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有时》来自www.wshlou.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书名:念念有时 作者:鹿角湾湾 本文文案: 廖时叙长得好,学习好,偏偏身体不好,是个病怏怏的菜鸡。 三不五时招惹小姑娘上门来要联系方式,他招架不过,只会说“没手机”,“不想给”,“借过!” 某天,他遇到隔壁学校几个小太妹,一言不合就被人家围追堵截掀翻在地。 问清掐着腰晃晃悠悠走过来,嘴里的冰棍咬得嘎嘣响。 问清:“廖时叙,你怎么可以打女人?” 廖时叙:“我没打,是她说要交朋友。” 问清看着那几个女生,笑得一脸春风和煦:“哦,交朋友?姐妹,这个朋友现在是我的,等什么时候我和他绝交了,你再来!” ps: 1.青梅竹马,双向暗恋 2.闷骚学霸vs直爽少女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青梅竹马 甜文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廖时叙,问清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青梅竹马,双向暗恋 第1章 盛夏,午后。屋里的空调呼呼地吹着冷风,屋外,阳光斜着照进玻璃窗。 屋里的座机响了好几声,廖时叙闭着眼睛强撑着从床上爬起来,下床一个踉跄,还好扶住床头才没摔过去。 “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七月正是夏季正热的时候,电话那头,徐渡的嗓音也不免暴躁。 “午睡。”廖时叙一手扶住额头。睡了一觉,依然头重脚轻。为了能好好休息,他关了手机,但是忘了拔电话线。 徐渡吁了一口气,说:“下午游泳去。今年夏天也太热了,再不去游水,我会变成一条鱼干。” “我中暑了,不去。” “中暑了?”对方顿了一下,又说,“那更要去。天这么热,水冲一下,什么毛病都好了。” “不去,我挂了。”他感觉浑身没力气,只想再躺回床上去。 “诶诶诶,你等一下,明天填志愿,你真的填的庆南一中吗?我妈说庆南一中今年分数线肯定会暴涨,很悬的。班主任给我妈来电话,如果填六中,奖学金不说,答应让我进最好的班,我拿不定主意。那什么,你真填南一?” “嗯,南一。” “哇——廖时叙总是如此的自信,我……” “挂了。”时叙不想听徐渡一张嘴叭叭叭叭个不停,尤其这会儿,他头晕得厉害,实在没耐心听他讲些没营养的话。初中三年,他和徐渡关系最好,但是徐渡太喜欢说话了,下课说,上课嘴也不闲着,经常被老师点名,连累他一起罚站。 关于南一中今年分数线暴涨的传闻,他爸也提过一嘴,不过依旧让他把南一填为一志愿。按照估分的情况,他进南一中不成问题。六中是他和徐渡的母校,教学质量还不错,但是和庆南一中比的话,差距还是很明显的。 至于徐渡,成绩在年级前60名,进南一中的话有点悬,但也不是不可能,在平时的成绩上多拿个十来分。如果求稳,当然六中最保险。 不过,这样一来,他俩铁定是要分开。这么一想,竟然有些后悔那么草率地挂了徐渡的电话。 家里除了他没别人,电话一挂,窗外的蝉声便显得格外聒噪,同样聒噪的还有楼下时不时一下车胎摩擦地面的声音。 “滴滴”两声,他把空调关了。 廖时叙着实怕热,但老这么在空调屋里待着也不是个办法。他琢磨着,等明天填完志愿,还是得和徐渡出去玩,要真上了不同的高中,聚在一起的机会应该不多。 爷爷家住医院家属院,老房子楼层低,楼下院子里什么声都能传进来。他端过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茶水,楼下突然“哐当”一声响,伴着一个女孩子的一声惊呼。他走到窗前,将窗户推开半扇,热空气迎头笼罩过来,让他出现一秒的眩晕,随后他探头往楼下院子里看。 问清一手撑地,一手拽住将倒未倒的自行车。学车就不应该用新车,害得她生怕把车撞坏,根本没办法放开了骑。刚刚在跌倒之前,她先跳下车,车倒是没摔到,她在地上生生地劈出个一字马,腿筋绷得生疼,疼得她立马包起两包泪花,仰头倒吸两口气,顺便把眼泪往回收。 目光对上三楼窗户边站着的人,问清呼出一口气,把自己龇牙咧嘴的表情收了收,尴尬地朝对方笑了笑。 两人对视了几秒钟,廖时叙眉头蹙了蹙,提高嗓音,干巴巴地朝问清问了一句:“你还好吗?” “还好。”她把自行车先放开,爬起来拍了拍裤子上沾的灰尘。摔过之后,胆子也放大了,她改了之前一重心不稳就刹车的毛病,在院子里歪歪扭扭地骑了几圈,虽然还不算稳当,但好歹是学会了。 廖时叙不自觉地摇了摇头。 阳光最烈的正午过去了,但盛夏里,哪怕是太阳落山气温也不低,更何况下午三点钟。不过看那女孩子的小麦肤色,大概是常常在太阳底下跑。 填志愿到录取通知书送上门,一切顺利。拿到通知书,妈妈秦眉打电话来,晚上去外面吃。 廖时叙爸妈工作忙,一家人能聚到一起吃饭的机会不多,尤其暑假,秦眉在医院倒还好,但是在教育部门工作的廖爸爸却正是忙的时候,一个暑假,廖时叙也没见到他爸几回。 为了照顾老人家的口味,选了中餐厅。包厢里,一家人边吃边聊。说起通知书,爷爷问秦眉:“小问她女儿的通知书来了没?” “应该来了吧,今天太忙,没见着面,我没顾得上问。廖俊说问琳的女儿成绩还行,进南一中问题不大。虽说今年传的分数线要涨,这不是没涨多少么。” “现在孩子读书也困难,别说没涨多少,哪怕差一分,这一分的赞助费都高的吓人,更何况想交赞助费进南一中的人也是挤破头,要是不想点办法,想交赞助费都没名额。”奶奶放下筷子,拿过旁边的果汁喝了一口。 秦眉笑了笑:“妈,这你不用担心,清清学习成绩不错,不用交赞助费。让廖俊帮忙,主要是因为她是异地考生。诶对了,你应该见着她了吧,看着挺聪明的丫头。” “见过两回,出来买菜见着,随问琳的长相,眉清目秀,很灵气,嘴巴也甜,一口一个奶奶的叫,招人喜欢。上回见她还只有这么点,现在竟然这么大了。”奶奶说着也笑了,还比划着小孩子的身高。 “这都多少年了,你说的上次,那时候她应该也就三四岁。”秦眉解释说。 问琳的情况特殊,未婚生女,要保住工作少招惹闲话,小孩自然是不方便带在身边的。不过现在的风气不像从前那样,宽容了很多,东家长李家短的就算有人念叨,也不会随便给人扣作风问题的帽子。 家长谈话,廖时叙则专心致志地和一块鱼肉做斗争,金属的筷子把鱼肉都戳散了,他也没把鱼夹起来,秦眉嗔笑地摇摇头,熟练地往他碗里挟了一块鱼肉,他顺势问到:“问阿姨女儿来了?” “来了。以后也在南一中读书,没准你们成同学。” 问药师是她妈妈秦眉的同事,也是爷爷以前带过的学生,一直在227医院工作,和爷爷奶奶同住医院的家属小区,三十来岁,是个单亲妈妈,有一个女儿,和他差不多的年纪。 问阿姨这个女儿,从来只存在于别人的谈话中,虽然他也在医院家属院住了十来年,却一次都没见过问阿姨家出现过任何孩子。秦眉竟然说,这个传说中的女儿很可能会成为自己的同学,他莫名有些上心,还挺想看看问阿姨的女儿什么样子。 “小时候你们俩见过的吧。”奶奶说。 廖时叙有点懵,不过奶奶紧接着又说:“倒也是,太小了,你哪儿会记得。” “嗯,不记得了。” 他一向不爱说话,大人说话他就更少插嘴,只在被点到名时才说两句,这会儿他点了下头,继续吃饭,边拿手机回复消息。 【徐渡:叙哥,我通知书到了,南一中,梦中情校,哈哈哈哈哈】 【时叙:终究还是选了一中】 【徐渡:搏一搏,单车变摩托!!不过我分数不行,进校排名应该不怎么样,不知道到时候会分到什么班】 【时叙:开学有分班考试,暑假好好预习】 【徐渡:叙哥,一起预习啊,带我飞】 作者有话要说:  7.3限免一天哦。 推我的连载文可以吗,希望大家不要太厌烦,紧张! 在专栏,《深情予我》,姐弟恋…… 文案: 【1】秦深7岁的时候,最讨厌两个女人,一个他的新舅妈,一个是他新舅妈带来的女儿。 因为他妈和他外婆都说,新舅妈是狐狸精,新舅妈的女儿是小狐狸。 【2】秦深16岁的时候,被小狐狸迷了心智,不愿意再叫她姐姐,有事没事,就暗戳戳地叫她的小名。 【3】后来,小狐狸睡了他便一走了之,杳无音信。 “呵,果然,好看的女人都是不负责任的狐狸精!” ★★★ 排雷: 1.姐弟恋,差4岁 2.双c 第2章 “跟阮瓷约的几点?” 问琳把白煮蛋端上桌,望向正对着镜子梳头发的问清。 “九点半,在奶茶店见。那家书店在商场里,十点才开门营业。”问清把梳子放下,顺手理了理刘海,去厨房洗了手,这才到桌前,接过她妈妈递来的纸巾擦了擦手,将手胡乱地擦了擦。 问琳偏着头,将她的脸仔细打量了一下,问:“擦防晒了吗?” “擦了。”她喝了一口粥,晾了一会,入口温度刚刚好。 问琳摇摇头,把手上剥了一半的鸡蛋递过去:“出门要做好防晒,这里不比老家,你才来多久,脖子下面都分层了。” 问清低头看看自己的衣领,尴尬地笑了笑:“我也是想赶紧学会自行车嘛,免得你老是担心我上学。我去看了路线,公交有一点绕,骑车要快一点。” 她一说学车,问琳就忍不住摇头。她们家在八楼,没电梯,自行车只能放楼下。车是新买的,没几天就丢了。 “你看看是重新再买一辆还是坐公交上学,地铁3号线今年下半年就要通了,去一中也挺方便。” “嗯,那就再说。” 鸡蛋煮的太嫩,蛋黄是流心的,问清拿鸡蛋的手僵住,一脸苦闷。“这还能回锅吗?” 问琳看她那样子,摇头:“鸡蛋煮太老不好,溏心的才好。” 问清抿了抿唇,舔了一小口,不管是口感还是生鸡蛋的腥味都让她难受,想咽却实在咽不下去,只得跑去厨房把蛋黄吐掉。世上大概没有比溏心蛋更让她头疼的食物了,偏偏不管是外婆还是妈妈都想让她吃这玩意儿。 问琳看了一眼时间,赶紧将粥喝了几口,就起身去换衣服。医院工作忙,杂事还多,问琳本来是下午上班,上午就得去医院开会。 “你吃完收拾一下桌子,还有,出门记得带伞。”问琳扬声。 “好。”问清在厨房答应着,朝外面瞧了瞧天色,“今天阴天,也要带伞吗?” 问琳把钥匙放进包里:“万一下雨呢?带把伞也不占多大地方。好了,我走了。” 妈妈都这么说了,问清只管点头应着。 阮瓷是庆南本地人,也是问清在庆南市唯一的朋友,两人小学的时候就认识了。虽然并不常见面,但是关系很好。阮瓷微胖,皮肤很好而且很白,跟她的名字一样像个瓷娃娃。 在奶茶店等商场开门,问清看着玻璃上两人的影子,问琳说她晒黑了她不觉得有什么,这会儿和阮瓷一对比,自己跟难民似的,本来就很瘦,加上晒黑了,简直没眼看。她捂住眼睛,缓缓把脸转过去。 “这是我今年最后一杯奶茶,陪你喝我才喝的,明年元旦到来之前,我坚决不再喝了。”阮瓷举着杯子盯着问清说得很认真,可把她逗笑了,昨天阮瓷在q上还说没有奶茶,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哦哟,那你可要忍住了,现在离明年的元旦节还有……”她调侃道,手指依次弯曲计数,“刚好五个月,稳住!” “要不——还是算了。”一听五个月,阮瓷就动摇了。 十点一到两人就进了书店。阮瓷随意地抽了一本小说就找地方坐下读,问清拿着自己抄的书单在书架里穿梭。 书店里人不多,舒缓的轻音乐在店里萦绕,很有休闲的氛围。 徐渡从书店咨询台走过来,手指随意地点着书架上的书脊:“店员说,这家书店不卖学习资料。” “嗯。”廖时叙点了一下头,“我知道。” “那我们来干嘛?”徐渡一脸不解。之前说提前预习高中的课程也前前后后买了些资料,他不知道廖时叙还要买什么书。 “这份书单是一中学生必读书目,寒假的话老师应该会布置读书任务,提前把书买了提前看。”他把手机递给徐渡。 徐渡手指滑动屏幕:“疯了,这也太多了吧,都买么?” “随便挑两本就行,这么多怎么可能全看完。” 时叙从书架上抽出两本《杀死一只知更鸟》:“是我们一人一本,还是我看完了给你看?” “你买,我蹭你的。”徐渡一手掐腰,“离开学只剩一个月不到,我不知道一本能不能看完,还不如让我天天写数学题,对了,我妈还给我买了很多心灵鸡汤等着我呢。你慢慢看,我别处晃一圈,找我的话打电话。” 时叙嗯了一声,往另外的书架走。 和视线水平的诗集都是泰戈尔叶芝很出名的诗人,问清挠了挠头,她要的书被放的很高,在书架第六层,她踮起脚试着够了两回,勉强用指尖把那本书从书与书之间抠出来,费劲地往外抽,连带着临近的一本书跟着掉下来,惊慌中她用手臂挡住头。 那本书意料之外地没砸到她身上,她睁眼,抬头,原来是面前的男生拿着那本差点砸到她的《消失的岛屿》低头看她。 “谢谢!”问清站直了,眼前的男生和她差不多身高,再靠近一点两人就得脸碰脸了,她往后站了些。 “不谢。”时叙抬眼看了看书架上的空位,没把书放回去,很自然地叠放到怀里另外两本书上面。 “我们见过。”问清偏头,想起来什么,眨眨眼,“你是不是住227医院的家属院?” 时叙站住要转身的脚步,看了看问清,回想自己什么时候见过这号人,问清又是一笑,并没有等他回答什么,下巴冲他拿着书一扬:“总之,谢谢你了。”话说完就走开了。 廖时叙站在原地,兀自“嗯”了一声,不过对方并没有听到他这个肯定的回答。 手机震个不停,是阮瓷的来电。阮瓷不是个能静得下来的人,在书店这种静悄悄的环境待不了多久就想走,她只能请店员帮忙取了想要的书就尽快离开。 两人出来一天的行程事先安排好了,逛街吃饭看电影。妈妈给的钱足够,但是要求她在外面午饭也要吃的健康,问清不得不专门给拍了照片发过去。 【问清:妈,我又看到廖爷爷的孙子了】 【妈妈:打招呼了吗?】 【问清:没有,他叫什么名字来着,我忘了】 【妈妈:廖时叙。】 “廖时叙。”问清小声重复了一遍。 天阴沉闷热,到下午,问清坐上公交车就开始下雨。 夏天的雨总是来势汹汹,雨点砸的车窗“啪嗒啪嗒”地响。问琳早上提醒过她出门带伞,她嫌麻烦,这会儿看着雨势就犯了愁。要是早一点下雨,她就直接打车,这会儿反倒没办法了。 回家车程半小时,到小区外面的车站,雨势稍微小了一些,但从车站到家的一段距离不算短,势必淋成落汤鸡。 下车前她把书装进塑料袋里,再裹了几圈,抱到怀里。车门打开,她跟着几个乘客下车。好巧不巧,打眼就看到廖时叙,还穿着上午那件蓝色T恤,此时正撑着一把伞,一手盯着手机看。 “廖时叙!” 她将书抱紧了,欣喜地几步跑过去,钻到他伞下。 时叙抬头,看着伞下突然出现的人,愣了一下。 第3章 “我是问清,我们一个小区。”问清笑意吟吟。刘海上滴下来一滴水,她睫毛眨了眨。想用手理一理头发,但两手都不空。 “我知道。”廖时叙抬手,问清才注意到他手里还拿着一把折叠雨伞,“我妈让我来接你。” 问清微怔。 “回吧。”他自然地接过她怀里的一包书,“你新买的衣服该湿了,把伞撑上。” “哦。”她撑开伞,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之前不知道他是廖爷爷的孙子,这会儿从他身后打量他,果然是一副病怏怏的样子,个子跟她差不多,看肩膀似乎还比她矮一点,细胳膊细腿的,而且皮肤白,是那种不太见阳光的白,应该是不大喜欢运动的人。 “秦阿姨让你来的吗?” “嗯。”廖时叙回头看她,“出门的话记得看天气预报。” 问清不以为然:“夏天的天气哪是天气预报能捉摸的。” “那倒也是。” 他径直往前走,问清紧走两步跟上去。 “这几天没见你在院子里骑车了。” “车丢了。” “你以前初中上学不骑车?” 她啧了一下唇:“山城路面起伏大坡太多,骑自行车的人很少,我外婆生怕我出点什么意外,坚决不让我学自行车。”她顿了顿,“你去过山城吗?” “没有。” “小吃之都,美食超多。如果你去,一定带你去吃最正宗的店。” 廖时叙笑着点了一下头:“好。” --- 把问清送到单元楼下,廖时叙拿着两把伞回了家。 听到开门声,腰上系着围裙的奶奶从厨房出来:“怎么你一个人回来了?” 廖时叙把滴水的伞捏在手里,有些不解:“我一个人。” 奶奶不相信地往他身后看了看:“让你去接问阿姨的女儿,人呢?” “她回家了。” 奶奶失笑,似乎是不知道要怎么责备这实诚孩子才好:“让你去接她,当然晚饭也在我们家吃啊,你问阿姨今晚上回来得凌晨了,晚上都不知道清清要怎么吃。” 廖时叙蹙了下眉头,出门之前也没人跟他说叫问清来吃饭,他哪儿考虑那么多。而且,奶奶怎么连称呼都变了,开始叫她“清清”了?她们很熟吗? “奶奶,你和我妈对她怎么这么上心?”他清了清嗓子,把伞撑开晾到阳台。 “什么上心不上心的,你问阿姨平时对你不错,她上班去了,我们给清清管一顿饭也是应该的。” 他站在阳台,踌躇了一下,把伞收了:“那我去叫她过来。” “打电话吧,打你问阿姨家的座机号。” “我去叫她。”奶奶的那句话他仿佛没听见,扭头开门出去,迎头遇上刚好回家的爷爷。 “这下雨你往哪儿跑?” “对面。一会儿就回来。”廖时叙埋着头就下楼。 秦眉怀孕时工作很辛苦,加上早产,廖时叙从小身体就不太好,隔段时间就生病,而越是体弱越不爱运动。这一回一口气爬八楼喘得不行,敲门前先靠着墙站了一回,脑袋晕乎得不行。 敲了门,问清都没问外面是谁就把门打开,手里还拿着一只勺子。 见是廖时叙,她露出个大大的笑:“诶,廖时叙,咋啦,有事?” “呃——”他瞥了一眼她手里的勺子,“你在吃饭?” “刚煮好,还没吃。” “你做饭也太快了吧。” “煮个面就十分钟的事。”她把路让开让他进门,“进来吧,有什么事你说。” “我奶奶叫你去我们家吃饭。”他站着没挪步子,因为还有些累,说话时不自觉一手掐住自己的腰。 问清晃了晃手里的勺子,咧着嘴笑笑:“可是我面都煮好了诶。”她露出犯难的表情,不过下一秒却盯着廖时叙的眼睛看了又看,“你画眼线了?” “什么?”廖时叙没听明白。 她凑近了些,偏着脑袋了然地点了一下头:“你睫毛也太长了吧。”看完后退了一步,“晚饭就不去你家吃了,帮我给奶奶道声谢,谢啦。” “那行吧。”廖时叙不打算强迫人,转身要走,却又站定补了一句,“晚上门窗关好,有人敲门你得问问是谁再开。” “喔。”她比了个OK的手势,看着廖时叙转过楼道才关门。 洗完澡换了衣服坐到书桌前,廖时叙把桌上的纸袋打开,《消失的岛屿》在最上面。他拆了塑封,随意地翻了几页。 “夜晚来临,我才慢慢苏醒, 醒在我听到的,惦念的 夏日最富有的时光里” 廖时叙默读书里这几句诗,不觉轻笑出来。他并不是个热爱文学的人,诗集更是没买过,今天之所以把这本书买下是因为他并不能把这本书轻松地放回第六层,一时没再多考虑,直接拿去结账了。 不过他看问清的性格,并不像那种坐得下来安静读书的学生,竟然也会看这些书。 只随意翻了翻就把书放下了,抽过学习资料开始做题。 一中的分班考试不在暑期,而是开学后的一个月,这中间要测试的内容除了高中之前的内容,也会涉及高一的部分课程。而正经考进一中的学生,学习优秀的数不胜数,想要分到火箭班和实验班,充足的准备是必须的。 还没到九点,奶奶就来敲门,端了牛奶来,看着他喝得一滴不剩才罢休,出门前摸了摸他脑袋。他已经快15了,个子刚刚一米六,初中班上男生堆里他最矮。因为他从小体质差,奶奶生怕他长不高,就算秦眉说了他还没到窜个子的时候,奶奶还是担心的不行。 一说起他的身高,奶奶就要跟爷爷吵架,怪爷爷当初在医院不给秦眉批假,害得孙子早产。 他去洗手间漱口,路过客厅便听到爷爷奶奶在房间里拌嘴,大概又是为他这事。 回了房间,他在墙边的身高尺量了量,似乎比上个月高了一些,但不明显。 --- 高一入学要军训,一中惯例提前十天开学。 开学报到,廖俊是教育口的人,为了避嫌不方便去一中。秦眉把廖时叙送到学校,找到廖时叙分的班,只跟班主任打了个照面就匆匆忙忙回了医院。 “你问阿姨在学校,一会儿结束了你坐她的车回去。”秦眉交待着,“早知道还是该让你爸来。” “他来我才不自在呢。你去忙吧。”廖时叙习惯了爸妈工作忙,倒也不觉得秦眉的提前离开有什么问题。 秦眉有些歉疚,他们两口子忙工作,对廖时叙关心不多,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廖时叙远不如其他男孩儿那样活泼,朋友也没几个。但他从来没抱怨过爸妈不陪自己,越懂事,她越担心。 “去吧,我这么大个人,不会丢的。”他笑着宽慰秦眉。 开学的班会极为冗长而无聊,班主任讲开学注意事项和开学季的各项安排,之后便是学生的自我介绍,按照各自临时随意安排的座次依次上台。 “……Who am i?i am Liuxiaohui.Thank you!” 分班是入学考试成绩和部门参考综合素质来确定,当然主要取决于中考分数。 高一22个班,廖时叙所在是3班,能进这个班的人,大部分成绩应该是很优异的,几乎都是来自各个中学的尖子生。 优秀的人大多比较喜欢表现自己的优秀,甚至这比试从自我介绍就已经开始了,比如刚刚从台上下来的那个叫柳晓卉的女生,她一上去先甩了一段英文的自我介绍。虽然句子并不算多复杂,但胜在口语流利,且敢说敢表现。下台的时候,班主任安彤带头鼓掌。 中间又过了一个学生,安老师提醒道:“下一位同学,请上台来吧。” 廖时叙走神,老师叫他这一声,他才起身上去。 “大家好,我叫廖时叙。”他顿了顿,拿过讲台上的笔转身在白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很俊秀飘逸的字。 “就这样,谢谢。” 说完,他擦了白板下台。自我介绍太过简短,安老师愣了一下,倒也没说什么,只当这孩子不爱说话,学生的自我介绍继续进行。 下台的时候,兜里的手机震动,他坐回位置看手机,是一个陌生号码来的短信。 【廖时叙,我是问清。】 【我在13班,你在几班?】 他抬头看看台上的男同学,记下他的名字,便低头回短信。 廖时叙:【3班。】 问清:【你学习果然不错。学霸,等会儿放学别走,坐我妈的车。】 廖时叙:【好】 问清:【一条短信一毛,你一毛钱就发一个字!!】 他盯着屏幕,倒不知道回复什么好了。 自我介绍之后是选班委和安排座位。选班委花了些时间,廖时叙不喜欢班委的工作,只安静地坐着,时不时看看窗户外面。 从他的位置往外,能看到学校的停车场,今天那里不乏百万豪车,都是学生家长开来的。 座位暂由老师安排,廖时叙个子不高,被安排在第二排,玻璃窗户外面是走廊,同桌是一个戴黑框眼镜的女生,中考分数3班第一名。 座位还未完全排完,别的班已经陆续解散,走廊上有学生喧哗。他低头又抬头好几次,再抬头看向走廊时,竟然看到问清和徐渡一左一右,靠着阳台站着。 她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剪短了,身上是一件带图案的白T恤。几天不见,她又黑了一圈。 问清和廖时叙的目光刚好对上,不过廖时叙很快别过脸,她扭过头,手肘戳了戳一旁的徐渡:“我突然有一个愿望。” “什么愿望?” “我今天说廖时叙一字一毛。”她顿了一下,双手合十许愿似的,“等我有钱了,我一定让他给我说段相声。” 作者有话要说:  乖巧地求收藏求评论啦 第4章 很巧合,徐渡和问清都被分到13班。 陪同来的家长跟着学生进了教室,只是和班主任打个照面就全被请出去了。临走开,问琳说她去学校转转,一会儿去停车场找她就行。 老师和家长出去,教室里的学生瞬间就叽叽喳喳起来。 和问清临时同桌的男生把身子一趔,扭过脑袋仔细瞅了瞅问清的脸。 “没见过美女?”问清一手托着下巴。 “你是女的?”徐渡的大惊失色真情实感,起初他是真的把剪了短发的问清当男孩才坐在她旁边的座位。他们这个年纪的小孩身处一群陌生人中,大多会选择和同性坐一起,因而他选了瘦瘦黑黑的短发问清,没想到失手了。 问清学着他的样子,故作惊讶:“你是男的?” 不过,她扫了一眼教室里的同学,左手边靠前一排的两个女生在男生眼里大概才是真的女生,都是长头发,一个过肩,一个到腰。皮肤白皙,笑起来很甜美,裹在连衣裙里的身体已初步有了女孩子的曲线。 虽然她没曲线,但暑假之前,她也是个白白软软甚至还会跳舞的女孩子,现在有点后悔暑假顶着大太阳到处浪。 班主任是个很随性的人,直到班会结束都没提要安排学生的座位,军训结束前,大家都会按照今天随意的座次继续随意下去。于是出了教室,徐渡还别别扭扭地疑惑老师真不打算调换座位么,问清白眼飞上天,大踏步地出门。 13班在三楼,3班在五楼。问清上楼,躲过一波下楼不看路横冲直撞的人群之后便靠着墙走,余光瞟到身后有人。 她回头看了一眼,是徐渡。 到了五楼高一三班的教室外面,教室里似乎正在调换位置,乱哄哄的,问清猫着腰往里头瞄,瞄到廖时叙,埋着头不知道在搞什么。 身边飘过来一个人,她别过头,高出她一个头顶的徐渡跟她做出一样的姿势。 “你干嘛?”他问。 “你跟着我干嘛?”问清挪开一点距离。 “谁跟你了?” 徐渡双手抄在胸前,背靠阳台,悠哉哉地往3班的教室里张望。 问清也不再和他吵,只等着3班的老师说放学。 沉默了一会儿,徐渡还是忍不住搭话:“诶,你等谁?” “我弟。” 徐渡循着她的视线的方向看过去:“第三排白T恤那个?” “他前面那个。” 前面那个?那不是廖时叙么?他什么时候出来个姐姐了? 徐渡嗤笑一声:“我初中同学什么时候成你弟了?” “刚刚。”问清抬头瞥了他一眼,“庆南市这么小吗,随便一个就是你同学?” “真是我同学,亲的。” 廖时叙刚好往窗外看,瞧见两人正在说话。徐渡大概是要证明和廖时叙认识,冲他招招手。 “廖时叙好像不喜欢说话哦?” “嗯,的确不爱说话。” 问清撇着嘴摇摇头:“有点无趣。” “我觉得有趣。”看在两人友谊的份上,徐渡还记得帮廖时叙说话。 问清呼出一口气:“廖时叙一字一毛钱。等我有钱了,我一定要让廖时叙给我说段相声。” “啧,你这什么趣味?”徐渡一脸嫌弃。两人都话多,一会儿闲着不说话就憋不住,相逢恨晚似的你一句我一句,直吵到廖时叙班上放学。 等到三班放学已经中午,来接孩子的家长堵在楼道里,两人只好一让再让,被人群逼到楼道拐角。 廖时叙从家长堆里挤出来,额头又有一层薄薄的汗。三个人下楼,徐渡捞住廖时叙的脖子:“廖时叙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喜得一个姐姐?” 廖时叙由着他的胳膊架着,只问:“你又再说什么梦话?” “问清说她是你姐。”徐渡抓住机会赶紧拆台。 廖时叙看向问清,后者冲他干巴巴地一乐。 “我们一个院儿的。”他说这话,把徐渡的胳膊从肩膀上往下拽,“勒的慌,下去。” --- 回去的车上只有问琳母女两个。廖时叙带着问清到停车场,跟问琳打了个照面就跟徐渡走了。 “跟小叙还处的来么?” 问清想摇头又想点头,顿了顿,说:“还行吧,像个弟弟。你放心,我不会欺负他。” “别说欺负他,在学校里你得多照应着他一点儿。” “妈,你这是干嘛呀?”她不解地把调子拖得老长。 “你是不知道从小到大多容易生病。生病就算了,也不爱说话,在学校里要是遇到个什么事他肯定不会跟家长说。你秦阿姨担心归担心,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你们现在这些小孩儿啊,爸妈是真的很难理解你们每天都在想什么。” “你怎么不担心担心我?” “我担心你什么?担心你有话不跟我说?我担心你说的都刹不住嘴才对。” 问清一脸不满地撇嘴,但还是妥协了:“行吧,我照应,照应还不行嘛。” 问琳满意地笑了笑。 “我妈也不知道担心我一个女孩子上下学多危险,也不知道给我找个保镖什么的?” “这丫头!”问琳嗔笑,“我哪儿去给你找保镖去。” 虽然问清没爸爸,从小就在山城由外公外婆照顾着,隔代人养着,性格却是天生活泼乐观,走哪儿都能很快招呼一堆伙伴。问琳很少担心她被人欺负,倒是担心她把别的小孩打坏了。 “妈,我给你点意见。” “什么?” “那个吴叔叔很不错。” 问琳的耳朵唰地就红了,还想掩饰:“什么吴叔叔,小孩子别瞎说。” “吴医生吴叔叔啊,他不是也单身么,虽然有个小孩但我不介意多一个弟弟,真的!” “谁跟你说的这些?”她最近和医院的吴医生的确走的近,但是被自己的女儿发现,她难免有些尴尬。 “我自己打听的。”问清松松垮垮地靠着椅背,“我也就能在这儿陪你三年,实在不幸没考上重点大学复读一年,我也只能陪你四年,以后我去上大学工作的话,谁陪你?” 这话说的问琳心头有些酸,又有些感动,缓缓地在红灯前停下,,说:“你外婆都没操心我这些,你还担心上了?” “外婆是怕你嫌她烦,憋着不跟你说,老在我面前念叨。我没有催你婚的意思,我呢坚决崇尚自由,只是觉得吴叔叔人好才说的,当我没说,没说!”她搞笑地把自己的嘴捂住。 “你这孩子。”问琳对着她实在没办法,只能一个劲地摇头。 把自己亲妈逗得招架不住,问清笑得龇牙咧嘴。 很多人都认为单亲家庭的孩子会心理不健康,她并不认同,她觉得自己很健康。虽然缺少父爱,但是外公外婆舅舅舅妈还有她妈妈给的爱并不少,而且她自己足够乐观,想得开,缺点父爱又不会死,谁爱她不是个爱呢? 相比于觉得自己缺爱,她更忧心自己的存在会不会耽误问琳的人生。她妈妈生她生的早,现在才36岁,保养的好,年轻漂亮有稳定工作,完全有资本开启第二春。 回家修整半天,顺便把学校发的迷彩服洗了,第二天入校,军训正式开始。 八月最后的几天,天气格外的热。清晨,太阳还没出来,气温就开始往上升。 昨天被徐渡调侃她太黑,早上出门,她把问琳50倍的防晒往脸上涂了三层。 22个班,全拉到操场上,然后男生女生分开训练。第一天还算轻松,站军姿当开胃菜,大部分学生都能撑住,除了个别体质差的,比如廖时叙。 中途休息十五分钟,别的学生往厕所或者卖水的棚子下面去,问清撒开腿就往医务室跑。 医务室里躺着两个学生,一个手上吊着针,但是没闲着,抱着一个PSP忙得不行,另一个床躺着廖时叙,闭着眼盖着被子一动不动。 医务室的医生说廖时叙没事,就是一时累着了晕过去,休息一下就能好。 她在他床边站了几秒钟,鬼使神差地把手指在鼻子下面试探,廖时叙的眼睛倏地就睁开了。 问清笑嘻嘻地把手收回去,坐到他床边:“不如跟学校申请不军训,我们班就有两个申请了,说有心脏病,今天训练一直在场边帮忙看衣服,跑腿。” “我还没那么弱。” 她双手一摊,指指他:“都这样了。” “是站军姿姿势不对才晕倒的。吊完这瓶葡萄糖就会没事。” 顾忌他的面子,问清只能点点头:“那好吧。你没事就行。” 沉默了几秒钟,问清朝玩游戏的那个学生扫了一眼:“那我今天要不要跟你奶奶报告你今天站军姿晕倒的事?” “你说呢?” 问清随意地抠着手指:“我说嘛——” 还没说出来,徐渡喘着气从外面进来,身上还带着暑气,他怀揣着脉动:“问清你跑得够快啊,脉动要不要?” 问清拿过一瓶:“谢了,下回我买。” 徐渡靠近查看廖时叙的脸色,一切正常,这才放心下来,然后就开始逗他:“时叙喝不喝?躺好,我喂你,来,张嘴。” 廖时叙把脸别过去,问清瞪住徐渡,脚下虚虚地作势要踢他:“你安静点儿,当自己小喇叭,叭叭叭叭叭个不停,不口渴么?” 随后她站起身:“时叙你好好躺着,一个小时之后军训结束,姐姐来接你。” “你们俩烦不烦。”两人一唱一和的,气得廖时叙都没脾气了。 “乖!”她把他脑门的头发胡乱挼了一把,一溜烟跑了。 “一会儿来接你,乖,走了。”徐渡也学有样学样,在廖时叙脑袋上拍了拍,撒开腿就跑了。 第5章 一瓶水吊完,廖时叙老老实实地回到训练场上。 问清站在队列里,老远就看到他的身影,心里只念叨了一句老实孩子。 走读生不用留下拉歌和晚自习,等教官宣布解散,问清颠颠儿地就往三班的方队跑,被徐渡一把揪住后脖领子。 “怎么?你又要去找时叙?” 问清反手把他的手甩开:“放学回家啊。” “他有说放学一起回家吗?” “他……”她停了一下,好像的确没说。“说好了我去接他,他跟不跟我走是另一回事。怎么,怕我抢了你初中同学?难道你们是上厕所都要手拉手去的关系?” 她哼了一声,扭头走开。徐渡在她身后压着后槽牙也无济于事,根本不能把她怎么样。现在还没把这姑娘的底摸清,只听廖时叙说两人住一个院儿,家长很熟,也不知道问清是不是那种爱打小报告的小女生。 大概是性格互补的原因,虽然廖时叙不爱说话,却跟徐渡关系很好,即便上课因为徐渡说笑话被连累,下了课依旧好哥们。初中开始,他们偶尔放学就会去网吧打游戏,因为都是未成年,只能偷摸着去黑网吧,常去的那家隔着一中两站路。但是问清像个影子似的跟着,徐渡琢磨着甩掉她的点子。 廖时叙说他回教室取包,问清也要回13班的教室拿东西。把书包装好,廖时叙还没来。 值日生正在打扫卫生,拿着毛巾擦玻璃。 教室前的白板右侧会写当天的值日生,明明是三个人,却只有一个值日生在,还是个看起来软软糯糯的小女生。她记得她,叫卢晓然,上午被教官凶了两句,还哭过鼻子来着。 “卢晓然!” 卢晓然闻声停住手上的事情,看向问清,咧着嘴一笑,像个甜甜的土拨鼠。 “我问清。” “我知道你名字。” 问清靠着自己的课桌半立半坐,然后开始找话说:“值日生三个人,怎么就你一个?” “今天教室几乎没使用,班主任说不用扫地,只要擦擦窗户就可以。” “所以就你一个人擦?” 卢晓然又乖乖地笑了一下:“对啊,他们俩要打球。” 另外两人偷懒得正大光明,也就是欺负卢晓然这种软柿子。问清去取了块毛巾帮她擦,卢晓然看了看问清,笑着说谢谢。 “没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况且她也不太习惯别人做事她干站着。 “你不是本地人吧?” “啊?”问清讶然,“怎么看出来的?”她开学自我介绍的时候没提她来自哪里。 “口音和本地有点不一样,山城来的吧?” “这么细微的差别你都能听出来,厉害啊。”庆南和山城之间火车不过三个小时,方言差别很小。 卢晓然被夸,又弯着唇角乐。 本以为拿包就几分钟的事,但是等问清把一整面窗户擦完,廖时叙还没下来。她准备拨电话,又想起早上出门廖时叙说他忘带手机了,便把手机揣回兜里,去楼道口瞅了瞅,廖时叙并没有在那里等着。她上到五楼,三班的教室里有几个学生,或是啃面包,或者埋头在看书,也有几个打堆聊天,但廖时叙并不在其中。 啃面包的那个男生端着杯子往外走,目光扫到门口问清的身上,她赶紧问:“同学,廖时叙在吗?” “廖时叙?”大概是互相之间还不熟,他反应了一下廖时叙是谁,然后才说,“他走啦!” “走了?” “走啦,背着书包出去的,应该是回家了吧。” 问清一时犯懵,怎么突然就走了呢? 准备下楼,又折回来,拍了拍正在楼层饮水机前接水的那个男生:“麻烦再问一下,他什么时候走的?” “得有十来分钟了。” 走了有十来分钟,意思就是这中间不存在两人走不同的楼梯错过的情况,廖时叙招呼都没打就跑了,他什么意思? “谢了。”面上保持着客气,心里都已经把廖时叙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地骂了个遍。回想起来,解散之后往教学楼走,徐渡朝廖时叙挤眉弄眼的时候她就该意识到他们两个在打什么主意。怎么着,防她跟防贼似的,还忽悠她在教室里傻等。心头憋了一口气,她恨不得把刚刚擦窗户的抹布一分为二,分别塞到徐渡和廖时叙的嘴里。 一个人下楼梯,她心情着实开始郁闷。如果他们两人有事要避开她,那大可以直说,如果是廖时叙觉得她烦,那也大可以直说。要不是看在他家人对问琳多有照顾,问琳在车里给她交待的什么要照顾身体不好的廖时叙的话,她才懒得理会。 越想越气,到校门口买了2根烤肠恶狠狠地下肚,平复了心情才把嘴角的辣椒粉擦了擦去赶公交车。 说起来,227医院的小区已经很老了。在房子刚修起来时,能住进院儿的再怎么都得是个小领导什么的,放到现在,家属院里很多房子被改成医生宿舍给年轻医生住,有钱的医生大多换地方买了新房子,廖时叙家在城北就有别墅。 院儿里常出没的都是年轻医护人员,或者一些念旧的老头老太太,比如廖时叙的爷爷奶奶,和问清同龄的半大孩子并不多,除了一个高三在一中就读的姐姐,也就她和廖时叙上下学能搭个伴,但也并不是非和廖时叙一起不可。 问琳在家,煮好晚饭等着,一边看电视一边吃饭,中途家里的座机响了。问琳离得近,接了电话。 “喂?” “她回来了,在吃饭。找她吗?嗯……那好……再见。” 电话接完,问清把电视静音关了。 “谁啊,问我?” “嗯,小叙。你们不是一起回来的吗?” “……”她缓了缓口气,“我帮同学做值日,耽搁了,没一起。” “哦。学校里还习惯吗?” 她吸了下鼻子:“这才刚开始,习惯总需要时间的嘛。”说着她笑了笑,拿饭菜把自己的嘴塞得满满的。 吃完饭,问琳要去看书,在医院干得时间长了准备跳出医院,要考证。 问清收拾好桌子,洗了碗,去浴室冲了个凉才去包里掏手机。 阮瓷来了Q消息,她也要开学了。六中的分班考试在开学之前,她成绩一般,没进到实验班,她爸妈已经打定主意让她住校,节省出更多的时间学习。她发来一串[哭泣]的emoji,抱怨她爸妈好狠的心。 等阮瓷的回复时,她发现有几个未接,一个陌生号码拨了3个,还有一个是廖时叙打来的。她手指抠着手机的键盘,若有所思。 但是她并不打算把电话拨回去,既没必要,她也不愿意。 第二天上学,问清起的挺早,吃了早饭,抓起书包出门,一个人坐车去学校。 学生在教室里点过名之后,分散下楼去操场。徐渡迟到了,等教官整队时他才出现,作训服都没穿好,暗扣还敞着一半。他打了“报告”,被教官支到一边,做了20个俯卧撑才入列,问清在队列里悄悄地按捺住自己幸灾乐祸的小心思。 徐渡上午没机会和问清搭上话,中午解散吃午饭,问清跟班上的女生手挽手去食堂,完全没理会想要搭话的徐渡。 下午放学,徐渡背了书包出来,廖时叙在十三班教室外面站着。 “走啊。”徐渡招呼他。 “问清呢?” “不知道,教官一说解散,她人就没影了,今天我也是一句话都没跟她说上。” 廖时叙攥着手机的右手揣在裤兜里,手指暗暗地抠着手机边缘。 “昨天没打两把你就走了,我被虐惨了,今天一定得找补回来。”在兜里翻找着他的网卡,没注意廖时叙微冷的目光。 “今天不去了,有点累。” “累?昨天也是这么说的。我就说了,让你平时要多做运动,现在好了,这一个军训就把你搞趴下了。” 廖时叙没跟他多解释,勉强露出点笑意:“你打两把就早点回去,那里还是挺乱的,什么人都有。” 跟徐渡分开,廖时叙上了公交车,车上乱哄哄的,他站到车中的一个角落里,把MP4打开,耳机塞上听英语听力。 问清看起来不像打小报告的人,但她话多,廖时叙怕问清在奶奶面前说漏嘴,索性完全不让她知道他放学总去网吧打游戏的事,所以昨天为了把她这个小尾巴甩掉才接受徐渡的馊主意四骗了她。 他不爱说话,也几乎不说谎,偶尔的一次骗人让他不安,尤其他怕问清没等到他会一直在学校傻等,在网吧里打了两把就坐不住了,下机往学校去。操场上拉歌开始,好不热闹,教室每层的楼门都是锁着的,漆黑一片。他借学校小卖部的电话给问清拨了几个电话也没接,打车回小区,拨通问清家的座机。 问阿姨说她回家了,廖时叙松了一口气,但是几个电话她都不接,她的气愤已经表现的非常明显了,一想到这儿,他放下的心又不觉提起来。 下了公交,他没回自己家,在六单元楼门口踌躇了一会儿就开始爬楼。暑气还未退,他爬到八楼,衣服后背湿了,脑门上也是汗。 平复了一下气息,他去敲问清家的门,有节奏的三下,屋里传出拖鞋摩擦地板的脚步声。 屋里的人问都没问是谁,门就开了。问清一手扶门,一手拿着半根棒棒冰,见到门口的人,她眼皮往上掀了掀,语气懒洋洋的:“你啊?什么事?” 第6章 “昨天是我不对。”来的路上,廖时叙就想好了,老老实实道个歉。 毕竟两家住得近,家长熟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两人和平共处最好。 问清看着廖时叙的同时,嘴上没闲着,咬了一块冰到嘴里,嚼得嘎嘣响,但是不说话,就盯着廖时叙看,盯得他后背毛躁躁的。 “我走之前应该告诉你一声。” 她终于舍得发声了,不过只是一个简单的“嗯”。 一时间两人都没再说话,廖时叙看着问清继续咬着冰,感觉她嚼得似乎不是冰块,而是他,每一次咬合都带着一股狠劲儿。 “说完了”问清扬眉,“那到我了。我这个人吧——心眼儿小,记仇,既然你都承认是你不对,那这仇我没记错吧。” 他心头诧异,还是点了点头。 “那就行了。再见。”她捏着只剩一个空壳的透明棒冰壳子,朝他摇摇手,退后一步,关门。动作一气呵成。 廖时叙对着她家的门板挠了挠头,浑身写满了挫败感,还有一股子憋屈。他是觉得自己昨天稍微有点过分,但也不至于道歉了还被她这么对待吧。他手捏成拳,想敲门。 “小叙,”楼道里响起问琳的声音,她拎着一袋菜,笑着看他,“你在这儿干嘛?找问清?” “不是。”他摇头,心虚地把手揣兜里。 问琳边走过来边掏钥匙,“进屋坐吧。” “不用了阿姨,我走了,”他赶紧迈开步子,“阿姨再见。” 问清说她记仇,倒不是讨厌廖时叙或徐渡,她更多的是跟自己较劲,心里头有个莫名其妙的疙瘩。 军训结束到正式开课,问清都没跟廖时叙说一句话,哪怕在学校和上下学的路上遇见的次数不少,她完全把廖时叙当空气,即使是廖时叙站在她面前,她的目光也能巧妙地越过他,看向他身后的任何地方。 九月过半,南方城市依旧停留在夏季,但是连着几天的雨,气温骤降。周六问清门都没出,待在家里写作业,并准备即将到来的分班考试,问琳在家里收拾行李,顺便把问清秋季的衣服整理出来。 227医院是部队医院,定期会组织医疗队去偏远地区的部队巡诊,这次随队的药师是问琳。她这一走,少说得半个月,但是这是任务,不去不行。 “我跟你秦阿姨和赵阿姨商量过,这半个月你看看去谁家里住?你一个人住,我不放心。” 问清笔停住,扭头看向问琳:“我就在家住,没事。”秦阿姨指廖时叙的妈秦眉,赵阿姨也是医院的军医,房子里一中很近,上下学方便。 “不行。”问琳一口回绝。 问清啧了下唇:“我跟赵阿姨家的小孩处不来。” “我看你们关系挺好的啊,他那么喜欢让你抱。” 她告状似的:“他是让我抱,然后就一直让我抱着,我得累死。”赵璐阿姨的小孩快五岁了,胖乎乎的超可爱,一开始问清还挺喜欢和他玩,但是这小孩不爱走路,儿童车也不爱坐,就喜欢人抱。 “说明他喜欢你啊。”问琳笑了笑。赵璐家的小孩的确黏问清,虽然没见过几面,但一见着问清就黏得连自己妈都忘记了。 “……影响我学习。”问清哭笑不得,这宝贝的喜欢太沉重了。她干脆放下笔,起身跟问琳一起整理衣服。 “那不行就去曾奶奶家,就在对面楼。”曾奶奶就是廖时叙的奶奶。 问琳没注意到问清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接着说:“他们家还有空房间,而且上下学也刚好和小叙一起。” 问琳忙工作和考试,似乎没注意问清和廖时叙这段时间几乎没有一起上下学,问清乘公交,廖时叙已经改骑自行车上学了。 “妈你也是,去那么久,你都不跟我商量一下。” “我不是正在跟你商量吗?” “你都已经决定要去了,怎么就是跟我商量了。” “医院药师就那么几个,要么是体质扛不住,要么是家里有老人照顾,妈妈也是没办法。”问琳叹了口气,医院人员紧张,如果不是实在没人,她也不会自己上的,毕竟她和女儿相处时间本来就少,一想到要把问清一个人丢家里半个月,她就心慌。 问清不说话,把自己秋天的衣服抱到一边,揪着上面的商标玩。 问琳再开口就转移了话题,免得她俩再吵起来。 “秋天天气变化快,我给你新买的衣服都洗过了,要是之后冷的话,你自己看着穿。还有校服裤子我送去改了,明天下午你记得去拿。” “我觉得我还会再长高,不用改。” 问琳摸了摸她的头顶:“我没改太短。而且我在十四五岁的时候差不多定型了,你应该也是。”问清不知道自己爸身高多少,看妈妈和外婆外公,个子都不算很高,她大概一米六五算顶天了。 “那也说不定。廖叔叔和秦阿姨个子都挺高的,廖时叙不是还没我高么。” “这不一样。”问琳起身,把折好的几件衣服放进行李箱。 这有什么不一样的?问清撇撇嘴。 妈妈给了两个选择,问清思考之后,选了前者。 倒不是她已经和廖时叙摒弃前嫌,掏心窝子地想住曾奶奶家,而是她选择同一个院儿的曾奶奶家,到时候她可以回自己家睡。 周日一早,问琳就跟医疗队出发了。 午饭问清在家自己解决,下午取了校服,这才去了曾奶奶家里。 廖爷爷以前是227医院的医生,后来退休又返聘回大学任教。曾奶奶也是教师,教音乐,家里还有一架钢琴,说起来,廖时叙好像也会弹钢琴。 厨房里做菜的是家政阿姨,曾奶奶偶尔帮把手,问清过来,她就不再进厨房,跟问清在客厅看电视。 廖时叙不在,奶奶说去游泳馆了。 廖时叙体质差,需要多运动,偏偏他不是个爱运动的人,对游泳勉强有点兴趣,所以常去游泳馆。这是之前两人关系还凑合的时候,廖时叙自己跟问清说的。 电视里正在播《雪豹》,因为是大热剧,好几个台都在播,问清已经看过一遍了,这会儿跟着看。 晚饭差不多要好的时候,廖时叙刚好回来,没带钥匙,还是问清去开的门。 两人对视了一眼,问清扭头进屋,廖时叙跟进来,垂着头换鞋,唇角弯了弯。 奶奶说问阿姨出差半个月,这半个月里他们家要好好照顾她。 其实以前在他们大院儿里,家长之间互相照顾孩子还挺正常,邻居之间既是邻居,也是同事或者战友,又因为职业的特殊遇到家长有急事,几家的孩子去某一家里吃饭也是常有的状况。 所以秦眉跟廖时叙电话里说起这个事,他没有太惊讶,惊讶的倒是问清愿意过来。 饭桌上,问清主要任务是吃饭。 她筹划过了,周一到周五,她到曾奶奶家,下次周末她就去阮瓷家,或者卢晓然家也行。只要她的安排能保证自己的安全,问琳不担心她就行。 晚餐很丰盛,但是曾奶奶吃的并不多,一小碗米饭和一些青菜,主要是往问清碗里挟菜。 “赶紧吃,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奶奶,我吃着呢,”问清朝廖时叙的方向努努嘴,“您给廖时叙,给他。”她把碗往旁边挪挪。 曾奶奶笑,把另一块牛肉放到廖时叙碗里,廖时叙看了眼问清,没说什么,把牛肉喂到嘴里。 问清把堆到碗里的菜尽其所能地往嘴里填,一边担心一直这么个吃法,她半个月得胖多少斤,对面,曾奶奶给分别给他们俩盛了猪骨汤放在一旁凉着。 廖时叙的爷爷奶奶和她外公外婆一个样,总是让孩子多吃东西,不过这也是爱的表现,虽然这方式有点伤胃。 “你分班考准备的怎么样了?”廖时叙突然问她话。 问清:“一会儿回去做数学卷子。” 曾奶奶:“把卷子拿过来做吧,我们书房空着。” 书房主要是廖时叙爷爷用,最近在海南有论坛,他出差去了。 虽然都是一个院儿,但是房子内的配置并不一样,这书房顶的上问清的房间大了,里面的书柜也是挤着满满当当的书。 问清之前看过书房,里面很多绝版书,是老两口的珍藏。 “那我肯定一个题都写不出来。”问清笑笑,“我在我书桌前才会做题,进奶奶您家的书房,我会分心的。满脑子想着看书,哪还有心思做题啊。” “你想看什么书,可以自己进去挑,做完题不就可以看了吗?”廖时叙说着,端过汤开始喝。 问清别过头看他,他就知道多嘴。 吃完饭,问清就准备回家,廖时叙去送她。 “对面单元楼,还需要送吗?”问清挡住他。 “奶奶让我送,我得完成任务。” 她看着廖时叙,刚吃了他家的饭,吃人嘴软,可不能说过分的话。 “顺便消食。”廖时叙补了一句。 第7章 出了楼门,外面的路灯已经亮起。 下午下过雨,这会儿过来的风没有夏季的暑气。 “今天应该没生气了吧?” 问清低着头看脚下的地砖,脚在上面踩来踩去:“我没生气,只是不想理你。” “……为什么?” “还不允许人没点脾气?” 问清依然低着头,这时悄悄瞄着廖时叙的脚,心里默数着3,2,1,但是廖时叙突然停住脚,绕开面前的那块暗藏陷阱的地砖,问清期待的地砖翘起溅起泥水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她略有遗憾地收回目光,若无其事地仰着脑袋朝天上看,然而并不能看到什么稀奇的东西。 路灯光不算太亮,但廖时叙还是看到问清的反应,察觉出她蔫坏蔫坏的心思,有点小小的负气,却不禁莞尔,问:“你是不是天蝎座的?” “不要随便问女生星座。” 廖时叙莫名脸上一热,思路顿时卡了壳,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徐渡跟我说了你们那天去网吧打游戏,而且只要你不骑车就是要去网吧。”因为把车放网吧附近特别容易丢。她说到这儿,顿了顿,看向廖时叙:“你们这儿怎么这么多偷自行车的?” 廖时叙答不上来,问清盯着他的眼睛,就好像她放单元楼下的车是他偷的似的,他忍不住咳了一下。 “放心吧,我不会告诉你家长的,打游戏而已。”问清的思维又跳回先前的话题。 廖时叙没接话,他当真是话很少。单元楼之间的距离不远,没几步路就到6单元楼下,问清停住脚,转身朝廖时叙摆摆手:“回吧,我到了。” “送你上楼。” “不用,”她满脸拒绝,“一会儿我还得再送你下来。” 边说,她跺了一下脚,一楼的路灯亮了。 廖时叙后退几步,仰头往上看,每层楼的灯依次亮起来,直到八楼。 他等着八楼的路灯灭,一边想,这姑娘不光皮肤黑,嘴也是真刻薄。 虽然两人之间的芥蒂周一上学,惯性使然,问清依旧乘公交。她拉着扶手站着,车子刚要启动又猛地刹车,车门打开,一个人跳上车。 “谢谢叔叔!” 闻声,问清扭头看向车前门,是廖时叙。 除了爱去黑网吧打游戏,这人前的样子还真是个乖宝宝。 车子开出去,他从包里掏出一袋东西递给问清,是牛奶、面包和一根香蕉,牛奶是草莓味的。 曾奶奶不仅管问清晚饭,连早餐也管。 早上问清没去他们家,奶奶非得让时叙把早餐背上,要不是车站遇上,廖时叙得把这一袋东西带学校去。 “我吃过早饭。” “多喝牛奶,美白的。” “纯牛奶才美白,草莓味的可不行。”虽然被变相地说黑,问清竟然不生气,接过他手里的早餐,“多谢,但是明天不用了,我早饭在家吃,很快。” --- 分班考眼见要到了,各班老师抓学习抓得都比较紧,廖时叙和徐渡考试前都没去打游戏。考试安排在周四周五,语数外三门主课和一门综合,考完之后不再安排课程,给学生提前放周末。 考试结束,问清收拾好稿纸和文具往自己的教室走,到楼梯口被人叫住,是一个陌生女生,不过也不是完全陌生,和她同一个考场。 “同学,能不能帮我个忙?” “什么忙,你说?” 那女生没立刻回话,拉着她往楼道拐角处。 问清一头雾水,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什么事你直说就行。” 那女生一手拽着问清胳膊,一手一直揣在兜里,旁边有其他班的同学路过,她欲言又止,弄得问清也跟着她一起紧张。 楼道终于安静下来。 “帮我把这个给廖时叙可以吗?”女生小心地从包里掏出一个纸片,问清细看,其实并不是纸片,是信纸折成的一颗桃心,还是粉红色的。 情书?想到这,问清还蛮惊讶的,现在竟然还有人用写情书这么古典的方式表白,而且这种方式竟然是用在廖时叙身上。 不过仔细想想,廖时叙虽然个子不高,但是一张脸长得的确好看,专挑他爸妈的优点长。如果他个子高点,现在也就没高二那个非官方的校草学长什么事了。 她给廖时叙这样的评价,绝对不是因为她在他家蹭吃蹭喝半个月,天地良心。 “不行吗?”那女生大概是属于很害羞的性格,这会儿脸都涨红了,见问清没立刻答应,她的表情好像快哭了。 “这个……”问清自觉有点为难,这种事她还是第一回 遇到。 “你们不是上下学都一起吗,很容易的事不是吗?求求你了,好不好嘛?” 女孩子撒娇不光男人受不了,有时候女人也受不了,问清就招架不住眼前这种看起来柔弱温顺的女孩子的撒娇。 她抿了抿唇:“是倒是。”随后又揉了揉眉心,妥协了,“行吧,我帮你给他,不过他看不看,回不回我都不能保证哦。” “谢谢。”女生大喜,飞快地把桃心塞到问清手心,大概是怕她反悔,又道了一声谢之后就赶紧跑开。 问清往下走了几步楼梯,回过味儿来。廖时叙一家人对她那么好,要是知道她给廖时叙转交情书,这好像不大好。万一要是廖时叙跟这女生成了,早恋影响学习,曾奶奶会不会立马翻脸打断她的狗腿。 这么一想,她嘶地吸了一口气,就这么一路嘶——嘶——地回到13班的教室。 教室里有几个同学在整理书包,不过周末的作业早在周三下午就布置了,问清掏了掏自己的书桌,只往包里放了一本绿皮的“书虫”。旁边座位,徐渡的书包拿走了,现在应该跟廖时叙快到那家黑网吧了吧。 问清手机震动,是阮瓷来的短信,她那边还有半节课,让问清放了学去六中等她放学。 她摸了摸兜里的桃心。 她周末在阮瓷家过,这信得在周末前交给廖时叙才行。 --- “撤!撤!撤!哎呀!”徐渡双眼盯着屏幕,手指在键盘和鼠标上上灵活操作,“叙哥!你动作要不要那么快!”徐渡惊呼之后,把耳机摘掉。 廖时叙刚才一通操作,他们站队胜局已定。 来这个网吧的其实一大半是成年人,未成年会被网管安排在最不显眼的位置,在靠角落的两台机子前坐着廖时叙和徐渡。网吧里很吵,尤其打游戏进入战斗状态的人很容易就大喊大叫甚至满口脏话,很是嘈杂,甚至还有人把泡面端来吃。 廖时叙在座位上伸了个懒腰,这会儿闻着泡面的味儿,有点饿。 放学那会儿跑的太着急,饭都没吃就过来了,包里只有一个苹果,本来是奶奶让捎给问清的那份早餐里的,问清不爱吃苹果,给他扔回来了。 “你饿不饿?” “不饿。”徐渡提前交卷去买了两个煎饼带到网吧,吃了一个,后来把买给廖时叙的那个也给吃掉了。 “我去买点吃的,你要什么给你带。” 徐渡挺了下腰,手揉了两下肚子。不知道是不是刚刚一瓶冰水喝的太急的缘故,肠胃有点不适。 “随便吧,算了,等会儿饿了我点那家干拌面。不行,我好像得去个厕所。”刚刚那一局中间,他肚子就开始隐隐的疼,打游戏忘情,都把这事忘了。 徐渡说着就起身。 廖时叙也出了网吧,往就近的便利店走。 网吧就有卖零食的,他出来也是为了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取了三明治和两瓶饮料结账,一手拎着塑料袋,一手握着手机,有一个问清来的未接来电,他拨了回去。 电话一接通,问清就大着嗓门:“你在哪儿坐着呢?起立。” 廖时叙觉得莫名其妙,问:“干嘛?” “给你件东西,快点到网吧门口,给完我就走,我朋友要过来了。” 他四周张望了几眼,反应过来:“你去网吧了。” “嗯,你在哪儿呢?”问清走出网吧,在门口张望着。 廖时叙让问清稍等一会儿,挂了电话,迎面走过来几个女生,他往旁边让开,前路被靠边的女生挡住。他看了看眼前的几个人,两个穿着便服,两个穿着隔壁十四中的校服。 “什么事?”他后退了半步,盯着其中领头的那个卷发女生。 “帅哥,你电话多少?”卷发女生笑得一团和气。 “不方便告诉你。”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说完这话就要绕开她们,无奈对方人多,而且看这架势,卷发女生是非要到电话不可。 廖时叙脾气温和,语气还保持着基本礼貌:“麻烦让一下。” 对方权当没听见,自顾自地:“一中,廖时叙,没错吧,听说你学习特别好,是真的吗?” “给了号码我就走,我不喜欢用偷偷摸摸的方式要电话,我喜欢本人面对面把号码给我。” 卷发女生双手抄在胸前冲着他笑,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 “……” 廖时叙实在无语,不想和她们纠缠,此路不通,他便转身准备往巷子里走,可以绕路到网吧,但两个女生腿脚麻利地堵住他另一头的去路。 他只得回转身,看着卷发女生:“我说过号码不方便给。” “你这样就太……”卷发似乎是没找出合适的形容词,又笑了,笑得满脸春光,“廖时叙,现在我改主意了,答应跟我谈恋爱,我今天就放你走。” 他眉头皱起,不禁翻了个白眼,从左边绕行,把紧跟着要抓他的女生推开,却被对方揪住衣领,把自己绊了个趔趄,差点跌倒过去。 “廖时叙,你干什么呢?” 听到突来的声音,廖时叙朝声源的方向看过去,忍不住摇头。 问清老远就看到廖时叙那个狼狈样,差点没忍住要捂住眼睛,终于还是放声吼了一嗓子,一边慢腾腾地往他们的方向过来。 “怎么能对女人动手呢,你他*妈是不是个男的?” 廖时叙把被揪着的衣领子从那个矮个子女生手里拽出来,拿眼瞪了一下问清,示意她走开,但她完全当没看见,自顾自地嚷得更嗨了。 “动手就动手,连个架都不会打,真给老子丢人!起开!” 她走到廖时叙跟前,把他往旁边推了一把,一步迈到卷发女生的跟前,双手狠狠地便往对方双肩上一搭。 第8章 “你干什么?” 卷发女生不觉惊了一下,作势就要把她的手打开,问清的手适时地躲开又放回去,故作小心地把卷发女生的衣领装模作样地理了理。 “小姐姐,”问清的语气吊儿郎当,“我倒想问问,你们四个人围着一个人,是要做什么呢?” 廖时叙不无担忧地看着问清,她无论身高还是身板,在这四个女生面前并不算优势,但是这个时候他帮不上忙,他不能不识时务地揪住问清劝架,也不能动手打女人。 问清身板虽单薄,身上莫名带着一股气势,跟平时很不一样,以至于另外三个女生被唬住了,愣在旁边没有动手去拉问清。廖时叙往她的方向靠近了些,以防她和卷发女生谈话时,被其他人打。 卷发女生横眉怒目的模样顿然显出底气不足,却还是忿忿地呵斥问清:“你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道。”问清一脸无所谓地撩了撩眼皮,指指旁边两位,“但我知道她们俩是谁,曹可可,方晓,十四中的?下次出来欺负同学记得把名牌摘掉哦。” 她说话的调调,莫名带着戏谑和威慑,被叫到名字的两个女生的气势完全下去了,慌手慌脚地摘名牌。 卷发女生恼羞成怒,伸手就要去掐问清的脖子,问清眼疾手快,抓住近在眼前的手腕反手一推,卷发女生被逼着后退几步靠到墙上,手臂横在颈前,卡住了喉咙。 问清抓着她没放开,腿一扬,脚后跟靠着墙劈了个一字马,带过了一阵风,额前的碎发随着这一阵风摇了一摇。 问清比卷发女生矮半个头,身高差点也没关系,一字马蹬起来,腿可比身高高多了。 卷发女生感受着差点就架在自己头顶的问清的脚,立刻不敢再动弹。 夏天还未完全过去,本就天热,问清的脸靠近,卷发女生额头的汗都下来了,脸也憋得通红。 “打架有点技术含量,别上来就卡脖子抓头发,啧啧啧,太难看了。说吧,你们拦着廖时叙打算做什么?” “没……没什么。” “没什么?那以后每天我也去你家附近堵你,或者去你学校附近堵你,你选一个?” “……我只是想交个朋友,没其他意思。” “哦,朋友啊。”问清眨巴了两下眼睛,笑眯眯地冲廖时叙看了一眼,又调转回目光,“交朋友原来是要拉拉扯扯么?我刚刚可看他不是很愿意呀。” 卷发女生没说话。 “这个朋友现在是我的,等我们什么时候绝交了你再和他交朋友,你说好不好?” 对方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吓得,一双眼睛瞪圆了对着问清,过了好几秒才“嗯”了一声。 “嗯,那么,今天就这样。” 问清说完收回腿,手上也适时放开她,朝廖时叙走过去,胳膊往他颈间一搭:“朋友,我们走吧。” 走出一段距离,后面的人没跟上来,问清收回手,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最近廖时叙似乎长高了点,她胳膊搭着他有点费劲,而他偏偏又不太愿意将就她,稍微矮一矮身子。 快到网吧门口,她换了方向。 “去哪儿?”徐渡问。 “先不回网吧。这些人不是我们学校的,你跟她们要是没其他交集的话,很可能就是在网吧附近看上你的。”说着,她偏着头把廖时叙的脸又瞅了瞅,看来他最近是在走桃花运嘛,这么受欢迎。 廖时叙被她瞅得浑身不自在:“我不认识她们。” “那我猜的应该没错,这儿离十四中也很近,今天先不打游戏了。” 虽然她暂时把那几个女生唬住了,但不担保等她们回过味儿来会找帮手去网吧搞事。 类似的人她在初中就遇见过,还是隔壁班的,当面妥协,一转身就找了两个职校高年级男生,追得她差点跑掉半条命。 “听起来,你很有经验。” “那是。”她大概提了下以前遇到的一些事。 说起初中的糟心事,那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半大孩子,懵懵懂懂的时候,偏偏特别崇拜混混校霸之流,而且有样学样,以此获得别人的崇拜。她被人打的时候不多,因为她会扮猪吃老虎,还有就是,她跑的快。 “那后来怎么解决的?” “报警,找靠山。派出所的一个哥哥是我邻居哥哥的大学同学,抱大腿搁那儿一顿哭。有人撑腰,那些人就不敢了,都是欺软怕硬主儿。” 小时候背的书的是“人之初,性本善”,但是她小学却没少被孩子欺负,就因为她没爸,一开始被小学生孤立,家里人认为是环境不好。 但她考到好一点的初中里,那些学习还不错的初中生里也不乏喜欢欺负同学的人。 “难怪你骂人的时候那么熟练老道。” 他今天还是第一回 听问清骂人,跟她平时说话的样子大不一样。 “我骂人了吗?”问清摸了摸嘴唇,“那不是怪你?我可是早就金盆洗口了,今天因为你才破戒。” 初二暑假,她说脏话被问琳听到,遭了好一顿训,后来她几乎不说了。 “是,怪我。”廖时叙垂着头想掩饰几乎忍不住的笑意,兜里手机震动,是徐渡打来的。 电话一接通,对面一阵鬼哭狼嚎。 “时叙,你干什么去了啊,我都快死了。” 这话让他顿时紧张:“怎么了?” “你为什么不接电话?我腿都他妈快断了,快点给我拿点纸过来,厕所没纸,卧槽卧槽!” 