名字，你见到她可以将这个给她，告诉她不要慌乱，等我去救她。至于她今天穿什么，我想想。”魏璎珞本想说自己姐姐美艳无双，江息一眼就能认出。 但草包弘昼沉溺酒色，府中藏匿众多满汉甚至异域美人，她姐的姿色的确不算突出。 怕江息直接看错了人惹来麻烦，魏璎珞仔仔细细想了想，尔后笃定道：“她今天穿了一身镶粉色边饰的浅黄色衫，外着深色大云头背心，灰色裙边，粉色绣花鞋。你见到和亲王府中明显不愿停留的女孩子，记得先观察下她是不是着这身装束。” “好，那我去了。只管看在哪里，不用把姑娘带出来是吧。”江息再三确认。只是看下人在哪，也太屈才了吧。他可是能力能扛鼎的西域大力士。 只是一遭受了难，虎落平阳被犬欺罢了。刚才如果不是没对这个死丫头设防，她哪里能近自己的身…… 瞥见魏璎珞用奇怪的眼神看他。“干、干嘛？”江息脊背发毛。 “没干嘛，只是你的小身板带着我姐，是要等着一起被抓吗？”魏璎珞直白道。 “……可行行好，闭嘴吧你。” 江息松动了下身板，扭动了下脖子，神色从嬉皮笑脸变得严肃认真，“最迟明早，我来此地与你汇合。” 魏璎路点头，“壮士肯帮我，我也会对你倾囊相帮。” 江息飞走后，魏清泰‘不小心’又昏了过去。 他有些逃避，根本不知道睁眼后，自己怎么面对凶蛮的像是变了一个人的女儿。 就让他暂时逃避睡过去吧，梦中最起码他的小璎珞脾气倔，但还是个小乖乖。 璎珞啊，我的女儿哟…… 魏清泰绷着脸，内心内流满面。突然，一双小手摁上了他的双肩，魏璎珞淡淡的声音响起，“爹，你再睡就不用醒过来了。” 魏清泰：“！！” 第47章 贵人出手了 快到黎明的时候，魏璎珞终于等到了一个还算好的消息。 卫珑脸上裹挟着风霜，但笑容明媚无双，“主子愿意出手。你收拾好细软包裹，直接在香山寺脚下等着接应就是。” “真的？”魏璎珞紧绷的心终于纾解一些，露出自变故以来，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谢谢容姐姐，我以后一定会报答她的。”用她的一生一世来报答，魏璎珞默念。 卫珑摇头，“主子没想你报恩。你收拾下，我先找人把你爹安排妥当，这一次，你们姐妹一起上山修行，就当做世上没有魏璎珞和魏璎宁，只有两个随着代发修行的女修。” 魏璎珞感激点头，容音这是帮她把姐姐的后路也想好了。她又感激又有点懊丧，觉得自己无用是个拖油瓶，容音本来在深宫待的好好的，结果被她拖到了风波里。 不知道这件事会不会对容音产生别的困扰。 她想问卫珑，眼角的余光却瞧见她爹魏清泰热络的脸，话就不想说了。 魏清泰靠坐在床头，看着交谈中的卫珑和魏璎珞，几次欲言又止。 他太想知道，自己的小女儿是攀上了多大的高枝，竟然能找五王爷的麻烦，还能让大女儿安然无恙。 “璎珞啊，”他叫道：“你姐如果真的能安然无恙，咱们得谢谢人家啊。不知这位侠女，您家主人是……” 他猜，能摆平这件事的人，身份贵不可言，最差也是能跟五王爷平起平坐的勋贵。 想不到他这个小女儿命这么好，有这样的际遇。 那他作为璎珞的老子爹，岂不是也可以搭着璎珞的贵人一步登天？ 卫珑年纪轻，但一双招子看人毒辣。 魏清泰那点心思，一瞄就知道。 她倒是好奇，这么个空有人皮的东西，是怎么好命做了魏璎珞的爹的。 但这番奚落，她保留着没说。 魏璎珞直接无视魏清泰。 她敢保证，她爹再没脸没皮地叨叨一句，她就把他拖到乱葬岗，生死随意。 魏清泰的诚心发问，沦为了自言自语。他又尴尬又气恼，可对着昨日才耍过才拿鞋底和刀子耍过狠劲的女儿，他半个屁都不敢放。声音渐渐消了下去，改为专心听她们的合计。 听到卫珑让魏璎珞和魏璎宁一起做女修，也就是姑子。他两眼一瞪，急不可耐，“这不行，我俩闺女都是好人家的孩子，她们将来还要嫁人，做姑子这叫什么事？还不如给五王爷收拢到房里做女主子呢。” 卫珑：“……”敢情她们火急火燎救人，在魏老爷子看来就是多管闲事？ 卫珑想看魏璎珞的意思。 魏璎珞眼皮都没抬，语气发凉：“现在打死还来得及，就当昨日咱们没救活他好了。” 呵呵，还惦记着让她姐给人做小老婆的事情。 魏清泰早死，她们姐妹都算解脱了。 卫珑眼神玩味，挑眉道：“你认真的？” 魏璎珞点头。 谁也受不了，自己在亲爹眼中就是个有利可图的玩意儿，或者就是牲口。 魏清泰都被人劈了一刀，脑子还没清醒。依旧是个老混蛋。 那她也当自己来晚了，没救回人好了。 魏清泰看着盛着阴狠笑容，一步步走来的卫珑，紧张地抓紧手下的被子，大吼：“璎珞！我可是你爹！” 魏璎珞面无表情，“体面点，弄死了再给他裹上一个草席好了。或者你把他烧了，把灰给我。我和姐姐哪天想他了，还可以摸摸灰。” “……” 第48章 弘昼重生真相... 把魏清泰吓晕，不是魏璎珞的目的，但环境能变得安静，她心中的躁意还是去掉了一些。 接下来怎么办？她用眼神询问卫珑。 卫珑抱臂环胸而笑，“不用理会你爹，跟我走就是。” 卫珑说罢，吹了一声口哨，稍顷，屋子里就多了四个大白天穿着黑衣的暗卫。 “他们会将你爹带到主子名下某个庄子里疗养，那里山清水秀还有医术高强的神医，你爹半年就能完好如初。至于宫中的差事，我这边也安排妥当，就当他出远门或者被盗匪所杀，官府挂个失好了。五王爷抓你姐的目的不明，主子也不想与他正面为敌，如今之计，只有你们父女三人遁走他乡。” 魏璎珞点头，“我若和姐姐挂在圣僧名下，也不算世俗之人，五王爷要找，定然也不敢动香山寺，我只是歉疚，又给容音姐姐惹麻烦了。” “不说这话，你还没有惦记需要我差人办理的事情，现在一并交代给我。”卫珑摸了摸鼻尖，她可不敢告诉魏璎珞，昨日她连夜通禀主子五王爷可能对魏家姑娘下手时，主子神情如何从温柔慈悲变得冷厉非常。 好在她及时说出了不是魏璎珞被抓，而是魏璎珞的姐姐，才打消了主子要找借口亲自去小叔子府上要人的念头。 魏璎珞啊魏璎珞，你为何会屡屡牵动主子的心呢？ 卫珑心里满满都是这个疑问，可她知道，自己不能问出。被有心人听去是一点，暗示主子对魏璎珞太上心，让小姑娘恃宠而骄又是一点。还有一点，能被主子上心，真的好让人羡慕。 她准备等这件事过去后，好好旁敲侧击一下，主子到底是把魏璎珞当成儿媳妇来培养，还是怀着别的目的，不然一个小小的平民孩子，也太受圣心眷顾了吧…… 魏璎珞跟着卫珑赶往香山寺。 与此同时，和亲王府。 一个面容还算清俊的男人捂着打着绷带的头，赤着眼一连踹翻了十几人。 “饭桶！眼皮底下让人跑了，我要你们这些饭桶有何用？！” 男人气的后脑发疼，他正是爱新觉罗弘昼。 昨夜他刚准备和小美人魏璎宁好好‘交流’，后脑却突然遭到人的暗算。 咚的一声后，他眼底发黑，就晕了。 醒来后，自己被人剥、光绑在床角，而束着魏璎宁的地方散落一地的女人衣物和麻绳。 娘的！有人在他头上动土，劫了他的女人。 弘昼本来寄希望自己的那些护卫，那个宵小之辈进了他的房间又怎样，他们王府守卫森森，断不会让那人带着魏璎宁大摇大摆出去。 可他撑着起来，将管家和护卫的人招徕一问才知：他娘的，那人不单大摇大摆出去，还打着他的名义。 护卫和管家言之凿凿，说就是看着‘他’将人带走的，说院子里不安生，侧妃和几个妾氏一直问安打扰他的‘兴致’。 呵呵了。 “我就一句话，找不到魏璎宁和掳走她的人，你们都以死谢罪。老子会代为蓄养你们的家人的。”弘昼闷声吞下续命养荣丸。 差点就被人一个闷棍弄死，他心有余悸。可更令他心悸的是，那个假冒他的人竟然能做到丝毫不慌乱，且以假乱真骗过他的近卫们。 自己若不是能跟管家对的上库房的秘钥以及说出护卫们的名字，这群睁眼瞎的狗子，没准要撕了他，判他为假冒的人。 此祸患不除，他夜不能寐。 “哎，王爷，您头上的伤刚包好，切忌动怒。”管家当胸被踹了一脚，还是咬牙从地上撑起来，“我等眼拙，办事不利，一定将魏姑娘追回来。” 他没敢抱怨，也不敢再夸那贼人乔装的能力多少强。 王爷受了伤，心气上来再崩坏了刚包扎好的伤口，皇上问罪的时候，拿的会是他们一家老小的项上人头。他们可不能任由主子生气。 “不止要追回来，我还要你们调查出那个贼子幕后主使是谁，竟敢动到老子头上，活腻歪了！还有魏家老东西你们再去确认下，处理干净没有。若是还活着，就给我一把火烧了，做的干净点。” 弘昼眉心狠狠跳了跳，他用手指将突突直跳的眉心软肉摁了下去，不想让这些酒囊饭袋看出自己有一丝不安。 等侍卫们领命下去，管家小心上前，“主子，老奴还是不明白，为何非魏璎宁不可呢？” 屋外有一人贴着墙，耳朵直楞竖起，嘿，巧了。他也想知道。 特么这五王爷什么毛病，为了一个平民女人，去挑战大清的法令。 在大清，杀人要坐牢或杀头，王子与庶民同罪，没有例外。 “只有死人才配知道这个，你是活腻了么？”弘昼眼神一凛，犹如淬了毒的冷箭，唰地扫向管家。 管家喉咙发紧，立马低头，“老奴只是担心那位知道了……” “闭嘴，我兄长一向疼我。他不会为了这么一个东西，要跟我翻脸。更何况——”弘昼捏破了手中的杯子，嘴角浮现一丝冷笑。 他堂堂一个嫡亲的王爷，命难道跟那个贱种一样么？ 而且道长说过，他命中那场劫数，是与一个魏姓女子有关。 他昨晚确认过了，魏璎宁与道长说的生辰八字一字不差，且形貌的确是能令他看得上眼的那种。 呵，他既然已经找到了人，自然不会让道长的谶语实现。 他爱新觉罗弘昼，绝不会死在女人身上！ 等了半天下文，屁都没等屋里的人放出来。 江息有点脚麻手酸。他跟壁虎一样在这蹲守了一夜，昨晚刚巧目睹了整场好戏。 他先是根据魏璎珞提供的地址，找到了魏璎宁。还没找到机会现身的时候，就看到弘昼搓着手阴笑着靠近魏璎宁正要做臭不要脸的事情。 天降神兵，一个突然出现的黑衣男人，一下把弘昼打晕。 尔后，他乔见魏璎宁看到那个男人，止了哭声，露出半诧异半感动的笑容，跟着男人一起把弘昼剥成了个白切鸡，易容走了出去。 特么的，他看到这一幕，刚想出去跟人认个亲：壮士啊，咱们目的一致，就一起走吧。 他才不想魏璎珞小娘皮到时候会责怪他屁事没做。 结果这个黑衣猛汉，直接甩袖一道劲风，把他点在墙上。让他在这瞪了一个弘昼白花花的shenzi，整整一晚啊我去。 直到现在才能恢复动弹。 娘的，师傅说的对，西域混的再溜又怎样，大清地大物博，别人玩他就跟玩鸡似的…… 第49章 就不能好好上个山么... 江息想走，却因为肢体僵硬，碰落了几片叶子。 动静虽小，但还是惹来了本就想将功赎罪的一干侍卫。 “小贼哪里走！” “站住——” 寒光肆意。被人用刀子指着鼻尖，四面八方又被侍卫毫无空隙重重包围。 江息腿软，一瞬想跪下。 ‘不，你特么是个男人，你要有男人的尊严。’他说。 可腿肚子越来越软，他噗通一声，虽然没跪下，但做了个跟跪下差不多的丢人举动。 一屁股坐在地上，抹着眼睛嚎啕哭了。 “各位大哥有话好好说，我还是个孩子。” 侍卫副官是个长眉入鬓，家里有两半大小子的中年男人。他看到江息这样，心里莫名起了怜悯之心，低侍卫长道：“老大，我感觉这就是个从外跑进来的孩子，咱们不要一惊一乍的吧。” “闭嘴，昨晚那个假主子走的时候，也是你跟老子说，不会有错。”侍卫长挥开副手，让他滚一边去。他腰侧被主子踹的地方特么还在隐隐作痛。 “小子，你老老实实说，谁派你来的。”他问江息。 江息摇头，一张脸抹的脏不拉几，只有一双还算精神的眸子，在黑灰的脸中，显得很出众。 他自以为自己装扮到位，却不知他眼中偶尔流露的狡黠，早就让几个护卫心生警惕。 护卫的包围圈子缩小，剑尖几乎要抵着江息的周身，江息不装了。 他轱辘从地上爬起来，干脆利落道：“我带你们去找我老大。” 马车内，魏璎珞莫名鼻子发痒，打了个喷嚏，“？是不是有人在念叨我？” 卫珑听到动静，合上路线图，递给魏璎珞一张帕子，关切道：“你是昨晚没休息好，寒风入体了吧。” 魏璎珞摇头，她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她遗忘了。可会是什么事情呢？ 爹被安排妥当了，胡姨自己刚才也在跟她道别，留下了一些银子让胡姨避避风头。 还有什么呢？ 她一时想不起来，倒是记起了今早忘记问的一个人。 “对了，珑姐姐，昨夜救了我姐的人，可有救出卫七大哥？”魏璎珞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瓜，不好意思道：“我早就想问来着，因为赶行程，耽误了。” “嗯，卫七很好。他昨天跟五王爷的人交手后，摆脱了他们，潜到五王爷府上，直接把你姐救出来了。这次，他也会随着你们一起上山，好就近保护你们姐妹。” “卫七大哥武功这么高的么？”魏璎珞问。“我还以为你们是依据武功高低开始排序。卫七，应该是中等水平。” “当然不是，我们只是谨遵师命，领了卫字做姓罢了。武功和能力高低，不看这个。”卫珑语嫣不清，只说了个大概。 她倒是想解释，但这本来属于秘辛，是不能对外说的。 且她直到现在，也不知道魏璎珞这具小小的身子里，装着什么样的魂灵和心思。 她不是豁豁嘴的卫七，为了一点吃的，就什么都记不清了。把主子的什么秘密，都知无不小言无不尽的告诉魏璎珞。 魏璎珞也没继续追问下去，只是听到卫七无事后，吁了一口气，“卫七大哥是个好的，幸好没事。” 卫珑点点头，“他若很菜逼被人一下干掉，师傅也不会选他作为主子的第一号影卫。” “容音姐姐的第一号影卫？”魏璎珞心紧了紧，“这么说，容音姐姐周围，现在没有比他武功更厉害的人保护了么？” 卫珑张了张嘴，正要解释。 马车却突然顿住，一只羽箭穿透帘子，向他们狠狠射来。 “日——” 第50章 徒儿别怕，为师来了 箭矢如疾风暴雨，顷刻间将马车射成了筛子。 “目标人物死了么？” “嘘，不要轻易松懈！” …… 半人高的草丛里，十几个长刀凶相的男人窸窸窣窣朝被逼停的马车围拢。 “出来！” “投降不杀！” 不远处一棵树上，魏璎珞屏住呼吸，按捺住心里砰砰直跳的惊惧。 她是刚才变故突发的时候，被卫珑甩到树上的。 卫珑的力道很巧，让她好巧不巧地挂在一棵大树浓密的丫杈上。 此刻，她站在枝丫上，浓荫将她的整个身形隐藏住了，底下那些恶人没注意到她。 可卫珑呢？ 卫珑根本没出来！ 魏璎珞有些担心，可越担心她越是不能动声色，这样，才不能废掉卫珑救她的苦心！ 她耐心地等着，等着卫珑能从破败不堪的马车里出来，给她缔造一个奇迹。 僵持了小片刻，有个看似领头的男人等不住了。 “小娘皮我劝你乖乖出来！出来哥哥们疼你。” “哈哈哈，听我们老大的。我们老大可怜香惜玉了……” “难道这些人只是普通的杀人越货的山匪？”魏璎珞想不明白了。再定睛一看，不对，这些人的衣服装束，比起草寇山匪的无序，显得有秩序的多，且谁听过，在被法慈大师和护国寺庙——法相寺福荫笼罩的香山脚下，人来人往之地，竟然有谋财害命的山匪？ 这些人来的蹊跷，强行装山匪的行径，更令他们显得凶悍古怪。 魏璎珞摩挲着手心，她手心里有一块温润的玉牌，那是卫珑刚才将她丢出去的时候，从颈上扯了这个塞她手里的。 卫珑前后只跟她说了一句：“你带着这个走。” 没了。 事情太仓促，她连这个玉牌有什么作用，交给谁都不知晓。 这时候如果大和尚算到她们落难了，就好了。魏璎珞心中微叹。 突然，她的肩膀被人重重一拍，“徒儿，你真是多灾多难。” 魏璎珞：“？？？” 扭头一看，吓的差点一骨碌从树上掉下来。 “师傅。” “哎，为师去去就来。” 法慈慈眉善目，看着比以前还要圆润半圈。他没解释自己为什么能神出鬼没，还能跟魏璎珞一样，轻巧地立在一根婴儿手臂粗的丫杈上。 就在魏璎珞的眼前，他展开僧袍，足尖在空中轻巧地踏了几下，轻飘飘地朝恶徒们飞了过去。 魏璎珞：“……师傅教我！” 没忍住，被法慈展露的绝技炫到了。 两世年级加起来已经不小于法慈的魏璎珞陡然成了法慈的迷妹。 都忘了自己现在最好闭嘴，打掩护。 好在法慈够刚。在魏璎珞行踪暴露的时候，他已经用神乎其神的技艺，微笑着把一个个大刀朝他光脑霍霍砍去的匪徒，咻咻咻点穴丢了出去。 横七竖八堆在一起的匪徒，“？？？” 魏璎珞吼：“师傅，这我也要学！” 娘的！宫里弯弯曲曲的宅斗手段算什么啊？ 她要学就跟胖师傅学硬茬功夫，看人不爽什么的，直接把人当菜瓜虐，看起来也很威武啊! 那厢，法慈把一众喽喽收拾完毕，双掌合十面露微笑，正准备念一句佛号。 听到魏璎珞的话，他身形一个趔趄，高深莫测的表情出现了一丝皲裂。 咳，徒儿不会长歪了吧？ 第51章 为师只是路过 法慈的出现，切瓜似的操作，的确缓解了对魏璎珞和卫珑的不利局面。 “师傅，卫珑姐姐还在里面！”魏璎珞招手呼喊。 “你站着别动，”法慈回头朝魏璎珞摆摆手，自己则朝着马车走去。 他修行多年，五感的敏锐程度远非常人可比。刚才打斗的时候，他就注意到，翻滚在地的破败马车厢内，有人的气息。 那人的呼吸声虽然刻意压弱，但是气息绵长有力，像个蓄势待发的猛兽，于蛰伏中想要给敌人一击毙命。 这人，大概就是傻徒儿念着的卫珑了。 “卫姑娘，外面安全了，你可出来。”法慈双手合十，就站在马车前半米处，语气温和。 “大师，有劳了。”马车碎裂，卫珑掸开身上的碎屑，慢慢走了出来。望见慈眉善目的法慈的时候，她也合十回了个礼节，再次鞠躬表达了下谢意。 她日常多在深宫当职，对法慈和尚的认知也就是从卫七他们那听到。 今天见到真人，却有些意外。老和尚太过慈眉善目，要不是他刚才不费吹灰之力撂倒了一批恶徒，她还以为人家就是个路过的文僧。 法慈笑笑，“老衲只懂一点薄技，算不上精通武学，姑娘谬赞了。” 卫珑：“……” 大师还能听人心声，厉害了！ 卫珑心中对法慈更加崇拜，谦卑道：“有大师在，在下总算能放心。我且去问那些贼子受何人差遣，您将璎珞带下来，在此处等我片刻，可好？” 法慈但笑不语，为卫珑指了一下人堆的方向。 那些歹人像是落叶一样，堆砸在一起，每个人都身子无法动弹，话也说不出来，很是痛苦。看到卫珑拿剑朝他们走去，脸上都显露出惧意。 卫珑扭了扭脖子，活络了下筋骨。把最下面的一个人拔萝卜一样拔了出来，往人嘴里塞了个药丸，露出桀桀的阴笑，“毁了我们的马车，还要我们的命。这笔账我们先算。至于你幕后主使是谁，我这颗药丸，会让你吐露真话的。” 药丸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制成的，倒霉的歹人直觉得喉中臭气浓郁，又苦又酸，他拼死抵住喉咙，不让药丸进去，却被卫珑咔咔卸掉了下颌，药丸进入腹腔的一刻，他眼泪掉了下来。 “呜呜”，想死。 特么特别想死！ 这个该死的小娘皮给他吃的是啥？刚才他就该跟大部队一起行动，不该只是莽撞带了一小组先锋队来，竟然被个老和尚连锅端！ 卫珑观察这个男人还有匪徒们的表情，知道这个男人是有点意动了。深宫拿来药虫子的乌泥丸，看着恶心，吃了也恶心。 当时她带了一瓶再身上，就是想着随魏璎珞入寺之后驱虫用的。 没想到，她现在却要靠这个药丸来唬人，敛去心中一点点的尴尬，卫珑打了掉眼泪的刀疤男几个巴掌，呵道：“吃了肠穿肚烂丸，没有我的解药，你会从内腑开始溃烂，几日后，就消解成为一滩血水。你想活还是想死？” 刀疤男朝自己弟兄们那看去，眼神透着绝望，“唔唔。” 日狗，兄弟们我快撑不住了，这狗日的女人给老子下了烈性的毒药，你们也听到了…… “聒噪！你只要点头求活或者摇头等死就行了！再往那看，你看谁，我杀谁。” 受不了一个男的软怂成狗，卫珑语气很不耐烦。而且，她也不想耽误魏璎珞和她姐汇合的时间，所以，她这边要快刀斩乱麻，早点找出幕后之人。 吓人弄不出真相的话，她就只能动真格了。 刀疤男闻言猛地收回视线，娘的！这女人是魔鬼吧。 他一点都不怀疑恶婆娘会当着他的面杀了他的兄弟，可这里不是还有个号称活菩萨的圣僧么。 难道这老和尚就默许疯婆娘杀人的举动？ 他眼含希冀地看向带着魏璎珞走来的法慈，法慈面带微笑，径直……略过了他。 “女施主悠着点，我和徒儿在前面等你们哟。” 卫珑楞了一下，旋即露出笑容，“大师您安心，我处理干净垃圾后会很快追上你们。” 刀疤男：“……” 即将被处理的垃圾们：“？？？！” 说好的出家人慈悲为怀呢？ 魏璎珞快步走到法慈身边，“师傅，刚才那批人要杀我和珑姐姐，你也看到了。那珑姐姐回报回去，算不得残忍吧。” 卫珑姐是为她杀人，如果要被师傅责怪的话，她难辞其咎。而且，对好人可以心存善念，但对恶人，她一向信奉：以暴制暴，她恶你更恶，日此，才能现世安好，不被人欺辱！ 法慈：“阿弥陀佛。徒儿你记住，咱们只是路过。” 魏璎珞：“……!” 第52章 驯化大魔王 魏璎珞跟着法慈在蜿蜒曲折的山路上走着，法慈步履缓渐，走一步便指一处怪石或者一丛野花，为魏璎珞介绍。 魏璎珞心不在焉应着，既想放慢速度，等卫珑跟上来，问明那些恶人受谁的指示，要对她们行凶。又想加快速度，早点赶到山上和受惊过度的姐姐一聚。 师傅越表现的悠游自在，她的别扭情绪越深。 终于，在半山腰一处肖猿的巨大石头前，魏璎珞扯住了法慈的袍子，“师傅，我心有不安。” “哦，为何心里不安？”法慈淡笑。“卫珑姑娘很快会追上来，而你姐姐和你心念的那位，也已经处于安全的境地。你无需担心这些。” “可所有的一切，都令弟子困惑。”魏璎珞下意识道。 “我知道她们会好的，可我，”魏璎珞顿了顿，鼓起勇气迎上老和尚澄明深邃的眸子，一字一句道：“可我就是困惑。” “你且说说，你困惑什么？” “您是否真如世人传说那般，知道一个人的过往和来生？”魏璎珞问。 她甚至想问，你是不是知道我重活了一世的事情。 可她没法问出口。她对法慈暂时只是师徒之义，远做不到坦陈相告到这个地步。而且现在潜伏在她身边的危机太多，她得弄清楚，法慈对她的心思。 法慈念了一句佛号，淡淡道：“能知道一个人的过往和来生，那是神的事，不是我。我只是个度化世人顺便度己的老和尚。” “可您……为什么每次都能在我危急的时候出现，又能跟我心内沟通。这难道不是您神通非凡么？”魏璎珞佯装感动地看着法慈，“师傅，莫不是你担心徒儿，这几日其实一直都跟着徒儿。” 法慈摇头：“天意如此。为师只是碰巧路过。” “次次碰巧？”魏璎珞不相信地眯起眼。 法慈露出一抹从容的微笑。 出家人不打诳语，他才不跟魏璎珞说，是因为她机缘非比寻常，这一世灾厄太多，煞气太重，他放心不下，才每次不由自主的从旁路过，顺道救人。 天意嘛，天字有人，意字有心。建立在人心之上的天意，完全符合他度世济人的原则。他算不得在撒谎。 “……”魏璎珞不太开心地瘪了嘴，惊觉自己越来越孩子气了。她跺了跺脚，仰头道：“师傅，你既然做我师傅，就要教我真本领。我相信你说的是真话，你不是神，可你那些神乎其神的神通，能否教我？我想救人。” 法慈慈爱的摸了摸魏璎珞的脑袋，却拒绝了。“医术可学，防身术可学，其他不行。” “为何？”魏璎珞蒙了，她本来还担心自己学不过来，老和尚就像个人形的宝藏。她想充分利用自己在寺里的时间，缠着他跟他学习奇门八卦医毒还有天文地理的知识，好填充自己的空白。 等她学成了，她可以横行紫禁城，明着暗着都能法子把容音带走。 法慈目光凝重地看着魏璎珞，收敛了笑。 “我招你上山，是要让你修身养性，好好做人。不是让你学成下山后，做魔头的。” “可你怎知，我学你其他的本领，就是为恶？”魏璎珞不服。 法慈叹息，宽袖在魏璎珞眼前轻轻一拂：“你执念太深，若是放纵你下山搅弄风云，倒是我的罪过了。” 瞬间，魏璎珞身形动弹不得，她愕然地看着法慈。“师、师傅？” 第53章 决心 突然的变故，令魏璎珞有一瞬的怔忡，小脸也微微发白。 可缓过劲来，她脸上却舒缓出笑意，“师傅是要将我孽障除了？” 法慈念了一声佛号。 魏璎珞脸上笑意不减“出家人不能沾染血腥，师傅可是在苦恼不知该如何除了我？我可以教你几个法子，保证你既可以毁掉我，又不耽误您的慈悲名声。” 法慈灰白的长眉拧着，看着魏璎珞的目光透着一层痛惜：“璎珞当真觉得，为师要害你？人心在你眼中，竟如此不堪么？” 轮到魏璎珞沉默了。 她算计半生，报完了所有的仇，本该喝完孟婆汤灰飞烟灭继续轮回。却莫名得来一个可以重来的机会。 上一世姐姐的死，容音的死都是横亘在她心头的刺，呼吸间都能令她痛彻难当。 她想报仇，报仇就会死人。 不是那些人死，就是她的姐姐和容音死。 她自私成性又天生反骨，顾不了别人，只想容音和姐姐能活。 老和尚问她相不相信人心，她不信的。 人心是最无用的东西，她只想让容音和姐姐能安安稳稳的，为此自己沦为杀人的魔，也无所谓。 她摇头，对法慈道：“我不信你。” 她连自己都不信，更遑论相信一个和尚。 法慈露出了然的神情，面上没有沮丧也没有震怒，他点头道：“不信我是对的，我不值得信。可你要相信自己的心。你真想为了将来那些关心你的人，为你的胆大妄为担惊受怕？为你的亡命天涯夜不能寐？” 魏璎珞抿了抿唇，“您到底想说什么？” 她看出来，老和尚没有想杀她的心，但是这样的碎碎念，只是令她烦闷，根本教化不了她。 法慈摇头，“痴儿，这三年你好生跟在我身边，能学什么，学多少，都是看你的造化。将来下山之时，你我师徒情谊尽断。你若做违背苍生的事情，我不饶你。” 他弹指解开了魏璎珞身上的穴。魏璎珞活动了一下胳膊，站定恭恭敬敬给法慈鞠了个躬，“谢谢师傅成全。” “哦？我这般对你，你还不愿意离去？” 魏璎珞微笑：“这三年您是我师父，咱们说好了，我想学什么，您就教我什么。” 开玩笑，她才不会跟个小孩似的负气离去。 她要学到真本事，将来才能在容音身旁，为容音扫除危机。 法慈露出个高深莫测的笑容，“你一心为她，将来她若不能懂你苦心，怨怼你，你不要哭鼻子。” 魏璎珞目光幽寒。“我本来就不是图她什么。她怨我或者爱我，都不能阻止我要做的事情。” 她不怕被容音和姐姐怨怼，只要姐姐和容音结局不同，她被如何埋怨都无所谓的。 姐姐被她妥善安排好后，她就要去找容音，容音要走，她就算要跟大清皇室对着干，她也要从玄烨手中把人带走。 容音若要留在宫中，那她就守在容音身边，把前世参与害容音的渣滓们，率先送入地狱。 包括自诩爱容音，其实只是个骗子的弘历。 第54章 布局 卫珑将从暗杀者口中得到的讯息反馈给了后面跟上来的隐卫，让他们给深宫传个讯息：小心五王爷和一个道士。 道士？ 传话的卫小九纳闷，抬手做了个咔咔抹脖子的动作，压低声音道：“姐，这狗道士啥特征？我们直接给绑了吧，五王爷咱们动不了，但道士还是可以让他消停的。”敢动他们主子看中的人，这道士活腻味了。 卫珑抬手一个爆栗，“别搞得我们跟个山匪似的。这道士我目前只知道在五王爷府上，其他还不知晓。你们不要轻举妄动，回去后加强主子身边的安保。我怀疑五王爷行为有异，是跟这个道士有关。” 不然解释不通五王爷不要脸，去强迫魏璎宁的事情。 还有，她甚至怀疑是不是身边出了内鬼，不然怎么会她和魏璎珞临时起意找的上山路线，前头还有人设点埋伏。 她阴恻恻地看着卫小九，“你来的时候，身后有没有跟着狗？” “……不能吧，我轻功一流，鸟都追不上我。”饶是这么说，卫小九还是狐疑地往后看了一眼，后面空空如也。只有一望无际青黄不接的半人高杂草。 卫珑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好了，你可以闭嘴了。”她就当这次是巧合吧，那个道士再古怪，也不至于神通广大，可以和法慈大师媲美。自己待会儿问下法慈大师，让他指点下好了。 卫小九以前吃过香山寺内的素斋，分外想念那里掌勺大师傅做的素烧鹅。 这次，也是打定了主意，跟着卫珑护送魏璎珞上山，吃完斋饭再回去复命的。 没成想，人还没送上去，半途出了事。 素烧鹅事小，任务重要。 他不放心道：“我先送你们上去，然后回宫复命。他们既能伏击我们一次，必定也埋设好了第二次伏击的准备。” 卫珑将搜刮来的金鸦令牌丢给卫小九：“你只管回去复命，不用管我们，这里有法慈大师坐镇，宵小之辈无法作祟。” “可——”卫小九捏紧令牌，“大师一个出家人，稳么？”若他回去后，卫珑姐一行人出事，他这辈子不会原谅自己。 “那一批贼子，都是大师处理的。我连个出手的机会都没有。我现在就是对那个道士有点不安，你早点到宫里和老四老大合计下，没准那贼道士和五王爷知道我们出手保魏家，会胆大包天对主子下手。”卫珑眉心淡淡蹙起，继续道：“主子心思单纯，你们记住早点做好防备，不要让她吃亏。必要的时候，可以修书跟府里说下，让家中早点派一个主子爷进宫当差给她做接应。” 话落，卫珑问卫小九，“我说的这些，你可懂了？” 卫小九摸了摸自己油量的大辫子，点头道：“别慌，我稳着，定不让贼人靠近主子。你们也小心。”自打主子当了晋为皇后，富察家既受荣宠，又如履薄冰。 府中为了给她来一点朝内的助力，几位适龄的大爷都入了军机要处当值，靠忠心耿耿和勤恳让皇帝陛下能对主子仁厚。 现在富察家，还没有当差的，也就几个年纪十几的小爷，自己是要早点将讯息给到府里，让老爷甄选下性格稳健的，早点送到御前领职。 “阿、阿嚏。”富察府中的演武场内，一个身形如鹤的白衣俊秀少年打了个喷嚏。 “爷，夫人让您注意休息。”侍立在一旁的小厮关切地给少年递上帕子。 “不了，”少年接过帕子，擦拭着额上的汗水，淡淡道：“姐姐一直为永琏体弱的事情分神，我想早点练好这套拳，等永琏生辰的时候，入宫去教他。” “那件事，你办的怎么样了？” 第55章 富察家的小宝贝 小厮愣了一下，随后才缓过神，明白自家少爷问的是哪一桩事。 他摇头，垂眸道：“说是不允。” “为何不允？”傅恒捏紧了帕子，眸光森寒，“父亲并非不知姐姐在宫中的处境。为何不愿意我去宫中当值，与姐姐有个照应？他难道还以为，靠着那个人的心，我姐姐就能在后宫无忧无惧，甚至还能继续给予富察家荣耀和照顾？” “这——”小厮嘴笨话说不出来，急得用手去捂住傅恒的嘴，“主子您慎言，天威难测，怎么说皇后娘娘也是陛下的发妻，您担心的事情不会在富察家发生的。” “够了，谁还不是个男人。只有女人才不懂男人的心思。那人虽然是我姐夫，但同时也是很多人家的翁婿，他为了天下社稷，可以对一个女人长情，更可以对女人绝情。你别过分高估我姐在他眼前的价值，我们富察家不靠女人委屈求全获得荣宠。我只想进宫，以侍卫的名义，保护我的嫡亲姐姐不受委屈。仅此而已。爹和娘不同意，我亲自去说。” 傅恒在寒风中宣泄了一番怒火，额头的汗早就发完了。 他索性丢了帕子，拿来外袍披上，就要去找自己父亲。 贴身的小厮见状，心中暗暗叫苦，苦着脸抓住傅恒的袖子，不放傅恒走。“爷，我的爷，您行行好行不？我去，我再去跟老爷说下您的意思。您别上赶着又要跑到老爷面前争执，上次那顿好打您忘了么？您的屁股不疼么？” 不提还好，一提到这个，傅恒蔫了下来，眸中划过一丝赧然。他甩开贴身小厮福贵的手，没好气道：“往事休要再提。我那是被误伤，并非是我淘气被父亲责罚。再者，你怎么知道我这次去父亲面前，他又要给我一顿好打？” ‘可不是么……’小厮心里犯嘀咕，面上却还带着温和的笑意，附和道：“是是是，是小的操心过了头，怕老爷因为朝堂不顺，又将怒气撒到您身上。” 这还差不多。傅恒撇撇嘴，总算露出了一点少年的神色，精致的下颌微抬，朗声道：“我是要告诉他，我已经练好了拳法，可以在月中母亲入宫见姐姐的时候，随着母亲一起入宫，带着永琏一起打拳了。父亲若要为了这样的事揍我，那我告诉娘亲和祖母去。 “哎，您想开了？不再跟老主子怄气，想替皇后娘娘出头了？”福贵依旧不敢放松警惕。傅恒的月白色镶金宽袖还是被他紧紧攥在了手心。 傅恒挑眉，眉间划过一丝不耐烦，拽了拽袖子，“放手。别把我姐送我的衣服弄皱了。” “不敢，您如果做了傻事，奴才脑袋就要搬家了。主子爷，您就看在是皇后娘娘把奴才挑给您的份上，您好好的，别折腾奴才行么？就因为替您问了老主子和老夫人的意思，他们一人给了我一个巴掌，让我别怂恿您做犯险的事。富察家满门忠烈，为了大清社稷前前后后折了多少人？他们不希望您走上这条道。您好好的在家呆着，年纪到了，配上一门好亲事，再为富察家多生几个血脉，这不挺好的么？”福贵苦口婆心。 傅恒俊秀的面容白了白，默了半晌，“你是把我当成了什么？” 福贵这混蛋，太无法无天了，是把他当成给富察家绵延子嗣的……猪么？ 福贵一懵，脸涨得通红，慌忙解释道：“……咳，主子您别胡思乱想。我这只是心疼您责任心太强，活的不快乐，这才用良妻子嗣劝您。您就算不愿意，也别否定自己的优秀和努力。” “够了，让开。我找我爹去。”傅恒懒得理会福贵这一张颠倒黑白的嘴，直接把对方的手扒拉开，整了整衣服朝书房走去。 如他所料不错，适时正缝休沐，爹应该和大哥二哥在书房商议要事。 傅恒脚步生风，兴冲冲地绕过长廊，跑到了书房。 抬手欲敲门的一瞬，他听到了屋内有女人低低的啜泣声。 傅恒脸色变了变，爹都这么大把岁数了，在里面是干嘛？ “爹——”他重重推门而入。 第56章 外甥似舅 好在，现实与傅恒料想的有不小的差距。里面没有不堪入目的场景，他爹富察晨安没有晚节不保，在自己的书房做出让他这个儿子唾弃的行为。 但，傅恒还是被吓到了，确切来说，他是大吃了一惊。 “阿、阿姐？”傅恒朝坐在主位上的秀丽‘男人’走去，欣喜道：“你今日怎么出宫了？是想我和爹娘了吗？” 若不是他眼尖，还真看不出，这个乔装打扮后十分俊美雍容的‘男人’，正是他的嫡亲姐姐，富察容音。 富察容音抬手招了招，温柔笑道，“阿恒长大了，来阿姐身边来。”她的态度依旧从容温柔，语气里丝毫没有谈话被打断的不悦。 但坐于富察容音左手边第一个位置的富察晨安生气了。 他豁地起身，抄起书案上的笔架，狠狠朝傅恒丢了过去。 “莽莽撞撞，这就是我请的汉人先生教育出来的成果？” “砰”的一声。 温润昆仑紫玉雕成的笔架碎成了渣渣。 傅恒紧张地眉心一跳，快快躲到了富察容音的身后，委屈道：“阿姐，你不在，爹天天冲我发火。” 富察容音失笑，心头的点滴郁色被弟弟的耍宝行为弄得消失殆尽。 “阿恒听话，爹只是对你有期盼，所以要求高了些。你已经长大了，是不该和小时候一样，不分场合嬉闹。但在姐姐面前，你还可以做你自己，不要拘束。” 富察容音勾了勾傅恒的鼻子，目中的少年郎，已经从瘦弱的小豆苗长成了一根青葱如玉的翠竹。修长挺拔，唯独面上神色，一如年少时将头埋在她怀里时的依恋乖巧。白净清秀的面容上，融合了冬日里暖阳的朝气。 “姐姐～”傅恒怎么也叫不够似的，孩子气地抱着富察容音的手，撒娇。 “嗯，姐姐在。”富察容音勾了勾唇，轻轻应了一声，笑道：“俗话都说外甥似舅。永琏像你，这很好。” 傅恒听到这话，挺了挺胸膛，不无骄傲道：“那是，我可是族中有名的美男子。永琏若不像我，像是其他几个舅舅，怕是要丑死了。姐姐肯定也不会喜欢的。”他还想晃着自己姐姐的手撒撒娇，肩膀却被人用力撅住。 身后传来来自富察家族族长的怒吼。 “闹够了没有。赶紧给我闭嘴，还在这里拉着娘娘胡邹邹？赶紧给我滚出去。罚你抄《论语》三百遍，禁足三月。” “爹，咱们就在家中，不要对小弟这么严苛。他还只是少年心性。我也不想回到娘家，还要摆出宫里那套礼俗。”富察容音眉心皱起，不动声色地扯了一下傅恒的手，让他站在自己另一边。 富察晨安叹气，“礼法不可废，娘娘这次瞒着陛下出行，已经是违背祖制，老臣管教无方，明日会一并跟陛下请罪。” 富察容音笑容微沉，本来已经消失殆尽的郁色又慢慢堆堵在胸膛。“随您的便。您要做满清的第一忠臣，本宫和阿恒拦不住您。本宫只有一句话奉告，皇家最无情，您信奉的天和地，终有一天也会弃掉你。” “你——混账，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富察晨安颤了颤，一只手高高抬起，差点掌掴了富察容音。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拼却全族之力教养出来的好女儿——大清最为雍容尊贵的皇后，竟然会说出这番大逆不道的话。 大清的天地若倾颓翻覆，覆巢之下无完卵，他们这些依附皇家的家族本就会随之覆亡。 可容音刚才讥嘲他的，是隐晦说陛下已经起了对付富察家的心思。 可怎么会……？ 富察家是对爱新觉罗家族最为忠心的家族啊。 富察晨安还是不信，面色已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 富察容音毫不畏惧闭上眼，侧脸轻抬，凑到富察晨安掌下，坦荡道：“朝这打。” 她相信父亲不至于糊涂至此，要为了跟帝王效忠，一巴掌缘尽了父女之情。 富察晨安拳头紧了紧，作为父亲的慈爱让他还保存了最后一丝理智。 他没忍心打下去。但心里的震撼还是惊涛骇然般，让他问的话都在打颤。 “容音，你告诉爹，你是不是在宫里听到了什么消息，才说出那番话？陛下他是不是听信了小人的言论，怀疑我们家不忠？” 富察容音闻言重重掀开眼皮，朝地上跪伏着还在咬唇嘤嘤落泪的女人望去，“爹好奇的话，为什么不问问她？” 傅恒这才发现，刚才自己满心满眼都是姐姐，没注意到屋子里还有两个人。卫七摁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瘦小女人，神色不耐。 嘶，这个跪着的掩面发出呜呜声的丫鬟，怎么看着有点面熟？ 狭长的凤眼微微眯起，傅恒走过去抬起女人的下颌，“把头抬起来。” 第57章 呵，前世怨侣不存在的 待看清楚自己掌心下的面容是谁。 傅恒眸中掠过一丝诧异，他松开手。 淡淡用卫七递过来的帕子将自己触碰过喜塔腊尔晴的手指根根擦拭，还擦的分外用力和仔细。 “喜塔腊尔晴，你是犯了什么错，惹得我阿姐如此生气？” 尔晴垂了垂眼眸，本来望向傅恒的眼神充斥着爱慕，她想把自己的委屈都告诉傅恒大爷。 但傅恒的嫌恶举动，彻彻底底伤害到了她。 多说无益，她什么都不想说了。 “爷问你话呢？你是哑巴了，还是心虚？我阿姐宅心仁厚，拿你当妹妹疼，你肯定是做了十恶不赦的坏事，伤到了我姐姐，她才会不顾你一个姑娘的颜面，让小七给你扣住。” 被临时点名，然而只想安静当个门神的‘小七’神色绷了绷，暗戳戳提醒：“恒大爷，别叫我小七。我年纪比你还大呢……” 主子这么叫他没事，可主子的弟弟才多大，不过十五岁的半大屁孩，叫自己小七这特么像话么卫七撇撇嘴。 傅恒眉眼弯了弯，佯装自己没听到某人的提醒，看着尔晴，继续冷肃道：“还不肯开口是么？你莫不是以为，自己身为喜塔腊家的庶女，我们富察家治不了你？说到底，你现在的身份只是我姐姐身边的一个一等婢女。她看得起你，你便有价值。看不起你，或者是你的行为伤到了她，你连存在的价值都没有。我不知道你犯了什么事，但我相信我阿姐的人品，她不会随意迁怒身边的人。喜塔腊尔晴，我数到三，你不说话，我便当你默认所有的罪。宫中你不用回去了，富察家有地方给你待着，让你余生好好赎罪。” 喜塔腊尔晴瞬间抬头，看着这个面上带笑但眸色阴鸷的美少年，心下颤了颤，不甘心道：“傅恒，你不能这么对我！” “放肆，本宫弟弟的名讳也是你可以直接叫唤的？”富察容音秀眉蹙起，给卫七一个眼神。 卫七直接咔咔，卸掉了喜塔腊尔晴的下颌。 “不——唔……”女人的尖叫和恨恨的眼神，让傅恒吓了一跳。 “阿姐……” 看到阿姐发作，直接让人掰掉了尔晴的下巴。傅恒心里的感觉怪怪的。 “阿恒，你是觉得姐姐做的过分了么？”富察容音眼眸暗了暗。 “那倒也不是，我们富察家又不是生产圣人的家族。喜塔腊尔晴定然是行为不端，或者触怒到你，才会让你如此对她。我只是……欣喜，欣喜我的阿姐终于知道，女人当狠则狠，不能圣母心肠。姐姐能这样干脆，阿恒也放心了。” 傅恒急急解释，还蹦到富察容音身边，再次抱住了容音的胳膊，轻轻晃了晃。 开玩笑，他才没有觉得女人应该要乖巧顺从的心思呢。特别是自己的阿姐，要长久的生活在吃人的皇宫，他巴不得姐姐能狠点，再狠点。把身边那些心思不正的女人们都敲打干净了，这样，她就不会受人欺负，还要暗自垂泪了。 富察容音失笑，“阿恒不怕我？” “自然，我姐姐是天底下最好的姐姐。你说的，做的，都是对的。”傅恒眨了眨眼，“所以，现在可以告诉我，这个丫头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让你这么不开心么？” 第58章 杀还是留，这是个问题 喜塔腊尔晴已经不能说话，听到自己一直爱慕的傅恒大爷对自己果真没有半点的怜悯，还看客一般和富察容音一起见证自己的笑话。 她心头悲愤不已。恨恨地目光在富察家三人脸上扫了一圈，她豁地起身，一头朝离自己最近的富察晨安身上撞去。 自己起了那样背主的念头，死不足惜。但她就算是死，也要拉一个垫背。 “哎！你要干嘛？” 富察晨安抬眸看到一张挂着口水鼻涕的脸冲自己奔来，神色大变。本该拔腿就跑的脚，因为害怕一下定住了。 “放肆！当你七爷是死的么？！” 说时迟那时快。 卫七闪电般出手，刷地飞起一脚，在富察晨安即将遇袭的刹那，duang的一下，将喜塔腊尔晴踹飞。 “噗”喜塔腊尔晴重重砸向墙壁。 满脸鲜血，嘴里还呕出几颗牙。 “啊……哈……”喜塔腊尔晴看到自己牙齿的一瞬，心脏拧紧，胡乱啊了几声，直接双眼一闭，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富察傅恒：“……” 富察容音给自己爹递了一张帕子，提醒道：“爹，擦擦汗。” 富察晨安手抖地接过帕子，差点没哭出来，又尴尬又心有余悸地问道：“这喜塔腊家的闺女是不是脑子受刺激了，干嘛吓唬我这个老人家？她刚才如果直接撞到我身上，现在躺在地上死过去的那个，大概就是我了。” 现实的危险远比女儿说的未来大清大厦倾覆，富察家被皇族当做祭祀品要可怕的多。 如果再来这么一个女疯子朝自己冲来，他富察晨安没带兵死在战场上，倒是要变成市井坊间笑谈了。 想到自己要为一个破丫鬟弄得晚节不保，富察晨安脸色变得很臭。 “容音啊，这是你的丫鬟，你想怎么处置爹都随你。爹只有一个要求，别让我在府中看到她了。我烦她。” 趁着摔倒，假装晕过去的喜塔腊尔晴：“……” 富察容音道：“这个婢子怀有二心，跟在我身边却认别人为主，时时刻刻监视我，且将我的行程告诉别人。我已经是容不得她。爹爹这边如果无法处理，那我便带回宫中，寻个由头将她贬到冷宫或者驱逐出宫。” “主子，就因为她，我差点折在五王爷手中。您确定只是将她驱逐出宫？我怀疑她身后的那个人还有后招，我们不能一招制敌，接下来会很被动。”卫七道。 包括这次卫珑护送魏璎珞时路线被泄，卫珑和魏璎珞九死一生，差点不能活着见到法慈和尚。 还有他自己在执行任务时遇到的险情，他都认为，是喜塔腊尔晴向身后那人告了秘，这才让主子的每次决策，都险象环生，达成率降低了一大半不说，他唯几的几个兄弟，还差点都死在办事路上。 这样的仇怨，他作为一个男人兼护卫队里的队长，并不想以德报怨，跟喜塔腊尔晴息事宁人。 富察容音点头，反思片刻，道：“可以的卫七，你把你的想法和建议说出来。对她要杀还是留？我会考虑你们的建议。” 喜提死亡日期的喜塔腊尔晴：“……!” 第59章 回家的目的 富察容音本意只是想吓吓人，套出喜塔腊尔晴的实话，并没有直接杀人的念头。 瞥见喜塔腊尔晴被吓到晕厥过去，她心里觉得十分没劲，淡淡道：“行了，今日暂且留她一条性命，卫七你将她带下去看管好，本宫有要事和家人商量。半柱香后，你在大厅等我。” 卫七领命下去，屋内没了呜呜哭泣的女人。气氛倒是尴尬地冷肃下来。 富察容音坐回主位，慢条斯理地端起手边的茶水，慢慢品着，不说话。 富察晨安直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地面，一张冗长的老脸绷着，也拉不下老脸率先打破寂静。 “阿姐，爹爹，你们俩别为了外人跟自家人过不去啊？有什么事我们在自己家中，还不能开诚布公谈着？” 富察傅恒的视线小心的在自己阿姐和父亲之间来回打转，心里发憷。但他还是鼓起了勇气打破了沉默。 富察容音叹气，“阿恒你还小，有些事，不是你看的那般轻松简单。”要她怎么跟弟弟说，她已经受够了那位的花心，她厌倦透了贤妻良母端庄典雅的人设。她已经迫切想要离开牢笼，就算被休弃，就算一世都要被人戳后脊梁，她也想挣开枷锁，做一个自己。 富察是她的姓，是她身上的荣耀与责任，这没错。 可谁知道，在做大清的国母、富察家的好女儿之前，她只想做个人，一个活生生可以有自己喜怒哀乐的女人，一个母亲。 老太后夺走了永琏，她一次次的哭诉抗争，只会惹来那位的厌烦和不解。 爱新觉罗弘历，她的好丈夫。他会给她写诗，为她描眉作画，夸她端庄有礼，在众位妃嫔面前盛赞她是他心目中最好的妻子。 可他从来不愿意停下来，听听她的真实想法。 在她因为思念年幼的孩子，夜不能寐，整宿做永琏哭着喊额娘的噩梦的时候，他宿在别的女人宫中，调笑说着情、话，和那些妃嫔的孩子一起，扮演着慈父严夫，享受天伦之乐。 在她偷偷跑到太后那，跪着想要把永琏接到身边抚养的时候，他懊恼不已到慈宁宫把她抓回去，说她不懂事，做出的举动莽撞失格，将国母的体面踩在脚下。还造成了恶劣的影响，让宫内撞见她讨要孩子的嬷嬷笑话，兴许还有人要臆测老太后苛待永琏…… 他当着太监宫女的面斥责她的时候，正缝京城大雪。 大雪纷纷扬扬下了一夜，她先前也在慈宁宫外站了一夜。 快晕厥的时候才得到老太后身边的嬷嬷回复，说太后同意她带走永琏。 可她抱到永琏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孩子就从她的好丈夫，生生夺走，再次送到了慈宁宫中。 她不知道这个男人是怎么想的？ 作为她的丈夫，永琏的生父。他过于顾惜羽毛，丝毫不为她们母子的团聚努力。 自己甚至不知道，在那位心里，自己和永琏到底是活生生的家人，还是，根本只是他应付雍正爷和太后的一个死物标杆？ 年少夫妻，她对他的依恋和崇拜是真的。 现在，想要离开他也是真的。 她要做富察容音，一个简简单单的一个母亲。 她不想再做东宫的主人，一个傀儡般的国母。 皇后那个位置，谁爱要谁要。 她今日回来，只是为了筹谋离开之计。 第60章 论如何当一个好爹 富察晨安望着女儿疏冷的眸子，心中微顿。 半晌，他叹息道：“傅恒，你出去。爹跟你姐单独聊会儿。” 傅恒小白杨似地抱臂挺身而立，一脸不乐意。 “不，我想留在这陪着阿姐。爹您别把我当成孩子，与富察家相关的事情，我有资格听。” 富察晨安嗤了一声，“你不是孩子？那你额娘要给你定亲，你怎么说的？” “……一码事归一码事，我是身体年纪小，但我心里已经有了成年人的担当。我可以保护阿姐，也能跟几个哥哥们一起为富察家的荣耀努力。”傅恒不满地皱了皱眉头。 阿爹怎么回事？当着姐姐的面踹掉了他的台阶…… 富察容音听到‘定亲’的时候，恍然了片刻。半晌，眼眸里流露出笑意，看向富察晨安，“阿恒要议亲了。阿玛和额娘可有好的人选？” “姐姐！” “暂时没有，这小子不愿。说什么要先建立功业，再考虑成家。你额娘倒是替他看好了几个大臣家的闺女，但……哎，不说也罢。这个臭小子最不让我省心。” 说到老幺的婚事，富察晨安的嘴角彻底垮了下来，胡须蔫了吧唧地贴在下颌，一副自己已经就地死了的模样。 富察容音整了整富察傅恒的鬓发，温和道：“阿恒，你如果有喜欢的姑娘，一定要善待对方，一颗心一个人一辈子，不要再装别的姑娘了。” “阿姐……我不是始乱终弃的男人，我之后娶的女子，她兴许不是大清最美的姑娘，也可能没什么才华，无法与我吟诗作对。但我确信，我若要娶她，一定是她身上有特别令我着迷的特质。这样的姑娘，我只会小心将她安放在我掌心，不会再看别的女人，惹她难受。” “胡说八道。一个男人怎么可能只娶一个女人。如果那个女人生不出子嗣，你还要放纵她任由自己绝户不成？”富察晨安胡子翘起来，捂着胸膛嗷嗷大骂，几乎要被一双儿女气晕过去。 “爹，你管不好自己的后宅，难道还要管我吃喝拉撒跟谁生孩子不成？”有着姐姐的倚仗，富察傅恒情不禁把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我一点都不喜欢你说的三妻四妾的生活方式。额娘只是把苦水咽到肚子里，不告诉我们罢了，您觉得自己把富察家带的很好，但其实，还不是靠老祖宗的荫蔽，咱们才走到大清一流世家的位置上。雍正爷当年钦点阿姐为那位的嫡福晋，您只知叩头谢恩，点头如蒜，却压根没有想过，问问你的亲女儿，她到底愿不愿意嫁到吃人的宫里。这是你作为父亲的不作为，你却沾沾自喜，以为给了阿姐一份天大的殊荣。要不是阿姐性子好，在宫内不作不闹，一直顺着那位的脾气，你以为，咱们家可以永远昌荣？” “你——孽子，你还敢反了老子，指责老子来了！”富察晨安瞪着富察傅恒，完全没料到，老幺心里对他竟然满是失望，句句都是职责。 “你阿姐她能被天家选中，成为大清最为尊贵的女人，这有什么不好？你问问她，当定下这件事后，她是不是内心欣喜，也觉得这是无上的荣耀？容音，你来说。你可曾怨怼过你爹，觉得爹苛待了你？” 富察晨安将求助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女儿。 他虽然娶了很多女人，但七个子嗣都是发妻所出。容音排行老六，是他唯一的女儿。他对容音不可谓不爱。 当年天家微服私访，到他府中下棋用膳。一眼相中容音，想让容音做四皇子的嫡福晋，自己是惶恐的。 只是在准备叩头谢绝的时候，看到了女儿脸上的一抹娇羞笑意，他才熄了心思，叩头谢主荣恩。 现在，老幺竟然抬出这件事来指责他狗腿，没有一个作为父亲的担当。 那他就只能问问身为当事人的女儿，他到底是不是一个够格的父亲。 富察容音头疼扶额，并不想回答这种问题。 她道：“父亲，今日我来的目的，是想请你们帮忙，我要与那位和离。” “什么？！”“和、什么离？” 父子俩这时表现出了惊人的一致，具是睁大了眼眸，满目骇然地看着富察容音。 富察容音淡定喝完手中的茶，点头道：“没错，日子过不下去了，我想和离。永琏我要带走，父亲既然您心疼我，就帮帮我吧。” “我……”富察晨安心头一口气猛地提起，两眼一黑，轰然倒了下去。 第61章 富察家的扫地僧 富察容音脸色变了变，“阿恒，扶住爹。” 富察傅恒也有点站不稳，好不容易手脚错乱地扶住富察晨安，探了探自己老爹的鼻息和脉搏，他咽了咽口水道，“阿姐你想好了？我们真的要踹掉姐夫？” 这才是让他们父子俩心惊肉跳，想要原地飞升的症结好不好。 劳烦阿姐先回答这个问题先。 富察容音敛眸，“暂不提这个问题，你先找府中大夫给爹看看。” “好。” 富察傅恒虽然看着瘦弱，一双臂膀却十分有力，嘿呀一声，将富察晨安打横抱起，放在书房屏风后的小床上，平铺整平。 “阿姐，我这就叫府医过来，你要不要回避？” 富察容音摇头，“无碍。先给爹看病要紧，我就站在书柜后面，看下情况。如果大夫诊断不出什么，我让卫七找宫医过来。” 没多久，傅恒领了个须发灰白的老头子进了门。 富察容音认得这个老大夫，汉医界有名的回春圣手——冯奇楠。 自己阿爹与这位圣手算是忘年好友。 早几年，在她出嫁前夕，爹可怜这位医术大拿无妻无子没有钱财，便把这位醉心于医术的老朋友接到了府中供养。 现在看老人家精神矍铄、鹤发童颜的模样，倒是比他们的爹爹看着年轻。 富察容音静了静心神，继续观望着。 冯奇楠诊断一番后，看向傅恒，“你是不是又做了什么事情，惹得老爷子心火燃上头了？” “我没，我哪敢啊，那是我爹，我的好阿玛，我尊重他都来不及呢。”傅恒一脸尴尬。 “行了，我也算是看着你小子长大的，你少跟我胡咧咧。是你又回绝了你爹娘给你找的亲事，跟他正面刚起来，让他堵着了吧。” “哎，还真的不是我。”傅恒有口难言，对于平素就被爹耳提命面必须要尊敬的冯奇楠，他没敢耍少爷脾气。只能耐着性子解释，这次根本不是他的锅。 冯奇楠抚须，从自己的医药木盒里拿出金针，慢慢在富察晨安的面上和四肢处扎针。 金针极细，极长。 冯奇楠慢慢捻动着金针，不忘调侃好友家的幺儿，“不是你难道是你大哥？可你几个哥哥还有你的姐姐，哪个不是知礼懂法的好孩子。只有你，长得青瓷似的，皮的跟个泼猴一样。外人面前倒是谦谦如玉，在家里我可是多次听到你爹叹气，说你是富察家的异类。” “……我——”富察傅恒又急又尴尬，“老爷子您认真点，我爹的命就指望着您的几枚针了。别扎歪了。” “行了，现在嫌弃我多嘴了。罢了，我不说了就是。你们接下来要多顺着你爹，别给他气受，然后多给他进补一些健脾胃的膳食，劝他忌口，少吃荤腥和酒肉，慢慢熬养一个月，身体就不会轻易被你们气晕了。我说的，你们都能做到么？傅恒，容音小姐。” 立于书柜后的富察容音：“……” 她心中浅叹，慢悠悠从书柜后出来，朝冯奇楠拱了拱手，“冯老先生是何时察觉我在屋内的？” 第62章 “三不”原则 冯奇楠故作高深地笑了笑，“老夫猜的。” 富察容音看了一眼做傅恒，猜想兴许是弟弟太急了，把她在书房的消息不小心透露给了冯奇楠。 好在冯奇楠本身也是他们家信得过的人。 富察容音淡定道：“老爷子还是这么五感敏锐。” “我阿玛他这次突然晕厥，说起来与本宫有很大的关系。本宫想问您，他身体的情况是不是不太好了？”说到这，富察容音顿了顿，心里有一丝愧疚的情绪。 阿玛快知天命的年纪，自己还这么气他，的确是做的很不该。 冯奇楠摇头，理智道：“毕竟年纪到了。身体机能是比壮年时要差很多，所以才会因为一时的心里堵塞，上头晕厥。醒来后就好了，娘娘不必介怀。往后你们能照顾老爷的情绪，不让他伤身伤心即可。” 说完，冯奇楠好奇地问富察容音：“娘娘今日这般装束回来，可是在宫中有什么不便的事，需要您亲自回府传话？” “并无，只是想家，这才乔装回来。”富察容音容色镇定。 傅恒附和，“没错，我阿姐是想我了，这才回来。冯大夫，您赶紧看下我阿玛需要进补什么药膳，我让管家通知厨子。阿玛如果倒了，咱们富察家也要完了。” 迷迷糊糊已经听得到一些声音的富察晨安：呵。 ——个臭小子，明明刚才是他这个不孝子在容音面前跳脚，说自己爹是个只会守住祖宗家业的废物，不是个好爹。 ——现在呢，在冯大夫面前假惺惺哭着说没他这个爹，富察家就要垮掉。 ——哎！做爹真难！ “你们看，阿玛是不是就要醒了？”富察容音眼尖，注意到富察晨安手指动了动，面颊上的横肉也开始了细微的抽搐。 “冯大夫厉害，阿玛如果真的被你扎一扎就能好，我想拜入您名下学医。”富察傅恒见老爹终于有醒转的动静，紧悬的心终于能稍稍松一口气，不禁跟冯奇楠表示自己想要学医的念头。 “学医已经晚了，叫我一声师傅我也不敢当，你只要少给我增加工作就好了。” 冯奇楠摆摆手，将碍事的富察傅恒轻轻推到一边，继续慢条斯理地给富察晨安施最后几针。 富察晨安醒过来后，望着关切看着自己的众人，特别是他那个抛下石破天惊话语，现在却佯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的乖闺女。 心下是一阵又一阵的天雷滚滚。 “咳……不行！不许！不该有这样的念头！”他急道。 “……”富察容音替富察晨安掖被子的手僵了僵，温和道：“阿玛，大夫的话您没听清么？您年纪大了，身体不比以前。凡事要想开点，别老是生气。我们作为儿女已经长大成人，可以做自己的主了。” 富察晨安气息紊乱，也不顾还有一个外人在场，直接吼道：“你要我怎么冷静想开？！你这种事情如果做了，咱们富察家百年的基业，都要毁在你手上。你是开心自由了，可你想过我们么？你想过你幼弟才十五，还没成家立业，还没给富察家留下丁点血脉么？ ” “阿玛，”富察容音眸光沉沉，“您别把我想的这般自私。我能处理好这件事。” “过程无论你怎么搞，这结局都是一样的！你再不收敛大逆不道的念头，我们富察家要不起你这样的女儿！”富察晨安豁出去了，老眼一闭，直接怒道。 寂静。 屋内弥漫着死一般的安静气氛。 傅恒欲哭无泪，左看看一脸黑沉的爹，右瞄瞄容色镇定的阿姐，只觉得自己处境真特么艰难。 “那个，阿玛您要不冷静下来，先听阿姐的主意再做定论？冯大夫，这是家事，您忘了今天看到的，先回避一下吧。” 第63章 貌容心壮，绝不妥协 冯奇楠眸光暗了暗，步子却没挪动。 富察容音倒是坦然自若，丝毫没有避讳，直接道：“这件事无须隔着自家人。我主意已定，阿玛和兄长们一如往常，无须为我做什么准备。” 富察晨安拳头紧了紧，一字一句道：“把你的话给我收回去。这件事由不得你胡来。你若还是我富察家的女儿，就不该有这样大逆不道的想法。” 女儿长大，做了母亲，万事开始有自己的想法了。作为阿玛，他替容音高兴。可容音做的决定，要以整个家族的覆灭作为代价，那他作为一族之长，阻止不了就只能牺牲容音，跟陛下请罪告饶。 “阿玛，您心里可是想着，把我的主意告诉那位？”富察容音淡定的视线落在富察晨安面上，瞧出了自己父亲面上的决然。 她摇了摇头，“罢了，你去说吧。被废黜皇后之位对我来说，是另一种解脱。” 冯奇楠诧异地看着富察家这位一向宽和温柔的姑娘，心下胆颤心惊。 ——他、他没理解错吧？大姑娘这是瞧不上皇帝，想要与皇帝和离？ 因为吃惊，冯奇楠不禁咳了一声，问道：“姑娘可否冷静点，心平气和地与老夫说道说道，兴许老夫可以帮上忙？” “……” “哎，老先生您别跟着我姐胡来。” 富察傅恒摁住了冯奇楠的胳膊，露出一丝苦笑。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姐姐面柔心壮，一向是个有主意的女人。这次看起来是铁了心要脱离皇家。可爱新觉罗家族统摄大清近百余年，是整个大清的至高权威。 宫内帝后离散，一般只有皇后被废黜或者甍逝，不然就是一辈子挂在一起的国之典范夫妻。 还真的就没听过，皇后单方面要与帝王和离的。 “阿姐，你冷静下来，我们几个人一起合计合计？我知道您久居深宫，冷清寂寞。也遭到了不公的待遇，但，是不是有与他和离更好的法子帮你走出困境？” 富察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富察傅恒冷静下来，细想，后背起了白毛汗。 他敬重阿姐，也想着阿姐能在家族的护佑下，坐稳国母的位置，让皇帝就算不爱，也能敬重不苛待。 可现在…… “我不想陪着你们撑下去了。”富察容音像是没听到众人的劝阻，神色清冷犹如九昆仑山上的皑皑白雪。 “这条路，我不想再走下去。这是我个人的诉求，与家族无关。和离也好，甍逝也罢，我不想再与他被人同时提及。” 富察容音说到这，讥讽地扯了扯嘴角，“嫁给他时，你们和宫中的太后对我三令五申，要我做大清最为端庄的皇后，要大度。那时我对他只是孺慕之情，并非为爱。我以为作为一个国母，必须体现极好的容人雅量。所以他要的解语花，我都给他找来。可现在我才发现，所谓宽容不过是世人加诸在女人身上要求对方自欺欺人的说法罢了。 女人的心很小，期许的无非就是一个知冷暖的丈夫和一个还算温暖完整的家。他给不了我，还要画地为牢将我钉死在皇宫。我现在告诉你们我的真实想法。” 富察容音茶褐色的漂亮眸子在几个男人面上转了转，最终落回自己端着的茶盏上，淡淡一笑：“我不愿意，我要走。没人可以拦我。” 屋内沉寂半晌，突然“咚”的一声，富察晨安再次晕了过去。 富察傅恒手足无措，“阿姐，阿玛他——” 天，阿玛怎么又晕了？ 第64章 成长的代价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富察容音已经淡定下来。特别是当她的视线瞥到自己阿玛微微翕动的眼皮，她突然有些倦意。 “阿玛既然身体不好，那女儿这些糟心的事情就不一一告知了。我有自己的决策，也能掌控自己的人生。您歇着吧，劳烦冯大夫费心。” “阿姐……” 傅恒清秀的脸皱巴巴地团在一起，白皙的面颊因为气闷染上一层绯云，他跺了跺脚，语气非常无奈。 “姐你行行好，不说这些成么？阿玛都晕了，你再气他，他真出大事了怎么办？大哥他们回来，肯定会误会是我干的，我又逃不了一阵教训。” 说到教训的时候，傅恒打了个寒战，委屈巴巴地抓住富察容音的袖子，妄图激起姐姐的怜悯。 “大哥和三哥一定会手撕了我，二哥和五哥肯定会批评我，四哥也许不会对我做什么，但他一定会去额娘那里建议给我找个厉害的管家婆，早点分家滚出富察府。呜哇，我好难……” 富察容音头疼：“……把舌头捋直了说话。” 自家弟弟这样依恋，可爱归可爱，但是按照富察家对男子的铁血培育传统，兄长们肯定会把阿恒拎出来教训。她可不想自己回到宫中，第二日还要听到阿恒的腿意外折了的消息。 虽然，兄长们不至于这么凶残，但是几十下的马鞭少不了…… 傅恒上身挺直，声音更加委屈，“阿姐，你凶我。” 富察容音点头，“我只是凶你，言语上希望你能改进，但兄长们是要揍你，用行为让你嗷嗷叫屈服。” 傅恒嘴角抽了抽，“为啥揍我？还要让我嗷嗷叫。”阿姐的用词也忒粗俗了点，他都长大了，过了被大哥倒提着打屁股的年纪了！！！ 富察容音眼中带着笑意，悠悠道：“男子汉大丈夫，你可以跟兄长实话实说，是我回来气到阿玛。没必要替我瞒着，更不用替我背负气晕阿玛的罪责。 但是，你不能让自己软绵绵的，像个无骨鱼一样，站没站相，放任自己在人前撒娇。 哥哥们虽然都是文臣，但是骨子里还是崇尚硬汉英雄，你这样，只会让他们觉得，富察家的未来孱弱不堪，十分令人担忧。 按照他们的做事方法，大概是没耐心听你讲别的，先把你好好教育一番，才能心平气和听你说道。” 傅恒俊脸白了又白，“敢情兄长们回府之后没别的事情要做，消遣解气全靠我？” 富察容音呼吸一顿，想了想在家中，阿恒还真是这么个遭遇。 她同情地点点头。 傅恒捂着胸膛，凄苦一问：“只有我们家老幺这么惨，还是全天下的老幺都这么惨？”要被兄长拎出来欺负，还要时刻准备着替阿姐擦屁股背锅…… “没错，这个家苦了你了。”富察容音笑罢，轻轻拍了拍傅恒的肩，茶色的眸中泛着温柔的光。 “好啦，不吓你了。兄长那边我会让卫七去交代，不让他们误会到你身上。 阿恒，你要好好的，早点让自己成长，这样才有能力保护自己爱的人。 阿玛和兄长们一直挂在嘴边的家族责任虽然是我们共同的使命，但姐姐还是希望，我的阿恒可以做一个温柔的人，一个活生生有着自己的信仰和喜好的人。其他沉重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吧。” “阿姐，你是想开了么？”傅恒被容音陡然落寞的情绪感染，心里难受，额头抵在富察容音肩上，小声道：“你再给我几天时间，阿玛不愿意帮你，但是我可以。我愿意为你努力千千万万遍，哪怕跟整个大清为敌。因为你是我的好阿姐。” “嚯嚯嚯—”富察晨安从小床板上弹坐了起来，指着傅恒破口大骂：“你个臭小子，你还说，你给我闭嘴吧你！你姐都已经想清楚了，你还给我捣什么乱？！” 女儿能想开，把家族责任挂在嘴边。自己高兴都来不及。 可傅恒这个臭小子，一下子又把容音拐到岔路上去了。 “容音啊，阿玛就当你这次回来是跟娘家随便说了几句心里话，你的委屈咱们家都看在眼里。但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你只能微笑着继续走下去。我们家的荣光你不看重，可是永琏呢？你不顾惜他的前程，可是没了皇后额娘保护的嫡皇子，在吃人的深宫里要怎么安稳活下去？谁能保他，谁能护着他？算阿玛求你，阿玛求求你……” 富察晨安蹒跚着从床上下来，朝富察容音跪了下去。 富察容音眉心抽了一下，“阿玛你——”她本想伸手去扶，告诉她父亲本可以不用这样。 他的做法只会让一切适得其反。 自己想清楚身上有不可抛却的责任和别人告诉她身怀有重任，给她的感觉完全不同。 自己身怀逆骨，阿玛越跟她苦情卖惨，她越是想逼着自己狠下心肠。 永琏虽是她亲子，十月怀胎生下的骨肉。 自己可以给予他前半生的安稳无忧，但后半生的路，只能靠永琏自己去走。 若他自己表示想要跟着娘亲离开，不参与夺嫡之争，那自己就算是拼死也会带走永琏。 但现在是，永琏很享受作为皇子拥有的一切，他尊重自己的皇阿玛，自身也颇得老太后的喜爱。那位也已经遴选了阁老，对永琏进行储君的教育，看起来是要培养永琏作为大清的顺位接班人。 自己若是在这节骨眼上将永琏带走，事情无法收场不说，说不定还会让孩子痛恨她。 她无法回答长大后的永琏：为什么要将他带离皇阿玛和皇奶奶？ 选择的权利，应该给到孩子…… 富察容音眸色暗了暗，很快就调节好情绪，伸出的手安静收回，垂在身体两侧。 她不再看富察晨安，只是道：“本宫的事情，不需大人置喙。您既然醒了，就多保重。” 临走的时候，她再次看了看傅恒，嘴角勾了勾，面上寒冰消融。 “阿恒，阿姐走了，记住阿姐的话，你好好的，做自己想做的事，做你自己。阿玛和家族护不了你，阿姐护着你。” 门吱呀一声，从内打开。 富察容音走出门。 见卫七抱剑，眉目冷肃守在门口。 “主子。” “嗯。” 卫七犹豫不决，斟酌后道：“她已经被我喂了药，差人严加看管了。可是她为人狡猾，您看，要不要再从宫里调人来府上专门守着她？” “嗯？不用，直接带走吧。”富察容音摇头，“本宫改变主意了，有事能用得上她。” 第65章 只要她想，接她回来 喜塔腊尔晴被卫七一顿吓唬，又吃了奇怪味道的黑色药丸，整个人阴缩在柴房的一角，微阖着眼，一副已经原地去世的模样。 旁人只有凑近了，屏着呼吸听，才能听到这女人的微弱喘息，明白：哦，这女人还没死呐。 在极度的惊惧中，喜塔腊尔晴只能一遍遍自我暗示，眼前的可怕的一切都只是她在做梦。她根本就没有被娘娘抓住给陛下写密信，傅恒大爷也没有因为娘娘的话就此误会她…… 一切都只是假象，她还是娘娘身边最亲近的解语花…… 在困倦中，喜塔腊尔晴睡了过去，她没听到，屋外有人停下了脚步。 富察容音停在门槛外，不进柴房，只消一眼，卫七就得令点头，进门把正要迷迷糊糊睡着的喜塔腊尔晴咻咻咻点了睡穴，一手抓起，拎起来倒挂着，扛在肩上。 “主子，”卫七面有苦色，看着富察容音：“我想跟您说一件事。” “嗯？” “今天将你们送回宫中后，我想去找卫珑和那位小主子，看下她们在寺庙里适应的怎么样。”卫七才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在担心魏璎珞小妮子。 毕竟自己也是被这个小妮子的古灵精怪和大胆捉弄过几回的。 想到让卫珑护佑着，现在已经上了山的魏璎珞，富察容音思绪飘远，眉间团蹙着一丝忧虑，点了点头，直接道：“不光是看，你问下她在那里过的好不好？有没有想家？璎珞才那么点大，如果想家，你就跟法慈大师说下，早点放她回家吧。或者，就说我这边需要一个贴身陪伴的，让大师放人。” 法慈大师虽然本领高强，但学艺路上的苦，不是一般人能吃得下的。 璎珞不过一个总角女娃学那么多刚强的本领作甚。未来自己总不至于护不住小丫头。 “主子，可是小主子和法慈大师的缘分难得，您直接让她到宫里，这对她来说，也许太早了。”卫七悻悻摸了摸鼻子，瞧见自家主子不解，他耐心解释道：“首先，我们还没确定您是要给她一个什么身份。若是您想要将她遴选为您近身宫女，那她不够资格。大清宫律，皇后身边近身侍女都要是高门贵女，小主子生父卑微，只是个包衣，且她母亲还是个汉人，不是双满清人。 您冒着大不韪，在她还未长成前把她弄到宫里，只会让人对她进行重要性的猜测，继而将她当成可以拿捏您情绪的靶子。 这其二，就是，咱们不是已经想好要离开那个吃人的牢笼了么。这时候把她带到宫里，她将来去往何处呢？” 卫七没敢对自家主子问的是：您对小皇子都要狠心抛舍，这么一个跟您无亲无故的小丫头，您就算顾念上次魏璎珞对您偏于偶然的救命之恩，可您难道要把这个恩情记一辈子么？ 富察容音静默了片刻，抬眸沉静道：“所以，我让你去问问她，想不想来到我身边。只要她想，你就将她带来。” 主子这是……卫七心思一动，点头道：“好，那我今夜出发。” 第66章 宝藏女孩 魏璎珞和卫珑已经在寺庙专门辟给她们的厢房里休息了一阵，恢复了大半精力。 在魏璎珞支着手，撑在硬邦邦的床榻上，打着哈欠看书的时候，卫珑没闲着，撸起袖子，手脚麻利地准备将屋子里外拾掇一遍。 魏璎珞看见卫珑动手，忙跳下床道：“珑姐姐，你不用收拾，屋内的摆设都是我那些立字辈的师兄弟常年习惯了的方位，我们这次也不知道在这要叨扰多久，如果贸然给他们的屋子弄乱了秩序，他们会不习惯。” 好吧，她就是不想收拾师傅给的屋子，这儿又冷有潮湿，说的好听点是清净，实际上，就是没有人气的湿冷。 