说着,徐渡哼哼了两声。 “厕所也没人理我,网友无情。” 如果是从他离开网吧到现在,徐渡一直在厕所的话,那腿八成真的要废。 “你等会儿……”他捂住电话,旁边问清也在接电话。 “喂?你找到网吧去了?”是阮瓷来的电话。 “……” “我没在网吧,往车站走呢——”问清和廖时叙对视了一眼,意会他的意思,苦笑了一下,硬着头皮,“那个,宝宝,帮我一个忙。” 网吧门上装模作样地贴着“未成年人不得进入”,“凭身份证合法上网”,还有两个卡通的警察宣传画。 阮瓷仰着头直接往里冲,进门就被网管拦住,说未成年人出去。 阮瓷一向是个乖宝宝,网管似乎看面相拦人。 “我来叫我哥回家吃饭。”她扯谎。 “打电话。” “他没带电话。我很快的就走,决不打扰到你做生意。” 阮瓷语气诚恳,网管就信了。 “那你快点儿。” “好嘞。” 阮瓷把一包手帕纸攥在手里,按照问清那头说的,找到网吧的厕所。 网吧厕所不分男女,她踏进洗手间的门槛前,不自在地先往里面扫了一眼,一扇门推开,里面出来个染了黄头发的小青年去洗手台前洗手,一边斜着眼睛上下打量她。 她装没看见,先咳了一下,然后大着嗓子问到:“徐渡?你在吗?” “在在在!第三个,快点,谢谢。” 小青年出了厕所门,她才好意思往里面走。 厕所味儿很大,阮瓷捏着鼻子脸朝天,把纸从门的下方递进去,头皮都一阵发麻,脸也热得不行。她就不该交问清这种损友,竟然让她帮这种忙。 …… 徐渡左右肩各挎一个书包,其中一个是廖时叙的。 阮瓷不说话,他也没脸说话。 虽然不像电视剧里男方被女方看个精光,他感觉今天的尴尬经历还不如被看个精光。 “你走快一点啊。”阮瓷停下,回头看向落后她两米距离的徐渡,“腿还麻?” “不麻。”他斩钉截铁地否认,说完后才觉自己反应太大,尴尬地眉头都快蹙到一块儿了。 “你是清清同桌?” “嗯。”徐渡清了清嗓子,“你是她……” “姐妹,异父异母的亲姐妹。” “哦——”徐渡表示了解地点头,但怎么听着怪怪的。“我叫徐渡。” “我知道。” “那你叫什么?” “阮瓷,阮籍的阮,陶瓷的瓷,阮瓷。”阮瓷很认真地解说自己的名字,脸颊肉乎乎的,一侧还有一个酒窝。 徐渡看得一怔,随后跟着她一起笑。 廖时叙和问清在公交站不远的地方找了张椅子坐下,一人一根雪糕,边啃边等另外两人过来。问清把信纸折成的桃心送到廖时叙眼前:“呐,情书。” 他没接,扭头瞪着问清。 “和我一个考场的女生让我转交给你的,接着。” “我不要。” “你快接着,快接着。”她二话不说就往他兜里塞,上身是个T恤,她直接把桃心塞他右侧裤兜,“我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感觉好新奇,比我收情书还兴奋,感觉自己肩负着一件艰巨的任务,而且万万不能有辱使命。”她收回手,顺便咬了一口冰棍,冰块在她嘴里嘎嘣响。 时叙手揣进自己裤兜,暗暗地捏着那张桃心:“你老是嚼冰块,对牙不好。” “吃冰当然得把冰块嚼出响声才有仪式感,不然我不如喝糖水,喝甜牛奶。”她舔了一下唇边的糖水。 廖时叙侧脸看看她,又一次不知道怎么反驳她。 好一会儿过去,眼见着另外两人从路的一头转了个弯过来,问清撒腿跑开,回来时手上捏着两个雪糕,一根给徐渡,另外一根递给阮瓷。 徐渡把包装纸捏了捏,手停住:“问清,为什么我的是老冰棍,她的是梦龙啊?” “甜甜的女孩子当然要吃甜甜的雪糕,你有根老冰棍解暑就行了,知足吧。哦,你不是拉肚子吗?吃不了冰的,我帮你吃。” 问清作势要抢,徐渡趔开身子:“给我我怎么能不吃。” “清清,今天逛文具店的时间都错过了,可不是一根梦龙能补回来的哦。”阮瓷一边吃雪糕,一边提醒问清她欠了她多大个人情。 “行,等我有钱了,请你芭斯罗缤。” “我请。”徐渡自告奋勇地举手。 阮瓷摇头:“不行,冰淇淋不能和你发生联系。” 当然不能发生联系,一看到徐渡和冰淇淋,她会忍不住联想到网吧的厕所,想来真是一件有味道的事。 惨遭拒绝,徐渡浑身写满挫败。 阮瓷和问清先离开,徐渡慢腾腾地踱步,被廖时叙拽着去赶公交车。 “时叙。” “嗯。”廖时叙朝车来的方向望了一眼,“咋了?” “不对劲,我觉得这里不对劲。”徐渡捂住心口。 廖时叙将他的脸端详再端详,吸了一口气,说:“那刚好,顺道我送你去227医院,心外科胸外科都不错。” 话说完,廖时叙就被徐渡胳膊卡住颈子。 “叙啊,你还是不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了?” “我们姓都不同。神经病啊你,撒手!咳咳,你要勒死我?”廖时叙双手扒着徐渡的胳膊,他现在真的是恨死自己的身高了。 …… 第9章 国庆节后不久,分班考试成绩就出来了,十三班的班主任汤凯把学生按照名次划分,挨个谈过话,对考到吊车尾必须转到其他班的学生表示安慰,对考进年级前300名的学生则是在尊重个人意愿的前提下,尽力地留一两个尖子生在十三班。 汤凯对尖子生的谈话并不是完全没用,这次十三班考进前300名的学生有十一个人,有两个决定不转班。 问清自知考的不好不坏,没进到前300名,前面几个班自然是去不了,如果她不申请,大概率是继续留在十三班。徐渡也是同样的情况,而且他也不再嚷嚷要换座位换同桌之类的话。 分班结束,两人都留在十三班。不过令人没想到的是,廖时叙这场考试彻底砸锅,直接从实验班三班掉到十二班。 问清和徐渡不换班,在大部分学生因为换班而乱糟糟忙成一团的时候,他们俩去五楼帮廖时叙搬东西,一人抱一摞书下楼。按道理,从尖子班到普通班,大多数人应该会觉得难为情,尤其廖时叙还是在一群“胜利者”的注视下离开。 “你也别难过,明年再考回去,考到二班也不一定。”一班是小班,大可不提,里面都是天才,甚至还有两个12岁的学生。二班和三班是实验班里最好的班,重点大学升学率百分百,进了这两个班,只要成绩保持,就等于一只脚踏进了国内top10。 “我没难过。”廖时叙否认。 问清回头看了一眼廖时叙,看他的反应,他本人似乎对这次换到普通班并无所谓,反倒是她和徐渡要更紧张些。 “那你爸那边,你怎么交代?”徐渡问。 “还能怎么交代,大不了挨顿打。” 问清不解,廖时叙的爷爷奶奶看起来都很温和,怎么也不像因为考试名次下降就打人的家长。至于他爸妈,工作太忙,哪有功夫来专门揍他一顿。 换完班,各班开完班会就放学。 两个班离得近,一个班有什么动静,隔壁班很容易知晓。十二班的班会已经结束了,有学生在楼道上踏出脚步声,问清周围的同学也开始按捺不住骚动的心。 汤凯还在教室前进行大通的演说,徐渡在本子上重复地写着“放学了”三个字,还顺手画了个丑娃娃,差不多就是一个土豆上扎了四根牙签,土豆头顶再添上三根毛。 汤凯拖堂很久,好不容易等到他说放学,廖时叙在阳台边站着的姿势已经换了好几个了。 三个人取车棚取车,徐渡不顺路,往另一个方向走。 问琳出差回来之后,在国庆节里给问清买了新的自行车,今天是问清第一次骑车上下学。 “下午车道比早上挤,还有很多电瓶车,你小心一点。”廖时叙叮嘱到。 问清点了点头,意识到廖时叙在前,她在后,他看不到她的反应,赶紧补上一句:“知道了。” 下午放学并不赶时间,问清骑得比较慢,小心地避让着身旁左冲右突的车辆甚至行人。 “宋妍妍又让我转交东西给你了。” 廖时叙突然刹车,一脚踩地回头看问清,却见她稳稳当当地往前骑,路过他旁边时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只得呼了一口气,蹬了一脚踏板跟上前去。 宋妍妍就是分班考时让问清转交信件的同学,问清从其他同学那儿了解到她现在在9班,是班上的文娱委员,听说唱歌跳舞都在行,初中时还参加过市里的青少年舞蹈大赛。 两人终于拉近了距离,廖时叙说:“你别再给我转这些东西了。” “上次那封信你没回?” “我没看。” “……难怪她今天还问我到底有没有把上次的信给到你手里,该不会以为我故意扣她的信?要不我明天把信还给他,就说你拒收?”她顿时苦恼,“信使这差事还真是不好当。” 廖时叙不接茬,把话题转开:“我妈可能会来找你问我这次为什么考差。” “啊?”问清委实不明白,“我跟你不同班,我哪儿知道。” “那你就说不知道就行了,我只是跟你提一下,有个心理准备,别说我打游戏就行。” “……”问清抿唇,原来是这个意思。廖时叙看起来跟阮瓷一样,一副好学生的样子,其实越是他这种闷着不爱说话的人,心思越多。“那你怎么谢我?” “我早上和下午都给你带路,你还要怎么谢?” “带路……”问清被噎了一下。 的确是她昨天请求他早上骑车上学带她一起,她第一天骑车上路怕走错道。 “那你还没谢我上上周救你的事呢!哇,白眼狼,真的是白眼狼。下次你要是被揍我才不管,你就算是被拐去当这条街区的押街相公,我都不会管你。” “押街相公?”廖时叙满脸嫌弃这个称号,他有时候真的搞不懂问清脑子里一天天的都在想些什么。 “对啊,押街相公。你要是不希望再被小太妹盯上去当押街相公,出门就裹个大头巾,从头到脚的遮住你的美貌。” “……”问清一张嘴太能掰扯了,他大概永远都说不过她。 廖时叙嘴上说不打算感谢她,但快到家附近,转了个弯,带问清去奶茶店。 虽然问清喜欢吃冰,但最近下了几场雨,天气开始转凉,再吃冰的不太好。 廖时叙去买奶茶,问清坐上靠橱窗的高脚凳,在书包里翻找出宋妍妍的信,等他过来,把信放到他面前。 “看不看随你,信我带到了。”她顿了一顿,奶茶当前,吃人嘴软,她诚恳地说,“不过不会再有下次了,你放心,我一定帮你好好防守,绝对不让女同学打扰你学习。” 这次的信是信封装好的,依旧是暧昧的粉红色,生怕不知道这是一封情书。 廖时叙略微迟疑,随后把信收进自己书包。 还没进家门,楼道里就是一阵饭菜香。 廖时叙在门口换鞋,在阳台浇花的爷爷跟他说话。 “你爸一会儿要过来。” “哦。”他以为来的应该是秦眉,看来成绩下滑的太厉害,他爸坐不住了。 “去洗手吧,一会儿你爸到了我们就吃饭。” 爷爷边说着,边放下水壶,拿起方巾轻轻擦拭兰花叶子。 “他是来骂我的。” 老爷子笑了笑:“你也知道你考试没考好啊?是新学校不习惯还是怎么回事,你等会儿可以说说。” 两人说话间,门铃就响了,廖时叙过去开门,来的是他爸廖俊。 他叫了声“爸”,转头给廖俊拿了拖鞋就回房间了,背上还背着一包书。 廖俊以前是军人,在廖时叙快升初中时才转业回来,去了市教育局工作。以前在部队父子不常见面,关系比较生疏,但即便廖俊到地方上工作了,两人之间相处还是有些别扭,沟通起来比较困难。 饭桌上,廖俊终于问起廖时叙学校的事:“你分哪个班了?” “十二班。” 听到这个数字,廖俊皱起眉,但没呵斥儿子,也不打算动手。他以前打过廖时叙几回,被秦眉埋怨就算了,跟廖时叙更疏远,这种沟通方式他反思过,非常的错误。 “怎么差距会这么大?” “我骄傲了,所以没考好。期末考试我好好考。”这些话他早早地就想好了。 “骄傲?学习这种事,不进则退,你竟然会有心思骄傲。” 奶奶打着圆场:“他知道就行啦,期末好好考。虽然换了班,可老师还是那些老师,一中的老师能差吗?那肯定不能。好好学,我们小叙肯定不会差。来,吃块这个鱼。” 奶奶给廖时叙挟菜,随后又给儿子挟菜,生怕廖时叙在饭桌上被他爸骂的狠了会伤心。 吃完饭,廖时叙去做作业,廖俊在客厅和爸妈说了一会儿话,跟着便进了廖时叙的房间。 廖时叙见他爸进来便停了笔,看着廖俊坐到他床上。 “你跟问清关系还处的来吗?” “还行。”他这么说着,又仔细想了想,的确相处起来不坏。 “唔——高中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阶段,不要因为其他事情分心,知道吗?” “不会,我期末一定好好考。”他右手转着笔。这次考试,他数学和综合各有一道题直接没做,不是他不会,是他故意不做。 他不太喜欢三班的剑拔弩张,同学不像同学而时刻保持竞争者的相持的氛围,只好采取这样的办法。 但这种话不能在他爸面前明说,他爸是个荣誉感很强,竞争感也很强的人,从来都认为强者就应该向上。像他现在这种情况,在他爸眼里和逃兵没什么两样。 “那就行。如果考的好,等寒假,我们一家出去旅游。你想去哪儿?” 廖时叙沉吟了一秒钟,说:“莫斯科。” 廖俊失笑:“那等你考试结果再说。这次分到普通班,就在普通班好好努力,你奶奶说的没错,老师都是那些老师,学习还是要靠自己,而且你脑子也不笨。”说完这些,廖俊起身,“那你学习吧,写字不要趴得太近,对眼睛不好。” 说完,他已经走到门口,却没立刻出门,好像想起什么似的,突然问廖时叙:“我那会儿回来,看到问清给了你件东西,是什么?” 第10章 “问……问清给我……给我什么?” 廖时叙手心顿然冒汗,勉强暗暗自我安慰。 下午在奶茶店,他没看到廖俊出现在附近,就算出现,那肯定也是隔得比较远的,他视力再好也不可能看清楚那是封信吧。 “嗯,我路过奶茶店,看见你们俩,但觉得我一个大人在场,问清会不自在就没过去。” 廖时叙“哦”了一声,心头一凛,于是说:“她下午给了我一封信,让我帮忙带给同学。” “信?”廖俊轻笑,“你们现在还兴写信。” “写。生日祝福节日祝福手写比较有诚意。” “哦,这样。嗯——那没事了,你赶紧学习吧。要是有哪门功课跟不上,需要请家教的话就跟我提。” 廖俊出去顺带把门关上,没和爷爷奶奶待太久就走了。 廖时叙翻着一页书半天没动,突然站起身从书柜里取出一本书,宋妍妍第一次写的信件夹在里面。他把两封信都打开,看完两封信,没什么感觉。 他并不认识宋妍妍,也不记得她信里提到过的他们之间偶遇的事。在信的下方,她留了手机号。 他记下手机号,换了鞋出门。 奶奶在看电视,叫住他:“你去哪儿?” “我楼下买个东西。” 小区有小超市,他借了超市的电话,拨了宋妍妍的号码过去。 “喂,是宋妍妍吗?” “嗯,我是宋妍妍,你是……”似乎是认出廖时叙的声音,宋妍妍的话音突然卡住。 “我是廖时叙。” “廖……” 对面的人因为激动地说不出话来,这边廖时叙言简意赅:“请你不要再让人转交任何东西给我,这样很打扰我的生活和学习,谢谢配合。挂了。” 说完,他果断地挂了电话,然后问超市老板:“阿姨,多少钱。” “不要钱,一分钟都没有,算了,不要钱。”阿姨摆摆手,不收他的钱。都是小区里看着长大的孩子,几毛钱的电话费哪好意思收。 廖时叙一转身,问清正叼着一根冰棍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货架旁,紧接着,她双手连连拍了几下,弄得廖时叙脸顿时一热。 拍完手,她把冰棍拿到手里,然后止不住地赞叹:“哇——叙哥,叙哥你怎么这么拽?” 廖时叙没立刻回应她,随手在就近的货架上抽了一罐薯片,让超市老板结了账,问清跟着他后脚出去。 “呐!”他把薯片递给她。 “干嘛?”她没接。 “封口费。”本来是因为超市阿姨没收话费,他觉得不合适,顺手才买了薯片,这会儿送给她吃。 “我嘴巴没那么大。”冰棍化的快,滴到她手上了,她求救似的问,“有纸吗?” 廖时叙摸了摸衣兜,有一张皱巴巴的卫生纸,他面无表情地把那张纸拿在手上:“要吗?”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塞进兜里的,不知道有没有擦过鼻涕。因为嫌弃,问清的脸都快皱成一团了,撇了一下头:“算了。” 还是三两口啃完回家洗手好了。 “你刚刚给宋妍妍打电话?” “嗯。说清楚比较好。” 两人走到小区的大广场边,问清找了个台阶坐下,廖时叙坐到她旁边。 “听到了。唔——”她抿了抿唇,“听我同学说宋妍妍人挺好的,不过她这样的确会影响你学习。拒绝的对。” “可是,”她话锋一转,“被你这样拒绝,以后估计没人敢跟你表白,太伤面子了。” “你说话怎么老气横秋的。”廖时叙把薯片拆开,口子朝向她,“吃不吃?” “我手脏着呢。”她一手拿着几根笔芯,一手拿着吃完剩下的冰棍木片。本来她是下楼买笔芯的,也不是专门蹲点偷听他打电话。 廖时叙拈了两片薯片送过去,她伸着脖子,自然地把薯片衔到嘴里。 “柠檬味的,还行。” 等她嚼过两片,廖时叙又喂了一片过去,然后说:“以后别再给我送这些东西。下午在奶茶店,我爸看到我俩了。” “他发现你早恋了?” “没。”廖时叙轻松地呼出一口气,“我说那是你拜托我转交给我同学的。” 问清一愣。 “有一套,太有一套了。”她对廖时叙这一招赞不绝口,她今天甘拜下风。“要是我妈问起什么,我就拉你垫背。” “要怎么垫背?说你往我这儿塞情书,带坏我学习。” “我的确给你塞情书,可你这恋爱都没谈呢,能影响什么?廖时叙你怎么那么不要脸,你自己学习下降明明是因为打游戏。” “说好的不说游戏的。”他拿薯片指着她。 问清站起身,扯起唇角笑了一下,胳膊一曲,把他手里的薯片抢过来:“封口费,一罐薯片太少。”打劫完,问清扭头就走。 廖时叙拒绝的决绝其实是很正确的处理方式,宋妍妍消停了,再没让问清转交任何东西。 但是转眼间,到了圣诞月,离一年结束只有不到一周的时间,宋妍妍又出现了。不过这次她不是去找问清,而是直接去了十三班的隔壁十二班去堵人,但是没堵着。 彼时,廖时叙已经下楼,和问清,徐渡一同往外走。 “廖时叙!”宋妍妍从三楼跑下来,因为跑得起,有些喘。 同行的三人回头。 徐渡和问清站住脚,等宋妍妍过来,而就在同一时间,他俩旁边的人却是撒腿就跑。 不过两个月,廖时叙跟雨后的笋一样窜个子窜的特别快,长腿迈开,没几步就跑到几十米开外。 宋妍妍路过问清两人身边又紧跑了两步,然后速度逐渐放慢,突然就蹲到地上,表情也越发的不自然,终于没忍住哭出来了。 徐渡和问清互相对视了一眼,两人缓缓地才明白过来现在在发生什么事。 “你只是想给你生日礼物,你跑什么呀?” “廖时叙你跑什么?” “你跑什么呀?” …… 宋妍妍边哭边口中喃喃,重复着这句话。 因为他们身处通往校门的方向,此时恰逢放学,正是人流正多的时候,宋妍妍却在这当口情绪失控。有看明白事件全过程的,也有云里雾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路人,从他们几个人身旁走过,并投来疑惑的目光,甚至有看热闹的学生发出哈哈的笑声。 问清看着蹲在地上的宋妍妍,她怀里的确是抱着什么东西。 年少的时候,大家好像都不太会表达自己的感情,或躲躲闪闪,或直来直去,却似乎哪种方式都不对。或许,只是因为,他们面对的并不是对的人。 问清上前蹲到宋妍妍面前,扶住她的肩膀。 她哭得完全收不住,因为实在是太委屈了,甚至她并不想从廖时叙那里得到什么,只是想表达自己的心意而已。 问清还是第一次见有人面对他人的示好会做出廖时叙这样的举动,一边却莫名责备自己,如果一开始她就对宋妍妍说廖时叙是个没开窍的木头,让她提前放弃,或许今天她今天也就不会这么撕心裂肺了。 她想说“别哭了”之类毫无用处的废话,好在及时忍住,从包里掏出纸巾给宋妍妍擦眼泪。 “之前你不是给过他信嘛,对他没用的。他满脑子只有学习,期末考试再不考好,他爸会打断他的腿,所以,你别喜欢这种人,就是个榆木疙瘩。” 宋妍妍接过纸巾把脸擦了擦,抽抽搭搭地说:“我只是想给他生日礼物,没有其他意思。” “退掉。退了的钱拿去买好吃的。” “妍妍。”人群里走过来一个女生,看起来是宋妍妍的朋友。 问清适时地起身走开,徐渡过来跟她一起去找廖时叙。 车棚旁边,廖时叙双手插兜,垂着脑袋走来走去。 刚才宋妍妍冲过来的阵势把他吓了一跳,他条件反射地拔腿就跑,等他再一回头,哪知道宋妍妍竟然蹲在地上哭。他想往回走,却实在挪不动步子。 见到他,徐渡先说话:“时叙,你把人家宋妍妍怎么了?” 徐渡认识宋妍妍,但是对她和廖时叙之间的事却并不知晓,说起来,问清的嘴是真的严实。知道不能说的,她坚决不吐露一个字。 廖时叙也很尴尬,没说话,去车棚下取车。 徐渡神秘兮兮地揽住他脖子,还刻意要避开问清:“你不会跟她……” “没有,什么都没有。”廖时叙反手捂住他的嘴,真怕徐渡多想,会说出什么不得了的话来。 侧过脸,他发现问清正看着他。 “你今天生日?”她眯着眼冲他问。 第11章 “明天。”徐渡帮廖时叙回应,“但是我们都不兴过生日。你们女生喜欢庆祝生日吧?” 问清挠了下眉毛:“谁说的,我们家也不兴过生日。” 她把手套戴上,取了车推着往校外走,廖时叙和徐渡走在后面。 “时叙,老四跟我说了一个地儿,我去看了,比战龙好的多。那网速,那配置,相见恨晚。” “战龙”是他们之前常去的网吧,廖时叙因为十四中几个女生找麻烦的事,好一阵子没去了。 “在哪儿?” “长寿街后面。” 长寿街离学校也不算远,只是比较偏,街后靠山,中间隔着火车道。不少家庭都有电脑,廖时叙家就有,游戏完全可以在家玩,所以外头网吧都纷纷更新配置提高网速招徕顾客。 “那这周五去看看。” 两个人聊着游戏场所的事,问清低着头,难得一回没聒噪。等和徐渡到校门外分手,廖时叙骑上车,看着有些走神的问清。 “你怎么了?” “我在想送你什么礼物,”她拍了一下脑门,“我需要给你送礼物吗?感觉你家什么都不缺,要不算了吧。”她长长地呼了口气,骑上车走了。 “你这就不送啦?”廖时叙跟上去,再次确认,“真不送?” “想要什么?我把长寿街的网吧给您搬来?” 问清又恢复了耍嘴皮的状态,嘴边不无戏谑。 在以前,问清没送过男同学生日礼物,而且廖时叙虽然现在是住在现在家属院老小区,但是他家不缺钱,他需要什么都只是张张嘴的事儿。所以,她真想不出来该送廖时叙什么。 要最新款的psp,手机,电脑他都有,配件之类的东西要送也要送好点的,但这些东西动辄就是几百上千,这钱她没法找她妈开口。 红绿灯前,两人停了车,等车辆先过。廖时叙一脚蹬地:“你要能搬来也行。” 跟问清相处了几个月,廖时叙跟她吵架并不再是毫无还口之力。她转脸看他,突然觉得他不光个儿长了,脸好像也变了,但是具体哪儿变了她却说不上来。 “你没穿秋裤。”问清下巴朝他脚腕指指。廖时叙的校服裤子在开学的时候改得太狠了,加上他突然长个子,现在裤脚外露着他的脚踝。这么一看,他这样的打扮就跟没妈照顾的倒霉孩子似的。 “不冷。” 红绿灯跳转,人流涌动。两人一前一后地骑行在自行车道上。路边,街道办拉着一条条的红色横幅,“社区送爱心,温暖满人心!”之类的话到处挂的都是。 “我想好给你送什么了。” “什么?” “美腿袜,要不要?比秋裤好使多了,贴身不臃肿。我妈老说你体质不好,给你买最保暖的,2800D加绒款。天哪,我真是个温暖的小天使。” “问清,你……”廖时叙被她这危险的想法吓得车头打了个闪。 问清哈哈哈的一阵大笑,得意忘形之间,吸了一大口冷空气,冻得她打了个哆嗦。 再过一个红绿灯就到家了,廖时叙说要走另一个方向,问清依他,跟着他拐进了一条小道,把车停在靠街的地方,走了几步,在一家小门脸的馄饨店前停住。 “袜子不用送我,请我吃个饭吧。” “吃这个?” “嗯,很好吃的。”这一带自然是廖时叙比较熟,这家店他吃过很多回。 店太小,以至于店里只有两张桌子,而且已经坐了客人,他们只能在外面搭着的小桌子前坐下。因为天晴,遮阳伞收起来了,伞柄抵在桌子边缘。 廖时叙跟老板娘说:“两碗小馄饨。” “我多要香菜。” 老板娘笑意吟吟:“好,先坐。” 小馄饨很快上桌,热气腾腾,在冬季的冷空气里冒着白蒙蒙的烟,那汤闻着味儿都觉得鲜。 美中不足的是勺子和筷子都是一次性的。 “勺子别用,会割到嘴。” 她盯着一次性塑料勺子看了看,的确很薄。被勺子割破嘴不足为奇,毕竟新书也能划破手。 “你割到过嘴?” 廖时叙淡淡笑了笑,把掰开的筷子搓了搓。他不光被勺子割过嘴,还被没搓过的竹筷子扎过嘴。 问清接过筷子,第一次用筷子挟着吃馄饨,很不习惯。 “我物理跟不上,你能不能帮我补补?”边说,问清边把热气腾腾的馄饨呼呼地吹凉。 “哪儿跟不上。” “力学那一章,完全不知道老师在讲什么。”她其实不是力的一章学不会,是打初中就没把物理学好过,不过因为中考物理比重不大,所以她的分数侥幸能进一中。 “周末我帮你看看。” “不去打游戏?” “就打一会儿。” 问清捧着碗喝了一口汤,身边走过几个人。廖时叙拿着筷子的手顿住,看向她身后,她便跟着回头看了一眼。 冤家路窄的,她身后两男两女,其中一个女生竟然是之前在网吧外面堵廖时叙的那个卷发女生。还是一样的发型,不过这次画了妆,看起来不大一样,没了之前那股子学生妹的气质。 卷发女略迟疑着步子,和问清匆匆对视了一眼,很快便挽着旁边的人往前走。 馄饨的分量不多,很快就吃完。说好了这顿问清请,她吃完便去付钱。 “啪”地一下,廖时叙身前的桌子被人狠狠地一拍。 “嘿,高材生,饭吃完了?” 老板娘正把找零递给问清,外面突然来了三四个人。 刚才过去的那几个人又回来了,在馄饨店外围着廖时叙。卷发女生站在最外面,脸上的表情意味不明。问清接过钱,胡乱卷成一团塞到衣兜里,紧走几步到廖时叙面前。 “有什么事?”廖时叙一手把问清微微挡了一下,一面问眼前那个男人。问清在廖时叙身后打量对方,那身穿皮衣的男人看起来年龄并不大,但一身的社会气息。 “你们两个在谈恋爱?” “没有。”廖时叙嗓音和他的脸色一样平淡如常。 皮衣男嗤笑一声,一脚踩在桌子旁边的塑料凳子上,手撑着膝盖:“听说你身边这个……”他挑了一下眉,“小姑娘,练过的啊?小小年纪就跟人挥拳头,仗着自己学了些花把式就出来欺负同学,你家长怎么教的你。” 要论打嘴炮,问清不怕。但是今天她决定认怂。 都说阎王好惹,小鬼难缠。要这是什么黑口社会大佬,根本就不屑跟他们这种十来岁的高中生计较,而眼前这些,除了卷发女生,其他几个应该都是无业游民,整天无所事事,没事找事的人。今天在这儿不把事情了了,以后路上难免又得被堵。 她语气还挺诚恳:“没练过,更不敢吓唬同学。” “我妹子可被你吓得不轻。” 问清:“你想怎么解决?” “还挺耿直。纯纯,你说怎么解决?”皮衣男朝后面的卷发女问到。 “我说了,交个朋友嘛,之前那么小气干什么?其实也没什么好解决的,廖时叙,我们认识一下,怎么样,等会儿一起玩玩儿。”她双手抄在胸前,因为此刻有人撑腰出气,她免不了露出得意的神色。 “我不太喜欢交朋友。”廖时叙淡淡地回应。 “那这事就难办了。”皮衣男矫情地用手摩挲了几下下巴,还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不交朋友也行。那就你旁边那个女的,你,给我道个歉。”卷发女看向问清。 道歉就能了这事,那再好不过,问清二话不说,眉头都不皱一下,立刻服软。 “那天对不住,吓到你了。” 她的反应倒挺让人意外,廖时叙侧脸看看她,却没瞧出她有什么委屈的,似乎道歉于她来说很无所谓,他以为这事挺伤自尊的。 卷发女脸上也飘过一丝意外,不过立刻就换了说法:“现在说对不住,我怎么没感觉到你的诚意呢?” 问清心里暗暗骂了句脏话,这女的还没完没了了。 “那你说,怎么是诚意?” “跪下。”卷发女的目光在廖时叙和问清两人的身上扫来扫去,她轻飘飘的两个字让另外的人脸色多多少少都微微有些变化,问清眨了眨眼,没立刻说话。 “看来我们没什么好谈的。”廖时叙说着,握住问清的手腕,“我们走。” 问清一手握着拳,跟着廖时叙走,虽然明知道对方不可能就这样让他们走。 果然,皮衣男突然就揪住廖时叙的后衣领,将他狠狠往回一带,廖时叙一个重心不稳摔倒在地。 好在及时放手,问清没跟着一起摔过去。 不过一眨眼间,问清已经一个箭步冲到卷发女的跟前,一手拽住她衣领,一手横在她颈前。 卷发女感受到颈间皮肤上的刺痛,突然就哇的一声,带着哭腔:“她手里有刀片。”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收藏不够没榜单,所以明天不更新,周六更哦。 求路过的小天使帮我点个收藏啊,我想过年上榜,发奋更新嗯,叉腰(^o^)/~ 第12章 问清似笑非笑:“对呀,你才知道。你知道人身上哪里的动脉最脆弱吗?就是这里。”说着,她恶趣味地卷发女的脖子摁了一下,手指间,那物件锋利的边缘加剧了痛感。 “我错了我错了。”卷发女已经被吓得哭出来了。 “小姑娘,咱有话好好说。刚才是我们过分了,真是抱歉,你这样是犯法的你知道吧?”皮衣男旁边打扮入时的女人这会儿知道帮腔了,刚才卷发女让问清下跪的时候,这女人可是屁都没放一个。 问清白了她一眼,没搭理,自顾自地说:“记住了,一会儿我把这里划破了,你们记得按住这个地方,可以避免血流的太快。” 她说着,另一只手的手指轻轻点着卷发女的脖子上的皮肤,点一下,卷发女便是一个哆嗦。 问清的语气越是心平气和,那几人便越觉得问清是个神经病,早知道就不应该回头来找麻烦。 “问清,你别这样。” 廖时叙同样也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想站起来,但有心无力,似乎是摔到了骨头。他稍微动一下,立刻疼得倒抽了一口气,。 问清看了廖时叙一眼,目光一敛,转向皮衣男。 皮衣男被她的眼神一寒,他原本只是想吓唬吓唬人,找茬子替妹子出出气,可没想过搞出什么这样的乱子。 而且这些小孩正值青春期,一时冲动胡来,当真说不好会出什么事。 然而,问清此时的神色很不像一般的小孩。 “问清,你先冷静。”廖时叙疼得不行,脸都红了,还不忘劝她。 问清冷淡地说:“给我叫辆的士。” 另外三个人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人跑出去叫车,很快的士就开到馄饨店前面的窄街上。 “把廖时叙送上车。还有你,皮衣大哥,电话留下,廖时叙今天要是摔坏了哪里,我得找你要医药费。” “我……”皮衣男不服气,却只能配合,报出自己的电话,“13775xxxxxx” “重复一遍。” “13775xxxxxx” “再重复一遍。” 那人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呼了一口气,依言又重复了一遍。 虽然是偏僻的地方,没多少人,但这边闹出这样的阵势,有人开始聚过来围观。问清适时地松开手,攥紧拳头大踏步地走出小道,到了街边,上了那辆出租车。 “叔叔,去227医院。” 车子开出去,问清回头看在车后座斜躺着的廖时叙,看起来摔的很严重,他现在满脑门都是汗。 “问清,你刚刚……” 她摊开手,掌心是一把塑料小勺。边缘虽然薄,有割破人皮肤的可能,但实在没什么杀伤力。刚刚卷发女叫的那么大声,完全是因为紧张,小勺压迫她皮肤的痛感被放大而已。 “你胆子也太大了。”廖时叙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呼出一口气,刚刚问清那些动作和表情连他也骗过去了,当真以为她被激怒,会脑子一热把那个叫纯纯的女孩儿怎么样。 现在不是讨论她胆子大不大的问题,廖时叙这个样子才可怕。 “是不是很疼啊?” 问清这会儿说话又恢复如常,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学生妹。 她关切地看着廖时叙,没办法越过车座,更帮不上什么忙。 廖时叙忍了忍,摇头:“还好。” 去医院的路上,问清给她妈打了电话。车子到了医院,医生来接应,廖时叙被送去检查,问清被她妈叫去谈话。 “你怎么这么虎呢?你惹什么人不好,惹那些小混混。”听完问清大致讲的来龙去脉,问琳气不打一处来。“小时候就跟你说了不要打架不要惹事,都这么大了还不懂事。” “是他们先找事的。” “你……” 问琳还要说,房间门被敲了两下,来的人是廖时叙的妈妈秦眉。 “你骂孩子干嘛,外面都听见了。” “小叙什么情况?” “尾椎骨骨裂,先住院吧。我是在想要不要报警。这回路上欺负孩子,下回遇上了又打他们怎么办?”秦眉很是忧心,“还好这次是他们两个一起走,要是一个落单就完全没法反抗。” “可是报警……”问琳迟疑。问清在初中就被请去派出所好几次了,报警的话,她又得去派出所,虽然问清没干坏事,但这事一旦在学校传开,问琳担心同学会孤立她。 “报警吧,秦阿姨。”问清说。 做完笔录,从派出所出来已经半夜了。 一出门,问清被冷风吹的打了个哆嗦。 “晚饭吃的馄饨?”问琳问。 “嗯。” “那也不顶饱吧。这会儿饿不饿?” “不饿。”问清垂着头吸了吸鼻子,冷风吹得鼻头都要掉了。 “以后惹不起就立刻跑,别逞能,知道吗?” “有廖时叙在,跑不了,他实在太菜鸡。” “你这孩子……”问琳没忍住笑出来。 问清抿唇笑笑,把手往她妈衣兜里揣。 到了晚上,风很大,实在是冷。 回了医院已经十一点过,问琳去病房看望廖时叙,问清跟在她身后。 不像其他病房的病人早早睡下,廖时叙的病房里还亮着灯,隔壁床是个年轻人,也是夜猫子型,此时还毫无睡意,仰躺在床上玩手机。一条腿打着石膏,高高地翘在床尾。 秦眉在廖时叙旁边守着,身上的白大褂没脱,她晚上还要值班。 廖时叙没睡,趴在床上,手边摊着书和笔。问清进门,就看到他在写作业。 问琳问秦眉:“小叙怎么样?” “观察一晚上,没问题的话明天就可以回去。” …… 两人有话要聊就出了病房,问清坐到病床边的椅子。 “你们作业要的着急吗?” “不着急。”廖时叙把笔帽扣上,看向问清。 “那你都这样了还写作业?”问清想笑,忍着没笑出来,抿了抿唇掩饰过去。 “无聊。我妈在这儿,我也不能做什么,她不喜欢我玩手机。” 问清无奈地偏了下脑袋。还真是个乖宝宝。 “进派出所你怕不怕?”秦眉和问琳母女一起去的派出所,不过担心廖时叙就提前回了医院,他才知道问清要求报警。 “派出所有什么好怕的。”她脸上表情微妙,又是那种想笑却还要故作稳重的样子。轻咳了一下,她说,“推你的那个人找出来了,叫曹光旭,还有那个卷头发的女生,十四中的,许纯。” “警察办事这么快?”廖时叙有些惊讶。 “曹光旭给我他电话号码了,当然查的快。” “我还以为是他随口胡说的假号码。” “唔——也是哦。”本来她也没抱太大希望。 “所以你才让他重复号码。” 问清弯着唇角笑了一下。 如果是随口胡诌的号码,重复的话可能会出错。 不过这也说不准,所以她在派出所拨了那个号码,好在的确是本人接的电话。 “你全都说了?” “说啦。吃橘子吗?” “不吃。” 问清剥了一个橘子,也不管他吃不吃,往他嘴里塞了一瓣。 “全说了,还说了勺子的事,把警察逗笑了,他们不信,以为我在编故事。” 廖时叙唇边掠过一丝笑,拿给谁听都会觉得好笑,大概会觉得现在小孩乱七八糟的电影看太多。 一直趴着,廖时叙胳膊有些酸,换了个姿势,一手支着撑住下巴:“我要请假,这几天上学你注意安全。” “曹光旭都要被抓了,我怕什么。虽然也不能把他怎么样,吓唬吓唬他,能安静一阵子。”问清扫到他枕边的物理书,“我作业还没做,有道题你给我讲一下。” 她拿过书,翻到其中一章:“这里,看不懂,这一步什么意思?” 廖时叙抽过笔,就着书里夹着的稿纸给她写步骤讲解,问琳跟秦眉谈完话,进来走到他们跟前。 “清清,我先去药房。你也别耽搁小叙太久,都快十二点了。一会儿下去休息室睡。” “哦哦,好。”问清把脑袋使劲点了几下。 “小叙你好好休息。”问琳柔声说。她对别人家的孩子都是温柔得不得了。 “知道了,阿姨。” …… 问清把廖时叙演算的稿纸撕下来折好,揣到衣兜里:“怕忘,回去再看看。” “看来你还是没完全理解。” “回去看看就理解了。” “诶,妹妹,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拉下帘子?”隔壁床一直玩手机的青年突然叫住问清。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那人的表情似乎意味深长,不过没多想,依言照办。 绕过床尾,问清把他和廖时叙病床之间的帘子拉上,再看了看表,离12点还差半分钟,她就盯着表盘半分钟。 “你干什么呢?”廖时叙叫着站在原地盯着手腕的问清。 她盯着表走到他跟前,秒针跳到12,她抬头看他,很是雀跃的样子:“廖时叙,生日快乐!耶,我是第一个。” 好在她知道现在是半夜,嗓音很克制,低头又小声问他:“我是不是第一?” 廖时叙盯着她愣了愣,才记起“嗯”一声,然后轻轻地呼气,轻轻地,再微微地吸气。 第13章 问清笑了一下,上手把廖时叙的被子胡乱地理了理,其实并没有什么好理的,他被子盖得好好的。 “好啦,明天放学我再来看你,今天就先走了,免得我妈一会儿来抓我。你好好趴着,趴好。” 后背被按了一下,他认命似的趴得服服帖帖,双臂抱住枕头,这个姿势让他胸口有些闷……又或者,胸口闷跟着姿势关系并不大。 “我走咯,晚安!”问清弯着腰朝廖时叙挥挥手。 在病房里讲题,本就是找一个看似正当的理由拖时间。既然任务完成,她就得离开了,不然再拖一会儿,问琳就该要来电话训她了。 念叨一堆话之后,她揣着廖时叙给的演算步骤就出了病房,自然没听到廖时叙喃喃自语的一句“晚安”。 门关上,屋里安静下来,廖时叙环着双臂枕着头,脑子有些懵,但并不是困意。 隔壁床的青年长呼出一口气,语气中有淡淡的笑意:“小子,你女朋友也太可爱了吧。” “……不是女朋友。”廖时叙的脸腾地便烧起来,隔壁床这人说的这是什么话。 “不是女朋友?”那人还挺意外,“那我还怕打扰你们把帘子拉上,这帘子拉着闷得慌。”他一边说一边就去够帘子,但是腿脚实在不方便挪动,他手伸了伸,最后作罢。 廖时叙保持着问清离开时的姿势好久,一直没动过。心里头好像有一张塑料纸,被一只手捏成一团,又放开,再攥到一起。听到隔壁床的人说“女朋友”之类的话,脑子就像是浮想联翩时的膨胀,但他并不清楚自己具体在想什么,想要理出个头绪,以至于到天快亮的时候才睡着。 廖时叙住了两天院就回家了,跟学校请了差不多一个月的假,不过养伤期间功课并没有落下,家里给他请了家教,加上问清每天打卡报到,把十二班每天的作业都带到,到期末前他一天学校没去,只参加了期末考试。结果他考了班上第一,年级排名172。 成绩出来之后,问清两天没到他家报到。 问清没去廖时叙家的第三天,他打电话过去,问清接了电话,她那边闹哄哄的。 “问清,你在干嘛?” 问清还没说话,那边就是奶声奶气的小孩子的声音:“姐姐,抱抱。” “叫姨姨,不是姐姐。”她一边给小孩纠正称呼,一边说,“廖时叙,你等一下,我一会儿给你回电话,先挂了。” “抱抱,抱抱。”那个小孩的声音几乎是对着电话讲的,廖时叙听得很清楚。 “那行,你忙完再说。” 问清这个“一会儿”有点久,晚饭过后,她才回电话。 “你回老家了?” “嗯,外婆生病了。” “生病了?她还好吧?” “她没事,已经好了,我一回来她就好了。我舅舅特夸张,一会儿说外婆想我想的不得了,一会儿又说生病了,如何如何,我赶紧就回来了。你说,他们都多大人了,还来骗小孩儿。”问清戴着耳机,一边打电话,一边跟在舅妈身后。白天已经选过年货了,这会儿只是出来买点水果。 廖时叙在这头笑出声。 “跟谁打电话呢?”舅妈正挑水果,顺口问了一句。 “呃——同学。”问清两边都要应付,感觉这个时候也不是打电话的点儿,只是怕再晚一点,廖时叙又得睡了。他养伤期间睡的都很早。 “下午讲电话的是你侄子?” “嗯,侄女儿,我表姐的女儿,才两岁多,还不太能分清称呼。”问清回来这几天,小侄女总是叫她姐姐,她怎么纠正都纠正不过来。 “你家过年应该很热闹。” “嗯,等我妈回来,我们人就齐了。”说这话,问清那边又被打断,“我不爱吃苹果……草莓也不要……唔不要,舅妈你慢慢挑,一会儿我来帮你扛。”说着,问清就挑了个方向跑路了。 廖时叙听着她那边嘀嘀咕咕的,便问:“你苹果草莓都不吃吗?” “嗯,不是不吃,是不爱吃。” “那你喜欢什么?” “唔——没有特别喜欢的。”她认真地想了想,她就是个不爱吃水果的人。 廖时叙把钢琴的琴盖合上,站起身在屋里走来走去。 “那你有其他什么喜欢吃的?除了水果。” 问清嘶了一口气,细想了想,她喜欢吃的东西没几样,而且一回想她回来这几天,只要一说她喜欢的菜,舅舅舅妈恨不得给她整碗整碗地喂,多喜欢的东西都变得让她害怕。 “没有,没有喜欢的。”她边说还边摇头。 廖时叙沉默了好一会儿,问清差点以为断线了。 “怎么啦,你问这个?” “随便问问。” “唔——我讨厌的倒是很多,榴莲,土豆,还有鸡蛋,就是那种流心的鸡蛋,懂我的意思吗?”她边说边比划,也不管廖时叙根本不在她跟前,看不到她的动作。 “溏心鸡蛋?” 问清拍了下脑门:“嗯,对,溏心。感觉这世上再没有比溏心鸡蛋更可怕的食物了,我妈还老让我吃那种东西。” “你还不吃虾。”廖时叙提了一句。问清在他家吃过很多次饭,偶尔家里有虾上桌,他好像没见她吃过。 “虾啊,”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是不吃,我不太会剥,干脆不吃。”问琳知道她这个毛病,家里要做虾都是买虾仁。 廖时叙站到窗边,看着城市的灯火,脸上是不自觉的淡淡的笑意。 她说在街上,但却听不到嘈杂声,他猜想大概是戴着耳机。每每两人没说话,她的呼吸声就能传过来,虽然很细微,但是很清晰。 “你什么时候回来?” “开学前吧。”她顿了顿,“我舅妈叫我,我们要回家了。那你好好养着,别再伤病,明年一起上学,挂啦。” 问清电话里的声音很有活力,听得出来她回家很开心。原本廖时叙一直有一句话想问,“回家怎么没告诉我”,到嘴边又给咽回去了。 屋里只开着一盏台灯,是问清送他的十五岁生日礼物,上面印了摩羯座的图案。 作者有话要说:  周四更新哦。 我想求一下收藏,?( ''???` )比心 第14章 问清一个寒假几乎都在她外婆家里,开学前几天才回来。假期里,她的作业是挑挑拣拣的做了一部分,这临开学便开始查漏补缺,并且专门奔到廖时叙家。 她倒不是要抄他的作业,只是把廖时叙当成激励自己的对象。要知道,她每天上学下学,一天不落,最后还是考不过在家歇着的廖时叙,这就非常的伤面子。 当然,考不过在家歇着的廖时叙的人不只是她,十二班一个班的人都没考过廖时叙,所以也不至于太丢脸,还能变成对她的激励。 在廖时叙家里的几天,完全是生死时速地补作业。其他科还好,物理做的一塌糊涂,廖时叙给她检查的时候,没忍住又是捂眼又是摇头,被她好好的一顿揍。 “别逼我像对待物理一样对待你。”问清夺过练习册,把写错的分析来来回回狠狠地划了几笔,书页几乎要划破。 廖时叙把他面前的书本理了理,将问清其他科的作业拿过来翻看还有哪些没做,好一会儿,他随口说:“你作业落下的太多了。” “我知道。”明明知道来这儿,廖时叙嘴里说不出什么好听的,她一边在稿纸上写写画画,一边皱着眉头接受她自找的羞辱,化羞辱为动力。 她这副样子,廖时叙已经看了两天了,对她没好气的反应,他只是挑眉笑了笑。 问清吸了吸鼻子,偷瞄了廖时叙一眼,重新写题。她自知不如廖时叙,自律能力和学习主动性都不够,但是现实诱惑实在太多。她难得回一趟老家,加上又是过年,亲戚家肯定要去,朋友之间的聚会肯定要去。 “历史我帮你写。”他抽了根笔拿在手上。 问清文科很好,因此对待历史没那么伤上心,历史题都只是把选择题做了,简答题放着没做。 她盯着廖时叙看了看,有些犹豫,但不代表对分担作业不心动:“字不一样。” 她看过廖时叙的字,很好看,清隽中有男生手写字的刚硬,而且很工整。她的字虽然不丑,但她喜欢写连笔字,两个人的字很不一样。 “我模仿你的笔迹。”说着,他在旁边稿纸上写了一行字,乍一看,的确很像她的字,不过是工整版本的字。 “那几张试卷你都帮我写?” “反正你都会做,我帮你把空写上。” “那……” “问阿姨不会知道的。” 问清偏着头咬着唇笑了一下:“她知道也没关系。那你写吧。” 廖时叙摊开历史试卷,因为要模仿问清的笔迹,刚开始写的比较慢。 廖时叙的书桌是单人的,地方太窄,两人在爷爷的大书房写作业,桌子虽然宽敞,但是廖时叙的腿太长。问清做了一会儿题,换了几个姿势,次次都能把他的腿踢到。 她在桌下翘起二郎腿,把演算的草稿往题集上誊抄,一边叫了他一声:“廖时叙。” “嗯?”他低着头应。 “断骨增高到底是不是真的?” 他往她面前的作业看了看,写的的确是物理而不是生物。 “你又跑神了。” “你不是尾椎骨骨折么,怎么腿变的这么长?” 一个寒假,廖时叙在家里趴窝,这次回来,他的确又长高了一大截。 问清的话原来是拐了好几个弯儿。 廖时叙意识这一点之后,快要被问清气笑了,把笔放下,手指不满地点了点桌面。 “是你踢的我,还怪我腿长?” 书房门是虚掩着的,此时门被敲了两下,问清回头看向门口的奶奶。 “做作业就做作业,怎么吵起架来了?” 问清抿了下唇:“没吵架,廖时叙在给我讲题。” 廖时叙把自己的腿收了收,索性站起来。离他摔那一跤过去两个月,他久坐还会有不适的感觉,而且最近腿很容易就发酸,所以坐着的时候腿也是直直地伸着,问清踢他几次他也认了。 奶奶笑了笑:“你们徐阿姨做了甜品,起来走走,吃点东西再学习,别把自己逼得那么紧。”家政阿姨姓徐,喜欢变着花样地做各种饮食,这段时间热衷于甜品。 “好。”问清也站起身,扭头看看廖时叙,“我去给你端甜品吧,你趴着吧。” 寒假前,他大多数时候是趴着的,现在并不需要一直卧床休息。但问清这么说,他就去书房一侧的沙发上躺着,顺便翻了翻手机,这才发现有一条未读短信,是陌生号码发来的,内容是问他的伤恢复的如何,但没说自己是谁。 【我很好,谢谢。】 【请问你是?】 对方没回复。 “芒果捞!”问清端着托盘进来,把一碗芒果捞放到沙发旁边的矮几上,另一碗搁到书桌上,顺手把桌上的题集合起来。 廖时叙坐起身,端起瓷碗吃甜品,奶奶在门口站了一下就走开了。他仰靠着沙发,一手托着碗,看向正拿勺子搅着碗的问清。 捂了一个冬天,问清变白了很多,如她自己所说,她并不黑,去年在十三班女生堆里黑得最显眼,完全是因为整个暑假在室外晒。 头发剪得比较短,额前的刘海有点乱看起来像是她自己随便剪的,参差不齐,好在她五官清秀,这样随意的发型不至于难看。 她眼角余光瞥到他,嚼完嘴里的西米露头也不抬地问:“你看我干什么?” 他一愣,随口说:“你头发怎么不见长长?” “一直剪当然一直不长长。”以前打架老被人揪住头发,后来她头发留的都不长。虽然现在没时间也没精力打架,但是习惯了头发短短的,最长到及肩她就忍不住要剪。 “哦。”他转过脸,不再看她。 “廖叔叔年轻的时候真帅。” “嗯?”他又是一怔。 问清朝对面的书架扬了扬下巴:“照片。” 书架旁边摆着一张很大的玻璃相框,里面依次排开各种尺寸的照片,有黑白有彩照,上至廖家爷爷奶奶二十来岁时的合照,下到廖时叙三四岁的时候和一个小胖墩的照片。问清认得那个小孩是自己,但大概那时候年纪小,她现在的记忆里完全没有廖时叙这个人。同时,她也没打算告诉廖时叙,他旁边那个胖墩是她。 其实她和廖时叙有合照也不奇怪,毕竟问琳和秦阿姨关系很好,她小时候也在问琳身边待过一段时间。 “哦,我爸啊。”他起身走到那个大相框前。他爸年轻的时候的确帅,加上照片里,廖俊身着军装,更添了一股英气。 “廖叔叔旁边那个叔叔是谁?” 照片里,廖俊旁边还站着一个男人,和廖俊同样的衣着。 “不认识。” “你没见过?” 廖时叙摇摇头。 问清牵起唇角笑了一下,三下五除二把糖水喝完就继续写作业。 新学期开学,即使是好学校的学生也有不少要挑战deadline,其中就包括徐渡。问清刚到教室,徐渡和她眼神一对,朝她伸手。 问清把试卷拍到他手上:“渡哥,我服你,比我还爱踩生死线。” 徐渡挑眉一笑:“不然哪叫生死线呢。”说着,把试卷摊开,扫视几眼就开始抄,半道上突然停住,胳膊肘戳了问清一下。 “清姐,我也服你啊,”他声音放低,“我好歹还自己抄,你连答案都让廖时叙给你抄。” 问清眉一挑,伸手就要把自己的试卷抽回去,徐渡连忙按住卷子赶紧求饶:“我错了我错了,我再抄一点。” 问清以前是不抄别人作业的,但是一中假期的作业量实在大,加上她假期玩的太忘我,让廖时叙帮忙是不得已而为之。 “你怎么看出来的?”廖时叙说他会照着她的字模仿,她看过,模仿的挺像,蒙混过关是没问题的。 “我跟他同桌多久?他左手写的我都能认出来。” 问清将信将疑:“你就吹吧。” “他学过书法,这字明显是好字往丑了写。” 问清冷着面翻了个白眼,徐渡说话跟她一样,暗暗的损人。 历史课放在下午,上午上交其他科的作业,徐渡得空就把历史卷子拿出来抄写,到历史课前终于写完。 历史老师进教室,学生们或多或少有些意外,之前完全没得到任何风声,甚至上午班主任也没说,进门的是隔壁十二班的历史老师洪帆,三十多岁。洪帆不仅带高一普通班的十二班,还带了高二的两个实验班,听说很严格。 “同学们好,我是洪帆老师。宋老师去进修了,这一学期就由我来给大家带历史课,希望我们能好好配合,共同进步。” 教室里的同学很配合地鼓掌,洪帆摆摆手。 “话不多说,不耽搁大家的时间。课代表安排同学把历史作业都收上来,十分钟后我们开始讲课。” 历史课代表起身给同学分配任务。 “问清,你收一下你们这一竖排。” “好。” 她答应着,周围的同学都把作业传过来。 徐渡帮忙整理,小声在她耳边说:“槽,我有不好的预感。” 第15章 徐渡是像乌鸦一样的存在,预感好的不灵坏的灵。 风平浪静了两天,周四下午历史课上课前,课代表抱着上交的历史作业回了十三班,洪帆紧跟着上课铃进了教室,把手上的历史书和教案不轻不重的往讲桌上一放,等待课代表分发作业的片刻,目光在教室里各个学生脸上扫了一遍。 “有些事情,我想强调一下。虽然我只给你们带一学期的课,但是对你们的要求,我会一视同仁。你们的作业我看过了,部分同学对自己很不负责任。”洪帆说着,将面前的文件夹翻了翻。 “作业是给我做,还是给你们自己做的?寒假那么长的假期,竟然有人给我交了空白的试卷上来。”洪帆顿了顿,“还有个别同学,情况比交白卷的人更严重,抄别人的作业就能进步吗?不过是自己骗自己罢了。” 作业发放完毕,问清看着自己订成一沓的试卷,逐渐心虚。 “我从不体罚学生,但是对自己都不负责的同学,必要的惩罚是需要的。覃可佳,庞海……徐渡,问清……” 被叫到名字,问清的头发麻了一下,和徐渡对视了一下。 被叫到名字的人有七个,被打发到阳台上站着。徐渡和问清出来的晚,站到末尾,以至于能看到十二班教室后面的黑板报,还要接受十二班一些同学目光的洗礼。 “早知道我就不抄你作业了,费那么大劲,还是被赶出来。”徐渡怀抱着历史课本,跟临近的问清嘀嘀咕咕,还用胳膊肘顶了顶问清的胳膊,“你说这洪老师是怎么看出来我抄你作业的,书上的答案不就是那样么。” 她撇了下嘴:“教了好些年的书,阅卷无数,或许看出来抄袭并不是难事。不过,明明你抄我的,为什么我也要出来听课?” 为了避免被洪帆看到他俩说小话,徐渡说话都绷着嘴唇,以至于含糊不清:“你不给我抄,我抄作业的事不就无法成立么?” “干啥啥不行,甩锅第一名。”要是他不抄她作业,她这会儿也不至于站在阳台上吹风。好在立春了,天气暖和起来。 徐渡眼睛到处瞟,这会儿已经开始打量十二班的教室了。他们这节是英语课,英语老师讲课的声音从门内传出来。 廖时叙坐在靠走廊这一侧窗户边的位置,刚好能看到徐渡和问清两个人。他在书上写了一句笔记又抬头往外面,问清刚才和徐渡说话,这会儿翻开书,垫着脚往十三班的教室里看,一边在书上写写画画。虽然被发配到阳台上,她没打算放弃这堂课,尽量不错过洪帆讲的知识点。 廖时叙目光一转,刚好和一旁徐渡的视线对上。徐渡朝他挑眉一笑,他不理会,低头看着自己的课本。 洪帆在白板的边缘写了几个字,太挤,看不清,问清扯了扯徐渡衣服,借过他的眼镜戴上。她的近视很轻微,戴上徐渡200度的眼镜有些晕,看完那一行板书就赶紧取了眼镜。 “问清,你怎么一点男女界线都没有?” 她愣了一下,扭头看徐渡。抄作业抢零食的时候,他可不是这么说的,借一下眼镜他就开始不满意了?不过她也只是看了一眼,继续听洪帆在说什么。老师大概都有一种能力,嗓音洪亮,阳台上都能听到,她左耳是洪帆的声音,右耳是隔壁十二班英语老师的声音。 沉默了一会儿,徐渡突然矮身,很小声地在她耳边问:“清姐,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你今天吃错什么药了?”问清蹙着眉头瞪他,当然,她不会认为徐渡这么问是喜欢她,他在她面前打听阮瓷好多回,虽然没有表现的特别殷勤迫切,但她能感觉出来徐渡对阮瓷似乎有点什么。 “那么扭捏做什么?有就有,没有就没有。” “没有。” “没有?这不正常。” “你再乱说话,我可就举手举报了,让洪帆天天把你弄阳台上听课。” “有人跟我打听你喜欢什么样的,看看他有没有机会。” “谁?” “那我不能说。” 问清毕竟是小姑娘,听徐渡这么说,竟然有人喜欢她,还跟徐渡打听,不免脸上有些微热。眨了眨眼,笔在书上画了两笔,算是给了自己一点冷静大脑的时间。 “我喜欢高的,起步一米八三,还要帅,起码吴志勋那样,还要有钱,上下学能跑车接送最好。” “……肤浅。”徐渡装模作样地盯着教室里的板书看,眉毛鼻子快蹙到一团了。 “还要写字好看,只是廖时叙那种才能过关,所谓字如其人,字太丑的话,人也不能看。” “可笑。”徐渡轻嗤一声,脚上立刻挨了问清一下。 廖时叙的伤还没完全好,上下学不能骑车,考试的时候是家里安排车子接送,开学的这几天也一样,顺便也把问清捎带上。 正式上课期间,外面的车和人都不能随意进校,廖时叙的书包都是徐渡或者问清帮忙拿着。 放了学,问清背着书包出教室,徐渡晃晃悠悠地走在后面,廖时叙在十二班的门口站着,背靠阳台,耳朵上塞着耳机,书包单肩挎着。他面前还站着个女生,正对廖时叙说着什么。 问清吸了下鼻子,站住脚,跟上来的徐渡也站住脚。 “诶,她……”徐渡嘶了一口气,“她怎么在这儿?” “你认识?” “嗯,以前六中的。”多的话他没说,问清知道他们以前认识就行了。 那个女生长发扎成马尾,露着光洁的额头,只看侧面也能看出她很有气质。廖时叙最近半年猛蹿个子,现在大概也快一米八了,女生差不多快到他下巴,个子自然也不矮。 问清站在原地:“你要去打个招呼吗?” 徐渡低头和问清对了一下眼神:“那走吧。” “徐渡,好久不见。”那个女生微微一笑,很是温柔又美好,一双眼睛尤其水灵灵的。 廖时叙扭头看到问清,原本松松垮垮地靠着阳台,也立刻站直了。 “孟晓馨,你怎么在这儿?”徐渡看着孟晓馨身上的一中校服。他和廖时叙跟孟晓馨是初中同校,隔壁班,孟晓馨长得漂亮,但是她的成绩一般,甚至说升普通高中都很困难,更别说一中了,那只有转学才能解释她为什么在这里。 在学生堆里,有几类人比较受优待,学习好的,超级有钱的,还有就是长相出众的,孟晓馨就属于第三类。初中的时候,孟晓馨被非官方地评为初中部最漂亮的女生,虽然还只是初中的孩子,身边献殷勤的人前仆后继,而廖时叙也因为孟晓馨而有一段不太愉快的经历。 “转学过来的。”孟晓馨依旧保持微微的笑意。她真的很好看,问清甚至盯着她看了一眼又一眼,只是不好意思直视,所以看一下,就把目光移开一下。等她再次移开目光,发现廖时叙在看她。 问清不傻,虽然她并不知晓他们几人在六中有什么回忆什么过往,但此时的气氛微妙,她能感觉的出来。 “回家吧。”廖时叙这话不知道是对谁说的,说完便转身往楼梯口走,问清赶紧跟上。 “书包我帮你拿。” “不用。” 廖时叙头也没回,只把问清伸过来的手拿开。 “廖时叙,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子显得我特别狗腿?”她的语气里有些许的愠怒,“你不配合,我的自尊心会痛诶!” 他下楼梯的脚探出一半却顿了一下收回去,他的站位比问清矮一个台阶。 “这才对嘛,乖。”她从他肩膀上取过书包抱到怀里,“你这个伤赶紧好,好了就加倍报答我,天天给我背书包。” “问清。” “嗯?” 他盯着问清的眼睛看了又看,她好像完全没有什么要问他的。睫毛扇了一下,他往楼下走,问清跟上前。 “你还没去学生处换校服?”他的裤脚短的更明显了,之前到脚踝,现在几乎被他穿成七分裤。 “换了,明天穿。”他接着说,“刚刚那个女生叫孟晓馨,以前一个初中。” “嗯,徐渡刚才说了。” “……”他张了张口,后面的话似乎并没有说出来的必要,便转了话题,“你们今天怎么站阳台了?” 一说起这个,问清就是一脸愤慨:“徐渡抄我作业,被老师看出来了,和没完成作业的一起受罚。你到底是怎么和徐渡同学三年还能忍得住没把他打死的?”说着,她一顿,“你打不过他。”一面说一面摇头。 “谁说我打不过?”被这么说,廖时叙有些急了。 “你连我都打不过,怎么打他?” 他没什么表情,也不等人反应,他一手搭到问清肩上,往她身上搭过去一半的重量。 “怎么了?站不住了?”问清腾出手扶住廖时叙的腰。 “疼。” 问清也不知道尾椎骨骨折到底是哪里疼,但是应该是很疼,只能强撑着给廖时叙当拐杖。 “能不能跟学校申请一下,让你家的车开进来,廖时叙我早晚被你压死,你最近吃了什么?” “慢点慢点,腿疼。”他不敢真的让她扶着走出校门,悄悄稳住重心,自己撑着自己的重量。 问清一张嘴喋喋不休,抱怨起来根本停不下来,廖时叙却是很喜欢她一个劲说个不停,即便她现在正在埋怨他。 “徐渡怎么还跟你们那个同学叙上旧了,这半天都不下来。廖时叙,你可千万别在受伤了,你受伤反倒我累的要死。” “好。”他淡淡地笑了笑。“以后我不受伤了。” 第16章 午饭的食堂闹闹哄哄,问清和卢晓然找了位置坐下。问清把盘子里的回锅肉用筷子分开,肥肉给自己,瘦肉给卢晓然。 “你真不吃瘦肉?” “今天没带牙线,不能吃。” 她长了半颗智齿,吃瘦肉就会卡住,因此还发过一次炎,所以如果没带牙线,她午饭都不吃带丝的食物。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智齿只长半颗。” “应该趁着没长出来的时候就拔掉,太烦人了。” “你知道吗?”卢晓然神秘兮兮的,“洪帆可能得一直带我们历史,宋老师进修了也不一定会回来。” 卢晓然在班上就如同包打听,总是能通过各种渠道得到些有的没的的小道消息。 问清挺喜欢宋老师的,不过洪帆教的也挺好,两个老师人都不错,谁教都一样。 “宋老师被高鸣鹤家长投诉了好多回,学校给安排去进修,之后大概不会回我们学校了。不回来也好,遇到胡搅蛮缠的人,还是远远的躲着吧。” 宋老师研究生期间就在一中实习,毕业之后留在一中教书,很温柔漂亮的一个女老师,受学生的喜欢,只是没想到会遇到这种糟心的事。 她带的高一17班里很大一部分人是艺术考生,班上有个叫高鸣鹤的男生是学美术的,经常钻进画室不来上课,但是宋老师的历史课他基本都会出现。 他来的话,一半时间是在纸上画画,顺便听老师讲几句课。后来高鸣鹤的家长就找到学校,说宋老师没师德,不懂得和学生保持距离,非得要学校开除宋老师才罢休。至于家长为何如此,那就怪高鸣鹤画的画,全是宋老师的画像,甚至还有一些尺度比较大的画作。 说曹操曹操到就好像一句咒语,两个人随意聊天的主人公说出现就出现,高鸣鹤现身学校三食堂,身旁还跟着漂亮的转学生。 校园漫和校园小说,问清多少看了些,那些书里面校花校草一出必定会有的轰轰隆隆的场面太过夸张,不可能出现在一中这样的学校,但高鸣鹤和孟晓馨同时现身食堂,免不了会吸引很多同学的目光,并引起众人的小声讨论。 前几天看到孟晓馨,觉得她很漂亮,这会儿身处人群中,亮眼依旧。 两人旁若无人地说着话,时不时孟晓馨还靠近和高鸣鹤咬耳朵说什么话。 问清收回目光,继续吃饭。 和孟晓馨初见的那天,廖时叙和徐渡都不大自在,问清没问其中的原因。 说不好奇是不可能的,但本着尊重,她没向他俩询问任何关于孟晓馨的问题。这会儿卢晓然在跟前,她忍不住了。 “高鸣鹤旁边那个就是17班来的班花吗?” 17班是艺术班,班上的学生普遍爱拾掇自己,客观来说,颜值比普通的书呆子班要高那么一点点,孟晓馨一来,17班原来最漂亮的女生都被比下去了。说她是班花也行,说她是级花,大概也是可以的。 “嗯。听说家里很有钱,砸钱进来的,艺术特长生,学声乐。” “得多有钱啊?” “谁知道呢,艺术班的那些学生哪个不是家境优渥,不然怎么学得起艺术。还有高鸣鹤,家长那么嚣张逼走宋老师,不光有钱,还有点权。” 问清抿了抿唇,有些许无奈。 --- 徐渡午饭都没吃就兴致勃勃地去打篮球,他打算参加学校春季市内中学生的篮球比赛,廖时叙没胃口,跟着他去了球场,但不去打球,在球场边坐着,手里抱着一个平板快速地过着昨天和上午的知识点,偶尔往球场上看一眼。困了就靠着座椅小睡,不知过了多久,他被徐渡拍着肩膀叫醒。 “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还有多久时间?” “40分钟。” “不太饿。”廖时叙眼睛眯了眯,“还是去食堂走一圈吧。” 徐渡抓起自己的衣服,两人往食堂去。 “孟晓馨这几天来找你没?” “没来。” “那就好。”徐渡长吁了一口气。 “你那天跟她说什么了?” “她说对你很抱歉,我说,她要真觉得抱歉,最好当不认识。” “谢谢。”廖时叙笑了笑。 徐渡挑眉,其实孟晓馨后面还问了些话。问清和廖时叙一起下楼,孟晓馨追问他俩什么关系。不过,徐渡觉得这些话没必要让廖时叙知道,避免徒增烦恼。 “你啊,脾气太好,显得谁都能欺负你一下,得改改。你学学问清,她脾气那么臭,谁敢惹?” “问清脾气不臭。” 徐渡瞟了他一眼,哈哈地干笑两声。 孟晓馨长得漂亮,走哪儿都是众星拱月中的那个月。 初中的时候,在廖时叙他们隔壁班,原本他们没什么交集,某天廖时叙突然被高中部的学生围住,让他解释清楚他和孟晓馨的关系。 