她已经有点不喜欢这里了。只期待师傅能在本领上多教她一些实务，别耽误了她在这的岁月。 卫珑闻言愣怔了下，随即摸了摸魏璎珞的头笑道：“三年呢，这三年我们都要在这里。法慈大师他的本领举世无双，你有这机缘一定要好好学习。至于生活琐事上，一切有我给你包办好，你不用担心。” 卫珑面上笑的轻松，其实心里也有一丝的犹豫。 ——主子的密令中是要自己全程陪护魏璎珞学艺，三年说长不长，也就陪着魏璎珞从齐胸高的八岁长到到自己肩膀的十一岁。说短不短，足够宫中风云大变。 卫七虽然综合本领高，对待主子忠心且细心，但，终究不是女子。 主子不可能事事都让他跟随着，给予贴身的保护。 其他隐龙卫的人呢，一个个看起来都是江湖好手，在奇淫巧技方面各有所长，但实战能力弱，真要应对潜伏在主子周围的危机，总有疏漏的时候。 譬如上一次惊险万分的‘豌豆黄投毒案’，要不是魏璎珞碰巧替主子先试吃了一块，主子兴许已经落难…… 想到这，卫珑决计还是要给自己的师傅修书一封。她必须说动师傅静怡师太出山，在这段日子里替她陪伴在主子身边。 “璎珞，你跟我一起在屋内找一下纸笔，我要给主子写信。你要不要也给你姐姐和主子写信？我可以为你代笔。”卫珑从摊放着经书的桌子上，找到了书写的工具和上好的宣纸，正要落笔的时候，瞅见了一旁小丫头的不解之色。 “给我姐姐和容音姐姐写信么？”魏璎珞凝了凝眸子，“我正有这个打算。但卫珑姐姐不用替我写，我自己可以。” “你……你会写？”卫珑诧异，随即了然笑笑：“还有咱们小璎珞不懂的事情么？” 魏璎珞撒起谎来十分淡定，操着一口软糯的嗓音，正色道：“我是会写，我姐教我的。姐姐的知识则是我娘亲教的，外祖原来是教书匠，对四书五经倒背如流。我是不懂四书五经，但是基本的汉字和蒙学的内容，姐姐教了不少。待会儿你写你的，我不看。我写我的，你也不许看。” 卫珑失笑，捏了捏魏璎珞软乎乎的面颊，纵容道：“……行。纸笔有两副，你写一个，我写一个。我保证不看你的，我只管帮你寄出去。” 话这么说，她其实还是有点好奇。不知道一个才八岁的女娃娃，到底能写出什么样的字体。 主子不会收到信件后，压根看不懂吧？ 第67章 要学，就要学到出类拔萃 实际上卫珑多虑了。 魏璎珞的字写得很好。 虽然不明白为啥小丫头有意藏拙，将字的撇捺横折勾故意写得刻板，但字与字之间隐隐透出来的凛冽笔锋，还是令偷瞄魏璎珞到底写了啥的卫珑心下赞叹。 卫珑将盖了自己私人印章的信件合起来，封好。头已经抻着的老长，往魏璎珞跟前凑，“你阿姐的本领真强，瞧瞧你写的字，再练几年，快赶上名门大家了。” 魏璎珞快速捂住自己的信，“珑姐姐不害臊，说了不看还偷瞄。” 卫珑：“……” “害，我这不是怕你遇到不会写的生僻字，需要我帮忙么！行吧，对不起，下次我不这样了。” 魏璎珞挑眉，“还有下次？”还好这次自己没写什么正经的东西，只是压低心智，用孩子的语气跟自家亲姐报了个平安，又在另一张纸中，对容音说了一句想念容音姐姐，自己想要早点长大去见容音姐姐。 就此结束了。 不然，她都不知道心细如尘的卫珑又要从她的信件中，看出多少的端倪。 卫珑悻悻抽了抽嘴角，“你这个小丫头，哪里来这么多秘密。我们也算是同生死患过难的，你知道我性格。难道你觉得珑姐姐至于这么无聊，把你写的东西宣传出去么？” “那倒不是，只是我觉得君子立于德，言行要一致。我们虽然是女子，但也是要做个光明磊落的女君子。姐姐若真想看我童言稚语写的信件，你跟我说便是，璎珞不至于防备着您，不让您看。但是，您不要降低自己的格调，做出前后不一致的事情，这样对我来说，会觉得卫珑姐姐言行不一，不可深交。” 魏璎珞说完，小心地看了看卫珑的神色。 卫珑是既汗颜又心悦诚服，她给魏璎珞鞠了个躬，诚恳道歉：“你说的对，这世上只要求男儿做君子，其实君子端方，我们女人也可以崇尚这般美好的品质，做个女君子。是我做错了，我给你道歉。璎珞原谅则个。” 魏璎珞眼睛弯了弯，笑道：“我也没有真的怪姐姐，喏，你要看，你慢慢看，我也写完了。一封给阿姐，让她暂避风头，不用担心我，只管好好照顾自己。一封是给容音小姐姐，我想她了，真的希望能早点与她再见。可我也知道，答应过师傅的事情不能出尔反尔，所以，我想念容音姐姐，但我这三年不会去见她。我要在这攒本领，三年学成，我跟你一起去保护她。那时候，我就不是跟在她身边的小累赘了……她可以依靠我，我可以的。” 卫珑心神一动，从魏璎珞的话中捕捉到了一个信息，“你是想在这学完本领，跟我一起去保护主子？” 该说小妮子什么好呢？ 黄毛丫头不自量力？还是说她神勇可嘉，自己十分欣赏她？ 卫珑心中感慨，她也不明说劝退，只是道：“要呆在主子身边陪伴，必须要有万里挑一的本事。你确定在这三年，可以让自己出类拔萃？” “不然呢？”魏璎珞微微一笑，“我既然要学，自当尽力而为。” 只有变成法慈那样的强者，自己才能真正地与容音比肩，她才能给予容音展翅高飞的机会，而不是一辈子，默默看着容音当爱新觉罗家族的傀儡。 无能为力，痛彻心扉…… 第68章 说，你是谁的人？！ 卫七带着富察容音的口谕离开京城，一路披星戴月，于半夜才赶到山下。他弃马顺着青石板路拾级而上。 山风裹挟着浓重的紫色雾气，随着他一路慢慢攀爬到山顶，堆在法相寺外，徘徊氤氲，将法相寺笼在期间。 面对这座低调庄严的寺庙，卫七整了整衣衫，敛眉认真地抓住门环，准备先敲门请示一下。 虽然说这个时间点有点尴尬，寺里的人都已经睡下了。 自己翻个墙进去，于他行动方便又不会惊扰别人，好处多多。 可他不敢造次，原因有二。 一是寺内有法慈大师坐镇，他若图省事翻墙而入，到时候被大师当做贼子拿下，隐龙卫的面子是小，主子若生气，他罪无可赦。 二便是，主子这次是要他请示法慈大师，尽可能地从大师手中带走魏璎珞。 反正伸头一刀，背后一刀。自己早点见法慈大师，才能定好下一步的决策。 卫七抓着门环的手紧了紧，脸上带笑，门环还没落下。 门就吱呀一声。从里探出一颗光溜溜的小脑袋。 小和尚眉清目秀，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他揉了揉惺忪的眼，望着卫七道：“哎，你可叫我好等，总算来了。” 卫七：“……？”这尼玛是法慈大师的神、神机妙算么？ 保险起见，卫七还是谨慎问道：“小师傅可知道我是谁？” “我不用知道你是谁。师父在菩提苑的屋内等你，你来了，我就可以去睡了。” 小和尚打了个哈欠，见卫七干杵着不动，直接侧身让开了一条路，“阿弥陀佛，施主，走吧。” 卫七一只脚悬在门槛上，略一停顿，“……你就不怕我是个坏人。”这小和尚有意思，不问来访者的讯息，直接这么大咧咧地把人往里面领，是单纯呢，还是仗着寺内有大佛，有恃无恐？ 小和尚打了个哈欠，慢悠悠道：“我师父算无遗漏。你今天替你主子求那件事，不成。但他老人家有另一个东西给你，是对你主子有帮助的。你随我去一趟就知道了。” 竟然连主子所求的事情都猜中了……卫七心下苦笑，只得拱手道：“那叨扰了。” 待卫七和小和尚的身影从长廊消失，卫珑从屋顶上跃下，心下奇怪。 ——主子这时候派卫七来这是做什么？ 自己方才趁着璎珞熟了，溜出去召唤自己的专属信鸽，信鸽还没召唤到，就听到蹊跷的敲门声。 她屏着呼吸跳到屋檐上往下瞧，还以为是哪一个误入深山走不出去的砍柴人或者羁旅客。 谁知道竟然会看到卫七…… 主子到底是意欲何为？卫珑满腹心事回到屋内，开门关门的动作很轻，她怕吵醒魏璎珞。 没想到，魏璎珞已经爬起来了，圈着一层被子，模样乖巧地坐在床沿上，晃着两只小脚看着她。“珑姐姐是出去放鸽子了？我听到你的鸽哨了。” 卫珑走过去，并着魏璎珞坐着，伸手想摸摸魏璎珞的小脑袋，璎珞的头发顺滑，摸着令人爱不释手。 “鸽子带着我们的信走了。你想再给她们写信，要等下次。” 魏璎珞小脸微侧，装作不经意地躲开卫珑的爪子，“那珑姐姐有听到敲门声么？我想去看看谁来了。” “啊？”卫珑从失落中回神，当即道：“大晚上的见客，不利于小朋友身心发展。你赶紧睡觉。我们明天去前院瞅瞅。如果那个人还在的话。” 魏璎珞抓着卫珑的手，仰着小脸坚持到：“我是半夜被那道声音吵醒的，有一股力量指引着我现在出去看看。珑姐姐，你说是不是我师父在梦中指引我，让我半夜三更去跟他见客人？” 卫珑嘴角抽抽，差点在魏璎珞脑袋上锤一个爆栗。 “法慈大师是高人不假。但我觉得一个高人做不出半夜打扰一个孩子休息的埋汰事。你听我的，赶紧躺下闭上眼睛，我去看看情况，回来跟你说。” “要去一起去。没准是容音姐姐不放心我们，派人来给我们送东西了呢？”魏璎珞猜了猜。 “你是猜的，还是跑出去看到了？”卫珑有些错愕。 魏璎珞见状，心下了然。她跳下床，给自己套上鞋子，兴冲冲道：“走吧，现在带我去，我们看看他们说什么，既然事情是跟我们相关，我们作为当事人，肯定要在场。” 害，在场什么？！法慈大师专门找了卫七，那肯定是有事要单独谈。她们凑什么热闹？ 卫珑眉梢微挑，一把拉住魏璎珞，“你冷静点，就算是主子派人来了，也是需要那个人请示大师后，来找我们。你现在贸贸然过去，打断那人和法慈大师的谈话，这会让你我难堪。” 魏璎珞其实不是非去不可，只是她被师父刻意‘冷落’了一天，有点想要去问下师傅自己未来三年的学习内容。 等到第二天，学习已经开始，她想要调整，就来不及了。 但卫珑说的也没错，自己一个女孩子跑到一堆男人那听墙角，被抓住了面上难看。 “行，我们在这等。如果真是容音姐姐派来找我们的，明天肯定也在。我们到时候看下容音姐姐有没有交代的东西，我也有话特别想要让人带去给她。”魏璎珞想了想，对上卫珑的眼睛，正色道：“辛苦珑姐姐这段日子陪在我身边。寺里守备森严，明天你要不跟那个人一起回去吧。我担心容音姐姐离了你，身边没有贴心的保护。我在这，我师傅会负责我的安全，不用你们担心。” “……我奉命在你身边，没有想要离开的念头。”卫珑无奈，“你不用替我考虑这些。” 主子真要召她回去，会让人给她带信。不用小家伙给她安排好去处。 “可她比我更需要你，未来的三年，她的身边不会平静。”魏璎珞打断卫珑，严肃道：“你除了要盯紧容音姐姐身边的坏人，还要小心别人恶意接近容音姐姐的孩子。” 按照前一世的轨迹，容音这几年会遭受一个巨大的变故，因那变故，容音的身子每况愈下，直至她进宫陪伴，日日想办法给容音药补，也没办法令容音好转。 倘若……倘若这辈子有可以避免那场变故的机会，自己一定要抓住，绝不让容音陷入深渊…… 魏璎珞兀自失神，熟料身边人心神更是震颤。 卫珑神色大变，倏地出手，扼住魏璎珞的脖颈，眸中涌动着真切的杀意。 “你为何对主子的事情，知道的这么详细？！说，你是后宫谁的人？” 第69章 私人且贴身的物件 “咳……你放开，”魏璎珞脸涨得通红，眼角沁出泪，小手抓住卫珑的手，吃力往外扒拉。 卫珑这是要弄死她？ 见魏璎珞脸憋得通红，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卫珑钳着魏璎珞脖子的手稍微松了松，语气冷肃：“你跟我说实话，告诉我谁是你的幕后指使者，我就放了你。” 话虽这么说，她心下还是不忿，替自己主子不值。没想到主子第一次这么掏心掏肺对一个姑娘，这个小丫头竟然心怀鬼胎，半点都不单纯。 待查清楚魏璎珞身后势力是谁，她一定替主子清理门户。 “松手……”魏璎珞得了机会，大口喘气，“我没什么身后势力，只是单纯知道而已。你也知道我的师傅是法慈大师，他的本事毋庸我再次跟你们阐述，你要是怀疑我的目的，可以去问他。” “他既然肯收你为图，与你有师徒之恩，我们肯定也会查他。我数到三，再不说实话，就算主子要罚我，我也不能放过你。”如果放任一个危险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主子身边，自己还算哪门子的贴身近卫？ 魏璎珞踮起了脚，看着卫珑的眼睛，“我此生绝不会害她。你若不信，可以喂我吃毒药，若我真的对她有伤害的举动，你顷刻让我毙命，我绝不挣扎自辩。” 卫珑一愣。 “来吧，喂我吃毒药。”魏璎珞嘴大张，眉眼坦荡，“我若害她，不用你杀我，我自己都会自戕。” “你……”卫珑疑惑，“你到底是谁？我竟看不透你。” 魏璎珞昂起头，从领子里露出一截漂亮白皙的脖子，下颌骄傲抬起，一字一顿道：“我是魏璎珞。”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的魏璎珞。 上一世身为大清皇贵妃的记忆早已远去，唯独这一世，自己每一天都在朝着梦前进努力。 小丫头嘴巴这么严，是根本不准备说多了。卫珑叹气，彻底松了手，问：“你可有胆子跟我去找法慈大师？我要问清楚你和我家主子渊源。” 魏璎珞点了点头。 等魏璎珞简单收拾后，卫珑从包裹里拿出自己的一件厚实的朱色厚毛披风，罩在魏璎珞的身上。 魏璎珞抬头。不解，“我不冷。” 卫珑神色如常道：“虽然你还有嫌疑，但是毕竟是个孩子。外面更深露重，你生病了寺里没有女尼大夫给你看病。” “就那么点路，披风太碍事了，我真不想穿。”魏璎珞嫌弃地扯了扯脖子上打着活结的绳子，这披风不止丑，还特沉，也不知是什么料子做的。 “穿着。这披风还是主子送我的呢。”卫珑坚持。 “……这件披风可以送我么？摸着真舒服。”听到是容音送的，魏璎珞皱巴巴嫌弃的小脸陡然转为笑颜，一双手在披风的白毛上摸了又摸，看着卫珑的眼神中流露出企盼。 卫珑额角抽抽，忍了忍才没再魏璎珞的额头上敲下几个爆栗。 “首先，这披风是主子给我的。既然是主子赐的，我不能转送。其次，这是大人的款式，我身量和你身量相差过大，你穿着不合适。今天是看你衣着单薄，怕你冷，才借你披着。你若是真的喜欢，你跟主子开口，她送不送你，我就不知道了。” 说完这话，卫珑后悔地想锤自己一把。小丫头的嫌疑还没洗净呢，自己哪壶不提提哪壶，怎么又扯上了主子？ “别废话，先跟我去见法慈大师。他如果肯为你作证，那我为刚才的行为跟你道歉。” “道歉不用。这件披风归我，作为赔礼。”魏璎珞又在披风上薅了一把毛，对这件披风简直是越看越顺眼。 “你——”卫珑无力撑住了额头，“您能有点出息么？这东西跟我好几年了。你怎么不跟我主子要东西呢？” 这主意好，魏璎珞嘴角往上一翘，“那我给容音姐姐写信，要她给我一件私人贴身的东西作为我来年生辰礼物。” 卫珑：“……” “私人且贴身，你是想主子给你什么玩意儿？” 第70章 世道艰难，唯有光和容音令她无惧生死 魏璎珞扭头，“不告诉你。” “……咳，你不说，我就不替你出面。你只能终日对着我这张如花似玉的脸，看也看不到我们家主子。”卫珑本想信手在魏璎珞的额头上弹一下，以示对魏璎珞嘴硬的惩戒。 没想到，自己却被魏璎珞陡然锋锐的眼神弄得一激灵。 这丫头的眼神，让她莫名其妙脊背寒凉，不禁想起了深宫中的主子。主子在生气时，也是这样轻飘飘地睨人一眼，虽不说话，威压却能让人膝窝发软。 魏璎珞淡淡收回视线，第一次在卫珑面前露出真实的冷肃面目。 “事不过三，我这头也就容音姐姐可以动。其他人，不行。” 虽然她这一辈子不会是皇贵妃，但前世身为皇贵妃的尊严还是要的。 卫珑有点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对魏璎珞刚才一瞬显出的神情仍然心有余悸。 她调整了一下心态，再次正视魏璎珞。 “信你自己写，我不再插手和过问。但主子如果生气，后果要你自己承担。” “嗯。” 魏璎珞转身去拿了纸笔，不再藏拙。洋洋洒洒给富察容音写了三页的书信。末了，还坦荡荡递给卫珑。 卫珑摇头，把信纸折好，重新拿了个信封装上。“信鸽已经走了，你这封新写的内容，要等主子那边回复后，再送出。你自己先保管吧。” 魏璎珞把信封捏在手里，屋子里环视一圈。在这要能藏信的地方，也就床垫底下和抽屉。 考虑到内容也没有什么不能见人的，藏来藏去还显得幼稚。 魏璎珞直接把信放在了桌上，却掩耳盗铃般地拿了一本佛经压着。 卫珑眼角抽抽，将几欲脱口的提醒压了下去，只问：“走了没？我们现在去找大师。” 虽说魏璎珞表现的光明坦荡，对她们家主子表现的很是关心。 但这正是她最难以理解的地方。 今日自己势必要从法慈大师那问清楚，若是魏璎珞这小家伙真的与主子有累世缘分，对主子有益，那自己也会收敛对魏璎珞的警惕，好好对待这个小女娃。 若是孽缘，那就……趁着主子不在，由她做一个恶人，先斩后奏。 卫珑眯了眯眼，思绪回到现实，魏璎珞已经系好披风，将门打开，杵在门口朝她下颌扬起，“走。” 两人来到了菩提苑。院落冷冷清清的，进门处并没有驻守的武僧。 倒是屋子和窗棂处，透出些暖色的光亮，依稀可以看到两道人影。 魏璎珞听到了卫七的声音，偏头看向卫珑。 “卫七大哥在里面？” 卫珑点点头：“大师现在应该是和卫七在聊，我们等一会儿吧。” 魏璎珞裹紧了披风，秀气的眉蹙了蹙，“他们在里面会聊什么呢？外面这么冷，我们在这等会着凉。” 她有披风，可以御寒。但卫珑只是穿了普通的棉服，寒风中几个时辰等下来，大概率会头疼脑热。 再怎么说，卫珑也是容音派遣给她的人…… 卫珑没吭声。 魏璎珞见状，拉了拉卫珑的袖子，认真道：“要不我们先回去。等白日做早课的时候，我们再来。你想知道的，也是我想知道的，师傅不会诓你。” 卫珑轻轻松开魏璎珞的手，走到卧室前，站定，扬声道：“法慈大师。” 屋内。 卫七表情惊悚，“卫珑？” 法慈慢条斯理喝着茶水，“不止。” “还有璎珞啊？！”卫七站了起来，“我出去看看。” “让她们自己进来。”法慈放下茶水，宽大的袍袖朝门口扬了一下。 木门吱呀一声，无风而动，从内开了。 卫七咋舌，心里更生庄重，不敢造次。法慈大师的功法，的确有神异的地方。 卫珑簇着魏璎珞进门。 “大师，打扰了。” 法慈指了两个蒲团，“坐。” 本来还算宽阔的卧室，因为平白加了两人，突然就有些逼仄。 卫珑朝卫七笑笑，“七哥，你要不先出去。我和璎珞有事找大师聊。你在不方便。” 卫七任务没完成，还没想好回去怎么回复主子，拖拖拉拉不肯走。 “你和璎珞要跟大师聊得事情，怎么就不能让我听？而且我这次来，也是有正经事，凡事都要讲个先来后到吧。”卫七故意道。 “主子让你来办什么事？是来跟我交接么？”卫珑比较关心这个。 卫七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只是笑着问魏璎珞：“璎珞，你在这还习惯吗？要不要卫七哥哥带你去见你的容音姐姐。” ——哼，大师虽然不肯放人。但是留是走的主动权难道不是掌握在魏璎珞手中么？只要璎珞想走，他就有理由将人带走。 法慈转头看向卫七，似笑非笑，“卫施主，你还要没打消念头？” “咳……”卫七干咳，“大师，您又知道了？” 法慈嘴角笑意不减，但眸光幽冷，“出家人不打诳语。老衲既然算出时机未到，那就是时机未到。望卫施主不要因为少年郎的气性，做了错事。” 卫七面色一红，摸了摸鼻子，争辩道：“大师，你还没问过璎珞到底愿不愿意跟我走呢，就这么绝对。” “现在璎珞就在这，您倒是问问她的意思。不然小丫头到时候困在这清心寡欲的山头，对您心有怨怼，坏了师徒情谊就不好了。” 魏璎珞：“……” 感情她是躺着也被引到了战局…… 她看了看一脸期盼望着自己的卫七，又看了看不动声色望着自己的师傅。捕捉到了重点：“是容音姐姐想我去她那儿吗？” “是的话，你就要弃掉为师跟卫施主离开？”法慈心头宛若中了一箭，眼里开始有了委屈。 魏璎珞本想当然地点头。她对容音的心思，苍天可鉴。 可也正是因为怀揣着喜欢的心思，她反而犹豫了。 自己现在这细胳膊细腿的，去深宫陪着容音，能帮容音遮挡什么风雨呢？ 越想越郁闷，魏璎珞低头看着跟前的地面，脚尖在地上画着圈。 “容我想想。” “嗯？璎珞啊，主子很惦记你，你不想她么？”魏璎珞的犹豫让卫七意外。 “……我想她。”魏璎珞点头，掩在披风下的手心紧了紧，面上却绽出灿烂的笑，“所以，我想再等等。等我变得很厉害了，我想待在容音姐姐身边，保护容音姐姐。” 上辈子几十年的孤独都忍过来了。不差这辈子的几年。 而且她是在跟着法慈学本事，为了将来成长为容音的庇护者在努力，不是在原地等待。 暂时的分别是为了长久的相守。 她可以。 哪怕自己真的很想容音，很想跟容音说话，很想很想看到她…… “哎，”卫七不死心，“主子身边武功高强的人有我和卫珑一批人，你不用凑热闹。我只问你，今天的机会你要不要？跟我走吃香的喝辣的，还是留在这清苦地学习。” ——主子的命令跟山一样压在他心头，他也顾不上法慈大师就在屋内了，必须得把小丫头带走。 “慢着，就听璎珞的，她不想走，你别带她走。这里挺好的，还有我在这守着她，你有什么不放心的？”卫珑出声打断卫七。 “……卫珑，连你也——”卫七诧异，挑了挑浓眉。看向卫珑的目光透着一丝复杂。 “我知道啊。主子是怕小璎珞吃不了在寺庙里清修的苦。可是你也听到了，是璎珞自己不同意半途而废。谁也没有逼她。”卫珑环着双手，下颌抬起，对卫七示意了一下魏璎珞的方向。 卫七朝魏璎珞望去，小家伙的神色倒是没有半点的委屈，镇定非常。看着的确是心甘情愿的样子。 “可是——”“别可是了。一个大男人婆婆妈妈，再争下去，我都要瞧不上你了。”卫珑怼了一句。 卫七见自己往昔的好搭档，没眼力见的一次两次拆自己的台面，语气也急了，“阿珑你别闹。我真的是奉命而为。” “那我也是奉命在这陪着璎珞学习。主子现在只让我听命璎珞的主意。璎珞竟然不想去，那就按照她的意愿来，先不去。”卫珑坚持道。 ——她不能明说自己的顾虑。主子对魏璎珞实在太过上心了，如果现在就放着魏璎珞去深宫，她好怕主子会受到伤害。所以，在自己没有查清魏璎珞的清白之前，绝对不可以把魏璎珞放在主子身边。 卫七默了默，终于道：“可主子现在情况不好，多有梦魇，璎珞陪在身边，也许可以开阔主子的心境。” “什么！？她现在不好？哪里不好？”魏璎珞直接跑到卫七边上，黑白分明的眼瞳中，满满都是担心。 “宫……”卫七噎了一下，忙收住尾，只道：“家里最近不太平。主子作为主母，劳心的东西比较多。我也会觉得你跟她甚为投契，有你在，她就会开心。所以我希望你能随我去一趟，让她能放轻松歇息几日。” “那地方是她一个小孩该去的吗？主子一时糊涂，你也要莽撞行事”卫珑直接将魏璎珞抓到自己身后。 本来后宫情况就波谲云诡，乌七八糟的女人心计一堆。魏璎珞被送进去，保不齐会死在哪个女人的阴谋中。到时候主子又要自责负疚，身心又要受到沉重打击。 还不如听法慈大师一句劝，时机未到，不要让魏璎珞和主子见面。 从真正关心主子的角度考虑，她认为，魏璎珞不该这时候去。 “不，你放开我。”魏璎珞呵了一声，挣开卫珑，直接抓住卫七的袖袍，目光灼灼，眸中的厉色令人心悸，“你把话说清楚，她现在怎么了？是不是那个人开始伤害她了？” “璎珞……”卫七怔楞。 第71章 替她做选择 “我知道的……我就知道。”魏璎珞被鬼魇住了一般，喃喃道：“那个人光会耍嘴皮子，看似对女人多情，其实最为冷酷。他只爱他自己，不会真的将容音装在心里。容音不该跟他的……她的痛苦，她的绝望，都是因为那个人……” “……咳……璎珞你冷静点，你在说什么？”魏璎珞的话太轻，且语速很快，卫七努力俯下身子去听，也听不真切。 他觉得魏璎珞的反应令人心焦。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去解救这个小丫头。 且，魏璎珞的手劲也忒大了些。他的衣袍都要给她的手指抠破…… “痴儿，给我静心凝神！”屋内冷不丁地一声爆呵，法慈不再眉目祥和，唰地出现在魏璎珞身侧，朝她头顶一拍。 魏璎珞软软向后倒去，卫珑连忙出手把人扶住。 “璎珞！”“大师，这……”卫七咽了咽口水，默了半晌，才幽幽道：“您对一个孩子下这么重的手，是不是过分了。” 瞧璎珞，都成啥样了。“她会不会给你打傻了？” 法慈双手合十，太阳穴的位置青筋暴动，忍着一脚把卫七踹出门的冲动。 “是卫施主话太多了，令我的小徒弟心绪难平。宫中的事情，娘娘并非难以化解。璎珞去了，只会增加娘娘的不便，所以，老衲还是那句话。” “啊？” “滚。” 卫七脸都绿了，“……大师。” “卫施主趁早走，不然等老衲送你，你就不是走着出去了。”法慈没好气地白了卫七一眼。 随后伸出浑厚宽大的手掌，在魏璎珞的额头点了点，嘴里开始无声张合。 为了给魏璎珞静心凝神，法慈念起了清宁咒。 这是清心咒的变种，通过高僧的术法加持，可以让被施术者躁动的绝望的灵魂得到抚慰。 ‘魏璎珞对富察容音的执念远比他之前料想的要深。看来这一世的孽缘并非可以简单化解……’法慈心头越发沉郁，额上出了汗，双唇蠕动的却更加快速。 随着他的发功，魏璎珞的额心开始有一道黑色的雾状暗影从她光洁的眉心骨钻了出来，那东西扭曲来去，没有五官，却能让人感受到它的凶蛮。 “……这什么玩意儿？魏璎珞就是因为这个丑东西才失常的么？”卫七嘴角抽了抽，被这个辣眼睛的虫子弄得鸡皮疙瘩遍起。卫珑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厌憎软了吧唧的虫子，看到法慈捏着那玩意儿，面色不改。 她的俏脸也跟着卫七一起，绿了黑，黑了白，变化万端，眸底更是复杂。 “大师，这黑虫为何会出现在魏璎珞身上？”卫珑隐隐觉得，这丑陋的玩意儿可能更魏璎珞和主子间的机缘有关。 “这是孽。也是她和你主子的缘。”法慈叹了一声，大拇指和食指轻轻一掐，将“黑虫”掐起。 孽狰狞着，发出凄厉的叫声。音色尖锐，几乎要刺穿就近的几个人的耳朵。 “大师！” 卫珑和卫七痛苦地捂着耳朵，差点没晕死过去。 特别是卫珑，捂住自己的同时，还要顾及怀里魏璎珞的安全，就那么一眨眼不到的工夫，被所谓的孽虫的声波攻的气血翻涌，直接呕出一滩黑血。 法慈眸子泛冷，直接将黑色的孽虫收拢于掌心，黑虫声音渐弱，最终湮灭于无。 卫珑却已经支撑不住，勉力将魏璎珞推到法慈怀中，自己摇摇欲坠地往另一边倒去。 “阿珑，珑儿。你别吓我……”卫七压下自己翻涌上来的不适，眼疾手快地抓着卫珑的胳膊，将她撑住。朝法慈急道：“大师，这黑虫害人，快救救阿珑。” 他本想建议法慈把孽虫杀死，但是这邪气的玩意儿毕竟是魏璎珞额心钻出来的东西，孽虫死了，魏璎珞也许也会受到牵连，只能先央求大师给卫珑疗伤。 法慈点头，托举住魏璎珞，回头示意卫七跟他一起，把卫珑带到木床上。 卫七心里又慌又乱，连忙照做。 卫珑被安放平躺在床榻后，法慈将魏璎珞也并排放在卫珑边上，在两人头顶快速结了一套手势。 卫七眼花缭乱，又不敢打断法慈，只能担忧非常地望着卫珑惨无人色的面庞，心里紧张的厉害。 有法慈在，他是不担心魏璎珞的。毕竟璎珞是法慈收入麾下的徒弟。 唯独卫珑，他不知道法慈大师是否可以平等视之，将阿珑完好无缺地治好。 法慈嘴唇动了动，声音比刚才还冷，“有我在，她不会有事。但你再絮絮叨，觉得我不能行。那你自己上。” 卫七半是尴尬半是无语，摸了摸脑门的虚汗：“……大师，您是随时随地都可以预知别人的心思么？”就不能歇一歇？这该死的特长如果被当今圣上知道了，只怕是要被灭口。 “所以卫施主还不出去么？再在这待下去，只会扰乱老衲的进程。”法慈一点不客气地下逐客令。 “那我守在门口，她们就交给您了。有情况叫我一声。”卫七抱了抱拳，一手捂着还隐隐作痛的胸膛，准备到门外调息疗伤。 法慈朝卫七努努嘴，“稍微休息下就行了。这是孽虫，一般只攻击人的神志。谁心思繁密无处纾解，心头事多，谁就会受到它的重创。我看你不用怎么调息，拿个蒲团到外面坐着感受下凉风，冷一下脑子。等我这边好了叫你。” “大师……”卫七眼眶蓦地红了，不是因为感动，而是被法慈成功气到了。 他现在已经十分肯定，法慈大师就是十分不待见他。不然怎么会这么埋汰他。 大师是说他根本达不到被孽虫伤害的资格，他就是个头脑简单的种？ “……”再次被迫听到对方的心声，法慈长眉不可置信地挑了挑，呼吸顿住。 ——这富察皇后是怎么找到这么个东西当隐龙卫的？脑子真的是一根筋，油盐不进，跟个憨憨一样。 “你是要老衲把你打出去，才能听懂老衲的话么？”他朝卫七勾起了唇，笑容和蔼慈爱。 “不用。我自己走。”卫七吸了吸鼻子，懊丧地抱了个蒲团走了出去。 背影落寞。 门被带上。 法慈笑容淡去。他展开手心，看了看已经蔫了吧唧的孽虫，淡淡道：“你是璎珞的执念，也是她的希冀。老衲杀了你，她痛苦一时，余生却会快乐无忧。” 忘了前世的爱恨情仇，做个天真浪漫的小丫头。不再为了富察容音的未来，忘却自己的喜怒哀乐。 作为璎珞的师傅，虽然这师徒的缘分是他阴差阳错得来的，打心里还不是很服他。 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还是想替璎珞铺平前面的路。哪怕前路高山险峻，万般坎坷，他还是想为璎珞做点什么。 孽虫开始瑟瑟发抖。 “你不用求饶，老衲是个善良的出家人，不杀生。” 孽虫：“……” “但是，”法慈语气陡然阴狠，“你若是伤了我徒儿的心性，让她冲动做了有碍性命的事，我定不饶你。” 孽虫讷讷点头。 若是它有正常的五官，可口吐人言，它定然会跟法慈道谢不杀之恩。 但它做不到。 它只是植根在魏璎珞识海里的一只意念虫。因为上辈子魏璎珞对那人的旖念和遗憾而生。 两世都跟在魏璎珞身边，好不容易在这一世得到了机缘，可以化形壮大。 魏璎珞是它的宿主，它的衣食父母。 不用老和尚警告，它也不会做出害魏璎珞身死的蠢事。 只是富察容音对魏璎珞而言，是其他事物难以比拟的重要存在。 所以魏璎珞才会在得知富察容音身体有恙后，摆脱了它的控制，直接陷入疯魔状态。（它也万分无奈好不好……） “……身为她的情绪调节者，你无能还觉得自己有道理？”法慈嗤了一声，毫不掩饰眸底的讥嘲。 孽虫：“……” 这大师一向这么惹人讨厌的么？嘴巴真恶毒。 法慈：“……” 呵，他有点后悔了，这虫子合该被送往西天极乐世界，接受教化。 —— 魏璎珞头疼欲裂的醒来，睁眼就看到法慈笑眯眯的眉眼。 “师傅，她们人呢？”魏璎珞撑着身子，一点一点地从床榻坐起来。奇怪，她的天灵盖处怎么这么痛？ “谁？”法慈问的不动声色。 “卫……啥来着，我好像忘了很重要的事情，可我想不起来了？对了，我怎么在你屋子里？” 魏璎珞揉了揉头，“痛死了。” 法慈道：“傻孩子，你半夜睡觉不老实，从床上摔下来了。你师兄把你送来我这养伤，你走两步，看自己有没有腿脚不利索。” 魏璎珞嘴角抽了抽，“师傅我不是痴呆。不至于做出摔下床榻的蠢事吧？” 法慈依旧眯着眼笑的慈祥，“可头疼的难道不是你么？你师兄已经回去了，为师准许你今日早课不上，回自己的房间再休息半个时辰。等你好了，你再来我院子里，我开始教你功法。” “我师兄？我哪个师兄？我怎么觉得跟我住着的人是个小姐姐？”魏璎珞仔细回想，脑袋却炸裂般疼的不行，她痛苦地“唔”了一声，蜷了起来。 屋顶。 卫七怀中抱着卫珑，默不作声地看着屋内的一切，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第72章 下山复命 山间清晨，薄雾骤起。 青灰色雾蒙蒙的天地间，有一个黑色的豆点在山间小路移动。 卫七哼哧哼哧地驮着卫珑，脚步沉沉，颇有些吃力的下山。 法慈的意思很明确——魏璎珞未来三年要待在山上，好好学习，静心凝神，不问世事，不乱心性。 什么时候学成了，什么时候放她下山，随她找不找他们主子。 自己本来一口回绝，觉得这老和尚妄自尊大过了头，竟然想要跟他们家主子杠上抢人。 主子可是堂堂大清的国母，整个国度最为尊贵的女人。 可法慈却给出了一个他们拒绝不了的理由：“你们主子一生荣华显赫，至尊至贵，却是短寿之相。魏璎珞是她能否一生顺遂平安的关键。我频频将你们拦下，并非想要阻断她们俩的机缘，而是想魏璎珞能早日成长，好帮你们主子渡劫。” 这话神神叨叨，让人听了窝火，他当场反驳，怒道：“这话悖逆当诛！” “我家主子出生显贵世家，温婉清贵，又是先帝爷指给陛下的发妻。大清后宫虽然女人众多，但皇上一直对主子很是上心，从未冷待。虽然主子身子的确不好，但有御医们一直小心伺候，未来几年就算为小殿下再生几个弟弟妹妹都不成问题。您又从哪里得出我们主子会短寿的论断？” 法慈却淡笑，让他和卫珑回去先看。若这三年他们主子身边发生悲痛至极的大事，因魏璎珞的情面在，他会出手化解一回。 考虑到卫珑还搁在自己怀里昏迷不醒，自己又跟老和尚实力相差悬殊。动手后三个人都要折在这法相寺。 他只得忍了忍，先带卫珑下山，把这边发生的情况，都跟主子说一说。 马车内。 卫珑被颠簸的震起来。抬眼便看到卫七沉郁的一张脸，而自己……正枕着卫七的大腿。 “卫七……你扶我起来。”卫珑喑哑道。 她胸口还有些气闷，脑仁也疼，但现下自己和卫七的姿势令她很是尴尬。她必须得坐起来才能气息平稳说话。 卫七眼神诧异地眨了一下，“你醒了。”说着，将已经有些麻钝的大腿慢慢屈膝支起来。 卫珑借着卫七的力，撑着手，慢慢让自己坐起。 卫七将自己身后的靠垫拿出来，细心地塞到卫珑身后，“你靠着，别说话，有事都等回去我跟你解释。” 卫珑忍不住，还是焦急地开了口：“璎珞在哪？” 卫七垂下眼，他的眼睛本来圆且黑亮，向来朝气蓬勃，此刻却染上一层郁色。 “我无能，没能把她带回来。法慈他将魏璎珞留下了。只道是我们在寺中，会损害魏璎珞的修行，所以让我将你一起带走。三年后再去接人。” “……开什么玩笑？”卫珑眸子蓦地睁大，双手用力抓住卫七的肩，“大师怎么可能说这种蠢话？”法相寺僧众三百余，包括后厨负责扫撒的，都是男子。 魏璎珞不过一个总角丫头，单独待在那个地方，总有不便的时候。 所以主子派她三年都跟在魏璎珞身边，一方面护住魏璎珞，一方面也是保护魏璎珞的名声。 可现在，自己却被法慈扫地出门了？那魏璎珞接下来的名声和安全谁负责？ “不行，你先带我回寺，我亲自问法慈大师。”卫珑见卫七没再作声，心里越发焦急。 “并非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魏璎珞年纪尚小，主子当时让她去学艺，也是希望有我们的人在她身边守护，才放心让魏璎珞一个女娃娃在寺庙里学习。现在法慈大师让我们走，魏璎珞如果出事了，这责任谁担？” “……大师是高人，不至于保护不住魏璎珞。你该担心的，是我们的主子。”卫七拧眉，将法慈说的话告诉了卫珑。 卫珑听罢错愕。“未来三年，主子会有大噩？” 第73章 不敢面对主子 “他是这么说的。可我不信。我总觉得他这是危言耸听，目的显而易见——让我们退让，放下魏璎珞。” “不对，也许是真的。”卫珑沉了沉眸，“他毕竟是得道高僧，不至于为了这么个缘由，说咱们主子……说咱们主子会有大灾厄。” ‘短寿’这样的字眼太过令人心悸，卫珑下意识去屏蔽，不敢想，也不愿意相信。但若是说主子娘娘在未来的三年，会因为深宫中小人的戕害，而出现不怎么愉快的事情，这个，她是相信的。 卫七苦笑了一下。“他若说的是真的，那这三年，我们不单要一直守候在主子和小殿下身边，更要让主子守护住自己的心，不要想着见魏璎珞。可你觉得，咱们做得到么？” ——最主要是主子对这个丫头上了心，三年时间，能拦住主子几次呢？ 卫珑垂了垂眼，叹气：“对，谈何容易。傻子都知道，小丫头正是爱玩爱闹的年纪，肯定不愿意留在清苦的山上学艺，就算主子真的不去见她，魏璎珞她也会想方设法去见主子……到时候人下了山，要跑到宫里来，我们拦得住一时，却没办法捂住主子的耳朵。” 而且，这般阻扰主子和魏璎珞见面的场景，莫名有些……吊诡，她和卫七就像是故事里棒打鸳鸯的那谁谁一样。 害，她在想什么呢？ 主子对魏璎珞不过是对小孩子的疼爱喜欢。 唯一要防备的，便是魏璎珞的心思。 这小丫头对主子目的不纯，又刻意卖乖讨好，真的很有问题。 “我当时被那个古怪小虫震晕厥了，你有没有听到大师解释那虫子跟魏璎珞的关系？”卫珑秀眉又拧了拧，抬头看卫七。 却见卫七跟个傻憨憨一样，锁着眉头，虽然也在看着她，眼却没有聚焦，明显在走神。 “魂兮归来～” 卫七没反应。 “阿七？！”卫珑推了卫七一把，“你傻子啦，想什么呢？” “啊？哦，没事、没事。”卫七摸了摸鼻子，朝卫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少来，”卫珑双手环胸，十足十地不相信：“你肯定心里有事，你在担心什么？” “没有。是你想多了。我只是有点累。”卫七打着哈哈，决口不提他的顾虑。 其实，他有些怵待会儿回宫复命时的场面。 待会儿他复命时，主子表现的生气还好，若不责罚他办事不利，只是淡淡挥手让他下去，选择一个人去消化失落的情绪，那自己真的是万死难辞其咎。 “收心，别想东想西。”卫珑拍了拍卫七的肩，“我会跟你一起面对，主子若要问起，我帮你作证，你是真的想将人带走，但法慈大师油盐不进的，固执非常。” 跟卫七在一起共处这么多年，她约莫知道这傻大个的心思。 卫七这是又把任务失败归咎在自己身上了。 隐龙卫的人每个人都把主子看做生命里最重要的人，主子若是不高兴或者有遗憾，他们也会跟着自责，觉得是自己没履行好责任。她也是这样的想法，所以可以理解卫七现在的情绪低落。 但今天的事情显然不同。 扣住魏璎珞的人是法慈大师，而并非想要主子性命的深宫女人。 魏璎珞在这段时日里，起码生命上是安全的。 至于其它，她现在冷静下来想想，刚才是她急过头了，想必法慈也知道主子对魏璎珞的关心，不至于在危险的边缘试探。他必定会保护好魏璎珞，不让璎珞在他的地盘出岔子。 卫七回忆了一下，道：“那小虫子叫什么孽虫。据老和尚说，这玩意儿是从魏璎珞身体里凝聚出来的执着情绪，会影响魏璎珞的喜怒哀乐。他怕那东西影响魏璎珞的修行，已经把孽虫收了。” “孽虫？……已经收了！”卫珑心有余悸，她活到这个岁数，倒是从未听过也从未见过有人能靠着自身的情绪幻化出诡异黑虫的。 不过，她最为关心的还是一个问题：“先不管那玩意儿是不是魏璎珞的情绪所化？你知道魏璎珞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么我瞅着她对主子的心思不太对。当时想问法慈大师来着，没来得及。” 卫七愣了愣，“为什么这么问？她不就是一个跟咱们主子分外投契的小姑娘么？” 第74章 昭然若揭的心思 “分外投契？” “害，哪里是投契。这小姑娘分明是将主子娘娘看做了自己的所有……呸呸呸，我是说，魏璎珞对主子的那种孺慕喜欢，让人颇有些……奇怪。”卫珑面对卫七这副憨憨面孔，也不知道怎么说。 越说越觉得自己作为一个成年人，思想有点下、作。 可这分明是她瞅着魏璎珞狼崽子一样盯着主子的任何东西，包括赏赐给她的那件红斗篷，才得出的结论。 “什么奇怪？”卫七有些摸不着头脑，细想魏璎珞话里行间对主子表露出来的关心，倒是觉得没什么。“还好吧，主子魅力大，你不也很喜欢主子么。” “放屁，我对主子的喜欢跟她能一样么！她分明是……这小丫头要不是人还小，我都觉得她分明是想将主子当做掌中之物，不教外人窥见的那种。占有欲太强了。连主子给我的衣服，她都想要拿走……”终于说出来了，卫珑气的鼓起脸颊，老子差点没保住自己的衣服。 “哈？”卫七抬手探到卫珑的额头，感知了下温度。 卫珑也没烧啊。 他摇头道：“你别胡咧咧，她才多大，左右不过是个八岁的小娃娃。之前我听魏家大姐道：小璎珞从小没娘，她见到主子娘娘那般温柔慈祥的人，心里产生爱戴，这很正常。咱们之后引导下，就不会执拗极端了。” “可你见过哪个小姑娘，小小年纪这般心思。实在太、太过冷静聪明了些。” “怎么说？”卫七第一时间想笑，被卫珑没好气地瞪了一眼，悻悻把嘴巴闭上。 绕是闭上嘴，他心下也是不认同。自己和璎珞接触时间不比卫珑少，只觉得璎珞聪明倒是有一些，但远没有多智近于妖的地步。卫珑太过小心谨慎了。 “你也不想想她才几岁，就撺掇着我们和主子为她做了这么多事。”卫珑蹙眉。 “这……”卫七脑子一激灵，对，魏璎珞毫不犹豫从亲爹魏清泰那抽身，还有计救亲姐那两件事，这是一个总角丫头可以想出来的决策么？ 不过想到自己刚才在屋顶上的那段，法慈大师将那枚孽虫收走后，说过会封存一段时间璎珞的记忆。卫七心下倒也没有很慌张，镇定道，“既然她反常，我们暂时没将她接回去也好，在查明她底细后，我们再看要不要将她带到主子身边吧。” 再者，三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绝对不短。兴许主子三年后根本就没了那心思呢。而且，小丫头记忆中没了主子，想来也不会再做一些事情吸引他们主子的注意才对。 “只是——”卫七心下微微叹气，孽虫的事还有魏璎珞失忆的事情，要告诉卫珑和主子么？ “只是什么？你别跟个老头似的沉重。”卫珑苦恼道：“我现在有点怕回去。你说主子她会不会对我们失望，毕竟，她很少对我们下这样的命令，我能感受到，她对璎珞是不同的。她那么想要一个人到身边。可我们没完成她的命令。我也没能守护在魏璎珞身边，让主子安心。咱们是不是有点失败？” “……嘘，先不说这个。你听外面，是不是有动静？！”卫七神色一凛，突然捂住卫珑的嘴。 第75章 幕后主使 卫珑囫囵睁着一双大眼睛，漂亮的眸子里满是惊异。 感情好，他们俩病号是新伤没好，这又遇上了强敌截杀？ 卫七屏息听了一会儿，神色愈发凝重，附在卫珑耳边低语：“外面大概有十几二十几个人，武功都不低，此刻正朝我们围拢，我杀出去为你开一个口子，你驾着马车别回头。” 这群人分明来者不善。 若不是有意放轻声响，故意跟着他们走了一路。 他和卫珑也不至于这般被动。 卫珑秀眉拧成结，思虑不过一瞬。 就抓住卫七的大手，朝自己腰侧别着的石更物凸起摸去。 “你干嘛？！”卫七缩了缩身子，表情惊悚。他摸到了什么？ 卫珑这女人的腰上，怎么有这么个硬邦邦的东西？？？ “……”卫珑没好气地白卫七一眼：“别逞英雄，有事咱俩一起面对。我怀里还有震天炮，这群杂碎如果真的来者不善，咱们、干、他们一个人仰马翻，全部玩完。” 哦豁。 特么卫珑出门还带着玩意儿？？？！ 这不是宫里明令禁止不允许携带的私货嚒？整个大清的火器营也只有不到二十枚震天炮。 主子这是为了保护魏璎珞，特地让卫珑拿走震天炮么？ 卫七一时语塞，继而底气大盛，摩拳擦掌道，“成，那咱们就好好会会这群杂碎。如果要跟我们硬来，咱们提前给他们上个香，送他们见阎王。” 马车已经出林，距离皇城不过十来里。 他们只要找准时机，靠着震天炮的威慑，一起撑到城门口。 城门口有守卫军守着，这群杂碎再明目张胆，也不敢公然和士兵对上。 打定这样的主意，卫七迅速掀开帘子，纵身飞了出去，抓住缰绳，坐在马上。 白马有灵，谁也不服，就听卫七的指令。 感受到主人抓着自己的鬃毛力度变强，白马长吁了一声，四蹄放慢速度，慢慢停下了马车。 说时迟，那时快。 林间簌簌风起。 数十个蒙着脸的劲装男人从四面八方围剿过来，大刀猎猎闪着寒芒，尖峰所向，皆是卫七和他身后的马车。 卫七面不改色，冷睨他们一眼，呵呵冷笑，“诸位，是混哪条道上的？连宫里的车也敢拦？怕不是嫌命长。” 为首的黑衣男人挥了挥手，让手下将包围圈缩小，声音如同枭鸟，语气粗粝阴狠：“把小女娃交出来，给你们全尸。” 看样子，是完全不惧卫七说的宫中背景。 “啧，小女娃？你这老鬼肖想的是老娘的巴掌么？！”一只绣花鞋咻的地从马车□□出，啪的一下，稳当照着黑衣男人脑门盖去，落地之际，已然在黑衣男人额上落下一个马蹄形的黑印子。 众人：“……” “你——给我杀。”士可杀不可辱，黑衣男人眸光骤亮，眸底恨意非常。 他恒盛什么时候受过这般奚落！ “马车里的小孩要活的，其他都给我杀了。谁斩下这两人人头，主子爷赏五百金。”话落，恒盛一马当先飞身劈向卫七。 卫七后仰躲过，双手合拢成拳，借着白马后背的支撑作用身子狠狠弹起，一拳凿向恒盛的下、路。 Duang的一下，恒盛四肢在半空静止了片刻，随后猛地哀嚎了一声，扑棱掉到了地上。 枭鸟变菜鸡，不过几个眨眼功夫。 “你——你卑鄙！我要将你千刀万剐。将你的小老弟剁掉捏吧掐碎。”恒盛咬牙，他弓着身子，几次想爬起来找回场子，奈何某处痛到打颤，都不知道有没有被捣烂，只能朝卫七龇牙，让手下围殴这不要脸的混蛋。 “啧，撅着个屁股蛋，明明狼狈的像只狗，却还要跟你老子说狠话，我好怕怕噢。”卫七甩了甩手，稳着身子重新骑在白马上，不让自己笑的太过张扬。 解决了一个空会虚张声势的杂碎头子，人家手底下的那些死侍，倒是不乏一些有真本事的。 卫七屏息严肃了起来，肉白的拳头握了握，暗自估摸了一下他现在飞过去踹飞一堆人，掐着他们头子的成功几率。 一时，有些挫败。 亏了，过于得意忘形，忘了擒贼先擒王，合该在对方懵逼的时候，掐着狗东西的脖子，让这狗东西的手下退下，再逼着狗东西交代事实：他娘是哪个不要脸的，盯着他们主子护在心尖尖上的人。 一来就指着马车要小女孩，这狗东西的主子难道也是深宫中的人？或者，这群黑衣人身后的指使者就是他们主子娘娘身边的某一人？ 想到这，卫七眉目深寒，故意朝自己重新握紧的拳头吹了吹气，幽幽道：“中了我的毒拳，那里痛只是一时的，最多十二个时辰，你的小兄弟就要跟你永别，再也不能绵延子嗣，只能做个摆设。” “你……你少吓唬我……爷还从来没听过……有、有人拳头带毒，会、会隔着衣物废掉人那处的。”恒盛恨声。 然，额上冷汗涔涔淌下。那处的疼痛已经加剧，令他说话都在大口大口的吸气，痛到没了神志，只想让人一掌把自己劈晕过去。 不是说深宫的那位主子一向温柔可欺，连手底下的奴才也是兢兢战战，最好欺、辱。 怎么搁在他领了任务，碰到的是这么个会使下三滥的玩意儿？！恒盛心头又恼又恨，还微微犯苦。 最重要的是，他已经有预感，今日之行他们怕是难以成功。 单单面对马背上这个，他就差点折在这。 更何况是马车里那个还没出面，直接给他一记下马威的女人…… 卫珑贴在门边，透过细小的缝隙，一直在观察外面的景象。 当然也没漏掉卫七刚才那嘎嘣硬朗的一锤。 眼见着对手头子被人扶着躲到几人身后，用最怂的姿态说最狠的话。 而被他驱使的这群杂碎目光凶狠，齐齐朝卫七长刀猛扎，她大喝一声，飞出去给卫七助力。 脚上余下的一只红底绣花鞋，被她当成暗器甩出去，砰的一声，又照着恒盛的脸飞过去。 可惜的是，被恒盛的身前护卫一刀劈成大小不一的两截。 “姑奶奶的鞋子，被你弄坏了了两只。”卫珑朝地上的鞋子不无遗憾地瞅了一眼，温声道：“只能拿你们俩的命来赔了。” “笑话，你这个疯婆娘好生猖狂！来人，去，截马车里的丫头。你们准备火铳，射死他们！” 恒盛自打看到卫珑，心就开始揪着，不安在心底扩大。 完犊子，这他娘踢到铁板了。王爷不是说，魏璎珞身边的护卫都是些小喽啰么，怎么会有卫珑这个女煞星？ 当年卫珑出宫到民间办事，因为姿容秀美，眉宇间又有京中女人少有的英气，被他的主子爷一眼看中，当街敕令几个家丁围着，半是强逼半是威呵，将她掳到了和亲王府。 之后，王府的屋顶就被掀了个底朝天，主子爷鼻青脸肿，差点瘫在床上，再也起不来。 闹出这事后，府里的家丁连同三百京畿卫虽然按住了卫珑这个女魔头，但是从她身上搜出了皇后娘娘的宫牌和手谕。 卫珑是领了皇后娘娘的命令，回富察家办事。 按理说，嫂子的婢女再被嫂子看中，那也是个婢女身份。主子爷不需要怵，直接将这事告到陛下面前即可。 奈何，深宫那位亲自下场保人，为了保住卫珑，还让富察大人收卫珑为义女。 主子虽然是与陛下一起长大的手足兄弟，重要性却远没有富察家大。 且那段时间，人人都知道，富察皇后刚失了孩子，情绪不稳，陛下对她从来都是和颜悦色，一味顺着。 这事便以卫珑心不甘情不愿的道歉，为主子的满脸伤痕做了个结尾。 那时候，自己还只是主子爷身边的一个贴身侍卫，与卫珑交过手。 这小姑娘出手招招致命，从不因为顾惜自己的性命而手软。 只要能伤敌一千，就算要跟着自损一千八，她也会眼也不眨的去做。浑身都透着一股凶蛮劲。 “呵，不敢说话了？”越看这个黑衣头目越眼熟，卫珑笑起来，拢了拢两腮的碎发，朝恒盛走去。 恒盛两股战战，“你、你别过来。” 这一紧张，连之前捏着嗓子做的伪声也露了馅。 卫珑挑眉，“和亲王府的？” 恒盛想死的心都有了，辩解道，“不、不是，姑娘认错人了。爷爷我跟和亲王那样的天潢贵胄可没有半文钱关系。我们纯粹是收了人的钱，要带走你们马车里的那位姑娘。” “哦，”卫珑语调拖长，突然双目圆睁，怒喝：“好大的胆子！和亲王这是还没吃到教训，要与我们主子为敌么？我和卫七奉命公干，现在要回宫，你们再行阻拦，姑奶奶我再去趟亲王府，给和亲王问个安，替他松松骨头。” 和亲王这个贱坯子，欺男霸女的事情做多了，也不怕断子绝孙，损了阴德，将来死了到地底下，被先帝爷们拿棒子打。 不过，这家伙又没有见过魏璎珞，为何要派人搞这么一出？难道他和魏璎珞之前有旧？ 第76章 别什么男人都往宫里带 “……姑奶奶，我都说了，我们是拿钱办事，可不是你说的那个谁的手下。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我也不与你们为难，把那个小丫头交出来，我今日就不为难你们。”恒盛横下心，面上故意把态度作软，心下却起了一个阴狠的念头。 自己到底是已经被这个姑奶奶戳破了谎，看来是瞒不住了，索性仗着人多，先制住这俩人，到时候将她们二人杀了，做出马匪截杀的样子，把和亲王王府从里面摘出来。 否则，放任卫珑他们回宫，事情败露，整个王府都要被牵连。 杀念在心底郁郁升腾，恒盛垂在身侧的左手的手指翕动，暗暗做了几个手势。 卫珑没错过恒盛的细微动作，她拧眉，不屑冷笑。径直从腰侧的口袋里掏出个铁球，在手里把玩。 “还不肯说实话？和亲王这两年是越发不尊重长嫂，虽然这样，我们这些做奴才的，也没法替主子娘娘代行教训之责。可你我都是奴才，我教育不了你主子，还教育不了你？老家伙，睁开你的狗眼看看，姑奶奶我手里拿的是什么。” 恒盛年纪不过四十几，身板硬朗，眼睛更不昏聩。当他将注意力凝在卫珑手中，心一下拔到嗓子眼。 他娘的！ 他娘的！ 这个女魔头手里玩的是什么玩意儿！ 难道是他猜想的那个？！“这……莫不是震天炮？！”恒盛咽了咽口水，好姑奶奶，不要这么狠啊。 “呦，还算有眼力见。”卫珑语气轻轻，故意挽了挽袖子，露出一截皓白的手腕……和掌心里把玩的滴溜圆的黑色小铁球。 铁球貌不惊人，鹅蛋大小，安稳躺在她的掌心，看起来无辜且弱、势。 谁能想到，就是这么一个小家伙，身体里蕴藏着毁天灭地的力量，小小一颗，可以炸毁方圆五公里的所有东西。 从卫珑没有否认这颗铁球就是震天炮开始，恒盛脑门的冷汗跟瀑布一样挂下来。 要命！这玩意儿没准还真可能是积压在深宫藏宝室的震天炮。 之前，他就知道皇后娘娘宠爱这个女侍卫，可震天炮拿来给卫珑傍身，这简直太过丧心病狂了吧。 皇后娘娘难道不怕被这疯婆子反噬么…… 冷汗一滴滴下来，恒盛抹了抹脸，小心翼翼道：“姑奶奶，您别任性。这东西可不是闹着玩的。我们其实也没有恶意，就是我们主子跟小丫头有一些过节，需要当面谈清，您把这东西收好，拿稳了，别玩。我保证，等误会解开了，小丫头我们全须全尾的给您送回来。实在没必要毁了这件宝贝。” “嘘，姑奶奶我不听废话。你们让开，放我们走。不然尘归尘，土归土，本姑奶奶不介意和你们一起做花肥。虽然跟你们死在一起做花肥挺恶心的，但两个拉你们二十人，从数量上说，我们赚了。” 这里距离京城十里地，若真的要和这群恶狗搏命，用震天炮给主子示警，也算是她和卫七死得其所，没有怯懦让主子丢人了。 卫七点头，淡定附和，“左右都是要死的。我和卫珑是为了主子娘娘舍身取义，到时候还会有立祠堂，享受香火。可你们这群东西，我看你们被挫骨扬灰了，你们的主子为了自保，也不会出面给你们收敛尸骨。到时候，你们就生生世世困在这片焦黑的林子里，做野鬼。惨，真惨。” 恒盛嘴角抽了抽。谁都是人生父母养的，谁希望死了做野鬼？ 卫珑他们说这番恫吓人的话，无非就是想要动摇他手下的军心，可此次跟随他做任务的人都是和亲王亲自豢养出来的死侍，平素最视死如归，忠诚度第一。他们就算是死，也不会背叛王爷。 所以，卫珑这个小丫头片子的盘算，终究是要打水漂了。 恒盛的笑还没保持多久，身后有一道犹豫的声音道：“我不想死，我还有幼妹要抚养。若真的死了，我也不想被炸得七零八落，连个葬身之地都没有。” 男人生死都该在这世上留下痕迹。 他为亲王卖命不假，可早就受够了自己一身本事，却要为亲王做这些腌臜不堪的事情。 若真的可以选择，他选择就此与和亲王划清界限，不再助纣为虐。 “连安，你！”脖子被寒凉刺骨的长刀架着，恒盛的笑容僵住了，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左手边，曾最为信任的下属——连安。 “给我把刀拿开！你想全家被主子屠戮不成？！”恒盛咬牙，恨不得生啖连安的血肉。 这狗娘养的杂种，自己一把手把他从看门的门童擢升到主子的贴身护卫死侍队中，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连安竟然恩将仇报，在这时候起了反水！ “你别忘了，你妹妹还在府里做丫鬟，这次若能回去，我定要让你们兄妹好看！”被亲近之人背叛的出离愤怒，让恒盛面容有些扭曲狰狞。 他直接说出了心声。 等到他得了机会回去，他一定要捉住连安的妹妹连莲狠狠凌、虐，再杀了她，让这对兄妹黄泉作伴！ “闭嘴。我说了，我只是不想再帮你们做这些事罢了。小莲无辜，你为什么要逼我？” 连安的锋利长刀贴着恒盛粗短的脖子往前一送，连闷响都没有。恒盛壮硕魁梧的身子就直接倒地。 血很快濡湿了地面，在恒盛颈部的位置，汇集成一湾血泉。 局面一时间变得失控，向来以恒盛马首是瞻的人回过神，立马跟连安厮杀起来。 刀剑铿锵声，利刃破肉声，还有人的叫骂声混合成一团。 卫七和卫珑周围，反倒是人流如潮水般散尽，形成了一个空旷的地带。 连安的刀法卓绝，奈何对曾经的兄弟下手，他处处留情，只用刀把敲晕对方。 所以被人寻了空子，前胸和后背都挂了彩，血水汩汩从伤口喷溅而出，半个身子都被浸泡在血里，看起来比恒盛还要狼狈。 卫七本来趁乱拉着卫珑想走。卫珑却朝连安的方向努努嘴，跟卫七道：“这兄弟迷途知返，我们帮帮他。” “帮什么呀？他为了自己都可以杀了自己的主子，说明他是个狼人，咱们帮不起，得躲。”卫七直觉的不喜欢这个叫连安的杀手。哪怕刚才这个杀手的所作所为是帮他们解决了一个大麻烦，让他和卫珑不用再冒生命危险去动震天炮。 但是，违背道义就是可耻的行径。 这样的人，不配和他们做朋友。 “不，我是觉得，他本质不坏，只是环境误导了他。你瞧，他现在知道是非，还帮助我们解决了和亲王的狗。我们走了，恰恰是不知恩的表现。到时候主子问起来，咱们肯定要被主子责备，说我们不知恩图报，做人没有原则。” 卫珑话落，利索跳到黑衣人队伍中，夺了一个人的刀子，与连安一起背靠着背，并肩作战。 两人明明第一次合作，但是协调性极好，很快战局就呈现一边倒的局面。 形式算是一片大好。卫七的心里头却有些窝火，确切的来说，是充斥着不爽的情绪。直觉告诉他，再缩着不动，有很重要的东西就要从他生命里远去了。 他像是第一次认识了自己的心，拳头紧了紧，也跳入人群中，守在卫珑侧边，与人厮杀起来。 几乎是一拳干倒一个刺客，他有意让卫珑夸夸自己的能耐。 卫珑的视线却吊在连安身上，半寸不移。 “阿珑，”卫七委屈，借着踹飞一个傻狗蹿到卫珑跟前，满眼都写着渴望，只差在脑门上写着：“你看我啊你看看我。” “走开，别碍着我。”卫珑觉得卫七有点莫名其妙，八尺大汉卖什么萌呢，别耽误她看连安耍大刀。 瞧这身段手势，连安的技法很不错啊。 好端端的有这个能耐做点什么不好，跟着和亲王做狗腿卖命，亏不亏？！ 隐龙卫里刚好缺一个擅使大刀的，要么，先将这小子带回去看看，考评合适的话，直接加入他们的队伍。 这样，护着主子的人马里又多了一个打手。 卫珑越想越觉得这主意好，帮着连安弄倒最后两个人后，她屈着胳膊肘朝连安腰间杵了杵，认真道：“你看你人也杀了，鬼地方是回不去了。要么，跟着姐姐我们回去，我给你找个出路。” “什么？！”卫七失声，嗓子一下变得有些尖刻。 “卫珑你是不是疯球了？你都不知道他什么性子，你就直接把人带回去。到时候出了岔子，你别指望我跟你一起背锅。” “背锅？不，我们不用背。” “不成，在这就可以分开，不要带回去。”卫七仍旧坚持，胸膛也跟着隐隐地起伏。 卫珑这臭丫头再乱来，他真的要生气了。 能跟在主子身边的隐龙卫成员，无一都是经过层层筛选的，万里挑一的人。 家世清白不说，还个顶个的忠心耿耿，跟一般宫里出身的人不同。 魏璎珞已经是个例外，莫名其妙入了主子的眼。 可连安何德何能，凭什么让人为他破例？ “阿珑，你是不是……”卫七斟酌着语气，有些难以启齿。 “哈？”是不是什么？卫珑一头雾水，不过还是把耳朵凑过去，让卫七把话说完。 卫七垂眸，看着卫珑侧着脸，毫无防备地将葱白可爱的小耳朵凑到自己跟前，他喉头动了一下。 第77章 意外告白 真想一口咬下去，嘎嘣脆，不知道跟卤猪耳朵比起来，阿珑的味道怎么样……卫七的眸子越来越暗。 适时，卫珑好奇抬眸，“嗯？怎么不吭声。” 没想到，视线猝不及防地撞入卫七幽深的眼眸中，心重重地被捶了一下。 靠之！ 饶是她反应再迟钝，也感受到了卫七今天的别扭。 ——小子为啥用这样幽绿的眼神看自己？ ——娘的，不会是早饭没吃，饿急了眼吧？ 心大如卫珑，压根没往兔子吃不吃窝边草上考虑。 她只道是好兄弟一夜奔袭，体力损耗大，还没得饭吃，这是饿晕了出现了幻觉。没半点犹豫，直接当着卫七的面，素白的小手不甚文雅地朝着自己的衣襟里掏了掏，给卫七掏出一个被压扁的素馕来。 这馕饼也不知道谁烤的，一面焦黑，一面倒是撒上了白芝麻，虽然也已经有些焦黄，但看起来也还能下口。 卫七瞅了瞅馕，又瞅了瞅卫珑一本肉痛的神色，嘴角隐隐抽动了一下，“你干嘛？” “喏，给你先垫垫肚子，到宫里复了旨，我就带你下馆子吃烤鸭。”这够仗义了吧，亲姐对弟弟的照拂，也不外如是。卫珑笑眯眯地垫着脚，想摸摸卫七的脑袋。 卫七扭头躲过去，耳根子几乎红透，凶巴巴道：“你再这样，我要生气了啊。” “德性。”卫珑僵着手，面子上有些挂不下来。 她装不在意的掸了掸手，冲卫七扬眉揶揄道：“之前我薅你的毛，也没见你这样。怎么着？长大了，就不让人碰了啊？” 卫七这小子是不是心里有姑娘了，要跟她开始保持距离了？ 卫七半天没吭声，一方面不知道该怎么搭理卫珑。 一方面呢，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能对一直并肩作战的‘好兄弟’生出这样的心思。 心头咚咚咚的，心底的小鹿快冲到悬崖，压根不知道哪里可以找个绳子把这丫地勒住。 给他一个洞，让他钻进去冷静下吧。 “吁，知道你害羞了。包在姐身上，我回去就替你跟主子说，你想娶亲了。”卫珑捏了捏麻痒痒的小拳头，故意道。 她见不得卫七铁憨憨似的模样，活像个二傻子。 “别扭扭捏捏的，喜欢的姑娘只要不是天王老子的亲闺女，咳……宫里的小主子也不成，其他的，我都帮你去说。请媒婆的钱都省了！”卫珑红唇微张，一张小嘴叭叭叭地嘚吧个不停。 卫七心下焦躁。 “闭嘴——” “我靠！你敢凶我？卫七，我是在给你出主意唉，你竟然让我闭嘴……” “闭嘴——我不喜欢你说这个。” “你不喜欢？你不喜欢我偏要说。我们家的阿七想姑娘了……唔唔……唔……” “卫七，你——” 啪的一个耳光，卫七头歪到一边，唇角流血。 他浑不在意地舔舔唇，勾住卫珑朝自己面前一带，卫珑懵逼。乌漆漆的眼眸里，充斥着骇意……和一丝羞恼。 她要锤爆卫七的狗头！ 登徒子，下流呸，嚯嚯到自家兄弟身上了！ “咳，”卫七也心如擂鼓，却故作淡定道：“都说了让你闭嘴，你怎么这么烦。知道了，回去我就跟娘娘说，我要娶你。” 说着，他的指腹狠狠按了按卫珑柔、软、的唇，像是终于扬眉吐气，还朝一边面无表情擦着刀上血渍的连安挑眉。 卫珑：“？？！” 连安擦刀的手顿了一下，眸中若有所思。 —— 待到三人简单收拾了一下，赶到宫门，日头已近晌午。 卫七和卫珑轻车熟路，给守卫亮了一下腰牌，准备下马进宫。 连安被单独拦下。 “他和我们一起的。”卫珑抬手示意了一下，说她软也好，笑她怂也罢。 她现在有些怵卫七，根本不敢和卫七单独处在一起。 带连安入宫，算是没办法的办法，最起码他可以暂时替自己挡一下某人过分灼热的目光。 “万侍卫，您放人吧。危险我会拦着。” “不成。”门岗护卫冷峻着脸坚持道：“你们一人一块都有腰牌，我们自然放你们入宫。可这位是在哪当差的？腰牌不给我们看，出了事，我们要吃罪的。还请珑侍卫不要为难我们。” “……你还信不过我？万侍卫，通融下，腰牌我稍后补给你。”卫珑压低了嗓子。 害，谁不知道这么做不符合流程，连安的腰牌是需要等到主子那边点头，才能做出来。可卫七这小子太烦人了，她现在只想安安全全地飞到主子身边，把魏璎珞的事禀告一下，然后告状！ 让卫七这个臭小子，好好被主子责罚。 “你们做的不错。”卫七浑然不知道身旁的女人正对自己磨刀霍霍。 他朝门岗侍卫投了个赞许的眼神，轻快道：“你们是大清皇宫的第一道防线，就需要保持这样的机警。连安你先留在这，你们替我好生照顾，带他去休息吧。我们和主子娘娘复完命，再来接他。” 话未落，爪子已经不甚规矩地戳了戳卫珑的软肉，“事不宜迟，咱们先走，阿珑。” 被人撂下的工具人连安：“……” 卫珑拍开卫七的毛爪子，脸热的不行，胡乱抓着连安走到一边，“那个，连安，我……我先去一下，你跟着他们去休息房休息着，待会儿我遣人来接你见主子。或者，我给你找个住处，把你妹妹从魔窟里救出来。你放心，刚才答应你的事情都作数，和亲王府就不要回去了。” “和亲王？……额，这位是在和亲王府当差的？” 万侍卫听到这，脸色微变，特地跟卫七使了个眼色，朝朱红色的宫门努了努嘴，小声道：“这位爷刚过去呢。你们要不避避？” 宫里待的稍微有点年岁的人都忘不了，当年皇后娘娘身边有个女煞星，以一人之力，差点犯上弄死了陛下的兄弟。 这位女煞星，可不就是卫珑卫护卫么…… 当年皇后娘娘拖着病体，亲自下场保她，阵仗滔天。 可如今，后宫诸事繁杂，皇后娘娘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后宫中新获圣眷的宫妃不知几何，陛下对皇后虽然依旧温厚，却不会再百依百顺。 且和亲王在朝中已经多年未做触怒圣心的事…… 卫侍卫届时与和亲王再打起来，结局显而易见。 “您带着珑侍卫，走另一条道躲躲吧，不要再撞上了。”万侍卫提醒道。 “感谢万大哥提醒。” 卫七面色凝重，大步流星走到卫珑跟前，打断她的嘟囔，直接拉人就走。 卫珑挣扎，“喂，你也过分了，我跟他聊下不行么。” “待会儿再说，娘娘该等急了，我们别耽误时间。” 拉扯了有一段路，卫珑挣扎无果，彻底放弃挣扎。 “小七啊，”她嚎了一声，有气无力道：“你到底要干嘛？不要开我的玩笑好不好？” 若真的兔子想吃窝边草，何必等到今时今日啊。 卫七这混小子，分明是拿她来寻开心。 “我不喜欢你这样。”卫珑语气发闷。 “我怎样？”卫七回头看着卫珑，眼中有细碎的点点星光。他像是毫不在意被她看穿心事，深呼吸一瞬，便直接倾泻出来：“你当真看不出来，我喜欢你？” 这话太过直接了。 卫珑僵了僵，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绷了一下，“可……可你之前都没说。我怎么知道你小子对我有这样的心思……真、真不害臊。” 不只不害臊，还十分的令人……难堪，反正她不知如何招架。 想了想如今男人的贪、吃纳妾的通病，卫珑咬咬牙，冷脸道：“我……我若拒绝你，你待怎样？我自问自己做不到给一个男人洗手作羹汤，直接隐退。所以，你若是要找个投契的贤内助，那个女子绝对不会是我。” 没错，她是要做人老子的，怎么可能做人夫人。 卫七这臭小子，别妄想拿捏住她。 卫七并不气馁，他缄默片刻，抓着卫珑的手臂，认真道：“……我不要找贤内助。我只想和你在一起。阿珑，你不讨厌我对不对？而且你看，我跟你一起长大，你噘着嘴我就知道你要说什么话。我还打不过你，需要你保护，完全可以满足你做女英雄保护人的愿望。更重要的是，我和你一起守护主子，有共同的信念。你担心跟着我吃苦，那我们就请主子做主，之后我若负了你，嗯，你想怎么教训我，都听你的。” “……那个、你这样，我很难做。再给我点时间，别催我。” “……好，那你也别逼我，让我做出失了理智的事情。”卫七权当卫珑是老脸害羞，需要一些时间去接受她自己是个值得被爱的女人身份。他并不想让卫珑为难。 “那个，”卫珑问的小心翼翼，“劳驾说下，什么样的事情，算是在逼你？” “不要和除了我意外的男人靠的太近。” “……主子派我去做任务时遇到的男人呢？我自己家里的小弟呢？”卫珑无语。 “连安。”卫七言简意赅，“他就不行。” 同样是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自己还要哄着阿珑多看自己几眼。 凭什么那个半路叛变的家伙可以得到阿珑青眼。 “若你只是想看人耍大刀？我也会！我府里还有之前师傅给我的刀谱，我一招招都演练给你看。” “闭嘴吧您，等见到主子别给我乱说。”卫珑凶巴巴地掐上卫七的耳朵，使劲，“你若败坏老娘的名声，我拆了你的家。” 第78章 她是本宫的良药 卫珑直接掐住卫七的腰，微微一笑，用劲。 “耍宝了是吧？这么能耐，你怎么不街头卖艺，求看官们给你打赏呢？” “我这不是……嘶，阿珑，好姐姐，你罢手吧，我这是肉，疼得慌。” “疼？哪儿疼？我看你铜墙铁骨的，脸皮都有城墙厚，哪会被我弄疼。”卫珑朝卫七翻了个白眼。 “……我，”卫七憋了一会儿，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卫珑，突然出手。指腹揩了揩卫珑的下唇。 这地方还有些红、肿。 卫珑僵了一瞬，身子绷的紧紧的，神情却故作镇定，挑眉：“怎么，你还想咬我？” 卫七愣愣点头，“想。”味道真甜。 之前，他怎么就没注意，阿珑是个甜甜的女孩子呢。 “我看你是想死。”卫珑抡起一拳，狠狠砸向卫七的下颌。 “唔——” 舌头冷不丁被重重磕到，卫七捂着下颌，疼的眼泪都出来，委屈想哭，“……你蛮不讲理，是你问我的。” “……可我问你，不是让你对我耍流、氓！”卫珑尴尬地收回手，掩在唇边轻咳了一声，正色提醒道：“待会儿在主子跟前别说浑话。璎珞没接回来，主子心情定然不好。你若再给她添堵，主子不罚你，我也撕烂你的嘴。” 再说这种乱啃人的混账话，她现在就能手撕了卫七，为民除害！ 卫七眼睛红红地干眨眼皮，“……呜，”他现在说的出来话么？痛到要死，阿珑对他下手怎么这么狠…… —— 长春宫。 殿内药香袅袅，宫中内侍们都被富察容音屏退，仅留下明玉在跟前伺候。 明玉双手捧着温茶，“娘娘，您润润喉。” “他们还没回来么？”富察容音接过茶，放到嘴边，又索然放下，将茶杯放到一边，“我现在不想喝。你派人去看看，他们为什么还没从大师那回来？” 卫七是昨日夜里出发，法相寺虽在城外，但是距离不算远。 就算法慈大师不愿放璎珞回来，卫珑他们坐马车回来，两三个来回都有了。为何现在，却迟迟不见他们回来？ “传我口令，再从隐龙卫中调四人，去法相寺一探究竟。不要耽搁。” “遵命，奴婢这就去安排。”明玉点了点头，瞧着富察容音眉间的疲色，不禁心疼道：“娘娘，求你了，好好照顾自己才是真。不要为了奴才们伤了自己的心神。魏璎珞她有个人的造化，您对她已经够仁至义尽了，实在没必要将她带到跟前。” 这才认识多久，魏璎珞这个小鬼就让主子频频情绪波动，甚至跟魔怔了一样，要从法慈大师那要人。 这还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魏璎珞若真的来到了皇宫，陪侍在主子身边，他们这些陪在主子身边的老人的规劝，主子是不是都听不进去了？ 主子会不会为了这个小丫头，疏漏了小殿下？ 若真是那样，魏璎珞就是一个会魅惑人心的妖、邪，她必须得将这件事告诉老爷和皇上才是。 现在也只有皇后娘娘的父亲和陛下，可以强势制止娘娘。 想罢，明玉敛了心思，小心翼翼地问富察容音，“奴婢斗胆，想问您到底喜欢她什么呢？奴婢实在想不明白。” 这话僭越，其他宫中再得宠的婢女也不敢在主子面前问这个。 富察容音却没有生气。 她敛眸思考了片刻，倏地莞尔一笑，指尖轻叩红木桌面，道：“本宫也不明白。但见到她，这里不再畏惧，不再空落落。兴许，她真的是我的……良药吧。” 她指了指心头的位置。 明玉一愣。 第79章 接个新成员（上） 干杵了几秒，才意识到主子说了什么。明玉错愕抬眸，有些惶然地咬紧下唇，“主子……” “出去吧。若他们已经回来了，带来见我。若还是没回来，就照着我的吩咐让人去找。”富察容音也察觉到自己的情绪略有些……失常。她淡笑摇摇头，随手拿起茶几上的佛经，挥手让明玉下去。 明玉一颗心悬在半空，进一步再问询又不敢。只得垂着眼，“诺”了一声，屏息退到门外，轻轻为富察容音带上门。 屋外的宫女面面相觑，不知道明玉姑姑怎么也被赶出来了。 明玉轻咳一声，理了理下摆，对宫女们严肃道：“你们都仔细点听屋内动静，我有事出去一下，娘娘若有吩咐，务必第一时间应声去做。” 说罢，她匆匆离开了乾清宫。 富察容音在殿内独自静坐了一会儿，手头捏着几张书页，告诫自己静下心来。 奇怪的是，往常尚能看得进去，咂摸品鉴出不同感悟的经书，现下却让她跟看天书似的，一个字都入不了眼。而心里的某种情绪却如疯狂漫长的藤蔓一样，将她缠紧，勒的难以呼吸，更难以……保持镇定。 她后悔了。 她竟然莫名地想念魏璎珞。 这个孩子是上天给她的救赎吧，让她没来由的牵肠挂肚。比对亲生骨肉还惦记。 “我……莫不是疯了？”富察容音半是困惑，半是无奈地抬手点了点额心，第一次对自己的心思都感到陌生。 另一端。 明玉这才踏出乾清宫没多久，就在长廊处碰到了卫珑和卫七，她眼眸倏地放亮，小跑着过去，一把抓着卫珑的胳膊，责备道：“好啊你们，娘娘都担心死你们了，你们俩还在这慢悠悠的走着，不赶紧去复命。” 说话时，明玉的眼珠子也没闲着，滴溜溜地往两人身后瞥去。 嗯？魏璎珞小丫头没跟着来么？ 卫珑被明玉没轻没重的抓法弄得有点疼，嘴角抽了抽，把自己胳膊抽出来。 “别看了，人没带回来，我和卫七都在想怎么禀告主子呢。主子现在心情好么？” “为什么带不回来？法慈大师不肯么？”明玉拧眉，梳理了片刻，不解：“不对啊，不是娘娘下命令让阿七去接人，而你本身就是陪在魏璎珞身边的，为何这次阿七带你回来，却没带魏璎珞回来？” 要么都带回来，要么就卫七自己回来。这才正常。 “嗯，等我们先见过主子，再跟你细说。”事关主子未来三年的气运，卫七和卫珑都不敢怠慢，随意对外宣扬。 抱歉地朝明玉点了点头，卫七拉着卫珑的小臂，对明玉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去找主子，你若有事，就自行安排，若无事，可否帮我们去午门那接一个叫连安的刀客。我们看他技法不错，有心想考验后为主子收纳人才。” “……刀客？”明玉笑容僵了一瞬，她今天是耳朵有问题出现幻听了么？一连几次受刺激。 “接人可以……但咱们主子要刀客有什么用？” 第80章 扪心自醒 没顾得上明玉的疑问，卫七拉着卫珑赶回了乾清宫。 殿内，富察容音听到外面宫女的传声，说是卫七和卫珑回来了。她不由地唇角大大地朝上勾起，又将端正坐的笔直，还把有些散乱的鬓角压了压，这才朝外温和道：“进来。” ——阿珑都回来了，璎珞肯定就在门口。 她这惊喜之下，也不知道第一句话跟小丫头说什么。只能整理下仪容，让璎珞不为她这身雍容的凤服吓到。 吱呀一声，朱色的大门被缓缓推开。 一前一后走入两个风尘仆仆的身影。“主子，我们路上耽搁了。” 富察容音招了招手，免了卫珑、卫七的跪拜之礼。“无碍，璎珞接回来了吗？” “她……”首先顿住的是卫七，毕竟他才是接了主子命令执行任务的那个。 卫七摇头，重新跪了下去，低头，语带挫败：“主子，属下有负所托，人没有带回来。” “你……罢了，你先起来说话。” 瞧着卫七二人身上的衣服虽然沾有血迹，但神色并无其他异常，且身上没有明显外伤，富察容音倒也不担心璎珞跟着遭遇了不测。 卫七身子绷紧，并未起身，只是跪的更为笔直，“我昨夜赶到寺内已近半夜，法慈大师召见了我。” “他说了什么？你可有将本宫的意图告诉他。” 卫七点头，“自然，娘娘考虑到寺内僧侣众多，璎珞一个总角女娃在那，有诸多不便，所以想接到宫中悉心照料。这番话，我都对大师说了。只可惜，大师他不愿。” “本宫可有说的不对？”富察容音神色虽然镇定如常，但是语气冰冷了下来。一向温柔无波的眸幽幽转向卫珑，“你来说。” 卫珑吸了一口气，暗道果然还是躲不过去。 她上前一步，硬着头皮道： “大师说和璎珞师徒情谊未尽，且璎珞在寺内三年，可保您未来三年安康。多了的话，大师没告诉我们。” “就这么些？”富察容音终于动了怒，茶盏被砰的一声，砸到地上。 “本宫的安危何时需要牺牲一个孩子去维护？若真的连你们、连宫内的人都保护不了本宫，那也是本宫的命。与璎珞何干？！” 主子从来没这样动怒过。卫七被这阵仗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拉住卫珑，希望卫珑别再触怒凤颜。 卫珑直接忽视卫七的提醒，咬了咬牙，肃着脸正色道：“可是主子，宫内形势诡谲，您周围除了我们这一批誓死护卫的人，亦然也有觊觎您后位，想要害您的人。尔晴您忘了吗？我觉得法慈大师有一点说的不错，魏璎珞现在太小，跟在您身边只会成为你的掣肘。我们保护小主子已经心力不足，更何况是保护一个外面随便来的丫头。您再想想，陛下本来就觉得，您对小阿哥尚且生疏，没有为母的亲昵温宠，陛下说送到老太后那，您就直接允了。可这个魏璎珞她与您非亲非故，您对她实在太过上了些。到时候人家猜起来，悠悠之口谁来堵？” 她今儿豁出命也务必得让主子知道，这魏璎珞真的是个很麻烦的存在。 并非不讨喜，只是这小丫头的言行举止很有问题。 自己作为主子的守卫，怎么可能在没调查清楚之前，就放纵这样的隐患跟在主子身边。 法慈大师的做法，倒是帮了她们一把。最起码，给了主子一个缓冲和冷静的时间。 “放肆！你——”富察容音指着卫珑，胸膛有些急促地起伏。心的位置疼的厉害。这两个下属，是阿玛额娘自小在府里训练出来，跟着她一起长大的存在。 他们句句为她，她不是不知好歹。责备的话也出不了口。 只是，难得的一次想要谋求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所有人都觉得是她痴妄么？ 为什么她做了这个皇后，连最质朴的愿望都变成奢望？ 就像是年少时关外送来几匹号称能日行千里的好马，其中有一只叫夜雪的乌啼踏雪小母马，灵气逼人，甚得她心意。 她好不容易说动了哥哥们，要一起去马场围猎。出发前夕却被额娘拉住，当众狠狠批驳，说她不该奢望属于男儿的东西。 额娘说：她富察容音，作为富察家族唯一的嫡女，合该宜其室家、娴雅温柔，未来的路跟所有人都是不一样的。 …… 思绪有些飘远，然后心里的钝痛却是一点一点更加清晰起来。富察容音起身,眸底掠过一丝坚定，慢慢都到卫珑跟前。 “我的人生，是我自己的。无论你们以什么目的为我好，我还是要坚持，我想要的，一定要得到。哪怕结局不如意，我也要知道，法慈大师留下璎珞的真正理由。” “主子……您别急。”注意到富察容音连自称都变了。 卫七脸色微微泛白，朝卫珑膝窝轻踢了一脚，不顾卫珑的挣扎，把她摁跪下去。自己也噗通一声跟旁跪了下来，“主子，阿珑她……她也是为您着想……关心则乱，没有别的意思。” “是我们僭越了。” “本宫说了，不怪你们。但是本宫一定要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法慈大师不让你们带走璎珞。” “这……”卫七捏了捏手心，一颗淡定的男儿心开始扑通扑通惴惴忐忑起来。孽虫的事情太令人骇然，他该怎么开口，打消主子的念头？ 卫珑眸子凛了凛，看着地面。 沁凉的大理石地面，与她的膝盖隔着衣物接触，丝丝寒意渗了上来。她刚才……都跟主子说了什么？ 富察容音微微弯腰，抬起卫珑的下颌。“你看着我，告诉我，一切到底有什么隐情。法慈大师他是不是算到了什么，这才拦着我接回璎珞。” 卫珑的视线撞入富察容音深邃幽冷的眸子里，饶是再自诩本领傲视群雄，面对着自己从小就作为信仰的主子，她……还是露除了怯意。 “主子……不是我们不愿，而是不能。” “为什么不行？”纤细葱白的手指猛地用力，撅住卫珑的白色领子，收紧。 富察容音耐心耗尽。 “哎，主子我来说。”卫七侧身，硬挤在富察容音和卫珑中间，把卫珑护下。 “前生因，今世果。大师直接跟我们说魏璎珞怕是您这辈子最大的变数。我们不愿意看着您遇到危险，所以私心也好，法慈大师的拦阻也罢。 三年！只要三年。 若您还是惦念着她，就算是要跟法相寺整个寺庙为敌，得罪法慈大师，我也给您把魏璎珞绑来。您消消气，不要迁怒阿珑，她昨天为了跟我一起带走魏璎珞，已经受伤了……” 卫七说完，幽幽叹了一口气。“您再忍三年，她还是会回到您身边。这还不成么？尔晴身后的人，咱们还需要警惕，小阿哥咱们也要护着。有法慈大师在，就算别人知道了您多了一个心尖上的人，也不妨碍魏璎珞被人保护的好好的活着。这难道不是好事么？” 说是这么说，卫七心里有点委屈。 主子的行为令他有些寒心。他们俩跟随主子这么多年，为了主子舍身忘死，可主子为了一个黄毛丫头，要跟他们怄气，真的是令人难过。 可自己的主子他们又能怎样呢？ 只能顺着毛，宽慰她从长远看，不要为了一时的失意动怒。 “主子，若您还是不愿听我们的，执意要跟法慈大师要人，那……我再去一趟。但请您宽恕阿珑，她真的受了很重的内伤，需要太医照料。” “……罢了，你带她回府中休息，本宫让太医去为她调养。你若身上有伤，也一并调理。本宫乏了，今日有不对的地方，望你们包涵。接魏璎珞入宫的事情，本宫会再细想。”富察容音松开卫珑，泛冷的眸子恢复了沉静。 卫七拉着卫珑磕头，“主子注意身体，我先带阿珑下去。过几日，我会再去寺里，探明璎珞在那情况，不让您担心。您万万保重身体，别跟自己怄气。” “下去吧。” 富察容音是真的感觉到疲乏了，非常、特别想拆掉自己这一身雍容得体的伪装。 当着旁人的面，将整个屋内的瓷器砸碎的事若做出来，怕是会很快传到那人耳中，惹他惊诧。 可真的是太憋了。 她好想这么去做。让那个人从心底厌恶疯狂的她，然后以有损皇室尊严为由，与她和离也好，不留情面的休弃也罢，放她自由！ 夜雪在她被额娘拘在院里后，被阿玛送给了一个武将的女儿。 自己不知它现在是否安好，是否能自由驰骋，呼吸春夏草场山野里的青草香气…… 对夜雪，自己那时也不过是个总角的小丫头，不会违背抗拒大人的意思。 遗憾虽有，但也能谅解过去的自己的无力。 但面对璎珞呢，自己未来三年，可以接回她么？ 三年又三年，一千多个日夜，她可以为璎珞的到来做什么呢？ 第81章 当夜，慈宁殿东南隅一处偏僻的院子里。 风声幽曳，走廊有人影窸窣攒动，间或有宫人的低语声传来。 “嘘，听说了么？陛下被皇后娘娘赶出乾清宫。太后娘娘斥责惩罚皇后娘娘，小殿下冲出去维护皇后，也一同被惩戒了呢。” “你说也奇怪，皇后娘娘不是一向对陛下温婉宽和，甚得陛下心意的么？怎么今日会做出如此令人费解的举动。小殿下虽然是太后的掌心宝，陛下对他很是疼爱。但毕竟咱们深宫中，女人要多为皇家绵延子嗣，才能固稳位置。她莫不是觉得，自己作为富察家的嫡女，就可以成为陛下的例外？靠一个孩子，永远坐拥后宫之首的位置吧？” 富察容音原面容沉静地跪坐在慈宁殿内的内供佛像前，在豆大昏黄的烛火下，伏着身子抄书。 娟秀的字体随着外面宫人刻意的话，变得越来越锋锐恣意。 终于，她在外面讥嘲的话越来越肆无忌惮的时候，轻轻放下笔，捂上了蜷缩在她膝盖上欲醒未醒，不知是否正在做噩梦的小男孩的耳朵。 嘴唇轻启，对屋内潜着的护卫道：“去，问出他们身后的人是谁，让这群人永远闭嘴。” 许是她之前温良惯了，什么人都觉得她没有脾气，有超凡的容人度量。 老太后刚才为了那人气势汹汹打了她一巴掌，要她重学妇容妇功，熟读誊抄《女戒》一百遍，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再离开这个静心堂。 说她作为一个皇后，没有做到帝后琴瑟和鸣，是有违女德，大不敬。 自己倒不是在意这个惩罚当众令她失了面子。反正抄了就抄了，只要能逃开那男人刻意履行职责一样的亲近就好了。 可这群胡乱嚼舌根的婢女，到底是受到何人授意，不知死活，在深宫明目张胆地妄揣帝后的关系？ 屋内风动。 不久，半开的窗门吱呀关上。富察容音眼前，出现了一张白纸。上面写着遒劲有力的黑字。 “一切所为，皆是娴妃。” 富察容音抿唇，眸底掠过深深的厌烦。娴妃——乌拉那拉氏。 当年与她一同被先帝爷选中，成为当时还是四爷的府中妻妾。 只不过，自己虽然是满洲镶黄旗出生，却因先帝喜爱，尽管家世不如乌拉那拉这个满洲最为尊贵嫡系的高贵，却高了‘好妹妹’一个位份，成为四爷的原配嫡妻，在四爷继位后，成为了皇后。 那女人这么多年刻意静雅不争，原来不是不想争，只不过没找到可以试探和踩她的机会罢了。 沉眸思忖片刻，富察容音抬手，在纸上写下：“今日的事情，高佳氏可有参与？” 高佳氏在宫内一直嚣张跋扈，与自己处处作对。策反尔晴和故意奚落她的事情，没有高佳氏的手笔么？ 若高佳氏无辜，那敌人的敌人若能联谊，利用的巧妙，即可为己所用。 自己身上的后位，可以作为最好的联谊筹码。 敢从她身边亲近的人入手，策反尔晴和买凶杀她，龟缩在阴暗处的害人者不铲除，璎珞将来入宫，只怕也会遭到毒手…… 眸底的杀意渐趋浓郁，富察容音在新纸上又写下了一个字：“破。” 破开现在后宫中，表面一派歌舞升平、后妃们宽和友爱的假象。 破开自己身为皇后，却被囚在皇室和家族神坛上，动静皆被瞩目，半点不由自己的泥淖处境。 既然自己已然决定挣脱枷锁。 变局，就从今夜开始吧…… 第82章 意想不到的帮助 半月后，天日晴好，微风徐徐。翊坤宫的一处湖上凉亭。 “我不知你说的意思，高贵妃请回吧。” 乌拉那拉如懿只手攥紧了膝上的帕子，狭长的丹凤眼微微垂着，看着地面。 “哼。”高贵妃扶了扶鬓上刚嵌的蓝羽珠翠，轻蔑地朝对面故作镇定的女人乜了一眼，“娴妃，你若不是心虚有鬼，为何不敢看我？” “我若看你，就是不心虚么？子虚乌有的陷害，就算告到陛下那，我亦清白。”乌拉那拉如懿停顿了一下，不甘示弱般抬眸迎上高贵妃讥嘲的眼神，眸内平静如水。 似完全不在意桌案上的信纸，里面都写了什么。 “呵。”被一向软包子似的娴妃突然的冷厉吓到，高佳氏愣了一下，倏然展颜。 “哈哈”她大笑起身，起身，快步走到乌拉那拉跟前，攥起娴妃旗装的领子，把对方从小凳子上拽了起来。 两人面对面，鼻息相闻，凑的极近。 “你……你要做什么？！这里可是本宫的寓所，本宫位分虽然低于你，但父亲是一品承恩公。你若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陛下不为我做主，我的父亲也会向你们讨要说法！”被高佳氏铜铃般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说不害怕是骗人的，乌拉那拉咽了咽口水，娟秀的芙蓉面上第一次出现了镇定以外的情绪。 “做什么？”高佳氏被娴妃惊的跟兔子一样的反应取悦，又像是听到了极好笑的话，英气的长眉微挑，指腹掐上乌拉那拉白皙的面脸颊，爱不释手地拧了一把。 “你——你干嘛？！” “嘘，”高佳氏用手抵住乌拉那拉的唇，这才附在对方耳边呵气道：“如懿，我早跟你说过，咱们都是先帝爷挑选给陛下的女人。就算我觉得你蠢，讨厌你的虚伪，我也不高兴咱们这一批雍正爷钦点的姐妹里，有一个蠢货给咱们爷脑袋上扣了绿色的帽子，也跟着败坏了本宫的形象。 你呀，安安分分地做你的娴妃，没那个命就不要搁在暗地里筹谋难看的事，到头来一场空不说。你死，你们家全部玩完。” “唔……”唇被人重重摁着，想开口却不知道该如何启唇。乌拉那拉一时有些懵然，她真的想痛骂这突然发疯的高佳氏，可人家手里分明捏着可以让她与那人连坐万死的证据。 一时害怕和羞恼，竟不知自己除了装死外，该如何解困。 说晕就晕，乌拉那拉如懿直接长睫一闭，软软倒了下去。 “哎，你……你这不就是跟本宫投怀送抱么。好妹妹。” 高佳氏轻笑，比寻常女子都要宽阔的多的臂膀顺势一展，将已经瑟缩逃避的女人揽在自己怀里，目光越发放肆的打量。 多少年了，她像是第一次认识自己这个潜在的竞争对手一样——乌拉那拉如懿。 父亲满洲正黄旗、一品承恩公又如何。知书识礼的小模样虽然乍一看挺惹人怜爱，但她们三这辈子跟着的那位，一向是猎奇心重的，家花哪里比得上他满大清找来的汉人或者臣妻有趣。 但就算陛下是个讨厌的棒槌，也犯不着跟自己牺牲身为贵家女的尊严，和野、男人搞在一起吧。 宫外的男人，特么都是野、男人。 更何况，弘昼那个废物，只会利用和陛下从小关系好这一点，没本事，还老是做夺宫女清白的腌臜事。 “和亲王许给你什么承诺，值得你冒死出墙？如懿，再不睁眼本宫可咬你了。”指腹下的肌肤触感细腻，女人紧闭双眸，长睫因为害怕，轻轻颤动的模样，真的是令人万分想要……摧残。 高佳氏眯了眯眼，“本宫数到三。再不醒来，本宫不单要在你细细的皮肉上咬出一块肉来，还要将证据交给陛下，由他出手灭了爱新觉罗家族的混账！” “三、” “二、” “一。” ……求你。”乌拉那拉如懿抓住高佳氏的手，眸中透着哀求：“我发誓，我与他来往发乎情，止乎礼，并无半点的逾矩。你害我即害我，不要拖累无辜的人下水。” “啧……这时候了，还要为他说话。本宫若是真的想要害你，这封信早该在宫内的人给我的时候，我就该给陛下。而不是过来跟你磨磨唧唧，看你为弘昼那个废物哭花了脸。” “你——到底是何意？”高佳氏阴晴不定的反应，让自诩能洞悉人心的娴妃迷茫了。 “好了，本宫就是提个醒。比起那些被陛下因为美色贸然带到宫内，擢升妃位的小妖精们，本宫喜欢的是你这样的对手。傻，但是没傻透。想狠心，又没杀人的本事。 你这样的小废……嗯，小可爱，应该庆幸自己做不到那个位置上，不然，除了本宫之外的所有人，只要会撒娇讨宠，就可以欺、辱、压、制你。” “……羞辱本宫的话，高贵妃大可不必说。本宫从未肖想过后位。”被高佳氏直白的奚落狠狠撕碎了颜面，乌拉那拉如懿下唇紧咬，一张俏脸被气的又青又白。 实在欺人太甚了些…… “哟，别哭。老太后可见不得她的好如懿掉泪。我也心疼的紧。”真把人给说哭了，高佳氏的心头突突地一下，反而有点不自在了。 她抬手擦掉乌拉那拉脸颊上的泪，语无伦次地宽慰道：“那个位置谁不想要啊，我之前也瞅着富察氏不舒坦，可跟她斗了这么久，我也明白了，这个女人啊合该是掌管大清后宫的料。看似柔弱，骨子里的韧劲和倔强，还有她处事的冷静手腕，后宫里哪个女人都比不过。 更何况，她是雍正爷钦点的四王妃，若不是自己退出，按照陛下现在对她的态度，这一辈子，只要她想继续当，她就会一直都是皇后。 你别想从她身边的人入手，更别想在她身上找错。 这次我不帮她弄你，只是看在咱们之前还算有点情谊 。你若再撞到她手里，我兜的住你一时，一世我可不成。除非——” “……除非什么”乌拉那拉本来想用帕子堵住高佳氏叽里呱啦的嘴，但被对方字里行间透出来的维护弄得心湖波动。 暂时压抑下怪异感受，她抓住了高佳氏最后一句话的重点。 “你说除非什么？” 第83章 垂死挣扎 “除非——”高佳氏瞧着乌拉那拉如懿紧张的模样，眼眸转了转，噗哧笑道，“除非她不在了，你我上了那个位置。届时再没人卡着你的脖子。” “……胡言乱语。戏弄我很好玩么？”乌拉那拉如懿冷沉着面容，双手抻在高佳氏饱满的前襟，将人不耐烦搡开。 刚才高佳氏还对自己警告再三，现在却又戏谑，让她朝那个位置卯足劲。 “戏弄你的确很有趣。”高佳氏对此不置可否。向后退了小步稳住身子后，她没朝乌拉那拉如懿发火，只是旖旖然坐回自己的位置，端起有些凉透的春茶，润喉。 “你——”乌拉那拉如懿气息不稳，这世上怎么会有比富察容音更讨厌的女人？！ 若不是她自知现在势单力薄，打不过高佳氏，无法撕掉高佳氏嚣张的嘴脸。她早就冲上去，狠狠跟对方掐起来，先出一顿气再说。 “我什么我。”高佳氏吐掉不小心入了嘴的茶叶，起身掸了掸自己的裙摆，幽幽道：“信给你留这，拾掇好心情就跟我去认个错。你宫里的婢子，能换就换新的。换不了，那也别弄那么多心腹。没一个可靠。到时候把你什么东西都抖落出来，你阿玛额娘也保不住你。” 民间一日夫妻百日恩。 可在这深宫，别拿这笑死人的话来祈求那人温情原谅。 什么网开一面，什么手足之情？ 皇家的威严从来都是凌驾在她们这群女人身上的，更遑论本就充斥着血雨腥风的皇权争霸之路，弘昼若有谋逆的心思，陛下曾与他是再亲昵的手足情，也只会让弘昼死。 “反正意思本宫是带到了。择日不如撞日，你今日就陪本宫去乾清宫，跟那位低头卖个好，她也并非赶尽杀绝的人，稍微惩戒你一番，之前你冒犯她的事儿也就过去了。”高佳氏攥了乌拉那拉的袖子，认真道。 “……松手，你知道我对她做了什么，你就笃定她会轻易原谅我？”乌拉那拉如懿不客气地将袖子抽回，嘴角勾起讽笑。“她若良善，又怎会霸着陛下，不让我等也生下皇嗣？” 富察容音的嫡子永琏已经七八岁。可她们俩呢？连个孩子的影子都没见着。 “若真的按照你说的，她当真是个合格的皇后。她为何不让皇室开枝散叶，让爱新觉罗家族子孙绵延？只要她真正大度，本宫何至于到现在还没个子嗣傍身？” 高佳氏怔楞了一瞬，蹙眉：“……合着你是因为想要生孩子，才跟弘昼往来联系？” “自然不是。本宫只是……本宫只是……”乌拉那拉如懿有些难以启齿。她是有心利用弘昼，想让弘昼给陛下进言，多帮衬她阿玛。 至多，也就是跟弘昼借了几次人，来杀深宫那位。 再没有旁的心思和打算了。 “你少说这种污耳朵的酸话屁话。”高佳氏眉毛越拧越紧，笑意消失殆尽，不客气打断道：“什么叫做她霸着陛下。陛下要临幸哪个女人，是她控制的了的？况且，根本是陛下忌惮我们身后的家族势力。担心我们有了子嗣，家族势力更上一层楼，功高震主，有损皇权。” “这分明是……狡辩。”乌拉那拉如懿恨恨，“若不是看中我们身后的家世，先帝爷何必替陛下点我们做皇家妇。孩子她富察家能生，乌拉那拉家族更应该有。我们家与皇室血脉相连，同气连枝。本就比富察家尊贵。是她，抢了本宫的荣光。” “……原来你是这样的想法。那你去和她斗吧。左右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本宫看谁死，本宫给谁收尸。”劝不动就不劝了，这后位光华灼灼，的确令深宫众位心痒。 但荣光素来伴随着深渊。一步错，整个家族都会跟着遭殃。 乌拉那拉如懿这般倔强，自己是救不了了，等死吧。 “告辞了。你好自为之。”高佳氏幽幽叹了一声，不无遗憾地冲乌拉那拉如懿挥了挥手。 乌拉那拉如懿嘴角扯了扯，目光平静道：“不送。” 待高佳氏的身影完全从眼前消失，乌拉那拉眸底划过一丝阴狠。面无表情地拿起手旁的信纸，匆匆略过上面的内容，便将信纸撕碎，藏在袖中。 翊坤宫内有内鬼，那个内鬼知道她的一切事情，还主动跟富察容音那个贱人报告。 自己必须得将危险的源头找出来，解决危机。 可现在她势单力薄，身边又潜伏着敌人的暗桩，她与弘昼的关系又被高佳氏知晓，当真是万般艰难…… 难道真的要服软，给那位低头么？ 第84章 巨头会谈 高佳氏离开翊坤宫，没回自己的寝宫休息，转道去了乾清宫。 富察容音对高佳氏的到来没有丝毫的意外。 “坐。”她抬手，温和地吩咐明玉给高佳氏看了座，又让婢女端来关外刚送入宫中的吃食，诸如奶酪果脯等什锦，都端上来。 高佳氏也没客气，信手捏起一块软棉奶香的沙琪玛，轻轻咬了一口，品了品，这才慢条斯理道：“关外第一时间送来的？味道纯正。也就是皇后娘娘有这待遇，有好物，那位第一时间就给您这送。” 瞧这还被惦记的样子，哪里有什么帝后失和。宫里这些女的，合该都歇着。 富察容音抬眸，直接道：“若是觉得好吃，本宫让明玉给你送一份去。全部给你也可，左右本宫不爱吃这些甜食，搁在这也是浪费。” “别。您不爱吃才给我们赏，本宫心里可不高兴。偶尔来打个牙祭可以，直接带这些孩童爱吃的吃食走，本宫这面子也落不下。”高佳氏将手上最后小半块的沙琪玛放在宫帕上，接过侍女手中的湿巾拭了拭手，这才慵懒撑着下颌，偏头瞧着富察容音娴静美好的面容，撇嘴：“我没说动她。您看着办吧，别殃及我这条无辜小鱼即可。” “嗯，无碍。”本就对高佳氏出面能震慑到娴妃抱着怀疑态度，富察容音平静点了点头。“无论如何，辛苦你了。” 高佳氏摇头，幽幽叹气“辛苦倒不是。只是觉得她挺傻的。” 屋内的宫女分别是她和富察容音的心腹，富察容音刚才都没让人下去，她也熄了藏着掖着说话的心思。 对乌拉那拉即将到来命运的同情，让高佳氏本来还算不错的情绪陷入低迷。 “哦？”富察容音漂亮的眼眸里满是讥嘲，“你从哪里觉得她傻？” “ 不傻的话，这么多年这么还只是个妃位呢。而且，她跟我说，是因为自己没有子嗣傍身，这才恨你夺走陛下的全部爱意。可笑至极不是，这后宫谁想要孩子，是我们这些女人说了算的么？我们想要，也要那人肯给啊。”高佳氏提起这个就难以启齿，觉得娴妃是没事闲得慌。竟然想生个崽子陪着自己一起住在这偌大的牢笼里。 “子嗣？”富察容音声音顿住，半晌，她朝高佳氏幽幽望去，疲累道：“本宫从没拘着陛下的脚步。他若能让姐妹们都怀上龙嗣，于大清只有裨益，没有坏处。宫内其他低阶位份的答应等人也都怀了陛下的子嗣，被本宫派人好生照顾着。娴妃……她竟以为自己没有龙嗣，是本宫撺掇的陛下。当真是可笑至极。” 高佳氏深以为是的摇头，“娴妃是陷入魔怔了，跟个傻子似的。以为生了孩子，陛下就会对她荣宠。 在这后宫，咱们住的是琼楼玉宇，用的是金银铝箔，穿的呢是最好的丝制宫装，要什么有什么，若说憾事，也只有一件。只要克服掉，余生不要过得太舒服哦。” “什么？”被高佳氏直白不造作的说法引起兴味，富察容音舒缓了不悦的神色，揶揄道：“向来飒爽直率，在陛下面前都不肯委屈自己的高贵妃，在这宫内也会有遗憾的事？” 第85章 第一个双人盒饭 “大概是有吧。”高佳氏红唇微扬，似是自嘲，嗤了一声。“我又不是神仙，会没凡俗人的遗憾。” 说罢，高佳氏又慵慵懒伸了个懒腰，朝富察容音眨眨眼，俏皮道：“大清最为尊贵的人都有难以排遣的忧愁，更何况是我们这样以色侍人，色弛而爱浅的宫妃。本宫最大的遗憾，便是不能离了这里，一人打马到关外去，和我的阿哥阿玛他们一起，喝最烈的酒，耍最快的刀，嫁给对我最一心一意的儿郎。” “……就当一场梦，这种话还是莫要说了。”富察容音提醒道。 她素日只知高贵妃擅昆曲，腰肢细腻，身板唱腔贼亮。老太后和皇帝往常乏了想要解闷，全靠高贵妃的一曲水袖。 谁知，这女子心里有大漠长河的魁伟之梦。倒是真的有趣，又颇令人……遗憾。 “是啊，一场梦。所以谁管我怎么做梦啊？让我在梦中不要醒来即是。”高佳氏笑了笑。 两人无言静默了片刻。 还是高佳氏打破了沉寂，问道：“我是不喜什么孩子拖累的，但娴妃心头的刺，便是这个。皇后娘娘想好了吗，接下来要怎么剥除这根硬刺？” 娴妃以下犯上，又勾结外男，按照宫规处理是死罪。 但思及娴妃刚才在自己怀里时倔强的模样，高佳氏理智上不想承认，心下却也得承认——她不想娴妃死。 “说句不好听的，她这几年虽然动作大了点，但是左右没让您出啥事。乌拉那拉家族势力庞大，整个朝堂中他们门生众多，你若直接动了她，您身后的富察家，也不好过。今日我去警告了一番，已经对她有威慑的作用。若是她还要作死，您再看要不要对她来狠的。” 富察容音捏起一块杏脯，含在嘴里，慢慢让酸甜的口感顺着口中的津、液。充斥整个口腔。 “已经晚了。她派人在本宫的食物中下毒，又让人埋伏在宫外，对本宫暗杀。虽然都未对本宫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她是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性子。本宫若是由着她，她大概以为，本宫与她一样都是废物吧。” “所以您怎么着？要将这么丑的事情告诉陛下和太后？”高佳氏哑声，一改之前的嬉皮笑脸，心提到嗓子眼。真的由他们出面，娴妃必死无疑。 乌拉那拉家也不会为了一个娴妃，忤逆圣意。他们最有可能做得，便是在娴妃成为废子后，再往宫内送一个乌拉那拉女做小。 “你想保她？”接连几次试探，都试出来高佳氏对娴妃有维护的心思。富察容音勾唇，语气泛凉：“看来，高贵妃今日来本宫这告劳办事不力是假，想为她跟本宫求情是真。” “哪的话。”高佳氏略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岔开道：“她做的事情桩桩件件哪一件拎出来，都万死难辞其咎。我只不过是见不得血，更不想您手上染血。若能让她迷途知返，咱们对付汉妃和新晋的几个小妖精，也有帮手不是？” “不是。”富察容音冷冷打断，“那些后妃无论怎样争宠，都与本宫无关。” 她要娴妃死，只是因为娴妃手脚太贱，动了她的逆鳞…… 小小的人儿口中不断喷涌泛黑的血，半边身子都被鲜血濡湿，软软倒在她的怀里，气息几近于无，小手却还要张着，替她拭去脸上仓皇落下的泪…… 她的璎珞啊，现在不知道在寺中过着怎样清苦的日子。 “娴妃不死，我意难平。” 第86章 想让她哭 ‘娴妃不死，我意难平。’ 半晌才从富察容音这句狠话里回神，高佳氏心下悸悸，身形略有踉跄地站起来，道“我有事，先走一步。您好生休息。” 都说这富察皇后是菩萨心肠，端庄娴雅，可如今那话里话外对娴妃的杀意，真的是令人心惊。 后宫要彻底变风貌了么？ 高佳氏稳着脚步走着，心下越发惴惴。 临了快跨出门槛，身后响起富察容音沙沙的声音。“慢着。” “娘娘还有什么吩咐？”高佳氏回头，挤出一丝笑容。 富察容音慢条斯理道，“本宫今日说的话，你大可不必瞒她。” 无论乌拉那拉想不想活，自己都不会姑息。 除非自己死了，那人顺着老太后的旨意，要扶持继后上位，遴选乌拉那拉做第二任皇后。否则，有她在一天，乌拉那拉只能举步维艰，艰难苟活。 “……这事，真的不能商量么？”高佳氏本想打个商量，见富察容音冷沉着面容，没有丝毫的回环余地，她只得揉搓着已经有些发僵的脸，唉了一声：“那臣妾一定把话带到。” 走出乾清宫，高佳氏面色沉沉，犀利的瑞风眼滴溜溜转了一下，满是疑惑。 她问一直跟着自己的贴身婢女，“安儿，你往常有觉得咱们皇后娘娘跟娴妃之间有生死大仇么？” 除了娴妃这几次的傻傻作死，惹怒了富察皇后。 往常宫里宫外都说的她高贵妃一直恃宠而骄，处处跟皇后作对。 是皇后的眼中钉肉中刺，必须得拔掉的毒草。 可现在，却风水轮流。富察皇后竟然拉拢她，要对娴妃死亡预警。自己的嚣张宠妃人设是不是要崩了啊…… 高佳氏很头疼。 她揉了揉眉心，等着小丫鬟跟自己分析。 安儿小心翼翼道：“嘘，娘娘，可不就是娴妃娘娘对皇后娘娘动了手，被抓住把柄了么。您再怎么虚张声势，这皇后娘娘也知道，您从来光明磊落，没对她耍过阴招。可这娴妃娘娘，她这是还没学会走路，就想一步登天上位呢。现在皇后娘娘不爽利了，暂且不说她会不会真杀了娴妃，这事儿啊，您且避开点，不要贸贸然往里面冲。” “冲？冲个锤子。本宫像是这么多事的人么？”高佳氏不满地蹙眉，慢悠悠道：“本宫这不是看娴妃跟个小兔子似的，张牙舞爪的模样贼有趣么。谁知道，她张口咬人，还是朝着对方的脖子去的。好险是朝着皇后去的，若是冲着本宫来……啧啧，本宫不死，她就得承受本宫的怒火。死不会让她死，但哭，肯定是要她大声哭。” 至于让小兔子怎么哭？高佳氏咬了咬下唇,脑子里竟闪过一个令人欲、罢、不、能的场面。 “主、主子，”安儿有些纳闷地推了推自家主子，“您饿了么？口水都出来了。” 高佳氏：“……” 翊坤宫。 莫名脊背发凉打了一个喷嚏，乌拉那拉擤了擤鼻子，环顾四周没人靠近。 她这才神色镇定，慢慢提笔落下信件里的最后一个字。 写完后，她将信收好，放在食盒的夹层中。 皇后已经察觉了她的动向，她所处的环境已经不安全了。必须得将这件事告诉阿玛和额娘，还有那位，让他们也早些防备才好。 至于自己的生死，走一步算一步吧…… 第87章 派个强力外援！！！ 高佳氏走后，富察容音放下茶盏。 一着玄色流云纹衣袍的秀美中年妇人从屏风后走出，垂手站在富察容音身前，叹息道：“主子终究还是沉不住气了。” 高佳氏还未彻底拉拢，主子怎能跟她交心，直白透露对娴妃的杀心呢。 “方姑姑不必再劝。”富察容音嘴角笑容隐去，认真道：“一切照计划行事。待事了，本宫还有一件事拜托你。” “……娘娘请说。”中年美妇矮下身子，将耳朵凑到富察容音跟前。 富察容音起身虚扶对方一把，示意美妇起身。 “咱们大可不必这样小心谨慎，您与我亦师亦友，又是法慈大师的师妹，武功天下卓绝，我这宫内若有人鬼祟偷听，早被你发现。现在我要交代您的事情，大概有些冒犯。但是还是希望您能去做，帮我了结一桩心愿。” “娘娘可是要为了魏璎珞，想要差遣我回到法相寺？”被叫做方嬷嬷的美妇真名叫方士倩，是一名半路还俗的女修士。 她原来是法慈的师妹，后来因为个人原因，十八还俗，因缘际会到了富察家，做了富察家隐龙卫的创始人。 这一路她护佑着富察容音从天真浪漫不谙世事的贵家小姐，做到了大清最为雍容高贵的皇后，对富察容音，除了有对小主子的责任，更有一种护佑后辈的爱。 她希望富察容音能开心，一生平安顺遂，不为流俗所困。 但，小姐还是陷入了难以抽身的泥潭。 方士倩迫切想要为自己护着的孩子做点什么，知富察容音对魏璎珞上心，因为担心魏璎珞的安危而夜不能寐。 