他那时候仅仅知道孟晓馨的名字,不同班,只在老师办公室的时候说过几句话,何谈什么关系不关系,他自然也解释不出来什么,于是莫名其妙地被揍。除了被揍,他还被同学孤立了一段时间。 这中间的事说起来,复杂也复杂,简单也简单。 小半年之后,他得知自己有那么一遭无妄之灾,是因为孟晓馨拿他当挡箭牌拒绝了学校里一个挺不好招惹的学生,甚至她拒绝其他人,也拿廖时叙当借口。 对廖时叙来说是一段不太愉快的时期,至少他不太愿意再见到孟晓馨,但也不至于太难过,只是当孟晓馨出现在一中,再次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多少有些不悦。 放到现在,如果遇到三年前同样的事,他认为自己有办法处理。 来得晚,食堂只剩一个卖米线的窗口,两人各要了一碗米线,三下五除二地吃完,就往教学楼走。 徐渡突然站住脚,朝一个方向瞅了瞅:“那是不是问清?她在那儿干嘛?” 食堂往教学楼之间隔着一段距离,路的左右各有一片花园,有花有树,还有喷泉和长椅。 廖时叙顺着徐渡目光的方向看过去,食堂一侧的花园里,问清一手撑着一棵树,一手掐着腰,看着对面那个高个子的男生,距离比较远,他们俩并不能听到那两人的谈话内容。 “那人是谁?”廖时叙问。 徐渡倒抽了一口气,谁跟这人沾边肯定没好事,宋老师的事才刚过去。 “高鸣鹤。” --- “什么事赶紧说吧,快上课了。”问清看了一眼手表。 “没什么事,认识一下,我是高鸣鹤。”高鸣鹤似笑非笑。 问清眼皮缓缓地撩了撩:“哦,认识了。”虽然她表现的很冷淡,但不得不说,高鸣鹤这人长得还挺人五人六的,眉高眼深鼻梁挺,帅哥一枚。 “……”高鸣鹤被她的话给噎了一下,缓了缓,他淡淡地笑出来,“怎么,对我有敌意?” “你别介意,我对不喜欢的人都有敌意。” “为什么不喜欢我?” 问清眼珠转了转,将他上下打量一番:“我乐意。没事我就走了,再见。” 她要迈步,却被高鸣鹤扬手拦住去路。 “要上课了。” “放学等我。”高鸣鹤说,脸上有一丝玩味的兴致。 问清砸了砸嘴,不知道高鸣鹤这是闹的哪一出,她也没耐心深究他要闹哪一出。按照她的暴脾气,以命令的口气对她说话,她会觉得很闹心。 “现在一没导演二没观众,收起你的表演欲。”她抬手把高鸣鹤的胳膊挥开。 “问清。”廖时叙站到离他们两人不远处叫了她一声。高鸣鹤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对问清不再纠缠,从另一侧出了花园走了。 “嗯。”她应了一声,小跑过去,“徐渡,你又打球了?” “打了。”徐渡应声。 她眉头皱起:“臭烘烘的,做你同桌真命苦。走了,上课了。” 廖时叙拽住她胳膊:“高鸣鹤找你做什么?” “他说要认识一下。谁知道他要做什么。” 问清无奈地摇摇头,本来因为宋老师的事对高鸣鹤的印象就不好,今天又是这副装腔作势的样子,她更是有些讨厌这人。 “下次他在找你,你别答应跟他出来。”廖时叙叮嘱。 “知道,我又不傻,这种人我哪儿敢招惹。” 廖时叙松开她,双手插兜:“放学等我。” 问清抬头瞪了他一眼,现在她对这四个字非常敏感,一旦听到就好像触电一样头皮发麻。 徐渡走在廖时叙的一侧,全程观看他和问清你一句我一句的对话,挠着后脑勺,目光往周围随意地瞥。即将上课,路上没什么人。 他想起,他还有件事没跟廖时叙说。问清的理想型标准很高,他廖时叙很可能达不到。 第17章 十七班的教室在二楼靠楼梯口处,从楼上的教室下来,必定要经过楼梯。 到了放学的时候,徐渡在教室写作业,说要晚一点回去,问清收拾了书包走出教室,廖时叙刚好从教室出来,把手机掏出来按了一下又揣回裤兜。 一中对手机的使用有限制,上课不能用手机,但现在已经放学,不会有老师管。 “电话怎么不接?是刘叔叔打来的吗?”廖时叙家里安排的车,司机姓刘。每天定时定点出现在校门外面。 廖时叙迟疑了一下,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两人往楼下走,快到二楼的楼梯口,问清先望十七班教室外的阳台看了一眼,那些趴在阳台上聊天的人中并没有高鸣鹤,问清轻吁了一口气。她现在心里的想法实在不好意思跟别人说,高鸣鹤在小花园似有意似无意的几句话的确有撩到她。 她是个诚实的人,高鸣鹤撩妹很有一套,她回想同样的话如果让廖时叙来说,她的内心应该毫无波澜。 但就她所得到的关于高鸣鹤的信息,她最好离这人越远越好,她肯定玩不过,说不好还得把自己搭进去,比宋老师的结局还惨。 廖时叙:“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问清把廖时叙的书包晃了晃,很轻,“你今天没带作业?” “写完了。只两门要预习的课,家里有资料。” 问清抿抿唇,廖时叙学习好是有原因的。一中各科老师本就对学生要求比较高,课程进度挺快,廖时叙不仅仅是跟上课程,甚至各科都是提前学习,每堂课只需要跟上老师的知识拓展,作业也从不拖延。不像她,能拖则拖,书包里一堆作业等着她回去完成。 “预习完了呢?练琴吗?” “晚上不能练,”说起练琴他失笑,“我们楼上王奶奶说我练琴吵着她睡觉了,老人家睡的很早,八点就睡。” 问清点点头。小区里很多老年人,的确不太适合练琴。 下到一楼,隔着老远,孟晓馨叫了一声廖时叙的名字,他脚步停住,面色有压不住的不悦,他最近时不时就这样沉下脸。问清看向朝他们走过来的孟晓馨,这大概就是廖时叙不高兴的原因所在。 “我打你电话怎么不接啊?” 廖时叙没回答,问清看了他一眼,看来他刚刚摁掉的不是司机的电话。 孟晓馨快步走过来,目光在问清怀里的书包上停留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太敏感,问清捕捉到对方眼中的一丝轻蔑,但是什么话都没说。看起来孟晓馨似乎有话要说,她便走开一段距离,靠着墙等廖时叙。 廖时叙语气淡淡的:“有什么事吗?” “嗯,我想邀请你参加我的生日会,就在这周末。你别拒绝我。”在廖时叙要张口时,孟晓馨率先拿话堵住他的口,“我知道我以前不太懂事,给你造成了很大的麻烦,也想过不该打扰你。但是我们毕竟是六中的老同学,现在有缘分又在同一所学校读高中,以前有什么误会,就让它过去吧,最重要的是以后能好好相处。” 廖时叙看着她,但是没说话,一方面是他不善言谈,另一方面,孟晓馨太会堵人的口,他不表示冰释前嫌未免显得他太过小气。要说他现在还因为以前的事情而置气倒不至于,但她所说的好好相处,他做不到。 孟晓馨开心地笑:“你不说话,我就默认你答应了。” “我不……” 他话还没说出口,问清懒洋洋地在不远处扬声提醒:“廖时叙,刘叔叔来电话啦。”到时间却不见两个孩子出来,司机叔叔的电话已经来了两通了。问清换了个靠墙的姿势,眯了眯眼,目光在廖时叙和孟晓馨两人身上扫来扫去。 她现在对他们的关系好奇的要死,廖时叙的脸越臭,她越好奇。 如果孟晓馨是廖时叙的前女友的话,那廖时叙其实也挺早熟的嘛,果然,人不能看表面,廖时叙看起来是个模范生,不是还偷偷去黑网吧打游戏么,谈恋爱也不是不可能。 那廖时叙为什么一见孟晓馨就脸臭呢? 孟晓馨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让他丢人了? 看起来是的。 那孟晓馨现在频繁出现在廖时叙身边是为什么,再续前缘? 有可能。 会不会专门为了廖时叙才转学到一中? 有可能。 那廖时叙现在在说什么?会不会在孟晓馨求复合的时候把自己拉去假装情侣? 如果非得这样的话,她也不是不能接受。看廖时叙那嘴笨的样子,她都替他着急,为了廖时叙两肋插刀也不是不行,毕竟问琳只要一值班,她就去他家白吃白喝,廖爷爷和奶奶对她像待亲孙女一样。 …… 廖时叙不知道,就这么一会儿,问清已经在替他脑补了好大一出狗血大戏。 “那你周末一定要来,星期六下午三点,在星源酒店十六楼。” “我去不了,周末有事。” “什么事?” “私事。提前祝你生日快乐,我走了。”之前宋妍妍的事,他被徐渡狠狠嘲笑了一回,这次面对孟晓馨他没撒腿就跑,尽量保持着同学之间的礼貌,该说的都说明白了,他才离开。 路过问清身边,廖时叙脚步不停,倒是问清意外地愣了一下,又才赶紧跟上。 “廖时叙。”突然间,她才发现廖时叙走路原来这么快,她个子停留在一米六多一点再没长,相比廖时叙来说步子短的多,这会儿几乎要小跑着才能跟上。 廖时叙走在前面,对她的喊声充耳不闻。 “神经病,中的什么邪。”廖时叙的书包很空,但是问清自己的书包特别沉,跑起来的时候她不得不一只手反手抓着包。 上了车,问清偏头盯着廖时叙:“需要我帮助你就说,别不好意思开口。” 廖时叙不理她,拿出mp4,耳机戴上。虽然两人有吵架的时候,但廖时叙从来没有因为别人的事而朝她撒气的情况,不知道他今天为什么这样。 问清讨了个没趣,有些负气,端坐了半晌,突然拿脚踹了廖时叙一下。 他转头瞪了她一眼。 “瞪什么瞪?” “问清你……” 廖时叙本就气得不得了,这会儿直接把脸都气红了,连耳朵尖都是红的,胸口也起起伏伏,分不清是孟晓馨更气人,还是问清更气人。 “谁让你发疯了就朝我撒气。”她说着,为了表明自己也很生气的态度,往旁边移了移,尽量远离他,以至于几乎贴着车门而坐。 “我没有。” “那你刚刚跑那么快,叫你也不理,跟你说话也不理。我又没招惹你,你凭什么对我这样?” 听到问清这样一条条地列出他的罪状,他一下就泄了气,自知理亏,无法反驳。 见他这样,问清也不再凶巴巴,转而换了一副口气:“你一遇到孟晓馨就精神失常,她不会真是你前女友?” 这话一出,廖时叙刚刚才褪了色的脸唰地又红了,问清拍拍他肩膀:“没事,我不会笑话你,放轻松。” 廖时叙当真是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无奈地摘了耳机,长吁了一口气才说:“我跟她没任何关系,你别瞎脑补。” “哦?”她还挺意外,“那这么看起来,就是她要追你。” 驾驶位上,刘叔叔听着两个小孩的对话,终于没忍住笑出来。 “叔,我没早恋。”廖时叙真想拿胶带封住问清的嘴。刘叔叔给爷爷当了好几年的司机,跟廖家的人很熟,难免有时候会和家里人唠唠嗑,万一刘叔理解错误再传达给爷爷奶奶的话,那他就真解释不清楚了。 “没早恋就好,现在正是该认真学习的时候,考个好大学,那时候再谈恋爱不迟。” 问清还要开口说什么,廖时叙干脆上手捂住她的嘴,免得她再说出什么让他招架不住的话来。 嘴被捂着,问清只能呜呜地发声,说不出话来,气愤地冲廖时叙一个白眼接一个白眼。 车子没进小区,刘叔还要去爷爷的学校,在小区外面把两人放下。 问清想去买奶茶,廖时叙只好跟上。 “那会儿我其实是想说,你要有什么帮助可以跟我提,徐渡和我达成共识,你不会拒绝人。如果应付不过来,我允许你拿我当借口。”廖时叙转到十二班之后,书桌里经常会出现礼物,零食长期堆着没人吃,占了书桌好大一块地方。他换了三个同桌,每个同桌都帮他消化过这些零食。如果他表示有女朋友的话,献殷勤表达爱慕的女同学自然会少很多。听说高二那个帅逼学长这学期有了女朋友,再没出现被当众表白的情况,送早餐的人也绝迹了。 “我能应付。至少,”他帮问清把吸管插上,“我不能给你招来麻烦。如果再像上次,十四中的人本来是找我的事,后来因为你的出现,便把矛头指向你,我宁愿我倒霉。” 问清嘟着腮,口里嚼着布丁,一边眯着眼笑。话是这么说,最后骨折住院的不还是他么,她又没损失什么。 “拿人当挡箭牌是很自私的行为,我不能那么做,尤其不能拉你帮我挡。” 问清眼睛笑成两弯月牙:“哦哟,我们时叙弟弟说的好听,那你好好处理你身边那些关系吧,好好学习,努力去实验班,不然秦阿姨隔段时间就揪着我问,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学习退步。” “我比你大。”廖时叙无奈地瞥了一下嘴角。 作者有话要说:  后台抽了,错别字和格式可能会有点问题。 第18章 高鸣鹤说过“放学等我”之后,并没有在放学的时候出现在问清的周围。 问清知道,他这人就是随便撩一撩,只要对面是个女生就行。 虽然才高一,学习任务并不轻,个别学科的老师已经顺带着将课程往高二的内容上带,问清应付课业需要加倍努力,自然没有心思多想。 但是等她不把这事放心上的时候,高鸣鹤又开始出现。 像幽灵一样,出现的无征兆。 偶尔在楼梯上遇到,打个照面,就找她说几句话。 偶尔在食堂,周围座位还很多,他偏偏要坐在她面前。 但是,所有的行为又仅此而已,不多说话,没有更过分的举动,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学校逐渐开始传言,高鸣鹤在追问清,更有些传言,说问清跟去进修的宋老师长得神似。 这些话渐渐传到问清耳朵里,她坐在体育场单杠上,差点没笑得摔过去。 “我想知道是谁把我当成竞争对手,编这些瞎话来扰乱我,眼看就期末考试了。” 徐渡摇摇头:“你也就能竞争得过艺术班的同学,别高看自己。” “你打麻将一定特别喜欢杠吧。”问清揶揄他。 卢晓然倒退几步,仔细打量问清的脸,又走近看了看:“其实有点像。不过宋老师是长发,你是短发,不仔细看发现不了。这细看嘛——”卢晓然一本正经,“还真不是瞎说。” “高鸣鹤三天两头的被传小道消息,只是今天恰好轮到问清而已,说的这没影子的事儿你们也信?”徐渡忍不住摇头,转身去厕所。 他本就是去厕所,顺道听她俩在这儿聊天,但实在觉得她俩在说笑话。 “这话怎么有点酸?”卢晓然啧啧两声。 十二班和十三班同时上体育课。 因为眼看期末,体育课尽量拿来给学生放松,所以老师安排的运动强度不大,前20分钟热身运动,跑步拉筋,后半节课自由活动。 徐渡自然是去打篮球,破天荒的是,廖时叙竟然也上了球场,问清还是第一次见他打篮球。 她坐在单杠上远远地看着廖时叙,看得出来,是个生手,但是热身过后,渐入佳境,至少不拖队员的后腿,而且弹跳力不错,经他的手进了一个三分球。 “廖时叙竟然也打篮球!” 卢晓然被篮球场那边的呼声吸引了注意力,然后发现了球场上的廖时叙,跟发现了新大陆似的。 “大概受徐渡影响,他们俩兴趣爱好差不多。”徐渡前段时间参加了市里的中学生篮球比赛,他所在的球队代表一中拿了奖,小有轰动,她猜想廖时叙对篮球的兴趣被带起来也不是不可能。 “走,我们也去看看。”问清跳下单杠,跟卢晓然往球场去。 球场上是十二班和十三班对打,这会儿刚好是廖时叙运球,被徐渡严防死守,问清不懂篮球,在旁边看他们的热闹。 “问清。”徐渡小声说了句。 廖时叙仅仅是微微一愣神,手里的篮球便被徐渡秒速抢走。 问清眼看着徐渡抢到球,快速上篮,但是他太着急,失了准头,篮球擦着篮边过去了,没进。 球场边一片哗然,也有十二班的人喝彩。 体育课时长有限,这是最后一局,因为这一个球,十二班以微弱的优势得胜。 同样鼓掌喝彩的竟然还有问清。 卢晓然戳了她一下,笑她:“你干嘛?” 问清大概是忘记赢的可是别的班。 “啊?”她尴尬地咧咧嘴,一手抬着不知道往哪儿放,只希望她刚才的反应不要被其他十三班的同学注意才好。 裁判在球场的另一侧报分,“十二班获胜”一出,又是一阵小小的欢呼。不过这并不是正式比赛,所以同学之间对输赢不太在乎,两个班的队员还互相交流技巧。 已经是夏天,一场球打下来,个个都满头大汗,也因此,此时,廖时叙跟前围了几个女生,有递毛巾的,有递水的,甚至还有昧着良心夸廖时叙打球好的。 这场面让问清挺意外,真有一堆女生围着某一个男生的场面出现在一中,被围的人还是廖时叙。 她什么都没拿,抄着手站在他的对面看着他,中间隔着一个篮球场。 集合的哨声刚好响起,各班各自集合。 下课铃响,老师宣布解散。 教学楼的方向闹闹哄哄,周围解散的同学往各个方向走,问清有些渴,没跟卢晓然一道往教学楼走,转头去操场边买冰棍,身后的人几步走到她旁边。 “去哪儿?” “买雪糕,要吗?” “要。”廖时叙把喝空了矿泉水瓶捏到手里,“刚才,我被徐渡抢了球。” 她笑:“我看到了。” “叙哥,可以可以。”廖时叙刚要说什么,徐渡从后面冲上来,胳膊挂住他的脖子。“你们去哪儿?” “买雪糕。太热了。”问清说。 “我想吃绿豆糕。”不等问清问,徐渡不请自来地报上需求。 “你呢?”她问廖时叙。 “红豆糕。”他不想跟徐渡吃一样的雪糕。 问清去冰箱前选雪糕,徐渡还勾着廖时叙的肩。 “拿下来。”廖时叙语带命令的口气。 徐渡假装没听见,问:“到一米八三了没?” 廖时叙能感觉到自己高一上学期和寒假长个子,最近两个月身高停滞了,听说多练习弹跳能增高,但他喜欢睡觉,早上起不来,便抽空跟徐渡学打篮球。 “这才几天,没那么快。” “你要有点危机感,高鸣鹤一米八三肯定是有的。” 问清付了钱,拿着雪糕过来,廖时叙赶紧让徐渡打住:“别说了。” -- 期末考试很快到来。考前那段时间,问清比平时拼命的多,每晚都学到凌晨。按照她上学期期末的排名,对应往年高考成绩的话,她好的情况下只能上一个普通本科。班主任在班会上提成绩,私下也挨个跟学生聊,对她苦口婆心地好好教育了一番。她脑子不笨,就是每天奇奇怪怪的心思太多,很多精力都没用在学习上。 她不知道班主任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她,虽然不服气,但是被敲打过后,她的变化很大。 考试成绩出来,她名次往前了提了50多名。 廖时叙直接去了年级98名,在高二开学之后,分别被实验三班和四班的老师约出去谈话,希望他能转班,毕竟实验班重本率百分之百,而实验班的师资和学习氛围与普通班是有很大不同的。这是文理分科前的最后一次换班机会。 办公室里,十二班的班主任涂文浩让廖时叙坐下说。 “时叙啊,出于私心,我很希望你留在十二班,但是你以前的班主任和寇老师都来跟我谈过,我也同意,你这么好的成绩留在普通班,对你的进步是有影响的。” “我没关系的,涂老师,在十二班挺好。” 涂文浩自然是舍不得廖时叙这样的尖子生去别的班,但廖时叙要是留在十三班的话,涂文浩在学校那边就得保证这个学生不掉出年级150名。 “那你得保证不掉出全年级100名,能做到吗?”涂文浩自作主张改了要求。 廖时叙略有犹豫,保证一直在年级前100名是很有难度的,虽然他自认为脑子还算好使,学习方法也不错,但哪怕年级前200名,个顶个的脑子都差不了。 “不能保证的话……” “能,涂老师。”他下定决心地点了一下头。 “那你写个保证书。” 现在班主任提出什么条件他都满足,保证书,写就写吧。他倒也不拘束,找班主任要了纸笔,就在旁边空着的教师办公桌上开始写。 正写着,办公室门口有人打报告,他没抬头,但听到办公室另一侧的老师叫着高鸣鹤的名字,接着那个老师和高鸣鹤就开始聊起来。 他无意听别人的谈话,写完保证书,签上字,涂文浩满意地把保证书收起来。 廖时叙只觉得这逻辑不对,为了不去实验班,就得保证不掉出年级100名,但他要是掉出年级100名,实验班根本不会收他,涂文浩也不可能把他撵走吧。 出了办公室,离早自习课还有十分钟。这个时候进教室必定要接受班上同学的目光洗礼,索性在外面磨磨蹭蹭,往教学楼一层后面的大楼梯下的小卖部去。 早上睡过头,没来得及吃早饭,揣了一个面包一盒牛奶,在公交车上塞给了问清。问琳值大夜班不在家,问清早上也睡过头,还是廖时叙打电话她才起床的。 廖时叙拿着一盒牛奶和一个包子,坐在小卖部门口吃。小卖部上的大楼梯有人走动,脚步声越来越近,廖时叙一抬头,和来人打了个照面。 高鸣鹤双手揣着兜,走路的时候,脚后跟似乎抬不起来,拖地的声音很长,整个人有一股颓唐的气质。 两人对视了一眼,没说话。 高鸣鹤买了两根烤肠,往廖时叙旁边的凳子上一坐,两条长腿闲闲地伸着,左右手各拿一根烤肠,左一口,右一口。 第19章 小卖部老板往烤肠机里添了新的烤肠,旁边是热气腾腾的煮玉米。 廖时叙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还有两分钟自习课结束。 等他喝完最后一口牛奶,高鸣鹤突然说话了。 “问清是你什么人?” 廖时叙抬起眼皮,看向高鸣鹤,手指抠着牛奶盒的几个角。 他没想到高鸣鹤会问他这个问题,而这个问题,他从来没想过。 问清是他什么人? 他是问清的什么人? 牛奶盒的角依次被抠开,发出轻微的“嚓”的声音。 廖时叙身体往椅子上靠过去,想了想,说:“朋友。” 高鸣鹤把腿收回去,翘起二郎腿,听到他的回答,不免勾起唇角笑了笑。 在办公室十二班的班主任涂文浩跟人打电话,说廖时叙不愿意转班,他就算是班主任那也没办法之类的话,高鸣鹤都听到了。 全市的学生都是脑子削尖了想往一中跑,而学校里的学生,大部分恐怕都想进实验班想疯了,廖时叙竟然为了拒绝进实验班而写保证书,这稀奇他高鸣鹤还是第一次见。 下课铃猛然响起,手中的牛奶盒已经被压平,廖时叙手一扬,盒子飞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 “那我可以追她了。”高鸣鹤唇角的笑还挂着。 他目光沉静,淡淡地说:“不行。” “你不说只是朋友吗?朋友管这么多?” 廖时叙在他的笑容里读出些许的玩世不恭,这反倒说明,他可能会来真的。 “你并不喜欢她。” “我喜欢。”高鸣鹤将吃烤肠剩下的两根竹签拿在手里晃晃悠悠。 “你会影响她学习,她好不容易才有现在的成绩。” 高鸣鹤把竹签往垃圾桶里投,有学生往小卖部的方向跑来,他看着过来的人,不知道是在否定什么,摇摇头:“你们这些书呆子眼里除了学习能不能有点别的?” “你有爸妈给你铺路,不管你上不上课,学不学习,从这所学校出去,国内国外的大学你都可以去,问清不一样,她除了自己,没人帮的了她。” “如果我说我可以呢?” “你们那些游戏别使到问清身上,”廖时叙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高鸣鹤,“你不要害她。” “你管不着。”高鸣鹤很喜欢廖时叙这副着急上火的样子,把手上另一个竹签往垃圾桶里扔,失手了,没扔进去。他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掉。 --- 高二年级又做了一次调班,这次是微调,普通班里进前200的调进火箭班和实验班,前面几个重点班的学生跌出200名的,也会被安排进普通班。问清和徐渡的年级排名虽都有提升,但幅度不算大,没有换班。 廖时叙也没换班,和他们俩依旧做邻居。 问清最近牙疼的厉害。之前冒头半颗的智齿又开始生长,另一侧的智齿也要长出来了,两边的牙龈都疼。 卢晓然啃着鸡腿,坐在她对面的问清喝着一碗南瓜粥,她这几天吃东西很困难。 “你跟廖时叙怎么回事?” 问清因为牙疼本来就有些烦,被问到这个问题,心情就更糟了。 她自认为自己非常低调,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这几个月先是被人传高鸣鹤要追她,现在直接给她和廖时叙按上一对恋情。 问清上午突然被班主任叫办公室去了,有学生跟教导处反映问清和廖时叙谈恋爱,教导处那边责令汤凯认真处理。 问清跟汤凯好一通解释,他就是不相信。 “我说我们住一个院儿,家长是大学的前后辈,也是医院同事关系,汤老师非说我在编故事,说我搁他那儿写言情小说呢。”她嘶了一口凉气,这样牙疼会稍有缓解。 “是挺那啥的。”卢晓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学校那边明显偏心廖时叙,只见汤凯揪着问清让承认错误,还要写什么检查,廖时叙那儿目前什么事都没有,果然学习成绩大过天。 “我就差给汤凯画树状图了。我妈是廖时叙妈妈的校友,是廖时叙爷爷的学生,这个很难理解吗?还说我不认错,就只能叫家长。” 卢晓然对问清报以同情的目光。不管他俩是真谈恋爱还是捕风捉影的事,闹到家长那里,以后两家的关系多少会有些尴尬。 问清喝了一口粥,突然忿忿地把勺子一丢,吓卢晓然一跳。 “你说到底是谁这么过分?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胡乱举报呢?” 卢晓然当然说不上来,不过让她无责任猜想的话,倒还是有人选的。 下午的课完全没好好上,卢晓然和问清在课上偷偷传纸条,徐渡几次想拦截纸条看看两人到底在讨论什么机密大事,但忌惮问清的脾气,没敢打开纸条看。 晚上回了家,问清在纸上列出那些可能的人,那就太多了,光是给廖时叙示好过的人就能写半页纸。 正抓耳挠腮的时候,问琳来敲门了,她慌里慌张地把那些纸张藏起来。 “还牙疼吗?” “疼。” “现在也没办法拔牙,只能等炎症下去了再说。你把药吃上。”问琳手里端了一杯水。 问清依言找出药,就着那杯温水吃了药,问琳并没有立刻走。 “最近学习还跟得上吗?” “还行。”摆在书桌最上层的是数学书,问清在稿纸上继续之前演算的步骤。 问琳靠着书桌,一手按住问清的手:“清清,我有话要问你,你要实话实说。” 问清抬头,她妈妈很少这样郑重其事,以至于她蓦地有些慌,不知道问琳要问什么。 “妈,你说。” “你跟小叙是不是在谈恋爱?” 问清的表情僵在脸上,半天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她明明跟班主任说好了的,怎么这么快就通知家长了? 而且,要是真恋爱也就算了,这完全没影儿的事,却快要被传的人尽皆知,还要她来承担这些责备,她很委屈。 “没有。我怎么可能会跟廖时叙谈恋爱?” 见妈妈没立刻表态,问清更急了,委委屈屈地:“真没有。” 她觉得自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她不怕被人说谈恋爱,学校里谈恋爱的同学并不少,没人举报到学生处,或者没被家长发现,那就根本不是什么事。但是她不能被传和廖时叙谈恋爱。 她很清楚问琳在医院有多难。往前十几年,问琳这样未婚就有孩子的女人找一份正式工作会很不容易,更别说可能要遭受多少指指点点。在医院工作这么多年,问琳受廖家照顾颇多,甚至问清来这边读书,廖爷爷和奶奶对她也很是疼爱,她怎么可以跑去跟廖时叙谈恋爱? “真的没有?”问琳自然是相信自己女儿的,可是两个孩子都处于青春期,常常凑在一起,如果产生些好感也不是不可能。 问清解释的很无力,只能重复着说“没有”。 “是汤老师告诉你的吗?我跟他解释过了,真没有。总不能说我跟廖时叙走的近,我们俩就一定怎么样。而且你不是也说,上下学一起好有个照应么?除了上下学一起,偶尔让他给我讲讲题,我们也没什么接触。再说了,他那么聪明,随便学一学就能班上考第一,我能跟他比吗?要跟他恋爱,他肯定没事,好大学随便考,我要连个专科都考不上,怎么有脸见你。” 问琳伸手把问清的头发理了理:“你说没有就没有,妈妈相信你。” 虽然问清年龄不大,但是大人之间的事没人教,她自己却看得明白,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老师非不信。” 问琳把她头顶揉了揉:“这事你别管了,老师要是来电话,我去跟他解释,你只要知道好好学习就行。你这头发这么短,哪有个女孩子的样儿,混男孩子堆里完全就认不出来了。” “头发短洗起来省时间啊。我一个男孩子样,就不会有男生来喜欢我啦。” “你这张嘴啊。”问琳说不过她,只能就着她肩膀拍了一下。 这事闹起来就一直传来传去,有些好事的学生开始拿这事开玩笑,张口“今天我看见男朋友”,闭口“男朋友可以啊,学霸”。 问清听到廖时叙和“男朋友”这三个字就感觉浑身要起疹子,好不厌烦。 她给廖时叙发短信,这几天不一起上下学了。 廖时叙觉得没必要如此,问清坚持要避开,她烦的要死。 廖时叙骑车,她就选择公交。好不容易廖时叙跟她乘上同一趟公交,路上问清跟他装陌生人。 早上六点,早高峰还未到来,公交车上已经没有空位。 问清在车中部站着,廖时叙从前门上车打卡,然后径直走到问清旁边,她还装作没看到他,眼睛望着窗户外面。 廖时叙拉着问清头顶的拉环,偏头在她耳边说:“真没必要。” “你躲开。” “我怎么了?” “我想来想去,觉得这事赖你。你自己不会拒绝女生,肯定是得罪谁了,然后那人就举报撒气。” “……很久没人给我塞零食了。” 他说的是实话。原因未知,他还乐得没人打扰他。 “看吧,你得罪人了,零食都不给你塞,还举报你,连累我。你起开。”嘴上说着起开,问清自己往旁边挪了点位置。她不过是嘴上跟廖时叙吵吵,倒不是真的认为这事赖廖时叙。 “问清,我从来没遇到过谁有你这么不讲道理。” “我有那么厉害?” 廖时叙抿住嘴唇,他不和她吵嘴,因为基本没有赢的几率。 就算他能赢,问清也能掰扯出歪理把他气个半死。 车子到了一站,上来很多人,司机在前面喊“往里走,往里走”。 问清又往里挪了一些,到最后实在退无可退。 车中部能站的地方本就不大,每一站都是只见人上车,很少人下去,这会儿车里越来越挤。 廖时叙一手拽着拉环,一手突然撑着车窗边,挡在问清面前,避免车前涌过来的人挤着她。 人挤人,廖时叙靠得越来越近,还尽力撑着。他抵着窗沿的手上,筋都绷起来了。 问清抬眼刚好盯着他的下颌线,以前没发现,他左侧下颌有一颗很小很小的痣。 她呆看了两秒钟,随后把目光转开。 车子重新启动,她轻咳了一声。 “廖时叙。” “嗯?”他低头,温热的鼻息落在她额头。 “你最近是不是又长高了?量了吗?” “还没到183.” 她不解:“为什么要是183?” 廖时叙语结,他刚刚说了什么? 问清朝窗外街上的标识看了看,说:“你给挪点地方,下一站我下车。” “到学校还有两站。” “我知道,我提前下去,不跟你一起进校门。” 廖时叙有些负气:“你至于么?” 她听出他语气里的情绪,眨了眨眼:“我怎么了?” “算了。”他松开拉环,转向车门,“我下去,你坐到学校去。” 问清抿着唇看着背对自己的廖时叙,突然就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谨小慎微,做的过分了。 可是话说回来,别人说什么廖时叙都无所谓,但是她有所谓,她不能让问琳在秦阿姨和廖爷爷面前难做。别看秦阿姨平时和蔼可亲,但真到事关她儿子的前途,这事就不好说了,毕竟大人视早恋如洪水猛兽。 车门打开,廖时叙跟着门口的乘客下车,问清挪了一下脚,站到门口去,并没有跟着下车。车门关上,廖时叙站到路边,隔着车玻璃朝她挥了一下手,就赶紧往学校赶。 公交车缓缓出站,问清看着廖时叙,车速提起来,廖时叙逐渐被甩在后面,车子拐了个弯,他消失在她的视野范围内。 问清一手插兜,拇指在衣兜里悄悄抠着食指的指甲,一下又一下,一时间,心口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下次,如果有下次,她一定不让廖时叙下车。 第20章 上午第二节 课下课是课间操,各班学生纷纷往大操场去。 卢晓然挽着问清的手,然后悄悄地把小指伸出来。 “好看吗?” 卢晓然的小指做了美甲,淡蓝的底色上是一只很小的绵羊,很是精致可爱。问清点点头,随后把卢晓然的手盖住。 学校对学生的仪容仪表管的严,女生不能披头散发,男生发不能过耳。除此之外,染发,染指甲和夸张的耳环这些统统不许。卢晓然爱美,但是又不敢太明目张胆,做指甲只敢做一个,还是最不引人注意的小指。 “昨天晚上去做的,才十块钱,花样特别多,我恨不得十个指甲都做。” “等毕业了,想干什么干什么。”问清冲她眨眨眼。 两人边说着话边下楼,身前身后都是同学,偏偏有人从后面上来,走在问清右手边。 “怎么不见廖时叙,分手了?” 高鸣鹤很会哪壶不开提哪壶,问清扭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不管是重点中学还是普通学校,只要是有人的地方,传八卦的人从来不缺。明明没影的事被传的跟真的似的,偏还要出来些不长眼的人招人烦。 高鸣鹤过来搭话不是第一回 ,但卢晓然仍然没有免疫,兴奋依旧,隔着问清,探头朝高鸣鹤招招手,他也笑眯眯地招手回应,再看看一言不发的问清。 “怎么,不理人?”高鸣鹤笑得吊儿郎当。 问清心情不好,甚至连组织语言回击的心情都没有,脚下加快步子,卢晓然差点没被拽个趔趄。 操场上,各班体育委员整队,问清站在队列里,双手揣在校服兜里,脸上没什么表情。 徐渡路过她身边:“怎么了,你这样子怪吓人的。” 她抬眼看看他,摇头:“没事。” 左右的同学张开手臂排队伍,徐渡径直站到问清身后的一排,他后面的人依次往后退。 主席台上有一男一女两个领操员,女生的背影很熟悉。 “那上面是不是孟晓馨?” 徐渡和她只隔着一米多一点的距离,说的话她自然能听到,便抬眼朝主席台望,的确是孟晓馨。身形纤细,脖颈修长,像一只漂亮的天鹅。 听说孟晓馨参加了学校舞蹈队,以后大概也是要靠舞蹈学院或者电影学院。这么看,她似乎生来就应该是那种万众瞩目的人。 一时间脑子里各种遐想,广播体操的音乐响起,她慢了半拍才开始抬胳膊踢腿。 课间操结束,各班解散,离下节课还有一会儿时间,卢晓然拉着问清往教学楼前的小广场去,那里正在展出学生的书画,包括油画、水彩画、中国画和剪纸等等,还有书法作品。之所以有这样的展览活动,是学校55周年校庆在即。 除了展览活动,除高三毕业班,其他班都会准备节目,并上报校方。高二十三的节目是八个人的舞蹈,问清被选进去了,最近就要开始排练。 不得不说,学校里多才多艺的人很多,并不是除了读书什么都不会的书呆子,那些书画作品并不是随随便便涂抹出来的,看得出来作者的功底。 问清站在一副草书前,字虽然没几个认得,依照她的欣赏水平,这幅字写得很漂亮。每幅作品的下方有统一的署名标签,问清看到标签。 “这是高鸣鹤的字?” 卢晓然挪到她身边:“对啊,他是我们学校书法协会的会长。”她抿了抿唇,“有点厉害。” “我们学校还有这样的协会?” 卢晓然失笑:“当然有啊。你不关心,自然不知道。不光有书法,还有舞蹈,音乐,篮球。” 说话间,廖时叙跟他班上的男生并排着走过来,问清和他目光对上又转开脸,这边敷衍地冲卢晓然“哦”了一声,然后说:“快上课了,走吧。” 廖时叙没叫住她,站到她先前站的地方,看了看那副草书旁边的名牌。 --- 当天文娱委员安排从本周开始排练,,每天中午半小时,以及下午放学之后抽一段时间,也因此问清要晚一个小时回家。 排练的地方在舞蹈室,但是其他班也有舞蹈节目,也安排在差不多的时候排练。跟后勤部的老师商量过之后,舞蹈室旁边的休息室也被腾出来做训练场地,空间够,相对舞蹈室不足的是没有镜子。 问清学动作很快,几次下来,她成了几个人中的舞蹈指导,因为缺少镜子,她常常出来纠正同学的动作。 明明已经十月,但是这舞蹈跳了几遍下来,还是累的人一头的汗。 休息时间,露露喝了一口水,冲文娱委员郑雪儿说:“雪儿,这动作太难了,简直要人命。” 郑雪儿抱着平板,一手扬着模仿动作,一边说:“当然要难一点啦,要是太简单,不就跟广播体操一样了吗?问清,你来看看这个动作。” 问清把手里的矿泉水拧紧搁到桌子上,凑到郑雪儿旁边。 “这样好,还是这样?” “这个动作倒是很性感,”问清咂了一下唇,“可是老师肯定不会给过,得改一改。” “哎呀,好舍不得。”郑雪儿盯着屏幕,撅着唇。 一旁的周彦说:“太sexy会挨骂的,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德育处教导处那些老师,一个个表现得特别伟光正,这也不行,那些不行,恨不得我们都系上红领巾去唱《让我们荡起双桨》。” 露露嘴里包着一口水没来得及咽,给笑喷出来,几个女孩子哈哈哈地笑成一团。 “再休息2分钟,然后练20分钟就解散吧,你们走读生早点回去。”郑雪儿说到。 “我先去个厕所。”问清站起来,“谁去?” “刚刚去过了。”另外的同学回应她。 这一层有好几个房间都有排练,有音乐声,还有人演小品说台词的声音,从某一间发排练室传出来。问清拉开门径直往楼层中部的洗手间去。 上完厕所,洗手台前,问清摸了一把额头,汗水干了之后有稍许的粗糙感,她洗手的同时顺便洗了一把脸。 有人上完厕所出来,走到她旁边洗手,她抽了一张纸擦脸,看到镜子里孟晓馨的影子,两人的目光在镜中相遇,她扭头看孟晓馨。 “你们排练的怎么样?”孟晓馨主动找她搭话。 她和孟晓馨不熟,准确地说,是从没说过一句话。照她自来熟的性子,如果她愿意,她会主动去和人搭话,但是她并不想和孟晓馨有交集,即便她心底承认她喜欢孟晓馨的漂亮和自信。 “挺好的。” 孟晓馨绕过她,从她旁边的抽纸盒抽了两张纸擦手,擦的很认真,每个手指一一擦拭,一边说:“没想到你还会跳舞。” 孟晓馨的口气里并没有称赞,而是真的对问清会跳舞表示意外。 “瞎跳。”她嘴上这么说,事实上,她从五岁开始跟着一个开舞蹈学校的亲戚学民间舞直到初中,原打算以后考艺术院校,后来发现她学习还行,甚至文化成绩能考上一中,家里人最后选择让她读高中。 问清准备出去,孟晓馨依旧盯着自己的手指,在她要迈出洗手间的门时,问:“你和廖时叙最近都不一起上学了是吗?” 问清咬了一下嘴唇,心说这人也太关注别人的私事了吧,孟晓馨不会真的把自己当成情敌了?难道,往学校举报的人是她? 转过身,问清盯着孟晓馨:“我们都有自己的事。” 孟晓馨此时的姿态仿佛已经看穿一切。 “听说你和廖时叙住一个小区,是吗?”孟晓馨面上挂着些许的歉意,“其实你也不用跟我这么遮掩。这事怪我,我跟高鸣鹤说了,你和廖时叙是朋友,可是他并不相信我的话。现在弄得你和廖时叙跟陌生人一样,我真的觉得抱歉。” 高鸣鹤? 问清不禁蹙起眉。 她并不相信孟晓馨的话,直觉告诉她,孟晓馨这个人不好惹,也不可信,毕竟像廖时叙脾气那样好的人,遇到孟晓馨都没好脸色。 可是,她透露出这些信息难免不让她多想,万一孟晓馨说的是真的呢? 如果是真的,按照她的脾气,她怎么可能咽的下这口气。 --- 录音棚里,廖时叙抱着一把吉他试音,旁边录音师调试好设备。 “可以了。” “谢谢牛哥。”廖时叙旁边的年轻男人也抱着一把吉他,冲录音师道了谢。廖时叙也跟着道谢。 牛哥一手掐着腰往外走,一遍冲廖时叙打气:“你放开了唱,我们什么鬼哭狼嚎都听过,你别怕唱的难听,放心唱。” 廖时叙第一次进录音棚,坐他旁边的年轻男人叫陆招,科大的学生,是廖时叙以前的家教,偶尔玩玩音乐,廖时叙这次借录音棚多亏了他。 陆招翻看面前的琴谱,“《消失的岛屿》”,他顿了顿,“你这歌写得真不错。今晚随便唱,放开了唱,这小样我一定给你录好了。” “好。” 牛哥在录音棚外面做了个ok的手势,廖时叙开始轻轻地拨动琴弦,唱着他已经练习过很多遍的歌。他刚过变声期,清冽的嗓音中还有一丝男孩的稚气,陆招跟着节奏和声,配合的刚刚好。 …… 我像是一只流浪的鲸鱼 在海市蜃楼里 寻找那座消失的岛屿 曾经呼吸在同一片海域 抓不住又丢不掉的 是拜你所赐的孤独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二更可能赶不上了 第21章 网吧里,有人刚拿出一根烟要点上,座椅被路过的网管拍了拍。 “抽烟出去抽。” 网管是个拥有两条花臂的年轻男人,抽烟的人看了他一眼,嘴里嘟囔着了一句什么,站起身走出去。 打完一局,徐渡丢了鼠标,往椅背上一靠,双手盖住眼睛小憩。 “手脏,别摸眼睛。”反戴着耳机的廖时叙提醒到。 “你们家每天进门是不是要先消毒?”徐渡嘴上揶揄,手老实地放下来,扶着椅子的扶手,“怎么今天你今天完全不上线?不打游戏你来网吧干嘛?” “这里气氛好。” 徐渡盯着他看了几秒,笑出声。 “你跟问清还僵着呢?” “不是僵着,但是没办法像以前那样好好相处,好像隔着什么。” “隔着什么?”徐渡一时没明白。 廖时叙没回答。 徐渡手指在下巴上摩挲了几下:“她感觉到什么了?” 他把耳机放下,摇头。 一开始,他只是以为依照问清所说,两个人在学校不走的太近,那些困扰自然就退散。但是,现实似乎不是那样。老师不再提这回事,拿这事开玩笑的同学也很少,但问清在学校里跟他几乎像陌生人一样。 这样的情况,徐渡也想不出来什么办法。他和问清同学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了,知道她如果不想理谁,可以把人完全当空气,即便是同桌也能忍着一个月不说一个字。 “个子高,学习好,家里有钱,还有写字好看。……你觉得她说的是谁?”他一手撑着桌沿,问得挺严肃。 “她们女生就爱做白日梦,除了高富帅也说不出什么花样,她竟然还说长得帅,要帅的像吴……吴彦祖,净瞎说。”那次在阳台边,徐渡没听明白问清说她的理想型要长得像谁,就记得一个吴什么,但他的知识储备里,长得帅的明星他就认识吴彦祖。 “吴彦祖。”廖时叙重复了一遍,怀疑地指指自己的脸,“我和吴彦祖是一个类型的吗?” “我也没问她喜欢什么时期的吴彦祖,现在的,还是他演《新警察故事》那时候,风格不一样。”徐渡把话绕着说。其实不管哪个时期的吴彦祖,和廖时叙都不是一个型,廖时叙虽然五官没什么问题,但整体是瘦削文弱的长相。 廖时叙靠回椅子,尴尬地揉了一把自己的头发。也就是在徐渡面前,他才会有这样的表现,这些话在别人那里绝对说不出来。 他点着鼠标,尽量显得漫不经心地问:“高鸣鹤学习好吗?” 徐渡一愣神,想了想,高鸣鹤经常待画室,上课的时间比普通学生少,成绩好像一般。但是他能做到跑车接送,高一的时候有同学在滨河路看到他开跑车,还是未成年无证驾驶。 经廖时叙这一句话提醒,徐渡突然意识到,问清的这些标准似乎是比照着高鸣鹤来的,除了学习。但学习成绩这种东西,并不唯分数论,高鸣鹤的文化成绩虽然一般,但他是艺术生。按照学校往届学生的高考情况,高鸣鹤在美术生里算成绩很好的。 “其实你也别当真,问清当时跟我也是随便说着玩儿的,你知道站在阳台上有多无聊。” “我没当真,随便问问。”廖时叙不看他。 徐渡识趣地适可而止,起身去厕所。 廖时叙点开他在音乐网站的个人主页,右上角有他的id,“子夜戌时”。以前他只往主页上传一些自己改编曲子的音频,昨天陆招把《消失的岛屿》的小样发来,录得不错,他昨晚上传到网上。今天再看主页,下面有很多听众的留言。 酒熟:好听好听~ 泰语任天野:大大首次献声,不敢相信,被大大的声音苏到跪着听歌 小博学妹1888:不开玩笑,我循环了一百遍 雪绫铛:从头到尾怎么都听不够,戌时大大太棒了,希望多多出作品,我是您的脑残粉 豆腐干荷叶:创作天才戌时大大,爱你 孰是孰非:歌词写出了我的心声,我们好像不该这样的,可也只能这样了 他的鼠标停留在那条评论上,半晌没动。 …… --- 排练中场休息,问清背靠着墙,一条腿蜷着,一条腿懒散地伸着。 郑雪儿掏出手机,插上耳机,挨着问清旁边坐着听歌。 “听的什么啊?” “我说英语听力你敢信?” 郑雪儿笑,问清紧跟着也笑出来,接过郑雪儿递来的耳机。 “发现了一首歌,很好听,你听听。” 问清把耳机戴上,音乐声缓缓流动,这是一首慢歌,旋律轻盈舒缓,歌手的嗓音干净清冽。 “好听吗?” “嗯。”问清点了一下头,“以前没听过这个歌手的歌,是谁啊?” “不知道,朋友分享给我的,是一个音频文件,没歌手的名字。” 见问清不相信,郑雪儿打开播放的音频,的确是从q的聊天界面点进去的,一个白色的音频文件,文件名是“消失的岛屿”。 这当口,排练室的门被敲响,一个戴着鸭舌帽的青年探头进来,问:“同学,你们是高二十三班的吗?” 大家都摸不着头脑,稀稀拉拉地回应:“是。” 露露扬声问:“有什么事吗?” “请问问清是谁?” 问清一脸懵地把手举起:“我就是。” “这是高先生给你和你的同学点的奶茶和糕点,用餐愉快。”小哥把手里的外卖提进来放到房间角落的桌子上就走了,问清还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清清,高先生是谁啊?” “哇,托了清清的福,我正好饿了。” …… 几个同学去分奶茶,露露犹豫地把一杯奶茶递给问清:“高先生谁啊,我们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吃,不太好吧?” “我不认识谁姓高啊。”问清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自己认识谁是姓高的。 同学把奶茶拿在手里,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喝吧,回头我自己问问,都已经买了大家就喝。”问清摆摆手。 反应慢了半拍,她追出去,小哥早就走远了。 送外卖的小哥不是外卖公司的,看他身上的工作装,是学校外面的“萌茶”,这家的奶茶很好喝,她和卢晓然经常买。 排练结束,她收拾好书包径直去了“萌茶”,店里还排着十来个人的队。吧台里,问清一眼就认出先前送奶茶的小哥。 她走过去:“你好……” “奶茶稍等,点单请去左手边。” “我不点单,我找你。” 小哥停住手里的动作,抬头看向问清。 从奶茶店里出来,问清在门边站了几秒钟,看看时间,又往学校跑。 小哥形容了来买奶茶的人的外貌身形,她就已经确定是高鸣鹤了。 “他说,一定要说是高先生送的奶茶。”小哥满脸都是笑意。 为什么一定要说高先生? 摆明了高鸣鹤就是故意的。生怕她不知道这奶茶是他高鸣鹤送的。 她一边走一边琢磨,转过教学楼,往校园深处走,直到艺术楼。 画室在艺术楼的三楼,天快黑了,亮灯的画室有两间,她透过门上的玻璃往画室里看,其中一间,背对着门的一个男生的身影很像高鸣鹤,身上是奶茶店小哥说的紫色的连帽衫。 敲了敲门,高鸣鹤转头,看到门外的问清,他咧开嘴就笑了,放下手里的笔,一手闲闲地搭着椅背。 画室里还有另外两个人,也朝门口看过来,其中一个穿白色卫衣的男生过来开门。 “同学,找谁?” “她找我。”高鸣鹤翘起二郎腿,面带笑意地盯着问清看。 开门的男生“哦”了一声,走开前朝问清打量了两眼。 问清朝高鸣鹤:“你出来说话。” “好。”高鸣鹤一点不觉得自己被命令了,乐呵呵的,简单的一个字拖着长长的调。 楼道里没人,灯亮的晃人的眼。 “奶茶是你买的?” “对,喝得还满意吗?” “谢谢,一共一百五十块,我明天还给你,以后你别再这么做了。” “我给我女朋友买点东西,怎么能收你的钱?” 问清张了张嘴,把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咽回去,重新组织语言:“那你女朋友是谁,我把我那份的钱给她。” “你啊。” 高鸣鹤一侧唇角牵起,笑得人畜无害的样子,但他的语调轻佻,问清心里顿然就像憋着一团火。她很清楚,高鸣鹤这种人她玩不过,谁知道连躲都躲不过。 “我没答应做你女朋友。” “你来找我,不就是代表你之前心里一直想着我么?做个爽快的人不好么?” 问清在脑子里快速地理着高鸣鹤的逻辑,他纯粹地没有逻辑,不过是随他自己的心情罢了。 她垂着头想了想,说:“或许你觉得你自己很招女生喜欢,我不否认这一点,但是这不代表我喜欢你,也不代表我能包容你这些有失礼貌和分寸的言行。你要如何幼稚我都管不着,只希望你不要招惹我,我也不会承认跟你有什么关系。钱我明天就还给你,以后咱们互相都别打扰。” “怎么,怕我影响你前途?想去哪个国家哪个大学?你提。” “麻省理工。”问清皮笑肉不笑。有些学校的确只要钱给的多就能进,但是钱在有的学校面前并不是完全有效。 “嗬,挺贪心的嘛?” “办不到?办不到你说那么多做什么?” 高鸣鹤被拂了面子,嘬着后槽牙看着问清,轻嗤了一声。 “你和我属于完全不该有交集的两类人,我也不是那种富二代勾勾手指就被迷得五迷三道的人,你的那些套路别往我身上用。希望我们互不打扰地过好接下来的三个学期,对你我都好。” “威胁我?”高鸣鹤脸色沉下来。 她吸了一口气,缓缓说:“请求。” 在高鸣鹤面前,问清没有用她以前那些虚张声势的伎俩。 不管高鸣鹤是抱着玩的心思,还是真的对她有好感,他没有伤害她,所以她也抱着真诚地态度来跟他提议。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节奏慢,暗恋暧昧和日常占大多数哦,着急的小可爱可以去看我基友的肥文(我在说什么登西,没有叫你们走的意思(*/\*)) 1.《我在末世养大猫》by兰翎 简介:我在末世开动物园 2.《女杀手又冷又甜》by沐及及 简介:冷漠杀手为财折腰 第22章 从画室出来,天已经黑透了。 学校里的路灯都亮起来, 住校生陆续往教室去上晚自习。 问清站在艺术楼的台阶愣神, 她真的想不通高鸣鹤为什么这么执着, 根本说不通。也是,他这样的公子哥大概从来都是想要什么都有人满足,到她这儿碰上个钉子肯定不乐意。 她只觉得倒霉。 兜里的手机一阵震动,是廖时叙来的电话。 “该回家了。” “我回了啊。” “我看到你在艺术楼前站着。” 廖时叙绕过艺术楼前的雕塑,站到台阶下面的空地:“还不下来?” 问清四下张望, 看到他。 挂了电话,她站在台阶上看他,蓦地笑出来。 没来由的,见到他心情突然就变好了。 快步走下台阶。 “你怎么还在学校?” “做作业, 顺便等你。” “等我做什么?”问清双手揣在校服兜里。 对于她的问题, 廖时叙不答, 问:“牙还疼吗?” 问清一手捂住脸颊,她因为高鸣鹤都忘了牙疼这事, 什么时候不疼的她都不知道。 “不疼。”她的牙疼是跟着智齿的生长来的, 疼一阵就消停一阵。去医院看过,不能拔,只能等它真的停止生长了再看。 廖时叙微微矮身, 借着艺术楼前明亮的照明灯偏头瞧她的脸,没肿。 上一次见她是三天前,在小区里,问清在小卖部买了个雪糕捂在脸颊上, 冰敷过后再吃雪糕,奶油化了一手,弄得邋里邋遢的。他站在楼上看着她,看着看着就笑了,但她无意抬头的一瞬,他赶紧蹲下,没让她发现。 “你这样有点像医生。”问清如是说,“像牙医。唐医生看诊的时候就是你这样,不过他是掐住我下巴,这样,这样。”她边说边比划。 “唐毅?” “嗯。” 唐毅是227医院口腔科的医生,军医大硕士毕业分过来的,护士说他是科里一枝花,穿上白大褂是医生,脱了白大褂是军人,双重的制I服I诱I惑。 这传闻问清知道,廖时叙不知道,但他听秦眉闲聊的时候说起过,这半年口腔科的女病人多了很多。 “你们家两代都有医生,以后你不会也要当医生吧?” “不知道,我妈不太想让我学医。” “太辛苦。我妈都现在这个年龄了还在考试,还好考过了。我太害怕考试了,反正以后是不想学医。” “倒也不是怕辛苦。” 廖时叙笑了笑,没直说。 两人走的路是直接通往校门口的,金秋十月,学校里的银杏树开始稀稀落落地掉叶子,他们走的这条道左右都是银杏树,金黄的落叶铺满了路面。 有风过来,地上的落叶翻飞一阵,又跌落。 廖时叙想放慢脚步,但是这个时候还有学校的教导处老师巡查学校,要是看见他们两人在这儿磨磨蹭蹭地散步,到时候准被抓去当早恋教材的典型。 “你不取车?” “早上没骑。”他默了默,补了一句,“手冷。”庆南市明明还没到冷的时候。 问清耸耸肩,没追问。 到校门外,两人上了同一趟车,晚高峰已经过了,车上后两排有空位,问清坐下,廖时叙坐她旁边。 “我今天听了一首歌,觉得有点神奇。” “哪儿神奇?” “歌手的嗓音跟你的声音有点像,”她把耳机插上,递给廖时叙一只,“但也不是特别像,人说话和唱歌声音不太一样,是吗?” “不一样。” 他看着她在手机q的界面里找到音频文件,看起来是同学分享给她的文件。 音乐前奏刚响起,他身体顿然一僵,这不就是他写的歌吗? 这首歌一共3分32秒,这三分多钟的时间里,两人谁都没说话。廖时叙垂着头,看着问清握着手机的手指,纤细修长,指甲还轻轻地抠着手机壳的边缘。 歌词进入副歌部分,廖时叙隔着过道看向另一边的窗户外面,被城市灯火映照的街景在迅速地后退。 本来他是要等问清一起回家的,但是等到排练结束,他看到十三班的文娱委员和两个女生回教室,却没看到问清,猜她大概是直接走了。 取了车,骑了快两站路,梁彦楸来了电话,说问清去画室找高鸣鹤,看起来气氛不太好。 他挂了电话就往回赶,还好她没什么事。 音乐播完,问清用手指戳了戳他胳膊:“你觉得这歌怎么样?” 他张了张口,随口说:“还行。” “啧!”问清啧了一下舌,“敷衍,还给我。”也不等他反应,揪住耳机线一顿,把她的耳机收回去。 廖时叙虎头抵着下巴,看着她皱着鼻子和眉头,脸转向一边淡淡地笑了一下。 还好,没有变,她还是那个问清。 --- 那天晚上和高鸣鹤费了好一番口舌,后来问清发现,没用。 高鸣鹤本人我行我素,想做什么就去做,也不管别人自不自在,动不动就叫人给问清送东西,她收也不是,不收也还不回去。 除此之外,他还时不时跟问清制造偶遇,十七班明明是在二楼,她一周在三楼遇到他七次。 问清这天做值日,高鸣鹤直接大剌剌地站在十三班教室外面叫她的名字,还是“清清”,周围还没离开的同学都拿奇怪的眼神朝她看。 问清拎着手里的扫帚走出教室,站在他面前,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又看,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问:“大哥,我认输,我投降,你放过我吧。” “没办法放过。”高鸣鹤笑得痞痞的。 “你到底要我怎么做?”如果是真的喜欢她,为什么总是弄得她无比尴尬? “很简单,喜欢我,做我女朋友。” 问清很久没骂人,说脏话的技能都退化了,尤其还遇见高鸣鹤这种油盐不进的人,哪怕是骂他也是无动于衷。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让你喜欢我。”他就像个复读机一样地重复这句话。 “高鸣鹤你有完没完?” 隔着几米,是她熟悉的声音。 问清转头看过去,她之前没注意,不知道廖时叙在那里站了多久。 “怎么,要替她出头?不怕又被举报到学校去?”高鸣鹤双手抄到胸前,饶有兴趣地看向十二班门口站着的人。 廖时叙神色复杂地盯着高鸣鹤,问清脸色一变,看看廖时叙,再看看高鸣鹤,眼睛眯了眯,沉默了那么几秒钟,出人意料的突然笑出来。 “高鸣鹤,你可以啊。”她呼了一口气,没多说什么,转身进了教室做值日,也不再管外边的两个人会不会打起来。 廖时叙不会打架,按照他的脾气,他也不是个拿拳头出气的人。 此时跟高鸣鹤面对面站着,楼上楼下都有看热闹的人,趴在阳台上瞧着他俩。 “你并不喜欢她,何必这么折腾她呢?” “我说过,我喜欢。” “喜欢一个人不是你那样的。” 高鸣鹤晃晃悠悠地走到廖时叙身旁,语带戏谑:“你哪知道是什么样?嘁——” 廖时叙攥紧了拳头,在高鸣鹤的笑还没完全显露出来,就冲他脸上结结实实地揍了一拳。 这一拳好像发号施令一样,教学楼忽然就如水入油锅一样沸腾起来,楼上楼下都在呼朋引伴,看热闹的呼啦啦地全出来了。 廖时叙只在第一下占了先机,之后就被制住,攻击为辅,格挡为主。 问清戴着耳机,音量开到最大,没注意外面两人打架,一起值日的女同学聂欢取了她耳机。 “高鸣鹤和廖时叙打起来了。” 这话惊得她手机掉到地上,也顾不上捡。跑出教室,十二班和十三班各自有男生过去,费力把两人分开,高鸣鹤心中有气,廖时叙都被人拉住了,他还胡乱地踢脚,一脚刚好踢中廖时叙小腿。 十二班的班长在,这会儿挡在两人中间。 “同学,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咱们别动手好吗?” 一边说,一边使眼色让同学把廖时叙拖到十二班教室,门一关。高鸣鹤把拉着他的人甩开,大踏步地离开。 问清脸涨的通红,想去看廖时叙怎么样了,却站在原地挪不动步子。 聂欢把她掉的手机塞到她手里:“我们收尾,要不你先走吧,廖时叙刚刚挨了好几下,得去医院看看。” “我……” “去吧,没事,只剩下垃圾没扔,我一会儿扔。” 聂欢说着进了教室,问清缓了缓,给廖时叙拨了电话过去。 她看不到十二班教室里在干什么,门开了,有人进出,有人朝她看过来。 廖时叙好半天才接电话。 “回去了,能走吗?” “能,我收拾下书包。” 问清回去把自己的书包背上,在十二班门口等着廖时叙,反正都已经这样了,她现在无所谓别人说她和廖时叙什么关系了,她正大光明的,怕谁说什么? 廖时叙一瘸一拐地出来,书包挂在一只肩膀上,问清抬手。 “包要我给你背吗?” “不用。” 她收回手,左右瞧了瞧他的脸,高鸣鹤下手没留情。他鼻子上塞了一纸团,上面还有血洇出来的痕迹,脸也有些肿。 “要我扶吗?” “不用。”廖时叙吸了一下鼻子,把纸团取了扔到垃圾桶。 问清连忙递了纸巾过去,他擦了擦鼻子,血好像止住了。 “我们去哪家医院?要是227,肯定会挨骂。” “不去,没事,只是擦伤。” 下楼梯,廖时叙的腿不利索。问清拉住他,蹲下去就要挽他的裤脚。 “你干嘛?” “我看到他刚才踢了你一脚。” “不能看。”也不知道是被打的,还是怎么,他脸很红。 问清揶揄他:“架都敢打,还怕人看?怕我占你便宜。” 他被她的话堵的气结,转过头。问清把他裤脚往上提,他小腿上不光青了一大块,还鼓了一个包,不知道高鸣鹤的力气多大,这一脚会不会伤到骨头。 “廖时叙你咋这么能呢?会打架了,长本事了,看明天让请家长你怎么办。” “无所谓。” “给处分你也不怕?给处分的话,保送可就没戏了。” “我自己考。” 她哭笑不得,廖时叙不光会打架了,还能她说一句,他怼一句,不知道的还以为高鸣鹤两拳打通了他吵架的任督二脉。 打车去了市一医院,急诊科医生安排拍片。 在CT室外等着片子,问清拽了拽廖时叙的衣服。 “以后别这样,动口不动手。” 廖时叙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 问清抠着手指甲。 “以前看小说看电视,经常会有某些片段,男一男二男三都喜欢女主,并且因为争风吃醋大打出手,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好喜欢这样的玛丽苏。今天这么一闹,我才发现,并不是这样的。虽然你们不是争风吃醋,你是替我出头,高鸣鹤也不是真的喜欢我,就是无聊找乐子。”她吁了一口气,抿了抿唇,“不隐瞒地说,我看到你们打起来,都后悔自己不会地遁术。” 说着,问清看看他,他正盯着面前的墙,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且,我不希望你受伤。” 廖时叙转过头看她,不希望他受伤,这话从她口里说出来,竟然无比的悦耳。 “也不希望高鸣鹤受伤。” 听到这后半句,他脸色瞬间垮下来,暗暗地咬着唇肉,恨不得现在从问清面前原地消失。 问清看着他脸上一会儿晴一会儿阴,不得不谨慎地组织语言。她不该说后面那半句,不过她是真的不希望别人受伤,不管是打人还是被打,都不是好事。 片子出来,没伤到骨头,脸上的伤也会慢慢好。医生开了点药,嘱咐了些注意事项。 回去的路上,廖时叙想着一些事。 问清知道高鸣鹤是没事找事,但是认为他只是单纯的替她出头。他看不透她,要说她什么都不懂,她很懂事,能敏感地察觉出她们班上谁对谁有好感。 要说她懂,她只当他是在替她出头,完全没想过他也有醋意,看到高鸣鹤出现在她周围,心里就毛躁得像是有猫爪子在挠,看到他为难她,他心头就无名火冒。 车子一路晃晃悠悠,很是催眠,问清没忍住犯起困,靠着廖时叙的肩膀睡过去了。 他小心地扶住她的下巴,让她靠得稳当些。 --- 脸上有伤是藏不住的,第二天,廖时叙和高鸣鹤的家长都去了学校。 校长再次见到高鸣鹤的妈妈就忍不住先去沏了一壶白菊枸杞茶。 高妈妈嗓门又尖又大,而且得理不饶人,宋老师就是因为她不依不饶,才不得不借口进修去,至今也没回学校。 廖时叙那边出面的家长是秦眉,虽然是知识分子,但军校出身,往和解桌前一坐,气势压,高鸣鹤的妈妈竟然闹腾不起来,这事意料之外地解决得无比顺利,双方达成谅解,以后同学之间也会友好相处。 从校长办公室出来,秦眉摸了摸儿子的脸。 “长这么大,你第一回 打架,还行,他也没占多少便宜。” 他略惊讶:“妈?” 秦眉轻扬了扬眉:“这事你没错,不过以后尽量不要先动手,只要动手,理便输了大半。清清那儿,我跟校长说了,不叫她,本来她就是无辜被牵连。” 说着,她越发忿忿,“这些人仗着自己家里有点钱,眼中就没有其他人了,自己的孩子都不好好管管,真该送去部I队好好教育一番。” 他从小都很乖,不惹事,爸妈都忙,家长会都是爷爷奶奶出面,秦眉难得来帮他撑腰一回,这种感觉竟然还不错。 第23章 校庆晚会在即,各班都在加紧节目的排练, 排练的楼层热闹得不得了。 十三班的几个同学被文娱委员揪到排练室里, 美其名曰验收成果。 参加表演的八个同学过了一遍舞蹈, 几个“观众”纷纷鼓掌。 “特别好特别好,我觉得我们班能得第一。” 沈修一双巴掌鼓得贼起劲,嘴上好听的话也不落下,他是班上典型捧场王。 郑雪儿拍了下他的肩膀:“第一名我们可不敢想,艺术班出了好几个节目, 古筝吉他美声通俗全上了,比不过比不过。只希望我们名次不要太难看就行。” 一同来的卢晓然说:“艺术班当然好,可我们也不差,我觉得我们的节目非常好。” 聊了一会儿, 排练还要继续, “观众”可以留下, 也可以立场。 卢晓然有事,跟同学打了招呼就出了排练室, 问清跟了出去。 