她就知道，自己应该去一趟法相寺了。 “嗯，有劳姑姑了。在宫内，本宫身边有你带出的一批高手环侍，只要本宫自己注意，便不会落到险境，但璎珞不同，她已经被娴妃和弘昼发现，法慈大师虽厉害，但终究是个出世的僧人，心思不会细致到时时刻刻将璎珞的安危系在心上。更何况，他还要主持寺内事务，璎珞总有落单的时候。我希望您能代我去照顾她，就像您在我小时候照顾我，护佑我一般。可以么？” 富察容音说出这番请求时，心里并没有完全的被答应的把握。 对方士倩，这位从小带着自己一起玩，一起成长的方姑姑。她心中敬爱，丝毫不敢用上位者的威压来逼迫对方服从。故话说到一半，又言辞恳切地用上了‘我’的自称。 方士倩点点头，沉吟道：“卫珑在师兄面前说不上话，我倒是可以。你派我去，我虽然不一定能将小丫头给你带回来，但护着她三年平安，还是可以做到。只是，有一点，我并不放心。需要你为我做出保证。” “姑姑但说无妨。” “第一：杀娴妃一事，不论你有多厌恶她，也不该由你亲自动手。高贵妃对娴妃有意，几次要保娴妃，你与她并非一条心。这一点，你要十分清楚，且不能被感性影响判断。其二，是宫中皇后之位，不论你想不想与大家和平相处，你都身处漩涡之中，不自保主动出击，便只能沦为他人靶子。该出手时，不要犹豫拖沓。 至于娴妃，我已经让人盯着，也让朝堂中的暗桩加紧对乌拉那拉势力的拔除，娴妃死了没用，乌拉那拉氏全部覆灭，你们富察家才能安稳无虞。” 所谓一山不容二虎， 乌拉那拉和富察家，只能留下一个做大清第一贵族。 “……嗯，本宫醒得。倒是您，您此去法相寺，又要清修受苦，是容音的错。”富察容音歉疚地抓着方士倩的手。 方士倩拂去膝裙上的尘埃，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护着一个小屁孩，再教教她自保的本事，这有多难？您小时候还一心跟着你几个大哥跑到关外打马匪，不也给我拗回来，乖乖做你的大小姐么。她总不至于比你还皮实。” “……”富察容音面容僵了僵，尴尬地抓住方士倩的袖子，摇了摇手，撒娇道：“往事休要在她面前提起，给我保留点面子。好姑姑。” 长河落日领兵奔袭大漠，手起刀落切瓜一样干掉马匪，保卫富察家塞外马场的安全。怎么就是离经叛道的事儿了。 若不是自己身子孱弱，无法舞刀弄枪，跟着方姑姑学武。 她能被这囚笼困住，天天还要跟一群虚头巴脑的玩意儿扯皮，维着一层假面具？ 第88章 又多一个师傅 “立白，立白师妹。” “闭嘴。”魏璎珞眼皮未睁，察觉到上头有阴影笼罩，她不耐烦地背过身去，准备继续和周公撕扯。 在寺庙里的学习单调又繁琐，师傅总是无意教她真本事，教人静心出世的经书倒是教她念了一堆。 昨日因为她背不出来法华经，师傅让她窝在室内抄书，她抄到小半夜，困到晕厥，早上的早课都没有去。 立德师兄找上门，大概是因为她没上早课这件事吧。 思及这，魏璎珞撇撇嘴，长睫翕动，还是保持着一副没睁开眼的困乏姿态，嘟囔道：“师兄就别催我了。我还是个孩子，睡不够就长不高。长不高就被人欺负。我被欺负丢人事小，师傅的面子被伤事大。为了师傅的面子，您就不要管我了，让我睡吧。” “你这样子，师傅见到了，定会斥责。”立德被魏璎珞耍赖的行径弄得愣在原地，身旁一直默不做声的美妇人眸中掠过一丝精光，给立德一个眼神让他出去。尔后，直接一把抓住掀开魏璎珞的棉被，作势掀开。 魏璎珞将被子攥的极紧，毛了。秀美一拧，翻身从床榻上坐起来， “立德师兄是要跟我打架？” “嗯？你谁？” 立德小光头呢？魏璎珞朝美妇人身后望了望，神色发冷。 美妇人噗嗤一笑，松了素手。慵慵懒坐在床沿，浅琉璃色的眸子倒映着魏璎珞气鼓鼓的模样，笑道：“小丫头，你日常都是这般对你师傅和师兄？动不动就发脾气要打架？真能耐。” 魏璎珞：“……” “你到底是谁？”任谁也不喜欢平白无故被一个陌生人奚嘲，更何况，这人还能光明正大进入自己的私人领地，在她的场子里进行挑衅。 魏璎珞平复了下情绪，把豆沙包大的小拳头隐在被子底下，作出一副天真懵懂的模样，“姨姨是谁？怎么知道白白的俗名？” 方士倩：“……” 抬手在魏璎珞的额心轻轻点了一下，方士倩笑眯眯道：“好了别演了。你师傅都把你的事情告诉我了。璎珞，你想不想学真本事。” “想做人师傅，难道不该自报家门么？”魏璎珞掏了掏小耳朵，见对方没有杀气，自己也懒得演了。“再说，你想做我师傅，有问过法慈老和尚的意见么？他都不一定有本事教我，你又算什么东西。” 做人最重要的是要有自知之明。她虽然现在年纪小，看着是个小丫头。 但这世上，能教她本事，让她打心眼里心服口服的，好像就…… 该死，魏璎珞痛苦地捂着头，“唔，头好疼。” 她好像忘了很重要的事情，每次想要去找寻这段记忆，脑子就开始钝痛，像是有个人拿着一根尖锐的针，不间断地戳着她的天灵盖。 耳边甚至还有诡异的佛音梵语萦绕，告诉她放下、放下执念。可她有什么执念好放的？ “拜托，”魏璎珞大口喘着气，只觉得自己快不能呼吸了。“找……找我师傅……” 师傅能救她！ 之前她也有过几次症状轻一些的头疼，师傅给她按了按脑袋，她就好了。 现在，也只有央求师傅了。 倔强的小脸第一次显露出了怕死的孱弱情绪，魏璎珞小手紧攥着方士倩的袖子。 方士倩被魏璎珞陡然惨白的面色吓到，又惊又疑地起身，快速把倒下的魏璎珞抱在怀里。“璎珞？璎珞！” 小丫头冷汗涔涔、小脸痛楚，身上的温度以令人骇然的速度往下降。 方士倩面色越发凝重，抱紧魏璎珞踹开了房门，飞了出去。 第89章 八字箴言 方士倩抱着魏璎珞找到了为僧侣们讲课的法慈。 “师兄，小丫头看着吓人，你赶紧给她看下是哪里有问题。” 法慈面色凝重地挥退众人，接过方士倩怀中的魏璎珞，叹道：“才刚见面，你就诱发她的头疼之症。听我一句劝，先回那人身边，告诉她不要再诱导孩子发病了。” 方士倩觉得法慈的话刺耳，不禁蹙眉，狠狠剜了法慈一眼，“这事跟容音有什么关系。分明就是小丫头自身有顽疾，刚好因为情绪激动触发罢了。你叨逼叨不给她救治，还责怪别人，哪里有高僧的气度和做派。枉费我还这么推崇你，在容音再次想让人带走小丫头的时候，为你说话。” “闭嘴。”法慈直接无视方士倩的‘控诉’，食指中指并拢，朝魏璎珞额心点了一下，嘴唇翕动，默念着安神的神咒。 作法过程中，方士倩保持着屏息的姿态，琉璃色的眸子在法慈和魏璎珞之间打量。 她还不清楚，魏璎珞为何小小年纪，会染上这么古怪的头疾。 更不明白，师兄作为一个超然出脱的出家人，为何要在魏璎珞一事上与皇后起争执。 “行了，打消你的念头，我不可能告诉你的。”法慈施法结束，挑了挑花白的长眉，平静道，“这是我和立白之间的小秘密。你只要记住，这世上唯一不可能害你的小主子的人，是她就行。” “哎，你这么说，我更想知道了。”方士倩明显被法慈的话激起了兴趣，她凑近法慈低声问：“她们俩是不是有宿世的缘分？不然你怎么会下这么果断的结论。我还真不信，这世上唯一不会背叛容音的人，会是这么个小毛头。” 她自己对容音，那也是对待女儿一样，如珠如宝地疼着爱着。 师兄这话说的真叫人好笑。 法慈看了一眼方士倩，言简意赅地点了点头。那意思分明是——你自己猜出来的，我没透露半点。 还真是这样？ 方士倩楞了一下，摩挲着下巴皱眉沉思，“不能吧，我们家容音前世和这个小丫头有机缘？” 因着在襁褓时就被外出化缘的师兄捡到，被挂到已故的师傅名下入了佛门，算得上法相寺记名的高阶弟子。 她小的时候也曾有机会，进入法相寺最为珍贵的藏书阁，去探索学习。 她清晰记得，在偶然涉猎到的一些上古佛门传承下来的经典时，看到里面有些近乎玄奥的术法描述。那些书中，也提到了人的因果和前世今生一说。 可惜的是，她没有学习玄学的天赋灵气，师兄只是教了她武术和奇门遁甲以及医术等应对世人绰绰有余的技能。 故此，师兄透露的消息若是真的。魏璎珞和容音前世就有瓜葛。 那她们之前的瓜葛到底属于什么自己可不可以作为旁观者好好看一下啊？ 方士倩笑眯眯地看着法慈，“好师兄，我可不可以看下她们俩之前的缘分属于哪种？我实在太好奇了。” “不能。”法慈转身将魏璎珞放在床榻上，拒绝的很干脆。 方士倩不依，“这不能，那不说。师兄这分明是为难我。难道你不烦宫里三两次来要人。或者我之后又不注意，触动到魏璎珞，又让这个小丫头发病？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就是面对它，了解它，找到它的规律。这还是您之前教我的呢。” 法慈嫌弃回头，“我那时教你这个，是因为你太会问了。我希望你有事自己解决，无事勿扰。倒是还有一句八字箴言，我是认真教你，希望你贯彻一生，学透了就能少七八成的烦恼，看来你根本没记住啊。” 方士倩疑惑，“……什么箴言？” “关你屁事，关我屁事。”法慈遗憾摇头，“这句话你再理解下，理解透了，也就不再为此所困了。” 方士倩:“……” 第90章 未来教授的内容 “得了，……您倒是说的轻巧。咱们现在不都身处局中，谁也别笑谁。该想想好的法子，让小丫头摆脱险境才是。”方士倩没好气道。 冷眼旁观、事不关己，呵，说的轻松。 可事到临头他们俩做的出来么？ “我们都不是这样冷情至性的人，”方士倩面上浮现少有的温和妥协，“我跟你保证，容音那边我帮你兜着。但是魏璎珞决不能出事。您既然破天荒地收下了这个女弟子，那她就是我的师侄女。我作为她的长辈，也是诚心希望她能度过这段厄运。你就不要卖关子了，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你直接跟我说。好的药材和需要的珍奇物件，我大概都能供上。” 她话音甫落，一双翦水的眸子便望着法慈，眸中透着隐隐的哀求。 法慈心下微动，轻叹道："我若不告诉你，你是不是心里郁结，一定要从我这磨出点东西。" “师兄，你懂我。”方士倩慢声叹气，“我这性子天生这样惹人嫌，多少年都改不过来。”凡事喜欢自己逞强兜底，待人接物只看喜恶，厌恶的人和事物，连表面的微笑都吝着不肯给。喜欢的便护持到底，为此甚至不惜和宗门决裂。 这样的性子，要不是师兄给她写信，原谅了她的年少错事。她大抵要跟自己怄一辈子，直到死了也不会原谅自己。 现在她又为了容音不断嗟磨着师兄的耐心，做法是不是真的，太得寸进尺了些？ 方士倩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温声做了最后一次的争取。 她道：“您疼我，包容我。我不该这么逼您。但容音也是我捧在心尖上的人儿，我与她亦师亦姐，若是魏璎珞真的对容音的未来很重要，我希望您能给我指一条方向，让我知道我接下来该怎么做，才是真的对她们俩好。如果真的让你为难，那我不问了。” "嗯，不需问。至多三年，魏璎珞身上的咒术结束，我会让她好好的与那位见面。现在时机未到，操之过急，因果报应会全部报在你身后那人身上。”那位本身就是命途多舛，极富贵，也极为脆弱。被天道这么一遭弄，这辈子怕是要比上一世死的还早…… "嗯，那我就不问。麻烦师兄多担待点，保住容音福寿安康，不要有灾厄。" 方士倩神情绷紧。 法慈点头，应允道：“这三年，我会竭尽全力去保富察容音的安危。至于璎珞这，你若想留下来传授她本事，要看你自己的本事。她虽然失去记忆，但是做事目的性很强，且有极高的求知欲。你若是本领被她学光了，她大概就对你没耐心了。所以作为她的代理师傅，你的课业也不能停滞不前，必须要实时学习，明天你就跟我一起上早课吧，我刚好也试试你现在的技艺，看看跟之前比，有没有精进。” 方士倩：“……咳……切磋这块，要么还是算了。我想教小姑娘一点计谋。不包括动拳脚。” 若是让魏璎珞的武功学出来了，容音这柔柔弱弱的身子，更加要承受不住魏璎珞的折、腾了。 嗯？好像说的有点奇怪？方士倩漂亮的眸子微微眯起。 第91章 学成下山（上） 平白多了一个师傅，学习的技能要要从佛学经医、武法六艺多了权谋诡计和易容术，八岁的魏璎珞并没有哀嚎和表示出任何的不满。 相反，她还很喜欢这样的被安排学习的方式，课业无缝对接，满满当当的，能让她不闲下来，不去细想为啥自己心里空落落的，总觉的像是忘了什么一样。 对她而言，反倒是一种另类的放松。 三年时间一晃而过。 魏璎珞的身子已经抽条般长开，头顶的高度从堪堪到法慈的腰际到可以及到法慈的下颌，身量已经比一般的小姑娘高很多。 然而，她的身子依旧纤细劲瘦，胳膊和腿并没有因为不分昼夜的武学练习而变得肌肉粗壮骇人。 穿上方士倩给她买的新衣，再盘上双螺的发型，眉间点上一抹娇俏的殷红花佃，魏璎珞看着铜镜中自己的造型，不自在地动了动头发上插着的小圆珠，歪头对方士倩道：“师傅，我怎么感觉今日的造型不像是要练武的。你这是要带我下山去赶集么？” 她眼馋别的师兄弟可以常常下山化缘，感受人间烟火气很久了。 奈何两位师傅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总是用增加课业的方法把她拘在寺内，哪里都不得去。 方士倩捏了捏魏璎珞的小鼻尖，“是啊，带你去见个人。” “谁？我姐姐么？我是很久没见到她了。”魏璎珞细想最近接到姐姐的一封飞鸽传书的内容，小脸不禁展出笑容，“阿姐说好心人把她照顾的很好，他们现在已经在徽州定居，那边山水环绕，景色宜人。她想开个小客栈，邀我早点一起去呢。” 到时候，她可以凭借从两位师傅那边学来的本事，在客栈门前支个摊子，做推演算命或者就地问诊的营生，赚的钱一部分用来救济穷人，一部分用来给自己花销，其余的，全部给姐姐来操持。 想想就很美好。 魏璎珞笑嘻嘻地扯着方士倩的袄裙，“师傅，咱们快些去吧，我实在想她。也不知道姐姐找到如意郎君了没有，少不了我这个妹妹替她看看。” “你才多大，天天想着给你姐拉郎配。”方士倩一脸无奈，掐上魏璎珞的脸颊，道：“你姐的未来之路有你师父和我操持照顾，只要不作，不会出任何的岔子。你想见她，等我们这边事了，我就专程陪你去。但这次，咱们要见的人不是你姐姐。这个人你曾将她视作信仰，可现在已经不记得了，好在她一直惦记着你。她现在处境不好，我希望你能到她身边，给予她陪伴慰藉。” “……有这么一个人？”魏璎珞抬脸，忍着脑子突然的剧痛，叠声问：“你在骗我。若真有那么个人，我为什么会忘记？” 她年纪虽小，也懂大人的情谊。 若真是对自己很重要的人，她平白无故怎么会忘记？ “……之前是因为一些不好的原因，法慈师傅不愿让你痛苦，才封印了你的记忆。现在三年期满，我们找他给你解除封印。” 时至现在，方士倩也不知道法慈当时屏蔽魏璎珞那段记忆时的准确缘由。 好在三年期满，魏璎珞可以跟着她回到容音身边。一切都将朝好的方向发展。 两人行至法慈院内。 正处人间腊雪寒梅的季节，天寒地冻，法慈却还是一袭轻薄的灰色僧衣，独坐在院内的一角凉亭内，慢慢嘬饮着茶。 魏璎珞放轻了脚步，小声道：“方师傅，我师傅的神色不太对，好像很……” 她无法准确找到一个词，来形容和尚师傅现在的状态。嗯，是萧索……还是寂寥？ 反正这三年来，她自觉和尚师傅很烦她的。没道理，现在怎么不舍得她。 魏璎珞心里泛起了嘀咕，法慈似有感悟，抬眸朝魏璎珞方向看去。 方士倩落落大方喊了一句师兄，笑眯眯地拉着魏璎珞向凉亭走去。 法慈让她们坐下，为她们各自甄了一杯茶，等魏璎珞握着茶杯，喝下一口散着氤氲热气的茶，他才慢悠悠道： “狼崽子养不熟。你我师徒情谊今日尽断，我给你解开封印，你想找谁就去找。只是做事切忌要留有余地，三思后行，别仗着我和你方师傅教你的那点本事，开始为祸。” “师傅，你平白恶心人。”魏璎珞面无表情放下茶，直白道：”我魏璎珞从来不干恃强凌弱的事。我也不会耍阴招，人家若敬我一尺，我当场就有冤报仇有仇报仇，不会攒着委屈等以后来报。你若不放心我，觉得我秉性不良，那你直接废去我的本事即可。不要在这跟我说这些让人心里憋闷的话。” 方士倩凝眸看着法慈，“师兄，璎珞这次跟我走了，你如果不舍得，我们之后会常来看你。实在没必要故意说这些戳心的话来吓孩子。她跟着你学艺三年，把你当师傅和亲父般尊重有加，你平白说这些话，不是害孩子跟你离心，怨怼你么？” 方士倩不懂，也不明白法慈又发哪门子的疯。索性趁着两个当事人都在，好好为他们说解开，免得师徒二人因为今天的一番话，产生龃龉。 法慈声音沉静，“怨怼我，也比我为她的祸事兜底好。法相寺与你们俩人的情谊都到此为止，你带着她走，不要回来。我们三人的缘分，在今日都截止。不要问为什么，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的为什么。若真的顾念我的恩情，未来几年，法相寺若有难，望你们出手救一次。其他的，贫僧不奢求，一切自有定数。” 法相寺未来会有难？方士倩和魏璎珞互看一眼，都从对方眸中看到了不可置信。 方士倩忍不住道：“师兄你别吓我。法相寺有你坐镇，未来怎么可能会出现动摇根本的事情。” 魏璎珞则是联想到了其它，她眼神复杂道：“师傅今日跟璎珞割袍断义，是因为法相寺未来的灾祸，大概率由我引起么？您不忍寺内师兄弟们为我牵连，故今日做主将我驱逐？” 若真是如此，那是她混蛋，误会师傅了。 法慈抬头四十五度角望天，幽幽长叹：“命数如此，我先为你解开记忆封锁。你们今日就下山罢。” 说罢，法慈抬掌，掌心翻起，猛地燃蹿出一团幽蓝的小火，小火似有灵智，在法慈的掌心跃动了几下，猛地朝魏璎珞飞去。 “呔——” 第92章 记忆恢复，为你归来 “璎珞小心！” 因感受到师兄手中那团蓝火身上带着诡异的危险气息，方士倩情急之下不禁起身，攥着魏璎珞想躲。 然，魏璎珞身形岿然不动，神色镇定，只是微微闭眼，任那团小火苗冲入她的额心。 火苗钻入额心的痛楚，让魏璎珞身形震了震，巴掌大的小脸，很快就被沁出的冷汗布满。 方士倩一颗心揪着，又不敢在这时候动魏璎珞，唯恐魏璎珞被那团妖异的蓝火弄成傻子，只得转过头可怜巴巴地看着法慈，“师兄，璎珞是不是不好了？这火是什么东西啊。我好怕她出事。” 法慈平静道：“这灵火里含着的是她两世的记忆。既然是属于她自己的东西，再疼她也得自己受着。不然，魏璎珞谈什么帮人逆天改命呢。” 魏璎宁的早夭命格被改，已经犹如振翅的蝴蝶一样，牵连波及很多无辜人的际遇发生改变。 虽然目前还没有谁因为魏璎宁的命格变数，产生了死亡的严重后果。 在他和师妹的有意把控下，事态并没有往糟糕不可控的方向去。 但接下来，魏璎珞可是要替富察容音改命。 富察容音天生凤命，一举一动皆是牵涉大清的根本，她的命格，岂是一介魏璎宁这样的小丫头可比的。 魏璎珞若真的让富察容音余生安康，改变上一世的凄惨结局。所要为之谋划和抗衡的事物，遭受的苦难，远比今日灵火入额之苦，痛百倍千倍。 “她得忍着，也唯有忍着，才能在极寒之地凿出花来。你在这陪着她，等她清醒了，就一起离开罢。”说完这句话，法慈起身，自顾自离去。 “师兄，你——”方士倩哑声，突然不知道说什么。 她默默起身，走到魏璎珞一边坐下，为魏璎珞挡风。 一个时辰后。 风骤寒，倦色深重的夜幕开始飞扬起鹅毛大雪。魏璎珞从悠长凄苦的梦境中幽幽醒转过来，睁开眼，便看到方士倩那张被冻得有些发紫的脸。 “璎珞，你现在怎么样？！”方士倩吐出一口白气，略显激动地搓了搓冻僵的手，小心翼翼贴在魏璎珞脸上。 “小家伙，你现在全想起来了吧？还是，脑科很疼，还有没恢复的记忆？”方士倩小心问。 “师傅，”魏璎珞被冻得一激灵，扒开方士倩的爪子，有些无奈地朝方士倩白了一眼，“你就傻站着，不把我和你带到屋子里躲雪啊。” “……那灵火钻到你身子里的时候，我都没反应过来。想搬你，不是怕你灵火上头，弄傻了么。”方士倩也觉得自己刚才守着魏璎珞的行径有点过于谨慎，她不好意思地笑笑，直起身子又道：”好了，没事就好。你活动下筋骨，咱们现在就下山，你我的脚程不慢，赶一赶，可以在宫门落钥前回到紫禁城。容音她一定很欣喜看到你。” “容音。” 魏璎珞低喃，视线落在方士倩身后的白墙上，目光从渺远涣散到逐渐坚定。 “回去吧，接下来的日子，我不会再离开她半寸。” 第93章 我想给她人间的烟火气 雪下得又大又急。 未到戍时，朱色的宫墙已经被莹白的雪厚厚裹着，远远望去，红墙白瓦，宛若酸枣糕被一层绵密齁甜的糖霜沾上一样。 魏璎珞舔了舔唇，突然有些馋。 她两脚一收，勒住马肚子，跟身前的方士倩打个商量。 “师傅，咱们给容音带点吃的进去吧。这两手空空去见她，我不好意思。” “？”方士倩手打滑，差点没勒紧枣红马的缰绳，好不容易安抚住了马儿，她好脾气地跟魏璎珞道：“这个点她也已经用过晚膳，而且宫里什么都有，你不用就着民间的虚礼给她带吃的。” 况且，宫里的规矩多且繁复。外带的饮食，一律要通过宫人的层层试毒。 等东西真正到容音面前，再好的食物，也早就失去了食物美味的样子。 不得不说，小徒弟的想法太孩子气了。 魏璎珞不以为意地眨眨眼，笑眯眯道：“我知道呀。但正是因为宫里什么都有，什么都是条例规范化的，所以我才想从民间给她带有烟火气的东西。她若不吃，那我吃。她若觉得新奇好吃，那我天天给她带。” 左右人生不过短短几十年，她想怎么宠容音就怎么宠。让容音余生欢笑，不再有任何的遗憾，是她的梦想。 不用说上一世，容音曾提到的想要吃的街边小摊粘豆包和豌豆黄。 这一世容音爱吃的，就算是龙肝凤髓，自己也想办法弄出来。 方士倩被魏璎珞小脸上焕发的容光感染，笑眯眯跟着附和：“烟火气？哈哈，也对。咱们宫里看着热闹，实际上古板的要命，一直沿袭着入关时跟汉人学来的礼制。正缺你这样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带来的烟火气。真期待待会儿容音见到你时的神情。她定然会万分欣喜。” 魏璎珞眸子顿了顿，“您没跟她说我们今天回来？” 方士倩狡黠眨眼，“都说是要给她个惊喜了。” “……”魏璎珞囧住，“您也不担心回来的时机不对，容音被我们吓到？” “安啦，为师故意这么做，实在是希望她不要因为我俩回来，兴师动众，惹得其他宫的人注意。咱们不是说好了。先让你和她见个面，然后再看你选择明或者暗处的陪伴方式，替我守在她身边。” “嗯，我先看她这三年过的如何。接下来什么地方需要我，我再定好初步的身份。”魏璎珞翻身下马，将马儿的缰绳递给上来问询的小黄门。 “有劳，我们是皇后娘娘宫内，现在要进宫。劳烦几位帮我们照看下马儿。” 方士倩随后下马，将富察容音当初给她的腰牌给小黄门检阅。 偌大紫禁城，光是服侍人的太监宫女就有十万众，各个宫内有品阶的女官侍卫不知其数。 除了几个日常频频打马出宫的办差人员，黄门侍卫看着眼熟，能记住人脸。 对其他人，他们一向只看腰牌行事。 待看清楚方士倩掏出的腰牌是皇后深宫腰牌的时候，两个侍卫瞳孔骤缩了一下，交互看了一眼。 随即，大刀蹭地拔出，对着魏璎珞和方士倩的脑袋双双劈过去。 第94章 树枝杀人 说时迟那时快，方士倩身形星移，袖中剑还未出鞘，身旁有人却比她更快更疾。 一阵风过，只听得两声沉闷哼声。 两个七八尺高的魁梧黄门轰然倒下。 “璎珞，留活的。动静小点。”方士倩提醒道，她看见魏璎珞步履沉沉朝着两个侍卫走去，心下担心她们在宫门这的动静太大，待会儿会给富察容音惹来麻烦。 魏璎珞没回头。她走到一个侍卫跟前停下。弯腰微微用力，径直将这个唯一清醒的，眼露惊惧，不断蹬着腿后退的魁梧侍卫擒着领子提起来，与自己对视。 随即，她将这个侍卫重重甩到墙角，语调寒冷成冰，“皇宫不对劲，容音已经出事了。” “什么？” “跟我走。” “可是——”方士倩心里紧了一声，提气追上魏璎珞。 她心里虽然满腹不可信，但也知道，现在不是跟璎珞求证的最好时候。师兄曾跟她说过，璎珞在这三年期间，虽然学艺时间不长，但天资却是卓绝非凡。不单将他的奇门遁甲、风水堪舆卦算之术学了个七七八八，还掌握了一项上古佛经中连他都只是才入门的一项通灵秘术：凝神知心。 这秘术不是让所学者见鬼。而是让他们与人凝视，即可窥见人心。 她猜：璎珞兴许是从与侍卫的对视中，窥见了一些秘密。这才说出容音出事这样的论断。 现在只希望，璎珞得到的消息是假的。容音还在乾清宫好好的，一切都安好。 两人顺着巍峨宫城内连绵回环的……殿檐一路飞檐走壁，足尖无声，踩着琉璃瓦躲开了地面的御前侍卫巡逻，飞跑到了长春宫。 避开殿外层层守着的一干陌生侍卫。 魏璎珞和方士倩屏住呼吸，跃到内院的一只硕大梧桐树上，借着被浓浓白雪覆盖的树身遮挡住身子，一起打量殿内外的情形。 三年未回，长春宫院内的摆设虽未大变样，但的确萧索了不少。 这是一种由内向外散着的萧索气息。 不论是院子里往常茂盛被打理的规规整整的植被，如今枝蔓肆意朝天疯长。 还是殿外突然多了很多不熟悉的冷冽生面孔，围拢□□一样将这座大清最为尊贵女人住着的寓所包围。 方士倩心忧地朝魏璎珞看去，璎珞说的没错，容音处境不妙。 如今唯有抓几个人问出容音的下落，再做打算了。 方士倩敛了敛神色，将自己的气息再内收一番，拍了下魏璎珞的肩，眨了下眼睛。跟魏璎路无声嘱咐： ‘你在这等着，不要莽撞。等我下去抓一个人问问清楚情况。’隐龙卫的气息也察觉不到，事情看起来比她想的还要棘手。 “嘘，师傅你别动。我知道她现在在哪。”魏璎珞抿了下唇，黑白分明的眸子在扫过外面那些森严的守卫时，闪过一丝杀意。 那嗜血的红光一闪而过，还是被方士倩诧异捕捉到。方士倩愣怔片刻，“璎珞。” 该死，她怎么会在璎珞的眼中捕捉到这么浓烈的杀意？ “你在这等我，注意下外面那些人的动向。我已经感受到容音的气息就在下面，我先去看看。”说罢，魏璎珞没理方士倩的诧异，捏了个手诀，朝天一弹，尔后直接跃入院中。 院中忽而风起，有数十个之前不知道藏匿在哪的侍卫突然出现，齐齐向光明正大落在院子中央的魏璎珞发难。 方士倩没动，听话的守在树上，不时看着外面的动静，更大一部分精力被她用于观看魏璎珞出手。 魏璎珞杀人了，靠着一只随手折下的树枝，没用刀剑。数十人的性命，被她看似随意的几个剑花，全部戳中心脏。 陆续倒下的侍卫们七零八落倒在院子中央，殷红的血顺着魏璎珞手中棕色的树枝滴答落下，很快在她白色的云靴下凝成一汪，渗入积雪中。 方士倩蹙眉，攀着树枝的手用力，指甲几乎要深深嵌入树皮。 完蛋，她要疯了。自己杀几个人没事，反正还俗这么久，罪业已经够多了。而且所杀之人都是恶贯满盈之辈。 可璎珞不同，她还只是个半大的孩子，师兄若知道自己亲手教出来的孩子，变成嗜杀的魔头，那…… 更何况，这些侍卫不过是在例行自己的职责，并非恶人，璎珞打晕他们即可，直接杀人太过阴狠。若之后发现容音之事有回旋余地，不过是一场误会。容音知道璎珞为她杀了很多无辜的人，容音她对璎珞又该会多么失望……对这些被牵连惨死的人，岂不是要自责一辈子。 方士倩心绪疯杂，朝外看了一眼，见殿外的护卫像是被人屏蔽了耳朵一样，没有注意到院内的动静，她咬牙一跃跳入院中，站在魏璎珞手边。 魏璎珞抬眸，神色清冷地看方士倩一眼，像是知道方士倩接下来要说什么。 她直接凉凉道：“师傅，你仔细看清楚，这些东西是什么。” “自然是—”方士倩循着魏璎珞的视线，朝地上的尸首看去，忽而语噎。 第95章 容音下落 地上横七竖八堆叠着的尸体哪里是‘活生生’的人。 它们虽然做人打扮，黑衣短打，手中还攥着武器。可挑开这些玩意儿面上的罩子，显出的却是棺材铺子里随葬的纸人的脸。 一个个面色渗人的惨白，两颊却被朱笔点出团红的一坨，双目是用毛笔勾勒的，很随意的几笔，看出来造它们的那人画技不太好。因为方士倩检查时挑开了所有‘人’，这里面没有一个五官端正，双目有神的。 “都什么玩意儿？谁搞出来的？”将剑收入剑鞘，方士倩嫌恶地别过脸，撸了撸手上立起的汗毛，朝魏璎珞问时非常不解，“既然都是纸人，为什么要在‘它们’身上注血？这也是令术法成效的一种？” “嗯。”魏璎珞回答的声音很轻，朝方士倩做了个嘘声的动作，就撇开她，快速朝偏殿一间屋子走去。 ‘错了。’方士倩张了张嘴想提醒叫住魏璎珞，富察容音平时休憩的卧房并不在偏殿。 魏璎珞却径直推开那扇门，抬脚进去。 方士倩只得一起跟着进门，屋内果然如她所料，空荡荡的，没有富察容音的影子。 此刻，魏璎珞正面朝着贴墙的一扇博古架，背对着门，叫人难以窥见神色。 方士倩只道是魏璎珞心里因为找不到人失望郁闷，上前按着魏璎珞的肩膀安慰道：“这里平常隐龙卫和宫女们稍作休息陪房的场所，容音身为国母，真有人对她下手，不会这么草率，将她关在偏殿的。你在这等我，我召集手下问询清楚，我们等明了前后，再做筹谋。” 她不擅长术法诡术，在这方面帮不上魏璎珞的忙，但她在宫内的眼线遍布，总会有幸存的旧部，可以帮忙解释在她离宫的三年里，容音到底遭遇了什么。 魏璎珞没说话，还是双眸凝着，死死盯着博古架上的一个手掌大的青瓷镇纸，静静看了一会。末了，她伸手摁住镇纸，慢慢旋了起来。 随着她的动作，本来完整的墙面隆隆作响，向两边分开，将中间豁出一条可容一人通过的路来。 魏璎珞抬脚往里走，胳膊被人猛地拉住。 她回头，看着一脸忧心抓着自己的方士倩，掰开方士倩抓着自己的手。 "师傅，你让我下去。她就在下面。"魏璎珞的眸中带着一丝压抑许久的愤怒，语气却出离的冷静。“我不会感知错误。她的情况很不好，只有我能带她离开。” 自己可以感知到，容音的气息就潜在这小路的尽头，约莫是这座庭院地下的某处，时断时续的，微弱的让人心疼。 无论是哪个狗联合野道妖人对付容音，这笔账她记下了。等容音痊愈了，她一定找到那个狗，替容音千百倍报复回来。 可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是带容音走。 “您别拦我。” “嗯，我知道不该拦你。”方士倩苦笑着松手，心说自己这个师傅本事没有徒弟大，只能将所有希望和责任都寄予璎珞身上。 “你速去速回。我在这边替你守着门，替你争取至少一炷香的时间，你也答应我，找到容音后，不要恋战，无论如何，两人都要平安上来。” 魏璎珞点点头，这次头也没回，身形很快消失在墙后的小路上。 墙并没有在魏璎珞进去后自发合上。 方士倩却没松懈，寻了个椅子，正对着小径入口大门的位置坐下，耐心等待着魏璎珞给她传来的消息。 第96章 帮他的理由 地道幽深，没有一丝的光亮，像是怎么也走不到头。 魏璎珞却犹如踩在平地上，步伐稳健，不偏不倚。 她知道自己要找的人在哪里。距离那人的气息越来越近了。自己的一颗心也砰砰、砰砰，口干舌燥起来。 这燥、意夹杂着一丝再重逢的热切，让她须得多念几次法慈师傅教她的清心咒，方能神色表现如常。 半盏茶后，魏璎珞蹙眉停了下来。 在她的面前，是一面墙。墙的内核似乎是水或者什么液体凝成的，她将手心贴近它时，能感受到掌心下温热且湿漉的触感。靠的近了，血腥味很浓。 而容音的气息，在这断了。 魏璎珞的心冷了下去，她屏息，用手捏了个法诀给自己开了灵眼。 借着从师傅那传承过来，号称能辨明世间三千事物真相的灵眼，魏璎珞看清了这一堵血墙的真相。 这其实不是血墙，是一堵不知道什么活物的内壁。 密密麻麻的血丝联布成网，从四面八方朝中间一个巨大的心脏汇聚，砰砰跳动的心脏内，隐约看到一个人模糊的影子。 “容音。”魏璎珞靠近的小心翼翼，心不可抑制地被攥紧，抽疼的厉害。“是你么？” 里面的影子慢慢从站立的姿态慢慢蹲下，蜷抱在一块，没有任何的回应。 "容音，是你的话，你应我一声。" 魏璎珞说完，加强了灵识，让自己的灵识穿透这一堵怪异心墙，去感知里面的气息。半晌，她敛去眸底的涩意，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她已经辨清楚，现在被拘在硕大心脏里的人，就是容音。 可该死的，到底是什么异兽，竟然能悄无声息潜伏在皇气浩荡的深宫，且将一国之后囚在里面？ 袖中藏着的本命剑已经感受到魏璎珞的心绪，嗡嗡作响，狂躁不已。 魏璎珞两指掐住剑鞘，将剑安抚按下，慢慢走到巨物心脏边上，将右手贴了上去。 她必须要准确辨别出这心脏和肉墙属于何种生物，才能在师傅教给她的万妖谱中找到合适降服办法，在不伤害容音的前提下，将容音解救出来。 盲目划开怪物心脏，虽然也有几率可以救出容音。可魏璎珞担心，自己的做法也仅仅只能救出容音的身、子，容音的神魂，会受到损伤波及。 合眼，用灵眼和神识感知了一会儿，待看清楚这颗心脏主人的面孔，魏璎珞长睫一颤，唰地睁开双眸，眸底情绪复杂。 这心脏的主人，它……竟然不是被人利用，特地来兴风作恶的妖兽。 准确来说，它是主宰大清气运的守护神龙——阿加耶。 自大清入关以来，阿加耶就随爱新觉罗氏从关外入驻紫禁皇城。久居地下百余载，一直潜在皇城内吞吐调息，维护大清的气运。 这次，它是在困倦中，一个不查，被一个流淌着爱新觉罗血液的人唤醒，从潜伏的地底来到了位于地上的紫禁城。 在被诱哄着，对一个身上带有凤凰印记的女人下了拘魂症后，它突然那个可恶的男人用术法封印，与囚在自己身体里的女人一齐再次被沉到了地下。 “阿加耶，我可以替你报仇，还你自由之身。”魏璎珞目光锁在半空中某一处，静静道。 “……你为何要帮我，人类都是骗人的生物。我不会再信你们。”声嘶力竭的咆哮声从半空传来，带着勃然的怒意。 “帮你自然是有我不得不帮的理由。”魏璎珞暗自掐了掐手心，佯装镇定地掩去自己想要拯救容音的迫切，坦白道：“我只有一个条件。你自愿让我剖心，放出囚在你心底的女人。我可以用我的性命发誓，除了一点疼，我不会伤你性命。至于仇人，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哦，害我的男人你知道是谁？！”阿加耶语气中带着浓重的质疑。 第97章 屠、屠龙？！ “自然，”魏璎珞淡淡勾唇，眸底却冰寒一片。 那个胆大妄为，妄图颠覆大清江山。不单封印国运之龙阿伽耶，还囚禁了一国之后的的孽障就是爱新觉罗—弘昼。 自己与他两世纠缠，这一世想放过他，他却两次搅动了她的逆鳞。当真以为她慈悲，软弱好欺不成？ “您放心。爱新觉罗弘昼也是我的死敌。给我三天时间，我将他带到你面前，亲自解开你的封印。”魏璎珞心念微动，身上的气质陡然变成阴冷肃杀之气。 阿加耶被魏璎珞小小年纪，满身杀戮之气的模样吓到，又听得她说出仇人的名字，心下略一思忖，语气缓了缓道：“是那人不错。不过小丫头你也不必勉强，我是自己大意，才被算计。命里本有这个劫难，只是可惜囚在我心牢里的女人，遭到了一场无妄之灾。就算被你救出来，我估计她也活不了多久了。” 可怜这女子本来天生凤命，本该福气盈盈。 现在福气都在与他的对抗中，消耗殆尽了。被接出去后，虽然还能活，但是逃不过早死的命。 这话像是点醒了魏璎珞，魏璎珞默默默拔出袖中的剑，“的确，她是遭受到了你的无妄之灾，不介意我割一点龙肝给她补补身子吧。” 神龙：“？？？” 还真的没听过有人要对守护神龙下手的。就算是胆大妄为的弘昼，也只是请了几个妖人一起封印了他，对他的实体伤不了分毫。阿加耶笑出声，还以为魏璎珞在开玩笑，根本没当回事。 直到下一刻—— 他的腹部剧痛。 “你——你干什么？！” 巨大的龙头在无垠的空间里陡然显现，阿加耶睁着硕大狰狞的龙眼，朝魏璎珞咆哮。 这该死的小妮子，竟然面无表情地真的用灌满灵力的刀去划开他的腹部。 “你不是要救这女人么？你若伤了我的脏器，我……我立马毁她肉身！” 巨龙的咆哮在耳边轰隆作响，宛若雷鸣。 魏璎珞神色不改，持着匕首的手利索拨开巨龙上腹部刚被划拉出来的长条伤口，整个身形迅速没了进去。 阿加耶又急又气，“臭丫头，我身上主宰大清的气运，你若真的伤我，大清国祚骤断，你必然遭到上天的惩罚。” “无所谓。”魏璎珞闷声埋头，潜到巨龙的肝脏边，手起刀落割下一块人面大小的肉块，又为巨龙的肝脏损伤切面施了个愈合术，这才心满意足地勾唇钻出了巨龙的肚子。 “你——竟然真的对我下了毒手。”阿加耶狠狠瞪着龙眼，语气有些颓然无力。 娘的，要不是被封印了整个身子，唯有龙头可以小幅度动动。他恨不得自己化身獒犬，狠狠地冲上去，将这个满身沾着龙血的小女娃撕碎。 将拎着的龙肝在手心慢慢炼化，魏璎珞抬眸直直与阿加耶对视，毫不心虚道：“我师傅算过，容音本该是一生康宁的至清贵命格。因为你蠢笨，被弘昼欺骗，硬生生让她上好的命格戛然而止，人间素来讲的是冤有头债有主，你欠她的，我帮你一把，现在还上，这还不好么？” 巨龙：“……” 好像哪里不太对？但又说不出来。 娘的！这丫头根本就是弘昼派来害他的吧？！ 第98章 出发前的准备工作 “若要害你，刚才下刀的时候，我便不会只刻意的划取了一小块。”捏着被炼化成莹白色药丸的龙肝，魏璎珞心头的沉郁去了一些，随手在龙身腹部硕大的外伤上施了一道玄光治愈术。 这术法精妙，阿加耶只感觉那处被一阵暖光沐浴，渐渐的，暴虐的嚎叫停了下来。他眨着一双迷茫的龙眼，低头瞅着魏璎珞。 “小丫头，龙肝可以延年益寿，这种混话你确信？若是我说我浑身带毒，你让她一个凡人吃我血肉，一刻不到就会七窍流血爆体而亡。你信不信？” “也许吧。”魏璎珞斜斜抬眼，语气有些漫不经心。“延年益寿之术本来就是跟老天博弈，胜者寿数绵长，败了愿赌服输罢了。但容音若因为你的龙肝爆体而亡，为了其他人不重蹈覆辙，我会杀了你来祭奠她。” “哎，怎么动不动又扯到杀我这件事？我这不是提醒你么。”阿加耶身子震了震，慌了。 “嗯，所以你还是期待下，这枚龙肝丹可以帮她调理身子。”魏璎珞将丹丸好生放在袖子里，再一次握紧匕首。 “……慢着，不劳你动手，我自己来。” “哦。”魏璎珞眉梢微扬，手仍然紧握着匕首，漂亮的眸子轻转，视线落在阿加耶的心脏处，绯色的唇努了努，意思不言而喻。‘要么我的刀快，要么你快。’ 阿加耶嘴角抽了抽，若是可以解除封印化成人形，他怕是要抬爪摸摸虚汗。 “真不用你动刀。我念口诀将她放出就是。”说罢，阿加耶闭目默念口咒。 巨龙厚厚的心房内壁从中间自发裂开，一团人形光晕从缝隙里钻了出来。 魏璎珞丢掉匕首，飞快上前将光团接住。 光华散去，富察容音白皙恬静的睡颜一点点出现在魏璎珞跟前。 “容音。” 魏璎珞轻声叫唤。 富察容音却毫无反应。 “她为什么醒不过来？” 魏璎珞抻长的胳膊紧了紧，更加用力将富察容音托举抱在坏怀里，浑似一点都感受不到怀中人的重量。 唯有她那双黑白分明的漂亮眸子，在凝望富察容音沉睡面容的时候，眸底流露出除了镇定以外的情绪。 “咳、咳，”阿加耶不自在地咳嗽几声，龙眼眨巴的频繁，声音拔高，“我可声明一点，除了将她囚禁在我身体内，我可什么都没对她做。她不醒，你得问问当初算计她的人。” 他以自身为牢，囚禁富察容音，心室虽不能给富察容音提供吃食用度，但其间蕴含浩瀚龙气。富察容音沐浴在龙气中，已经达到临门初登修仙的初级阶段，可以做到沐风辟谷的境界。 这么多年，自己都没有追究这个女人吸他龙气太多，造成他间歇性的气短。魏璎珞可不许将富察容音醒不过来的责任归咎在他身上！ 魏璎珞的手指轻摁在富察容音的额心，稍顷，肃穆的神色有所缓和。 她释放出杀气，冷飕飕地看了阿加耶一眼，“在我回来之前，还是由你保护她。她若出事，我便屠龙。” “屠屠屠！你就知道威胁我，你若真能杀了我，现在也不用我帮你护着这女人了。”阿加耶打了个响鼻，愤愤喷出一团龙气。 魏璎珞打了个手诀，将他们三人现在所处的密室变得宽敞亮堂，又为富察容音变出一张铺了绵软垫子的石榻。 她将富察容音放在石榻上，细心将被子掖好。这才抻了个懒腰，在阿加耶硕大的龙身上拍了一拍，“石龙咒已经蔓延到你的胸骨以下，再不解咒，你虽为大清的守护神龙，也逃不开三日内变成死物石雕的命运。好在你遇到了我，我既然打算将弘昼抓来替你解咒，我就一定说到做到。” 阿加耶哼哼，心底犯着嘀咕，并不怎么认同。他摇头，“那个孽障身后有不逊于我术法的高人，你一个小姑娘就别上赶着找死了。快些把你的心头肉带出去，找玄门的人看看，兴许还可以救回来。”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他作为王朝的气运守护者，本就是顺应天命的存在。这一次若真的变成石龙死物，那就是他命里的劫难。没理由还要拉无辜的人下水。 “……你话有点多。帮我守好她即可。”魏璎珞有些烦，走前特意给阿加耶施了两个时辰的封口术，免得他叨叨不休吵到富察容音。 时间虽然短，但也足够她从和亲王府一个来回，将弘昼抓来。 第99章 她到底是谁？ 暮色染上天际，一道残影掠过层层巍峨的紫禁宫墙，朝雍亲王旧邸奔去。 魏璎珞来的不巧，潜摸到弘昼主卧的时候，弘昼这厮正衣衫不整，抱着一个女人交颈、缠、绵，嬉、笑、浪、语。 魏璎珞隐了气息，抱臂淡淡瞧了一会儿，甚觉没意思。 “喂。”她咳了一声，现了身形，将弘昼挂在屏风上的外袍丢到床上，“穿上衣服，跟我走一趟。” 弘昼本战兴正浓，突地背后受袭，眼前一黑，被带着汗臭的衣袍罩住了脸，当即身子一软，“谁？！” 好在年少时被雍正爷拿鞭子教训出来的一身武功还在，令他在慌乱中，还能将身、下没缓过神的女人往外一推，自个儿朝内墙麻溜一滚，快手按下一个开关。 “呵。”魏璎珞被弘昼这狗东西的操作弄笑了。当即也顾不上人家那一身白肉太辣眼睛，抬手虚虚一抓，弘昼的脖颈倏地出现一只一人大的手，将弘昼悬空提溜起来。 弘昼跟个蚕似地，在那手心蠕动着，想喊救命，奈何这诡异大手的小拇指十分刁钻，好巧不巧摁住了他的口鼻，只给他勉强留下了一个鼻孔可做呼吸。 老天，他今日难道要亡命在此？！ “救——救命！抓刺客啊！”被弘昼推到床底的女人像是才从变故中反应过来，慌不择路站起来，扯开嗓子发出尖利的叫声。 “再叫，杀了你。”魏璎珞朝女人冷冷抛去一眼。 那眼神犀利阴鸷，看待她时宛若看待一件死物，女人后怕地瑟缩了下脖子，毫不怀疑这个站在自己跟前的煞气小美人是个杀人还要饮血的女魔头。 更可怕的是，这小美人还身兼玄奥的术法，竟然将魁梧可拳打猛虎的和亲王捏小鸡仔似地掐在手心，实力令人心悸。 魏璎珞将捏晕过去的弘昼丢回床上，朝已经安静如鸡缩着的女人勾了勾手，“去，给他把衣服穿上。” 带这么个不要脸的东西入宫，若是吓到容音，就不好了。 女人梗了梗脖子，抓着弘昼月白色丝制常服的一个袍角，跟魏璎珞讨好笑笑，声如蚊讷，“这位女少侠，您到底跟我们爷有啥仇恨啊……月姬虽然只是王府中一个妾，承蒙爷厚爱，还是能说动他跟您赔不是。您别害他性命成么？” “你，真名叫什么？”魏璎珞眸光略沉，突然伸手抬起女人精致的下颌，指腹下的触感滑腻令人不喜，她捻了捻，手指探到女人脸侧，略一用力。 屋内的光影影影绰绰。 女人的面孔因为疼痛狰狞。然而，她不敢哭，不敢痛叫。只是含着泪委委屈屈看着魏璎珞，不知道这个女魔头到底要对她做什么。 魏璎珞扯了扯女人的皮子，没扯开。遂松了手，食指中指并着，朝女人眉心一摁。 半晌，她了然地松了手，抬脚狠狠踢了弘昼某处，啐道：“狗东西还真敢！” “爷——” 月姬没忍住，喉间发出一声短促的气音，睁大眼睛骇然地看着弘昼汹涌往外飙血的某处。疯了！ “你、你知道你伤的是谁？！” 月姬哆嗦着指着魏璎珞，长睫颤了颤，整个身子抖若筛糠。 这女魔头当真是魔鬼不成，她竟然对大清最为得宠的王爷，如此狠绝！ “呵，你还心疼他”魏璎珞似笑非笑，抬手懒淡拂去月姬冒犯的爪子，幽幽道：“你还是心疼心疼被他算计的自己吧。” “爷对我好着呢，何来算计之说？！”月姬下唇咬了咬，厌恶地将脸偏转，不再与魏璎珞对视。她很是不喜欢对方看自己时，眸中透露的情绪。好像在怜悯她一样。 可笑! 她可是自打进了王府，就一直得王爷宠爱的王府贵妾，连王妃想来她院子折辱她，都会被王爷亲自驳回去。 而现在，这莫名出现的女魔头竟然可怜她…… 魏璎珞幽幽叹气，“你不知道自己是谁，却对伤害你的人百般维护。若我解除你身上的咒术。你怕是要生啖他的血肉。做的只会比我更狠。” “你……我到底是谁？”月姬拧眉，心下莫名有些发慌了。 第100章 笼中鸟 真相略有些残忍，魏璎珞说出时却没带一丝犹豫。 她直直地看向自称月姬的女人，唇角朝上扬起一抹讥诮的弧度，“你是乌拉那拉氏。当今皇帝的娴妃。” “我……”月姬指尖倏地攥的发白，吃惊地指了指自己，见魏璎珞眸光清冷无情，并没有说笑的模样。 她尴尬放下手指，笑笑道：“女侠真会说笑，我这脑子虽然因创伤记不住之前的事，可娴妃娘娘是何等的尊贵，怎么可能是我？况且我们爷再得宠，也知道身为臣子的本分，再猖狂，也不会做出如此悖逆的事不是。您、兴许是认错人了。” 魏璎珞面无表情。她虽不知道娴妃这么个大活人被弘昼掳到王府，还做了弘昼见不得光的玩物，宫里那位知不知道。 但弘昼这么个畜生玩意儿，为了玩、女人还将自己亲哥脑袋种上了草，什么东西都想染指。 现在被她知道了，这件事就不会这么悄无声息过去。 “你过来，我解开你的记忆封印。”不待月姬颤巍巍靠近，魏璎珞指尖打出一团光影，朝月姬额心飞去。 月姬只觉眉心被钻入什么东西，刺痒的同时，脑仁开始突突地疼起来。她痛苦地抱着头，蹲下身子哀嚎：“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魏璎珞没说话。漠然看着女人在地上痛到打滚。 待到对方安静下来，怔怔地仰躺在地上，双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魏璎珞才淡漠出声：“你现在想他死么。” “畜生！他怎么敢！”哽咽声起，乌拉那拉披头散发从地上爬起，面上那双秋水盈盈的勾人眸子此刻猩红狰狞，眸底迸发出冲天的恨意！ “我要杀了这狗贼！”乌拉那拉氏咆哮着，状若疯妇，铿地一声从床头抽出了弘昼一直贴身佩戴的弯刀。 大刀朝弘昼的脑袋砍去。 “慢着。”魏璎珞出手拦下乌拉那拉氏，语调沉沉“……有你收拾他的时候，现在一同跟我去宫里。” 乌拉那拉本就狰狞的面色添了一丝僵硬，她哭声止了片刻，复又捏紧嵌着无数珠宝翠玉的弯刀刀把，悲愤道：“宫里还怎能容得下我！和亲王做出如此畜生行径，我若回去，就是给陛下蒙羞，就是将我的家族拖入万劫不复之地！我就算拼却一条命，也要洗干净身上的脏污！” “行了。”魏璎珞瞧着乌拉那拉言辞凿凿的模样，将手一松，凉凉道：“那你杀吧。杀完你自己收拾残局。” 当她魏璎珞是毛孩子好骗一样的。 弘昼是该死，自己也想直接快刀结果了这狗。 但乌拉那拉身为宫妃，本该恪守礼节，不与外男纠缠。可这女人在前世就故意吊着弘昼，让这孙子一再为她和身后的乌拉那拉家族做事。 这辈子，乌拉那拉氏若没有有意无意给到弘昼暧、昧信息，表现出对弘昼的妾意好感，弘昼就算对她再心急难耐，也不敢在自己兄长还是皇帝的情况下，直接动了兄长的女人。 就算弘昼现在背后有高人，可以耍弄一些普通人难以招架的玄门术法。可那人宫里养着的一群星术师也不是吃素的。 谅弘昼他不敢做的如此明目张胆。 除非……是哪里出了岔子？ 思及此，魏璎珞眯了眯眼，目如鹰隼，犀利地看向乌拉那拉氏，“你心里有鬼。” 第101章 撕破一切 乌拉那拉氏神色微变，眼神躲开魏璎珞迫人的目光，含糊道“怎么会，是你救了我。若不是你，我早就被这淫、贼磋磨后半生，一辈子就这么浑浑噩噩过去了。” “嗯？”魏璎珞沉下气，垂眸缓缓道：“还不愿意说实话是么？”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乌拉那拉氏争辩了一下，手试图攥住魏璎珞的袖子，却被魏璎珞陡然冷刻的眼神吓退了一步。 “哎，您这是做什么呢。” 乌拉那拉氏柔了语气，将自己散乱的头发整了整，幽幽道：“本宫真的只是个被害的可怜人。你今日救我出水火，不止我一定好好报答你，我们乌拉那拉家族，也会将你奉为座上宾，满足你的愿望。只要你能用你的大神通，帮我重回后宫，让陛下淡忘这段历史。你要什么，我乌拉那拉如懿在这发誓，一定会倾尽全力满足你。” 魏璎珞皱了皱眉，“你也配跟我谈条件？” “……” 她冷淡的视线落在乌拉那拉微僵的面容上，道：“容音被囚在守护神龙体内，是你找弘昼弄的道人来欺骗神龙。你害了她却又想自己从这事中摘出去，让弘昼一人承担罪责。深夜与他谈判，在他酒中下不堪的药物，妄图将他和容音放在一起，做出两人不堪的景象蒙骗皇帝。没想到弘昼对他人无意，对你早有金屋藏娇的心，黄雀在后，你被他身后的道士封印了记忆，才会误以为自己只是弘昼的姬妾，被他折辱三年。” “不要说了！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我只是，”联想到这三年不堪的经历，乌拉那拉氏紧了紧牙关，一口银牙几乎崩碎。 “你活该。”魏璎珞冷淡直言，“你对容音的伤害，死一万次都不够。” 上一辈子自己和乌拉那拉氏在深宫明争暗斗数年，自己是不屑后位，更不屑帝王的宠爱。 但容音的东西凭什么被这个恶毒的女人攫取？ 上一世容音死了没能等到她回来，含恨跳下高楼。 这一世，无论这些人打的是什么主意，伤害容音就得死。 “不用跟我回宫了。”话落，魏璎珞直接伸手掐住乌拉那拉氏的脖子，手慢慢收紧。 “咳、你怎敢谋害……皇、皇上的女人！”乌拉那拉氏抓住魏璎珞的手拼命挣扎，更令她满心疑惑的是，何时富察容音身边会有这么厉害的人？ “唔,你到底、到底是谁……放、放了我……”喉咙碎裂般剧痛，濒死的恐惧令乌拉那拉氏杏眼大睁，眸底溢出恐惧。这诡异的臭丫头是真的可以一手捏死她。可她不想死也不能死！ “怪只怪你动了不该动的人，”魏璎珞冲乌拉那拉氏扯了一下嘴角，平静道：“下辈子遇上我们，躲着点。” 本想避开皇帝的锋芒，安安静静将容音带走。 但这三年，那人并没有尽到身为夫君的义务，其不作为的态度，比上一辈子更甚。 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跟她抢容音 索性，都打破了吧。 不再顾惜那位身为帝王的体面尊严，不再顾惜上一辈子自己和他的微薄情分。 将容音身边乱七八糟的人，都清除干净，容音就再也不会受到伤害了…… 第102章 终章 （上） 自打改了心志，不再顾惜和那人的前世情分。 魏璎珞接下来做事，手脚便狠辣了许多。 悄无声息回到长春宫后，弘昼被她倒提着脚，脸贴在粗粝的地面上，从百来阶的台阶上，一路跌跌撞撞拖行到了神龙面前。 “这玩意儿我已经带过来了，要杀要剐要放血，你说。” “咳……？”弘昼龇着牙痛醒，还来不及哀嚎痛骂，猛地听到对方如此冷血的话，心里悚然。“你——绕、绕过我！” 魏璎珞压根没看弘昼，她目光沉静地看着陷入沉默的老神龙。 阿加耶眼里汹涌着澎湃怒意，硕大的龙爪几次想照着弘昼肿胀成猪头的脑袋上盖下去。 就是这蔫坏的货，还是堂堂爱新觉罗家族的直系，竟然做出囚禁他这个守护神龙的球事。 这不相当于囚了半个老祖宗么！ 但是直接让小妞子杀了弘昼，又有违自己一贯的做龙原则。 阿加耶长叹，巨大的龙头微微摇摆，细思良久，低下头跟魏璎珞商量：“我身上的咒术，杀了他无用。要么留他，逼他身后的道士出现。我们当务之急，还是先帮你解了富察容音身上的咒吧。” 魏璎珞轻轻嗯了一声，垂下的手心却幻化出一柄带着寒霜的光剑，倏地朝弘昼飞去。 嗡地一声，剑尖稳稳悬在弘昼头顶。 “乱动，杀了你。” “……”冷汗簌簌从弘昼的额头落下，弘昼努力眨巴着眼睛，用快哭了的表情跟魏璎珞宣誓，他绝不敢！ 他又不是莽撞的青头小子。 此刻，他独自被魏璎珞挟持到地宫，前后孤立无援，想办法让魏璎珞知道他的价值，不对他下毒手才是第一要务。怎么可能再愚蠢地做出激怒魏璎珞的行径。 ——魏璎珞未免对他太过高看了些。 ——不过，道长会知道他已经不在府中么？ ——若是长笙道长也制服不了魏璎珞，那自己今日…… 思及这些，弘昼忍着疼，努力撑大肿胀的眼皮，小心去观察敌人的举动。 越看，越心惊—— 他原以为这场针对富察容音的救助是守护神龙主导，毕竟这只守护神龙，长笙道长说，已经寿数千年，神通堪比地仙。要不是对人心失查，被他们设计下咒，这世上没有人可以跟这只神龙斗。 没想到，现在的局势却是魏璎珞占主导。 魏璎珞指挥着神龙为自己护法，自己则抱起富察容音，进入神龙环起来的灿金包围圈里，身形倏地不见。 —— 身体的创伤好治，心伤却很难愈合。 为了让容音彻底遗忘掉在宫中的不快过往，魏璎珞让守护神龙为自己护法，在绝对安全僻静的地方，进入了富察容音的心海。 那是一片茫茫的绿洲。璀璨星河下，葱茏的绿草笼盖四野。 无主的纯色骏马或低头饮水，或伸颈望月，三两成群依偎在清水边。 夜色是如此的静谧。静到魏璎珞心里慢慢失了底。 “容音。” 魏璎珞轻轻低唤了几声，眸光紧张地扫过四面。 她想循着富察容音的气息找去，可这里根本没有一个活人的气息。 一切的一切，都透着令人心悸的诡异。 不该是这样的。 她曾在跟法慈师傅学艺时探寻过凡人的梦。 一个人的心若是被伤的体无完肤，它所呈现的心之世界要么是万里冰封的萧索，要么是长河落日的孤寂，亦或是地狱岩火的灼烧猎猎。 哪里会是眼前这样的景致。 太空、太静，太令人手足无措。 魏璎珞长久以来的自信有些崩塌。她突然有些害怕，害怕容音苏醒时，对她视若常人。 因为自己，好像根本没有彻底走进过容音的内心。 前一世她只知在容音难过时给予容音陪伴慰藉，知容音恨帝王无情，却不知，容音内心也有逐水草而牧的梦。（倘若这些安静的马匹算是容音内心的梦想投射的话。） 傻站了一会儿，魏璎珞突然看到有一只格外漂亮的马儿向她走来。 这只漂亮的马和其他几只不一样，虽然身子都矫健匀称，但唯独这一只眉心处有一道火红的凤凰花印记，格外引人注目。 它停在了魏璎珞跟前，低下头，蹭了蹭魏璎珞。 骏马纤长浓密的睫毛在魏璎珞手心扑闪，魏璎珞有些痒，手颤了颤，准备收回。 左肩却被人不轻不重地压了一下，一道熟稔温柔的声音传入耳朵。“别动。阿箬它喜欢你。我也喜欢你。” 轰的一声，魏璎珞脸颊倏地变红。 剧烈的心跳，不切实际的虚幻感，让魏璎珞脑子苍白一片。 “你——”魏璎珞咽了咽声，不敢侧过脸，怕幻想破灭。唯有紧咬着下唇，眸里氤氲起热意，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这里是容音的心境不错，但不是只有容音可以说话。 兴许又是哪个孽障借着容音的壳子，要欺骗她呢。 魏璎珞如是想着，另一只垂在身侧的手掌心隐隐蓄力。身子却被身侧的柔、软贴上，连正在蓄力的那只手，都被对方微凉的手五指扣住，蓦然化解了攻势。 魏璎珞怔然，不得不偏头瞪去。 一眼，便再也挪不开心神。 她朝思暮想两辈子的女人，此刻就站在她身边。 “容音，你、你还记得我？”魏璎珞语带涩意。 “嗯。” 着一身飒爽的绯色旗装，低头认真将一只用牧草编成的手环往魏璎珞手腕套进去的女人‘嗯’了一声。 魏璎珞苦笑，“你果然是假的。她不会记得我。” 至始至终，这一场两世的追寻，是她一个人的事，容音她怎么可能知晓？！ “你到底是谁？！” 魏璎珞抽回手，没了和对方周旋的耐心。 “你知道我是谁，我是富察容音。”富察容音抬头。 借着月的清辉，她能很清晰地看清楚璎珞倔强秀美的面庞在她说出的那句话后，僵了僵，流露出一丝惧怕又渴望的情绪。 富察容音叹了叹气，抬手，像是上一辈子那样，安抚性地掐了掐魏璎珞的脸颊，低喃：“怕什么呢，傻丫头。有我在。不用再让你逞强。” 璎珞为了她，两世都不曾放弃。接下来，她不想让小丫头一个人耍勇斗狠，过的那么苦了。 魏璎珞抽了抽鼻子，将喉头涌动的委屈压下，嗓子有些喑哑：“你为什么也想起来上一辈子的事？” 第103章 终章（中） 明确心意 ‘为什么想起？’ 富察容音温柔地闭上眼，将下颌倚靠在魏璎珞的肩头，极为舒适地发出嘤宁的一声长叹。 “是在梦里吧。” “梦？” “是啊。”富察容音侧过头，轻轻地用唇在魏璎珞脸颊碰了一下，眸光透过魏璎珞倏然变红的小脸蛋，渐渐变柔。她将魏璎珞抱住。 “就在我被那些人算计的时候，我陷入了漫长悠久的沉睡。明明五感都在，四肢却难以动弹，连眼皮也睁不起来。也不知睡了多久，等我恍然醒来，发现自己被一道光束指引着，那道光像是有灵性，带着我穿过了紫禁城朱色的宫阙长廊。” “大雪纷飞落下，长春宫冷的彻底。我漫无边际地走着，一路上长春宫内的太监宫女们都穿着白色的丧服，神容哀戚，我向他们招手，抓住他们想问个明白，却没有一个人看的到我，我也根本无法实质性地抓住他们。我蓦然心慌，不知自己落到什么境地，直到那天夜里，我看到了那人，以及为我雪夜奔袭而来的你——” 说到这，富察容音察觉到怀中人身子一瞬的发僵，她呼吸顿了顿，爱怜地抚着魏璎珞的头发，安抚道：“我知道的，不怪你。一切都是他的错。” 妻子新死，民间的丈夫尚且有替妻子守节，照顾家小三年不娶的信念。 唯独她的好夫君，拿着她的死作为幌子，借机骗取和打消小璎珞的警戒心。 她如珠如宝放在心尖上的孩子，她拼了命想要送出深宫，想要放飞自由的一个孩子，就这么，被囚在宫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脸上戴着虚伪的面具，为了不属于自己的仇恨，一直疲倦的活着。 “璎珞，对不起。”富察容音吻上了魏璎珞的发梢，低喃：“让你这么辛苦。” 魏璎珞眼前的视线有些模糊，下唇被她咬的刺疼。 她反手大力箍紧富察容音，颤栗的身子在对方极致温柔的安抚下，渐渐平静下来。可心里的委屈和自责还是排山倒海般将她淹没，让她开口时，都要深深吸好几口气，才能找到自己还算平稳清晰的声音。 “……不要再分开了。” 辛不辛苦，都是世人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去评估的。就算是容音，也无法对她的经历和心酸苦楚做到感同身受。 只有她自己知道，比起上一世失去容音时的恐慌迷茫，这一世能认真地为容音去奋斗，为她们俩的余生共度做筹谋，她心里有多么的喜乐。 “所以，可以答应我，再也不要分开么？”魏璎珞抬眸，有些许紧张地注视着富察容音的神色。 “璎珞。”富察容音琉璃色的眼眸沉了沉，声线有些压抑，毫无疑问，魏璎珞的这几个字，犹如千钧的巨石，毫无例外砸中了她柔软的心。 “我——” “不用，你不用说，我知道了，你有很多放不下的，你爱的人我会和你一起守护，你要的东西，我给你拿来。我只要你好好的，不要想不开，不要再绝望，不要再……抛下我……” 眸光变得忐忑晦暗，魏璎珞尽量朝富察容音挤出一丝无所谓的笑容，希望不要让容音感到为难。 她懊恼自己的自私，容音还有孩子要抚育，肩上还有家族的希望。自己只要做到好好陪伴对方就行，为什么一定要逼着对方做出选择呢？ “……傻子。”富察容音喟叹了一声，攥紧了手指，掌心生疼，伴随着心上一揪一揪的苦涩。她捧住魏璎珞的脸，“看着我。” “什么？” “你在我眼里看到的人，就是我这一世唯一想要守护的。”至于其他人，包括她的孩子永琏，每个人各自有自己的因缘章法，她管不着，也无法替孩子走人生的路。 未来能做的，也只是替永琏扫除障碍，让永琏自己选择，是跟她和璎珞一起，还是做大清的储君，跟在那人身边。 “你……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么？”魏璎珞感到脸颊有些发烫，胸腔里被她死死摁住的凶兽，已经头角狰狞，跃动着、叫嚣着，要冲出她的自我禁锢。 容音，这是在跟她告白么？ 第104章 （完结中） “你觉得呢。” 富察容音抚着魏璎珞的脸，眸光温柔的似能滴出水来，“枉我比你痴长了这么多的岁数，却一直没有你的魄力。曾经，我以为我守护你，是想成全你的天真浪漫，是想成为你。哪怕上一世我知道你心中有刻骨的仇恨，我也妄想用自己的怜爱感化你，让你淡忘仇恨，能余生开心。可现在我知道，我根本不是想成为你，我只是想和你一起。” “璎珞，漫漫余生，你可愿意与我携手共度？待我抛却这里的一切，与你一起到宫外重新开始生活？阿玛和额娘给我的嫁妆资财包括塞外的马场和几处庄园，我应该可以养得起你。” “我——”魏璎珞耳根子烧的不行，若不是鞋子的鞋底够厚，她的脚趾怕是能在地面口出几个印记来。 想她魏璎珞，两世加起来快六十几的人了。什么大的场面没见过，上一世加这一世亲手灭掉的人没有一千也快过百，面对皇帝尚且绷着脸面不改色，唯独富察容音，是她生命里的意外。 “我魏璎珞在此发誓，往后余生，富察容音会是我的唯一，你是我的灵魂归属，是我的生命……唔——”魏璎珞瞠目，余下的话，被堵在喉间。 唇被温柔包裹，口间溢满馨甜的气息，魏璎珞的心剧烈跳动着，渐渐有些气息不稳，头晕目眩。 “傻瓜。”富察容音松开了已经迷迷茫茫有些憨呆的魏璎珞，指腹轻轻掠过魏璎珞被润、泽过的唇，眸光略带些许遗憾，轻笑摇头道：“今天先给你盖个凤印，其它等你长大。” 魏璎珞被富察容音这么撩拨，蹭地一下，火烧到了脸上。整个人口、干、舌、燥的厉害。偏生始作俑者还笑意盈盈，一副我为你着想的高矜模样。 她磨了磨牙，眸光幽幽地看着富察容音，欺身朝富察容音压、去，声音喑哑，却带着一股势在必得的狠意。 “容音，算两世年纪的话，我们差不多。” 该经的人、事，和该有的理论知识，她可半点不输容音。 谁挑起的火，谁负责熄灭不是么？ 星夜皎洁，无边无际的苜蓿草在微风中浮动。 …… 魏璎珞吃了个餍足，将已经有些力竭委顿的某人拉出了心海幻境。 富察容音幽幽醒来，睁眼就看到魏璎珞狼崽子一样幽绿的目光，一副饥肠辘辘、食髓知味的模样，她红了脸，将脸别过去，不想看魏璎珞。 魏璎珞捉起富察容音的手放在嘴里咬了一口，道：“记住，之后别挑衅我。” “放、放肆。”富察容音银牙绷紧，羞赧又气愤，“是本宫太纵容你了，才让你这般……”余下的话，富察容音实在说不出口，但魏璎珞笑嘻嘻的模样，真的好欠。 “好了好了，不气不气。我去收拾下你的东西，然后把永琏给你带来。你就在这好好休息，等我的消息。” 魏璎珞说罢，跟一直隐匿着身形，闷声观察她们俩的神龙阿加耶打了声招呼，“帮我守好她，等我回来，我把你身上的咒术彻底解开。至于之前你在她身上造成的伤，我之后会帮她调节，减轻你修仙路上的罪业。” 阿加耶顿住，硕大龙眼眨了眨，有些难以置信。本想打击魏璎珞的自大气焰，但是想到富察容音还真的是他自己失了智惹下的祸端，无论魏璎珞说不说，他都得去弥补偿还过往的错。 所以，他点了点头，道：“我自会守护她，除了你，就算是皇帝老子要靠近，我都不允。” 阿加耶显形时的巨大动静，让富察容音惊诧了一瞬，随即她镇定下来，面色如常地朝魏璎珞点点头，示意魏璎珞宽心。 她认得这个东西，自己当时昏迷不醒，就是这东西将她吞了下去。 现在她清醒过来，看到这东西的全身，约莫也能猜到这玩意儿是什么。璎珞既然放心，那她也就放心好了。 魏璎珞察觉富察容音的心思，慢声道：“阿加耶脑子不好，之前被弘昼欺骗，对你下手。现在我要去面对弘历，将你带上不太稳妥，所以让他赎罪护着你。你且安心，他本体是大清皇族的守护神龙，战斗力非凡，且既然允诺了，就不会再做伤害你的事。” “嗯，你早去早回。若是需要我出面，由我来与那人沟通。”富察容音轻声道，她与那人两世夫妻，虽两世都失望郁郁，但这一世她不会再怯懦，由着那人践踏她的真心。 璎珞虽然担心她，才替她斩断和那人的一切。 但有些话，有些决定，想必由她这个当事人亲自去做，才会彻底断的干净。 “我先去探探情况，若真的需要你出面，不会拘着你。”魏璎珞刻意去忽略心里的一丝不快，朝富察容音点点头。 走时，魏璎珞眼角的余光瞥见角落里已经失血晕厥的弘昼，思忖了片刻，她将弘昼一并打包带走。 谁的弟弟谁管教，弘历若是明确教导不了，她管杀不管埋。 第105章 （对，还没完结） 是夜，重华宫。 帝王帷帐内人影翕动，随着一句冷淡至极的“掌灯。” 小太监们鱼贯而入，将刚刚承受帝王恩泽的新晋美人裹着被子，抬了出去。 俊朗略显瘦削的男人掀开帷帐，抬头看向悬梁，“小丫头，看够了么？” 从他和美人痴缠开始，后脊就被一道冷飕飕的视线盯着。怕唐突了刚入宫的美人，且想知道梁上这位意欲何为，他这才忍到了现在。 没想到，借着太监们掌起来的灯光，竟然被他发现了一个女窃匪。这窃匪年纪不大，态度倒是嚣张的厉害。 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嵌在瓷白过分精致的小脸上，连个面罩都不带，就这么明晃晃直勾勾地看着他和美人颠、鸾、倒、凤。 想到这小美人刚才看到的景象，弘历俊脸黑沉，“你胆子倒是不小。说吧，怎么到朕的宫内的？实话实说，朕饶你不死。” 魏璎珞慵懒抻了个懒腰，撑着手从梁上利索跃下。也不多说废话，直接开门见山：“你弟弟的命还在我手中，你要还是不要？” “大胆！你——”弘历愣了一下，随即气笑了，“还从来没有人跟朕这么说过话。小丫头，你是想引起朕的注意么？” 若真是如此，那这个古里古怪的小丫头算是成功了。 他到现在也没有想让屋内的暗卫出来擒贼杀人的念头。 魏璎珞沉默了一下，“那些人已经被我放倒了。你若不信，我给你看弘昼。”话落，魏璎珞将挂在腰间的袋子解开，朝角落抛去。 不过是小女孩巴掌大的棉布口袋，却在砸到角落门柱后，发出沉闷的巨大声响。一个圆滚滚白花花的东西从里面滚了出来，赫然是鼻青脸肿，已经人事不醒的弘昼。 弘历这才变色，倒退一步拿起床侧挂着的宝剑厉呵，“大胆!你这妖女。你将弘昼怎么了？” “被我废了。”魏璎珞瞅着弘历手持宝剑抵着她喉头的色厉内荏模样，突然觉得这样温和的交涉很没意思，她冷淡道：“弘昼染指了你的妃子，又联合狗道士害了你的正妻。你作为兄长和人夫，没有尽到保护你女人的责任，所以我出手替她们伸张正义罢了。你不用感谢，今日我来，是跟你要两件东西。” “……染指妃子和暗害皇后这样的罪名，简直荒唐！”弘历眼底溢出杀气。 他现在宫内的妃子，每一个都记录在册，都好好的。容音虽然与他冷战三年有余，但是太监们一直都有反馈她的近况，永琏代他也去看望过容音几次，都说她现在的状态除了气血有些虚弱，其他都是好的。 这个小丫头片子，当真口无遮拦，不知道死怎么写！ “不信的话，我带你去看领略真相。”魏璎珞咬破手指，从拇指挤出一颗血珠，趁着弘历没反应过来，直接将血珠弹到弘历的眼皮处。 弘历只觉得眼睛一阵冰凉的刺痛。再睁眼，屋内有几丝诡异的黑线萦绕。 而自己的身体，已经从脚踝开始，被两股类似的黑线缠着。黑线似是活物，锲而不舍地不断冲着他膝上的淡金色光晕冲击。 犹如在博弈一般。 这场景，令弘历看着都头皮发麻。他试着用宝剑挥了挥，宝剑却只能穿过黑气，无法斩断这东西。 “你这妖女，对我使用妖法？！”反应过来，弘历第一时间想到的是眼前的古怪小丫头对自己使了妖法。 魏璎珞翻了个白眼，“诚然你身上有祖宗给予你的龙气给你保护，但若还是纵容妖道的人围在你周围，天天汲取你的龙气滋养，很快，你就要变成他的傀儡。将大清江山拱手相让。” 自打学了奇门遁甲和玄学术法，魏璎珞越发觉得，这世上能配的上她的，也就容音这般剔透干净的人。 瞧瞧她们俩两世的好夫君，耽于美色，还自诩圣明。连给妖精吸了龙气都不知道，又聋又瞎，沉湎在虚妄的被妖道刻意营造的后宫太平中。 弘历忍受不了有人敢当着他的面，给出轻视。哪怕对方只是眼神上的轻慢，都令他一颗帝王心受到极大的冒犯。 说时迟，那时快，他振剑朝魏璎珞出手，想擒住魏璎珞。 魏璎珞闪身避开，倏地出现在弘历身后，抬脚给了弘历微微挺翘的龙臀一记狠的。 “呵，当你是个人，才跟你好好讲话。你不把自己当人看，那就不怪我了。” 本想只是给弘历这个道貌岸然的狗男人一个教训，熟料下脚的时候脚感还不错，魏璎珞又抬起一脚，渐渐没了轻重…… 半个时辰后，鼻青脸肿已经人事不知的爱新觉罗弘历被丢到了墙角，和他的好兄弟堆叠在了一起。 “额，”魏璎珞掸了掸手，扭了扭脖子，有些头疼的皱眉。 貌似，事情还没解决，她是不是出气太早了？ 第106章 选择困难户 打也打了，难道还要把弘历抱起来对着伤口呼呼，安抚人家‘呜呜，不痛不痛么？’ 魏璎珞自认走的不是这样的人设。 她捏着眉心，将眉心团蹙起来的一点褶皱抚平，面无表情地将有气无力指着她的皇帝从地上捞起，“是你先动的手，我只是正当防卫，你若还不肯听从管教，跟我耍心机，我只能像废掉你弟弘昼一样，废了你。” 