卢晓然揪着问清的衣角:“你说我现在就去还是怎么?” 问清悄声问:“你决定好了?” “决定了。”卢晓然说得斩钉截铁, 双手手指却是紧张地绞来绞去。 她轻轻笑了笑:“紧张?” 卢晓然点点头。 问清双手捧住卢晓然略略婴儿肥的脸:“我们晓然这么可爱,一定可以的。要是不行,那也是他瞎。” 卢晓然扑哧笑出来。她喜欢美术生梁彦楸, 这事她只跟问清悄悄说起过。 问清是不大掺和恋爱这档子事的,她一向的认知就是在合适的年龄做合适的事,中学就该以学习为主,恋爱什么的不是她现在该考虑的。这是家里从上到下的长辈一直教导她的道理, 提前就给她打了预防针。 但是时常被卢晓然揪着一诉暗恋之苦,她就忍不住想让徐渡来牵线,成不成是一回事,先交个朋友,就当领个号码牌,等毕业的时候捅破,万一梁彦楸也有意,那没准可以搞个“优先录取”。 梁彦楸是18班的,和徐渡在网吧打游戏认识的,时常一起开黑,让徐渡制造个认识的机会不是难事。大概是怕徐渡笑话,卢晓然不接受问清的这个提议,只好作罢。 往艺术楼去的路上,卢晓然想着要怎么开口,到了画室的楼层,她却开始退却,心里头直打鼓。踌躇半晌,她终于站到画室门外。 敲门前,她从门上的玻璃往里扫了一眼,没看到人,却听到人说话。画室里有人,只是因为视角的原因,她看不到。 正准备敲门,手扬着却没落下去。画室里有人在说话。 “办法是人想出来的。”是一个女声。 “你找别人吧。” 卢晓然眉头微微蹙起,这声音很熟,似乎是高鸣鹤,但这语调全没了他平时的吊儿郎当。高鸣鹤也是美术生,原来和梁彦楸同一间画室。只是现在看起来高鸣鹤在谈事,梁彦楸好像也不在这里,卢晓然本就在打退堂鼓,这下立刻放下准备敲门的手就要走,却因为后面的话停住脚。 “不想见宋老师了?” “我自己找。” 那女生仿佛听到什么玩笑话,哈哈笑了两声,说:“宋老师想要躲你,你觉得你能找得到?不然,你先前就不会来找我帮忙。电话号码我给过你,你不是还拨通了吗?我可从来没骗过你。” 卢晓然听到这儿,整个人都精神了。高鸣鹤还在打听宋老师?那他去折腾问清做什么? 高鸣鹤没接话,那个女声停了几秒钟,继续说。 “只要问清喜欢你,我立刻把宋老师的地址给你。我没骗你,我姐姐和宋老师是大学室友,也是最好的朋友,地址这种东西轻而易举。只要让问清那个女的离廖时叙远一点,一切好说。如果能让两人以后别来往,那就更好不过了。” “宋老师的事我不会再拜托你了。你出去,我还要画画。” “你……” “出去!”高鸣鹤明显动气,语气也跟着加重。 里面的人有没有被吓到不知道,卢晓然被吓一跳,扭头就要跑,因为太过惊慌都不看路,迎头就撞到对面来的男生的怀里,她猛地就抽了一下嗝,条件反射地捂住嘴。 梁彦楸条件反射地后退了半步,发懵地看着撞自己的人。 卢晓然把嘴捂得更紧了,嗝却并不能止住,胃一抽,整个人都跟着一哆嗦。 “你没事吧。”梁彦楸挠着头,不知道这个女生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卢晓然摆摆手,她身后,画室的门打开,有人走出来,脚步的频率泄露了行走的人的气愤。 孟晓馨虽然不一定被所有人捧着,但是还没有人吼过她,哪怕是廖时叙对她爱答不理,也没冲她大吼大叫过,高鸣鹤这一声让她气得不轻。 从画室出来,把门摔得震天响。 孟晓馨走过来,听脚步声是越来越近,卢晓然尴尬地冲梁彦楸又是摇头又是眨眼,现在根本想不起表白之类的事,满脑子期望的是梁彦楸别再说话,多说一个字她就可能被爆出去,到时候谁知道孟晓馨会不会整她。 梁彦楸还没搞清楚状况,但看着卢晓然的表情,他很配合地站着。 孟晓馨完全地目不斜视,路过两人身边连脚步都没打一下顿。 估计她应该走远了,卢晓然缓缓地把憋着的一口气呼出来。 “我可以走了吗?”梁彦楸又退开了一些,把两人的距离拉开。 卢晓然不知道自己的脸这会儿是不是红得跟猴屁股一样,但应该是很难看,她觉得自己脸上有火球滚过似的。 “同……同同学,你能不能当没看到我?” 一说话,她又忍不住抽了一下嗝,只能立刻捂住嘴。 梁彦楸吸了一口气,来了兴趣,问:“你刚刚在偷听?” 她连连否认:“不是不是,我不是故意……” “听到什么?告诉我。” “啊?”卢晓然立刻讶然,以至于不知道该在脸上放什么表情才好。 梁彦楸神秘兮兮地冲她眨了一下眼。 …… --- “所以,高鸣鹤那么反常是因为宋老师?” 早读课上,问清一盒牛奶,换徐渡和卢晓然交换一节课的座位。两人竖着书,一边聊天一边警惕地盯着前后门和窗户。 同学们都在早读,她们俩说什么也不怕被人偷听过去,因为根本没人能听得到。 “吓到了?” 问清忍不住感叹地哇了一声:“高鸣鹤对宋老师是真的?我以为是瞎传的。” 卢晓然嗯了一声,前后桌的读书声太大,大概问清也没听见。 她脑袋靠近了些:“不过,你难道不是应该生气孟晓馨吗?这个女的是不是有病?绕这么大一个圈子来针对你?如果要解释的话,我觉得她对你邻居也是来真的,把你都当假想敌了。” 问清又是撇嘴,又是摇头,外加叹气:“用我外婆的话说,这些人就是一天天的吃得太饱了。” “我昨天吓死了,怕孟晓馨打我。你知道吧,她身边有几个小姐妹,凑到一块儿还挺能欺负人的。” “我们学校管的这么严,她们敢!” “又不是每天关在学校,要放学,要放假。出了厦门,德育处的老师可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问清咧咧嘴,真是拿这些人没办法,想好好待着,偏偏有人非得黏上来找她的不自在。 --- 自高鸣鹤和廖时叙打了一架被请家长,高鸣鹤有三天没出现在问清身边。 听了卢晓然的消息,问清心里忐忑,高鸣鹤和孟晓馨既然已经谈崩了,那孟晓馨会不会在去撺掇别人故技重施?或者,会不会想其他的办法来针对她?眼看就要分文理科,这一学期的成绩可千万不能砸坑。 想的一多,她甚至恨不得立刻去找孟晓馨摊开了谈,自己跟廖时叙没什么,别找她的麻烦了。 但是,她之前明明信誓旦旦地说要帮廖时叙当挡箭牌的,说出的话这么快就想吞回去。 这忐忑没折磨她到第四天,赶在周末前,梁彦楸出现在13班教室外面,让临门口的同学叫一下问清,刚好问清不在。 “那叫卢晓然。” 卢晓然站在梁彦楸的面前,浑身不自在。被喜欢的人发现自己听墙脚很不光彩,但这个她喜欢的人竟然比她还八卦,梁彦楸在她这儿的滤镜出现了裂痕。 全天下的人都能很八卦,但是梁彦楸不能,她不喜欢八卦的人,虽然她八卦的毛病挺严重。 “什么事?” “你们在自习?” “嗯。”周五的这节课是机动课,之后就放学,有事的同学请假可以离开,其他人自习。 “问清呢?” “排练去了。” “真卖力。” “有什么事你就说吧。”卢晓然一紧张,整个人就莫名变得高冷起来。 “哦,转告问清一声,高鸣鹤明天请她吃饭,中午12点,在泰然轩。” “你自己跟她说吧,我说了她也不一定会去。” 梁彦楸打了个呵欠才说话:“我只负责带话,你也只负责带话,她去不去那是她和高鸣鹤的事。话带到。” 卢晓然勉强应下:“那好吧。” 他递过来一个纸条:“这是我的号码,你话带到了,跟我吱一声。” 卢晓然:“……” 作者有话要说:  跟各位读者大大求个收藏啦,么么么 顺便推一推完结文《温医生明明动了心》,在专栏哦 第24章 泰然轩是一家泰国菜餐厅。问清听卢晓然说起这个名字,还以为是足疗店。 除了跟家里人吃饭, 她从没和同学来过这样的餐厅, 看装修就知道这家店的消费不低。 “听说你喜欢吃咖喱, 所以我订了这家餐厅。”几天不见,高鸣鹤变得有些陌生,问清忍不住要拿两个字形容坐她对面的人:端庄。 “哦。”问清挺不适应高鸣鹤这副样子,他一矜持,她都不好意思对他凶了。 “‘哦’就完了?”他苦笑。 她愣了愣:“有事你就说, 反正我今天是把这当鸿门宴的。要是你继续说要我喜欢你,我的答案是不行。” 一边说,她一边默默算账,刚刚看了菜单, 她找她妈妈要的钱AA的话有点紧张, 实在不行就找廖时叙送钱过来, 或许还能再跟高鸣鹤打一架。 因为宋老师的原因,她能理解高鸣鹤的心情, 但高鸣鹤的确是拿她玩, 该出气还得出气。廖时叙虽然打架很菜,总归还是有摁住高鸣鹤的力气,到时候她一定把高鸣鹤狠狠地揍一顿。 可是她来之前没跟廖时叙通气, 他愿不愿意倒是个问题。 她眼神左左右右地有些飘忽,大概是在想事情,高鸣鹤见此只微微笑了一下。 “这顿饭不是鸿门宴,是道歉。” 高鸣鹤说的真诚, 问清几乎都快信了,当然,她更信卢晓然。 有人敲门,服务员送菜过来。 “两位的菜齐了,请慢用。” 边吃边聊,主要是问清吃,高鸣鹤聊。她嘴里包着一块鸡肉,听高鸣鹤所说和卢晓然转述的内容差不多。孟晓馨转学过来之后不久就找到他,给了他宋老师新的手机号。 “交换条件是,让我想办法使你离廖时叙远远的。”高鸣鹤顿了顿,脸上浮现出一点笑,调侃到,“可惜你并不喜欢我,这让我对自己的魅力产生了怀疑。” 问清又给自己喂了一块菠萝肉,嚼了一下,酸到牙,脸上的表情顿时不受控制,眯眼皱眉撇嘴,仿佛是对高鸣鹤进行无情地嘲讽。 “为什么要让我离廖时叙远远的?难道孟晓馨对廖时叙……”她抿了抿唇,好像不能这么说,不然她自己成什么了?她对廖时叙可没什么想法。 “我们家住得近,家长关系也很好,我跟廖时叙走得近不是很正常么?她是不是这里有问题?”她指指自己的脑袋。 “她的想法我不确定,不过我听她说,她以前说什么,廖时叙就听什么。不知道真假。” “听她的屁话。”高鸣鹤这样的转述让问清忍不住爆了粗。她说完,看了高鸣鹤一眼,故作淡然,“廖时叙只是脾气好,大概以前帮了她一些忙,现在便成了她拿来吹嘘已给自己长面子的材料。” 高鸣鹤耸肩:“你很维护廖时叙?” 她不甘示弱地回嘴:“你不也很维护孟晓馨嘛。” 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下去,他猜想问清可能会翻脸,便就此打住。 沉默了好一会儿,问清干巴巴吃饭吃得有些无聊,问:“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还找宋老师吗?” “找。”在这个问题上,他丝毫不含糊。 电话号码虽然拿到手,但是宋老师看起来是打定主意不再和高鸣鹤有交集,那就算通话过,这联系也是可以说断就断的。 “你有没有想过,宋老师不想再见你?为了你好,也为了她好。” “我可以为了她什么都不要。” 这个时候,高鸣鹤才像个脑子一根筋的高中生,说着这种感动自己的幼稚的话。 “但是你难道不觉得自己会给她造成困扰吗,你妈已经把她在一中的教学生涯毁了。”说这话,问清几乎忘了她的钱来AA这桌菜很勉强。高鸣鹤盯着她半晌,扭过头去,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所以,我想跟她说清楚,不管她去哪里,我都想跟她说清楚。” “说清楚什么?”她随口的一问,但对上高鸣鹤的满是失落的眼神,又作罢,“算了,你不用回答。” 饭吃完,问清提出AA,高鸣鹤自然不答应。 到了店外面,高鸣鹤说:“以后不找你麻烦了,你放心吧。” 问清双手揣在衣兜里,外面下着毛毛雨,天气有点凉,她缩了缩肩膀,“嗯”了一声。 “廖时叙会来接你,我就不送你了。”高鸣鹤淡淡地笑笑。 问清微怔,掏出手机准备给廖时叙打电话又停住,叫住准备往雨里钻的高鸣鹤。 “你要不要我帮你一次?” 他疑惑地看她。 “只要我说喜欢你,孟晓馨就会给你地址吗?” 高鸣鹤:“……” …… 廖时叙跟着陆招去见了个人,对方想要买他《消失的岛屿》的版权,他对版权还没什么概念,大部分时候都是听那人和陆招谈话,只在对方问他词曲创作灵感之类的问题时才会说一两句话。 手机震动,是一个陌生号码来的短信,给他说了地址,让他去接问清,署名是高鸣鹤。 到地方,从出租车下来,他一眼就看到餐厅外面的问清和高鸣鹤,两人都没伞,看着满天的毛毛雨,似乎在聊什么。 “他来了,你走吧。”高鸣鹤提醒问清,朝廖时叙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嗯。”说完,问清就朝廖时叙的方向跑过去。 她没伞,廖时叙也没伞,到车前,他只能拿手帮她稍微挡着点头顶。 两人上了车,跟司机说了目的地,问清手上随意地把头发理了理,廖时叙抬手自然地把她被雨淋到而贴在额角的一缕头发理了一下。 他问:“你怎么会和高鸣鹤在一起?” “他不是还叫你过来了么?” 两人对视了一眼,问清笑出来。说不清为什么,问清面对廖时叙总喜欢怼他。 “我们吃了个饭。反正是没事了,放心吧。下午有事吗,给我讲题。” “不讲物理。”廖时叙干脆的拒绝。 “为什么?”她正是打算让他给讲讲物理,其他科她并不需要请教他,她都能应付。 “同样的题讲几次你都不懂,不是题难,是你没用心。”他的回答很诚实。 问清扇了扇眼皮,灵机一动:“我给钱,五块一小时。”她身上可还揣着一笔“巨款”呢。 廖时叙一根手指轻轻摩挲鼻梁,没拒绝,但脸上的嫌弃之色却毫不掩饰,接着脚上就被问清踢了一下。 “不讲算了。” …… 校庆晚会之前,卢晓然又带来了八卦,晚会的主持人本来是两男两女四个,其中一个女主持是高一年级的,听说姓侯,排练的好好的突然说不参加主持,现在换成了高二17班的孟晓馨。 除了卢晓然,也有其他同学说起这个,不过有说是主持是孟晓馨抢来的,也有说是那个学妹自己放弃的,意见不一。 晚会如期而至,地点在学校的大礼堂。 各班参加表演的同学在后场待着,有的临时在化妆,还有演小品的在对台词,主持的四个人拿着各自的手卡看。 到晚上7点,晚会正式开始,按照先前就排好的顺序,各班被选上的节目依次上场。 十三班的舞蹈结束,四个主持人之一上台去报幕,下一个节目的表演者在幕布后候场,问清跟着班上的同学下场到后台去,其他人去把舞台妆卸掉之后就离开了,问清没走。高鸣鹤也在后台,他表演唱歌。要说有才,他除了学习一般,才艺真的很多。 问清搬了把椅子坐在高鸣鹤旁边,现在在前面报幕的是正是孟晓馨,她扭头看了看高鸣鹤,把手里的水拧开喝了一口,这会儿竟然比上台表演还紧张。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高鸣鹤小声提醒。 问清看看他,朝他悄悄比了个ok的手势。 “……掌声欢迎……”孟晓馨的声音被扩音器放大,问清感觉耳膜都被震得嗡嗡响。 眼看着孟晓馨快要走到后场,问清突然放大了声音。 “高鸣鹤,我喜欢你!” 高鸣鹤演技实在拙劣,听她这么一说,他竟然想站起来捂住她的嘴。 “我说我喜欢你。” 她声音挺大,后场里的几个主持人都能够听得见,包括刚刚走进来的孟晓馨,也包括另一侧玻璃门站着的廖时叙。 他们附近听到问清话的人先是无比震惊地看着他俩,一个缓冲之后,大家突然就开始起哄。高鸣鹤倒抽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和其他人同样惊讶的孟晓馨,再扭头去看侧门的廖时叙,他还站在那里,双手插兜,看不清他的表情。 两人对视了一眼,廖时叙后退了一步,背过身去。 作者有话要说:  会甜的,不要怕。 第25章 徐渡跟阮瓷聊天,在q上说起问清在晚会后台跟高鸣鹤表白的事。 【寻萧999:我觉得我可能做错了一件事】 【小软糖:什么事?】 徐渡手停在键盘上。 他好像理解错了廖时叙和问清的关系, 而他偏偏多事, 乱点鸳鸯谱。现在看起来, 问清喜不喜欢高鸣鹤说不好,但对廖时叙肯定是没往那方面想的,不然不可能毫不顾忌地去跟高鸣鹤表白,还闹得那么兴师动众的。 【小软糖:哈喽?掉线了?】 徐渡答非所问,转开话题。 【寻萧999:你不觉得你朋友有点神经质吗, 她怎么会决定在校庆晚会表白,学校一准已经知道了。】 【小软糖:她哪儿是有点神经质】 【小软糖:她本来就是个疯子啊】 【小软糖:我可爱死这个疯女人了,哈哈哈哈哈】 【寻萧999:……】 肯德基餐厅靠窗的位置,阮瓷一手打字, 一边啃着烤翅。 问清拿着两个冰淇淋过来, 递给她一个。 “等吃完冰淇淋, 我还要再写一份检查。” “作业都写完了?”阮瓷把手机揣回衣兜里。 “嗯。就一篇作文一张试卷,我今天没带多少, 等会儿陪我去买个本儿。” “早知道要写检查, 你别那么高调啊。” “多大点事儿,不就是800字作文么。”问清咬了一口冰淇淋。 阮瓷看着这个她口中的疯女人,都这时候了还死鸭子嘴硬。 “你们学校的德育处和教导处不是管的很严么, 听说是一个曾建一个曹克坚,一中的‘双剑合璧’。” “你怎么对我们一中这么了解。” “徐渡说的。” “哦。”问清耸耸肩,徐渡因为迟到和校外网吧打游戏,时常被逮住写检查和受罚, 浪费笔墨浪费纸,还要她代为润笔。 在文具店买本子,问清手机来了短信,是高鸣鹤发的。 孟晓馨把地址给他了。 --- 周一,问清把检查写好交到班主任那儿。 在教师办公室里,她自然免不了又被一顿训。 汤凯把她的检查打开快速地扫了一遍,放到桌上,看向问清。 问清看他那样,大概是有话要说,尽力站得端正,双手乖巧地背在背后。 “认错态度很好,”汤凯连连点着脑袋,“可是你怎么屡教不改呢?恋爱有那么好谈吗?” “没有,一点都不好谈,我再也不敢了。”虽然闹了这么久,她一次恋爱都没谈过,连高鸣鹤的手都没摸到过,但这会儿不是委屈的时候。 她深知,都到这个份上了,解释和掩饰都是没有好果子吃的,装的顺从乖巧才是硬道理。 “……”本来打算进行一番苦口婆心的教诲,她这么一说,汤凯一时都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 “我不会谈的,汤老师,我知道学生的本职任务就是学习,现在我们已经高二了,下学期文理科分班之后学习任务会更重,掰掰手指头四舍五入就是高三了,高考在即,我怎么还敢谈恋爱呢,您说是不是?我妈说了,高考是对我们这种普通学生来说最公平的选拔方式了,也是我们自己最能把握的机会,我怎么可能会因为其他琐事而置自己的前途不顾呢?这既是对我自己的不负责任,也是对我家长的不负责,更辜负老师的心血。所以,汤老师您放心,我绝对绝对不会再犯,真的!之前都是我不懂事,我已经想通了,要以学习为重。” 问清满脸真诚且信誓旦旦,汤凯吸了一口气,又长叹出来。 他对待调皮的学生还能说两句,搁一来就滑跪认错的问清身上,他竟然没话说了。 “报告!” “进来。”办公室另一边,十二班的物理老师蔡丽应声。 廖时叙抱着一摞作业本进来,从问清身边走过。她虽然背对着门口,自然认得廖时叙的声音,他路过时,她扭头瞟了他一眼。 “看什么看?” 她赶紧转回头,眼都不眨一下,脱口否认:“没看。” “还说没看。”汤凯简直要跟问清较上劲了。 问清忙不迭地澄清:“活动活动颈椎,我什么都没看。” 办公室另一边,廖时叙把作业本放好:“老师,赵志杰的作业他过会儿自己拿上来。” “行,我知道了。”蔡丽点点头。 “蔡老师,没其他的事了吗?” 蔡丽抬头:“哦,提醒大家把上周的测试卷再自己理一理,上课我会抽同学上去讲。” “好的。”廖时叙说着就走开,路过问清身边依旧是目不斜视。 问清认错态度好,汤凯想难为她都没办法,但作为班主任,还是要说她几句才行。 “要不是我求情,今天升旗仪式之后,你就得在全校师生面前念检查。” “谢谢汤老师。”问清笑得眼睛弯弯的。 “别说这些没用的,你把心思放学习上,这学期考试继续努力,有好成绩比什么都实在。”汤凯念念叨叨,问清认认真真地听,以至于耽误了下一节课,迟到了几分钟。 路过十二班,问清匆匆往廖时叙的教室里瞄了一眼,他们上的数学,廖时叙看着白板,手上也在跟着演算。 上周跟高鸣鹤做戏表白,骗过了孟晓馨,高鸣鹤拿到宋老师的地址。同时,廖时叙好几天都没主动跟她说话了。 周末不说话,周一早上上学刚好错过,她戳他的q问题,他倒是回复了,把解题步骤发过来之后,不跟她多说一个字。 她猜想廖时叙应该是生气了。 这段时间,他们几个人之间简直一团乱。前脚廖时叙才帮她出气揍了高鸣鹤,还被请了家长,后脚她就跑去跟高鸣鹤表白,这不是生生地打廖时叙的脸么。 她当时没想那么多,现在后知后觉,顿觉得对不起他。 午饭在学校食堂的一楼吃,她没在廖时叙常去的窗口看到他,徐渡也没来,不知道是去挨罚,还是去打篮球了,早上的升旗仪式“双剑”之一的曾建念到过他的名字,大概是迟到次数累计太多了。 想过打电话找他,但又作罢,准备等下午放学了去跟他道歉。 下午放学,还好,廖时叙并没有早早地走掉,背着包在阳台边站着。 问清立在13班的门口,徐渡当天值日,见她愣在那里,拎着扫帚走到她身后,错身看向她看的方向,看到眼前的场面,顿时就无语了。 前脚走了一个高鸣鹤,这后脚,好久不出现的孟晓馨又来找廖时叙做什么? “她怎么又来了?” 问清摇摇头,回头看他:“我要过去吗?” 徐渡也回看她:“要不别了吧。” “借过。”一同值日的同学小白迎面过来,手里端着一盆水,他们两人赶紧躲开。 “你们俩看什么呢?”小白也跟着他俩看。 “快去擦玻璃,天都要黑了。”问清把同学往教室推。 “水,洒了洒了!”小白小心地护着手里的盆,只得进了教室。 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廖时叙朝她的方向看过来,目光和问清对视了两秒钟又移开。 徐渡咂了咂嘴,问:“你还不走吗?” “……那再见。”她随意地扬扬手,便朝廖时叙走去。 “虽然我们文化课的要求不高,但是我还是想补一补数学。占用你周末的一两个小时,可以吗?你放心,我不会白白让你帮忙的。” 孟晓馨笑得温柔和煦,人畜无害。廖时叙手指轻轻摩挲着自己的鼻梁,往旁边退了一点。 “我周末比较忙,不好意思,你找别人吧。” 孟晓馨的语气带着撒娇:“我其实不太认识学习比较好的同学,除了你。” 两个教室之间的距离本就很近,说话间,问清已经走过来,隔着一米多的距离,她便站住。 “廖时叙,走不走?” 他看着她,没应声。 “走吗?”她面无表情地又问了一声,他依旧没表态。 两秒钟,空气好像也跟着凝滞了两秒钟。两秒之后,她迈开步子,边下楼边说,“那我先走了,拜拜!” 不知道为什么,走到第一个楼梯转角前,她还挺轻松,但下到二楼,她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下沉,就好像脚下踩空的时候,心脏也跟着猛地一沉那样。 到了一楼,转过楼脚,她一边往车棚走,一边掏手套。走了几步,停下来叹了一口气,有点愣愣的。 孟晓馨还真是耐不住,自己上周才跟高鸣鹤表白,她这会儿就急匆匆地来找廖时叙套近乎了。 也是,廖时叙什么人?虽然嘴巴笨点,打架菜了点,但是学习好,长得好,她差点就忘了他可招小姑娘喜欢了,她帮他挡桃花干嘛没准人家就喜欢被一群女孩子捧着,追着。 再说了,孟晓馨是谁?虽然比不上高三那个漂亮学姐,但颜值在艺术班占绝对优势,有谁会不喜欢漂亮又温柔的女孩子吗? 之前还说什么不会利用她来挡挡箭牌,怕她受伤,说的好听,哼! 一路走一路在心里碎碎念,取车的时候叮叮哐哐的,钥匙捅了半天没捅进去。 “问清!” 廖时叙突然叫了她一声,她开锁的手抖了一下,没回头,胳膊被廖时叙抓住。 “我叫你呢?” 她仰头:“嗯?” “你走那么快干什么?” 她眨了两下眼,说:“天要黑了,天黑不好骑车。”她不近视,但是光线暗一些,相比一般人,她看东西就不太利索。廖时叙也知道。 “……”廖时叙微怔,“那我带你。” 她思绪有点打飘:“怎么带?” 作者有话要说:  ε=ε=ε=(#>д<)?么么,丧心病狂求收藏 第26章 “我骑你的车,你坐后边。”廖时叙回她。 “那你的车怎么办?” “早上坐公交来的。” “可我的车没后座。” 顿时, 两人都哑然, 面对面站着。问清手里还攥着钥匙, 手指轻轻抠着钥匙上的纹路。 “坐车回吧。”廖时叙提议。 问清点了一下头,把钥匙揣回兜里,一边脱掉手套。 既然决定了,两人便往校门口走,身边有三三两两的同学经过, 还有12班的同学跟廖时叙打招呼。 快到公交站,廖时叙突然说话。“刚刚孟晓馨让我给她补数学。” 问清扭头看了他一眼,点头。她又没问,他大可不必说。 两人又没说话, 一直走到公交站。 来了一趟712路, 车上人很满, 两人对视了一眼,没上车。走了几波人, 站台上的座位就空出来, 问清先坐下,一会儿她旁边的阿姨走了,她招手让廖时叙坐过去。 本来是三分钟一趟车的, 大概是路太堵,那一趟拥挤的712走了之后,十分钟都不见下一趟来。 “你应该骑车走的。” “我要是先回去,奶奶肯定要问我你去哪儿了。” “你别让她瞧见就行了。” “那我还得把自行车藏起来。”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对话, 说着说着,廖时叙就笑了,还笑出声。 问清用眼角斜睨他:“你笑点真奇怪。” “脑补你藏车的样子。”话音刚落,问清拿手肘撞了他胳膊一下。 他往旁边趔开身,但是没躲过。 “你真喜欢高鸣鹤?”他抱着自己右侧胳膊。 “那倒也不是。” 她帮高鸣鹤的忙,这件事除了他们两人,便只有阮瓷知道,连卢晓然都以为她朝高鸣鹤表白是发疯。宋老师和高鸣鹤,其实说不上谁是加害者,谁是受害者。高鸣鹤的诉求只是想见见宋老师,把该说的说清楚,她觉得,高鸣鹤这个愿望不过分,或许说清楚了,事情会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也不一定。 “但是我得那样做,以后才能清静。” 廖时叙不说话了,掏出MP4。看他那样,又是要借口听英语。 “我知道我这么做不太妥,很伤你面子,我跟你道歉。” “架是我自己要打的,跟你没关系。”他还在低头理线,掏出来的时候耳机线整整齐齐缠着MP4,被他理了几下,彻底打结了。 公交过来,这一趟更挤,但是再等下去天色更晚,两人只能上车。 车上人多,人挤人,拉环自然是没有空着的。廖时叙个子高,伸手便能抓住上方的横杆。问清四下看看,双手搓了搓,没地方抓手。高的地方够不着,就近的座椅椅背被一个大叔严严实实地挡着。她干脆跟廖时叙站近,一手拽住他胳膊。 廖时叙转头看她,她讨好地笑笑:“我抓一下。” 他没说话,也没把她甩开,由着她。 问清小小地叹了一口气,廖时叙不会跟人大发脾气,但是就这么一小会儿,他的情绪就是几起几落,阴晴不定,她真的很难办。 趁着司机一个刹车,她便把廖时叙拽一下,想跟他套近乎,可是他像是打定主意不理她了。 路上很堵,车子一走一搡,走走停停,到家的时候比平时要晚一些。 廖时叙的电话响了两回,都是奶奶打来的。 到了小区外面,奶奶在小区门口等着。到他们俩的身影,还隔着好几米奶奶就忍不住扬声问:“今天怎么这么晚?” 廖时叙:“太堵了。” “总是在修地铁,总也修不好。”奶奶抱怨了两句,把问清拉过去,“等你们吃晚饭,等的我。” “可以跳完广场舞再吃。”廖时叙说完,背上就被奶奶拍了一巴掌,好在穿的夹克衫,被拍的响却并不疼。 “我是怕你们回来找不到饭吃。” 到了单元楼门口,问清准备走开,被奶奶拽着。 “跑哪儿去,吃饭啊。” “奶奶,我不去了,你们吃,我给我妈做饭,她一会儿应该就下班了。” “加班,我跟你妈妈说好了,在我们那儿吃晚饭做作业,她下班了就来接你。” 有时候问琳医院忙不过来或者出差,问清偶尔也会去廖时叙家里。 只是今天,她不太想去,廖时叙明显低气压。 除了她抓他衣服那会儿,两人有过眼神交流,之后可是一句话都没再说。 她真把廖时叙惹到了。 “不行,你妈交待了的,任务我得完成。” 以往问清不愿意去,奶奶可不会强求的,偏偏今天却是把她拽得死死的,弄得她哭笑不得。 廖爷爷也在家,饭桌上四个人吃饭,他问些学校的问题都是问清答,廖时叙吃完饭,借口做作业就回房了。问清在廖爷爷的书房做作业,直到快10点,问琳才来接她。 跟着问琳往家走,问清挽着她妈妈胳膊:“以后不用留我在奶奶家写作业,我一个人也不怕啊。” “你不怕,我怕啊。”问琳把她的手揉了揉,“我还想今天去学校接你,但实在走不开,医院里下了班,实验室还有事要处理。这段时间,你上下学都要跟着小叙,别落单知道吗?” 早上要上早自习走的早,下午天黑的早,问琳很是担心。 “我又不是第一天上学,我是中学生。” “我说的你都听着。最近就别骑车上学了,都坐车。” 问清嗯嗯地应着,总觉得问琳话背后还有话,但是也不知道她到底要说什么。 第二天,廖时叙难得起的比问清早,等在六单元的楼下,一边等她一边背单词,顺便喝完一盒牛奶,但是不太和她多说话。 本来他话就少,她把他惹了之后,话就更少。 “你可以不等我的。”到第四天,问清终于忍不住便如是说。 “要等。” 问清除了瞪他两眼,却完全没办法。廖时叙对她爱答不理的,却是上学下学都没落下地等她。 她下定决心,下午放学她撒腿就跑,坚决不和他一起走。 下午最后一节被调成体育课,沿着操场跑了好几圈,做了几遍广播体操,一节课没剩下多少时间。班上还有男同学抓紧一切时间去打球,女生大多不太爱运动,便聚到一起聊天。 露露偷偷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又放回裤兜里,唉声叹气:“我爸真是的,说要来接我,可是昨天他都快七点了才来,还不如我自己回。” 郑雪儿:“七点就七点吧,有家长接的话,也不算晚,安全最重要。” 露露也是走读生,偶尔上学还能碰到,她基本都是骑自行车上下学。 “对对对,唉,露露,是不是那里离你家不远?”另一个同学搭腔,听起来似乎还有些什么事,问清没听太明白。 “嗯,在我回家的路上,也还好吧,离问清那边很近,问清,你是不是住青山街道。” “是啊,青山街道怎么了?”她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卢晓然拽拽她袖子:“你没看新闻?隔壁十四中的一个女生放学路上消失了,好几天前的事了,人到现在都没找到。” “快别说了,说的我有点害怕。”露露双手摩挲了几下自己的胳膊,尤其卢晓然描述的口气像是在讲什么灵异故事。问清怔了怔,顿时讶然。 难怪那天奶奶会那样,也难怪廖时叙明明还在生闷气,却早晚都准时出现在她面前。 体育老师宣布解散,问清混在回教室的人群里上到二楼,被人叫住。问清停住脚,卢晓然都已经上楼几步又折返回来。 叫住问清的是人是17班的,问清不认识,卢晓然认得,她认人比记单词可快多了。 那个女生叫姜岚,跟孟晓馨走的很近。 “什么事?”问清看着眼前这个高一个头顶且要壮许多的女生。卢晓然除了脸圆嘟嘟,身板儿也是瘦巴巴的,要是动手,她俩都得挨揍。 “小馨让我给你带个话。” 问清咬咬唇,还好只是带话的。 “你说。” “既然喜欢高鸣鹤就别整天粘着别的男生,整的自己跟朵交际花似的,人得要点碧莲。” 听到这话,问清来不及生气,却先笑了。她倒不觉得这话的用语孟晓馨能说出来,大概是眼前这个姜岚帮忙润色了一下,但难听是真的难听。不管是中学还是大学还是出身社会,人们攻击女性的时候皆喜欢用类似dang妇羞辱的方式。 “你怎么说话的呢?”卢晓然火气顿时就上来了。 问清拉住她,面上似笑非笑:“那你也帮我带几句话吧。‘跟男生说几句话就算是交际花的话,那何必来男女合校上学,自己在家读私塾呗。既然这么操心别人要不要碧莲,不如回家把小脚裹上,贞节牌坊背上,那样活得才是活得像一朵清清白白的白莲花呢。’好啦,话您一定带到了,辛苦!” 17班教室里,几个女生原本正贴着窗玻璃打算等姜岚一展身手,却没想到被问清生生地给怼回来了。孟晓馨冷着一张脸 ,隔着玻璃,竟和问清打了个照面。问清倒是不愠不怒,甚至还微微朝她笑了笑。 周围的女生一口一个“不要脸”便骂开,孟晓馨看着问清拉着卢晓然的手上楼,狠狠地咬咬牙,却无计可施。看起来,问清真不是软柿子。 上到三楼,廖时叙站在楼道口,靠着墙。听到脚步声,他转过头来,问清眼神躲闪,她知道自己吵架的样子不凶,但是很刻薄,廖时叙既然站在楼道里,大概是看到了。 “嘿,廖时叙!”卢晓然冲他打了个招呼,他微微笑了一下,朝她招招手。 卢晓然回教室去了,放学急着回家的同学也在先前都走了,这会儿楼道里没几个人。 问清手背在背后,她觉得还是应该为自己辩解一下。 “是她先骂我的。” 说完,她暗暗咬着嘴唇。 廖时叙皱着眉头盯着她看了又看,盯得她发怵。 她还想要说什么,廖时叙突然就笑了,笑得她一头雾水。 “你笑什么?” 他还没收住笑:“就很好笑啊。” “你笑得很狰狞,你知道吗?”她抿着唇,纳闷廖时叙的笑点真的很特别。 作者有话要说:  特别好哄的廖时叙。 第27章 女中学生失踪的事越传越邪乎,有说被人贩子拐卖, 有说人已经没了, 官方压着不上报。 五花八门, 什么样的猜测都有。 两个多月以来,警方一直没给出个结果,以至于各个学校里都有不少走读生的家长来办理住校。问清和廖时叙连着坐了两个月的公交,偶尔由廖爷爷的司机接送。等到市里的五号线修好,准备通车, 女中学生失踪的后续结果出来了。人没失踪,而是跟男朋友去了外地,因为怕家长反对她交往社会上的男友,才没通知家里人。 这两个月搞得人心惶惶, 竟然以乌龙收场。 即便如此, 问琳在晚饭饭桌上依旧对问清进行了一番教育, 中心思想便是:禁止谈恋爱。 好在问琳不知道她表白高鸣鹤的事,妈妈说教, 她嗯嗯哦哦地听着就行。 问清吃完饭就去写作业, 直到11点过才忙完。大概是做题做得亢奋,脑子无比清醒,毫无困意, 她便去客厅看电视,刚好夜间剧场正在重播《来不及说我爱你》。之前首播,她没追完全集,这会儿便躺到沙发上看得津津有味, 两个主角简直郎才女貌天造地设。 一会儿,问琳从房间出来倒了杯水,看着侧躺在沙发上的问清。 “作业写完了?” “嗯,写完了。”她把张扬的姿势收敛了些,缩了缩脚。问琳对问清的管教没有太多的条条框框,周末的时候,只要把作业做完,可以允许睡懒觉,也允许她看一会儿电视。 “哪天考试?”问琳往杯子里添了些开水,决明子在杯底打着转。 “下周三,考完要补课。” “补多久?” “十天。”今年一月份过年,补课时间比较短。 “补课费有说吗?” “我发短信……”她后半句话没说完,电视屏幕上,男主突然很霸道地吻住女主,男帅女美,尤其这位男演员的吻戏可是一绝,强硬里有温柔,又苏又欲,却一点都不油腻。如果她一个人看的话,可以循环播放100遍,可是,就现在这个时候,问琳正站在她身后的饮水边,在和她对话。 她尴尬得似乎浑身的汗毛都在抖,脚趾几乎要蜷到一起去。因为话音骤然停住,以至于电视里的背景音格外突出。她手里就拿着遥控器,却是一动不敢动。 “你说短信什么?” 她保持着先前的姿势一动不动,努力地保持平静的语气,仿佛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一样:“我昨天发短信给你了。” 画面跳转,暧昧的吻戏终于结束了,换成其他的镜头。 “哦,我看看。”问琳端着水杯准备回房间,又补了一句,“快12点了,赶紧去睡。” “好。”也不管后面的剧情,问清摁了遥控器关机,起身就钻回卧室。脸上绯烫,她试图用双手手背冷却脸颊,然而毫无用处。 --- 入了冬,身边感冒的人变多。 廖时叙每年冬天都要感冒,今年也没例外,流鼻涕,还咳嗽。只是时机不太好,眼看就要考试了。 班上也有感冒的同学,上自习的时候,咳嗽声和吸鼻涕的声音此起彼伏。 廖时叙上学都戴口罩,书包里还背着一袋口罩,到点就换,并且背着消毒凝胶,上课打了喷嚏擤了鼻涕没办法洗手,就把凝胶往手上挤上一点,同桌像看神经病一样看他。 问清也觉得他太敏感,明明没有洁癖的,今年感冒一下,就谨小慎微得不得了。 当初跟班主任立的保证,要保持在年级100名以内,复习的这段时间不敢松懈。秦眉要带他去医院挂号看看,他不去,秦眉拿了药回来,他也没吃,怕吃药犯困,多喝点水就能扛过去,毕竟症状并不严重。 周五下午,感冒变严重了,咳得厉害,考试前就开始一阵冷一阵热。他实在扛不住,吃了两片药,坚持把最后一门考完。 问清去找他的时候,他刚从厕所回来,一双眼圈泛着红。因为咳得太厉害,他竟然吐了。问清看他那样子,着实吓了一跳,早上来的时候虽然看着没精神,但还不至于现在这样一副风一吹就会倒的样子。 “你没事吧?”问清探了探他额头,潮热一片,脸颊边全是虚汗。 “没事。”他虚虚地抬手要把她的手挡开。 “你怎么烧得这么厉害” “咳嗽发烧流鼻涕,感冒不就是这样嘛。”他咳了两声,话音囔着,“等我收拾一下包。” “哦,好。” 卢晓然从13班教室出来,没背包,怀里抱着一个大的画夹,路过问清面前的时候跟她打了个招呼就蹦蹦跳跳地跑开,不用猜都知道她要去画室。卢晓然踌躇好久去表白,却没成功,不是她被拒绝,是一直没机会开口,但是成功地跟梁彦楸的关系拉近。 上个月就兴致勃勃地嚷着要学画,期末考才刚结束,她就迫不及待了。 考完试,学校给放了两天假修整,之后会连补10天课。 住读生大多回宿舍,走读生陆续放学回家,同学三三两两地从问清面前走过。 徐渡有两门没考好,从头天开始就垂头丧气的,今天考完了,还是恹恹的,没什么精神。刚刚问清离开教室的时候,就见他使劲往包里塞资料书,明明只休息两天,感觉他像是要闭关两个月。 这会儿从教室出来,问清只瞥了一眼他后背的包,肉眼可见的沉。到了12班教室外面,他学着问清的样子,书包抵着阳台,依次分担负重。 “考得怎么样?”徐渡问。这是每次考试之后,同学之间例行公事的问候,就好像饭点的时候问“吃了没”一样。 “一般吧。”她的确考的一般,每一堂的题感都不是很顺利,尤其物理,最后一道题只写了一半就没时间了,她潦草地写了公式,答案写写画画一分钟没算出来就交了卷。 “唉——”他长叹一口气,“我要戒游戏。” 问清嘴一撇,她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徐渡的游戏瘾很重,廖时叙偶尔打游戏,他是每天必打,不杀上一盘,第二天上课都提不起劲。 两人正说着话,12班教室里突然一阵桌椅挪动的声音,教室里有人一声惊呼,“廖时叙!” 门外的两人顿时一惊,赶紧跑进12班的教室。 廖时叙摔到地上,旁边的桌子斜斜地立着,大概是被他拽的,书也撒了一地。先前或聊天或对答案或讲题的同学都围过来,他同桌愣在当场,徐渡进到教室,他才反应过来去扶。 “我背吧。”徐渡把书包一丢。 同桌哦了一声,把廖时叙扶到徐渡背上。问清吓得一脑门汗,跟着去了学校医务室。 校医给廖时叙量了体温,烧到39.2°,说要挂水,廖时叙清醒了些,挣扎着不让扎针,稍微有点力气了就自己爬起来。他是病人,他说了算,犟得不得了,不许别人碰他的手。 学校医务室的医生本也就只是会一点急救知识,会打个针开点简单的药。学生要真不愿意挂水,他们是不会强求的。 廖时叙把鞋穿好,自己走出医务室,徐渡和问清跟在他后面看他走路都不能走直线。 “他在犟什么?”徐渡掐着腰,满脑子的问号。 问清抿了抿唇,她也不清楚他为什么这样。 想想去年,还没考试,他就打算好了假期里要去哪里旅游,那时候刚好他爸妈单位都有假期,但是因为骨折,寒假硬生生被他躺过去了,哪儿都去不了。今年眼看过年,又生病了。 “他妈妈是医生,我给阿姨打个电话吧,到时候去她医院看病。你书包还在12班的教室里。” “行吧,你送他回,我跟你们到校门口。我先去拿包,一会儿就下来,你看着他点儿。” 问清点点头,紧跑了两步,跟在廖时叙旁边。 “等会儿我们去医院吧,你烧得很厉害。” 他看看问清,因为发冷的缘故打了个哆嗦,然后说:“我没事。最近有流感,你离我远一点。” 他早上也是这么说的,还给她塞了个口罩。她不习惯脸上蒙着东西,揣着没戴。 “我知道你没事,可是发烧咳嗽多难受,吃点药才好受一些。” “我不去。” “……”她盯着他看了又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发烧个烧得有些糊涂了,他这会儿完全像个使小性子的小孩儿。 到了教学楼下面,徐渡一会儿也下楼来,拿着廖时叙的包,顺路把两人送上车。 车后座,问清后上车,廖时叙靠着左侧的车门坐,离她远远的。 问清报了地址,车子上路。 廖时叙打了两个冷战,问司机开了空调,车里逐渐暖和起来。廖时叙头脑昏沉,靠着椅背就开始打瞌睡。问清接了个电话,是秦眉打来的,问他俩到哪儿了,又问了廖时叙的情况。 “他烧糊涂了,睡着了。” “我没睡着。” 他强撑着把眼皮睁开看她,她眨了眨眼,挤了个干巴巴的笑容。她不和病人一般见识。 说完那话,廖时叙眼皮又撑不住了,只得闭上眼。 “问清,我还是有点冷。”他嗓音变得沙哑,鼻音也很重。早知道会拖成这样,就应该早点去医院看看,吃点药睡一觉,没准早就好了。 她探了探他的手,跟额头一样烫。她低头看看自己的羽绒服,干脆地把外衣脱下来给他盖上。 “很快就到。”她把衣服的毛领子往下压了压,一面钻到他脖子里,手突然被他反手抓住。他这突然的举动吓了她一跳。 因为发烧,他的手心很热,包着她的手指,暖融融的,暖得发烫。 他闭着眼,嘴里叽里咕噜说了好长一串话,问清又是担心,又觉得好笑,凑过去听他到底在说什么。 “……过程中能量守恒,Qmgl/2$%^&……跟你讲你又不听,还怪我。” 她听了个大概,那都什么时候的题了,他还记得,重点是,他还委屈上了。她听不懂就生气,是她不对,没想到这么记仇,说胡话都在抱怨,清醒的时候怎么一个字不说。 他消停了一小会儿,突然又含含糊糊地说了句:“你别喜欢吴彦祖行不行?” 司机师傅从后视镜看他俩,说:“烧得很重啊,这胡话说的都不停嘴了。” 问清嗯嗯啊啊地应声,一边纳了闷了,他让谁别喜欢吴彦祖? 作者有话要说:  借胡话发牢骚的心机boy 第28章 挂了急诊,量体温查血, 后来又安排了照CT。 医院里好些医生护士都认得廖时叙是秦医生的儿子, 去年差不多这个时候去的骨科, 今年这个时候又来了,一边给做检查一边说这当孩子妈真不容易。 虽然已经过了下班时间,但是急诊依然有很多人,不少人跟廖时叙一样,咳嗽个不停。 各项检查要排队, 做完了还要等结果,就算廖时叙是医院医生的家属也没办法例外。这个季节正是上呼吸道疾病高发的时候,比廖时叙急的人可不少,尤其他们俩进来没多久, 急诊外科就送来两个车祸伤。 秦眉带廖时叙排了最后一项检查的队, 还没等到他检查完, 就被科室叫走了,剩问清跟在他旁边。 他垂着头几乎不说话, 眼睛睁一会儿又闭一会儿, 呼吸也不是很顺畅,看他那样就能感觉的出来很难受。她没经验,看看其他家属的做法, 有样学样地试着轻轻拍他的背,并不确定这样的做法是否管用。 廖时叙没有意见,只侧脸看了她一眼,便由着她拍。 问琳抽空从药房出来, 把他们俩拉到休息室去,廖时叙有气无力地靠着沙发。 问清看着时间出去拿检验单,等廖时叙爸爸来了,她才算闲下来。检查结果出来,医生下了诊断,是肺炎。 这也难怪,按道理,如果是感冒的话,应该早好了。 急诊科把廖时叙转给呼吸科,但呼吸科床位紧张。在呼吸科的办公室,已经挂上盐水的廖时叙和一个年轻医生面对面坐着,不知道在说着什么,问清在门口悄悄往里探头探脑。 廖叔叔和秦阿姨有话要谈,好半天都没过来。问清并不是故意要偷听,是他们俩在楼道里说话声音不自觉地放大,说着说着就吵起来了。 廖俊语气中不乏埋怨:“你是你们科副主任,连个床位都不能解决吗?” “我说了没床位,只能加床,这不是解决不解决的问题。最近这段时间住进来多少病人你不知道,你别胡搅蛮缠,再说了,我儿子我不心疼吗?是我故意不给床位的吗?” “你心疼?你自己就是医生你没发现孩子生病了,让他拖这么久,老早我就听妈说他感冒一直没好,你也不管管?” “什么叫我不管管?你既然听说了,你怎么不管?廖俊你说话可不能不讲道理啊,孩子是我们两个人的,不能说是谁该管谁不该管吧!” 廖俊摆摆手,不想纠结这个问题,“没有单间那就转院,别说加床,我看合住病房都不行,你们呼吸科到处都是传染细菌,还有肺结核病人,小叙抵抗力差怎么能受得了?算了,我看孩子不要你管了。” 秦眉气得朝廖俊翻了个白眼,稳了稳情绪,转而给别人打电话:“张老师,你们科室还有没有床位?不是,是我儿子……” …… 廖时叙最终没转院,也没睡走道,在他爸爸的执意要求下被安排去了内科的单间病房,等呼吸科有床位了再换回来。到年底,情况稳定的病患都是尽量地办出院,准备着回家过个好年,内科的床位还算宽裕。 廖叔叔给安排了护工,廖时叙打着点滴睡过去了,问清就下楼去找她妈妈。已经错过了饭点,问琳点了外卖让她在医护休息室吃。 问琳下班前,问清去了内科住院部,廖时叙还睡着,睡着的时候都在咳,床摇的很高,几乎是45°仰坐着的。护工见她来就说要出去一小会儿,麻烦她照应几分钟,她点点头。摸了摸廖时叙的额头,依旧在发热,但是他这会儿不说胡话了。 廖时叙睫毛很长,闭着眼尤其明显。此时嘴唇微抿着,每天微微蹙着,病症的不适感应该还在。 问清手肘支在床沿,单手撑着下巴看他。 她有时候其实挺羡慕别人有爸爸和妈妈,还有爷爷奶奶,她只有妈妈,爸爸那边有些什么人她一无所知。可是吧,廖时叙其实也是有烦恼的,虽然他爸妈工作都不错,收入也颇丰,但是其实他很久都没和爸妈一起吃过饭了。唯一能做的,就是表现的很乖,听爷爷奶奶的话,不让爸妈担心。 “廖时叙?” 她很小声地叫他,他没应,睫毛微微扇了一下。 “我要走了,明天来看你。” 廖时叙闷闷地咳嗽了两下,睁开眼。 她见他醒了,立刻就露出个笑脸:“你醒啦?感觉怎么样?” “疼。”才没多一会儿时间,他现在的嗓子跟砂纸磨过一样的沙哑。 “疼?”咳得太厉害的话,的确会胸口疼,她轻指指他的胸前,“这里疼?” “浑身疼。” 她惊讶地吸气又叹气,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办,肺炎为什么会让人浑身都疼?那现在应不应该叫医生? “那我叫医生。”她要起身,胳膊被廖时叙抓住。 病房门突然打开,廖时叙立刻把手放开,进来的是护工,不是家里人。 廖时叙放松下来,又咳了几下。 “那要怎么办?” “忍一忍就没事。” 她坐回去,双手捧脸撑住下巴看他。 “都说运动会增强体质,你也游泳了,也打篮球了,感觉没什么用。”她默了默,“要不你跑步吧!” 廖时叙把脸撇过去咳了几下,都这个时候了,也只有她会想这些有的没的。 “算了,你回家吧。”他虚虚地摆了摆手。问清就被他这样给赶走了。 她再进病房,廖时叙已经能平躺着睡觉。本来他这个人就特别喜欢睡觉,这一生病,睡觉的时间更多。除了雾化,检查,吃饭和上厕所,醒着的时间并不多。问清去找他,他又在睡觉。 肺炎住院比较耗时间,廖时叙住了十来天的院,出院的时间紧跟着过年的时间。学校那边补完课,问清就要回外婆家。 她走的那天早上,廖时叙裹了一件厚厚的羽绒服去送她。五号线通车,可直达火车站。廖时叙帮问清拖着小小的行李箱。 “你每年都要回外婆家过年吗?” 问清不假思索:“是的吧,不然去哪里?”从小到大都是在外婆家过年,一大家子人热热闹闹的聚在一起才有年味,她的印象中,过年就该是这个样子。 到地铁口,问清要拿过箱子。 “我走啦,你回去吧。” “我送你到火车站。” “不用,我又不是第一次去火车站。你才刚出院,别到处跑吹冷风。”她要拿箱子,廖时叙不给,她疑惑地看着他。这人大病一回之后,脾气越来越奇怪了。 “住院太久,太闷了,出来透透气。” 问清收回手,双手揣兜笑出来,也不再推辞。 “那走吧。”一扭身就踏上扶梯,廖时叙拖着箱子跟上。 到了年关,城市便会空一大半,以至于地铁站和车上都很空。两人找了位置坐下,廖时叙一手不忘扶着行李箱。 “问清,你下学期选文科还是理科?” “理科吧。” “为什么?” 问清想了想,她文理科都挺平均的,文科地理不好,理科物理不好,两门学的差的课势均力敌,她选文选理都一样。 听说其他省份已经在实行文理不分,而是自选大综合,要是能实行到庆南市该多好,她会立刻把这两门课杠掉。 “我还没想好以后想干什么,但是理科能报的专业比文科多。徐渡说,他想学法医,考公、安大学,也要选理科。你想学什么?你应该也很烦恼,数理化都好,怎样都行。” “是啊,我也很烦恼。”他那表情可一点不想烦恼的样子。问清自讨个没趣,扭过头前先给了他个白眼。 地铁出站,在地下疾驰,车厢内灯火通明,车厢外一片漆黑,对面座位没有乘客,两人的影子映在对面的玻璃上。 问清的头发依然短短的,乍一看像个小男孩。脸很小,巴掌大,刘海碎碎的,很可爱。 不过一年多,廖时叙变化特别大。当初刚见的时候,像个小土豆,突然就开始窜个子,变得手长脚长,脸上的轮廓保留少年感的同时,依稀有了成年男人的俊朗。 她盯着对面玻璃看了一会儿,突然说:“我们俩的衣服有点像诶。” 都是有毛领子的羽绒服,廖时叙是白色,问清的是黑色。 地铁即将到下一站,车速开始下降。原本两人之间保留着一掌的距离,金属质地的椅面太滑,因为有惯性,廖时叙右手赶紧握紧行李箱,而他左边的问清突然就朝他滑过来,他抬手自然地将她搂住,左手扶住她的肩。 明明没有靠多近,她却能感受到他的鼻息,就在自己脸侧。 几乎是一瞬间,问清觉得前心后背都沁出一层汗。 对面玻璃上那个男孩子的影子清晰可见,那眉,那眼,鼻子和嘴唇都是她喜欢的样子。心口砰砰砰的,耳朵里一阵嗡的声音。 妈妈的话言犹在耳,禁止恋爱! 她心里有个低低的声音:问清,完蛋了! 廖时叙松开她,察觉到她脸颊泛红。 “问清,你怎么了?” “有点晕车。”她撒谎信手拈来。 地铁到火车站很快。 城里商圈街道人不多,火车站却很是热闹,南来北往的人在此停留。 问清没身份证,只能去窗口取火车票,而各个人工窗口前都排了很长的队伍。廖时叙跟着问清一起排队,拎着箱子站在她后面,陪她聊天。 “你知道高鸣鹤上学期逃课一周的事吗?” “不知道。” “他去找宋老师了,而且找到了。有点想宋老师回来教我们,洪老师好凶,补课期间我差点又被撵去阳台听课,我好歹是在班上名列前茅的好学生啦。” “20几名,不算名列前茅。” 问清指指自己的眼角:“别怪我只能用这里看你。” 他垂着头笑了笑。 “还有一件事,你不是生病住院了吗,有两个同学让我给你带了零食,18班的陈姣姣和7班的朱悦,我是很拒绝的,但是她们非得塞给我,塞完就跑。” “零食呢?” “我和徐渡吃掉了,他吃的多一点,他说他考的不好,需要零食抚慰受伤的心灵。” “……” “反正你也不能吃,对心肝脾肺肾都不好。但是话我要带到,她们希望你早日恢复健康,下学期一定要精神百倍地出现在校园里,绽放成我们一中一道漂亮的风景线。” “没说其他的?” “没有,大概是想来年跟你当面说。你好好把握。”她仰着脸,朝他眯着眼笑,笑得一双眼睛弯弯的像两道月牙。 廖时叙嗫嚅道:“问清,我……” “下一位!几个人?”窗口售票员的嗓音经过扩音传过来,极有穿透力。 问清赶紧靠近窗户:“一个。”把手里的证件递过去。 火车站送人只能到安检口,廖时叙终于把箱子还给问清。 “提前跟你说声新年快乐!”她朝他摇摇手。 “新年快乐!” 她朝安检口走了两步,又从队伍里出来。 “廖时叙,我回来的时候你能接我吗?” 他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缓缓地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接,当然接。” 问清也跟着笑,然后重新去排队安检。 --- 过年还是和往常一样,一家人聚在一起。家里买了各种零食水果,屋里还有烟花。 市里对烟花燃放管制很严,只能去指定的河边广场燃放。三十晚上,表姐夫开车,载上几个爱凑热闹看烟花的家人去河边。离12点还有一个小时,河边已经站了很多的人,有迫不及待就想点烟花的小孩子被家长塞了几根仙女棒,他们拿着仙女棒跑来跑去。小侄女已经三岁多了,见其他小孩如此,她也跟着跑。 临近12点,手机上的拜年短信一条接一条,她一一回复。 【新年快乐!记得做作业!】 她看到发件人,再看到他发的内容,对着手机屏幕就笑了。 【我会写完的。新年快乐!】 廖时叙坐在客厅沙发上。姑姑一家过来了,和爸妈还有奶奶凑了一桌麻将,在隔壁屋打。客厅里放着春节联欢晚会,小表弟和他一样,拿着手机一阵按,晚会只是作为背景音一样的存在。 看着问清发来的短信,一时无聊,便继续往前翻,她发的短信一直留着没删。最近的短信是他住院期间她发的一些短信。 【我放学啦,来看你】 【徐渡也来】 【徐渡是个憨批,他抢我吃的】 【我去上课啦】 【作业给你带回来了,要拿到病房吗?】 【我今天放学在你教室外面等了你一刻钟才想起来你住院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要说:  当初作业一定拖到最后一天的我, 变成了一个写稿也一定拖到周三的咕咕, 从天亮写到天黑,我终于写完榜单啦! 周五更新哈 第29章 小时候觉得过年是件开心的事,廖时叙没有其他孩子的烦恼, 他学习一直很好, 也不调皮捣蛋。无论走到哪里, 他都是“别人家的孩子”。 长大一些,他才发现过年很无趣,不光过年无趣,生活都很无趣。 在学校里,他随波逐流, 为了保持名次而好好学习,为了争取保保送高校的机会而跟着其他同学一起参加大大小小的竞赛,只要身体允许,无一例外地参加。每到春节, 亲戚往来, 活动之一便是夸他又考了多少多少名的好成绩, 顺便拿他来教育自家小孩,替他拉一把仇恨, 最后再以他长得像他妈还是更像他爸为论题, 来进行一场令他尴尬无比还要无奈配合的辩论赛。 他没有特别像谁,挑着父母的优点长。 说好的来接站,问清乘的车次到站前半小时, 廖时叙就到了火车站,站在出口处等着来来往往的人。 过年期间,他爸妈又吵了一架,吵到闹离婚, 要不是民政局不上班,没准这婚就已经离了。中午来火车站前,秦眉已经上班去了,廖俊出去跟人谈事,两人好像和好了,又好像没有。 火车准点到站,问清跟着人流走出来,见着他就立刻笑得一脸灿烂。 她话多,一见面就例行地问东问西,廖时叙两个字三个字的往外蹦。问清已经习惯了他那个样子,发言的兴致丝毫不被影响。 问清说着话,他肚子竟然咕咕地叫了。中午没食欲就没吃饭,也不知道怎么的,见了问清他就开始饿,大概是她一下车就开始念叨她舅妈每天做的什么什么菜。 “我第一次吃佛跳墙,我舅妈的手艺真不是我吹,太赞了。”她说了太多话,顿了一顿,又继续,“以前我还以为佛跳墙是仙人跳的意思,是不是很傻?” 他想也没想地就“嗯”了一声,问清惯性使然朝他翻了个白眼。 “问清,你饿不饿?” “我可饱了。” “去吃饭。”他仿佛没听见她上一句话。 问清抿了抿唇:“……” 他的口味很清淡,费力地地铁转公交,最后去了那家小馄饨店。过年休业,店主才刚回来,两人到店的时候,里面正在打扫卫生,没办法待客。 “真是不好意思,让你们白跑一趟。”店主阿姨把抹布在手里擦了擦,并不因为他们是两个孩子就怠慢,面上看得出来的确很抱歉。 “没事的,阿姨,等您开张了我们再来,祝您生意兴隆啊!”问清乖巧得不得了,过年回家,她就是这样表现的,得了不少压岁钱。 “谢谢谢谢!”漂亮话总是招人喜欢,阿姨乐得喜笑颜开。 高中本就开学早,而且问清是要补作业提前回来的,才刚过初八,街上多少关着门的店铺。 “要不你换个别的,还想吃什么?” “算了,回吧。一会儿买杯奶茶。” 说着就拖着箱子往前走,问清把双肩包的背带理了一下,赶紧跟上。廖时叙并不太喜欢吃甜食,偶尔喝奶茶也是因为陪她喝,他并不喜欢奶茶。 “要不我给你煮吧,”她本来还兴高采烈想让他感谢自己,但他缓缓转身不悲不喜没什么表情的表情让她有点心虚,顿时就不自信了,“如果你不那么严格要求的话。” “你煮我就吃。” 她顿时咧嘴笑开:“放心,你要相信我。” 让她自己包小馄饨她暂时还没那手艺,但是问琳不在家,冰箱里常年冻着些速冻食品,包括速冻小馄饨。她煮过,吃起来和外面街上卖的差一点,但不会差太多。虽然她妈妈曾经评价她的厨艺,说吃她做的饭如同慢性自杀,但那是一年前的评价,她早就刷新历史了。 两人去超市买了小馄饨,问清顺带捎上一点葱和香菜。 这次,廖时叙一口气上八楼,还拎着箱子,没喘粗气,只额头有些薄汗。倒是问清因为穿着羽绒服,从一楼爬上去,给热出汗了,还呼呼哈哈地来几个大喘气。 问琳先回家,家里整整齐齐。 廖时叙在客厅坐着,问清换了身衣服出来就进了厨房,他干坐着没事,就站在厨房门口看她又是开冰箱,又是掀锅盖的,找东找西的。 “你行不行?” “好久没进厨房,还不允许人熟悉熟悉?” 廖时叙啧了下唇,进了厨房,自己去水池边洗葱。他为什么会指望她做饭? “我家厨房很窄的。”问琳当初分的房子就是单身宿舍,和廖时叙家的房子格局大不一样,厨房不是很大,廖时叙跟着进来,她不方便大展身手。 “烧水吧,我真的饿。” 烧水,下馄饨,调配料,没什么复杂的程序,问清把虾皮和紫菜还有香油摆放好,让廖时叙动手,她在一旁干看着。 “问清,我要不还是学医吧。”他把煮熟小馄饨往两只碗里放,然后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 问清懵着抬脸看他,学医?“之前不是说不学医么?” “不知道干什么。” “填志愿还有一年半呢,够你花时间想了。” “没时间了,我想今年就走。” 问清愕然,不知道寒假里发生了什么事,他这主意变的也太突然了。 “高二就高考?你有把握吗?” “没有。”他把两只碗端到桌上,提醒她,“差一只勺子。” 问清转身去找了只白瓷勺子,两人坐在小桌边吃馄饨。学校每年都有高二的学生参加高考,一部分是报少年班的项目,另外一部分是自愿提前高考,说占了考生本人应届生的机会,也有说不占,到高三再考依然是应届生。如果不报考某些特殊院校,是否是应届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高二能考出好成绩的人并不多。 而如果高二去考就能上一本,那多坚持一年的系统复习,高三去考,应该会去一个更好的学校。 问清拿勺子搅着碗里的馄饨,挺香。 廖时叙吃了两口,突然放下勺子:“跟我一起。” 她刚把一个馄饨喂嘴里,烫得不行,吐又没办法吐,一手朝嘴边闪风降温,囫囵地把馄饨咽下去才说话:“我是个凡人。”以她现在的成绩,能上本科线都是老天开眼,物理和地理就是文理双科给她下的拦路虎,再说她其他科的成绩也一般,高三的课程她还没学完,不像廖时叙,学习的节奏还是依着当初重点班来的。 他看了她一眼,不再说什么,继续吃饭。 “你着什么急,你才16。”年前刚满16。 “也不是。” 听他口气,问清以为他是要解释什么,但是等了半天,就见他顾着吃馄饨,没说话。她对他是真的捉摸不透。 廖时叙低着头看碗里的虾皮。问清下手没轻重,刚才弄了太多虾皮在碗里,小小的,一只只的粘在馄饨上,或者粘在碗边。 他后悔刚才那么说,就是说让问清一起的话,他一时间太自私了。 问清每天最挂心的是她妈妈,再怎么也会陪着她三年,甚至以后可能会报庆南市的学校。 再说了,她凭什么要跟着他一起,凭他一句话? 他确信自己是喜欢她的,不是因为每天走在一起养成习惯而来的喜欢,是异性之间的喜欢,是想每天都能见到,见不到就会挂念的喜欢。 但是他却捉摸不透这种感情,他爸妈是自由恋爱的,听说以前感情很好。可那些所谓的感情好只是别人口中的传说,他没见过。两人都忙,聚在一起吃饭的时间都不多,见了面似乎又缺了些什么。 似乎当初再多,再深的喜欢,最后都会变成他爸妈那样。不只他爸妈那样,很多人的爸妈也那样,班上同学爸妈离婚的比比皆是。 倒不如,他什么都不说的好,他和问清或许就会一直是这样,保持着好友和邻居的关系。 问琳当天下班很早。问清才刚把碗洗了,她就进门,看到他们俩在厨房站着,聊着什么。 “徐渡发消息跟我说读书笔记,我把书读完,给他写了梗概,再抄了些句子过去,老师看不出来。”问清正说着,廖时叙见问琳进来,叫了声阿姨。 廖时叙没待太久,一会儿就离开了。 问清又开始烧水,给问琳煮剩下的馄饨当晚饭。 晚上她把所有的作业整理了一遍,把遗漏的试卷题集挑出来,安排了计划表,拿着物理题突然就停住。 如果廖时叙做了决定,很大可能是他已经下了决心地要去做某件事。那么去高考的事应该是板上钉钉的。 她手指抠着中性笔的壳子,愣了好一会儿,等她回过神,脸上潮乎乎的一片。 第30章 廖时叙的决定不是说说而已,开学就要开始的竞赛集训他没报。班主任说会考虑给他办参加高考的手续, 也让他同时抓竞赛, 被他拒绝了。 知道他要高考的人不多, 他连徐渡都没告诉,只是徐渡约他打球,邀他三次他只会答应一次,以往都是只要有空就会去。 徐渡时不时回了班上,会在问清面前念叨。既然徐渡什么都不知道, 问清便什么都没透露。 两人上学放学依旧和往常一样,不过廖时叙放学不回家而是去补习班,跟问清到小区外面的路口,他就骑自行车走。 学校允许高二生参加高考, 但并没有让他们和应届考生进行同样的训练, 只有两次年级模拟考和一次全市模拟考和应届考生同步。 校方的意思是, 提前高考对高二生来说不过是一次全真模拟考,提前适应, 为来年做准备, 高二生就算参加考试也不会真的填志愿走,没必要跟着高三的复习步调。 然而从廖时叙的认真态度看来,他是把这次高考当成唯一的一次来对待。 文理科分班在第一次月考后结束, 问清和徐渡选了理科,留在13班,班上转去文科班的有十好几个,卢晓然也在其中。 转来的女生只有两个, 其中一个是宋妍妍。 为了让新来的同学和原班同学快速熟悉,座位做了调整,问清的同桌换成了宋妍妍,徐渡被调开,和问清前后桌。 问清从前和宋妍妍没说过几句话,不多的几次交集也是因为廖时叙,而且她还亲眼见证宋妍妍被廖时叙拒绝的事。