弘历俊脸黑沉如墨，垂着的拳头指尖暗暗掐入掌心，若不是这古怪的丫头外表太具有欺骗性，战斗力又过于强悍，他至于因为轻敌导致自己狼狈不堪么？！ ——现在当务之急，是早点脱困，让御林军和隐卫擒住这臭丫头问出她身后的人才是！ “啪——”魏璎珞在弘历脸上甩了个巴掌。“别耍心机，不是什么东西都可以挑战我的耐性。” 弘历：“……” ——奇耻大辱！这简直就是将他九五之尊的尊严放在地上摩擦又摩擦！ ——此仇不报，他枉为大清皇帝！ 弘历心内忍无可忍，奈何，身子却像是被人钳住了命门一般，软的使不上任何气力。只能由着古怪的丫头攥着他脖颈处的衣领，将他一路拖行，直到丢到床边。 魏璎珞很是轻松地将弘历拖到床边，随手给他施了个缓解伤情的术法，就抱臂而站，等着弘历先开口。 她本来对弘历的感情就淡，方才忍着不下死手，不过是源于上辈子弘历对自己的几个孩子还算不错的照拂，他们彼此之间有那么一点亲情维系在。 可现在，她觉得很脏。 弘历耽于美色，没有作为的行为，让她觉得，和他共处一室，连呼吸都是嗟磨她的耐性。 她得先缓缓，才能心平气和地替容音提出：带走孩子，他们母子要解除与爱新觉罗家族的关系的要求。 屋内寂静，只余下几人的呼吸声相闻。 魏璎珞和弘历都沉得住气，像是杠上了一般，谁也没有主动发声。 墙角的大白肉却首先兜不住了。 弘昼依稀记得，自己是被一个怪物丫头折辱了一番，待他脑子清醒过来，肿胀的眼皮都还没睁开，手就已经颤巍巍地往下探去。 一摸，愣住。 再摸，哭嚎声起，撕心裂肺。 “天杀的小贱种，你敢废了爷！爷要抄你九族！男的流放宁古塔，女的为女昌！子女代代为奴！” “呜，贱人，你怎么敢！别被爷抓到，抓到爷就让下人把你——” “给朕闭嘴！”在弘昼更难听的话出口前，弘历眉心抽了抽，忍无可忍把弘昼喝住。他们满人入关虽然不过百年，可一直都有请汉人大儒教育皇室子弟。 不说是不是每个子弟都教育的端方如玉，就单单弘昼口中这些污言秽语，如果让人听到，是堂堂大清亲王谩骂的，弘昼不自羞耻，他作为兄长，反而感到羞惭。 魏璎珞冷淡看了一眼被弘历呵斥后安静如鸡仔的弘昼，将掌心哧哧鸣动的雷杀收起。 “皇兄，呜呜，你是被劫持了么！等等，臣弟来救驾！”胡乱抹掉眼里的泪，弘昼像是找到了救赎一般，撑着胳膊爬起来，踉跄着朝弘历奔去。 “……”弘历额上青筋跳动，这臭小子是完全傻了么？现在是认亲诉苦的好地儿？ 他一句滚还没吐出，魏璎珞已经抬起一脚，将明着救人，实则袖中藏有淬了毒冷箭的弘昼一巴掌盖到墙上。 “不自量力，你的罪我之后再跟你算清楚。” 轰的一声沉闷巨响，弘昼彻底晕死过去。 少了碍事的家伙，也平稳了气息，魏璎珞朝已经木了的某帝王勾勾手，“你过来，我不打你，两个事情跟你商量一下。你同意，我在你眼前消失。你不同意，那我只能逼着你同意。” 这他娘都什么强盗逻辑？弘历嘴角抽了抽，沉声：“你到底是谁？” 到底是师承哪个门派的臭丫头，亦或是，这究竟是哪个反贼派来的煞星，竟叫他狼狈如斯，还废了他那不成器弟弟的子孙根。 这样的人，要么杀，要么留。留下女人的方法，大概只有一种…… 思及此，弘历唇畔勾起一抹还算温和的笑，正打算换个语气哄着小丫头，却被对方冷然带着鄙夷的眼神盯死。 魏璎珞漫不经心地勾了一下发丝，“别问，问也不会告诉你。至于想将我收入后宫，呵，姐有主了。” 谁稀罕那个位置，她和容音的梦想是结伴走天涯，一起打马看花，欣赏江南秋季的雨，枕着漠北积厚的白雪，放羊数星星……这日子不比跟一群女人围着这个傻缺男人来的自在快乐么？ 而且，有一说一，她和容音已经互许一生，眼里只有彼此。可眼前这个男人，啧。 魏璎珞直接道：“你还是省点精力，给其他的女人吧。我直说了，就两件事，对你而言很轻松。第一，容音要和你和离，你放她出宫，并承诺不因私情影响她母族父兄仕途。二，容音的孩子永琏生活在老太后身边不开心，我们要一并带走。” “呵，”大概是被魏璎珞理直气壮的荒谬提议气糊涂了，弘历闭了闭眼睛，再睁眼时，心下反而平静如水，沉静至极。 “朕若不答应呢。” “不答应？”魏璎珞蹙眉，缄默思考杀了眼前这位上辈子的夫君，现下善后的操作难度。 沉思了一番，魏璎珞摇头，“虽然杀了你很麻烦，但是若你是我和容音之间的阻碍，就算麻烦，我也只能清理了。” 来找弘历解决问题的路上，她心里其实给弘历做了方案选择。 一，弘历识时务，愿意闷不做声退出，成全她和容音。那她也给弘历保留身为男人和帝王的体面，不再做其他事。 二，弘历倔强反抗，要阻碍她和容音，那她还有三个法子治他。 首先，她可以消除洗掉弘历脑海里关于容音和永琏的记忆，二就是给容音和永琏分别找个以假乱真的替身，让替身替容音他们生活在这。第三就是杀掉或者废掉弘历，利用傀儡控魂之术，让新的弘历再也找不了她们三的麻烦。 这三种法子中，第一个法子实施起来难度有些大。因为若真的要在深宫抹去容音和永琏存在的痕迹，那么，需要清理记忆的人几乎囊括整个后宫，且富察家族的人，也要被强行摘除关于容音的记忆。 自己就算有心实施，也耗费不起这样的精力。 法子二倒是可以作为保留。 至于三，手段阴毒，她怕做了之后被师傅察觉，而自己和容音都与弘历有过夫妻情缘，杀了难以挽回罪业。 所以，她是诚心实意希望弘历可以选择退出，不要让她为难。 弘历哪里知道魏璎珞的纠结苦心，他气笑，沉郁的面色变了又变，身子发抖，“所以你是富察容音派来气我的？我与她夫妻十余年，她若真的因为与我过不下去，要跟我和离，为何不亲自对我说？反而找到你这么个东西，在中间斡旋？其次，永琏是我倾尽心力培养的继承人，你算什么东西，让我让出来，我就得让？！” 因为气愤，弘历都没有注意到，自己都用上了民间百姓用的‘我’。 魏璎珞不为所动，像看可怜虫一样，怜悯地看着这个歇斯底里的帝王。 等弘历话落喘、息的当口，她挑眉问：“说完了么？” 弘历捂住胸口，差点被梗死。 “说完了，我替你选择。” 第107章 不做人，那就不做人叭 “荒唐。还从未有人能决定朕的生死。”弘历愠怒非常。 然，魏璎珞只是朝弘历展了展秀气的眉，道：“我也没说让你死，只是你太烦了，两世都没做人。” “两世没做人？”弘历俊眉拧蹙着，小丫头神神道道，他几乎解不开这道谜题，心下烦躁的厉害。“无稽之谈。” 魏璎珞勾了勾唇角，笑意却未及眼底。 她在弘历眼前打了个手诀，一簇蓝色异火咻的一下蹿入弘历眉心。 被尖锐的火苗钻额的痛，极致难耐。饶是弘历自诩心性坚韧非常人，也不禁抱头发出痛苦的嘶鸣。 魏璎珞没有半点的不忍，只是觉得弘历的反应又吵又烦。 她直接捏鸭子嘴巴一样，掐住了弘历的嘴巴，制止了他的乌拉呱拉乱叫。 “闭嘴。” “接收这么点记忆你都疼，那活生生从炼狱走出来的人，她的痛苦你能懂么？” 呈现在弘历脑海中的影像走马灯一样，虚影幢幢，光怪陆离。他看到了从年少到暮年的自己，而他的身边，女人们一茬又一茬，始时鲜妍如花，各个秀美非凡。凋零时都在孤凄冷寂的深宫一隅，血色全无。 最让他心痛的是，他看见了永琮死后，富察容音失魂落魄的纵身一跃。 “不——” “唔，容音……孩子……对不起。对不起……”有泪从弘历眼角落下，他挣开魏璎珞，失控朝虚空抓了又抓。 无边的恐慌将他袭卷，可他什么都抓不到。 魏璎珞静静看着弘历，待他颓然垂着手，坐倒在地上，气息虽然微弱但是整个人趋于平稳。她才清了清嗓子，走过去踢了弘历一脚。 “前世因，今年果。我们谁也没有对不起你，是你不配和容音在一起。要么，配合我放她走。要么，就让我强行去了你的记忆。” “璎珞，朕……朕不愿意，朕会用余生好好弥补她的，不让她再遭受丧子锤心之苦。朕会如珠如宝地待她，不让她再受到任何的委屈。”弘历说这话时，眼眸通红，眸底溢出痛悔的情绪。 他是万万没想到，自己和富察容音还有魏璎珞三人之间会有这样的纠葛。 可上一辈子的事情都还没发生，这一辈子明显还有回旋的余地。所以，“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来弥补你们……” “呵，”魏璎珞讽笑，翻手毫不留情朝弘历天灵盖拍下。“是你有病还是我有病？给你机会再去欺辱她？” 啥也不用说了，第三个法子安排上。弘历不想做人，那就别做了。 孽虫顺着魏璎珞的手臂蜿蜒而下，最终在弘历骇然的目光中，钻入了他本就被戳破了个小口子的眉心。 这次的疼，并非强行灌入记忆的脑子胀痛。 孽虫在弘历的脑中不断翻搅，一阵折腾。 弘历眸中的光亮，忽明忽暗，眼眸里不时显出挣扎之色。然而越挣扎，孽虫吃的越欢，很快，它就窝在弘历的脑子里给魏璎珞释放了一个信号。 “噫，老大，他不该有的小心思全部被我吃掉了，略有些塞牙。不该有的脑子也被我吃掉了，现在他是个空有人皮的大瓜皮。接下来您想咋地，我就让他咋地。绝不会碍您的事。” 魏璎珞点点头，却并未十分满意。只是眯了眯眼，警告道：“接下来你待在他体内，替他好好守护这个国度。别做其他。若我发现你利用他的身份做不轨的事情，你不会想尝试我的手段的。” 孽虫瑟缩了一下，委屈巴巴地将黑长的身子团在一起，小声，“有您这么差人办事的么。怎么说我也是为你才鞍前马后。” 魏璎珞凉凉看了孽虫一眼，不为对方的软萌卖惨所动，只是道：“保护好这个国度，届时功业会加在你身上，到时候我助你百年后晋升地仙。” “真哒！”孽虫欢呼雀跃，带着弘历的身子磕磕绊绊地站起来，在魏璎珞跟前手舞足蹈。 “慢着。”魏璎珞素手扯住‘弘历’的颈子，控制住发癫的孽虫，森寒一笑：“先别高兴的太早。有一件事交代给你，做不好，现在就送你上天。” 第108章 长生观 魏璎珞对着孽虫耳语交代了一番，待孽虫装模作样撑起弘历的皮囊，穿好常服，信步出寝去做安排。魏璎珞将目光投在屋内装死的某活物上。 就算弘昼屏着呼吸，妄图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他的存在，依旧是魏璎珞浮在心头的一枚钉子。 “弘昼，”魏璎珞勾了勾唇，缓步朝墙角走去，“我们来算一算总账。” 丈夫都不要了，小叔子什么的，就更不必在意了吧。 佯装已经死翘的弘昼：“呜哇！！！” …… 风过，薄云轻晃，慢慢遮住银月一角。 和亲王府后院的紫竹山。竹叶声沙沙，高举着火把的侍卫队在老管家的带领下，穿过紫竹山茂密灌木影映着的的青石板山径，一行人最终停在了位于紫竹山半山腰的一处破落道观前。 道观是真的破，没有百八十年的风吹雨打造不出来这样的狼藉的残破感。 特别是外围那一圈用作屏卫的白墙，被雷火劈倒了一边，剩下的残垣上爬满了碧色的爬山虎，一层又一层，枝蔓丛生。 整个长生观就这么被包裹进去。 金漆的匾额在道观正殿的半空中悬挂着，随着山间的诡异妖风涤荡，匾额和身后的墙面碰撞，发出硁硁的敲击声。 “管家，您看，爷的下落，里面那位真的知道么？”弘昼的贴身护卫又惊又疑，朝和亲王府的管家看去。 老管家气息微喘，接过边上人递来的帕子，抹了一把额上的汗珠，抬手示意护卫们稍安勿躁。 “是这儿没错。”管家沉了沉气息，“之前爷带我来过这里，他曾说过自己若出事，我们来这找大仙，许能找到他。” “可是——这里不像，”是有人住着的地方啊？侍卫咽了咽口水。 “呵。” “？！”侍卫一个激灵，把怀疑的话吞进去。他听到了道馆里传来的轻嗤声，低低沉沉的一嗓子，只呛的人心里发毛。 “既然来找本座，为何不进来？” 骤然风起，破败不堪的道观在一个眨眼间，枝蔓簌簌散去，残垣恢复巍峨面貌。 嵌着不知名凶神的大门缓缓开启，留出一道一人宽的缝隙来。 和亲王府的几人缄默着站在原地，目光由外朝观门内探去，目光所及，是一片幽深窥不到边际的黑沉？ 老管家目光在十几个年轻的面庞上巡视一圈，后槽牙紧咬了一会，“你们谁敢跟我进去。” 众人默。和人斗，他们其乐无穷越战越勇，但是要为了主子面对长生观内的妖道，他们怕死后魂魄都不得投生啊…… “你们……罢了，”老管家绷紧下颌骨，叹道：“待会儿老夫先进去，你们在此等候。若我一炷香没出来，王爷在府内失踪的事情你们就禀告宫里，不得在此地久留，做无用的救赎。” 老管家吩咐完，手心攥着在弘昼屋子里找到的信物，步履沉重地踏入道观正门。 门在管家壮硕的身躯进去后，并没有关上。 一道黑风从门缝内猛然汹涌贯出来，朝十几个侍卫涌去。 “酒囊饭袋，还没有一个老家伙来的胆大忠心。” 风过，惨叫声凄厉。 原本护卫们站着的位置，横七竖八陈着十几具被剔干净的白骨。 黑风吃饱了，在半空显了形。化作了一个着华美银色长袍的八尺男子。 男子面容不似世间人的妖异精致，额上一抹紫色焰火，羽扇般浓密的长睫下，眸子如暗夜下幽蓝的海水，清冷深邃。 他朝白骨们勾勾手，白骨稀稀拉拉从地上爬起来，朝他低头颔首。 男子微微一笑，当着白骨们的面打了个不甚文雅的饱嗝，“老管家油腻，你们的味道倒是不错。不干不柴，有嚼劲。这样吧，今夜这段就当你们主子弘昼宴请本座的人情。本座现在就去会会小丫头，把他救出来。届时，让他给你们设长生位供奉，下辈子投个好胎。” 顺便，让弘昼帮他再找一批好吃的活物，为他补充元气，帮助他渡过三天后的修炼大劫吧。 —— 长春宫。 魏璎珞用自己特有的方式好一番努力，才将吊着一颗心担心这那的富察容音弄睡着了。 望着富察容音恬美的睡颜，魏璎珞眸色温柔，缓缓闭上了眼睛。 未几，魏璎珞鼻头轻蹙，倏地睁开眼眸，扭头看向窗外。 半开着的窗棂外，有一双幽蓝的眸子，与她直直而视。 第109章 仇人见面，先咬一口？ 大清泱泱大国，存世百余载，魏璎珞前世作为深宫贵妃，跟着弘历宴请过大洋之外来中原的使臣，并不是没有见过蓝眸的人。 但屋外这位，明显不是人。 或者说，是这个男人身上的血腥气味太浓厚，掩盖不了他是个嗜血妖物的本质。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魏璎珞很烦自己和容音难得的静谧独处被打破。 故，她丝毫没有考虑地从袖子里朝窗外甩出一道金光，闷声关上了窗棂。 屋外。 从甜美梦乡状态被某人粗暴甩醒的阿加耶与蓝眸黑发男人大眼瞪小眼，狂躁喷鼻。 “狗东西，你他娘是谁？你最好给我一个让你不死的理由。不然你龙爷爷吃了你。” “呵，小虫不长记性。”长笙眼睫弯弯，唇瓣朝上勾了勾，淡淡的额间花在身后长廊挂着的一路深红的宫灯衬托下，染上妖异惑人的气息。 阿基耶皱眉，越发觉得眼前这个男妖讨打，“你奶奶个锤，跟你龙爷爷摆谱？！也不看看自己姓甚名谁，家里还有没有族人愿意陪你整整齐齐去死。” 被魏璎珞拿捏在手心，因为小妮子的救命之恩，他认了。 可他娘的，面前这个男不男女不女的妖怪，凭什么在他眼前摆谱！ 他阿加耶可是大清的守护神龙耶！是不是自己在人、妖两界低调太久了，什么阿猫阿狗都觉得他走的是法慈那样的慈悲人设？ 阿加耶生气，虽然还记得魏璎珞的叮嘱，上路面上来了，就不许幻化出龙形，更不许破坏长春宫的一草一木。 但他可以释放出强大的威压，逼眼前的小妖跪下嗷嗷叫爹爹。 “呵，长虫就是长虫，没脑子。”男人蔚蓝的眸子眯了眯，压下想要直接将阿加耶生吞的冲动，低笑，“长笙。” “什么？”阿加耶太阳穴的位置突的一跳。 “我的名字，长笙。”男人叹气，一眨眼，出现在阿加耶身后，长臂一揽，将阿加耶箍在臂弯，“小虫儿，你是真的没有心呢。上次的记忆不深刻，对么？” 阿加耶：“……是你？！” 他就说自己感觉哪里不太对，想不清楚自己为何在一个从未见过面的男人身上察觉到熟悉的气味。 还不容他分辨，狗男人竟然自报家门。 这蓝眸的妖男竟然是之前和弘昼狼狈为奸一起暗算他的臭道士！ 那个叫被弘昼叫长笙道长，笑眯眯对他施咒的臭道士！ “……长笙是吧，你先松开我。龙爷我不是小家子气的人，是男人咱们换个场地打，这里不方便。” 身后的身躯贴的太近了，又冰又滑，阿加耶很不舒服。 要不是顾忌魏璎珞的叮嘱，他现在真的想化出龙身，绷断这个狗长笙的胳膊。 ——让你缠，让你绕！ “不行呢。”长笙歪了歪头，眸光热\切落在阿加耶蜜色的脖颈上，咽了咽口水。 神龙的味道，真想尝尝呢…… “喂，你适可而止噢。”阿加耶愠怒，他虽然看不到，但是对危险的感知能力一流。 很明显，他被这不知道什么精怪的狗东西惦记上了。 在面对毁坏长春宫被魏璎珞痛打，还是被不知名妖物咬一口，可能会被生吃的两难处境，阿加耶嗷呜地一声，两害取其轻，化形了。 神龙身躯太大，小小的长春宫连个脚脚都放不下。 阿加耶机智地蹿到深空，把长笙一起带了上去。 在刺目的金光中，阿加耶彻底舒展开，将自己百余丈的龙身展现在长笙面前。 ——小子，新仇旧恨一起算。你对老子做的下、流事，老子都记着呢。 “下、流？”长笙对这个说辞颇有意趣，故意双手环胸揶揄道：“你倒是说说，我怎么你了？” “你——”阿加耶喷出一道炙热龙炎，难以启齿。他身上的咒术被下的时候，长笙这妖孽还不是此刻这般硬朗凌厉的男人模样。 那时的长笙分明是个倾颜绝世的美娇娘，慌不择路跑到他打盹的地宫，哀哀戚戚地抓着他的袖子，说自己被妖邪追杀。让他救救她。 他动了恻隐之心，也没问清楚这丫头是怎么破开他先前下的禁制，又是怎么在地宫百来个陪葬的棺椁里里找到贪图人类身形睡觉方便，化为人形的他。 就这么傻憨憨地跟着长笙走了出去。 由此，展开一段不堪回首的被骗之旅。 “小虫真可爱，看来你是很留恋我呀。” “呔！往事休要再提，你这个妖男不知廉耻，害我害的还不够么？！”被长笙的调笑气煞，阿加耶岔气，差点从半空中掉下来。 他抬起龙爪，恨恨朝长笙抓去。 第110章 守护之战 长笙倏地身形一闪，再次出现，却是在阿加耶的龙头上。 “小虫虫半点不乖哦。”长笙微笑着，抬脚长靴狠狠一跺。 “唔——”阿加耶吃痛，左侧脸颊的伤口血流如注。 炽热的龙血在半空雾化，尽数被长笙吸入口中。 长笙冰蓝的眸底闪过一丝猩红，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道：“果然是天地间最为大补的东西。” 阿加耶怒不可遏，“臭道士！” 炽烈龙炎绵绵不绝朝长笙喷涌，顷刻间将长笙团在火中。 阿加耶不再托大，目不转睛盯着龙炎阵中的长笙，继续催动自己发力。 他现在使出的纯正龙炎是天地间唯二的可以祛除妖魔邪祟身上阴邪能量的法宝。 妖道身上弥漫着浓厚的死亡之气，杀孽深重，他的龙炎可以重创这厮的嚣张气焰。 漫天的龙火唰地照亮天际，紫禁城上空，一时光华如昼。 “呵，小虫虫，据本座所知，费这么大阵仗要杀我，你是要百姓都看到你的真身不成？” “杀了你再说！”阿加耶拧眉，自己已经催动了最厉害程度的攻击了，为什么这狗道士中气还那么深厚？ 实力貌似比上次见面，还高了一大截？ 长笙神色不改，下颌微张，吐出一颗墨色的拳头大小的圆珠。 圆珠看似平凡无奇，其貌不扬。却能在长笙的操作下，于半空将阿加耶炽烈的龙炎攻击化解，并将已经打散的余火尽数吸入珠内。 珠子吸收了龙炎后，原本的墨色浓郁的几乎要滴出水来。 阿加耶瞳孔骤缩，“你、你无耻！” 他燥怒的甩尾，眼馋又生气，“竟然用外物法宝乾坤珠吸收我的龙炎。你敢不敢跟老子正面杠，靠本体力量单打独斗？” ——这该死的妖道，这些日子到底得了什么际遇。实力比上次更窥不可测不说，还得了乾坤珠这么一个狼灭的法宝。 ——自己接下来是风紧扯呼先逃还是继续鏖战？ ——总不能等着魏璎珞给自己收尸吧？ ——可若逃了，这妖道到时候要血洗皇城，危害百姓怎么办？ …… 一时间，阿加耶心里想法百转千回。 思索间，还不忘警惕地用冗长的身子围在长笙周围，防止长笙向人间界突然发难。 长笙漫不经心地将乾坤珠抛上抛下，慵懒道：“你倒是识物。既然知道本座有乾坤珠，就别挣扎了。乖乖把脖子递过来，让我咬一口。本座保证轻轻的，不一口吸干你。” 阿加耶：“……” 他娘的，有没有人可以治治这家伙。他愿意捐命，只要这个叫长笙的妖道死！ “呵，”像是察觉了阿加耶的心思，长笙轻笑一声，足下踏云，步步生莲，一步一步走到了阿加耶巨大的龙头边。 阿加耶想躲开，身子却像是被无形的禁锢控制住了一般，眼睁睁看着长笙将手摁在他的……脸颊伤口上，凑近舔了舔。 “嗯” 阿加耶愣了一下，反应过来额上青筋跳动，感觉有被冒犯到。 “小虫虫，只要你乖乖的，人家只会在你脖子上留下印记。其他地方的伤口，自然是给你舌忝的干干净净的。” “……闭嘴，你这下流胚！” 狗道士对他的戏耍，也该适可而止了吧！ 阿加耶两爪并用，朝长笙面门用力抓去。 噗嗤—— 极烈罡风刮过。 长笙略诧异地挑了挑眉，用黑风捂住被自己被龙爪撕碎的断臂伤口。“哦？你还有这能耐。” 呵呵，他倒是真没想到，小虫虫的爪子这么能耐，能破开他下的禁制，还能利用爪子上裹挟着的罡风，给他造成伤害。 “你活该！”阿加耶幻化成人形，很嫌弃地用袖子擦了擦脸，浑身上下冒着生人勿进，莫挨老子的恐怖气息。 他自诩性子沉稳，是个温和慈善的青壮年好龙。几百年来都维持着自己的好气性，但这一年，前有人狠话不多的魔女魏璎珞，后有这个惦记他龙血的狗妖道。他暴走的频率明显升高。 再这么被刺激下去，他千百年的修行最后只能功亏一篑。 趁现在，把这个狗杂碎早点解决了吧。 阿加耶右手虚空一划，握住了一杆长缨枪，“决一死战！” “呵，是要欺负人？”长笙微哂。 “你用乾坤珠，我只用定星枪与你对峙，不算欺负人。” 长笙摇头，弃了乾坤珠，也变出一把长缨枪，笑盈盈朝阿加耶迎了上去，“不是哦。小虫虫，是我要欺负你了呢。” 话落，两道身影在虚空中交缠，混成一团。 伴随着刺耳的砰砰声，深空电闪雷鸣，浓云聚拢在两人身侧。 时间慢慢流逝，阿加耶越战越心惊，这妖道到底什么来历？竟然能避开他引以为傲的龙啸十九式，不止如此，面上还不见一丝疲惫，浑身像是有使不完的精力。 一个恍惚间，阿加耶右手手腕剧痛，执着的□□被一下挑开，堕入云中。 “打架还走神，小虫虫真是十分想输给本座呢。”长笙语带笑意，绯色的唇微微开合，露出两颗尖牙，“接下来，看我的咯。” “啧，玉妖，你要吃了这龙，也要看我答不答应。” 说时迟那时快，一张贴满金色符篆的网从天际落下，将准备收尾的长笙兜在里面，裹的密不透风 。 随着噼里啪啦的符篆自爆。 金光闪烁后，已经被炸的有些灰头土脸的长笙笑容终于淡去，冷声：“是谁？！偷袭算什么君子！” —— 魏璎珞身形隐在半空，面无表情地继续掐着手诀，不断引雷朝长笙脑袋上劈过去。 笑话，她才不出面正面杠。而且她是个女子，本来就不用守着条条框框做君子。 这玉妖拥有天地至宝乾坤珠，又道法高深，方才自己也是趁其不备，用一张师傅传授的偷天网才勉强偷袭成功，暂时拘禁住玉妖。 现在不趁着他落难想办法将他制服，等他缓过来，死翘的就是她和阿加耶。 这晌，魏璎珞施术不停歇，引的雷一个比一个粗，精准打击面也从长笙的脑袋扩大到他的身子。 长笙脸色变得黑灰，昂首咬牙：“小妖猖狂，敢跟你玉爷爷耍伎俩！” “现在出来，我还能与你光明正大来一场，不直接给你个痛快!” 长笙一边骂着，一边用眸光浏览四周，循着任何一点可疑的地方释放窥探的妖力。 魏璎珞皱了皱秀气的鼻子，脑子里认真回忆当初在法相寺藏书楼里看到的《万妖溯源》典籍。 书中记载： 长笙是玉石精，祖上姥姥是女娲补天遗落的一块顽石成了精。 到他这血统变异，本体从灰扑扑不好看的石头变成了通体碧蓝的籽玉。 他修炼快千年，又得到家族几十万年的功法传承，本该是个叱咤风云的角色。 奈何，他受不了苦，更忍不了疼。 寻常妖物五百年就要经受的九天神雷锤炼之劫，对他而言就是个抽筋剥骨的酷刑。 他的第一次雷劫，是靠他家姥姥用本体护着度过的。 虽然姥姥帮了他，可他也因为没有遭受该有的雷击锤炼，五百岁后的修行进阶基本处于停滞状态。 为了成功晋升为仙，渡过千年大劫。玉长笙离了家族，来到人世修行。 这几百年来，他为了提升进修的速度，正道没走，倒是对吃人食妖，萃取活物身上的精华为己用的技术日趋熟练。 可他不知道，一旦修行者开了杀戒，身上血煞之气愈浓厚，他渡劫时对雷劫的承受能力越差。 魏璎珞想要抓住的就是这么一个时机。 趁他病，要他命。彻底断了玉妖为祸苍生的可能。 她不能输，也不许出现差错。身下就是广阔庄严的紫禁皇城，包括富察容音在内的许多人都在深夜里沉。 他们的生死，几乎系在她一人手上…… 第111章 好久不见 阿加耶对魏璎珞的气息十分熟悉，察觉到魏璎珞的出手，他不动声色，屏着呼吸去凝听，心中等着魏璎珞对他传话，让他配合。 长笙被激怒，苍白俊伟的面容膨胀，额上裂变出青紫色的鎏光纹路，万千细密的璀璨青光汇聚到眼中，眸色变得猩红。 “呵呵，真当小爷我抓不住你？” 说着，他的双目迸射出光，犹如长剑一般，笔直的劈向周遭厚厚的云层。 厚重的云雾被打的稀烂，里面却没蹦出半个人影。自己头顶的雷劫，却有愈演愈烈之势…… 长笙一口气堵在心间，不禁暗骂：想他女娲娘娘补天的石精的直系后裔，天地间仅有的一只自带仙缘血统的玉妖，竟然被一个连头都不冒出来的鼠辈欺负到这份上。脸丢到姥姥家去了…… 魏璎珞险险闪身避开长笙的正面攻势，虽说速度够快，但犀利的刀风还是在她闪身时割裂了她的袍子。 隐匿身形的符篆只能保魏璎珞不被长笙一眼看穿，脱离了魏璎珞的袍角随风现形，一瞬暴露了魏璎珞的方向。 “呵。小贼” 随着玉妖冷到极致的一声粲笑，魏璎珞的身后悄无声息出现一双大手，朝她天灵盖翻去。 阿加耶看到那双骇人巨手的时候，龙身一震，头皮发麻，“女娃子，小心！” 这他娘的魏璎珞小细胳膊小腿，被这么一抓，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阿加耶急着出手，下身簌地变成龙尾，朝那双巨手扫去。 虽说他和魏璎珞萍水相逢，不算有感情，但这女娃娃为人至情至义，帮了他不小的忙。 现在更是为了救他，跑到了天上。 就算要拼却他这一身的修为，他也要保住魏璎珞的性命。 灿金的龙尾来势汹汹，长笙却乜斜一笑，红唇轻启。未几，半空出现一只更硕大的石手，猛地擒住阿加耶的龙尾，其大拇指与食指和中指还搭在阿加耶龙尾的某个地方，细细摩挲，“小虫虫果然胆子很大。想让我废了你，你大胆挣扎。” 阿加耶表情裂了：“……” 待反应过来，阿加耶羞恼怒吼：“你这个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妖精，快放开老夫。” 魏璎珞被阿加耶吵的分心，余光一瞟瞅到阿加耶被拿捏的部位，她的表情也跟着愣怔。 咳……这玉妖好不要脸，怎么老是捉弄阿加耶。还把手……把手放在老龙的那个地方。 不过总不能让自己的盟友损兵折将惨兮兮吧，魏璎珞敛了心神，在头顶巨手落下的时候，从袖中掏出了一个法宝。 小小的法宝其貌不扬，却能在和巨手接触的时候，将巨手震上去。 “咳……”长笙心神震荡，呕出一摊老血，轮到他自己笑容裂开了。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然能处处克我的法门？”长笙心头一瞬被阴霾笼罩，这该死的天性压制，让他莫名想起了那个人…… 莫非，这小长虫的帮手是他？ 想到那段不甚美好的被囚遭遇，长笙眼神凶狠，咆哮道：“说啊你到底是何人？既然处处都能压制我一番，何必藏头露尾！” 魏璎珞探查了一番，感知到玉妖的气息孱弱，已经不足为惧。她这才将法宝收回，默默人前显出身形，道：“玉妖，我师傅一直有个遗憾，希望可以把你这个淘气的妖物找回去。你有脾气别对着我和这条龙撒，瞧瞧你的身后来的是谁。” 长笙身子抖了一下，却还是咬着牙，故意轻蔑勾唇，做出十足的凶悍气势：“狂口女娃，你以为你是谁，拿他来吓我？我从未听说过他有收女人做徒弟的消息，你若想留全尸，就乖乖束手就擒，我可留你全尸。否则你玉爷爷生气起来，小虫儿和你都要化为齑粉。” 魏璎珞目光越过长笙，落在他身后，微微一笑，“师傅，果然惊动您老人家了。” “什么？！”长笙失声，脖子不知是僵直还是害怕，根本无法转动。连带着，压制阿加耶龙尾的手，也失去了对阿加耶的桎梏。 魏璎珞瞅着长笙听到师傅的名头，一下从嚣张跋扈的浪荡坏妖变成安静如鸡的小鹌鹑，心下有了一点迷迷糊糊奇怪的想法。 但思绪飘的太快，她没抓住，现下也不敢去猜，毕竟师傅这老头，本身就可以知晓天地万物的心思。 “师傅，人就在这，你领走好好教育，我把阿加耶带回去疗伤哈。”魏璎珞朝法慈招招手。 法慈点头，朝魏璎珞伸手，“去吧，山长水远，后会无期。走之前，先把为师的化缘钵还来。” 他本静坐着打禅，被灵钵的灵光触动，出现在了这里。 傻徒弟走就走了，还顺着了他用心血炼出来的法器兼化缘的利器。 没这东西，他连吃饭都不香。这次不论徒弟说啥，他也要拿回去。 魏璎珞吐了吐舌头，心痛难当。比手掌略大的紫色灵钵被她牢牢扣在怀里，“师傅，徒儿就留个念想。” “还来。” “……好吧。” 法慈将灵钵收到袖中，朝长笙慈祥笑了笑，“好久不见。”。 第112章 终章 一句好句不见，法慈笑的慈眉善目，长笙转身落荒而逃。 然，在法慈和尚轻描淡写的伸手一抓下，他逃无遁形，回过神来，已经被罩在在了一处似是铜墙铁壁为筑的围笼里。 这个围笼四面光滑如镜，处处都能显示出他狰狞着挣扎着想要迫切逃出去的可怜影像。 “狗东西，放我出去！我犯了什么错，要由你这个不相干的人教训我？” “嗯？看来老衲对你还是过于仁慈，令你还有力气聒噪。”法慈撵着长须，笑容不变，默念了一段咒术，等到长笙发不出声音，他掸了掸僧袍上的灰，将紫金色的灵钵收入怀中，朝魏璎珞微微点头“此次你助我找到他的下落，算是对苍生百姓有恩。富察容音你带走之后，为师帮你与帝王斡旋，揭过此事。” 这只冥王不灵的玉妖，虽天生灵种，却暴虐非凡，平素恣意妄为，草菅人命无数，炼化他难以向死去的亡灵赎罪，只能再找个法子，让这玉妖知道天道轮回，万物有灵，每一条性命都该被妥帖珍重。 直到法慈携着灵钵远去，阿加耶收回视线，目光羡慕地看向魏璎珞，“璎珞啊，他果真是你的师傅？” 魏璎珞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从袖中掏出一颗手掌大的木匣子，丢给阿加耶，“吃了，是回血救命的药。” “额，我是龙，非人种，人族的疗伤药物对我无用。” 阿加耶感念魏璎珞的好意，但他自持只是受了轻伤，无需大惊小怪。 魏璎珞也不立马把药收回，只是看着阿加耶笑道：“机会只有一次，你不吃，那我可自己留着了。毕竟，我从师傅那顺来的好东西，也没几件。” 话落，自己手中的宝匣已经消失。阿加耶捧着宝匣如获至宝。 “嗯？不是不要么？” “呸，你当老龙在放屁，不作数的。”阿加耶头也未抬：“好东西我怎地不要，虽说现在可能用不上，但是未来兴许还能救我一命。你想啊，你还有偌大师门做你后盾，老龙我孤苦无依地在地宫住着，为了守护大清，连个知心的朋友都没时间交上。之后老了死了，连个传承和替我收纳骨殖的人都没有。这东西，就当你这个小丫头留给我的念想吧。” 魏璎珞疑惑，“难道要你一直在这守着，龙族没派新的族人来替你？守护一国气运，非轻易之事。我不信你们龙族对这个任务如此儿戏。” 阿加耶嘴角笑容垮了下来，神情变得苦涩，叹道：“谁说不只是呢，可是，龙族伶仃稀少，我都不知道这世上除了我之外，还有多少条龙还在人间界活着，同族这数百年都没碰到过，我哄谁替老子接替大任，自己乐的抽身啊？且我算出天命有常，大清现在物阜民丰，看着形势很好，但是，未来的局势却波诡云谲，不再平顺。兴许我再守着一段时间，就会有人告诉我，风紧扯呼，适时而撤。” “大清的命运会不平顺么……”魏璎珞若有所思，她只是重生一世，知晓自己活着的年月里大清发生的大事。再往后延远一些的年岁，大清整个国度会发生什么变故，她都不知道。 虽不知道，但也是希望大清国祚绵长，百姓和乐安康。就算要遭受波折和战乱，也希望那一天的日子可以来的远一些。 许是察觉到魏璎珞的心思，阿加耶打着哈哈，“这个跟你小姑娘没有关系。本来气运这东西，就是起起伏伏自有上天的定数。我之前没问你太多，一是不想干涉你的个人事情，二就是我相信一切都有上天的注定。包括我们的认识和共同作战，你且放宽心，在你和那位活着的这一世，我会替你们守护好大清的国运。至于之后的命运，看上天安排吧。” 魏璎珞赞同，“行……我将来会带着容音隐退山林，兴许会有奇遇，若是见到你的同族，我会替你问询你的族人下落，若有人愿意来替你，你也可以重获自由。” “呜，”阿加耶刚被触动感动，魏璎珞咳了一声，又补充一句：“若是命中见不到你其他的族人，那也是你的命了。” “……哦。”阿加耶笑容委屈，呜呜，白感动一场。 “行啦，我开玩笑的，你我算是同过生死的好友。我自然也会为你的事情尽心尽力。你等我消息。”魏璎珞一改嬉笑面容，目光投向云雾遮住的西北方向，望了片刻。 她转头看向阿加耶道：“大清从关外入主中原，守护神龙你说目前仅有你这一条，可我从师傅的图书典籍中知神龙一族都是应天地灵气所生,灵体多在山川大河里出现。昆仑山乃圣山，汇聚天下龙脉，且山上有可以给容音延年益寿的奇珍药物，昆仑寻宝一行，于我势在必行。所以，你且好好的，等我们回来。” “昆仑山上给凡人延年益寿的宝贝么……”阿加耶脑中一瞬间有火光闪过，模模糊糊想起了自己幼年还没领受天命的一件事来，那件事与昆仑有关，他想劝魏璎珞慎重，不要莽撞地出发。 但魏璎珞的身形在他跟前突然消失了。 待他施法，让见到他和长笙妖精打架画面的凡人们淡忘这事，重新回到长春宫，魏璎珞和那名叫富察容音的人类女子已经消失了。 魏璎珞在他的地宫留了一封壁书：“老哥，事出突然，容音身子等不了，我先带她离开。” 原来是魏璎珞在半空听到了富察容音醒来后咳血，心里慌乱，这才立刻千里遁形回到长春宫直接将人带走。 待她们走后，长春宫冲入了一群人，为首的俊伟男人走到长春宫正殿的寝殿前驻足，迟迟不踏入。 太监上前，恭敬垂首：“陛下？” 爱新觉罗弘历眼神困惑，回首看向老太监，“你说这边曾是谁的寝宫？朕为何没有半点的印象。而且，今夜心头这般绞痛？似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一般。”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