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宋妍妍第一天没和她怎么说话,对徐渡更是看都没多看一眼,把自己的书安置好,要么就是听课,要么就是埋头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放了学,宋妍妍还坐着没动。她是住校生,大概是要继续自习下去。 问清身体不舒服,浑身没力气,也没了往日小嘴叭叭个不停的心情,收拾好书包。 “妍妍,我出去一下。” 她坐里面,宋妍妍坐外面,为了少说话,她连去厕所的次数都变少,这会儿放学她不得不让宋妍妍让一让。 “哦。” 宋妍妍没表现的不耐烦,反倒是有点抱歉的样子。 她临走开,又说:“先去吃饭或者休息一会儿吧,五点半值日会打扫教室,很多灰。” “哦,好。” 问清和宋妍妍对视了一眼,立刻把目光移开,转身出教室。 廖时叙在12班教室里磨蹭好一会儿才出来,看到问清,她整个人都很低气压。 她好几天都是这样的状态,廖时叙以为她是因为月考没考好才这样,昨天请她吃冰淇淋,她给拒绝了,默默想着,要不要今天补课就不去了,陪她一会儿。 “今天又怎么了?” “没怎么。你等我一下。”她让廖时叙帮忙拿着书包,然后去了楼层的厕所。 初中的时候就有女同学来例假,偏偏她没有,她只当自己年纪小。升了高一,还是没有。高二上学期的时候来过一次例假,但是下一个月就停了。问琳带她看过医生,说是正常现象,让她再等一等。 月考完的这一周,她一直都不舒服,但是却又描述不来是怎样的难受。 跟妈妈提了提,回头问琳就让她包里背上卫生棉,还给她提了有哪些忌口。 妈妈估计的没错,昨天问清来了例假,全身无力,上课都是斜靠着桌子听讲,被任课老师看了好几回。下课就更是瘫着,连跟徐渡拌嘴的力气都没有,偏偏昨天廖时叙那个呆子还请她吃冰淇淋。 想起来就来气,可是她什么都不能说。 洗了手出来,廖时叙拿着手机在看什么。最近开始流行大屏幕的手机,廖时叙在手机屏幕上划来划去,耳朵上塞着耳机。 她知道的天才大概只有少年班那几个小孩子,脑子跟电脑一样,书上写什么,老师讲什么,他们输入之后能过目不忘,迅速吸收得为己用,次次考试都占着年级的前几名。像廖时叙这样的学生,聪明是没错,但有好成绩绝对少不了用功。 “廖时叙,你真的要高考吗?” 这是寒假之后,她第一次问他这个事。之前不问,因为她知道问了他的决定也不会改变。寒假里大概是发生了什么,他才会改变主意,不光要去高考,还要打定主意学医。 之所以现在要问,因为她忍不住,还想着万一他想法又变了呢。 本来他们这个年纪的人很容易就为一时的情绪做决定,廖时叙看起来稳重,但万一他也是情急才想一出是一出呢?她问一问,说不定有个万一。 他摘了耳机,嗯了一声。问清要来拿自己的书包,他没给,把她的包抱在怀里往楼下走,问清后脚跟上,唇间呐呐,果然是白问。 “看你这么不开心,今天我不去补课了,想吃什么我请你。” 她偏着脑袋看看他,然后摇了摇头。她什么都不想吃,什么都不想做,也不知道这样的状态到底要持续几天。 问清今天没骑车,两人径直往校门外走去搭公交,下班和放学的高峰期,车上很挤,没座位,两人挤到车厢中部站着。 这次,问清没像以往那样抓廖时叙的胳膊,她甚至有点躲着他。以前不懂,这两天她发现例假会让人身上有味道,说不上讨厌,但总是让人尴尬的。 她已经尽量注意了,可是现在在密闭且狭窄的车厢里,她不想跟廖时叙靠太近。 以往都是问清话多,只要不是两人闹矛盾,她在路上,嘴巴从来不会闲着。这偶尔有一次,她不主动说话,廖时叙很不习惯,主动找话。 “我下周跟高三的一模考。” 问清抓着窗户边矮处的扶手,汗渍渍的,她缩回手,在衣兜里找纸巾想把手擦一擦。 “好好准备吧,不要太被打击。” “这么不相信我。” “不是不相信你,他们比你多学一年。”她把纸巾揉在手心里。 车子一个刹车,她没拉扶手,便往前倾身过去,亏得廖时叙眼疾手快,在她撞到旁边的乘客前将她拉住,往自己的方向带了一下。问清双手抓住廖时叙的校服前襟,不自觉地深吸一口气。明明是想拉开距离不靠近的,她刚刚差点就要搂住他的腰,现在两人靠的很近。 她也不管了,放开他的衣服,反手抓住之前扶手的地方,手心里垫着那张纸。 脑门上一层薄薄的汗,她一手往脸上扇着风,和廖时叙目光对上,她只得说:“有点闷。” “是有点。” 廖时叙吸了吸鼻子,又轻咳了一下。或许他只是自然的举动,但是问清现在敏感的要命,恨不得想要把他的口鼻捂住。以前她从来不会这样,看来,来例假真的会让整个人变得神经兮兮的。 越是强迫自己不要想,她越是忍不住,终于,她看看左右的人不是戴着耳机就是在玩手机,吞了口唾沫,张口便问:“我身上是不是有什么味道?” 廖时叙眨了一下眼,点头:“是有点。” 她整个脸腾地一下便像火烧起来了一样,大概率现在她的脸在外人看来也是通红吧。 廖时叙话还没说完,补了一句:“有点甜。” 本来还犯尴尬,可是廖时叙这句话越听越奇怪。 问清不知道自己当时的表情是不是很扭曲,反正她的口舌不饶人,骂了他一句:“你变态。”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这章会不会被刷负,惊慌! 第31章 廖时叙被骂得一头雾水,他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 再说了, 也是问清要那么问, 他才那么说的。至于她为什么突然翻脸,他想来想去也没想明白,最后的总结便是,问清这次属于钓鱼执法,就是无聊想找机会骂他而已。 连着几天, 问清都躲着他,上学提前走,放学拖着不走。就算食堂遇见了打招呼,都是隔着老远懒洋洋地挥一下手, 然后扭头就走。模拟考结束, 问清终于发短信来。 【骑车没, 放学一起】 【好。】 他习惯性地简略回复,回了一个字, 又觉得不妥, 补了一句【骑车来的。】 回完短信,把手机塞桌子里。下节是体育课,班上同学陆续往操场走, 他脱了校服外套往桌子里一塞,就跟着同学下楼了。 四月初,天气回暖,刚好又是个大晴天, 男生都开始短袖上阵,女生也有穿着清凉的,他前桌韦嘉琪把外套脱了系在腰上,跟男生一样穿短袖衫。跑了两圈步,老师便宣布自由活动,但活动范围只限于操场,不可以去教室。 虽然离高考只有两个月了,廖时叙没抓着这半节体育课的时间去学习,跟着同学打篮球去了。临下课,去了操场旁的厕所洗了把脸,从厕所出来,脸上手上都是水,自动便有女生递纸巾过来。 递纸巾的女生他不认识,道了声谢但纸巾没接,一路吹着风,到小卖部脸上的水已经干了大半。他买了瓶水,边走边喝了几口,然后走到操场边的台阶上坐着。 韦嘉琪和同班的李晓雅也在,见他走过来,韦嘉琪一手撑住下巴跟他说话:“廖哥,你是不是有喜欢的妹子?” 韦嘉琪说话太直接,廖时叙倒是反应了一下才说:“没有,怎么了?” “那别人递给你纸巾你都不接?你不知道人家跟你示好一回得需要多大的勇气吗?你应该接下的。”刚才给廖时叙递纸巾的人是18班的陈姣姣,之前让问清转交过礼物,但廖时叙没回应,所以这回来找韦嘉琪帮忙。 韦嘉琪跟廖时叙同学一年,前后桌也有好几个月,知道他招女生喜欢,也知道他对待示好的女生一贯都是不搭理,好言好语劝陈姣姣放弃,后者非是不听。 李晓雅没帮腔,只在旁边笑着看他们俩说话。 “我不认识她。”他说得还挺诚恳,李晓雅给笑出声来,被韦嘉琪拍了一下。 廖时叙并不介意,无所谓地笑了笑,眼睛瞟到韦嘉琪的腿,她刚才还穿着校服裤子,这会儿换了条牛仔裤,之前绑在腰上的外套也套到身上。 体育课下课,学生回了教室。廖时叙把下节课的书和笔记本摊开,韦嘉琪端着保温杯小口啜着,一股子红糖的味道。廖时叙的同桌杨巍走到座位,把一副乒乓球拍塞到桌子里,对着前排说:“嘉嘉,喝什么呢?我也要喝。” 韦嘉琪朝杨巍翻了个白眼:“滚!” 杨巍哈哈一笑,赶着上课铃响前跑去厕所。 廖时叙拿笔的手顿住,看着韦嘉琪的背影,他突然想起来什么,脸上突然就发起烫来。 下午放学,13班老师拖堂了一会儿,问清晚了十分钟才出来。 两人下楼,廖时叙双手一直揣在衣兜里,这会儿掏出个东西递给她。 “呐!” “什么?”她伸手接过来,是两块巧克力。她眯眼笑笑,“又有人送你东西啊?” “不是,我不随便收人东西。”他双手插兜,加快步伐下楼。问清喜滋滋地剥了糖纸,边走边啃巧克力,“你在包里捂多久了,有点软。” “……” 4月下旬,二模成绩分析也出来了,廖时叙被班主任叫去谈话。 相对于一模和三模,二模的成绩对摸底知识掌握情况更准确,廖时叙的成绩和高三生一起排名,在全年级289名,差一点就要掉到300名外了。他这个成绩在高考生里,大概是刚踩到重本线,如果和他高二的同学们比,那就算很优秀了。 涂文浩叫他过去,不是鞭策他,反倒是让他放轻松。 “我听顾老师说,你上生物课睡着了。” 廖时叙说了声对不起。 “没什么对不起的,太困了睡一下没关系。是不是每天晚上都熬夜呢?别绷太紧,你这个成绩已经很不错了,今年应该就能上重本。现在离高考一个多月,你把三模大概准备一下就行,知道吗?身体别在高二这年给拖垮了,高三还有一年呢,明年才是你的硬仗。” “老师,我今年就走。” 涂文浩仿佛没听清:“你说什么?” “我今年就走。” 涂文浩疑惑地倒吸了一口气,当初廖时叙要高考,可没说今年就要走这回事,如果是这样的,那必须告知家长才行。 “你家长……” “不用告诉家长,我自己拿主意就行。” 涂文浩换了个坐姿,很惊讶:“这怎么行?万一你今年只刚上本科线你也要走?瞎胡闹嘛!” “不会。” “你倒是很自信,那为什么国家要规定高中不是上两年而是上三年?” 涂文浩略沉吟,便在通讯录里找廖时叙家长的联系方式。 说起来,当他班主任一年多时间里,涂文浩只联系过廖时叙家长两次,一次还是因为上次他打架。 “老师,我能做主,也能考好。” 涂文浩看了一眼廖时叙,这个年纪的孩子自以为自己是大人,做得了主,但事关前途的事哪能草率了之。不过,看他有些着急的样子,涂文浩把手机放到办公桌上。 “你回去吧,我回头再和你家长商量。” …… 12班的廖时叙要参加高考的消息突然就被传出去了,本来这并不是什么大事,但是他在办公室里跟班主任的对话被不知道哪个同学传出去,传得绘声绘色,说廖时叙在老师面前吹牛,今年一定能上重本。 徐渡在洗手间的隔间里偷偷抽烟,外面小解的同学正在谈论这事。 A:“这哥们儿真的是要一枝独秀吗?” B:“得了吧,我看是吹牛,二班三班的都没吹这个牛皮,净是些蚂蚱瞎蹦跶。他们12班也就一个普通班,嘚瑟个什么劲?” A:“我记得他以前就是三班的吧,和你一个班。” B:“他廖时叙不过就是一个被踢出重点班的手下败将,净想着出风头,我看不惯……” 徐渡把烟头往坑里一扔,冲水,一脚踹开隔间的门。 “嘭!”的一声。 门撞击出巨大的声响,徐渡从隔间走出来,盯着刚才说话的两个人,鼻子里轻哼了一下。 其中一人他认识,冯宇祥,之前和廖时叙在一个班,跟廖时叙争过课代表,后来廖时叙考砸了分班考便去了12班。两人早就没有交集了,这人却还记着廖时叙的仇,真够小肚鸡肠的。 徐渡去水池边洗手,那两个人也在水池边。厕所没纸,徐渡胡乱地甩手,水给溅到冯宇祥的身上。 “你没长眼睛吗?”冯宇祥忿忿地朝徐渡吼。 徐渡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哦,不好意思。” 冯宇祥差点动手,被他同伴拉住。 …… 数学课上,老师在上面讲课,廖时叙在下面按照自己的进度进行复习。 桌子下面,静音的手机屏幕亮起来,他写完手里的那道题,偷偷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是徐渡发来的,说中午一起吃饭。 走读生中午可以去校外吃饭,两人去的最近的汉堡店。 “我完全不知道这回事。”徐渡把一杯可乐晃来晃去,晃得冰块哗哗地响,“你到底怎么想的?” 廖时叙没正面回答,反而问:“你是怎么看大学生的?” 徐渡微怔:“大学生?”他想了想才又说,“挺自由的吧,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不是天天冲着高考被强迫着学习。还能发展各种爱好。怎么,难道你是因为赶紧自由,就提前高考?” 他摇头:“不全是。” “你是不知道,最近学校里怎么传你的。” “无所谓。” 徐渡咬了一口汉堡,边吃边说:“你高考我倒觉得没什么,每年都有名额。只是你今年就走,太划不来了,明年你肯定能考一个更好的学校。” “涂老师也是这么说的。”他点了一下头,“再看吧。我想去A市,现在就想去,恨不得现在就高考。” 徐渡看他一副黯然神伤的样子,试探地问:“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廖时叙摇头,把可乐的盖子揭开,就着杯子喝,冰块滑进嘴里。他嚼了几下,嘎嘣地响。问清很喜欢这样吃冰。 “如果我真的考走了,以后你多照顾点问清。” “日,现在就在交待‘后事’了吗?”徐渡头一歪,“我不管,自己的事你自己处理。” 不答应就算了。 其实,问清也没什么可照顾的,她人前横的很,才不会让自己吃亏。 “你上次跟我说她喜欢吴彦祖,她不喜欢吴彦祖。” “呃……是吗?我忘了,反正姓吴。”徐渡心虚,着急忙慌地喝了一大口可乐,把自己给呛到,狠狠咳了好几下。 廖时叙莞尔。问清那时说的话当不得真。 等咳过了,徐渡凑近,放低声音:“你还是没跟她表示过什么?” “她什么都不懂。” 徐渡嗐了一声,也就是在廖时叙那儿才会以为问清什么都不懂。要是真不懂,问清还知道朝高鸣鹤表白,还一眼就能看出班上谁喜欢谁,谁跟谁看对眼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周开始要准备一个考试,所以更新不会太准时,就很抱歉啦,如果大家要养肥也是可以的哈。等考完了,我会好好填坑,不会坑的。 我写文节奏都很慢,男女主感情发展也很慢,这篇我尽量快一点吧。 如果喜欢这种日常向的文文,可以去看专栏《温医生明明动了心》,不是打广告,是怕我这边更新不稳定你们全走掉了,捂脸o(*////▽////*)q 第32章 全市高三三模安排在7号和8号,高二和高一年级的教室要给腾出来安排考场, 搞得跟高考一个阵仗。 廖时叙参加考试, 问清第一天在家复习, 第二天被高鸣鹤给叫出去了。 临去之前,她在商场晃了一圈,买了份小礼物。高鸣鹤生日,她不能空手去。 打的到了目的地,下车便看到轰趴馆的招牌, 很显眼。 这家轰趴馆是今年新开的,她没来过,只听同学说起过里面有多好玩。进门有漂亮姐姐领着她上楼,电梯到三楼, 门一开就听到不知道哪间房间传来K歌的鬼哭狼嚎, 听这嗓音有点耳熟。 这是问清第一次听到卢晓然唱歌, 简直刷新她的认知。 进了包间便看见卢晓然一手拿着麦,一手挥着摇铃, 自己给自己活跃气氛, 梁彦楸也拿着话筒但没唱,靠在沙发上笑着看卢晓然唱歌。包间里还有几个同学,问清不认识, 有男有女,拿着杯子你追我,我追你,互相灌饮料。 她坐到卢晓然旁边, 梁彦楸起身去给她端饮料,她刚拿了一杯到手里,高鸣鹤就进来了。 “你会喝酒?” “不是饮料么?”她抿了一下唇。高鸣鹤瞪了梁彦楸一眼,把她手里的杯子拿开。 卢晓然也把歌切了,话筒给了别人,然后反手拍了梁彦楸胳膊一巴掌,嗔了他一句:“梁彦楸,你这人!” 这才没多久的时间,卢晓然完全没了当初谨小慎微把梁彦楸当男神的影子。 高鸣鹤的生日会来的人不只这几个,其他的房间还有人,有玩桌球的,有打室内高尔夫的,还有桌上足球,各玩各的,互不打扰。问清对高尔夫模拟器有点兴趣,但是拿着球杆胡乱挥,丝毫没有章法,十次有八次挥的空杆。高鸣鹤笑话完,亲自上阵给她示范。 看他的挥杆姿势和击球速度,是个老手。 “你经常打?” “嗯,没觉得特别解压吗?”话毕,他一杆挥出去,然后转头看着问清笑了笑,问,“今天廖时叙考试。” “对。” “我叫了他,他应该考完了也不会来。” “你们俩什么时候冰释前嫌了?” 问清把球杆拿在手里晃来晃去,依旧不得要领。 高鸣鹤只淡淡笑了一下,没说什么。想起前两天他邀请廖时叙来生日趴玩,出于好奇,问他怎么突然就要高考。廖时叙当时是怎么说的来着?他有必须要做的事。 高鸣鹤不知道他这个“必须要做的事”到底是什么事,但是之前他护问清护的紧,却突然就要提前高考,好像也不担心这一年谁会再来骚扰问清似的。但看他俩,看不出闹矛盾。 真是让人看不懂。 “你要是这么喜欢高尔夫,可以常来。” 问清停下动作,一手掐住腰:“那可不行,这贵族游戏,我想常来,我妈也得负担得起。我也就是这会儿过过干瘾。” “我妈有这儿的VIP,她买单。” 她哈哈哈地笑出来:“我疯了吗?我还年轻好不啦!”她可不想让面对高鸣鹤的妈妈,光是传闻就觉得难以招架,她可正是大好年华,还要多活很多年呢。 高鸣鹤也失笑。 当初他妈妈在学校闹得可出名了,年轻漂亮的女老师自然和高鸣鹤保持距离,喜欢他的女生也尽量隐藏自己的心迹。 “你不是之前就疯过一次么?” 回想起校庆晚会那次为骗孟晓馨的表白,问清不免有些脸热。 当时她认错态度可好了,班主任依旧揪着她叨叨个没完,差点把偏头痛给她念叨出来。 她长吁了一口气,丢下球杆,坐着休息,顺便喝点水。她能喝酒,很小就喝啤酒,后来也喝过其他的酒,而且不容易醉。不过高鸣鹤以为他这种好学生只能喝甜甜的饮料,所以球室里是服务员送来的果汁。 “这里应该很大吧,我刚刚在门口看到指引牌,好像有很多楼。”她说着,啜了一口果汁。哈密瓜汁,在这个天气里喝起来挺爽口。 “嗯,好几层,我们这层楼比较大众一些,楼上有大的宴会厅,还有其他什么厅,我没去看过。公司年会或者稍大型的宴会,会在楼上办。哦,你饿不饿?楼层中部就是餐厅,要吃东西可以直接过去,或者我叫人送过来。” “不用麻烦。”离她的晚饭点还早,她一点都不饿。 卢晓然敲敲门,她在K歌房玩得烦了便出来找问清,看到高尔夫,也跃跃欲试地想要玩两把。一会儿梁彦楸也跟来,高鸣鹤见不得他们两人腻腻歪歪的样子,把球室留给他们几个就出去了。 卢晓然不会打球,梁彦楸装模作样地教,问清在旁边看,很快就发现梁彦楸其实是个菜鸟,也不拆穿,就当是他们俩相处的乐趣。 这间轰趴馆的主题馆有很多,高鸣鹤包了三楼大半个场,一群人大概要玩到很晚。问清住的远,而且她还惦记着第二天要早起上自习,赶在9点前就要离开,高鸣鹤抽身从她下楼。 “柯如媛说她认得你,但是不敢来跟你打招呼。” “那个长头发的美女?”刚才吃饭的时候见到柯如媛,一中高一艺术班的,是那种走哪儿都能抓住人目光的美人,听说小学的时候就演过电视剧,以后大概是要考电影学院。 “嗯。” 问清不解:“为什么啊?我很可怕?” “她说你是学霸。” 她做了个动作,推了一下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镜:“学霸,我这样?” 说完,她笑起来:“其实我也不好意思跟她打招呼,太漂亮,我不敢靠近。” 虽然她并不自卑,但是女孩子在美貌面前,多少要保持着一份倔强。 遇到太过漂亮的人,她不想靠太近,会相形见绌。 “你也很漂亮,有什么不敢靠近的。” “嘁!” 高鸣鹤既然这么说,她就勉强相信一下。 电梯门开了,高鸣鹤朝她抬了抬手,示意她先走。 出了轰趴馆,外面正是城市灯火辉煌的时候。 问清这会儿更能清楚地看到这一带都是各式各样的会所俱乐部和高档餐厅这一类的场所,相隔一条街就是步行街和休闲广场,很是繁华。她每天埋头学习,鲜少在夜晚打量这座城市的夜景,原来庆南市的灯火这么漂亮。 这个地儿是单行道,不好打车,好不容易出现一辆的士,里面有乘客。两人只得往街外走,到主路上去。 “我自己打车,你回去吧,你还有那么多朋友等着。” “那哪儿成,廖时叙得揍我。” 问清撇撇嘴,高鸣鹤很喜欢在她面前拿廖时叙说事,每每说还用那种吊儿郎当的口气,真八卦。 以前说,她无所谓。但是最近,每每有人这么开她和廖时叙的玩笑,她总是会不自在,是那种努力想掩饰内心的不自在。 边走边往街上瞟,希望能来辆的士,那样少走点路,突然,她的目光落到街对面的落地窗边坐着一对男女,脚步一顿。她有轻微的夜盲,此时她揉揉眼睛,再往那个方向看了看,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呼吸便不由得一滞,脚步也不自觉停住。 高鸣鹤见她没跟上来,回头:“怎么了?” 她回神:“我想起来我要买点东西,街对面就是百货楼是不是?” “是。你要买什么?” “这哪能告诉你。你回吧,我自己认得路。” 她扯着谎把高鸣鹤打发走,走出一段距离,没到对街,而是返回来。手指戳着掌心,她觉得自己身上都开始冒汗了。 落地窗里,廖俊正切着面前的牛排,对面的女人突然叉了一块食物递到他嘴边,要喂他。 廖俊略略迟疑,然后顺从地把那女人喂的东西吃下去。 她靠着路边的绿化树,偷偷地打量那个女人,并不太漂亮,但是年轻,而且时尚。 身上穿着清凉的连衣裙,很青春,看起来不过20来岁。 她手伸到衣兜里,手指把手机翻转来翻转去,终于没把手机掏出来。 廖叔叔跟其他女人好上了。 秦阿姨知不知道?廖时叙知不知道? 她站在树后面一直没走,想等一等,或许事实并不是她想的那样,廖叔叔怎么可能是三心二意的人呢。 等了快一个小时,两人吃完了饭。 一出门,女人立刻亲昵地挽住廖俊的胳膊,仰着脸在他耳边说着什么。因为隔着一段距离,问清听不到。眼看着他们就要走,她想当今天什么事都没发生,迈开步子就打算往反方向跑出这条街,可是,双脚似乎不听她的使唤。 走出几步,她突然返身,一手按住自己的小挎包,迈开步子朝两人的方向追过去。 “廖叔叔!” 第33章 考完试,廖时叙发短信跟秦眉报备说自己去补习班, 但是并没有去。补习班那边知道高三联考, 当天不抓考勤。 他出校门还背着书包, 打了车去陆招约的地方,音乐学院附近的一家餐厅。 陆招打电话来,他正好到了餐厅外面。陆招领他进了包间,里面两个陌生人都比他年长,见他进来竟也站起身迎他, 看来没把他当小孩儿看,虽然他身上还穿着校服。 “你好,我们是乐鱼文化资源部的,我叫蔡文洲。” 那人说着, 朝他伸手, 他顺势握了握:“你好。” “李量。”另一个人跟他握了握手。 他不太习惯这样太过正式的交际方式, 但这是他成为大人必须要做的。 乐鱼是他上传各种音频的网站的母公司,来之前陆招就跟他说明了, 有人要买断他那首歌的版权。《消失的岛屿》刚上传不久, 就有人从网站上联系他,询问版权的事,他没理。后来便有人通过陆招来他, 他干脆把事儿委托给陆招。 廖时叙还没什么版权意识,也不太懂版权法,陆招毕业之后就在往音乐制作这方面发展,至少他是个还算懂行的人, 交给他总是要合理一些。 对方恭维了他几句诸如年少有才的话,便转入正题。 一开始他就说了,这首歌的版权不卖,现在也依然如此。这首歌是他写的,但这事写给某个人的,那这主人便不是他,而是别人,他不能拿这首歌去换钱,虽然他现在的确需要钱。 “《岛屿》的版权我不卖,我不想有人随意改编它。” 蔡文洲和陆招对视了一眼,陆招笑着解释:“版权不卖,而是由你们独家代理,他是这个意思。新歌的小样我也发给您一份了,如果可以的话,我们想将《月光心事》的版权签给乐鱼。当然,如果你们暂时拿不定主意,我们可以改天再谈。刚好他眼看就要高考,学习之外的事可能需要缓一缓,我们也是高考过来的,知道这个事儿很重要。” 陆招打着哈哈,廖时叙没说话,端起桌上的茶给自己倒了一杯。 李量出面缓和气氛,让大家先吃饭,边吃边聊。 廖时叙当初写歌是出于喜欢,没想过拿来挣钱,也没想过会有这么多的麻烦接踵而至。 有陆招在中间调和,一餐饭结束,合同竟也谈成了。《岛屿》的版权由乐鱼代理,一并是《月光心事》签约了,版权费不高,但对于一个完全没名气的创作者来说,小几万已经很不错了。 桌上有酒,原本只是其他三个人喝,廖时叙喝茶,后来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敬了那两位乐鱼网的负责人,一杯敬陆招。 以前不知道喝酒什么味道,真喝了就发现,也就那样,但是一旦开始喝,就有些不想停下。跟那几个人散了,他去便利店货架上取了一罐啤酒坐到路边喝,又苦又涩,还冲鼻子。 因为考试,两天没跟问清联系,他把易拉罐扔进垃圾桶,然后去坐车,在车上给问清拨了个电话。 高鸣鹤今天生日会,不知道她去了没,什么时候会回来。 --- 一声“廖叔叔”之后,廖俊站住,回头看向问清,原本被身旁女人挽着的胳膊也被他抽开。 “清清,你怎么在这儿?今天不上学吗?” 廖俊强自镇定,很有一个成熟大人的修养。 问清抿了一下唇,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自己儿子今天考试他都不知道,竟然问出这种话。而且现在已经九点了,走读生上什么学? 她把目光扫向他旁边的女人,又看向廖俊,目光就这样来来回回,看得廖俊很不自在。 “清清,你别多想,别误会。” 问清口气淡淡的:“叔叔,我没多想。” 她既不撒泼打滚要替人讨公道,也不走开,就那么赖着不走。廖俊要走,她就跟在后面。她是个外人,而且在廖俊面前是晚辈,根本没立场说什么,但是一想到如果是廖时叙看到这一幕,该有多伤心,她就很生气。因而跟着廖俊,要膈应他,也天真地以为那个女人能识趣地自己打车走。 “清清你赶紧回家吧,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在外面多不安全。” “这么晚了,叔叔不是也在外面么,还和陌生阿姨在一起。”一听她说“阿姨”两个字,那女人本就难看的脸色变得更阴沉了,但是这场面当前却只能隐而不发,只希望廖俊能赶紧把这个小屁孩甩掉。 廖俊把她拉到一边:“清清,你还小,我们大人之间的事你们还不懂,也不要随便插手,知道吗?赶紧回去。打车费有吗?”他一边好言好语地哄着她,一边掏钱包。 这当口,问清的手机响了,她掏出电话,屏幕上显示来电“廖时叙”,廖俊也看见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在廖俊阻止前,问清敏捷地躲开并按了接听键。 “喂,廖时叙!” “你在哪儿呢?”他鼻子有些囔,像感冒了似的。 “我……”她看向那个年轻女人,一眼不眨地盯着对方,“我和……”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廖俊扬手打掉她的手机。她的手机本就是老式的按键机,这么一摔,电池都给摔出来了,电话自动挂断。 廖俊一手掐腰,一手指着她,因为太过生气,手在她面前点了好几下才说话:“你这孩子真是,你妈妈平时就是这么管教你的?别人的家务事你操心什么?” 她蹲下去把摔成几瓣的手机捡起来才说话:“廖叔叔,我做什么了吗?从头到尾我可没说几句话。” 廖俊在原地踱了几下步,手一甩:“你想怎么样我不管,但是!为了小叙好,我希望你今天无论看到什么,都别拿出去说。” “叔叔要是真那么在乎廖时叙,倒是应该注意自己的言行才对。”她把电池装好,长按开机键,“我本来就不打算说什么,你也不至于这么着急打我手机。你是大人,我是小孩,你的事我管不着,也不敢管。” 她并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这样的状况,追过来也是一时冲动,事实上她什么都做不了,帮不到廖时叙和秦阿姨。 话说完,她看了一眼那个女人,没再多说一个字就离开了。 原本接通了电话,只说了两句话就挂断了,廖时叙担心问清出什么意外,给高鸣鹤拨电话过去,从对方那里得知她去了商场。等他挂了电话,问清的电话来了。知道她没事,他才松了一口气。 他到了小区外面,回了一趟家,又跑下楼,在小区外面的路灯下等着。 初夏的夜晚大家睡的都晚,小区进出的人不少,有人结伴而行,有人牵着绳遛狗,被活泼的萨摩耶拽着跑。等问清回来,已经过了十点。 她看到廖时叙,朝他挥挥手。 他穿着短袖,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儿,胳膊被蚊子叮了好几个包。他挠了几下胳膊,见到朝她挥手的问清,他抬手莫名地挠后脑勺,却忘了要说什么。 其实他那会儿打电话也没什么话要讲,就是想看看她而已。 问清今天穿着一条牛仔背带裙,斜挎着着一个小挎包,一跑动,包就跟着蹦。先前的短发长长了许多,好久没剪,把头顶长一些的头发卷起来扎了个丸子。他看着她跑过来,有点可爱,像只小兔子。 “清清,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你妈妈下班了吗?” “没呢,她12点下班。小璐姐姐出去啊?”到门口突然就撞到熟人,跟问清一个住一栋楼,邻居阿姨的女儿。 “诶对,有点事儿。回聊。”那姐姐朝她随意地挥挥手,走远了。 问清朝廖时叙走近:“等多久了?” “一会儿。” “今天考的怎么样?” “凑合吧。”他淡淡地说。 问清点了下头,那就是考得还算满意。他说话都不说满的,考的很好,就是凑合,考得要真凑合,那他说出来应该是“不行”。要是真考砸了……除了分班考那次,他还没考砸过。 在小区口站着不太好,两人往里面走,方向是问清住的六栋。 问清低着头走路,小区步行道的地砖是小方块,一步一块砖,很局促。一步两块砖,步子又拉得有点大。她一步两块地往前迈,廖时叙就跟着她的步调走,然后突然问她:“你想要什么礼物?” 问清的生日也在五月,5月21号。她不过生日,不办生日会,每年生日会收到一些朋友的礼物,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安排。 去年生日,廖时叙送了她一件礼物,太贵重,她给退回去了。今年他提前打算,但实在不知道女孩子喜欢什么。 “巧克力吧,黑巧克力,太甜的不要,会牙疼。” 他笑了笑。问清挑食,很多东西都不吃,但是对巧克力倒是很喜欢,连生日礼物都是这个。 “好,巧克力。” 问清还低着头踩地砖,突然脚下一歪,便往一旁趔过去,撞到廖时叙身上,因为失衡,双手本能地抱住他。 廖时叙扶着她的肩,没把她推开,她也没松开他,就保持着拥抱的姿势。这是第一次,她这么抱着他,两个人靠得很近,她甚至能听到他的心跳。 沉默了几秒钟,她呐呐地说:“那块地砖松了。” 她身上香香的,靠近了便尤其明显,不知道是洗发露的花香,还是什么味道。 廖时叙“哦”了一声。他的心脏现在跳得乱七八糟,甚至护着她肩膀的手都不敢抱得太紧,怕暴露自己的心思。 她缓缓地眨了几下眼,然后松开他。 回来的路上,她想了很多,廖时叙突然要高考就很反常,再往前推,或许他其实已经知道廖叔叔出轨的事。她想过要安慰他,可是又不敢说破,现在这样,大家心照不宣地隐藏,至少能保持表面的平静。 “廖时叙,你要好好考试,好好考。” “问清,你今天怎么了?”他看出她低落的情绪。 “我喝酒了,就会这样。”她又咧着嘴呆呆地笑了笑。 她不说,他也就不追问。 “我也喝了。” 她瞥了他一眼,哈哈地笑出来。 六月转瞬即到。廖时叙跟着高三生一起参加高考,之后按部就班地跟着高二一起上课,一切都很平静,无风也无浪的样子。 高考成绩在22号公布。22号的晚上,问清完成当天的学习计划,明明有些累,却睡不着,就好像马上就要查成绩的人是她。 客厅的灯关了,问琳在门外敲敲门,提醒她睡觉。 她翻了个身,把床头的台灯关掉,睁着眼看着天花板。 已经是深夜,外面马路上汽车鸣笛的声音都格外遥远飘渺。 她闭目养神,一边等着廖时叙出成绩。差点要睡着时,握在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 第34章 手机的光在黑暗里有些刺眼,问清眯着眼点开短信, 是廖时叙发来的, 但不是他的分数。 【睡了没?】 她回了个“没”。 【公布时间推迟了。】 已经过了12点, 分数还没出,现在随便上网翻一翻都是关于高考出成绩的新闻。全国不少考生和家长都在焦急地等待成绩,廖时叙不是。被班主任教育一顿之后,他在家长那里便说的是随便考考,试试手。现在, 他应该是一个人坐在电脑面前发呆。 问清手指飞快地按着键盘:【要不要吃雪糕?】 【你等一等。】 她不知道廖时叙让她等什么,好一会儿他才来消息,让她下楼。 问清起身换了衣服,捏着钥匙蹑手蹑脚地从冰箱里拿了两块雪糕, 再悄悄出了家门。 下到一楼, 楼附近的路灯下站着一个人, 暖黄的光落在他身上。她小跑着还未走到跟前,路上驶来一辆电瓶车, 仅扫了一眼她就认出来那是隔壁小璐姐姐, 车后座还带着一个人。 她停住脚步,往旁边拐了个弯儿,躲到小花圃后面, 小璐姐姐骑着电瓶车驶过廖时叙站着的路灯,驶过小花圃,将车停到单元楼下。 等到姐姐和同行的人上楼,她才绕过小花圃, 朝廖时叙的方向过去。 入了夜,暑气下去大半,但是庆南市今年的夏天很热,就这一会儿,问清额头就冒了些汗。 还隔着好几步远,她就朝廖时叙招招手,随后递了一支雪糕过去。 “好像要化了。” 廖时叙笑笑:“没那么快。”他拆了雪糕的包装纸,咬了一口。 “你手里拿的什么?”问清弯腰,借着路灯光看他拎着的塑料袋,看到里面的易拉罐,“酒?” 廖时叙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寻了一个方向就往前走,问清跟了上去。 大半夜的,小区的运动场上还有人在跑步,路灯关了大半,只有那人路过仅有的几盏灯时才会显出身影,看身形的话,是个中年大叔,跑动的脚步声一直匀速地响着。 两人坐到运动场边的台阶上,离路灯不远不近。 过来这一路上,廖时叙已经把雪糕吃完,坐下之后,他从随身的塑料袋里先掏出两只一次性手套递给问清。 “做什么?”虽然这么问,问清顺手接过手套。 “给你带的小龙虾。” 她刚才看到袋子里装的易拉罐,也没瞧清楚还装着一盒什么东西。 “奶奶晚上焖虾了?” “外面买的。”他把酒拿出来,打开装着小龙虾的盒子,开始剥虾。 “大晚上的,跑出去买这个。”难怪让她等一等。 问清也拿了一只在手里装模作样地剥,她喜欢吃虾,但是不太会剥,对着一只虾要斗争很久。 “霍志奇叫我出去吃东西,还有其他几个高三生,一边吃一起等成绩。”他把手里的虾剥好递到问清嘴边,“那家的小龙虾挺出名,就给你带了一份。” “哪家?” “呃——知春巷那家,门口立着一直特别大的虾。”他忘了店名。 问清尝了尝,这小龙虾味道的确不错。 霍志奇是高三22班的,本来学习挺好,头一年考砸了,复读一年。 “奶奶不知道你在外面吧?” “嗯,我偷偷跑出去的。”廖时叙剥好一只虾,就放到包装盒的盖子上,剥了好几只,问清才把一只虾肉弄出来,把自己的指甲给抠得生疼。 “霍志奇考的怎么样?” “应该还行,他对过答案,估计600多是有的。”廖时叙一直埋头剥虾,问清干脆不剥了,自顾自地伸手去拿他已经剥好的虾仁。 过了一会儿,一盒虾剥完,廖时叙自己吃了一块虾仁就把手套摘了,揉成一团,拿过旁边的啤酒,掰开拉环,啤酒泡泡哗哗地往外涌,他着急忙慌地喝了两口。明明觉得酒不好喝,偏偏他又想喝。 问清一边看他喝,一边把虾往他那边推了推:“下酒菜来一块?” 他摇摇头:“不用,给你买的。” “那你刚刚还吃了一个。” 廖时叙眉头微微蹙起,看向她,她偏着脑袋笑了笑,突然转了话题。 “那你明天是不是就不用去学校了?反正都出成绩了。” “还没出。” “也就几分钟的事儿。”她看看表,已经快2点了,不知道这个公布时间要推迟到什么时候。 包装盒盖上还剩最后一块虾仁,问清抬手喂到廖时叙嘴里,然后把垃圾收拣收拣,放到一边,拿起另一个易拉罐坐到廖时叙旁边去。 “这虾空口吃有点咸。”她拉开拉环喝了一口。之前没注意,本以为剩下的那罐也是酒,没想到是雪碧。她咂咂嘴,又喝了一口。 廖时叙话少,这会儿只是喝一口啤酒,然后看着面前的运动场。那个夜跑的人已经不跑了,甩着手在跑道上晃晃悠悠地走着。 “廖时叙,你有小名吗?”问清一手抵着膝盖,撑住自己的下巴问。 “我们家里人都叫我小叙。你不是知道吗?” “不是那个小名。”她摇了摇脑袋,“我们那儿老人家说,孩子不好养就得取特别土的名字,那样孩子就好养了。你老是生病,你们家里人没给你起一个?” 很多地方都有类似的习俗,给孩子取贱名,老祖宗的玄学,说孩子起贱名好养活。 “哦!”他顿了顿,“王大锤,赵铁柱这样的?” 问清哈哈哈地笑出声,原来他也会看《万万没想到》。 “对呀,还有隔壁车间的小花!”她笑过之后,又说,“你的话至少应该有个‘大壮’傍身,以后你去外地上学,爷爷奶奶不在你旁边,你也不会生病。”她坐起身,胳膊肘顶了顶他胳膊,“廖大壮,怎么样?” “不要。”他满脸的拒绝,不过在夜色里问清并不能看清,但是听他那回应,也知道他有多抗拒。 问清不满地“啧”了一声。 “你的小名是什么?” 她摆摆手:“我不需要小名。” “小花,二妞,胖丫?” “不够土,配不上我。”哪是不够土,她也一样,拒绝这样的小名。 “胖丫好,多喊你几回,没准你就不挑食了,什么都吃,也能长胖一点。” 绕了一圈,问清没想到绕到自己头上了。 她抬腿就踢过去,廖时叙早有防备,轻松地躲开。 运动场上那人突然“哈”了一声,嗓门很大,中气十足,甚至经四周建筑一挡而有回声,吓了他们俩一跳。 那人的一声“哈”似乎是他运动结束的一个标志,“哈”完便离开运动场。 问清不打人,廖时叙也就安静下来,摇了摇手里的易拉罐,一罐啤酒已经空了。他头有点晕,索性朝问清的肩膀靠过去,弄得她呼吸猛然一滞,还没来得及制造些心理活动,就听他在她耳边说:“我的分数出来了,697。” 问清眨了眨眼,分数很高,哪怕她只考高二以前的知识也没得过这么高的分,她们13班也没几个人的月考有这么高的分。 她也相信廖时叙就算只学了两年去考试,分数也不会很差,但她没想到会这么高。 “你什么时候查的?” 他闭着眼睛,笑而不答。成绩出来之后,他才跟霍志奇他们散了往回走,一直憋着没说。 问清没追问,暗暗思忖着。满分750,廖时叙的分数去一个好学校很容易。他应该是知道他爸爸的事,所以才会那么迫切地想要离开,而这个分数给了他离开的机会。 夜里吹气微风,有一丝丝的凉爽 。问清抿了抿唇,如果她也有廖时叙那样好使的脑子多好。不求高二就能考接近700的分数,高中三年努力下来能考那么多,她应该都要谢天谢地。 沉默了好一会儿,廖时叙没说话,她听着他的呼吸,感觉不太对劲,他竟然靠在她肩膀上睡着了? “喂!廖时叙!” 叫了一声,他没反应。好像不是睡着。她眉头一挑,难道是喝醉了?那他酒量也太小了吧? “廖大壮!大壮?醉了?你可醒醒吧,我可不负责送你回家。” “没醉,靠会儿。”他含含糊糊地回应了一句。 她晃了晃自己肩膀想把他摇醒:“都这样了还没醉,快起来,先别睡。” 两年前,他们俩身量还差不多,但现在他们身高可就悬殊了。 廖时叙这么高的个子,要是真一会儿醉过去,她肯定把他弄不走的。 还好,他只是有点晕,还能好模样地走回去。问清等他进了家门,这才回了自己家。 廖时叙的成绩出来了,但是他依旧和高二生一样上学放学,甚至连期末考试都照常参加,至少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异样。而班主任涂文浩那里,有做过一丝挽留,但是并不强迫,和当初非要廖时叙通知家长的态度不太一样。 复习一年,廖时叙涨50分的几率也不大,而他现在这个分数至少top的学校随便选,除了个别学校的王牌专业需要考量之外。 一年的时间可以做很多事,涂文浩虽然也想自己班能出个状元,但是他也不能为了自己的私心拉着孩子多遭一年的罪,高三生活,谁过谁知道。 高考录取结果出来,庆南一中高三年级不但包揽了省理科状元和市文科状元,整体成绩也很喜人,录取到top10重点大学的学生有很多,纷纷上了学校的光荣墙。 庆南一中的重本率一向很高,不管考上哪个名校,师生可能会小小地惊讶一番,但也并不会过多关注。然而,一中今年却有一丝的不一样,学生之间纷纷传着一个算是值得讨论的消息,高二年级的某某人考上A大医学院。 大家除了打听高三的两个状元,还赶在放暑假前去高二12班围观那个传说中高二就考上top级医学院的人长什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  听说断更太久,复更会掉收,希望不要掉太狠。 考试时间还没个准信,但得继续学习,太难了 第35章 七月酷暑,烈日当空, 照得所有事物都泛着一层白光。 廖时叙不喜欢炎热的天气, 原本没打算出门, 只是听说他爸中午要去爷爷奶奶家吃饭。他不想和廖俊打照面,便把徐渡叫出来,下午一直在游泳馆泡着。 两人在浅水区,徐渡靠着池边。 “这马上升高三了,我妈突然管我管的特别严, 别说打游戏,我玩个手游都被没收手机。暑假这才不到20天,她都恨不得我每天头悬梁锥刺股地学习。” 廖时叙把高二的下学期过得跟高三一样,不常跟徐渡打游戏, 他刚好有了新款的苹果手机, 拿到手就时常玩手游, 期末考试成绩很不好看,他妈打算好了, 整个暑假要盯紧他的学习。 “你这不是在这儿么?”廖时叙游到他跟前, 绕了个弯上岸,坐到泳池边。 “那是因为她知道是你叫我出来。”一边说,徐渡一边摆摆头, “出门前,我妈叮嘱我要多向你寻求经验,你把你资料留给我呗。” “资料?”他略犹豫。 徐渡诧异:“不会当废纸卖了吧?”高三那帮子人就是,高考一结束, 撕书的撕书,撕卷子的撕卷子,不撕书的都是几毛一斤一张不剩地全送到废品站了。 廖时叙也高考完了,没准也跟他们一样。 “那倒不是。”他说,“我给问清了。你要哪些,我让她复印给你。” 徐渡眼神里顿时充满了戏谑,盯着他上看下看,抬手指着他点了点:“我就知道。” “……”廖时叙已经习惯了徐渡这样的玩笑,眉毛微微挑了挑,从泳池边起身,徐渡也从水里爬上来,跟上去。 “放下了?” 徐渡这话虽然问得含蓄,但两人心照不宣,廖时叙明白他的意思。 “我没打算怎么样,也没什么放得下放不下的。” 徐渡撇嘴:“真的?我不信。” “爱信不信。”廖时叙捡起浴巾擦了头发,就往浴室走,徐渡悠哉悠哉地跟在他后面。 要是他不打算怎么样,当初高鸣鹤跟问清多说一句话他都紧张的不得了,甚至连梁彦楸都看出来点什么,暗地里给他通风报信,他这会儿又开始装。 不过,徐渡认识廖时叙这么久以来,知道他这人年纪不大却很懂事,很克制,很能揣得住事。不像他,见阮瓷第一面就喜欢得很,还表白过一次,被阮瓷彻彻底底地给拒绝回来,弄得一鼻子灰。 廖时叙现在对问清没有什么表现,徐渡认为,并不是廖时叙没想法,应该是在等一个时机,比如等问清毕业。 冲了澡出来,换了身衣服,已经是傍晚,两人在外面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各自散了。 眼见着天快黑了,暑气并没有退下去。 廖时叙往地铁站走,手机响了一声,是微信来了消息,有新的好友添加。 这半年他很少用手机,之前和高三的同学吃饭,大家互相留微信号,他才顺着潮流申请了一个号,好友列表没几个人,也几乎没有微信消息。 好友通知里:【“满脑子都是学习”请求加你为朋友。】 他微微愣神,又来了一条验证消息:【“满脑子都是学习”:廖时叙,我是问清,加我!】 和两年前一样,她发来一条短信,告诉他,那是她的手机号。 现在,她发来消息告知她的微信号。 他唇线微微弯出一道弧,手指点了通过,一边下楼梯,过安检,在黄线外等着下一趟列车。 满脑子都是学习:(*▽`)ノノ Liao:做什么? 满脑子都是学习:打招呼啊!我妈终于看不下去,给我买了新手机,不过用着没按键机顺手,屏太大。 Liao:多用用就顺手了 问清发了个撇嘴的表情过来,刚好车子进站,开门,他不知道回什么,点了个表情[微笑]回过去。 等到他到站下车,问清都没回任何消息过来,他吸了吸鼻子,把手机放回兜里。 进了医院第五住院部的门,迎面便是冷气。 乘电梯上楼道呼吸科,已经是晚上,探视人员陆续离开,楼道里人不多。 廖时叙走到护士站,值班的高护士认得他,一见他便冲他笑,说:“小叙来找秦主任?” “对。” 一旁的护士正翻看手里的药品单,顺口说了句:“主任在开会。” 高护士哦了一声:“那要不你稍微等一会儿。” “谢谢!” 廖时叙道了谢,去往楼层拐角的休息区,那里有座位。 之前听秦眉说她团队的某个项目最近正是关键期,大概是为了这个开会,因而去爷爷家吃饭的时间就更少了。 秦眉总是有各种理由表示她很忙,廖时叙知道她的确很忙,但是其他医生都有个人时间,偏偏她好像一丁点儿时间都抽不出来,尤其最近这半年。这其中的缘由,廖时叙想了想,这也不是秦眉一个人的错。 等了快20分钟,秦眉还是没出来,高护士给廖时叙端了一杯水过来,说让他再等等,就又忙去了。 他看看手机,问清也依然没回复他。 Liao:你在做什么 满脑子都是学习:学习 问清几乎是秒回。 廖时叙啧了一下唇,秒回消息,怎么可能在学习。 虽然只有想,但他没这么说,手指在屏幕上停留,不知道打什么字才好,踌躇好半天才想起话题。 Liao:徐渡说他想要一份我的资料 满脑子都是学习:行,我给他复印一份。不过你这笔记太简略了,有些地方我看不太明白 Liao:哪里不明白? 问清拍了张图发过来,廖时叙看了看,又是物理。 他把图片内容仔细分析了一下,继而发语音跟她讲具体的步骤。 物理是问清的老大难,可她偏偏就是学不明白,跟她怎么讲她都无法理解,说起来也是很玄学。 正讲着语音,身后有脚步声,他消息发出去,回头看到秦眉,还有她带着的住院医。 “你们先去忙,我有点事。” 秦眉跟她身后的两人这么说,廖时叙仰着脸,没起身。秦眉把自己的白袍下摆理了一下,坐到他对面,脸上微微有些笑意。 “今天太忙,没办法回去吃饭,不过我一会儿就下班,要不要跟我去新苑那边。”新苑是爸妈的住处,在另外一个区,廖时叙不常过去,一方面是爸妈不常在家他回去也是一个人,另一方面,新苑离学校远。 廖时叙同意了:“好,我刚好过去拿点衣服。” 秦眉笑了笑,站起身,抬手揉了揉儿子的头发。 “那你再等会儿,我去跟他们交待一下。你看看想吃什么,一会儿我们过去。” 晚饭吃的是中餐,秦眉跟廖时叙聊些有的没的,问起问清最近怎么样,他只说挺好的。 “没早恋吧?” “嗯?”廖时叙的猛地一热,挟菜的筷子也不禁顿了一下,“谁?” 他心中打鼓,秦眉指的是他,还是问清? “清清啊。你问阿姨不怕清清学习不好,就怕她早恋,不过我是没看出来清清哪儿不对,问琳就是太紧张了。”说着,秦眉叹了一口气,“你问阿姨也挺不容易的,还好清清懂事听话。” “她没有,满脑子想的都是学习,把我资料全搬走了。” 听他这么说,秦眉乐出声:“真的假的,那你用什么?” 廖时叙打定好了主意,看了看他妈妈,放下筷子,从包里抽出录取通知书递到秦眉面前。 “来一周了。” 秦眉的脸色微微变了变,顺手接过通知书,打开内页,看到学校的名字,再看学院和专业,轻轻地吸了一口气,半晌没说话,只愣愣地盯着通知书上的字看。 到底是自己太疏于对孩子的关心,抑或是其他复杂的情绪,她喉咙哽着老半天。 她不说话,廖时叙便接着说:“你不希望我当医生,但我觉得学医挺好的。而且只是学医,也并不一定要当医生,毕业之后我可以做其他的工作。” “你为什么不跟我再商量商量?之前你说过今年不走,不填志愿的。” “我考了697,即便明年再考,也差别不大。”他现在面上倒是很淡然,手里早已经放下筷子,左手在桌下不松不紧地攥成个拳头。 “不做医生,你为什么要选八年制?”秦眉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音量难免提高,邻桌的人朝这边扫过来一眼。 廖时叙的目光和秦眉对上,没有躲闪。决定是早就做了的,决心也是来之前就下了的。他在心底默默组织好语言,然后保持着与他这个年龄的孩子不相符的冷静,缓缓开口:“妈,你跟我爸离婚吧。” 秦眉拿着通知书的手不禁一抖。 周围突然就安静下来,其他的事物与他们似乎顿然隔绝开。 “不用瞒我,爸爸的事我都知道。我还知道,你怕影响我才没提离婚,”他轻吸了一口气,“我上了大学,就是大人了,你不用担心我的心理,也不用担心我的学业,八年直博,我中途不需要考研不需要考博。所以,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你也需要有你自己的生活。” “我没说要离婚,你……你完全不需要这么做。”的确,廖时叙是不需要这么做。而他之所以这么做了,都是因为他们做父母的失职。 “离吧,我没关系的。”他稍稍地弯起唇角,勉强地笑出来,而坐在对面的秦眉红着眼圈看着他,眼泪无声地湿了眼眶。 第36章 说好的一起回新苑的住处。秦眉睡不着,在书房坐着, 没打电话, 也不朝任何人发脾气, 就是干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廖时叙也是整夜待在自己的卧室,没合眼。 他性子和秦眉一样,两人都不是大吵大闹的人,以至于这一晚,心安理得安眠的人大概只有他爸廖俊。 到清晨, 困意袭来,廖时叙眯了一会儿,就被秦眉叫起来。吃了早饭,秦眉上班, 顺便把他送回爷爷那边, 两人都没提关于廖俊的任何话题。虽然廖时叙很想问她考虑的怎么样, 但现在婚姻出问题的毕竟是自己的父母,他不能非逼着谁去离婚才罢休, 终究是忍住了。 平静了两天, 廖俊登门,是爷爷叫他来的。 廖时叙不大愿意和他爸说话,上次借口出去游泳, 这次便一直抱着吉他在房间里乱弹。陆招催着他写歌,已经催了很久,他推脱高考结束之后,但是现在已经八月, 他什么都没写出来。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他把吉他弹得“铮铮”响,一弦突然断掉,琴弦弹到他手背上。 吉他声戛然而止,紧接着外面传来叮叮哐哐的几声,还有爷爷的责骂声。 廖时叙默了默,扔下琴,站在房间门口,听着外面的动静。 “你出息了你!你要是不把人给秦眉给我好好的哄回来,老子就没你这号儿子!” “你小点声。好好说,你怎么能动手呢?”奶奶一边阻拦,一边关了书房的门,后面再有说话声便不再能听清。 廖时叙在门口又站了一会儿,转身把吉他背上,抓起手机和钱包往身上一塞之后便走出房门,去书房门口敲了两下门。 里面的人正说着话,话音因他的敲门声,立刻停住,奶奶过来开门。 “我吉他坏了,出去修一下。”说着,他抬眼朝里面的廖俊看了一眼。 几天不见,他爸身上莫名有股子颓唐之气。他额角还红了一块,大概是被爷爷打的,也就刚好解释了刚才那一阵响动。 和他爸视线对上,他微微撇开脸。 奶奶仰着头:“这大热天的,现在出去?” “没事,一会儿就回来。”说完就走。 现在刚好是他该回避的时候,奶奶也没有强行不让他出门。 走出楼门,热气便汹涌过来,让人差点喘不上来气。 廖时叙尽量靠着有树荫的地方走,到小区外面,前面走着一个撑伞的女生,他认出是问清,紧赶几步上去。 “问清,你去哪儿?” 问清刹住脚,回头看他,双眼因为阳光而微微眯着,顺便把手里的伞举高。暑气蒸腾,阳光也晒得人皮肤灼热,她试着帮廖时叙挡着些直射的阳光。 自从升高中那年的夏天,问清被晒黑之后便得了教训,以后夏天出门都撑伞,虽然觉得略矫情,但是总比晒黑了被徐渡那种嘴碎的讨厌鬼调侃的好。 “取包裹。”她答。 “快递不是在小区里面么?小卖部旁边。” “不是,邮局的普通包,不给送上门的。要是等晚一点再去,邮局又该关门了。”一说起这个,问清心生无奈。老人家寄东西都是紧着便宜的快递寄,邮局自然是最便宜的。往年寒暑假,她都会回去,哪怕待的时间短一些。但这个暑假时间太短,准备升高三,眼见着就要去补课,没时间回去,外婆便把东西给寄过来。不用想,应该是各种吃的东西。 “你呢?去干嘛?卖艺?”她瞅了他背后的吉他,戏谑地问他。 廖时叙无语地牵了牵唇角。 两人有身高差,问清撑伞看着就让人觉得累,他接过她手里的伞。 “琴弦断了,去修修。”廖时叙撑伞,胳膊绕过问清的肩膀,将伞微微倾斜,挡住斜着过来的阳光。 “哦。”遮阳伞虽说不大,但两人之间还是保持着距离,可她突然就心猿意马起来,不得不把脸撇向一侧,“去哪儿修?” “不知道。随便哪儿都行。”他柜子里有之前买的备用的弦,他不过是找个借口出来,去哪里换弦都不重要。默了默,他说,“要不先去邮局取包裹,东西重吗?” “不知道。”外婆寄东西都是随心情,说不好。 邮局并不远,走着就能到。在收件处领了包裹,是一个不算很大的纸箱子,问清掂了掂,有点分量,要她抱着回去恐怕有的折腾。 “要我帮你拿回去吗?” “不修吉他了?” “改天也行。”他把吉他取下来,让问清背着,转身去柜台前把纸箱抱到怀里,“请我吃雪糕,豆沙的那种。” “好啊。”问清将吉他斜挎到肩上,颠颠儿地跟上他,“要哪个牌子的?加红豆馅吗?还是奶油馅的?” …… 高中之后,廖时叙有经常运动,身体素质好了不少,抱着箱子上到八楼,没再像以前那样喘的不行,不过还是给热出一脑门的汗。 进了屋,廖时叙在客厅坐着啃雪糕,问清也叼着一根棒冰,在厨房拆了箱子,查看外婆又寄了什么宝贝,果然是各种特产,其中还不忘塞上两包干笋。她挑食,而且多好吃的东西吃上几回就不喜欢了,唯独外婆家一个亲戚腌制的笋她从没厌过。 把一箱东西妥帖地安置到合适的地方,廖时叙也已经吃完雪糕,去洗手间洗了手回来,开始拨弄他那把断了1弦的琴。 “是不是学了一门乐器之后,其他乐器学起来会比较快。”问清坐到他旁边,看着他把那根断了的弦卷起来。她只记得廖时叙学过钢琴,看他摆弄吉他的样子,应该也不是生手了。 “不好说。” 问清撇了一下嘴角,又凑近了些:“吉他学起来难吗?” “不难。”他又是那个样子,问什么答什么,多一个都没有。问清手肘抵着膝盖,单手撑住下巴。 廖时叙停下手里的动作,问:“想学?” “五根弦,能行?” “想学的话,等我换跟弦,吉他送你。” 问清不相信地趔开身子:“不心疼?” “不要算……” “要!”她赶紧打住他的话,“白给为什么不要。但你得教我一点哆来咪什么的。” 廖时叙没说行,也没说不行,见她伸手,他便顺势把吉他递过去,问清扫到他手背上的一道红痕,有一点破皮。 “你手怎么了?” “琴弦断了给崩的。” 问清接吉他的手不自觉地定了一下。 “不光崩手,如果倒霉的话,还可能崩到脸。”他说这话没什么表情,却把问清说得一张脸都快皱起来了。 她抿了一下唇。不就是学个吉他,怎么还要吓唬她。 晚点的时候,廖时叙回家,家里只有奶奶在,他跟奶奶打了个照面,取了琴弦就走。把琴弦换上,吉他就归问清了,他还得包教包会,到晚饭的时候才回家。 晚上没什么事,他从爷爷的书房里抽了一本医学的书随意地翻着。大灯关了,只有台灯柔和的光落在桌面和书上,还有他按着书的手背上。 被琴弦划到的伤口并不深,但拗不过问清。她给他消毒的时候下手没轻重,疼得他忍不住咬牙,之后她还自认为妥帖地给伤口上贴了块创可贴,彩色的,上面有一只小兔子的图案。 他另一手的食指轻轻按了按创可贴上的图案,不自知地,嘴角微微弯了弯。好一会儿,他指尖摁住边缘,把创可贴撕下来。 --- 廖时叙离开家的那天,一家人都来送。 廖俊跟他一起乘飞机去A市,一路上,父子很少对话。有些事情,互相都明了,只是碍着一层血缘关系,谁都没有主动去点破。 报到和安置宿舍花不了太久的时间,廖俊多在A市停留了一天,说是要去见一个朋友。廖时叙不愿意去见他爸的任何朋友,便没跟去,以至于廖俊离开A市,他也没去送。家里的事,他没跟任何人提起,自然也谈不上向别人请教应该怎么做。 之前计划了那么久,以为只要自己不成为秦眉的担忧,她就会去提离婚,现在看来,离婚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爷爷奶奶会阻拦,他爸会认错会挽留,甚至秦眉对他爸的感情还在。 而且,他作为他们的儿子,从心底里讲,其实并不希望自己的父母分开。 宿舍是四人间,常见的上面床,下面书桌的格局。 报到第二天,宿舍住进来三人,还有一个床空着。其他两个室友在白天的时候已经互相认识过,一个叫白彦,本地人,年岁也是他们三人中最大的,今年19。 还有一个是东北来的同学,叫岳岩博,和徐渡一样,自来熟,仿佛四海之内皆兄弟,不到一天功夫,一层楼的人似乎都和他认识了,睡他旁边床。 他们三人同班,都是八年制临床。临八招生不多,一年也就60人左右,分了两个班。前两年在本部读基础学科,跟其他专业的学生一起上物理高数之类的课。听岳岩博说,空着的那张床就是另一个专业的学生,学化工的。 进校第一晚,睡不着。 白彦本地人,赶在宿舍锁门前回家了,所以到最后只剩廖时叙和岳岩博两个人。岳岩博洗漱回来,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玩了会儿手机,觉得没意思,就找廖时叙搭话,但没聊几句,就哑火了。 “你心情不好?” “没。”廖时叙闭着眼,他也睡不着,不是认床,就是睡不着。 “那你话怎么这么少?” “天生的。” “淦!”岳岩博翻了个身,趴在床上,跟游泳似的做着狗刨的动作,床晃动,廖时叙的床相邻,也跟着晃。 “你……”廖时叙想说什么,终究把话咽回去,扬手按亮床头的台灯,翻出一本书来,顺便看了一眼手机。 他来的时候,一中已经开学了,问清不能来送他,这两天偶尔会发发微信。已经是半夜,没有新消息,他无聊地翻着聊天记录,点开了问清的对话框,看了看下午两人的对话。 满脑子都是学习:A市天气怎么样? Liao:干 满脑子都是学习:你怎么说脏话呢?[白眼][白眼] Liao:…… 作者有话要说:  听到有小朋友在召唤我,我来了,但是只有一章。 男女主的进展是不是很慢? 对啊,就是很慢呀,手都还没牵过 第37章 高三的学生都要上晚自习,每天放学时间太晚。出于安全考虑, 问清搬到学校去住。一周上六天课, 只周末在家休息一天。 高三第一学期的期中考结果出来, 13班的成绩非常糟糕,班主任不光在班上好好地发了一通脾气,还制定一些措施,一见到班上有学生用手机就没收,问清因为晚自习看微信被没收过两次手机, 干脆只在周日开机,这么一来,她和廖时叙联系的时间变得极少。 经过高考洗礼的大一学生对大学校园充满了憧憬和好奇,因而很多人进校之后, 踊跃地参加学校的各种活动, 还有社团和学生会。 东北人似乎不光天生自来熟, 还天生自带艺术细胞。岳岩博兴高采烈地参加了学校的舞蹈社团,还参加了迎新晚会, 跟另一个专业的学生配合说相声。廖时叙跟他形成强烈对比, 开学有一段时间了,还对大学生活不是很适应,不参加任何的活动和社团, 每天除了上课就没事可做,连游戏都不想打。 泡了几天图书馆之后觉得无趣,跑去买了把新吉他,没事就对着学校里的七柳湖弹琴, 有时候弹自己写的歌,有时候也会弹他喜欢的歌手的歌。 七柳湖很大,湖边有七棵很有些年头的大柳树。 弹吉他的时候有人会围观,起初是远远地看,后来越来越近。 校园里面,女生对异性有好感可以很简单,会讲笑话,会一门乐器,或者长得好看。廖时叙会乐器,外形也是高高帅帅的,就算他不主动招惹,也会有女孩子来主动搭讪。 他不爱交朋友,初中高中的朋友就不多,到了大学依旧是那个样子,不太说话,也不想为了避免冷场而主动找话题。在他那儿,有事说事,没事就闭嘴,沉默着也无所谓,因而他给同学的感觉便是冷淡高傲。 也正因为如此,在他那里碰的钉子多了,很少再有女生找机会接近他,同宿舍里最受欢迎的人成了岳岩博,一学期里有三个女生为了他要死要活。 转眼便临近期末,学校学习的气氛变浓。 能考上A大的学生,智商自然是不在话下的,但八年制学生的期末成绩分数要求格外的高,原则上来说,百分制的情况下,各科平均分不能低于75,否则就有被转到五年制就读的可能性。虽然院方那边并不是完全不能通融,但几乎每年都有一两个同学因为成绩,而由八年制转去五年制。 当然,转去五年制并不是坏事,对学生安排自己的人生更灵活,五年毕业之后可以出国,可以转行,甚至有人会主动转去五年制,岳岩博就是其中之一。他打定了主意毕业之后,出国学金融。 室友白彦和徐光熙去图书馆自习了,廖时叙留在宿舍,支着台灯看书。 八点不到,宿舍的门被擂得砰砰响,他打开门,门口站着的两个女生让他免不了惊诧。学校男女宿舍楼是分开的,女生跑进来男寝,宿管阿姨知道了少不了得一顿臭骂。 其中一个女生看了廖时叙一眼,然后就大剌剌地要往寝室里钻,他轻扬了扬眉,把门挡住。那女生抬头看他,身上的羽绒服还带着北方室外的寒气和淡淡的酒气。 “同学,有事?”廖时叙打量了一下这个女生一眼,好像在哪儿见过,这会儿双眼微微泛着迷离。好在她旁边一道来的女生还清醒着,双手拽住这个醉酒女生的胳膊。 那女生不答,他只能问旁边的人:“温青青,你们这是做什么?” 被叫温青青和廖时叙一样,也是临八的学生,他们上课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但是除了做实验或者小组作业被分到一起的情况,廖时叙不太和她说话。 温青青还在不久前问他是不是讨厌她。别人都叫她“青青”,他总称呼全名,很让人有距离感。 他不讨厌她,只是问清的名字和她太像,姓读一声,名也读一声。而让他抛掉姓称呼她名,他总觉得哪里不自在,但这种不自在不能说出口。 他问这话,温青青赶紧道歉:“抱歉抱歉,我们找岳岩博,他在吗?” “不在,你打他手机。” 温青青尴尬地笑笑:“打不通,不然也不会找到这儿来。” “他一定在里面,你让开。” “霜霜,你别这样。”温青青想拦住她。被称呼霜霜的女孩子仿若听不见温青青的话,甩开她,就要把廖时叙推开。 她双手在接触到廖时叙之前,后者恰好往旁边趔开一步。本来只是避免身体接触才不能地躲开,但是他这一躲,霜霜扑了个空,骤然摔倒在地。温青青愣住,他也愣了一下,突然就想起来这女孩儿是谁了。 上个月在食堂遇见过她和岳岩博,岳岩博介绍过,她是外语学院的。但是岳岩博介绍的时候,并没有说两人的关系怎样,他只当是个同学。但要是喝醉酒找上门的话,这其中大概有什么其他的内情吧。 霜霜被结结实实摔了个响,也不知道是撞到哪里,大概这一摔,酒也醒了一些,在地上哼哼了两声,嚷嚷着疼。 “岳岩博,你出来给我解释清楚……” 廖时叙双手扬着,打算扶却又没伸手,温青青已经蹲下去把人扶起来,顺便捂住霜霜的嘴,以免她越嚷越大声。 闹出些动静,同楼层其他宿舍有男生出来看发生了什么事,眼见着就要聚过来。温青青踉踉跄跄地拉着还继续挣扎的霜霜往楼梯口的方向去,廖时叙怕她搞不定喝醉酒的人,便跟着下楼。宿管阿姨已经被惊动,听说男生宿舍里进了女同学,正往楼上来,刚好和他们打了照面。 温青青一路都在道歉,拉着霜霜逃之夭夭,廖时叙被宿管阿姨留下。 “哪个宿舍的?” “你们什么关系?” “没关系,她们会找上来?有没有做什么亏心的事?你们这些孩子啊,不是阿姨我说,你们要注意分寸知道吗,女同学都找到宿舍里来了,问题很严重!” …… 起初廖时叙还解释了几句,这对他来说实在是无妄之灾,仿佛是他把人家女孩子骗了一样。但是阿姨快人快语,他实在辩不过。要是问清现在在的话,和阿姨辩论三百回合不在话下。 好在宿管阿姨看在他态度很好,加上又是一副俊秀的好学生模样,没多为难他,随便登了个记就让他走了。 出门没带手机,回去才发现有未接电话,是问清打来的。 现在是周三,八点多钟,她本应该自习才对。 他回拨过去,响了好几声才接通。 问清“喂”了一声,嗓子听得出来有点沙哑。 “感冒了?”他问。 “嗯,晚上没去自习,在宿舍睡觉。”最近下了一场冬雨,又降温了,眼看着要期末考,问清却给冻感冒了。廖时叙去外地读书,走了四个月,她很少和他讲电话,多是在微信上聊几句。晚上鬼使神差地,她拨了电话过去。 他一向不会找话题,所以她以为接听的第一句或者第二句话,他可能会说“什么事”,她也疑惑自己会不会顺嘴说出“想念”之类的话。还好,他没给她这个机会,她也就少了这一回的纠结。 “吃药没?” “吃了。” “去医院开的?” “嗯。”其实不是,她有走读生的通行证,随便去校外的药店买的药。她妈妈是药师,家里常备了些药,哪些感冒药治风寒,哪些治风热,哪些药有什么副作用,有什么忌口,她都清楚。下午吃过药,已经好了一些,并不用兴师动众非去医院。 “哪里不舒服?” 她突然就笑了:“怎么?给我看诊呢,廖医生?” 他默了默,也跟着微微笑了笑:“现在没学那些,都是些基础课。” “唔——”她把被子往上扯了一些,几乎要盖住整个脸,又才说,“流鼻涕,嗓子痛,脑袋特别重。” “还挺押韵。” 她微怔,廖时叙开起玩笑来也不含糊。她低低地呵斥他:“廖时叙!” “嗯。”他应声,同时拉过椅子坐下,等着她说话。宿舍门关着,外面的嘈杂进不来,室内只有他一人,这里静悄悄的一片,桌上的台灯光照着书桌旁边的积木人和积木人上贴着的卡通兔子创可贴。 他只是嗯了一声,但偏偏问清听到,却跟什么东西撞到心口一样,说不清道不明。 “物理好难。” “寒假我给你补。” “我要是考不上大学怎么办?” “能考上,你那么聪明。”他伸手过去,把积木人抓到手里握着,拇指轻轻摩挲着表面,“我给你补课,你就更聪明,肯定考得上。” “你就吹吧你!” ……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就v了,有点抱歉。 谢谢继续等我的读者。 感谢送营养液的小可爱,么么叽 第38章 第二天上午考分析化学,下午考实验, 和温青青都是同一个考场。 考完实验, 廖时叙收拾下自己的东西出了考场, 下楼梯,温青青追上来,在楼梯间叫住他。 她站在三楼的台阶上,廖时叙仰头看向她。 “什么事?”他问。 温青青三步并两步地下楼,然后说:“昨天真的对不起, 霜霜不是故意的,她喝醉了。” “没关系,我理解。” “可是,今天挺多人误会你和我, 我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昨晚两个女生闯314宿舍的事, 三楼是有见证人的, 尤其隔壁311的张一奇特别热心地跟来往的同学道这其中的来龙去脉。 这事儿知道的人多也并不奇怪,权当是考试周紧张气氛中的轻松调料。不过到今天下午, 不知道这风声怎么就变了, 成了廖时叙和温青青好上了。 “哦。”廖时叙看着又往下走了几个台阶的温青青,默了默,又说, “本来我想的是,嘴在别人身上,外人要怎么说我也拦不住,毕竟不是事实, 传言传一段时间就会散。但是如果你觉得困扰的话,我可以跟人解释。” 温青青连连摇手:“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廖时叙一手插兜。温青青有话不直说,他有点糊涂了。 “晚上请你吃饭吧,给你赔礼道歉。”温青青站在高他三个台阶的地方,脸上带着笑。 “我明天还有一门考试,不太有时间。要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他弯了弯唇角算是礼貌地笑了一下,转身往一楼走。 有学生陆续考完试,从楼上下来。温青青脸皮薄,没再追着廖时叙,而是转了个弯,朝教学楼的另一侧走去。 晚饭的时候,廖时叙给问清发了微信,没收到回复。大概她的感冒好些,又去上课了。很多时候联系她,他都有些矛盾。怕找她太频繁影响她学习,又怕好久不联系,他们的关系会逐渐淡薄,毕竟相隔千里。 --- 考试都结束之后,各学院安排学生放假。廖时叙没有立刻回去。陆招入职了乐鱼,来A市总部上班了,已经在A市待了两月。之前上手新工作比较忙,临近年底才有时间,赶着廖时叙回老家前,两人见了一面。 陆招领着廖时叙在乐鱼所在的园区转了转,吃了顿便饭,说起他写的歌。 “你上个月给我的那两首歌不错,我跟我们老大提起你,他说想见个面。” “我是业余的,你也知道。” “我们俩认识多久了,你别在我面前谦虚。”陆招扬起手指,虚虚地指指他,“你写的那首歌《月光心事》给赵娴露了,预备加到她出道一周年的EP里了,正在制作。”赵娴露是去年选秀出道的歌手,虽然比赛名次一般,乐鱼里有人想签她,便签下了。 “你昨天打电话说过。”他语气无波无澜,陆招被他呛笑了。 “我的意思是,你自己会唱,不如你自己上。光给人写歌,我觉得屈才。” 廖时叙慢悠悠地“嗯”了一声,陆招差点没被他这性子给急死。 “你嗯是什么意思。” “不行的意思。我没在人前表演过。” “我怎么听说你隔三差五就对着你们学校那个什么湖又弹又唱,招惹些小姑娘,怎么搁我这儿就成没在人前表演过了。” 廖时叙不跟他辩论,选择战术性喝水,端过面前的杯子给自己灌了一口。 “你自己考虑考虑,不着急。”陆招也只是这么一个提议。廖时叙学过音乐,也有这个能力唱作,如果他有这个意愿当然是最好。 而且陆招心底还是认为,虽然廖时叙现在是名校的医学生,看似前途一片光明,但谁都知道学医这事儿多苦啊。按照A大医学院的对标,毕业生混得多好,也不过是个专家教授,而且还得熬年龄熬资历,论挣钱,娱乐圈最来钱。 --- 寒假回家,廖时叙没告诉家里人自己哪天的机票,一个人拖着箱子回了爷爷奶奶的家,家里只有一直在他家做家政的徐阿姨,他进门的时候,徐阿姨正打扫屋子。 他的房间跟他离开的时候没什么差别,除了书桌上多了个花瓶,插了几枝文心兰。年节到的时候,奶奶就会买一些花回来,或者文心兰,或者腊梅、冬青,在各个屋子里都放一些。 廖时叙在家待了好几天,一中的高三才放寒假。 眼瞅着就要过年,问清从学校回来,只在家待一晚就要回隔壁市的外婆家,和问琳一起。 因为有家长同行,廖时叙在微信里没提要送她的话,早上吃了早饭,就跟家里人说要去跑步,然后果然跑步去了他家这栋楼的天台。 天台空旷,而且刚好能看到六栋的楼梯。他在天台上走来走去,盘算着问清和她妈妈应该会坐上午10点半的那趟车,以往问清总是坐那趟车。问清只在微信上上或今天回,没说什么时候,他偏偏又开不了口直接问。 果然,他在天台晃了一会儿,问清拎着一个箱子出现在六栋的楼梯上,她下了几步台阶,箱子被问琳接过去。 他闲闲地做了两下扩胸运动,走去乘电梯。 他们这栋楼一共13层,后期安了电梯,但电梯只有一架,这会儿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停在2楼没动。他按了几下电梯按钮,没反应,转身便往楼下跑。跑到楼下,在楼门口稳了稳气息才出去,刚好和问清母女遇上。 问琳没什么变化,倒是问清,大概因为高三的压力,瘦了,脸小了一圈。头发长长了很多,扎成了马尾。刘海被她掀上去,显露出额角的几颗痘痘。她以前都不长痘的。 “小叙,你这是要去哪儿?”问琳先跟廖时叙打招呼。 他叫了声“阿姨好”,然后说:“我随便走走,跑跑步。”说话的时候,气还没完全喘匀。问清站在她妈妈旁边,看到他那副略有些憨憨的样子,暗暗地咬着唇想笑。 “之前就听说你回来了,怎么样,大学还习惯吗?” “挺好的。”他顿了顿,问,“阿姨,你们现在是要回老家吗?” “对啊,刚好清清放寒假。” “时间太紧了,我还说让廖时叙给我补物理。”问清对她妈抱怨了一句,“我这次物理好像又没考好。” 问琳顺口一问:“你们说好了的?” “嗯!”问清应了一声,“可是现在没时间啊,肯定不行了。” 问琳有些无奈地摇了下头,再看向廖时叙:“清清的物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是学不好。小叙,你年后有没有时间,要不帮她补几天?” “有的,有时间。”他点着脑袋。 “那年后补,我早点回来。”问清表现得一脸淡然,廖时叙双手往上衣兜里揣着,应了一声。 “行。”廖时叙应声。 --- 过年要一家团圆,甚至今年的年夜饭,小姑姑一家也回来了。小表弟年年的年纪小,对廖时叙熟了之后,便成了他的跟屁虫,他走哪儿,后面都要跟着这个小尾巴。这一来,廖时叙也体会到问清之前带侄子的辛劳。 姑父工作调动到庆南市,所以小姑姑决定把家搬回来,过了初三就和姑父出去看房子,照顾年年的任务自然地落在廖时叙身上。 高三初八开学,问清初三就回来,转天便去廖时叙家补课。 她抱着两本书和一些老家带来的礼物,敲了敲门,很快便有人过来。门打开,她面前站着个小学生,手里还捏着一根铅笔。她愣了一下,年年也愣了一下,两人对视了一眼,他突然扭头冲屋里喊:“哥哥,姐姐来啦!” 奶奶在家,到门厅来迎她,她把怀里抱着的东西交给奶奶。 “你这丫头,这么客气做什么?” “我外婆让带的。”以前问琳一个人在庆南,廖家对她很照顾,外婆也时常会让送些东西表示感谢。再加上现在还是正月,问清上门就更不能空着手。 廖时叙房间不算大,带上年年,三人一起在爷爷的大书房待着,年年写《寒假生活》,廖时叙给问清讲解物理题。 “你那天说你期末考的不好,哪里的问题?” 问清之前就已经把难点找出来,这会儿翻开笔记本,把问题圈出来,廖时叙抽过草稿纸给她讲解。 书桌是长方形,年年和问清对坐,廖时叙在他俩中间。 给年年的是个高脚的椅子,他写了一会儿语文题,就停一停,两条腿一晃一晃的,桌面上,他单手撑着下巴看看讲题的哥哥姐姐。看一会儿,然后再低下头写几个字。 “这道题我期末考试没解出来,你一说,我又觉得挺简单的。”问清手中的笔轻轻地划着草稿纸的边缘,画出一段段波浪线。 “考场上有时候会忘,这也正常。你别太紧张,考试除了考知识,也考验人的心理。放轻松,你基础打的挺扎实,再多做几套题就稳了。”廖时叙平时很少说大段的句子,但关于考试,关于学习,他叮嘱起来却恨不得事无巨细。 “哥哥,我语文作业写完了,能不能玩一会儿游戏?”年年带着点儿撒娇的语气,一双圆眼睛巴巴地盯着廖时叙。 姑姑姑父出门前,把年年交给廖时叙,让他一定盯着把作业完成。之所以没托给奶奶,因为只要年年一撒娇,奶奶就妥协,至于作业什么的,全部扔一边。 廖时叙的确很严格,拿过年年的作业,说:“我要检查过关,你才可以玩。” “好。”年年满脸乖巧地点点头,而问清却眼看着廖时叙的脸色逐渐微妙。 再看年年的作业,“用下列词语造句”。 (3)如痴如醉 造句:哥哥给姐姐讲题,讲的如痴如醉。 作者有话要说:  夹子垫底的我决定把新章发出来,大家一起哈哈哈 希望小可爱感兴趣的话,能点点预收《月光心事》,爱你们哟(^U^)ノ~YO 第39章 开学第一周要进行选课,分批进行。学校对医学院的学生放宽了选修课的限制, 只要时间能分配的过来, 每学期的选修课学分没有上限。这个政策, 本来对医学生来说,应该是好事,可这里头就衍生出了生意经。有些医学生会一口气选很多门选修课,尤其是那种课程有趣,学分高, 老师给分大方的课。 廖时叙回学校后的第一周,去见了陆招跟他提过的老大,耽搁了选课,要不是白彦帮忙, 他差点就要去隔壁宿舍同学手里买课了。 但是时间太紧, 廖时叙交待的抢课的首要宗旨, 是能抢的抢上,尽量多修学分, 没有多考虑其他因素。 等到白彦验收自己的抢课成果时, 徐光熙在一旁大呼:“卧槽,你这运气,书法课也能被抢到。”书法课上课氛围特别好, 学期结束交一篇作品就行,没有期末考试,2个学分轻松到手。 “最后一个名额!”白彦恨不得要为自己的手速欢呼,然后转头问徐光熙, “怎么,想要?” 徐光熙往自己身上套了一件毛衣,边认命地叹了口气,说:“当然想啊。这个课,只有你们医学院能抢到,其他学院都是后面从你们手里换来,紧俏的很呢。” “我可没倒卖。”白彦赶紧就要撇清关系,他不太赞成院里有些学生的做法。 徐光熙哈哈笑了两声:“我懂我懂。”白彦要跟自己女朋友一起上课,选了艺术修养类课程的美术史,没搁这儿跟倒买倒卖似的瞎凑热闹。 隔天,廖时叙轻白彦吃饭,说起选课的事。 “时叙,我有个事,一直想问你。” “你问。” “我要问了你别介意。” 廖时叙看了白彦一眼,笑说:“你得说出来,我才能考虑介不介意。” “嘿——还有你这样的人?”白彦也跟着乐,随后直接问他,“你是不是对咱专业那个温青青有意思?” 廖时叙筷子上本来挟着一颗花生,听白彦这话,他挟着的花生米“啪”地掉桌上,打了个转儿。 他的反应立刻被白彦误会。 “看来我猜中了。” 廖时叙被他八卦的眼神和语气给气笑了:“你猜中什么了?没有的事儿。” “我们谁跟谁啊,不用急着否认,岳岩博都听到了,还专门把他抢的书法课退了,我才给你抢上的。” 信息量似乎有点大,岳岩博退课,白彦在选课系统掐点刚好把课选上,这个操作很正常,但是这其中的因果是什么? “他听到什么了?” “你前天晚上说梦话都叫人家温青青的名字,你别不好意思,我不乱说,连徐光熙我都没透露,放心,我老白嘴特严。上学期班上同学就在传你和温青青恋爱了,我可是一个字没传。” 廖时叙没生气,琢磨了一下,似乎理清楚这其中的道道。他比别人的同学整整晚了几个小时,怎么可能那么顺利地选到书法课呢? “温青青也选了书法课?”他问。 白彦点头:“选了。算是因为上学期末的事儿,给你赔礼道歉。” “哦。”他抿了一下唇,然后拿起筷子继续吃饭。他不知道自己竟然有说梦话的毛病,但这不是重点,岳岩博连带着白彦都误会他了。 吃完饭,出了餐厅。2月的天,依旧冷风阵阵。 廖时叙走在白彦旁边,白彦抽烟,他默了默,终于还是把想解释给白彦的话咽了回去。如果真说梦话,他不可能叫温青青,他们两人交集很少。而如果不是叫的温青青,他肯定又得被白彦揪着解释半天到底叫的是谁。 --- 正式开课之后,廖时叙没去上书法课,改成了宗教史。宗教史比较难懂,而且考勤严格,好在课时只有12周,恰好在五月结课,他飞回庆南市和12班的同学一起拍毕业照。 五月的一中,弥漫着阵阵的槐花香。 廖时叙跟班主任联系好时间,在学校的奶茶店里等着班上的同学下到操场来。 12班和13班被通知10点到操场。第一节 课下了,宋妍妍悄悄掏了支口红出来,问问清:“要不要?” 问清几乎不化妆,但现在要拍毕业照,化一次没关系。 她除了额头有点痘印,脸上没什么瑕疵,粉底眼线这些并不需要。但是唇色淡,尤其最近学习的时间太晚,她脸色不太好。 “要。” 问清接过口红,是ysl的。 宋妍妍把口红颜色和问清的唇色比对比对:“这个得薄涂,呐,镜子,你靠过来一点,借着自然光涂。” 不光她俩如此,班上也有其他女生在化妆,甚至是整套妆容,就差弄副扇子似的假睫毛了。 徐渡跑了趟厕所回来,看到问清和宋妍妍两人凑一起,恶作剧地奔过去,猛地将问清的桌子一拍。这一下动静把问清震得一哆嗦,手跟着一抖,旁边的宋妍妍也吓得往旁边一缩。 再看问清的嘴,刚刚那么一失手,口红给斜着拉到嘴角,血红的一道印迹。 问清看了一眼镜子,把口红一丢,起身就将徐渡揍了一顿,直到徐渡说请吃冰棍,她才停手。 但是她拒绝了。 “冰棍太便宜,奶茶,两杯。妍妍,加布丁吗?” 宋妍妍心疼自己的口红心疼坏了,狠狠地回应:“加!都加!” 上完第二节 课,9点45分。班长组织班上同学先下去等着,顺便透透气,学习也不急于这十来分钟。 问清挽着宋妍妍下楼,徐渡作为钱包,老实乖巧地跟在后面。 下课铃响,奶茶店外很快就有学生过来排队,廖时叙往外瞥了一眼,起身出去。 这当口,刚走出小店的门,就和迎面来的三个人遇上,各自都免不了一愣,还是徐渡最先反应过来。 “你怎么回来了也没跟我们吱一声?”徐渡上前就跟廖时叙勾肩搭背。 “你手机是不是没收了?” 徐渡被戳到痛处,咧咧嘴,干巴巴地笑出来。 问清上前,朝徐渡指指奶茶店,“快买奶茶,时间来不及了。” “那行,我买个奶茶,叙哥,喝什么?” “不喝,刚喝了一杯。” 宋妍妍跟廖时叙对视了一眼,打了个招呼,跟着徐渡去了奶茶店,然后就剩问清和廖时叙在原地站着。 “什么时候回来的?”上午的阳光真好,问清忍不住眯起眼看廖时叙,模样还是老样子,但是又说不上好像哪里变了。 “昨天下午。” 廖时叙回来之前给他们都打过电话,可是都没打通,想着也不必兴师动众,只要回来了,他对这里熟门熟路,想见谁,总是能见上面的。 “哦。”问清耸耸肩,“要是早点告诉我们,没准我们就能请假去接你,手机也不会被没收。” 徐渡爱打游戏,终于把问清也影响到接触游戏。虽然问清没游戏瘾,但是徐渡提议打一盘的时候,她没拒绝,中午拿了手机,跟徐渡只打了一局,就被班主任撞了个正着,说起来也是点儿背。 “你们班主任管你们管得太严了。” 问清啧啧唇:“我倒是能理解老师的良苦用心,不过我手机电量不多,不知道在他那儿放几天会不会给放坏。” 廖时叙微微偏了偏头,看看问清的脸:“你嘴怎么了?” 她顿了一下,立刻单手捂住嘴。 “没怎么。” “是不是上火了,嘴唇红得不太正常。” 问清恨不得要踢他一脚。瞪了他一眼,放下捂住嘴的手,说:“谁上火了,我涂了口红。”但终归是小女生,又是化妆被人看出来,她忍不住抿住唇,想暗暗地把口红弄掉。 “哦,口红啊。”廖时叙从没见过她化妆,没想到这回让他见着了。“还挺好看。” “可拉倒吧,你刚刚还说我上火。红的不正常。”问清一旦进入记仇模式,就免不了杠精附体。 廖时叙一手忍不住扣住自己的后脑勺,他哪知道会稀里糊涂地说错话。这会儿朝徐渡的方向张望,他和宋妍妍正等着取奶茶。 恰好12班的同学路过,一眼就认出他,朝他招呼:“廖时叙,你回来拍毕业照啊!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简直如蒙大赦,跟那位同学寒暄,并且聊着聊着,就往操场的方向去了。 问清冲他的背影瞪了一瞪,从包里抽出纸巾,包着小指,轻轻地把唇上的口红抹掉,心中讷讷,这太丢人了。 徐渡拿了奶茶来,宋妍妍继续挽着问清的胳膊,看着走在前面的廖时叙,小声说:“我明明已经不喜欢廖时叙的,可他刚刚一出现,又shock到我了。” 问清小声回应她一声嗯。 “现在想想,他真的太闪光了,高二就能考到那样好的学校,而且他本人长得帅,脾气好,也不知道他以后会成为什么样的人。” 问清咬着吸管走神,微怔之后,看看吸管上面还有淡淡的口红印,她刚刚明明已经擦过了啊。 12班拍完合照,13班紧跟上去排好队形。 “来,看镜头!”摄影师在前方做着一个手势。 学生和老师都往前看,问清也往前看,然后目光往旁边偏过去。廖时叙在一旁的云杉树下,怀里抱着他们三人没来得及喝完的三杯奶茶。 摄影师:“西瓜甜不甜!” 师生一起回答:“甜!” 廖时叙看着站在台阶上师生队伍里的问清,嗅着五月里微甜的槐花香气,小声地跟着附和:“甜。”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呢 第40章 原本想翘掉晚上的课,在庆南市里多留半天, 但是廖时叙没敢。 他爸廖俊依旧不太管他, 秦眉刚好有一个学术会议抽不开身, 所以头天下午是爷爷去机场接的他。他来学校拍毕业照,爷爷安排了车,在学校外面等着他拍完照就送他去机场。 廖时叙除了小时候身体不太好,几乎不调皮捣蛋,旷课打架, 爷爷奶奶对他挺放心,尤其爷爷对自己的学生很严厉,对他却是很少说重话。但昨晚上,他被好好教训了一顿。回去的飞机上, 他回想爷爷的话。 “凡事都别糊弄。自己选择的事儿, 自己得负责。” 大一第一学期的成绩出来之后, 他没跟家里人说。单论分数,考得不好不坏, 各科都在七八十分左右, 他平时上课不算很认真,这份成绩是他考试周抱佛脚抱出来的。 说实话,题是真的难, 大概老师都认为他们八年制的学生都是全国来的尖子生,难一点不在话下。事实也是如此,他这个成绩在同专业的学生里排到倒数20,如果大一下学期依旧吊车尾, 除开平均分75的淘汰机制,还可能被末位淘汰制给剔掉。 还记得大一刚开学的时候,班里第一次开班会,辅导员抽人问问题,“你为什么要学医?” 各样的回答都有,有的人被医生影响而立志从医,有的人是家长安排的,觉得家里需要一个医生,也有子承父业的,比如温青青,一家人都是医生或护士。廖时叙没举手,依旧被辅导员点名了。 “廖时叙,你来说一说?” 当时他站起身,跟辅导员对视了一秒,说:“随便选的。” 仔细想一想,他选这个专业,是因为不知道做什么,而一口气读八年,拿个博士学位不算吃亏,至少前景比一些不着四六的专业开阔很多。 爷爷的态度很严肃,他不得不重新考虑自己接下来该干什么。 --- 六月7、8号高考。 问清平时在人前表现的淡定,廖时叙那是真淡定,因为实力足够,她基本是装的,因为根本不知道自己会考个什么鬼样子。 进考场大楼前,她想给廖时叙发条微信,开机之后又作罢。 她之前就跟廖时叙交待过,考前别联系她,她会有压力,现在却又想主动找他。 踌躇间,学校的广播响了,通知所有考生进场,她匆匆关了手机进了大楼。压力实在太大,考语文的中途肚子疼,由老师陪同去了一趟厕所耽搁了些时间,回了考场之后,时间紧张,作文差点没写完。 考完第一场,往楼下走,左右的同学在对答案,她不去想那些,开了手机,问琳的短信过来,说在校门外等她。 下午考完数学,回了宾馆就蒙头大睡。 之前大家都有讨论过想学什么专业,报什么学校。宋妍妍对自己要求不高,定了本市的一所211学校,她喜欢稳定。徐渡想好了要学法医,至于去哪个城市读,并不重要,他到时候看分数下定论,只要正常发挥,一本没问题。 问清说,她想去A市。宋妍妍给她考量了一下,按照她几次模拟成绩,去A市的话,理工大应该是可以的,能选个不错的专业,师大也不错,弊端是不好找男朋友,女生占比太大。 她不敢跟人说,甚至连她妈妈都没透露,她想报A大,无论哪个专业都无所谓。按照往年,A大在省里的理科最低分数线是680左右,但她从来没上过670分。越是在意分数,压力便越发的大。 晚上睡不踏实,开了手机给廖时叙发微信。 满脑子都是学习:睡了没? Liao:没。 Liao:你睡不着? 满脑子都是学习:嗯,感觉没考好。 下一秒,电话就过来,她轻手轻脚出了房间,到宾馆楼道里接电话。 “一点了,你怎么还不睡?”问清靠着窗户边,朝下面张望,马路上依旧又车流涌动。 “怕你给我打电话。” 她微怔,唇边缓缓地露出一些笑意,说,“我都说了不联系。一想到你已经从高考中解脱,我还要过这个独木桥,心里就有一股子火,你懂吗?”她一边说,一手在空气里虚虚地挥了一下。 廖时叙只是笑,没说懂,也没说不懂。高考前,他也有一些焦虑,能理解问清现在的感受。 “睡着了?”她问。 “没有。”他微微吸了一口气,说,“适当的压力是应该的,但别绷太紧。考完请你喝奶茶。” “好,加奶盖。” “你想加什么都行。好啦,快去睡。” “好。” 挂了电话之后,问清回去凑合地睡了几个小时,第二天一早出去跑了几圈步,吃了早饭进考场。剩下的两门平静地考完,没出什么岔子。 问琳专门请了两天假陪她考试,晚上专门带她去吃火锅,是缓解压力,也是庆祝她的解放,同桌来的还有吴叔叔和他家的儿子。 问清之前搬去学校住,理由是下晚自习太晚,住校更安全,其实还有一点,她想给妈妈和吴叔叔一点空间。 她并不知道自己爸爸到底是谁,长什么样,人品如何,但是这么多年,她妈都没对任何男人动心,她觉得划不来,何必为了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守一辈子活寡。吴叔叔人好,是丧偶不是离异,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男女关系,小孩也不招人厌。至少,在她这儿,吴叔叔是过关的。 以前吴叔叔示好,问琳都不回应,但后来问清发现,问琳也不是完全不在意这个男人,她觉得自己应该表示点什么,搬学校去住了。这一年不到的时间过去,看起来,两人的关系亲近了很多,到了能互相见家庭成员的地步。 一顿饭吃的很融洽,吴叔叔问了问清些问题,就跟问琳聊起医院的一些事,他儿子跟以前的廖时叙似的,不太多话,默默吃饭,问清实在不知道怎么跟这孩子搭话,只能边吃饭边给廖时叙微信,战术性避免尴尬。 晚上无事,问清回了学校,高三各班都乱哄哄的,撕书的,打闹的。 徐渡和宋妍妍不知道跑哪儿去了,问清找了纸箱来打包自己的书,等着明天搬走。高鸣鹤打了电话问她在哪儿,没多久就来教室找他。 “你还打包书干什么?以后又用不上。” “万一呢?”她也不知道打包书干什么,但毕竟是陪伴自己整个高三的书籍,像别人那样说扔就扔,她有些舍不得。 “想复读?没考好?”高鸣鹤一张臭嘴,生怕自己不够讨人厌。 问清斜着冲他翻了个白眼,他笑呵呵地弯腰帮她一起整理。 手机震动,是徐渡来的电话,她把手里的书先放下。 “问清,你在哪儿?”徐渡那边闹哄哄的,不用猜,跟同学去ktv之类的地方嗨去了。 “教室,整理书呢。” “考的怎么样?” 她现在不想听到任何问成绩的话,这话问得她当场就萎靡了:“就那样吧。”手机有提示音,她看了一眼,快没电了。昨晚忘了充电,在学校充电也不太方便。 “先不跟你说了,我手机充个电再回你,你先忙。” 话音刚落,手机电量低警告。 “大屏手机是这样,太费电了。”高鸣鹤抬头扫了一眼教室前面,“你们教室怎么没插孔?” “汤老师给封了。” 高鸣鹤哈哈大笑:“你们班主任真的绝了,管你们管得真够严的。不过你们班的成绩的确不错,要是我能来你们班过高三,没准能考的好点儿。” “怎么,没考好?要不要复读,280,都给你了。”问清揶揄他,一边指指自己的资料。 “乌鸦嘴。”高鸣鹤朝她肩膀拍了一下,“问清,我发现你挺记仇的。” “我才不记仇,我都是有仇当场报。”她猫着腰,把书桌里所有的书都掏出来往桌上堆,“宋老师允许你去找她了?” “嗯,但肯定不能让我妈知道。” “你们俩……”问清话都到嘴边了,抿了抿唇,没说出来。宋老师念书早,虽然现在读博也才20来岁,但终归比高鸣鹤大了五岁有余。说起这个,高鸣鹤就会露出他高中生的幼稚来,张口闭口就是他可以为了跟宋老师在一起而做任何事。 “我们俩怎么了?” …… 问清手机没电,说挂断就挂断。廖时叙到学校的时候8点过,周围来往的有学生,还有个别家长。 飞机晚点,不然他可以早一点到。 到了13班教室外面,里面还有几个同学在整理书,或者聚堆聊天,问清旁边站着高鸣鹤。 “问清,有人找!”门口的同学朝教室里喊了一声,转而对廖时叙说,“你进来吧,没老师管的,都毕业了。” 他的到来很突然,高鸣鹤愣了一下,一手掐着腰,一手朝他扬了扬,他朝他点头回应了一下。 “你怎么又回来了?”虽然这么说,对于他的突然出现,问清脸上是藏不住的喜悦。 廖时叙跟着笑了笑:“对啊。” 昨晚通话,他听出她的焦虑,下午第二节 之后就没课,他便买了票回来,想看看她。现在看起来,她很好。 第41章 问清申请了住校,以往晚间十点, 寝室都是要点名的。 高考结束, 部分同学会提前离校, 学校给出安排,只要学生或家长出具了离校证明,晚上就不用回宿舍,这也是为了学生的安全着想。 问清以往也偶尔会有回家住的情况,宿管阿姨跟学生都很熟了, 问清的情况她清楚。 在值班室,宿管阿姨递给她一张A4打印的表格:“填上寝室号,姓名,班级, 还有你和你家长的联系方式, 然后下面签字。” “好。” 问清取过笔填表格。 “哎呀, 又送走一届啦,有点舍不得。”阿姨一手撑着桌子, 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又问,“晚上是回家还是跟同学去玩呢?” 问清笑了笑,反正已经毕业, 也就不隐瞒:“跟同学玩,然后回家。” “注意安全。你们哪,离了学校我们也没办法管你,反正注意安全……”阿姨还没说完, 突然扬声,隔着老远喊,“嘿,这里不可以进男生的,你有什么事?” 廖时叙在对着值班室的中庭站住脚:“阿姨,我不进去,我等她。”他指指问清。 她进来好一会儿没出来,他以为是遇到什么问题,才想着进来看看,没想到宿管阿姨在高三最后的这些日子也这么严格。 问清冲他摇摇手,示意他稍等,他远远地点了一下头。 阿姨看着两小孩互动的模样,并没有上一辈见小孩早恋的那种担忧甚至看不惯的神色,反而忍不住露出笑意来。 “阿姨,写好了,您看一下。” “行。”阿姨把问清交来的表格放进夹子,“注意安全。” 打包好的书还放在教室,问清准备明天来拿,这会儿跟廖时叙往学校外走时已经九点了,徐渡已经给廖时叙打了三个电话催他俩过来。 “你突然回来廖爷爷知道吗?”问清喝了一口冰奶茶,稍稍能祛除一丝暑气。 “知道。” “你不是还在上课吗,说回来就回来。” “是吧。”他回答的很简单,本来以为她考试压力太大,现在看起来,她挺好的。但既然来都来了,也不能转身就走。 “你回来了正好。你高二就毕业了,毕业party都没有,这次回来,正好能补上。”她拽住他胳膊,“我们打车过去。” 车子开到市里的酒吧一条街。未成年进不去酒吧,并且不是所有高三的学生都满18,徐渡他们聚会的地方在“梦幻”KTV,进门便有人引导。包间很大,人不少,里面很多同学,有的问清很熟,有的在学校里没说过话,隔壁12班的。但不管以往关系如何,进来玩闹一会儿,各自都熟了。 廖时叙提前一年离校,不知道走后,自己成了学校的风云人物。他刚进门就被人认出来,不知道谁喊了他的名字,接着便有人又是让出空位,又是递烟递酒。阮瓷是被徐渡交过来的,唱完一首歌之后就凑到问清旁边。 “宝宝,你可算来了。”阮瓷给了问清一个熊抱,“我感觉我考砸了。” “自认为考砸了的,出分之后证明基本都是谦虚。” “真的吗?” 阮瓷撒着娇,徐渡不识相地也凑过来。 “嘿,你抱谁呢?”徐渡拍拍自己胳膊,被阮瓷翻了个白眼。 问清看出两人之间微妙的变化,等徐渡跟另外的同学喝酒去了,她靠向阮瓷:“你们谈上了?” 阮瓷轻描淡写地“嗯”了一声,拿牙签扎了块水果给问清喂到嘴里,不过并没有堵住她的嘴。 “什么时候?” “半小时前?” 问清就差在自己脸上画一串问号了:“你不是一直拒绝吗?” “这不是考完了嘛?”阮瓷嬉皮笑脸地,“而且他那么帅,我早动心了。” 问清轻撩了一下滑到嘴边的发丝,徐渡帅吗?她朝正和廖时叙说着话的徐渡瞥了一眼,只看脸的话,的确不差。但她之所以这几年一直忽视他的外貌,大概全怪他的沙雕本性。 目光一转,扫到旁边的廖时叙。 来的路上,两人坐在出租车的后排。上次拍毕业照,是匆匆一面,她其实挺有些遗憾。这次两人待在狭小的空间里,找些有的没的话题瞎聊几句,她把头靠到他肩膀上,他没躲开,由着她的举动。 两个人之间似乎有点什么,可是又好像是她自作多情了,廖时叙对她一向都是比较照顾,起初或许是因为两家家长互有嘱托,后来对她的照顾和宽容都是惯性。可是她偏偏忍不住会多想,万一他对她是有那么一点点心动,这样的前提下她再主动,是不是就不会对不起廖家爷爷和奶奶对自己的好呢?想到这儿,她叹了一口气,把头抬起来,坐正,和廖时叙离远了一些距离。 管苍苍高亢的嗓音把问清从思绪中拉回来,包间里的气氛很嗨,管苍苍直接抢了麦唱青藏高原,环绕音几乎震得人脑子嗡嗡的。有同学很捧场地摇着道具鼓掌,还有摇骰子的声音混入其中。 阮瓷兴高采烈地去选歌,一向自来熟的问清靠着沙发,一手端着杯子喝了一口酒,是香槟。今晚好几个包厢都是一中的学生,听说今晚各个包厢的酒水有某个富豪同学买单,点酒水的时候,同学们可都不客气了,洋酒啤酒鸡尾酒挨着点。 “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 包间很大,以至于同学们分了堆玩,又唱又跳的,掷骰子的,还有斗酒玩游戏的,问清去角落找插孔充电的当口,玩游戏的那一圈同学就开始起哄。她跑过去凑热闹,原来同学起哄的是13班的班长钱宇立和12班的学习委员佳瑶。 他们俩怎么就对上线了呢?果然,高考一结束,大家什么秘密都往外吐露,再不说可就来不及了。 佳瑶双手捂住脸,羞得不得了,钱宇立打着圆场:“同学一场给个面子,我喝酒代替行吗?” “班长,藏得够深啊,一杯哪儿够,一瓶可以考虑。”一同学简直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要么亲一口,要么一瓶吹。”有人跟着附和。 问清让廖时叙帮她盯着点手机,然后去了洗手间。等过了几分钟,包厢里更乱了,一个女生迎头就从门里冲出来,也不看路,差点跟问清撞了个满怀。包厢里面,同学正七嘴八舌地开廖时叙玩笑。 “学妹当众表白,很需要勇气的,廖时叙果然是廖时叙,一点面子都不给。” “我认识,下一届重点班的,算是学霸了!学霸配学霸不是正好么?叙哥,你现在追回来还来得及。” …… 廖时叙回应地很淡然:“不用,我有喜欢的人。” 之前还被逼得脸红的钱宇立这会儿瞬间来劲:“差点忘了叙哥已经大学的,A大美女多吗?” “还挺多的。”他回答的倒是很老实。A大里,智商高,颜值高,且家庭富裕的学生比比皆是。 徐渡对待廖时叙完全是恨铁不成钢,孺子不可教的心理,问清都已经在跟前了,他还说有喜欢的人,还说A大美女多。于是立马转移注意力,赶紧喊:“佳瑶,你看看钱宇立这人,好特么渣,已经在打A大女生的主意了。” 钱宇立扬手勾主徐渡的脖子,反方向摁住他:“徐渡,你可真是会瞎说八道,今天让你感受爸爸的爱!” 佳瑶在一旁乐呵呵:“A大他也得考得上才行啊。” …… 问清晚上喝了挺多酒,她酒量还行,到散场的时候是自己走出门的。问琳刚好来了电话,说自己下班大概要凌晨。因为高考,问琳请了两天假,不放心回了趟医院就走不开了。 街上没空调,空气暖呼呼的,问清感觉头比在空调屋里要晕一些。 廖时叙不太能喝酒,晚上很节制,以至于现在是廖时叙在街边打车,而问清晕乎乎地在他旁边蹲成一团。 的士停在两人面前,廖时叙把她拉上车。 和平时话多不一样,问清喝了酒会很沉默,来的时候两人还有话可聊,这会儿问清一双眼睛看着窗户外面,嘴唇抿着。 “阿姨刚刚说什么了?”廖时叙想跟她聊天。 “问我什么时候回去,怎么回去。我说你也在,她就挂了电话。”问清说完,扭头看他几秒钟,又把目光移开,看着车里的后视镜。果然喝酒乱性不是瞎说,她这会儿看廖时叙,感觉哪儿哪儿都好,差点没靠到他怀里去。 “头晕的话,靠我肩膀。” “不用。”她垂下头,偏偏又看到他放在腿上的手,看了好一会儿,突然问,“A大的美女特别多,是吧?” “嗯。” 问清在心里暗骂一句,但没外露,依旧垂着头看着他的手。皮肤很白,手指修长,或许会弹琴的人的手都像这样好看吧。 沉默了好一会儿,廖时叙问:“高鸣鹤还在和宋老师联系吗?” “在。他艺术生,目标就是A市的美术学院,考上了就能去找宋老师。”听高鸣鹤说,这是宋老师和他的约定。 在教室那会儿,廖时叙的确是有微微的醋意的,就算他知道高鸣鹤和问清之间没有任何的暧昧,可就是忍不住。听到问清这么说,他心头豁然开朗,然后输:“A市的美院很难考。” 有宋老师在那里,美院就不难考。这是高鸣鹤自己立的flag。 可是,有廖时叙在A大医学院,A大对她来说却是难的不得了。她知道自己的卷面如何,大概率是考不上A大的。 手指试探地往右移,然后一抬手,她抓住廖时叙的手。 像是被什么击中似的,廖时叙低头看交握着的两人的手,然后听到她口中喃喃。 “要是考不上怎么办?” “什么?” 她努力想抬一抬眼皮,而脑袋比眼皮更沉,沉得她直接一脑袋栽廖时叙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  早点睡觉,晚安 第42章 那天,问清睡过去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到第二天中午, 被问琳叫起来吃午饭。 廖时叙上午的飞机, 等问清醒过来时看手机,廖时叙已经到学校了。 等成绩的日子是煎熬而漫长的,问清把囤了一书柜但一直没时间看的书都找出来,一本接一本地看。 六月底,成绩出来, 问清看到645的数字,竟然平静地接受了。 她以往模拟考,最高分也不过660分,高考那两天虽然精神紧张, 但实属正常发挥, 她没办法埋怨什么。 阮瓷抱着志愿报考参考资料过来找她, 两人在坐在问清房间的地方翻了一下午的书,第二天又去肯德基坐着, 一边吹空调一边挑选学校和专业。 阮瓷选学校的原则比较简单, 1.文科,2.好就业,3.跟徐渡能在一个城市就行。 问清选来选去, 选了文理科都招生,且不用学大学物理的新闻学,C大,也在A市。她的分数报C大比较稳, 七月底通知书就到了,一切顺利,只等着开学报到。 --- A大有小学期,放假比较晚,那之后,廖时叙被安排了见习,暑假没能回庆南市。 爷爷电话里说要他去见习时,他不能理解。不知道是不是他连着前面两个月往家跑,让爷爷察觉到什么,亦或者是要对他严格要求,让他早点适应临床生活。不管是哪种原因,学校并不要求八年制的学生在大一大二阶段见习,这次的见习是爷爷个人的安排,地点在A市的一家二甲医院。 五年制大一就会安排见习,但他们的课程安排和八年制不同,是从入学就开始接触医学知识,廖时叙读了一年书,学的都是数理化,所有的医学素养全部来自多年的生病经历。 虽然他有预习的习惯,高考结束那段时间也看过一些医学的书,但是完全是门外汉那样地随意浏览,并不能算是专业知识的积累。依照他这种情况,他认为去见习完全是浪费时间,大概只能在医院里站成一个木头桩子。 然而事实和他想象的有偏差。拿着介绍信去科教科报到,随后被安排去了普内科。 科室给廖时叙分了一个带教老师,是研究生刚毕业的住院医姚柯,对他要求极其严格,第一天除了跟他讲些科室配置,注意事项之外,就开始把他往临床带,并没有给他机会傻站着。 下午临下班,抽问他某个病人的病例分析。这个病例分析是中午姚柯一边吃饭,一边给他简单地分析过,他当时并没有太往心里去,几个小时过去,他就记得患者姓名,病史和用药史,其他内容一片空白。 本以为第一天会无聊,哪知道一上来就这么玩,廖时叙到下班没能走,留在科室里翻资料,找老师请教,把姚柯说的那个病例分析搞清楚了才回学校。 第二天依旧如此,他长了记性,身上随时揣个本,觉得有必要的地方就几两笔。 姚柯跟他有仇似的,一点不客气地使唤他,量血压测血糖,送化验单,抄病历,跑医务科,甚至在他见习的第二周,就让他去跟病人问诊。 在要问诊的患者门外站了好一会儿,廖时叙被姚柯推了一把,进了病房。他除了觉得荒唐,还是荒唐,但是即便再荒唐,他不能脱了衣服走人,只能硬着头皮上。按照一周多时间里学习的病房问诊流程,他先确定床号和姓名,然后自我介绍。 “你好,我是见习医生廖时叙,现在要问您一些情况。”他和病人的目光对上,对方同意地点了一下头。患者75岁,看起来很慈祥的一个老人。 病历本上有之前接诊医生的记录,包括姓名年龄,入院时间和主诉症状,现在要问包括既往病史和用药史,过敏史等等,内容要尽可能地详尽。 “有过敏史吗?青霉素,头孢等等。” “我不过敏。” “最近有用什么药?” “没有。” 廖时叙看了一眼患者,略略停了一下。按照老人的身体状况,完全没有用药史的可能性不大,他便换了个问法。 “入院之前有在哪里就诊过吗?” 患者不假思索地要摇头,他一旁的老伴想起来什么,对廖时叙说:“在我们楼下诊所拿过药,吃了不管用,这才来医院的。” “拿过什么药,能给我看一下吗?” …… 廖时叙一边问,一边认真地记录,起初的不自在逐渐退去。等到他把问诊的流程结束,一旁一直看着的姚柯又问了一些补充问题,他刷刷地在病历夹上飞快地记着,直到姚柯对患者说“您休息”,这事儿才算真的告一段落。 出了门,姚柯边走边看他刚才的记录,随口夸了他一句:“还不错。”这是入院以来,姚柯第一次夸他,三个字。他嗯了一声,脸上依旧是那个没什么表情的样子,心里头却的确有点淡淡的喜悦。 “你现在做的事,我研一才做。”姚柯难得地朝他露出一个微笑,或者说,姚柯本来挺爱笑的人,这阵子为了保持严肃,故意一直板着个脸。 廖时叙没说话。 “怎么不说话?” 他吸了一口气,说:“那你大一暑假的时候在做什么?” “贴化验单。”姚柯的笑意放大,“让你A大医学院的高材生贴化验单,我觉得没必要。你需要的是多跟人打交道,跟患者和家属交流,医生需要的除了医术,沟通能力也非常重要。除非你打算读完八年之后,在实验室待一辈子。” 廖时叙短暂地沉默。他似乎知道爷爷为什么要他来医院见习了。 临床医生是对外的,每天要面对各式各样的患者和家属,他们来自五湖四海,有着不同的身份和职业,受过不同层次的教育,有着不同的性格脾气。面对不同的患者,医生需要知道应该怎么给他们解释病症最能让他们理解,要如何表现,才能顺利地得到他们的信任和尊重。 依照廖时叙的性格,临床并不适合他。但爷爷的话言犹在耳,既然选择是他自己做的,就得为其负责。 --- 一个月的见习期结束,只有三天时间就开学,廖时叙没回家,只跟家里人通过电话。 问清乘飞机过来,问琳送她。 问清报到那天,廖时叙本来是要去接,但是被问清拒绝了,说C大派了专车接送,他便直接去C大学校等。 A大本部和C大相隔地铁12个站,说不上太近,好在交通方便。他到的早,在学校的小卖部买了张校园地图在学校里四处走动,提前摸清楚路线。虽然来A市已经一年,他没来过C大,倒是白彦经常过来,他的高中好友在C大读法律。 走到体育馆的位置,廖时叙被一个拖着行李箱的女生拦住。 “学长,请问8号公寓怎么走?” 廖时叙定睛看看面前穿着粉色连衣裙的长发女生,意识到她叫的“学长”是自己,只得抱歉:“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他说的是实话,按照地图的标识,他还没走到女生宿舍。 “不知道?”那女生保持着吟吟笑意,“难道你也是新生?” “我不是。”他顿了一下,把手里的校园地图递过去,“这是你们学校的地图,你可以照着上面找。” 那女生接过地图,并没有看,一双眼睛依旧盯着廖时叙:“谢谢!我叫唐心雨,同学你叫什么名字?我们加个微信吧?”说着,这个叫唐心雨的女生掏出手机。 他往旁边略微退开一些:“你赶紧去找你的宿舍吧。”话音一落,便迈开步子,并不理会唐心雨在后面连连朝他“喂”了两声。 问清母女搭的校车路上出了点故障,她们到学校的时候已经下午4点。廖时叙在学校走了两圈,已经将C大的路线摸清楚了,带着母女两人报到,缴费,拿到宿舍钥匙去放行李。 问清的宿舍在8号公寓212,她来的晚,宿舍里四张床只剩下最后一张,靠近洗手间。 房间里有一个女同学和她的妈妈阿姨都来了,廖时叙不方便进去,把行李帮着提到宿舍,拎了问清的水壶去开水房打水。 “我叫陆陶陶,你叫问清是吗?”每个宿舍的门上都贴了宿舍成员的班级和名字,陆陶陶大概和另外两个室友见过面了,把问清和她的名字对上。 “嗯,wen,一声。”问琳铺床铺,问清将衣柜擦了擦。 “哦,原来是这样读的,第一回 见,你别介意。需要我帮你什么吗?” 问清看了看,好像也没什么可收拾的。 “不用,聊聊天就行,你是哪儿人?”两个小女生见面,并不显得生分,你一句我一句地就聊起来了,各自的妈妈也边忙活边搭话。 陶陶妈妈搭把手帮问琳装被套,边感叹:“问医生你也是有福气啊,儿女双全啦!是龙凤胎吗?” 问琳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解释,陶陶的阿姨也搭腔了:“看起来差不多大,龙凤胎吗?有福气有福气!不过,养两个小孩很辛苦的。” 问琳笑了笑:“不是,那孩子是朋友的儿子,去年来A市上学,今天来帮我们带带路。” “不是兄妹啊,我看他们俩长得挺像的,还以为是兄妹,真是不好意思。”陶陶妈妈又是道歉,又因为这误会觉得好笑,怪自己心直口快。 “也是在C大吗?读的什么专业啊?那挺好的,以后他们也有个照应。” 问琳把套好的被子放回床上,说:“他考的A大,读医。” 一听A大,两个阿姨又是一阵夸。 问清开了行李箱,把衣服一件件拿出来往衣柜放,听到两位阿姨把廖时叙都快夸出花儿来了,名校光环果然好使。倒是陶陶,站到问清旁边,一手挡着脸,悄声说:“清清,你别介意我妈的自来熟。我跟你说,我妈我姨,无论她们走哪儿,很快就跟半条街的人都认识的。我们来的时候坐的高铁,我妈很快就跟周围的人熟络的不行,对面有个男生和家长来报到,我妈差点就要让我加人家微信。” “真的假的?” 陶陶狠狠点了一下脑袋:“真的,她总说,出了门,就是多个朋友多条路,所以走哪儿都在修路。唉,我应该让我爸来送我的,一路都没有清净过。”问清看看她,好像的确为此头疼。 不过问清倒是很喜欢这样的阿姨。她看得出来陶陶的妈妈和阿姨对人热情是很真诚的,这样的话,相处起来会很轻松。除了有点吵之外,没毛病。 开水房有点远,廖时叙去打水花了点时间,回来把水壶放到宿舍。 “廖时叙,你坐会儿吧。”问清把床下书桌旁的凳子拉出来,不过一抬头,问琳在她头顶的床上,好像在拼床头的什么小桌子。 “没事,我外面等着,有什么事就叫我。” 问清放下凳子,冲他比了个ok的手势。 廖时叙到楼道里靠着门边站着,掏出手机看看新来的消息。班群里因为迎新,正聊得热闹,说今年的新生里有某某省的状元。 A大之所以让人一听就肃然起敬,是因为那里集结了各省市的状元和尖子生。而医学院的生源虽好,但学院里从上到下,状元的数量屈指可数,以至于今年有一个状元新生,个个都兴奋地不行,看看是哪个傻子要往这个坑里跳。学习好的人,在同等条件下,大多会去学金融经济,或者其他热门且高薪的专业。 不过,也幸亏去年省里比他考的好的学生都选了其他专业,他去年才能以低于700的分数进了八年制,算是他捡了个漏。 陆招也来了消息,说小样要重录,问廖时叙哪天有空,他给约一个录音室。正低着头回消息,有人过来打招呼。 “帅哥,又见面了!” 他抬头,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人,好巧不巧,竟然是唐心雨。 “你好。”他点了一下头。不曾想,这个偶遇的女生竟然也住这栋楼,同一楼层,没准和问清是同一个学院的。 “你住这儿?” “当然啦,你忘了我中午不是跟你说我找的8栋楼么。” “一天遇见两次,这是什么缘分。”看起来,唐心雨不含糊,打直球的性格,偏偏她遇到的是不爱跟人搭茬的廖时叙。 陶陶注意到门口,认出唐心雨来,中午的时候,这人就来过她们宿舍,见人就握握手,仿佛领导检阅一样。要是莫名其妙就算了,陶陶对她喜欢不起来,总觉得这人让人不太舒服。她戳戳问清的胳膊:“正跟你哥说话的这位主儿,有点怪怪的,别招惹。” 门开着,几个人的距离很近,外面说的什么“缘分”之类的话,问清自然听得到,本来想看廖时叙的笑话,被陶陶一提醒,也就不打算一直干看着。侧着耳朵听一听,要是不擅于拒绝的廖时叙招架不住,她就出面捞他一把。 “没什么缘分,我朋友也住8公寓。” 问清暗暗咬着唇憋笑,他其实也挺会呛人的。 “朋友?”唐心雨笑了笑,“不会是女朋友吧?” 陶陶本就不喜欢这个唐心雨说话的方式,这几句话越发让她的脸皱成一团。问清把头一扬,蹲在地上扯着嗓子喊得特别大声:“廖时叙,完蛋了!” 他听得一激灵,往212的门口探过去,看到蹲着的问清,和行李箱里被她扒拉的乱七八糟的衣物和零碎的杂物,问:“怎么了?” 问琳也责备问清一惊一乍:“你这丫头。” 陶陶和她对视了一眼,她砸吧一下嘴唇,一眼不眨地编故事:“奶奶让我给你带的吃的,都被我吃掉了。” 廖时叙低着头,目光在她脸上寻味地扫了一扫,失笑出来:“吃了就吃了呗。” 唐心雨讨了个没趣儿,顺着门往212宿舍里扫了一眼,一屋子的人。她也不打算跟问清这位新同学套近乎,拎着她手里精致的包包,踩着高跟凉鞋嗒嗒嗒地往楼下去。 --- 开学要军训半个月,再就是学校学生会和社团的各类招新活动。刚刚进大学的孩子看什么都稀奇,问清军训结束,特别积极地参加了三个社团,一个舞蹈,一个吉他,还有一个话剧社。 她在微信上跟廖时叙聊起这个,说的兴高采烈,但是不过两周,她就兴致缺缺了。 舞蹈社团主要是跳街舞,她小时候学的民族舞,对街舞这类舞蹈接受无能,练习了几天就败下阵来。吉他社也不打算去,志同道合的朋友是有,但是社长不靠谱,说要组个乐队,让社员交钱,上来就是500社费,不交社费的话,算作是自动退出。 最后只剩下一个春芽话剧社,招新的时候就很冷门,毕竟,相较于其他,现在喜欢话剧的人不是很多。然而,她的才能竟然能发挥出来,话剧社缺人,包括编剧,还有音乐伴奏。 问清虽然没写过剧本,但是高中的时候自己会写写小故事,本科专业是新闻,也是动笔杆子的专业,稍做训练,社里共同编剧的时候,她应该是可以参加工作的。 至于音乐伴奏,问清说自己会一点吉他,被几个学姐学长考着弹了一首练习过很多次的曲子,竟然也被顺利认可。 入社之后,她才知道春芽话剧社内正在筹备一场话剧节,时间定在11月的下旬。 社内什么都好,但是唯独有一件让她头疼的事,唐心雨也在话剧社,负责社团外联和赞助。听说她进社团时,就带了一笔赞助过来。这听起来,挺有娱乐圈带资进组的味道。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抽了。 我好困。 第43章 报到第一天,问清只是开个玩笑, 或许是有失分寸, 却没想到会得罪了唐心雨。 她们都学新闻, 唐心雨一班,问清和陶陶她们二班,都住在八公寓的二楼,很多课也是一起上,抬头不见低头见。 唐心雨第一天出现, 身边跟着一个秘书,在各个宿舍里走过一遍,和学院的大部分同学都打过照面,每人都给了一份见面礼, 是化妆品一类的东西, 口红粉底睫毛膏等等汤同学随便选。有些同学比如陶陶, 不是很喜欢这样突兀地社交,所谓无功不受禄, 见第一面就有礼物, 陶陶怕拿人手软,当时就没要。问清来的晚,稀里糊涂地得罪唐心雨, 见面礼自然也是没有的。 她倒不是在乎见面礼这东西,而是知道廖时叙是问清的朋友,还让她在人前丢了面子,唐心雨似乎把这事儿当仇给记下了。 唐心雨好人缘, 当选了一班的团支书,也入选了学院的新生学生助理,主要是在辅导员和新生之间做一些上传下达的事儿。新生要交照片到学院办学籍卡,她的照片说没就没了,弄到后来,辅导员在班会上批评,个别同学因为个人矛盾,不配合学生助理工作的行为需要适可而止。虽然没有直接点名是谁,但早有人已经把问清不交照片的事儿传出去了。 室友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一寸照片是全宿舍四个人一起去照,一起交的。室长孔诗是个急脾气,知道问清被摆了一道,就差直接去敲唐心雨的门要说法,但是被问清和童童拦住了。 说到底,唐心雨就是要恶心问清,这次不算什么大事,问清不想闹得太难看,只小事化了作罢。 事情过去好一段时间,问清本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两人不同班,二班的很多事并不会事事都经唐心雨的手,以后尽量避免交集就行。哪知道,唐心雨毫无征兆地加入话剧社。 年纪小的时候,问清对待这样的情况是硬碰硬,现在变了很多,即便不怕事,也尽量不惹事。 唐心雨是本地某化妆品老板的千金,她家开了好多家连锁化妆品店,身价不清楚,但是富二代的名头能担上,所以给春芽话剧社拉一笔赞助还是很容易的。 好在,话剧从排练到演出,一切顺利,甚至问清的担心全是多余的,因为唐心雨连话都没跟问清说过。 话剧表演定在11月20号,周五晚上七点。 廖时叙帮话剧社做过一些音乐上的工作,但是当天没能到场,很不凑巧,他有门课要期末考试。 话剧表演的规模不大,在学校的红楼小剧场举行。问清和一个大二的学姐一起负责音乐伴奏,整场下来,合作非常默契。 演出很成功,晚上社长按照约定,请大家伙吃烤肉。 廖时叙考完试出来,已经9点20,看到问清给他发的消息,让他过去夜宵。 清清呀:社长请客哦!千年等一回。 清清呀:他让我务必请你过来,我可说了,要保证完成任务。 高考之后,问清就改了微信名,弄了个叫起来有点嗲嗲的名字。她说,是问琳说女孩子还是温柔一点比较好,那她就从改微信昵称开始。 廖时叙笑着看完她连发的两条消息,回她:晚点到。 问清吃饭的间隙,看到他回复的三个字,暗叹,还真是言简意赅。 佳瑶坐她旁边,给她挟了一块肉,问:“廖时叙么?他什么时候到?”佳瑶是以前12班的学习委员,也报了C大,但是直到开学军训,问清和她才发现对方的存在。以前虽然隔壁班,但交往不多,到了他乡又成了校友,还报了同一个社团,关系亲密了很多。 “他说晚点到。” 佳瑶笑:“果然是他。”佳瑶和廖时叙同班一年多,知道这人脑子聪明学习好,但是太不爱说话了,简直惜字如金到病态。 “可不是嘛。”问清吃了点东西。 “没想到他会学医,我姑姑也是医生,每天在单位要说很多话的,今年夏天嗓子都发炎。廖时叙那个样子,让病人一看就会不爽,早晚被打。”说着,佳瑶就开起玩笑了,“你说我要不要先跟廖时叙搞好关系,以后要是有个医闹什么的,让他请我当律师。老同学嘛,我可以考虑打折。” 问清差点没笑出声:“我觉得可行。” 旁边桌,社长和唐心雨邻桌,两人正聊着什么。 要说实话,问清并不讨厌唐心雨,甚至还挺佩服她,目标明确,敢说敢干有手段,虽然有时候手法拙劣了一点点,但是她自己的能耐的确是有的,不仅仅是依靠有钱的父母。不过她们俩还是互相远离的好,她有预感,她们两人要再发生一丁点儿的小摩擦,说不好会不会扩大成火星撞地球。 “我想起有个事儿。”佳瑶说。 “什么?” “我们院一个学长跟我打听你有没有男朋友,想认识你。”佳瑶说着,盯着她看了看,“你跟廖时叙没谈吧?” 问清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抿了抿唇,说:“没啊。” “我觉得也是。你们以前上学下学都是一起,那时候学校还传你们俩早恋,后来发现原来你们是邻居。要是谈的话,你们早该在一起了,毕竟他都为你打过架,多偶像剧的情节,两大帅哥为你打架。”佳瑶说着说着,就开始忆往昔。 问清被问的心虚,找借口搪塞:“他学习好,我跟他走得近,没准就沾染上学霸气质呢。” 佳瑶哈哈地笑了两声:“你是自己考上C大的,不能迷信学霸气质。那既然这样,我就跟我学长说你单身了哦?” 她脸不自觉地发热:“别。我还没打算恋爱,我未成年,你忘了?”这些理由说出来,问清都觉得有点可笑,都是推托之词,佳瑶应该能听懂。 有些事情在外人看来似乎更清楚明了,她和廖时叙关系好,大家都看得出来。她和廖时叙没可能,佳瑶也看出来了。毕竟,她已经暗示了那么多回,他没有任何表达。她接着酒劲去牵他的手,他还是没反应,完全当做无事发生。她越发地确定,廖时叙对她好,就是家长交待之下,习惯成自然而已。 “未成年?”佳瑶算了算,问清明年五月才18岁,“我去,你比我整小一岁。行吧,这种事情不能勉强,我跟他回个话,说你没这个意思。” 廖时叙到的时候,他们这一餐都吃的七七八八。社长招呼廖时叙坐到那一桌,他朝问清看了一眼,也只有社长那边有空位,隔着社长,就是唐心雨。 社长说了些演出很成功,对廖时叙的义务帮助表示了感谢,东西还没吃,先给他敬酒。 廖时叙并不推辞,拿过桌上的杯子给自己倒上:“我酒量差,孙社长给我留点面子,别给我机会撒酒疯,一杯就好,怎么样?” “放心,我们社团聚会,没那么多规矩,随意就好。你能这么晚过来,我就很感谢了。以后音乐伴奏方面的工作,还希望你能够继续指导指导。” “可以,我有空就过来。” 这之后再有社团的成员要来敬酒,都被社长拦下了,廖时叙没喝多少。 聚餐结束,有同学提议去酒吧,有意愿的自己组织,不想去的各回各家。 天气转冷,问清把身上的薄款羽绒服的领口紧了紧,走出门。 “你们宿舍也是11点关门吗?” “是。”廖时叙看看表,差8分钟11点,回去也进不了门。“这儿离你学校近,还有8分钟,应该能赶回去。” “懒得跑,在外面住一晚也没关系。大冬天的,跑回去,气都喘不匀。” 廖时叙一手掐着腰:“那去哪儿?” “你要是进不去宿舍,准备去哪儿?” “开间房,或者去网吧包夜,正好好久没打游戏了,手有点生。” “走,网吧包夜。”问清挽住廖时叙胳膊,“陶陶也爱打游戏,我们去她常去的那家。” 话音落,廖时叙就被她拽着往网吧去。 开了两台机,各自登录游戏账号。 “我菜鸡,你带我!”问清戴着耳机,头也不转地跟他说。 “行。” 廖时叙熟练组队,问清跟上。打了两盘,廖时叙就意识到,问清说的“菜鸡”不是谦虚,是真的菜,完全像个新手。 “你的号级别不低,怎么技术会这样。” “徐渡帮我打的。” “……”廖时叙抿了一下唇。徐渡跟问清在一块,都说不清是谁在带坏谁。 问清不太能熬夜,没开几局,上下眼皮就开始打架,没到两点,她直接趴桌子上了。 廖时叙把耳机摘了,盯着问清的睡颜。 她头发留长也好看,刘海碎碎的,遮在眉际。脸小小的一张,闭着眼的时候,这个人都是一副乖乖的模样。 他起身去前台结账,回来之后,把睡得迷糊的问清叫醒。 “还打吗?”她抬手要揉眼睛,被廖时叙拦住手,阻止她这不讲卫生的举动。 “不是,去睡觉。” “哪儿睡?” “酒店。” 问清几乎是一瞬间清醒,看向廖时叙,而他那模样,像个没有感情的面瘫。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我上一章写了什么不得了的登西,评论0,还疯狂掉收,让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我不就是想求个作收再请个假嘛,o(╥﹏╥)o我哭的好大声,我不请假了 第44章 凌晨,走出网吧, 瞬间掉进北方的冷空气里, 问清没忍住一个哆嗦。 “冷?”廖时叙垂脸看了她一样, 手还抓着她的手腕。问清有点夜盲,刚刚在网吧,光线比较暗,他怕她撞着。这会儿到了马路上,路灯光是昏黄的暖光, 他依旧没松开手。 “有点儿。”她吸了下鼻子。 “忍忍。” “……”问清瘪瘪嘴,那就忍忍吧。 离网吧不远就有一家酒店,是本地的连锁酒店,比一般的快捷酒店好一点, 也贵一点。 “那什么, 开两间还是开一间?” “两间。”他顿了顿, “这还用问?” “……”问清眉头皱起,嘴却很硬, “一间又怎么了?只是睡五个小时, 天亮就回去上课。我生活费是我妈给的,我得省着点儿花。” “我付。” “我自己付。”她把廖时叙的手甩开,恨恨地咬咬唇, 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东西。 进了酒店,到前台,两人各开了一间房,拿了房卡上楼, 房间相邻。 进门前,廖时叙叮嘱了一句:“赶紧洗漱一下就睡吧。有什么事打我电话。” “好。晚安。” 没有任何悬念,没有任何暧昧。 问清刷卡进门,然后靠着门好半天。刚才在网吧打了盹,这会儿就不那么容易入睡了。躺在酒店的床上,她翻来覆去不知道多久,天快亮的时候才睡着,感觉没睡多久,手机闹钟就响了。 洗了把脸,廖时叙打电话过来叫她去吃早餐。 他眼圈有点暗,看起来也没睡好。 到楼下还了房卡,酒店外不远,各样早餐店都有,两人挑着进了一家早餐店,问清要吃热米皮,配了一杯豆浆。在庆南市,米皮店很多,她可以一天三顿吃米皮,因为便宜,顶饿,且特别方便,主要是很好吃。她吃这个,就跟兰州人吃拉面,武汉人吃热干面一样。 廖时叙不太吃,米皮要加蒜水才好吃,但吃完之后,味儿太大。 他依旧喜欢小馄饨。问清在心底暗暗给他一个评价,他的口味跟他本人一样,寡淡。 房钱廖时叙一并给的,早饭问清请。 “老板,一份米皮,一碗豆浆。”店里又来了客人。 大概是熟客,老板正忙着,头也没抬,听声音便能认出那人,笑着问:“还是多放辣椒和豆芽吗?” “对,麻烦了。” “唐律师,这几天都没见着您,是接了什么大案子吗?” “倒也不是,眼看年底了,杂事比较多。” 问清把米皮扮了一扮,廖时叙的馄饨还没上,她也不吃,等着,顺便抬头看看那位跟店主寒暄的律师。 那人四十左右的年纪,面容英朗。此刻虽是坐着的,但能看出身量不低。身上着的一件藏蓝色的长款大衣掩饰不住这人的肩宽腰挺,要是不说他是律师,问清还以为他是军人。此刻,他正将面前的大份米皮拌匀,感受到有目光投过来,一抬头便于问清的视线对上。 偷看,还被逮个正着,问清脸唰地一下发烫起来,朝唐律师露出带着歉意的笑,扭回头。 店里老板带店员只有三人,顾客全部自己取餐。取餐台前,小哥叫了句:“38号,小馄饨好了,麻烦取一下。”廖时叙正好在回复室友的消息,刚要放下手机,问清率先站起来:“我帮你端。” 律师的目光并没有收回去,以至于问清一起身离座,那人自然就看到了廖时叙。 目光无声地相汇,律师先朝廖时叙微微一笑,廖时叙略迟疑,表示礼貌地回点了一下头,心中顿生疑惑,这个人似乎在哪里见过。 --- 钱宇立骑车,腿摔骨折。佳瑶急的不行,收拾的行李就要去隔壁市看他。两人当初报志愿,本来都报了A市,但是钱宇立滑档了,稀里糊涂就去了隔壁。 好在期末,各门课程都陆续停课。还有最后一门合班课,佳瑶抱着侥幸心理,没请假,让问清帮忙出勤。 课程是《明清小说的传统法律》,任课老师唐敬之,下午四点,教室D座3003。 因为是论文结课,平时成绩比较重要,尽量少缺席,期末成绩就不会太难看。 因为是合班课,教室里是来自三个学院的一百多近200号人,老师不会认识谁是谁。就算真的点到佳瑶的名字,问清帮着答个到就行。 上课铃响的前两秒钟,老师进来,一身藏蓝色大衣。整个人不动的时候,身形笔挺。等他挪步就会发现,他左脚有残疾。 问清看到那人的脸,不觉怔了一下,之前遇到的唐律师,竟然成了眼前的唐老师。 “这次课是本学期的最后一节课,谢谢各位同学的配合。下面,我们接着上次的13章,将课程讲完。”他低头翻开面前的文件夹。 “老师不点名吗?”人群里,有学生提醒。 “要点名吗?”唐敬之朝着发声的方向笑了笑,“要点名吗?” “善始善终。” 问清不知道这些学生走的什么套路,她不自觉地有些紧张,怎么还有人主动提点名的? 唐敬之翻开另一侧的点名表:“那就满足你们,我抽点五个名字,好吧?”接着,他随意点了五个人的名字,四个人都出席了。 “关俊波。” 无人回应。 他重复一遍,依旧无人应答。学生里便是一阵低低的起哄。问清明白,这起哄中不乏幸灾乐祸的意思。逃课不应该,但是这样引导老师去抓逃课的同学,她也不太赞成这做法。 点完名,正式上课。 不得不说,这门课挺有趣,问清津津有味地听了20多分钟。 “上一节课,我们讲过《说岳全传》中有提到‘咬死不抵命’,有哪位同学愿意说一下,引申出的是哪一条量刑的通例吗?” 没有人举手。问清也没举手,她哪儿知道上节课讲了什么内容。 不过既然提到上一节课,她便往回翻了翻,并没找到相关的字眼。 “第四排,穿白色羽绒服的女同学,请你回答一下。” 唐敬之的话让问清当场跟遭雷劈了一下,猛地一惊,她抬头,周围的同学的目光也在跟她确认,“是的,老师叫的是你。” 她一手摁住书角,站起身。《说岳全传》她看过,但是引申的通例她是真的不知道。回忆了一下故事情节,凭感觉瞎猜。 “意思是,惩罚主要的犯人。” 答错应该不会扣平时成绩吧。 “很好,看来上课听讲了,我们上节课讲过法不责众,但是既然犯罪了总得要有一个说法,那就是‘惩首恶’。”唐敬之在黑板上写了几个字。 问清刚打算坐下,唐敬之又提问了:“同学你哪个班的?” “法学一班。” “姓名。” 唐敬之似乎要在本子上记一笔,大概是打平时分。 “佳瑶。”她说这话的时候,手心都冒汗了。本以为只是代点名,哪知道这课上的如此跌宕起伏,并且,她脑中还相处无数个万一。万一老师眼熟佳瑶,知道她在撒谎怎么办?万一老师因为她撒谎,给佳瑶不及格怎么办?万一…… “很好,请坐。” 似乎,并没有什么万一。 教室里人多,暖气也足,她还穿着厚蓬蓬的羽绒服,这会儿一脑门儿的汗珠。 --- 寒假回家,问清跟廖时叙买了同一班飞机。春运的票,贵的她肉疼。这钱是问琳出,舍不得她火车挤上20几个小时。 但是飞机也挤,托运,安检,排了老长的队。 问清早上出发前吃的饭很快转化为能量,并且很快用光。到安检结束,她拽着廖时叙的包,都快没力气了。 再看廖时叙,他一点累的意思都没有。 “你是不是有在偷偷锻炼身体?”坐到候机厅,她捏了捏一旁廖时叙的胳膊,硬邦邦的,竟然有肌肉,不再是以前那个一推就倒的菜鸡。 廖时叙开了瓶饮料递给她:“没有偷偷,是正大光明地锻炼。” 学校给医学院的学生制定了每周的运动量,目的是要达成“为祖国健康工作50年”,要求医学生每天早上起来跑步。廖时叙爱谁懒觉,夏天还行,冬天让他六点多就爬起来去跑步,他是拒绝的,抽空便去学校的健身房打卡。在健身房锻炼足够的时间,也是可以抵每周的运动量的。 听到廖时叙说起这个,问清还觉得挺稀奇:“你们学校真会玩。” 上了飞机,问清打开面前的屏幕,挑了一部动画片,戴上耳机,没一会儿就开始犯困。要论嗜睡,廖时叙是早起困难,问清是一坐交通工具就犯困。 大概是睡得沉了,问清的脑袋开始一点一点,廖时叙让她靠到自己肩上睡,然后翻开手里的英文小说。 好半天,他才意识到,手里的书一直在同一页,往后翻了一页。 问清睡觉不打鼾,头靠在他肩上,只鼻间呼出平稳的气息。他一手压住书页,然后偏头看她。 上个月,他的18岁生日。他没让人知道他的生日,那天只有问清抱着一个蛋糕出现在A大。晚上吃饭前,问清让他点蜡烛许愿。 他其实没什么心愿,被问清逼着闭眼,再睁眼,便吹了蜡烛。 当时问清还揪着他问许什么愿了,他胡诌了一个,说希望以后自己能成为一代名医。 其实,闭上眼之后,他想到的是她。 希望她以后别喜欢上任何男人,她那么单纯,会被男人占便宜。比如现在,他盯着她微抿的唇,低下头缓缓靠近。 再近一些,鼻息都能汇到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我要开始洒狗血了 第45章 廖时叙缓缓靠近,两人之间只有毫厘的距离。他闭了眼, 唇在问清的唇上轻轻一碰, 似有若无的接触, 机身毫无预兆地抖动了一下。 广播突然响起。 “女生们,先生们: 我们的飞机受气流影响有轻度颠簸,请您不要担心,在座位上坐好并系好安全带,使用洗手间的旅客请您扶好固定手柄。带有小孩的旅客请照看好您的孩子, 谢谢!” 广播声里,飞机持续颠簸,廖时叙一手扶住问清的肩膀,腿上的书掉到地上。 问清被惊醒, 睁开眼, 看到廖时叙正搂着自己。 她还犯着懵, 问:“怎么了?” “气流。”他看着她的眼睛,但立刻转开脸, 看向窗外的云层。颠簸很快停止, 飞机恢复到平稳飞行。 廖时叙松开她,解开安全带弯腰把书捡起来,再坐好扣安全带, 发现问清一直盯着他看。 “你看什么?” “我看猪呢。”问清笑着眨了一下眼。 廖时叙皮笑肉不笑的,靠着椅背坐好。问清睡过一觉,不困了,手指点着屏幕, 把动画片倒回去,准备重看。 他突然说:“你刚刚说梦话了。” 问清手捏着一个耳机,狐疑地看着他:“真的假的?我说什么了?” 她不知道自己有说梦话的毛病,而且她住校那么久,室友也没有说过她说梦话。倒是以前陈慧慧隔三差五说梦话,梦里要么背单词要么背《将进酒》。 廖时叙一本正经地:“你说,‘我不是猪啊,我不是猪!’” “廖时叙!”问清这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恨恨地叫他大名,抬脚就要踢他的脚。他早料到她的反应,腿一抬,轻松躲过。 --- 在学校小半年,问清很想家。回了家,就黏问琳黏得不得了。 问琳下班回家,她就迫不及待地把攒了半年的各种各样的趣事一样一样地说给问琳听。问琳去厨房,她就抱着厨房的门框,一张嘴不停地叭叭叭。 不过,她的倾诉欲爆棚,以至于回来好几天,才发现她妈妈一次都没提起过吴叔叔,吴叔叔也没像以往那样主动联系。 等她饭桌上问起,问琳才说:“我跟你吴叔叔决定,暂时先不来往。” “为什么?” “我们之间还是有很多问题的。” “什么问题?” “他儿子。”问琳说起这事,有些无奈,倒也说不上多失落。 问清吸了一口气。 她顿然觉得憋屈,这小孩儿之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卦了。 问清沉默地扒了两口饭,问琳笑了笑,给她挟了块肉,问:“我要是搬家的话,你会不会回来就不习惯了?” “搬家?搬天水桥去?” 问琳一个人上班,前几年拿攒的钱在天水桥分期了一套房子,电梯房,有小区,环境不错。不过,离医院比较远,房子买来一天没住,给租出去了。问清刚来的时候还抱怨过,每天上下学,都要爬八楼,后来习惯了,就没再说要住电梯房这事。 “不是,药物研究所让我去上班,医院这边的事得辞了,这房子自然要还回去。” 问清一口饭包嘴里,本来是很惊喜的事,但是到她这儿,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喜悦。市里的药物研究所很难进,每年很多博士挤破头地想进去,没想到问琳能得到这个机会。 “妈,你也太励志了,不愧是我女神。”问清放下筷子,鼓鼓掌,弄得她妈妈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但是我们也不用搬,邹叔叔他们一家不是都租在这边,租好几年了么?我们去办个手续,也租在这里。”并且研究所离这边并不算远,交通也便利。 “行,都依你。”问琳说出来是想听听问清的想法,并没有真的打算搬。这里她住了很多年,太有感情了。 “说起来,我们学校有一个老师也特别励志,看看你们,我都不好意思玩手机了。” 问琳笑了笑:“事情都是按部就班的做,手机照样能玩,只要不耽误正事。” 问清点点头,又说:“我跟你说我们那个老师,以前当过兵,听说是类似特种兵的兵种,反正很危险就是了。”这是佳瑶给她讲的,她也分不清什么兵种很危险。 问琳点了一下头,表示她听着。 “他受了很严重的伤,就退伍了,躺了挺长时间,医生都差点放弃,他竟然奇迹般的恢复了,除了腿能看出来残疾,看着跟一般人没差。不得不说,解放军叔叔的身体素质就是好。后来他一路考学,还出国读了博士,回来之后在A市有自己的律所,还在我们学校任课。讲课特别有意思,我想看看下学期有没有他的选修课,我一定要抢上。妈,你说我当初为什么不选法律呢,你当初应该提醒我的。我们那个老师真的超帅,在讲台上讲课,整个人都像有一层光芒。” 问琳看女儿这咋咋呼呼的劲儿就忍不住笑:“你以为法律那么好学的吗?” “我知道,劝人学法,千刀万剐,可是总得有人学嘛。廖时叙还学医了呢,我看他头发目前挺茂盛。” 问琳不跟她掰扯这些有的没的:“赶紧吃饭,吃完我洗碗。” “我洗。” “你昨天的碗没洗干净。” “……我觉得挺干净的啊。”问清心虚地反驳。 “还漏了电饭煲没洗。”一说起做家务,问琳就忍不住要数落她,“你洗一次,我下一次还要查漏补缺。以后你要是结婚,得找个做事细致,脾气还要好的男孩子,不然的话,肯定三天两头吵架。” “妈,我才17。” “你还真以为你小吗?我像你这么大……” “我知道,吃饭吃饭。”问清赶紧把饭往嘴里送,吃完饭好逃命,不然问琳就没完没了了。 问清大一上学期的成绩还不错,有一门挺危险,只考了81。 入校的时候,她就打听好了,C大每年保研名额很多,并且新闻学院每年都有人保到A大去的。但是A大的保研要求很高,前三年的成绩必须保持在专业前5%,她按照以往学长学姐的保研经验,给自己制定了目标,允许大一上学期放松一下,之后就要把弦绷紧了。 上学期过了四级,下学期她打算把六级考了。廖时叙六级二刷,考了636。她的目标不高,第一次能考过就行,以后还有好几次刷分的机会。 新学期选课,选修课里果然有唐敬之的课,但是很遗憾,她一向臭手,没抢到。其他同学自然是不愿意跟她换的,毕竟这位老师的课上起来有趣,结课也轻松,而且老师还帅。 但是没关系,佳瑶为了达成她的“追星”梦想,热情地邀请她去法学班蹭课,《刑法总论疑难案例分析》,光听这名字,问清就激动的搓手。 这个课是法学院大一学生的专业课,问清去了前面两周,第三周,话剧社有事,她就没去。 到晚上,佳瑶来找她吃饭,说她快被唐敬之吓死了。 听佳瑶讲起这其中的经过,问清一时如坠云雾。 本来跟以往一样,学生老师进教室,上课铃响就开讲。讲到中途,给同学五分钟的讨论时间。然后唐敬之突然点名:“佳瑶!” 佳瑶当时正听邻座同学的分析,以为老师抽提问,站起身答到。 唐敬之当时盯着她看了好几秒,平日看着挺和善的一个老师,突然就给人好强的压迫感。后来,唐敬之让她回答完问题,就坐下了。本来以为没事了,但是下课之后,唐敬之把她给叫住了。 “起初我还埋怨我爸给我的这个姓太特殊,太惹眼了,有些老师就爱点我的名。没想到,他问我,你怎么没来。你才上了两节课,也没回答过问题,他竟然记得你。” 问清笑了笑,说明老师记性好。 “那你怎么说?” “当然直说,你是来蹭课的。” 问清还以为怎么的,听起来并不觉得唐敬之哪里吓人。不过也说不一定,跟他面对面,他的气场挺能给人压迫感的,或许做律师就是要这样的气场,法庭上才能更有压制对手的可能。 “前面都是小意思,我还以为我上学期让你代课,被发现了。但是我说你哪个学院叫什么名字的时候,他突然变脸。” “变脸?” “对,变脸。本来和颜悦色的,突然就没了表情。并不是阴沉脸,铁青脸,愤怒脸,什么脸的,说不上来,反正我看着挺不对劲。我这门课是不是要挂啊?”佳瑶讲的几乎唾沫横飞,看问清竟然发愣,她双手抓住问清的胳膊晃了几下,“你说,我到底哪儿说错话了?” 问清满头雾水,拍拍她肩膀安慰到:“我看没什么问题。再说,人家一个老师,哪会跟你一个大一的学生计较。” “但愿如此。”佳瑶勉强放心,可是一回想唐敬之当时的反应,又觉得没底。难道是问清上学期惹着唐敬之了?她晃晃自己的脑袋,这事儿想不通。 晚上跟佳瑶看了场电影,两人各自散了。回宿舍的路上,她才发现手机上有一个未接来电,本地的陌生号码。她本打算不理会,又怕是哪位同学换了新号,就给回拨过去。 刚“喂”了一声,那边人语气特别凶。 “问清,你这女的有病吧?” 上来就是一顿骂,她只觉得这人的声音耳熟,是唐心雨。 上学期,唐心雨跟她不对付,但她自认为这学期还没招惹过她。 问清无奈地摁了摁眉心,忍住脾气:“你好好说话。” “您那青梅竹马的备胎死心眼,我唐心雨不跟你抢。但要敢打我叔叔的主意,你给我保研路上小心点!” 作者有话要说:  叉腰! 第46章 被唐心雨兜头一顿骂,问清还没来得及反驳, 对方就挂了电话。 电话打不通, 看起来唐心雨自己骂爽了, 就把她拉黑。 她憋了一肚子火和疑惑,一路跑回宿舍,听到唐心雨的室友说她晚上不回来的时候,她在楼道只能对着空气踢两脚。 晚上熄灯前,室友陆续回来, 而唐心雨的确如她室友所说晚上不回来住。 11点熄灯,童童抱着电脑坐在床上看剧,问清盯着那团电脑的光,盯了好久。 “都睡了吗?”她小声问。 “玩手机呢。” “没!” 两个人回应她, 童童戴着耳机, 没听到她说话。 “我有个疑问, 你们谁知道唐心雨什么来头?” 陶陶翻了个身,朝她看过来:“怎么了, 她又找你茬了?” 孔诗也放下手机:“她又发什么疯了?”唐心雨和问清的梁子结的莫名其妙, 宿舍的人一开始并不太能理解,但是一看到唐心雨一向的做派,又能说得通了。唐心雨那人喜欢别人捧着她, 不买她账的,她自然要甩脸子。 问清是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之前的事都不计较,这次实在想不通。她把晚上唐心雨打电话的事一说, 孔诗直接从床上坐起来了:“这女的真的欠收拾。要我说,这种疯女人也别忍着了,大不了撕一场,谁怕谁?” 陶陶关注的重点不一样:“叔叔?她都大学了,叔叔也一把年纪了吧,小鲜肉不香吗?看看我们学校国防生哥哥那鲜活的身体,啧,谁喜欢她叔叔?你看唐心雨那样,把妆卸了赶不上问清一半的颜值,她叔叔能好看到哪儿去?我看啊,唐心雨这人是靠被迫害妄想症活着的,还好跟她不住一个宿舍,不然她明天就诬陷你给她水里下毒。” 问清这会儿也不生气了,只无奈地长长吁了一口气:“关键我也不认识什么叔叔。” “神经病,你管她呢!”孔诗帮不上忙,只能帮着骂几句出出气。 “或许,你可能认识她叔叔。” 不知道什么时候,童童关掉电视剧,幽幽地来了一句。 陶陶问:“谁?” “法学院的唐老师唐敬之。你们都不知道?” 当然不知道。姓唐的那么多,她们哪能知道谁跟唐心雨是亲戚。 “问清你不是去蹭法学班的课么,以后别去了,离远点,唐心雨的发小也在法学班。”童童合上电脑,下床准备去厕所。 陶陶觉得憋屈:“谁还没蹭过课么,就因为是她叔叔,问清就不能去听课?那问清要是法学院的学生,唐心雨难道还能把她开除学籍?” 童童啧啧舌:“开除学籍的本事她倒是没有,但是她以前把一个同学逼得退学。她这人吧,说不上坏,但是要犟上劲的话,还挺狠。总之就是,别招惹,疯起来要命的很。” 陶陶:“把人逼退学了还不坏呢?” 童童不以为然:“有原因的。” 孔诗好奇:“童童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 “我们以前一个学校的。”童童淡淡地说完,熟练地摸黑挤牙膏,然后端着杯子进了洗手间。 前有佳瑶,后有唐心雨这一出,问清考虑了一下,决定不再去旁听唐敬之的课,刚好话剧社准备筹备一出新剧。 话剧社里的人都是一人身兼多职,问清之前入社主要是音乐伴奏,但音乐的工作并不太多,她的专业是新闻,社长觉得都是笔杆子,刚好她对编剧也有点兴趣,社长便让她参与到新剧本的创作。 一起编剧的还有文学院的两个学姐,社长和舞美也会出帮忙出些点子。平时,他们会排练以前社里前辈写的原创剧本,还有一些经典话剧,但每年,春芽话剧社都会重新创作一部原创剧本。创作原创剧本的目的并不是剧本本身,还在于,学生是每年都更替的,那么话剧社的成员也会流失,就必须要每年都培养一些能独立或合作写出剧本的人来。 社里跟青年志愿者协会合办的敬老院活动结束,新剧本的撰写就提上了日程,社长专门请了影视文学的研究生学姐当外援来指导剧本创作。 学姐叫朱屿,一边上学,一边工作,在校外的职业是编剧,跟过一些剧组,写了不少的本子。她来了之后,并不是立刻上手搞剧本,而是让社里的人写一个故事,自愿原则。 问清完全没经验,连主题都想了好久才确定,征求童童的同意,把童童以前讲的一个故事修改之后,改成剧本。提交上去,忐忑了好几天,直到开会,学姐从上交的本子里选出四个故事。 “故事不错,但是要改。我先不说怎么改,一一点评的话,很伤大家的面子,大家可以私下找我。”学姐带着微微的笑意,嗓音也是温温柔柔,说这些话一点都不让人觉得厌烦。 这四个故事里有问清提交的那个。问清一方面倒是很开心,一方面,她需要花费更多的精力,去图书馆查资料,还托认介绍了学影视文学的同学提意见。 --- 四月份,又是杨絮漫天飞的时候。虽然,每年的新闻都说飞絮会引起人面部过敏,严重甚至会导致呼吸道疾病,但是漫天飞絮的场景,如同大雪纷飞一样漂亮。 问清从图书馆出来,边走边拿手去抓空中飘的大团的飞絮,抓到手里把玩几下,憋一口气,一下吹走,像小时候玩蒲公英那样。 “同学!” 正当她微鼓着腮帮子准备把手里一团杨絮吹走,旁边有人朝她慢慢走过来。 她扭头,不知道为什么,脸腾地便是一热,甚至后背都冒了汗,仿佛自己正在做什么丢人的事刚好被人瞧见了。 “老师好!”她甩掉杨絮,手在后背衣服胡乱地抹了两下。 唐敬之看到她的反应,微微笑了笑,说:“好久不见你,最近很忙?” “有一点。”她觉得这不算说谎。 再说了,她自己的课几乎场场出勤,蹭课的话,想去就去,不想去当然可以不去,反正点名簿子上又没她的名字。有点心虚,她朝身后指指,“我刚从图书馆出来,真的。” 唐敬之点点头,表示他相信,慢慢地走近她,问:“忙什么呢?” 以往都是隔得远远的,这是第一次,问清和唐敬之站得如此近,相隔不过两米。她发现他真的挺高的,和廖时叙差不多,近看时候的样子比远看清楚。他身材保持的很好,五官英挺俊朗,条件优越,不往回推十年二十年,也能看得出他这样的气质与样貌会招多少异性的喜欢,哪怕是和现在的年轻男人比,他也并没有因为年龄而逊色,因为岁月的沉淀,他反而更给人安全感。 其实她这阵子听了些小道消息,以前,学校有女同学追过唐敬之。或许是因为师生身份,又或者其他原因,他并没和任何学生有过任何越线的关系,至今一直单身。 她现在甚至能够理解唐心雨,如果唐心雨很敬重这位叔叔,那么自然是很反感叔叔惹上什么不好的传闻,也就能讲得通唐心雨会来警告她。 “学写剧本,还挺难的。” “你学新闻的是吗?” “对,但是对剧本有一点点兴趣。” “兴趣还挺广。”唐敬之带着玩笑的语气,问清松了一口气,终于放松地笑了笑,然后清了清嗓子,问:“老师刚下课吗?” “不是,来学校办点事,我今天没课。” “哦。”杨絮在空中飘了飘去,有一缕白絮落在唐敬之的肩膀。他穿着黑色西服,黑白对比,尤其显眼。问清指指自己的左肩,“老师,你这儿有杨絮。” 唐敬之闻言,抬手轻拍了拍肩膀,继而问:“下周的课,你还来吗?” 她看着唐敬之,不免迟疑。此刻,她对唐心雨的忌惮已经是其次,反倒是更怕引起唐敬之的关注,尤其他这么问的时候,她很清楚,自己很想去上他的课。 她一迟疑,唐敬之展颜又笑了笑:“没事,你有自己的事要忙。我现在要去院里,就先走了,等你有时间了,我的课堂随时欢迎你。” “哦,老师您先忙。” “好。”唐敬之私下和人说话很温和,让人觉得挺好亲近。 唐敬之走开,问清看着他的背影,因为腿脚不便,他走路不快,尤其上台阶,看起来很吃力。她想上前,脚下没动。 不过三个台阶,唐敬之迈上去之后,问清就扭过头不再看他。 回过神,她看了看时间,赶紧迈开步子跑起来,她跟廖时叙约了见面。 到了电影院,廖时叙已经等了好半天,抱着一桶爆米花,耳朵上塞着耳机。陆招给他发回来重录的小样,这次的效果比上次好一些。他并不太习惯在人前唱歌,尤其是面对着制作室的一大票专业的音乐人士。 陆招把他从头夸他脚,他明白,陆招想让他去参加六月的选秀,乐鱼公司正在内部选人,已经准备好了造星的架势。他并没有进娱乐圈的打算,但是,他其实没直接拒绝,去参加一两场当做人生体验,被专业的选手淘汰下来,他再继续念自己的书。 问清到的时间刚好,两人进了电影院坐好,等放映。 以往,他们也一起来看过电影,有时候有徐渡或者其他人,有时候就他俩。看3D的时候,廖时叙几乎场场睡着。 今天又来看电影,倒不是最近有好片子上映,而是问清要求廖时叙帮帮忙。 朱屿学姐说,问清写的关于“暗恋”主题的剧本,题材很好,有可圈可点之处,但是还缺点东西,让她再找找感觉。她不知道学姐所说的感觉是什么,但是既然让找,那就找吧,刚好两人下午都没课。 问清选的《冰雪奇缘》,又是3D,问清看的津津有味,廖时叙意料之中的,又睡着了。 从电影院出来刚过一点,问清吃了爆米花,一时间并不饿,廖时叙也不饿,商量着去公园逛一会儿。 “唐心雨你认识吧?” “认识。但没说过几句话。” “加微信了吗?” 廖时叙扭头看她:“加了。” 问清瘪了瘪嘴,终于还是加了。 “怎么了?” 她本来想说唐心雨喜欢他,但是唐心雨那天骂她的时候,顺便表了态,不打廖时叙的主意,那她现在大可不必再把这事拿出来说。 “没,随便问问。” “她又针对你了?” “也不算针对吧。”她拿手挥了挥迎面过来的飞絮,“有口罩吗?” “有。” 她一副不出我所料的表情。只是随便问问,他还真从包里掏出来独立包装的一片蓝色口罩。 廖时叙把口罩递给她,她没接:“等一下。” 她眯起眼,有东西进眼睛了,刚要拿手指去蹭,手腕被廖时叙抓住。 “又用手。” “好像杨絮进眼睛了。” “嗯。”廖时叙微微屈身,一手扶着她的下巴,看着她的眼睛。 她试着睁开眼,刺痛感立刻袭来。 “你干什么?” “看着我。” 问清只感觉莫名其妙,都什么事时候了,让她看他干什么。 “你看着我,别眨眼,忍一忍。” 他掌心暖暖的,温热的指尖帮她撑着上眼睑。她照他说的做,忍着痛感强撑着看着他。两人四目相对,她看清他的眼睛,漆黑的瞳色,沉静,温柔。 她心跳一滞。 眼睛一直睁着不眨,眼泪争先恐后涌出来,廖时叙放开她:“现在怎么样了?” 她眨了几下眼,进眼的异物被眼泪冲出去了。 廖时叙抽了张纸巾,又扶住她的下巴,小心地把她脸上的眼泪擦掉,一边絮絮叨叨:“要讲卫生,不要动不动就揉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哈! 稍微修了一下文。 第47章 和廖时叙见面,问清给的理由是, 要找写剧本的感觉。 然而跟他分开之后, 问清好些天都恹恹的。不是所有的暗恋都会变成明恋, 但廖时叙捧着她脸的时候,她从他眼睛里读出来,其实他看出她的心思了。 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的想法的,但是他一直以来的表现,让她误以为他还像高中时候那样, 没开窍,是个木头。 原来都是装的。 其实她早应该明白,高中的时候,宋妍妍要跟他示好, 他拔腿就跑, 一点面子都没给人留。再有孟晓馨, 还有其他班让她转交情书的女孩子,他都拒绝的很干脆, 丝毫不拖泥带水。说到底, 他不喜欢主动的女生。 到她这里,他勉强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大概是念着两人的家长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关系。 只要假装的时间够长, 她的耐心就磨掉了,就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廖时叙能做的到,她好像不行。 后面半个月,廖时叙联系她, 她都应付着回消息,至于见面的话,都找借口推了。除了上课,便是跑话剧社,跟同学一起讨论剧本,她的本子改了至少十个版本,直到朱屿学姐说停手,她才停。 童童所说的故事让她觉得难过。之前写的时候不觉得,但是一想到廖时叙明明知道她喜欢他,还一直装傻,一旦有了真切的共鸣,她便跟着难过,从未像现在这样敏感。所以,当朱屿说要把她的本子拿过去改,她双手奉上,根本不在乎这个本子以后署名的可能性。 下午没课,问清去社里看社员排练话剧,佳瑶也在。两人凑在一起的时候,有时候聊钱宇立,有时候会聊法学班的一些事。 “这学期不是要选最受欢迎的教师嘛,我们院好多人投了唐教授。” “曾开明教授讲课也很好,还有讲民法的陆倩老师。唐老师是给你们灌了什么迷药了吗?” “你一个新闻学的比法学院的学生还了解老师啊,”佳瑶笑,“都快半个法学院的人了,要不你直接转专业过来。” 学校有法学院开的公开课和选修课,她偶尔也会去蹭其他老师的课,叫得出几个老师的名字而已。 “不要,去了要留级,我可不当你学妹。” “嘁——”佳瑶拿胳膊撞了她一下,又说,“前几天,我见着宋老师了,在我们学校,来开会,还请我喝奶茶。” 她们高二的时候,听说宋老师考到师大读博士去了,算起来现在应该是她博士的第三年了。 “可惜了,我没看到。她应该挺好的吧。”高中那会儿还小,也不清楚高鸣鹤那个妈当时是怎么闹的,宋老师那时候状况肯定不好。好在学校领导护着她,虽然丢了工作,但不至于无法收场伤了她的名声毁掉她前途。 “跟廖时叙打架的那个帅哥也来了,啧啧啧,我感觉他俩在一起了。亏我当初还以为他跟廖时叙打架是真的喜欢你来着,你还跟他在全校学生面前表白,没想到,原来是个情种。唉,钱宇立就干不出这样的事。” 说着说着,又绕到这上面来了,问清无奈地扭头瞥了她一眼,作罢。 佳瑶当了班上两年多的学习委员,当真是满脑子只有学习,一上了大学,满脑子便充斥着各种美妙的爱情泡泡。一边羡慕别人的爱情故事,一边感叹自己男朋友是个不懂风情的木头。抱怨归抱怨,佳瑶和钱宇立那个“木头”相处快一年了,感情挺好。 课表分单双周,问清下午很闲,一节课都没,但佳瑶第二节 有课。看看时间,佳瑶把书包整理一番,准备上课去。 “要不你跟我走,唐教授的课,你好久没去了。” “我不去,我什么都没带。”除了一个改剧本的笔记本电脑。 “蹭课带耳朵就行。走吧,上完课我们去逛街,五月了,我想买条新裙子。” 问清还站着没动,自从唐心雨那个电话,加上童童的告诫之后,她很久都没去唐敬之的课。佳瑶也不管她,跟社里的同学打了招呼,拽着她就走。 这是她第三次来听这门课,进了教室找位置做好,她发现教室里的人比她最开始的两节课的人要多一些,以往空着的后三排几乎坐满了人。 “蹭课的,什么专业的都有。专业课比公开课人还多,唐教授的魅力,看到了没。” 问清笑了笑,找佳瑶随便借了本书放到自己面前,做做样子。 唐敬之提前一分钟进教室,到点上课。和以往一样,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问清进教室前提着的心总算放下。 唐敬之腿脚不便,下课铃响,总是习惯性地在讲台边等着,等学生走的差不多才离开。 这次依旧如此,他等着学生陆续出去。问清走在佳瑶后面,怀抱着她的笔记本电脑。绕过讲桌前,唐敬之朝问清看了一眼,她跟他目光对上,弯起唇角朝他笑笑。 唐敬之目光一转:“佳瑶,你等一下。” 被叫到名字,佳瑶立刻停住,问清走在她后面没来得及刹住脚,直接撞到她背上。 她们后面还有同学,便不约而同地往讲台边靠,把通道让出来。 佳瑶:“唐教授,什么事?” “现在有空吗?” 佳瑶看了一眼问清,点头:“有的。” “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把这些放到我办公室去。”唐敬之指指桌上的作业。这门课没有期中考试,这一次的作业将作为期中测试计入最后的成绩。 “可以的。” “我帮你拿一些吧。” 作业不是本子,是A4纸打印出来装订的,其实并不沉。佳瑶说了声好,把一百多份作业分了一些让问清拿着。 路上,三人走到一起,唐敬之问着佳瑶一些话,问清在旁边默默听着,并不打算插嘴。 “暑假实习的事,有安排了吗?” 佳瑶耸耸肩:“辅导员说,实习要自己找,大一不给组织。但是我听学姐说,法学这门专业是理论和实践并重的,要是等到大四才实习,恐怕会被有实践经验的同学甩很远。” “如果是A市的话,我可以帮你推荐,去法院或者律所。” 佳瑶喜笑颜开,试探地问:“那D市呢?” 问清暗暗地咬咬唇,她就猜到,佳瑶想一边能实习,一边还能跟钱宇立相处。 唐敬之想了想:“也可以。” “那我能拜托唐老师了,是吗?”佳瑶有点紧张,生怕唐敬之会拒绝,赶紧又补充,“我保证,去实习的话一定认认真真兢兢业业,绝对不负老师的厚望。” “好,联系好了我通知你。” 问清手指轻轻抠着某个学生论文上的订书针,亦步亦趋地跟着,直到办公室,把作业都整理好,放到唐敬之的办公桌上,准备出去,唐敬之突然叫住她。 “问清。” “嗯。”她笑着看他。 “辛苦你也跑了一趟。”唐敬之保持着时常和颜悦色的样子,问清也保持着笑。 “不辛苦的,应该的。”每次见到唐敬之,她就不免要笑,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因为他没有老师的架子。 --- 廖时叙打来过电话,倒不是约见面,而是说他之后会有点忙。 忙就忙呗,与她有什么关系。 她心里有气,廖时叙找不到话题,她也懒得找话题,没几句就挂了电话。 5月21号,她生日,问琳提前给她额外打了一笔钱过来,是给她的生日活动经费。她的朋友圈互相没什么交集,提前请社团的朋友吃饭,生日那天请室友们吃饭。四个女生,除了问清,其他人都不太能吃辣,但那三个非得要问清请一顿火锅,因为她知道哪家的火锅最地道。 问清让她们如愿以偿,选了一家四川人开的火锅店,辣得她们直跳脚。 火锅这种东西,吃不了多少就觉得饱,她们没有立即回宿舍,在学校里溜达一圈帮助消化。 童童晚上吃饭,被辣到,脸一直红扑扑的,到她们在校园里走了好久,依旧没好转,跟喝醉了一样。不仅是脸色像喝醉,连行为也像喝醉,走到半道上,就停下来,坐在路边,拉着室友,跟她们讲她的那个故事。 那个关于暗恋的故事,主人公是她,她喜欢的男生也在C大,计算机系。 “我他妈圣母大学的通知书都到手上了,最后还是选了高考,唉,我到底图什么?” 童童的那个故事,其他三个人都知道,那时候还不知道女主角是童童本人。童童从初中开始,就喜欢一个男生,他去A市的重点高中,她也去考,没考上,是她爸砸钱把她砸进去的。那男生学习很好,学的理科,童童化学和物理都不好依旧跟着选了理科,高二高三学的跟狗似的。当然,她也有扛不住的时候,就去申请国外的大学,竟然还让她申请到了。 童童讲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声泪俱下,很平静,连骂人的语气都很平静。 “我有点累。要不明年出国算了。”童童撑着下巴,其他三人也撑着下巴,看她。 “可是你完全没跟他透露过你喜欢他,就这么走了?”问清提醒她。 “要是透露了,以后朋友都没的做。好想来根烟。”童童两根手指做了个抽烟的动作。 孔诗把长发一撩:“这种朋友不敢远也不敢近,要来有什么用?我要是你,就算出国,我也要把她睡了再出国。” 孔诗名字听起来温柔矜持,浑然的古典美,本人不管是行为举止还是惯性思维,都很彪悍,旁边的陶陶借着路灯光凝重地往了一眼室长大人,立刻跟着附和。 “睡了再出国,不能便宜别的女人……”她顿了一下,“或者男人。” “我槽!”童童成功地被逗笑了。 “要表白吗?你不敢,我们来。”孔诗率先站出来。 “我觉得可行。”陶陶也举手。 问清挠了挠眉骨,这是要做什么?明明没喝酒啊? 第48章 一个人的暗恋一旦跟姐妹分享之后,那就是几个人的暗恋, 一起保守秘密。 但是一旦想要突破的时候, 几个人比一个人更有冲动去捅破窗户纸。 童童喜欢一个男生喜欢快八年, 中间有过想放弃,自然也有过想表白。平时看着挺洒脱的一个人,其实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敢想敢干。但是几个人凑一起,说道说道,再加上火锅里的辣椒刺激的几个人如同喝了假酒一样亢奋, 孔诗一提议表白,表白这事几乎是一拍即合。 二话不说,学校里的马路边,童童拿手机给那个叫岑文泽的男生约见面。 十分钟过去, 毫无音讯, 消息仿佛发给了空气。 几人怕童童太受挫, 纷纷帮着找借口。 “可能在洗澡。” “也可能打游戏,他不是学计算机的么。” 问清点点头:“有可能没带手机, 稍安勿躁。” 空气沉默了半分钟, 还是老大做主。 “去他宿舍找他吧。” 学校宿舍管理很严格,除了开学或放假搬东西,其他时间段, 男生不可进入女生宿舍,女生也同样不能随意进入男寝。 童童拨了个电话过去,没接,一阵沉默之后, 她说:“答应帮我办事儿,谁都不许怂啊。”说完,她就往男生宿舍楼的方向去,其他三人也都跟上。 到了22号楼的楼下,童童又拨了一个电话,是岑文泽同寝室人的电话,那人在学校外面。 “不过我出来的时候他在宿舍,咋啦?” “没事,谢了。” 岑文泽的寝室在四楼,靠着学校的马路,童童去过他们寝室,岑文泽的窗靠窗户,楼下叫一声,他只要不是聋子就能听得见。童童在过去的一年里,很多次从女生宿舍到教学楼,中间都要故意绕一大圈,就为了看一眼窗户。 天已经黑了,暖黄的路灯亮着,柳树被夜晚的风吹得摇头摆尾。22号楼靠街的这一边,个别窗户边站着人,探着头或是打电话,或是纯粹地张望。岑文泽很少像其他宿舍的男生那样,探个脑袋在窗户边打望。 童童对着四楼的某个窗户,扬声便喊:“岑文泽!” 喊一声,没人应,连着喊了好几声,依旧没人应。临街的那一面墙上的窗户,陆续有人开窗好奇下面什么什么情况。402宿舍的灯开着,窗帘拉着,就像拉着一道与她隔绝的门。 最后四人异口同声地喊,无人应答。 这个时候,该上课的上课,没课的人在学校外面晃荡,在公寓楼下转悠的人不多,偶尔几个路人朝她们看,但互不干扰。 问清望了一眼宿舍楼下水果店,紧跑几步过去,跟老板借了样东西回来。 摁了开关,她的声音被扬声器加倍放大。 “402室的岑文泽,我知道你在宿舍,别躲在里面不出声。” “402室的岑文泽,三分钟之内下来,我们还有的谈!” “402室的岑文泽……”当她要重复第三句的时候,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今天是5月21号。她的生日为什么要是这天? …… “表白了,楼下有女生表白。” “谁?跟谁表白?” “女追男,卧槽!” …… 扬声器不仅让岑文泽光速现身,也让整个22号楼,以及旁边的21和23号楼都热闹起来,不管男的女的,从来不嫌看热闹,只怕没有热闹看。 糟糕的是,还有人认出她了。 202的窗户拉开,一个男生探出头:“问清,你表白呢?叫谁,我帮你!”是吉他社认识的同学,还真热心。 “他下来了,多谢啊!”问清朝他挥了挥手里的小喇叭,不知道是哭还是笑。她旁边不远,童童心心念念的岑文泽很是无奈地叉着腰看着她们几个。 既然人已经出现了,留着童童去聊,另外三人退场。问清去水果店还老板扬声器,很不好意,顺便买了点水果。 等她拎着一塑料袋的芒果回身,廖时叙跟个鬼似的出现在她面前。 “叫我好找。”除了这四个字,他好像再没多余的话。 廖时叙的出现,好像一针清醒剂,让她意识到自己刚刚又发了一场疯。 放以前,她敢在全校师生面前跟高鸣鹤表白。放现在,她拿这个喇叭跟一个一次面没见过的男的嚷嚷的人尽皆知,就为了个小姐妹两肋插刀。 以前她不觉得丢人,现在不行,全特么让廖时叙看到了,可能还是全程直播地那种看。 问清盯着廖时叙看了好几秒,杵那儿跟个木头桩子似的没动静。廖时叙偏头打量了她一眼:“干嘛啊,搁这儿打算跟岑文泽表白?” 她终于舍得动一下脖子,跟拨方向盘一样,然后人转了个玩儿,从廖时叙旁边绕过去了。 廖时叙跟上,弯着腰看她的脸色:“怎么了?”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大概就是委屈吧。 岑文泽或许是真没听见,或许是觉得被女孩儿这么嚷嚷着丢人,又或者是想默认拒绝童童。 不管哪一种,她都觉得委屈,是一种感同身受的委屈。这事儿,童童不占理,放她和廖时叙这儿,她也不占理。没有说你喜欢谁,谁都非得给你回应,没人能像爸妈一样惯着你。不被满足,撒泼打滚就成。 得不到回应的难受,她很清楚,所以拿着喇叭喊得那么随心所欲声嘶力竭的,她喊的并不是岑文泽,是那个还在假装的廖时叙。 她站在402窗户下面的时候,想见的人是廖时叙,最不想见的人,也是他,生怕他会突然从那些窗户里的某一扇探出头来看他。 问清闷着脑袋一直往前走,廖时叙终于拽住她胳膊:“你怎么了?” “没事啊。”她轻飘飘地回应,甩开他的手,晃着手里的一袋芒果。 女人说“没事”就是有事,这是白彦多年的恋爱的总结经验。当然,不用白彦总结,这经验大家都知道。 廖时叙猜不出她到底是怎么了,不过按照以往,她想说自己就会说,不用多问。没准一会儿想通了,她自己主动给你竹筒倒豆子,生怕抖落不干净。 北方天气就是好,五月的晚上不热,晚风吹得很凉爽。走了一段路,问清终于说话了:“你来干什么?” “你生日。” 他这段时间很忙。原本他没参加任何的社团和学生会,但是大一的时候不懂事,没事抱着个吉他去湖边瞎弹,这学期被学生会给瞄上了,让他给毕业晚会出节目。 他大可以不干的,而且学校里人才济济,十个有八个会乐器,钢琴提琴古筝二胡,古今中外的乐器,应有尽有,能歌善舞的人也数不胜数。但是学生会在学校的BBS征求过校友们的意见,他被很多人投票给投上去的,呼声极高。学生会安排岳岩博来跟他拜托出节目的事儿,室友一场,他拗不过。 学校外,陆招拉着他去录歌,还请了作曲老师来,大有要做他经纪人的意思。 他一忙,差点错过了问清的生日,学校排练完他就赶紧过来找她。给她打电话没接,发消息也没回应,在C大里兜圈子找了她老半天。 “生日又怎样,还不都是一天24小时。”对于不爱过生日的人来说,其他年岁的生日倒也无所谓,但18岁生日总是要纪念一下的,这是他18岁生日的时候,问清说的。 “因为我忘了,你生气了?” “我生什么气?”她此刻说话跟个刺猬一样,也亏得廖时叙好脾气,不跟她计较。 大概是两人走的这条路灯光比较昏暗暧昧,时不时就有一对儿校园情侣 还有直接互相搂着站路边就亲上了的。问清目光直视前方,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但也没有走太快。男生宿舍和女生宿舍隔得不是很远,走太快,一会儿就得到她们公寓楼下了。 “我给你送礼物来的。” 问清瞥了他一眼,这才注意到他手里还拎着一个小的纸袋。拐了个弯,转到一间亭子,亭子旁边就是湖。 既然他来送礼物,她也不能再继续端着给人脸色,在亭子里歇脚,顺便拿过朝他摊手,要礼物。 “这什么?” 纸袋里是三个很小的盒子,看起来是化妆品样的东西。问清不化妆,宿舍里只有保湿霜和防晒霜。 “口红。” “三支?”她尽量不让自己皱眉,但是哪有一口气送人三支口红的。 “不知道你适合什么颜色。”这三支口红是拜托白彦的女朋友选的,但是问清不化妆,他并不太清楚她到底适合,或者喜欢什么颜色。女孩子化不化妆是自由,但问清拍毕业照的时候都往自己唇上涂口红,他猜想她自然是会喜欢这样的东西。 问清也不太懂色号,拿着口红看看廖时叙,口中喃喃几乎是自言自语:“都喜欢。” “嗯?”他没听清,微倾过身,“什么?” 她没立刻回话,默了默,说:“我还想要一个礼物。” “你说,要什么?” 她暗暗地咬了一下嘴唇:“我想你抱我一下。” 第49章 听到问清那句话,廖时叙明显迟疑了。 还好是晚上, 还好学校的灯都是一副爱亮不亮的样子, 她庆幸这样的话, 廖时叙看不到她当时什么脸色。好在她平复情绪很快,又能够用插科打诨的口气对他:“不抱吗?不抱就滚蛋。” 问清明明是骂廖时叙滚蛋,却是自己站起身就要走,被他抓住了。 “抱,我抱。”廖时叙站起来, 双手绕过问清的肩,把她圈到怀里。 问清将头靠到他肩上,停留了一会儿,什么话都没说。人和人拥抱是什么样子, 她知道。廖时叙虽然抱着她, 两只手都不敢乱放, 只胳膊护着她的肩背,真是有礼有节, 甚至还不如高中时候勾肩搭背来得自然。 这就再明确不过了, 廖时叙不想跟她说破,还打算继续维持表面关系。 她在心底暗暗地想着,暗暗地叹息, 暗暗地妥协了。 轻轻推开廖时叙,她把手里的芒果晃了晃:“生日蛋糕我们吃完了,现在只能请你吃芒果,谢谢你的礼物, 跟我妈抱我一个样。” 有夜色的遮掩,廖时叙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问清注意不到。 在湖边没待多久,问清就催廖时叙回学校,自己也回了宿舍。 宿舍里黑灯瞎火的,其他三人很晚才回来。 童童和岑文泽成了。 问清一手撑着脑袋侧躺在床上,带着慈母般的微笑看着她们几个叽叽喳喳的亢奋不已。晚上在22公寓楼下闹过一场,再加上廖时叙的致命打击,她现在竟然无比的平静,平静地接受她跟廖时叙没可能的结果。 “女追男隔层纱的前提是,男对女要有心思。”孔诗这会儿理智也回来了,其实晚上闹的时候,她很担心要是童童被拒绝后面该怎么收场,还好还好。 “他之所以不表态,是因为之后要去部队服役至少10年,觉得我俩可能性太小,我申请圣母大学什么的他都知道,这个狗男人,害我遭这么多罪,整天瞎几把想,吃不好睡不好,头发都掉没了。” 童童把茂盛的长卷发往后撩了一把,她嘴上虽然这么骂着,神情却是一脸迷醉,似乎一分钟之内就能把恋爱结婚生孩子的事都走一遍。岑文泽是国防生,毕业之后不知道会被分配到哪儿,这事儿说不好,但是童童一门心思念着他,无解。 “当兵是他的梦想,他不想耽误你嘛。现在说开就好啦!开心,比我谈恋爱还开心。”陶陶手舞足蹈的模样的确足够显示出她的开心。 “问清,你干嘛用那种老母亲的眼神盯着我?”童童对上问清的目光,“你哥呢,走了?” 开学的那天,问琳和陶陶的妈妈聊天,廖时叙被当成问清的哥哥,陶陶也顺嘴就当廖时叙真是问清的哥,以至于全宿舍的人都这么认为的,没什么关系的哥也叫哥。 “走了。” “这么快就走了,你生日会他也没来,果然他们学医的真是忙。” 陶陶看看时间,去桌前拿了皮筋捆头发准备卸妆洗漱,扫到问清桌上的一堆礼物,还有旁边的口红。 问清进门的时候,拆了口红,放在她为数不多的护肤品分区里,跟防晒霜和柠檬味的润唇膏混在一起。 “迪奥的口红,谁送的?还有纪梵希?” “廖时叙啊。”问清仰躺下,拿过手机随便地划来划去。手机上并没有什么好玩的,除了廖时叙之前来的消息,说他到学校了。 谁关心他到没到学校。 陶陶哀嚎一声:“我也想要个哥哥,我现在让我妈给生一个还来得及吗?” 童童在凳子上看着陶陶,一点不给面子地大笑:“这丫头病的不轻。” “你要哪支,自己拿。”问清轻飘飘地说,“反正我也不化妆。” 问清人缘好,生日收了好些礼物,朱屿学姐也送了一支口红给她,她一下就有了四支口红,还都是大牌。 虽然她说让陶陶想要哪个,在廖时叙送的里面随便挑,陶陶并没有真的打算据为己有,反倒是特别热心地给问清讲要怎么化妆,然后配哪种色号最好,嘴唇要怎么保湿,薄涂还是厚涂。 化妆也算门技术,不一定每天出门都精心画上一两个小时,但是多门技术总是没错的,就好像学生总是在不断地考各种证,并不是每一个证一定有用,但多一个证,没准哪天突然就能用上。 为了配口红,问清被陶陶手把手教学,化的能看的话就带妆出门,大概一周能有一次化得勉强能见人。 学校打辩论赛的时候,她就是带妆过去的,坐在礼厅的观众席,佳瑶在她旁边,紧张兮兮地握着她的手。郑少川那一队的人漂亮反击之后,佳瑶差点没把她指头给掰折。 之前的预选赛,问清没来,这场是决赛,将选出一队选手参加市里的全市高校辩论赛。佳瑶支持的是郑少川那一队,明里暗里地给人家加油。 “瞧你这紧张的样儿。” “直系学长,能力出众,必须支持啊。” “而且还帅!”问清揶揄她。 佳瑶甩她一个白眼:“钱宇立在我心中第一帅。” 问清微微笑了。 佳瑶靠近她耳边:“给你说个秘密。上学期跟我打听你的就是郑少川。”说完,佳瑶冲问清眨眨眼,她也冲佳瑶眨眨眼。 佳瑶上学期提过,问清扯了个幌子含糊过去,也没再惦记这回事,但是后来因为学校的活动,还是跟郑少川认识了,郑少川是学校青年志愿者协会的副会长。学校很大,学生众多,有时候同一个学院的人未必互相认识,但是参加的活动多了,可能全校每个学院都有认识的人。 两人在观众席说悄悄话,事实上台上的比赛极为激烈,最终郑少川带的队以略微的优势胜出。 比赛结束,散场前,佳瑶的电话响了,问她和问清要不要一起吃个饭,作为庆祝。 问清没意见,佳瑶自然满口答应。 所谓吃饭,应该是叫聚餐,包括法学院的学生和两个校辩论队的同学,还有郑少川的朋友,外校的。 第一场在餐厅,十几个人分了两桌,聚到一起,有些人互相并不认识。郑少川很善于控场,就算不认识,经他说道介绍,一顿饭吃下来也认识了。问清不认识她旁边的一对男女,但没过几分钟就熟了,两人都是A大大二的学生,女生叫许倩,学经济,男生叫白彦,学医。 互相介绍,白彦听到她的名字便说:“问清?巧了,我们班有同学跟你重名百分之八十,不过她叫温青青。” “跟学霸撞名,我很荣幸。”她一句话把几个人都逗笑了。笑过之后,郑少川走到白彦背后:“笑什么呢?” “就是这姑娘吗?”白彦端起面前的杯子,跟郑少川碰了一下,“原来你喜欢这个型的?还挺甜。” 郑少川踹了他一脚:“猥琐。” 白彦差点没把酒泼过去,好气又好笑的说:“踢你爹干什么?你想哪儿去了,垃圾!淫者见淫!”他指的是问清的长相,鬼知道郑少川心里想的什么。 问清浑然不觉别人在议论自己,时不时和同桌的人说几句话,再吃一口菜。桌上有道辣子鸡,太辣,其他人稍微尝了一下就没敢再吃。因为离得近,问清时不时挟一块。 许倩跟她说话:“你不怕辣吗?” 她抿了抿唇,有点疑惑:“辣吗?” “我是看你一口接一口的吃,我也吃了一块,给我辣哭了。”许倩说着就觉得好玩,转而问到,“你哪儿人?” “庆南,我和佳瑶都是。” “我室友也庆南的,我就说巧了么。”白彦插话过来,顺便给许倩挟了一块清淡的菜。“廖时叙,认识吗?哈哈,应该不认识,一个市那么多人。” “真的假的,白彦学长跟廖时叙是室友?我就说嘛,你们都是A大大二,都学医,刚刚我怎么没想到。”佳瑶差点就要说这个世界太小了。“廖时叙以前是我们班的,整天也不怎么说话,还爱打游戏,然后高二竟然考你们A大去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有人说话,问清就不打岔,抱着杯子小口喝水。 “他高中还老生病,风一吹就要倒的那种,老让问清背书包。还好学医了,大概是看自己那病秧子的样儿,不学医救不活。” 听佳瑶回忆过往,再调侃廖时叙几句,问清就觉得很好玩,高中的时候,同学之间没少打趣廖时叙那个病怏怏的身子骨。不过旁边都是第一次见面的人,她笑得挺收敛,不是哈哈哈地没个正形。 郑少川也跟听笑话一样,听佳瑶讲些高中趣事,而白彦开始审慎地打量问清。她眼角余光扫到什么,扭头看向白彦,微微笑着点了下头。 问清没去过A大几次,大多数时候都是廖时叙来找她,她并不认识他的同学。 一旦知道眼前这个跟廖时叙是同班同学也是室友之后,问清有些不自在。本来聚餐之后还有第二场,问清说胃不太舒服,就打算脱身。 佳瑶想跟着去玩,但问清既然不舒服,她自然是要陪着的。 跟各位同学道了个别,问清和佳瑶离开,郑少川一起出来,要送问清去医院。 “没事,大概是吃的太多,消化不良了,去买个消化药就行。你朋友都来了,你可不能离场。” 佳瑶也表示送问清回去的任务交给她,让郑少川放心。 郑少川走不开,把她们俩送上出租车,这才回去。 上了车,问清才有空看手机,廖时叙一个小时前来过消息。 Liao:下周毕业晚会,我有两张票,要不要和佳瑶一起来 她看着那一行字,没回复。 第二场,一行人去的是酒吧。其他人去舞池里群魔乱舞,白彦把郑少川嘴里叼的烟取下来,跟他挺正经地说:“刚才那姑娘,你别追。”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可能要去好好学习几天,要请假的话我会提前文案里说。 今天更新就先发了,现在这个趋势是叫追妻火葬场吧,我没写过,还不太清楚 感谢给我灌营养液的宝宝,么么叽 第50章 毕业晚会上去的观众并不一定都是毕业生,学生会有一定量的赠票, 其他高校的学生只要有票, 也能参加。 廖时叙给了问清票, 她踌躇了一晚上,最后给他回了个“看情况吧”。 这个“看情况”是她的态度,也是实际的情况,C大也有很多活动,尤其问清刚大一, 积极性正高,认识的人多了,学校有热闹的地方,都会有同学拉她过去。最后, 她拒绝廖时叙的理由是春芽话剧社要排练, 她去不了A大, 把票给了法学班的苏琪,刚好和佳瑶一起去。 晚会那天, 问清去朱屿的工作室, 朱屿改剧本,她帮朱屿整理一些资料,时不时在微信上和佳瑶聊几句。 “你那个本子定稿了, 我让老孙拿去排。”朱屿想抽烟,但是问清在,她把烟抽出来又放回去,起身给两人泡了咖啡。 “可以排了吗?” “为什么不可以?”朱屿笑了笑, “既然一开始我把你的故事挑出来,就是要好好改。”朱屿把咖啡递给她,冰美式,清爽解暑提神。 问起道了谢,喝了一小口,朱屿问她:“你喜欢写东西吗?” “日记算吗?”问清开了个小玩笑,轻轻笑了一下,“大学以前,就写过日记和作文。”作文倒是得过几个奖,但是这没什么说头,她对写东西这个事谈不上是否喜欢,只是看了些书,然后试着随便写点什么。 朱屿略略挑眉,不置可否,说话仍是温温柔柔的样子:“要不要来帮我写点东西,给报酬的哦。”问清听说她以前就在做编剧相关的工作,回学校读研,编剧的事依旧没放下,这间工作室就是她一直用的办公室。 朱屿不喜欢说那些客套话,不过问清的确有天赋。 见到问清写的剧本,知道她竟然是第一次写的时候,朱屿就想着要不要把这小孩拿来培养一下。当然,这也要看问清的志向,万一一心从事新闻行业,她也不好强求。 朱屿这么一提,问清只考虑了两秒钟,点头:“好呀。” 朱屿笑:“你也不问多少钱。” 问清没想过要收钱,她知道自己的斤两,就目前来说她只能做些打下手的事。而且,如果真的要钱的话,她应该去做兼职,家教一个小时也能赚100块。问琳不让她去做兼职,只说让她好好学习,或者找点有意义的事做,不用那么早就担心讨生活的事。 聊了一会儿,朱屿去阳台抽烟,她才拿起手机看佳瑶的消息,一会儿不看,这丫头连发了十几条消息,其中还有短视频。她点开视频,是廖时叙抱着吉他在唱歌。 她不是第一次看他弹琴,也不是第一次听他唱歌,却是第一次听他弹唱《消失的岛屿》,跟她很久以前听到的私下传播的音频里的声音一样,她几乎快忘记那个歌手的名字,“子夜戌时”。戌时,倒过来不就是他的名字么。 虽然她听着,觉得那个歌手的嗓音耳熟,但以前从来没想过那个人会是廖时叙。 佳瑶接二连三地发来语音消息,她没看完视频,点开佳瑶的语音。 现场嘈杂,她的嗓音也提高。 “廖时叙还真是个宝藏,深藏不露啊” “我跟你说,现场有些女生简直疯了。廖时叙平时闷着不说话,一开嗓简直惊艳全场,老同学感到很长脸,甚至流出老母亲般的眼泪。” “问清,你好定力,近水楼台竟然完全不下手。你放着这么好的白菜不吃,到底是要便宜谁啊?我要是有你那样的机会,现在孩子都有了你信不信” “我要不是有钱宇立,我真要去追他,追不到,睡到也行。” 问清打字。 清清呀:你睡一个试试。 佳瑶:咋啦?我怎么听出不乐意了 清清呀:我说,你睡一个我看看,能睡到,你能耐,我请你吃三顿涮羊肉 清清呀:火锅也行 两人在微信上打打嘴炮可以,佳瑶在线下可是不敢这么说的。 时间晚一些,朱屿开车送问清回学校。 熄了灯,她插着耳机,脑袋捂被窝里看佳瑶发来的视频。 断断续续地,把一首歌给听完。佳瑶说,廖时叙好像请了外援,学校外面给带了乐队过来。所以,这个视频里面,虽然录音环境堪忧,但能看出来廖时叙的现场唱的很好,不带私心地说,像专业的歌手。 廖时叙似乎是那种只要决定做某件事,就能把它做的特别好。他下定决心高考,即便只学了两年就能去A大,玩个吉他能出专业的水平。这么优秀的一个人。她想到这里,心里更加不是滋味。如佳瑶所说,近水楼台,早该得月。 可是他并不喜欢自己,并不是近水楼台就能抢占先机。 难过归难过,她也并不是那种想不开的人。 来念大学之前,问琳就跟她交待过很多事。 在高中,问清很知道学业为重,到大学,很多学生放松学业的同时,会想到要去追求享乐。问琳跟她讲了男女关系的事,包括生理,也包括心理。 爱情这种东西,有便是锦上添花,没有也就顺其自然。如果得不到,也不需要一味的纠结沉溺,世界上比爱情重要的东西还有很多。 而且,她妈妈于她来说,也是一个最好的例子。她不知道问琳在生她之前,有过什么样的经历,但自她懂事以来,问琳身边并没有任何纠缠不清的男人,即便是她挺看好的吴叔叔,也是说散就散,云淡风轻。 想开了之后,问清没有像以往那样辗转难眠,眼一闭就睡着了。 早上是被陶陶叫起来的。天虽然亮了,但才刚过七点,问清眯着眼睛看陶陶在她旁边手舞足蹈地样子,犯迷糊。 “清清,你哥火了,学校BBS都火炸了。” 她挠了一把头:“都什么年代了,谁还用BBS?” “微博也有,还有果冻,贴吧,我没忽悠你。不行,我忍不住了,我要去发帖。” 果冻论坛和贴吧跟微博的热度比不了,但是年轻人的聚集地,尤其果冻,很多高校学生经常去上面发帖和讨论。 问清偶尔会去果冻上面看看最近大家讨论的热点,这会儿陶陶把链接发到宿舍的小群里。 童童起的早,为了早上七点去跟国防生训练的队伍碰头,瞅一眼岑文泽。这会儿进了宿舍,竟然也兴冲冲地跟问清招呼。 “诶,你哥到底是什么来头?天哪,我看了A大的晚会视频,你哥太帅了。” “他奶奶是音乐老师,所以会一点乐器,我也会啊。”问清想让孔诗童童冷静一点。 “这不是乐鱼网的‘子夜戌时’的歌吗?竟然是你哥写的?牛逼大发了啊!还那么帅!”孔诗也不免称赞,“我同桌是子夜戌时的脑残粉,说这个大大好神秘,这回抓到活的了。我要说这是我室友的哥,她会不会开心疯了。问清,你得给我同桌牵线搭桥,让她见见她的偶像。” 问清一边糊里糊涂地点头,在手机上快速地浏览着论坛的消息,不只是一个人在发帖。 【百万悬赏,这个男人,3分钟,我要他的全部资料!】 滚键盘una:男,19,身高184,A大医学院大二,单身,5岁开始学钢琴,擅长乐器钢琴,吉他,主业学生,副业歌手。我高中同学的大学同学,要资料私聊,百万准备好 …… 【微博上的廖时叙大家有料吗?A大的艺术生吗?】 【竟然是学医!不管是不是练习生,我都要把这个帅哥收为墙头了】 【A大高材生廖时叙,你个爱情骗子,我的心,拿去!】 …… 问清自然是没想到,不过是一个毕业晚会,廖时叙这个名字竟然会在公众面前有这么大的热度。 廖时叙有热度,问清也跟着被人追问,有对她刨根问底和廖时叙的关系,她否认之后,不少人便来跟她套近乎,希望通过她认识廖时叙,或者直接找她要联系方式的。 要不是室友一同上下课,帮着她打圆场应付,否则她简直都不知道怎么招架才好。 舆论学是大课,同年级一个专业的学生一同上课。 问清和孔诗在第四排占了四个位置,上课前,问清去厕所,出来洗手,被同学叫住。 是一班的魏星素。 “问清问清,你跟A大的廖时叙是朋友是吗?” 问清笑了笑,伸手接水:“对啊。” “他没女朋友吧。” “没有。” “那我能能跟你要他的联系方式吗?或者,能帮我引荐一下吗,我想认识他。” 类似的话,最近的几天她已经听过很多遍,也拒绝过很多遍。 “最近他不太方便,”问清赔着笑,“你懂的,不知道怎么莫名其妙就给送上热搜了。要不等过阵子,他要是来我们学校的话,我可以问问他要不要见见。”联系方式她是肯定不能给的,佳瑶那边也是被同学问过几次。她虽然对廖时叙有气,但是也不想他的私人联系方式泄露,正常的生活受到打扰。 “真的?那谢谢你啊,我也知道,现在加他微信不方便……”魏星素很明白现在的状况,但话还没说完,背后就有一个讥讽的声音。 “骗你的,真以为她会跟你介绍你们认识吗?人家可是留着当自己的备胎。” 这话一出,问清和魏星素都很尴尬,洗手间还有其他专业的同学在场,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 “唐心雨,话不要乱说。” “怎么?自己当biao子,还要咋人前充好人立白莲花的人设,觉得我在欺负你?可笑不你?”唐心雨此刻占了上风,自然免不了觉得扬眉吐气,略有些得意起来。 问清把水龙头一拍,水流戛然而止。她回头冷冷地瞪着唐心雨,笑了:“白莲花人设?我们这些做biao子的从来是只立牌坊,哪儿需要立什么人设?廖时叙就是我的备胎,碍着你什么事了?你找他要微信没十次也有八次了吧,恭喜你,要到了,但是他一句话都不跟你说。你要是不爽,你找他去别找我,也别拿什么保研路的话来威胁我,到时候你要是立个什么恐吓罪,你叔叔不知道能不能帮你打赢官司。” 问清的话足够大声,大到洗手间里的人能听到,对面男厕所门口的人也都听愣了,一时间,四周的人都不约而同噤声。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我在这里求评论,会不会结果是——评论0? 太惨了 第51章 装逼耍横,拿腔拿调, 问清老早就会。本着与人和善, 自己方便的原则, 她够收敛。但是她发起飚的话,也是说来就来,一点面子不给人留。 这话说出口,周围带耳朵的人可都听见她说什么了,不过几句话, 要是像中学时候做阅读理解那样来条分缕析的话,这信息量足够八卦爱好者揣摩了。 当然,问清和唐心雨并不是什么人物,吵个架而已, 并不值得揣摩。偏偏问清的话里带了廖时叙, 偏偏他刚好在公众面前冒了头, 正是受关注的时候。 不知道谁把问清对唐心雨的一顿冷嘲热讽给拍下来了,而且只拍了那一段, 前情不知道是没拍着还是剪掉了, 总归是传播出去,不少人都看到她发疯的片段。 等问清反应过来,她知道丢人了。她每一次沉不住气, 就会丢一次人。 视频里,虽然她并没有张牙舞爪,但是辱骂人的样子实在不太好看,有点社会, 就差一根金链子了。这是她的三个室友认真观摩之后得出的结论。 她们还有其他的结论: 廖时叙不是问清的哥,是她的备胎。 唐心雨讨厌问清,是因为在廖时叙那儿受挫。 问清不承认她们的结论,说廖时叙备胎那是气话,至于唐心雨讨厌她,她也并不认为是廖时叙的原因。当时那么说,不过是想气一气唐心雨,杀杀她的威风。 承不承认,那是问清个人的事,外面的说法怎么传,那就是别人的事了。一时间,问清海王渣女的帽子是甩不掉了,并不断的有人给她增添“勋章”,说除了廖时叙,她还姓张的姓王的姓李的暧昧不清,手法高明,耍得人团团转。 但是这种八卦,短了三天,长了一周,新鲜劲一过,大家都会逐渐淡忘。只要脸皮够厚,记性够差,没什么好怕的。她自我全解之后,能想得开。 跟唐心雨撕破脸,她自然是不想再去上唐敬之的课,眼见着也快期末,准备期末考,一切都说得过去。 廖时叙那边给她来过电话,她接了,喂了一声,然后两人沉默起来。半晌,还是廖时叙先说话。 “这几天你有没有受什么影响?” “什么影响?谁能影响我?”她之所以不开口,是她现在一想起廖时叙就火大,胸口好像有一团火滚过来再滚过去。可是说到底,廖时叙没什么错。 但是她现在就是见不得他好,也不想对他好,所以一张嘴都恨不得满口獠牙,刺痛他,让他难受。或许她是个报复心很强的人,以前没显出来,多亏廖时叙给激发出她的本性。 “那行吧。”简单的三个字,依旧是他的风格。 她咬着牙,嗯了一声。 “你们什么时候放假。?” “下周。” “那……” “我跟学姐去采风,应该不回去。你如果回家的话,帮我给爷爷奶奶带声好。那就这样了,挂了。”她不想再继续等着他说什么,以前她想听,现在她不想听了,管他会不会憋死。 问清所说的学姐是朱屿。 新闻专业大一没实习,期末考完就能放假,暑假可以自由安排。 托了唐敬之,佳瑶放假之后就离校去隔壁市实习,问清也跟着朱屿走。两人先飞机飞到西安,然后朱屿找朋友借了一辆车牧马人,跟她温柔的外表形成极大反差。车子开了差不多一天,一路往西南走,到最后几乎是开到山沟沟里去了。 朱屿看她紧张兮兮的样子,还开玩笑说,进山之前报警还来得及。 先到了一处镇子,两人要停留一晚,还约了一个男人出来一起吃晚饭。镇上卫生院的医生,叫池让,年龄看起来不超过30,戴眼镜,高瘦,相貌斯文。 当朱屿介绍说他是A大医学院博士毕业时,问清很是惊讶,竟然是廖时叙的师兄,惊讶之后便是好奇,这样的高材生怎么会来一个山沟沟里的乡村医院工作。 “小姑娘对你似乎有很多的问号呢?”朱屿一句话,打趣了两个人。 等着上菜,池让修长的手指剥开桌上的盐水花生,往嘴里扔了一颗:“你不是也对我有很多问号么?大老远的追过来。” “谁追你了,要脸?”看起来,两人关系很好。 “得,这顿饭你请。我只请追我的女人。” 问清跟听相声似的,看着他俩你一言我一语的斗嘴。朱屿怕把问清冷着,偶尔会聊几句跟她相关的,其实她倒无所谓。看别人聊天也挺有意思的,尤其池让跟朱屿说他在卫生院每天遇到的事,好像每一件经过池让的嘴说出来,就令人发笑不止,而他偏偏还讲得一本正经。 “说正经的,你打算什么时候回?” “不知道,从农村考出去,兜了一大圈又回农村了,现在觉得,还是这山旮旯适合我。” “那你学医图什么?苦学十年,在卫生院能挣到钱?” “图个开心啊。” 无论朱屿说什么,池让的回怼能让她无言以对。 晚上在镇上找了宾馆,池让说的,唯一一家卫生合格的宾馆。 既然能通过池医生的检验,宾馆还是不错的,的确干净。临着河,晚上有河风吹过,即便酷暑也不觉得热。 问清跟朱屿睡一间屋,各自一张床,然后听朱屿说起来,这个池医生是她表哥,大学谈了个女朋友,因为女生家里不同意就没成。后来跟着他老师来山里做援助工作,到了回程的时间,医疗队离开,池让不走了。在卫生院里,每天面对一帮留守的病老头,病老太太。 “也不知道他哪根筋搭错了。”朱屿的语气中满是不解,“我觉着他可能是打算破罐子破摔了。” “他哪里能叫破罐子啊?”问清不解。 朱屿无奈地摇摇头,没多解释。 宾馆一晚,问清睡的很好。第二天,朱屿开车载着她上山,池让给她们找好了一户人家,给她们提供采风期间的住宿。 那户人家一家五口人,还有一条狗,不过在家的就一个小孩和一对老夫妇,小孩的父母出去打工挣钱了。 这个地方虽然偏远,但是乡村水泥路修通了,每天跟朱屿出门晃悠找灵感,开车走动倒也方便。但是有一个问题,网络信号不好,甚至通信信号都有影响,打电话得在院子里打。老夫妇家里没联网,如果要找4G网络,就得在她们的住所网上爬一个山包。 在城市里走哪儿都能上网,来了这地方很有些不方便,但是挺过前几天也就习惯了,并没有那么多需要联系的必要,也没有什么非得事实了解的新闻。 跟问琳交待清楚她的去处,所以不用频繁微信联系,有急事可以打老乡家的座机,绝对是畅通的。 朱屿说要写一个不一样的剧本,问清只看过朱屿的故事大纲,看起来是要冲文艺片的去的。 有时候是半夜,有时候是正午太阳正烈的时候,朱屿拉着她出门,去观察山里村民的生活,还有自然气候和风景。晚上,问清不太怕,反倒怕太阳烈的白天出门,她和朱屿在路上遇到过三岁小孩手臂粗的蛇横在田埂上,一动不动。 两人呆立当场,跑不敢跑,叫不敢叫。 陌生环境里的生活让问清把很多之前烦恼的事情都抛之脑后,每天忙着记下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又或者和朱屿两人来场头脑风暴,想想接下来该在哪个时间点去观察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八月,闻着飘香的桂花,抱着半个西瓜,问清和朱屿边吃边聊些有的没的。她半个西瓜没吃完,住家小孩小宝就让朱屿接电话。问清听着一向温柔的朱屿对着电话聊着聊着就开始提高嗓音争辩起来,大概又是跟她的制片朋友吵架,对此,问清已经习以为常,而她被接下来的场面吓到。 黄昏时分,郑少川出现在院门口,家里的中华田园犬狂叫,盖过朱屿的声音。 看到郑少川的时候,问清脑子一阵嗡嗡的。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不能这么草率下线,所以,9点二更 第52章 大学生的暑假多种多样,比如佳瑶去实习, 不出意外, 廖时叙也会去实习, 问清打着采风的旗号旅游,朋友圈里不少同学也发了出国游玩的照片。 而郑少川要代表C大参加高校大学生辩论大赛。 暑假前,郑少川就跟她提过,辩论大赛会在A大举行,他邀请她去观战。 问清不想去, 一方面是,她并不喜欢剑拔弩张唇枪舌战的场面,不然她话,她可能真的打算转去学法, 以后努努力当个检察官或者律师什么的。另一方面, 郑少川对她越发的殷勤和暧昧, 从各方面的表现都能看的出,她觉得还是避一避比较好。 她不讨厌郑少川, 但是她对郑少川并没有一丝男女之间的好感。海王的帽子虽然给她扣上了, 她可没有要坐实这顶帽子的打算,当时拒绝的很干脆。 那他到底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问清甚至想过,现在假设她有驾照, 给她一辆车,她都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好端端地走到西安去,山路实在太绕。 朱屿接完电话,看到院子里多了一个人, 朝郑少川点头笑了笑,再看看问清:“你朋友?” 朱屿的反应至少说明,郑少川来这儿,不是她给的信号。 一到晚上,小宝就拿着一大把青蒿点了,屋前屋后到处转悠熏蚊子。青蒿半干不干,散发着浓浓的白烟,经小宝那么转悠一圈,这周围很有点仙气。不过这是问清脑子里瞎琢磨的,郑少川并不这么想。 朱屿和问清习惯这味儿,还觉得挺好闻,而熏蚊子这个程序持续时间之内,郑少川看起来很不好受,晚上饭都没吃。 小宝家房子多,卧室有四间,小宝自己一间,爷爷奶奶一间,问清和朱屿一间,还有一间空着,刚好给了郑少川。 半夜郑少川饿得不行,房主老两口已经睡了,他只能去敲小宝的门。 小宝在厨房寻摸了半天,夏天的缘故,剩菜剩饭是没有的,食材倒是有一些。 “哥哥,你是哪个姐姐的男朋友?” “你猜。” 小宝一脸正经地摇摇头:“这我猜不着。我不会做饭,你也不会做饭,得找个姐姐帮忙。” 郑少川讪讪,他误会小宝的意思了。 问清两人的屋里还亮着灯,朱屿靠着窗户边抽烟,问清在看电子书。原本跟朱屿说好晚上去外面看星星的,郑少川来了,她便不再提这茬。 “我一直没问你,怕你嫌我八卦。原来你喜欢法学院的这小孩,不喜欢A大那个?” 朱屿年长他们几岁,时不时就爱用小孩来称呼,成了她的习惯。她在话剧社见过廖时叙,挺干净帅气的一个男生,说话温和有礼,很书卷气。再看郑少川,气场强大,说话声如洪钟,随时给人的是一种意气风发的印象。这两人虽说是反向的两个类型,她觉得都不错。 “我谁都不喜欢。” “那可惜了。”朱屿轻掸了掸宴会,抽了一口,又说,“趁年纪小,多谈谈没坏处,找一个试试呗。” 下午郑少川到的那会儿,朱屿看出来问清很震惊。后来他们两人聊天,也只是随便聊了聊辩论赛结果如何,没说其他什么实质性的内容。但人家既然千辛万苦找到这深山沟里来了,看来是用了心思。 “姐姐,睡了吗?” 听到小宝叫门,两人话茬打住。小孩儿把来意说明,她们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问清径直去了厨房。 “你想吃什么?我先说,我厨艺不好,做饭难吃。” 郑少川乐呵呵的:“什么都行。” “那煮面吧,西红柿鸡蛋面。”这是她还算比较拿手的东西了。 面好了,郑少川搬院子里的桌上吃,桌下点着蚊香。 问清没回房间,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一手撑着椅子的扶手,等他吃完。 “郑学长,我有话直说了,你别生气,成吗?” --- 小学期结束就是暑假,廖时叙没像去年那样去见习。 姚柯还是负责廖时叙带教的人,到时间了廖时叙没来报到,给他来了电话问他什么情况。 中医院的院长是爷爷的老熟人,当初就是拜托了老院长。廖时叙没去医院,爷爷很快就知道了这事。 老爷子电话里倒没有对他劈头盖脸地责骂,问了些他的近况,也知道了他参加综艺比赛的事。 陆招之前就跟他提过,让他暑假去参加比赛。尤其他在A大的毕业晚会上惊艳亮相,还上了热搜,陆招恨不得每天来一个电话,威逼利诱让他去比赛。 《青春唱响》每年都办,选出一些有才华的年轻人,包装打造,成为娱乐圈熠熠生辉的新星。陆招觉得,廖时叙这样有颜又有才华的人不参赛,那实在是太遗憾了。 乐鱼也来了人劝说,甚至参赛合同都带来了,只要代表乐鱼网选送选手参赛,比赛一场,给10万。 以前,廖时叙需要钱,陆招帮过他,他想了想,这回算他还陆招的。 比赛在期末考试前便已经开始,那时候是预选赛。他跑完预选,就回学校准备考试,小学期也依旧一边上课一边排练,进入华北区的初赛之后,录了好几场比赛,到10进7的环节,已经是七月底。 按照和陆招的约定,他不进全国赛,到华北区10进7就该淘汰。但是乐鱼网选送的另一个选手在华南区的表现不佳,乐鱼的艺人总监把牌押在他这里,这和一开始说的不一样。 他本不是爱出风头的人,更不适合娱乐圈的生存方式,跟陆招提出退赛。前脚刚表明了他的态度,后脚就被送上热搜,这让他觉得好气又好笑。 退了赛,要再去医院实习就很难办,倒不是医院不接收他,而是他跟着姚柯查了半天病房,就被人给认出来了,还有人追着他要签名。 下午再上班,姚柯就把他关办公室抄病历,不让他再走出门半步。 这两个月,是廖时叙人生里极其兵荒马乱的一段时间,日子过的一团糟,期末考试又吊车尾,问清自从说了和学姐出游之后,便没再和他主动联系,朋友圈都很少发,最近的一次朋友圈,是七月底,刚好他跟陆招吵架的那天。 一张道观的照片,匾额上书“甘泉观”三个字,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地名在地图上根本找不到。 抄完姚柯负责的病例,他就开始在办公室发呆,突然便觉得心头空落落的。无论什么时候,他只要想找问清,总能找得到,那是因为她愿意让他找到。那万一她不想让他找到的话呢? 比如现在,微信没有回应,电话无法接通。 后面的几天见习他跟姚柯请了假,四处打听问清的消息,花了好些时间,甚至找到朱屿的朋友那里,知道她们两人去了陕西某个小地方。 到了西安,租了车往山里开,到镇上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他在镇上的宾馆里,面对着奔腾的小河拨了从朱屿朋友那里要来的号码。 接电话的是个小孩儿,讲陕西话。当他说有没有叫问清的人住在那里,那个小孩嗓音放大,扬声就喊:“清清姐姐,有你的电话!” 朱屿抱着电脑坐在屋后的土包上查看累了好几天的邮件,蚊子在腿周围嗡嗡地到处飞。 每年暑假都有选秀活动,热搜要被这些选秀节目承包一大半。朱屿查看完邮件,扫了一眼最近的新闻,廖时叙竟然参加了选秀,并且又被送上热搜。 她没立刻声张,朝问清看过去。 问清学着小宝,挥着半干不干的青蒿,到处烟雾缭绕。 然后就听到小宝在院子里叫得歇斯底里。 “来啦!”问清跑到院子口,把青蒿放下,才跑去接电话。 头天晚上已经跟郑少川说明白了,但是他今天并没有走,还说要体验一下乡下的风光。 作者有话要说:  哈! 第53章 听到听筒里传出来的廖时叙的声音,问清的心口跟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似的, 有些发闷。 廖时叙说:“我在镇上。” “我妈给你的号码?”她问。明明她跟问琳说过, 电话别随便给人, 以免打扰到主人家,还强调了就算是廖时叙问都别给。想起廖时叙就堵得慌,她连他的微信都没回,在山上转悠的时候有信号的地方,微信上蹦出小红点, 她忍着不去点开。 “不是,找朋友要的。” 问清忿忿,他能有几个朋友? 不过郑少川能找来,廖时叙找来也不是没可能。 “你在哪儿, 我去找你。” “你别来, 山里面, 你找不到的,还有特别多的蛇, 毒蛇。”在这边遇到过两回蛇, 被吓到,她以为这话就能吓到廖时叙。他从小城市里长大,哪见过花花绿绿满口毒牙的软体动物。 “没事, 我不怕蛇。” “反正你别来,来了我也不会理你,挂了。”廖时叙这人就是有能力让她闹心能力,随便说点什么她都会多想, 但凡要因为她做了点什么让她知道,她也会脑补很多。她知道自己这毛病,说到底,就是她对他太上心。 脑容量小的人千万不能对一个男人太上心。 不管廖时叙还要说什么,她直接挂了电话,却站着没动,发呆。 这些天不想这个人的破事,她过得挺好的,吃得好,睡的好,面膜都不用,皮肤特别好,痘印都没了。廖时叙一句“我去找你”,轻易地就在她心里头卷起波澜。 真是个王八蛋。 滚吧! 她对着电话狠狠地瞪了一眼,郑少川拍她肩膀把她吓了一跳,趔开老远。 “吓到你了?”郑少川手扬在半空中。 “没。郑学长有事?” “兰奶奶问你想吃什么?” 乡下的晚饭都很晚,尤其八月农活多,天黑了,罗家的老夫妇两人才回来。 “都行,随主人吃。”她以往很挑食,但那是以往,现在寄宿在别人家里,实在不好意思挑嘴,主人家家里有什么就吃什么,最多遇到不喜欢的食物,她少吃两口。农家里自己家菜园每个季节都会种些蔬菜,要吃什么都去菜园摘,新鲜还无污染,她还挺喜欢这样的生活。但罗奶奶还是看出她挑食,再看她和朱屿两个都是瘦巴巴的骨头架子,总想着做饭能尽量合她们的胃口。 “明天去集市吧,买点你喜欢吃的。” “不用。”她按亮房间的灯,邻居的小孩赶着一群鸭子从院子里经过,好不热闹。小宝跟上去,两小孩说的什么,被鸭子嘎嘎嘎的声音给盖住。 “学长,你什么时候回去?我觉得不太方便。”她昨天已经说过让郑少川回去,他不答应,她没好意思强制赶人走,可是仍然觉得不合适。 “我跟朱屿学姐来这边,不是来旅游的,她有正事,我是来替她帮忙而不是添乱。这边的食宿都是她联系的,虽然爷爷奶奶人很好,但是这和一开始商量的不一样,说好了只是两个人。” “我会跟他们提的,加钱就行。” “这不是钱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郑少川的话咄咄逼人,但是面上笑着,语气带着点哄她的意思,不至于像是逼迫她。她碍着面子,辩论不过。 “如果觉得不方便,我可以去隔壁住,那家的家长请我给他们家小孩补习功课,我来这山里,总算是为国家做贡献了。” 问清都给气笑了:“冠冕堂皇。” “我在追你,什么理由,只要有用,能用就用。”郑少川擅长直球,毫不遮掩。“白彦你还记得吗,他跟我说了,你不喜欢廖时叙,当然,我也知道你不是人家传的那种找人当备胎的女孩儿,你们还一直以朋友相称是碍于往日的情分。” “你提他干嘛?” “白彦让我别追你。” “白彦说的对,别追我。” 郑少川冲她乐:“那不行,机会总是要给我一个的,我追不追是一回事,追没追上是另一回事。” 朱屿抱着电脑回来,看到问清被郑少川堵门口,她站着看了半天,终于喊了一嗓子。 “问清,明儿赶集去!” 郑少川回身看朱屿,问清也算被解了围,从他旁边贴着门框过去了。 “怎么突然要赶集?” “在山上憋死我了。” “憋吗?”问清还感觉挺好玩的,山清水秀,空气清新。 “憋。”朱屿转而压低声音,“兰奶奶明天要赶集,她腿脚不好,我送一程。刚好,去看看这边集市都卖些什么,上次在镇上待的时间太短,没好好瞧。” 老人家都起得早,等山上忙了一阵农活才回来吃早饭。 朱屿吃了个鸡蛋,到院子下面的空地去,把车上的塑料布扒拉下来,在车周围转悠了一圈,试了试车。 朱屿带着兰奶奶还有小宝上街,问清没去。廖时叙在镇上,她怕会遇见。镇子就那么大,集市从头走到尾,也不过十多二十分钟。 郑少川说的是真话,吃过早饭,他就去邻居家给头天赶鸭子的那个小孩补习功课,问清在家里看了会儿电视,觉得无聊,戴着一个超大帽檐的草帽去菜园子数青椒,数豆角。脚边窜过一条黑漆漆的东西,一晃眼就不见了,吓得她一个趔趄摔到地里。 她的惊叫声把在旁边地里除草的老爷子给引来了,问她怎么了。 “好像是条黑色的蛇,没看清。” “纯黑吗?别怕,没毒。”老爷子笑呵呵地,把她扶起来,“别往草丛去就行。蛇怕人,不踩着它,一般不会咬人。我们这儿啊,大多都是些没毒的蛇,别怕。” 她朝老爷子苦笑一下,将腿上的泥拍了拍,牛仔裤颜色太浅,膝盖上留下泥土印,白色T恤上也擦上了泥印。 老爷子继续去干活,问清摘了几个青椒抱在怀里,远远地就听到汽车的响动。她站在院子外面张望,朱屿的车穿过树木的遮挡,停在院子下面的空地上。 小宝率先从后排左边车门跳出来,朱屿下了车,扶着车门,仰望站在院子边的问清,扬声对她说:“你这样真像个柴火妞。” 柴火妞没接朱屿的茬,她目光只落在从副驾下来的廖时叙,不由得抱紧怀里的青椒。 小宝拎着一大包采购的东西往家跑,问清还站在原地看着渐渐走近的朱屿。 郑少川来,朱屿可以撇清关系,廖时叙可是朱屿亲自接来的。 “是他求我的。” “学姐……” 朱屿歪着脑袋求原谅的样子:“我招架不住帅哥求我。你们聊。”说着扭头就跟兰奶奶搭话,“奶奶,我们中午吃什么?” “你摔了?”再次见面的第一句话,廖时叙竟然问的是这个。 问清低头看看自己的裤子,没回答他的问题,问:“我不是让你回去么?” “我想见你。” 问清狠狠瞪了他一眼,但目光转瞬就软下来,只能扭头看别处。 “你不回老家,我开学又早,我整个暑假都见不上你,所以来找你。”他竟然还来了个理性分析。 “我好好的,看到了?那你可以回了。” “你别生气。” “我没生气。”她继续撇着脑袋,恨不得用后脑勺看他。 廖时叙没接上话,问清也不打算发飙撒气,一时就沉默了。 好半晌,他突然说:“我还没看够。不能回去。”这种话,廖时叙在以往是万万不会说的,问清看着他,一时语结。眉头一皱,抬腿冲廖时叙的小腿就是一脚,很重,一点情面没留。 “廖时叙你是不是有病?” 廖时叙倒吸了一口气,蹲下去揉了揉被踢得生疼的腿。 她狠得下心踢他,也狠得下心不管他,转身就走,太过匆忙以至于怀里的青椒掉了一个。 廖时叙起身跟上前,不忘把那个刚从菜园子里摘回来的青椒捡起来。 在集市上,朱屿已经跟他说了,问清的追求者追来了,比他早一步。所以,不管他是来道歉或是其他,都有一点晚。 他说不清自己这一趟来,到底是要跟问清说清楚什么。问清的心思他明白,要一直这么装作不知道,他就真的是个混蛋了。可是,越是珍惜的东西,越怕失去,就越怕靠近。 他有时候回想,人的劣根性到底有多么的难以捉摸,而这些劣根性是否会遗传。 他讨厌他爸对他妈妈的所作所为,两人的婚姻现在陷入僵局,名存实亡,互相折磨,而当初他们是真心相爱的,是一对人人艳羡的情侣。 爱情这种东西,很微妙,可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坚不可摧,也可能,逐渐被生活磨掉,一点一点,不留情面。 问清从来都没有父亲,虽然她自己说她有其他人给与她很多很多的爱来填补这一块的空白,但是没有就是没有,缺失就是缺失。那个对她和她妈妈不闻不问的男人,又到底有怎样的恶劣本性? 问清总说他做什么事情,只要下定了决心,就一定能做好。但是,他对这方面的信心一直不够。搞砸了考试,搞砸了比赛,都可以重来,努努力就行,不会有谁受伤,最多只是他本人受挫而已。 可是,如果他和问清再进一步,不再只是互相关心的朋友关系,他以后会不会变,会不会受不住外界的诱惑,会不会像他爸爸那样,逃避自己应尽的责任。 这家的孩子很好客,进门先烧水,一会儿就端了茶水出来,为了避免他无聊,坐在他旁边,和家里的狗一起玩。朱屿一会儿换了身衣服出来,站在院子边抽烟。郑少川回来,见到廖时叙,两人之间并没有剑拔弩张,针锋相对,相视一笑,似乎心照不宣。 午饭的饭桌很丰盛,主家三人,还有四个外来人口。 朱屿一会儿跟廖时叙搭话,一会儿跟郑少川找话题,问清一门心思地扒饭。 “清清,你吃菜啊。”兰奶奶把一盘回锅肉往她面前推,“你太瘦了,别一门心思地减肥,身体要紧。” 问清嗯嗯哦哦地应声,她其实只想安静地吃完这顿饭,最好能有隐身术,让她暂时消失一会儿。 现在的局面,她应付不来。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完 第54章 午后,太阳就越发地烈起来。 天太热, 什么都做不了, 主家的人午休去了, 朱屿还有事,抱着电脑,手指在键盘上点来点去,问清坐在她旁边,看似也有事。 郑少川说去抽根烟, 跟着廖时叙去院子外面。 还好,院子外头有树,枝繁叶茂,能遮阴。 郑少川朝廖时叙递烟, 后者摆摆手:“我不抽烟。” 郑少川笑了笑, 自顾自地点上一根, 吸了一口,说:“我在追问清。” “我知道。”廖时叙对上郑少川的视线, 目光平和, 看起来他并没把郑少川当情敌。 郑少川有些困惑,说不上哪儿不对。他经常打辩论赛,习惯了激怒对手, 发现对方的弱点和漏洞,然后逐渐瓦解击破。面对如此平和的人,他得好好想想要怎么做。 “白彦跟我说过,让我别追问清, 他知道你喜欢问清。但是问清既然不喜欢你,我想,我追她并没有不道德。”郑少川和白彦常来往,也和他的室友熟识,廖时叙以往还叫他一声“少川哥”。他想过自己这算不算横刀夺爱,但是问清都说了,只是一个备胎。 弟弟受挫,郑少川可惜归可惜,但是这并不能阻止他去追问清,毕竟女孩儿对这个弟弟没兴趣,不是么? “你可以追她,我不拦着。”廖时叙知道郑少川的为人,喜欢社交,但不是花花公子。他甚至还对郑少川的家世略知道一些。父母都是体制内的,父亲在法院工作,母亲也是公务员,家庭和睦,家境小康。问清虽然单亲,但是问阿姨工作也不差。问清如果和他在一起,不至于被人质疑攀高枝,也不会因为家境拖累生活清苦。 郑少川手指夹着烟,眉头微微蹙起,心中暗讷,他当真看不懂廖时叙。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不甘心?” “不是。”他担心问清,想来看看她,而又不是单纯只是看看,尤其知道郑少川在这里的时候,他就更不能没见到她就回去。 “你小心手。” 廖时叙瞥到郑少川指间的烟,提醒的话刚说完,郑少川被烫到,立刻把烟头弹出去,手指摩挲了两下被烫红的皮肤。 郑少川看了廖时叙一眼,长长地呼了一口气,突然笑出来,又从烟盒里抽出来一根烟打算点上,廖时叙朝他伸手,也要了一根。 “你不是不抽么?” “突然想抽。” 郑少川给了他一根烟,还帮他点上。 廖时叙并不是不会抽烟,高中偷偷抽过,觉得没意思。现在想抽,单纯地想抽。 “哥,你喜欢她什么?” “好看。”郑少川并不掩饰他的喜好,“是我喜欢的长相,性格我也喜欢,多活泼。你知不知道,她在学校里很受男生欢迎,但是跟人很保持距离,我比较喜欢有原则的女孩儿。” 廖时叙没说,问清以前可不是这样的,跟谁都敢称兄道弟,徐渡和13班的班长钱宇立都变成她的小弟,被她呼来喝去,还得老老实实忍着。但是这也不能说她没原则,她在她自己那儿划了一条很清楚的线。 廖时叙知道,问清把他划在了她的线内,可是他一次次地装作无视。 “那你呢?” 廖时叙听到郑少川的问题,他回答不上来,就是喜欢而已。狠狠地抽了两口烟,毕竟是不常抽烟,把自己给呛到了,郑少川也不追究这个答案,抬手给他拍了几下背。 --- 朱屿是的确有事要做,问清只是在旁边做做样子,鸵鸟的处理方式很不像她。 朱屿敲了一段字,突然停手:“我们要不要换一家住户,最好是那种大家族,祖孙几代住一起,还有叔伯兄弟一大家子,每天换着花样恩怨情仇,鸡飞狗跳的那种。” 问清扭头看她,瘪了瘪嘴,原来朱屿是喜欢鸡飞狗跳的生活,就好像现在,把廖时叙招来。 见问清不接话,朱屿打量了一番她的脸色,说:“在怪我?” “现在怎么收场?” “我哪儿知道。”朱屿眨眨眼,“要不你选一个,另外一个自动退场,不就收场了。” “我不选。单身挺好的,我干嘛要选。他们两个这样,一点不考虑我的感受,我现在烦死了。” “烦谁?” “都烦。” 朱屿忍不住笑,扭了扭脖子,她老对着电脑,颈间不太好。 “郑少川不是我叫来的,是池让,你要有牢骚就找他去。”她不知道池让怎么和郑少川之间怎么会有联系,但是廖时叙既然找她询问,本着公平原则,她就透露了些消息。说起来,真是该死的星座特征作祟,她应该去当法官。 “池医生?” 朱屿耸耸肩。 问清不好怪池医生,他肯定是不知道这其中的事的。见朱屿揉着自己的肩膀,问清起身帮她捏捏肩膀。 “我觉得我不会喜欢谁了。” “你这才到哪儿,就说这话。”朱屿差点又想笑话这个小姑娘,不到20岁,说得跟看破红尘似的。 问清把话题转移开,东拉西扯了一会儿,两个抽烟去的人一直没回来。她想去看看,又怕三个人同时在场尴尬,便戳了戳朱屿的肩膀。 朱屿把电脑一合,答应了。 走到院门口,朱屿之前设想的很多场面并没有出现,两人说抽烟还真抽烟,不过廖时叙给呛着了,郑少川在他背上拍了几下。场面如此和谐,完全看不出来两人是情敌。 郑少川不强硬地让廖时叙走,他也没立场让他走,两人说好了,公平竞争,问清选谁,另一个也别生气。甚至,廖时叙当天晚上没回镇上的宾馆,跟小宝睡一个房间。 小宝话多,已经睡下了,又揪着廖时叙问了很多问题。听说廖时叙是A大的,就翻了个身,盯着廖时叙左看右看。小孩子的认知里,对大学的概念只停留在top的几个学校,现在A大的学生就在面前,他仔细瞅瞅考上A大的人长什么样。 “哥哥,你和川哥哥都喜欢清清姐姐是吗?” “你一个小孩子不考虑学习,怎么考虑这些?” “我十岁了,不算小,我们班的周奇都有女朋友了。” 廖时叙淡淡地笑了笑,现在的小孩早熟,小学就谈恋爱并不稀奇,但说到底不过是上学放学一起走,有好吃的会给对方带一份,有好玩的也会开开心心地分享。他和问清就是那样,被人说谈恋爱。 他现在分不清那是不是恋爱,应该不是的吧。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明明只有他们两个人,小宝还很警惕地压低声音,“清清姐姐给川哥哥煮番茄鸡蛋面来着,你要努力。” “嗯,为什么告诉我这个?” “你是A大的,你给我补习功课,我就会比豆豆学习好。”豆豆是隔壁邻居的小孩,和小宝同一个年级。 “谢谢。”他轻笑了笑,“不过我没有那么大的魔力,给你补习一下,你的学习就会变好,学习是靠自己,指望不上别人。” “这个我懂的,你就明天开始给我补习嘛,求你了。” 不管多大年纪,虚荣心和竞争总是免不了的。小孩子分不清哪个大学,但他认为A大好,有A大的大学生给他补习,先不论结果如何,补习老师的学校便能压一头隔壁的小孩,即便他们平时是好朋友。 廖时叙不喜欢争抢,但是无论走到哪里,很多东西都是要竞争才能得来的。高考要靠省里前多少名才能去A大,期末考试要考专业前80%才能避免被末位淘汰,还有学院那边要好好表现,到时候才能跟更优秀更有人脉和影响力的导师搞科研,进大医院。 “好,明天给你补。睡吧。” 小孩子困意来的快,聊天终止,小宝闭了眼一会儿就睡着了。廖时叙只和小侄子一起睡过,小宝的睡姿可比小侄子糟糕多了,一会儿就横在床上,腿还搭他身上。 廖时叙本就心中有事,更加睡不着,索性爬起来。 山里面的天空很干净,晚上没月亮,夜空的星星格外耀眼。他躺在院子里的椅子上,认星座。 旁边的房间门开了,灯没亮。他望过去,看身影像是问清,轻手轻脚地关门,然后走到他旁边。 晌午她踢了他一脚之后,就一直没理他,没想到这会儿她会主动过来。 “廖时叙,你明天回去吧。”她来就是要说这个,要赶他走。 “明天要给小宝补习功课。” “你别跟郑学长用一样的借口。” 他张了张嘴:“……是真的。” 问清默了默,坐到旁边的椅子上。没有月光,没有城市那样的灯火,相互都只能看到一个人影,看不清脸。 “廖时叙,我喜欢你,但那是以前。这段时间我不联系你,我想清楚了,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没意思,还很幼稚。我之前对你又搂又抱的,是我没分寸,算我占你便宜。以后,我不会了。你回吧,不用在这里待着,也不用担心其他的,以后我们还是朋友。” “还是朋友吗?” “对,是朋友。” “不是备胎?”他的语调无波无澜,问清听了,心里却是腾地一下。她以为,他不会把那话当真的。 “你觉得你是备胎吗?要真论起来,我倒像你的备胎。”她说着,又开始有着急上火的趋势。 “我不喜欢别人,一个胎都没。”他想辩解一下,他没跟任何女生走得近,她肯定是在意这个的。 “随便,我管不着。明天你回吧,我跟朱屿学姐也快要回去了。”朱屿的合伙人这几天总打电话,不知道是不是遇着什么事了,催她回去。 “那你给我煮点东西吃了,我再走。” “煮什么?”问清问。只要能把他打发走。 作者有话要说:  稍微提一下,池让是《谈谈》的男主,不参与本文男女主的爱情 第55章 问清不知道廖时叙大老远的跑一趟,为什么要提这样奇怪的要求, 但只要他走就行。 第二天吃过早饭, 问清就去菜园子转悠, 廖时叙要吃西红柿鸡蛋面,但是菜园里的西红柿在他来之前刚摘过一波,剩下些半红不黄的,大多还都是青果。要是着急摘下来吃的话,又酸又涩。 听老人家说, 天气好,这西红柿就熟的快,要是遇着雨天,果子还没熟就得被雨水泡烂。她抬头望了一眼天, 昨天万里晴空, 今天云层厚, 太阳时隐时现,隐的时候多, 看起来要下雨。 廖时叙站在园子边看着她:“你就那么迫不及待地想我走?” “对啊。”她头也不回。 “去镇上买吧。” 问清站起身转过去看他, 需要那么着急赶他走吗?如果廖时叙说不走,她可能会跟他唱反调,打也行骂也行, 哪怕闹得鸡飞狗跳也要赶他走。他这么配合,还主动提供解决方案,她就开始矛盾。现在,她也琢磨不透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想做什么。 “朱屿姐在赶稿。” 朱屿浪了好多天,不知道突然灵感迸发,还是被合伙人逼的,天没亮就开了电脑写稿。问清不知道她写的是哪一个剧本,她电脑里一堆堆的文件夹里都是写了一半甚至只有一个开头或者半个大纲的文档。 “我开她的车去。” 两人似乎都跟西红柿鸡蛋面较上劲了。 朱屿脸上敷着一片面膜,头发随意地扎了一个发髻,抱着电脑坐在窗户边,一会儿敲一行字,一会儿又删除。廖时叙敲了敲开着的房门,找她借钥匙。 “你会开车?” “会。” 朱屿也不多磨叽,只提醒:“山路路窄弯多,你慢点开,顺便帮我加个油,昨天忘了。”说着,朱屿拿手机给廖时叙转账了油钱。 廖时叙拿了钥匙,道了谢,她朝外面喊了一声:“问清,要不要跟他一起去,他就走过一次,别记不住路走错了。” “我也记不住。”每次去哪儿都是朱屿开车,她看哪儿都是一样,一样的山石一样的树木丛林,或者一样稻穗低垂的金黄稻田。 “那就一起去吧。要真丢了,也有个伴儿。”朱屿不再搭理两人,摆摆手,顺手把脸上的面膜扯下来扔到纸箱子临时改的垃圾桶。老两口去干农活儿,小宝在屋里写作业,郑少川去隔壁了,把这两人也打发了,清静。 廖时叙开车,问清坐副驾。 “你什么时候考的驾照?” “寒假。” “我怎么不知道。” 廖时叙笑了笑,没说什么,让她把安全带系上,发动了车子,顺利上路。如朱屿所说,这边路窄弯多,对面要是来车的话,很不容易会车,得专门找宽敞的地点才行。 “你是新手,你慢点开。”问清没见他开过车,比他还紧张。比起惜命,其他都不算什么,甚至有点后悔跟廖时叙杠上,何必冒这个险。 “你不信我。” “……不信。”开车这种事是熟能生巧,要经验的,就算他再聪明,学习好,不一定驾驶技术就纯熟。她现在对他可不会再盲目相信。 廖时叙微抿住嘴,不多说什么,专心开车。路况的确不大好,和城市里宽阔大马路比可差远了。 问清手肘撑着车门,不自觉地就开始啃指甲。 “除了买西红柿,还买其他的吗?” “不买,给你煮了东西吃完就赶紧走,不想看到你。” 廖时叙深吸了一口气,不跟她搭话找骂了。他知道问清的脾气,想理你就理你,不想理人的时候真的是憋得住。而且骨子就很犟,从小就那样,可以受委屈,但是有些委屈她要是想不通,就绝对不罢休。 去年回家都还听奶奶说起问清小时候在小区里耍混,在公寓楼门口要问琳背。问琳不惯着孩子,让她自己走到公交站就背她,她不妥协,一直嚎,一边嚎一边跟着问琳的步子,大概是怕她妈把她甩了。这一路嚎得嗓门很大,住在小区的院领导都出来看发生了什么事。 问琳拿不住她,吵着邻居实在不妥,因而还没到公交站就妥协了,走半道只能去背她,她非得把她妈拉回一开始要求的地方开始背。 她这人惹不得,现在好了,收不了场。不知道她是真的在斗气,还是已经下定决心了。 离镇子近了,路变得平缓,左右都是稻田,风一吹,稻子就微微地晃,像是金黄的浪。 对面有人骑着自行车或者摩托车,相会,离开。 到了镇上,相较于逢集市的昨天,今天镇上比较冷清。没有人流和车流的拥堵, 菜市场的人也少,只有很少的几个小商贩摆了摊,没什么生意,摊主也不慌不忙,摇着扇子跟旁边的老头老太太聊聊天,惬意。 两人走了几个摊,问清停下,挑了几个西红柿。这段时间都是吃的主家的饮食,她也忘了之前跟廖时叙说的不买其他,挑了其他的蔬菜,又去肉铺子买了些肉。廖时叙慢悠悠地在旁边跟着,她买了什么,他就帮着拎到手里,到最后,两人提了很多东西到车上。去了一趟加油站,加完油就往回走。 亲自走过一趟的路,回程就熟悉很多,车子明显比来的时候要快一些,但是稳当。 问清还是不太和廖时叙说话,盯着外面的快速划过的风景看,没捕捉到什么不得了的景致,但是这种飞驰后退的画面容易让人产生困倦。廖时叙不说话,她很快就犯了困,脑袋一偏睡过去。等她醒来,廖时叙在倒车,颠簸了一下,把她颠醒了。 路太窄,对面来了车,廖时叙往回倒车,寻了块宽敞的地方。 对面的货车顺利通过,但是他们的车起不来了,车子后轮陷到泥地里。试了好几回,爬不起来。 两人对视了一眼,问清问:“要我下去推车吗?”她不知道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电影里都是要有人下车去推的。 先前走掉的那个车走到半道,靠边停车,司机从车里下来,往他们的方向过来。 “怎么了?” 司机是个中年大叔,瞅了瞅他们两个小年轻,又倒退去看了车后面的情况。 “帅哥,新手啊?” 廖时叙嗯了一声。 “你这车能爬起来,再试试。”那位司机指点了些技巧,退开之后,廖时叙按他所说的操作一番,车子后胎从泥地里爬起来。 两人道谢,司机朝他们挥挥手,上了自己的车,扬长而去。问清看着廖时叙,他鼻尖都沁出莹莹的汗珠,称得他本人越发的白净。问清转过脸,她就喜欢廖时叙这样的小白脸,没救了。 “廖时叙,我昨天晚上说,以后我们还是朋友,但是我觉得这朋友可能做不下去了。”她盯着他看,“真的。” “你以后肯定会谈恋爱的,我会成为你女朋友很讨厌的那种角色,朋友做不成。你难受,我也难受。你给我句准话,你来这儿是不是听说郑少川也来了,你觉得受威胁了。”她顿住,想了想,“其实你一点都不喜欢我,只是习惯对我好而已。” “不是。我也不会跟其他人谈恋爱的。” “你放屁。” “我喜欢你。比你还早。” 问清愣了一下,脸发热,脑子似乎也跟着发热,而且出离的愤怒,转头便开始骂骂咧咧:“你现在的话我一句都不信。”一边不信,一边她又偏要问。“是我在逼你,你才那么说的,我信了你的邪。” “咔”的一声,廖时叙手上解了自己的安全带,倾身过去,唇贴住问清的唇,一手不忘扶住她的后颈。 温热,柔软的触感。真实得令人眩晕。 两人都不会接吻,不过是唇碰上了唇,单纯的不能再单纯,却有把人烧起来的魔力。问清想自己的脸肯定红得快滴血了,心口也砰砰乱跳,毫无章法。 不过短短了一瞬,问清推了廖时叙一把,抬手就给了他一耳光。没有用狠劲儿,但是也能听到响。 “廖时叙你对我有没有一丁点儿的尊重。” 他想怎样就怎样。想装傻就装傻,现在说了句喜欢她,就能亲她了,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问清打开窗,热风滚进来。外面的天气闷热,之前时阴时晴,这会儿整个儿地阴沉下来,似乎有雨。 “对不起。”他坐回去,扣上安全带,发动车子上路。 剩下的路,两人都沉默,下车之后谁都不提之前的事。廖时叙拎东西,问清分担了一些,然后拎着就走。 廖时叙一向话少,而且他自认为的确做错了事,而问清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心里头一团乱麻。从停车的地方到院子是一段上坡的路,问清走了几步,脸上就是这天气闷出的汗。 朱屿把一盒烟快抽没了,郑少川更生气了。他觉得不公平,廖时叙有朱屿来帮他规划算计,趁着自己去给豆豆补课,让问清和廖时叙单独出去了。 “川川,我是在帮你。要是他俩这回单独出去廖时叙都搞不定,你就是躺赢。”烟盒里还剩最后两支烟,她分给郑少川一根,“要不要?” “学姐,那盒烟是我的。” “资源共享,分什么你我。”朱屿笑得温温柔柔,人畜无害。郑少川简直没脾气了,想埋怨朱屿,她的说辞一套一套的,不去参加辩论队简直可惜。 郑少川拿过来一根,往院子外面走。眼看变天了,两人还没有回来,这山里下大雨,路上很危险。 走出去,就看到朱屿的车,还有车上下来的两个人。 他将没点着的烟一扔,径直朝问清的方向过去,也没注意看脚下。脚上猛地生疼,像被钉子给扎了一下,他低头,啊地一声便叫出来。 第56章 郑少川被蛇咬了,小腿上两个牙印。他被那条蛇吓得不轻, 倒退两步摔倒在地。 廖时叙跑上前去, 眼见着一条灰黑色的蛇往一侧缓缓滑动, 滚下斜坡没了身影,只有草丛簌簌抖动。 郑少川吓得脸上血色都没了,问清跑过来,他才慢慢回神。 “学长,你没事吧?” “没事。”郑少川摇摇头, 被蛇咬倒是并不疼,但是的确够吓人的。他要起身,问清伸手去扶,被廖时叙拦住。 “先别动。”廖时叙按住郑少川, 让他保持原有坐着的状态。天气炎热, 郑少川穿的是条短裤, 但是这山里蛇虫蚊蚁很多,他不该这么大意。 廖时叙蹲下去, 摁住郑少川的左腿端详了一下, 两个牙印处有轻微的血渗出,但看起来伤口不浅,且边缘处已经泛红。 “这蛇可能有毒。”廖时叙这么说, 但其实拿不准,只是去年见习的时候见过急诊科的医生如何处理毒蛇咬伤。姚柯说,虽然是在城市,但他们中医院每年夏天都会收几个毒蛇咬伤的患者, 廖时叙也听姚柯讲过如何通过伤口辨别咬人的蛇是否有毒。 郑少川嘴唇不敢相信地牵了牵:“没那么倒霉吧?” “小心为上吧。”廖时叙把三人的鞋面扫了一眼,扫到郑少川,“把你皮带解下来。” “干嘛?” “你别动,我来解。问清,去拿水,跑快点。”廖时叙没多解释,郑少川想躲,却老老实实地被廖时叙解了皮带。 问清哦了一声,赶紧跑回院子取水,紧接着朱屿和小宝也跟出来。 “这怎么弄的?”朱屿茫然地拍了拍脑门,“叫救护车吗?”也不等谁回应,想拨120,可是这山沟里,120恐怕指望不上。她拨了池让的电话,镇上唯一的救护车送一个病人去市医院,现在来不了。 “镇上有血清,但是没车。” 问清拿来水,按照廖时叙说的帮助冲洗伤口,郑少川的皮带被捆在腿上。 伤口被冲洗过,廖时叙往外挤了些瘀血,眼见着伤口已经逐渐发肿。 郑少川这会儿已经一脑门都是汗,看起来廖时叙并没有唬他。不知道是蛇毒原因,还是他的心理作用,他觉得自己的腿一阵发麻,伤口的痛感也逐渐明显起来。 “等不了了,朱屿姐,开你的车吧。”廖时叙冷静地安排,把钥匙递过去。 郑少川要站起来,被他又一次摁住:“你的腿不能走动。” “抬吗?”问清把额头的汗抹了一把。 廖时叙盯着郑少川看了看:“我试试。” 郑少川见他的动作,大惊失色:“试什么?不用,我能走,这又没多大个伤。” 话还没说完,廖时叙一咬牙,将郑少川打横抱起来,有点沉。 “哥,你多少斤。” “130。” 廖时叙憋住一口气,抱起来可不止。这话他没说,郑少川也不敢乱动。问清生怕廖时叙抱不动,亦步亦趋地在旁边,双手虚虚地护着,直到把郑少川送上车。 “小宝,你留下看家,爷爷奶奶要问就说我们去医院了,知道吗?”问清朝小宝挥挥手,坐到副驾驶的位置,返身往回看。 “学长,你疼不疼?” 郑少川面色恢复正常,笑着说:“没事,只是咬的时候疼,这会儿不疼,多大点儿事。” 她眉头微微蹙着,并不掩饰她的担忧。她的认知里,毒蛇很可怕,什么眼镜蛇五步蛇,往小了说是截肢,往严重了可就要人命。 “廖时叙,这要不要紧啊?”她怔怔地盯着廖时叙,想从他嘴里听到些乐观的话,哪知道他迟疑地回了她三个字,“不知道。” 说完,廖时叙不再看她,低下头将皮带略微松了松,以免太紧引起坏死。 朱屿专心开车,只偶尔抬头从后视镜里看一眼后座的两个人,没插话。 一路上没有和大车会车,还算畅通,到医院外面,池让和护工推着一张车等在门口。几人合力将郑少川弄上推车,送到医院里,接下来都是池让的事。 池让检查伤口:“毒蛇没错,还记得蛇什么样子吗?什么颜色,脑袋什么样儿?” 郑少川回想半天,只大概记得是灰黑色。 廖时叙一直站在治疗室的门外,这会儿冲池让补了一句,描述了他一晃眼看到的蛇身上的花纹。 池让看向他:“好,我知道了。” “池让,你行不行?不行我开车转市里去。”朱屿掐着腰挤进治疗室,被池让瞪了一眼,不爽地抿了一下唇。不是想不想转市里的问题,从这里到开车花时间开车到市里得花很长时间。 池让用手术刀划开伤口,郑少川疼得叫出声,问清靠着楼道的墙,想去看他,被从治疗室出来的廖时叙拦住。 “不会有事的,你先别去打扰池医生。”说着,转身往楼道尾走。进了洗手间,他才手扶着腰揉了揉。还是太高估自己,打横将人抱起是很费力的,而且还走了挺长的一段路。 再回想到问清看郑少川时的表情几乎要哭出来,她看起来担心得不得了。 外面毫无预兆的一声惊雷把他从思绪里拉回来,没一会儿功夫,外面风雨大作。雨势来的又急又猛,廖时叙站在医院楼道尾的阳台前,楼外面是一片白茫茫。 池让给郑少川的伤口做了处理,用上血清,打上吊针,给他安排了病房。 问清和廖时叙进病房陪着郑少川,朱屿跟着池让出来:“行不行啊?你们镇上的血清能用吗?” 池让很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 “瞪我干嘛?” “你能不能说点好的?”池让对着朱屿只有无奈摇头的份,“他没事,看起来处理及时,要么就是蝮蛇没注入太多的毒素。你们不会是谁拿嘴吸了吧?” “倒没有用嘴,不过可能是你师弟处理的好,或者郑少川命大。” “的确命大,上个月医院里刚储备了点儿血清,以往缺得不得了。”血清不好找,甚至市里都只有特定的几家医院有储备。之所以这小地方的镇上也有,是院长三番五次申请的。“地方太偏远,夏季干农活的村民被毒蛇咬了,并不能及时地送到市里,去年有个小孩儿被蝮蛇咬了,拖的时间长了些,人倒是救回来,但留了后遗症。” 朱屿忍不住摇头:“你说你跑这地方来干嘛,偏远闭塞,蛇虫鼠蚁也多。” “总得有人来才行。”池让拍了拍身上的白大褂,“先把药用了观察一晚上,情况稳定了你们记得去市里复查。” 郑少川的腿有些肿,救治及时,并没有出现其他的症状,等药起了作用,腿慢慢开始消肿。 雨下得很大,到晚上才停。午饭在街上找了个小店解决,晚上需要人留下照顾郑少川,廖时叙留下。 问清和朱屿回了小宝的家一趟,收拾了行李,准备第二天跟郑少川一起去市里。 到了晚上,医院里没几个人,病房里只有廖时叙和郑少川,两人聊些有的没的。郑少川要去厕所,也是廖时叙扶着他去。到第二天,郑少川基本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为了安全起见,他们决定去市里复查。 朱屿去办公室跟池让道别,这一次之后大概要很久才能再见。 “看出来没,这俩小孩都喜欢问清。你觉得谁会赢?” “唔。”池让把白大褂敞开,露出里面的衬衣,“你一天天的八卦不?” 朱屿却并不是在八卦的样子:“你师弟是竹马,少川是后来者,我觉得问清会选竹马。”她身上拍拍池让的肩,“所以谁赢不赢,跟先来后到没关系。小纯儿不选你,不是你这个竹马不好,只是她不喜欢而已。你别总说自己什么凤凰男凤凰男的,妄自菲薄,一点都不像你。” 池让动了动唇,却没说话。 朱屿微微笑了笑:“我要走啦,老哥哥你保重!” 到了西安,郑少川做过检查,没什么大问题,多吊一天药水,家里来了人看护。直到家里人把他接走,他都没再跟问清说要追她的话。 朱屿还了朋友的车,也飞A市,廖时叙和问清乘高铁回庆南市。 问清还是不太愿意搭理廖时叙,虽然座位是挨着的,她靠窗坐,故意和他拉开距离。 这两天担心郑少川,她没睡好,到高铁上每一会儿就开始犯困。她眯着眼打盹,脑袋一点一点的。 廖时叙看她那犟脾气的样儿,肯定是不会主动来跟他说话,那就他主动:“要不要靠我肩上?” “不用。”她语气淡淡的,故作出来的不喜不怒,其实气还没消,而且很倔强地在接下来几个小时的车程里,一直靠着车窗。 到下车,问清发现自己脖子疼。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加上车里冷气一直飕飕地吹,大概脖子着了凉。 她费了好大的力气,将脖子悄悄端正,能低头抬头,但是稍微往旁边扭一下就疼,脖颈左边似乎有一根筋扯得她脑仁儿都快跟着疼。 廖时叙把两人的行李拎下车,问清坚持要自己拖箱子,廖时叙就依她,让她自己拿。 因为脖子疼,心情也不好,她在一众出站的人流里慢腾腾地走着,情绪低落。原本一起下车的人流很快就将她甩在后面,廖时叙一边走一边等她,终于还是往回走。 “箱子我帮你拿。” 她没说话,垂着眼皮轻轻摇头,后颈被扯得疼过。 他微弯下腰看她的脸色:“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问清轻呼了一口气,丢掉箱子,双手没预兆地环住他的腰,脸埋到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  拧拧巴巴的清清。 第57章 “廖时叙,我脖子疼。”问清含糊不清地说着, 廖时叙感觉到肩窝里一阵潮湿的温热。不知道是因为委屈, 还是身体不舒服, 她抱住廖时叙,眼泪就忍不住了。 廖时叙有点慌,问清发脾气的样子他见的多,但是示弱的时候很少,除了拜托他讲题。他伸手把她揽住, 一手扶着她后颈:“哪里疼?” “左边一点。不能动了。”她是真的疼,说话都带着哭腔。 廖时叙双手合掌搓了几下,手掌覆住她所说的那块:“这样好些没?” 他掌心的温度传过来,温温热热的, 她感觉好一些, 但温度在这充斥冷气的空间里只能存在很短的时间。 “还是疼。” 他弯腰看着问清的脸, 她红着一双眼圈。“应该是受凉了,回去给你热敷一下。” 她只能微微抬头, 很僵硬, 问:“热敷一下就好了吗?” 廖时叙笑了笑,手指轻轻抹掉她的眼泪:“这么怕疼啊?以前怎么没见你这样。”以前可是虎得不得了, 她咬了咬唇, 抬脚就踢他,他没躲,她踢人大多数时候只是虚晃一下做做样子,并不疼。真论起来, 他吻她的那天,那一脚挨的很实在。 到地铁站要绕一大圈,两人干脆打了车。问清给她妈妈拨了个电话,问琳正在药物所上班,知道她和廖时叙一起回来的,便没多说什么。 她挂了电话,廖时叙捞过她的手,握着,垂着眼看她的手指,一根一根地细细地瞧。问清的手小小的,手指纤细,食指的指甲盖上有一点白色斑点。他盯着看,弄得问清有些不好意思,突然就将手握成拳,廖时叙又不免弯起唇微微笑出来,双手将她的拳头包住。 问清扭头困难,索性整个人往他的方向倾过去,靠近他耳边。 “我那天打了你,对不起。”当时她的确是气愤,但心里并不是没悔意,再怎么着都是打人不该打脸的,何况她打的人还是他。 廖时叙转头看向她,说:“不疼,没事。” 微热的气息落在问清脸颊上,她的睫毛颤了颤,眼皮一抬,想起前排还有司机在,她突然有些害羞,又不想表现的太明显,便靠着廖时叙的肩:“我再睡会儿。” “又困了?” “嗯。”她含糊应声。 在小区外面下了车。 车门一打开,滚滚暑气立刻将人包裹。 廖时叙拿着两人的行李往小区里走,把自己的箱子放小卖部阿姨那里,先帮着问清把行李送上楼。 单元楼下的花圃变了样,问清想起高一前的暑假她在这边骑车,廖时叙在楼上,她摔倒在楼下,没喊疼,还乐呵呵地跟他打招呼。 “你想什么呢?” “没什么。”她摇摇头,立刻疼得倒抽了一口气。 背包和箱子都是廖时叙拿着,她拿过包,蹲在门口找钥匙。楼道一头有开门声,一个身影从门里探出来。 “清清回来啦?小叙也在。”是小璐姐,冲他俩招招手,“我就说我听见响动,清清你等会儿,有东西给你。” 问清开了门,廖时叙先把行李拿进屋里,问清在门口等着小璐。 很快,小璐拎着一个西瓜过来:“我们单位发的。” “单位这么好吗?” “好什么啊,高温补助没有,四个西瓜打发人,我一路抱回来,可累死我了,公司还放着一个。我们那行政真是蠢得要死,不如给我200块,我自己楼下买。”小璐把西瓜往问清怀里搁,她根本抱不住。廖时叙眼疾手快,走过去帮她接住。 “诶,你这是怎么了?”小璐将问清打量了一下,才发现她脖子似乎不敢动,很僵硬。 “她落枕了。” “是吗?落枕很疼诶,我上回落枕还跑了趟医院,简直要命,你赶紧回去热敷一下,吹风机热风吹一下也行。”小璐把问清颈间的头发理了理,“怎么搞的啊?” “可能是空调吹的。” 小璐一副长者看孩子的姿态摇摇头,看着把西瓜拿进屋的廖时叙,若有所思地又将问清打量了一眼,突然压低了声音:“你们俩在谈恋爱。” 不是疑问,更像是笃定地陈述。问清被她这话给吓了一跳,他们有那么明显么? “我们不是一直这样吗?”问清笑说。 小璐挑挑眉,也没追问,转而一个笑脸:“行吧,我有事先回去了,你们收拾完了来找我玩。” “好。” 小璐离开,廖时叙已经把西瓜抱到厨房,见问清进门,便问:“你的箱子放你房间吗?” “你要不要洗把脸,脸上全是汗。” 庆南市的夏季炎热,加上行李也是廖时叙搬上来的,他这会儿连鬓角都汗湿了。 “好吧。” 廖时叙去洗手间洗了把脸,问清自己把箱子拖回房间,转去厨房烧热水。一想到小璐姐刚才那句话,她就有些心虚,其实他们好像也并没有谈恋爱。 她朝洗手间探头看过去,廖时叙站在洗手台前发愣。 “你看什么呢?” “没毛巾。” 问清只要离开,她妈妈就会把她洗漱的东西收好,家里的物品陈列极尽精简。 “你等会儿。”她去衣柜里找出毛巾拿给他,但是没有立刻走开,站在洗手间门口看着他,似乎有话要说。廖时叙从镜子里看着她,转头笑:“怎么了?有什么想说的?” “有。”她一手摁住自己的脖子,往他身前迈了一步,“我们现在算是什么关系?” 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人,很安静,外面是蝉声的聒噪。 廖时叙又笑了,他从车站开始,一路上都忍不住笑意,不过他一向不太喜怒于色,因而问清并没有察觉他的不一样。 “你觉得呢?”他把手擦干,毛巾还捏在手里,腰微微一弯,将脸靠近,两人唇间的距离似有若无。这个动作突如其来,问清不自知往后一退,后背适时地被廖时叙托住。 她义正言辞地抗议:“渣男才会用这种含糊不清的回应。” 廖时叙抿住唇,赞同地点点头,随后将问清往怀里一揽,说:“问清,我喜欢你,你喜不喜欢我?” 她止不住要笑,但是笑的话后颈会痛,只得咬了一下唇,然后说:“有一点点。” 他偏着头看她泛起红晕的脸。 “哦,只有一点点?” “就只有一点点。”她还嘴硬着。 “那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不是上下学一起的那种,也不只是回家一起的那种。”他盯着她的眼睛,漆黑的瞳孔中有碎碎的光,亮晶晶的。 问清看着他,等他把话说完。 “让我做你男朋友好不好?”一句话,到最后音调越发的低,那个“好不好”带着的气音就像是带着小钩子一样,把她的心脏紧紧攫住。 “好啊。”她说完,弯着唇角轻轻笑,廖时叙也跟着笑。 她的要求很小声:“你低一点。” 廖时叙依言照办,弯腰。 “眼睛闭上。” 他也照办。 问清一只手小心地抓住他的手臂,闭上眼,将唇贴近他的。 温热的鼻息近在咫尺,廖时叙闭着眼兀自一笑,托着她后背的手稳稳地扶住她的后颈,怕她突然的主动又会引起她的颈间的痛感。 两人的吻很生涩,却是比第一次有进步。 问清原本只打算浅尝辄止,但是小心思很快便宣告破产,廖时叙很快就取得了主动权,将这个单纯的吻逐渐加深。问清抓着他手臂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后背被紧紧揽着,舌根有些麻,甚至因为毫无技巧,她有些喘不上气。轻推了下廖时叙,他终于舍得放开她,然后垂着眼看她的表情。 平时没什么顾忌的女孩子,这会儿脸更加红了,耳根也泛红。 “清清。”他压低了嗓音,“之前是我太瞻前顾后,让你恼了那么长时间,是我不好,以后不会了,你信我。” “好啊。”她不计前嫌地莞尔一笑,又靠近他,在他脸上开心地亲了一下。 厨房烧着的水开了,“咔”地跳了闸。 外面的知了也唱得越发地欢。 作者有话要说:  ε(?ο`*)))唉 本来今天断更,但还是更新吧。 第58章 “落枕一般一两天就能好,先敷一下看看情况, 要是疼的厉害, 还是得去医院看看。” 问清坐着, 廖时叙把热毛巾捂在她后颈上。 “好热。” 问清忍不住想扒拉毛巾。天气本就炎热,她还要被热毛巾捂着,虽然屋里打着空调,她脑门又开始冒汗。 “忍一忍。” “你总是叫我忍一忍。”问清撇了一下嘴,廖时叙太直男, 连个哄人的话都不会说。 “总比挨疼好。” “大不了吃布洛芬。”家里有常备药,连医院都不用去。 廖时叙手上轻微施了力,她啊的一声叫出来。 “廖时叙,你混蛋!” …… 给问清热敷完, 外卖送上门, 廖时叙就回去了。奶奶来了电话, 他不好逗留太长时间。 回了家里,表弟年年在客厅看电视, 看到他进门, 还往外探了探脑袋。 “看什么呢?” “姐姐没来?” “姐姐回她家了。” 年年哦了一声,乖乖巧巧地跑过去帮廖时叙推箱子,轮子在地板上滚出咕噜噜的声音。 年年觉得好玩, 推着箱子满屋子转悠,廖时叙捉住他的衣领子,让他别闹。 “让你叫清清过来,人怎么没来。过来洗手。” 奶奶和阿姨把菜端到餐桌上, 招呼廖时叙过去洗手吃饭。 家里大多数时候就是这样的三人组合,爸妈几乎不回这边,姑姑和姑父也工作忙,把表弟扔奶奶这边,倒是能给家里带来些活力。 “她点了外卖,不过来了。这么热的天,爷爷还上班吗?” “上,一天不上班他都坐不住,请他回去的卢院长都说后悔了,说底下好不容易高薪招来的小年轻被他骂走了两个。” 爷爷之前被返聘回地方医学院讲课,暑假里还去实验室忙活,对实验室的博士严的不得了。生活里很和蔼的一个人,一到工作上就变了,博士生被他骂走也不是没可能。 奶奶坐在旁边看他吃饭,一边说:“你妈晚上过来吃饭,我刚刚打电话问她想吃什么,她说想吃螃蟹。要不一会儿天不热了,你跟我去水产市场看看。” 廖时叙说了声好。 年年吃过午饭,这会儿也跟着馋,自己拿了碗筷陪着他吃,不过主要是跟他说话。脑子里储存了几个月的为什么,就等着哥哥回来给他解答。但小孩子的思维有时候实在让人捉摸不透,好几次他都被年年给问住了,只能扯个幌子糊弄过去。 临近黄昏,暑气稍微降下去,小区里走动的人也多了些。 阿姨和年年留家里,奶奶换身衣服准备出门,廖时叙拿了家里的车钥匙在门口等着。家里的电话响了,是秦眉打来的。 “你去买吗?那行。那再买点小叙喜欢吃的。你随便买。” 廖时叙一边听着奶奶讲电话,一边和问清发微信。 听这意思,秦眉去水产市场了,大概他们这会儿不用再跑一趟。 Liao:脖子还疼么 清清呀:好些了,只是还有点酸 清清呀:我照着视频练了几个瑜伽动作,绷得我脑仁儿疼 随后她发来个表情包。 廖时叙对着手机笑,奶奶在里间叫他,不用开车出门了,让他自己玩儿去。 Liao:问阿姨回来没? 清清呀:没,她好像又得加班。我妈对我一点没有舐犊情深诶,不管我晚饭 Liao:来我家吃,我让我妈买点笋和虾回来。 清清呀:不要[高冷][高冷] 奶奶走出来:“你听到没?” “啊,什么?”他回神。 “年年想打乒乓球,你带着他去楼下玩一会儿吧,看看有没有小朋友跟他打。” “哦。”廖时叙将手机往裤兜一揣。年年已经拿着拍子在往天花板上打球,一点儿都文静不下来。 “年年,走。”他把年年脑袋拨了一把,领着他出门。 两年前他就跟秦眉提过,让她离婚,但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离婚不像普通的恋爱分手,爷爷奶奶专门去秦眉的娘家道歉,而廖俊也是跟秦眉再三保证,极尽挽留。秦眉并不是完全地原谅了廖俊,但是愿意缓一缓,态度上是有松懈的。 廖时叙见不得他妈妈受委屈,但终归最后是要秦眉自己选择,只要她能开心。 秦眉对他爸态度冷淡,不过对长辈和以往没差,偶尔会过来吃饭。晚上秦眉到这边来,廖时叙是很开心的。 楼下脚步声噼里啪啦,似乎有好几个人往上走,年年扶着栏杆,一边下楼一边不忘颠球,乒乓球“啵啵啵”地响着。四个人和他们俩擦身而过,三男一女,廖时叙本没多注意,但那女人的侧脸在他眼角边一晃,他猛地想起什么,回头看向女人的背影。 是她,没错。那个跟他爸不清不楚好几年,叫罗莺莺的女人。 她带着人到这里来干什么? 年年走出一段路,才发现哥哥没跟上来,他的乒乓球啪地划了一下,掉到一楼去了。 “哥哥。” 年年叫了廖时叙一声。 “哦,来了。” 他把年年领下楼,小区的乒乓球台有好几张,其中一张跟前有三个小孩。年年认识那些孩子,撒腿跑过去:“陆凯,我哥回来啦。” “叙哥哥。” 那些小孩冲他打招呼,他招招手,把年年安置在这里。 “你先跟他们玩,我去个厕所,你别乱跑。” 年年一脸嫌弃:“哥,你真是!走吧走吧!” 廖时叙转头往回走,转过一个弯就快速地往家跑,才到一楼就听到楼里闹闹哄哄的声音。他大步跑上楼,家门前果然堵着刚才见到的那几个人。 徐阿姨不甘示弱地堵门,但她毕竟是个女人,哪儿斗得过那几个大男人,被其中一人一个推搡,撞到门廊旁的柜子上。 “你们像话不像话!”奶奶气的声音都在发抖。 带头的罗莺莺洋洋得意地说:“拿钱,其他的没什么好谈。现在我们只是和和气气的来家里谈,改明儿我去他单位,我让他身败名裂。” 廖时叙上前,推开堵门的人,进去挡在奶奶跟前:“你们什么人?不走我报警了。” “哟,阿姨,这是廖俊的儿子吧,长得可真俊俏,要不要我告诉他……” “你闭嘴。”奶奶指着外面,“你一个第三者不知廉耻破坏人家庭也就罢了,你这辈子都别想踏进我们廖家的门槛,脏!你们现在给我滚,现在就滚!!!”老太太当了一辈子老师,从没骂过什么脏话,此刻气的眼前一黑,差点要倒过去。 廖时叙赶紧扶住奶奶,一手掏手机报警。 “小帅哥,报警啊,报警就先把你爸抓起来,我告他qj!”女人将最后两个字讲得咬牙切齿,好不快意。 他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一脸浓妆和嚣张跋扈的女人,冷淡地说:“好啊,你去告。”如果这事能掰扯清楚,那就把廖俊送局子里去。跟这女的搞到一起,他爸自然是洗不干净的,但是无论他爸做了什么,家门外面自己处理清楚,而不应该出现现在的局面,让长辈着急上火。 他拨了110,还未接通,手机被离他近的男人一下打到地上,清脆的一声响。随后,那人直接上手揪住他的领子,又推又搡。但好歹他现在是个大小伙子,不是小时候那个一推就倒的病弱小孩儿,反手摁住那人的手,反向一拧,冲着对方腹部就是一脚,蹬得那人倒退几步撞到后面的墙上。 同伴被打,另外几人,都动了气,纷纷动手,场面乱成一团。徐阿姨在屋里打电话报警,喊着让警察:“你们赶紧来,赶紧的!” 廖时叙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几人还互相推搡地要往里冲,也不知道谁冲撞了谁,罗莺莺一屁股坐到地上,哎呀一声。想要再爬起来,却动不了。只能赶紧叫住扭做一团的人:“超哥,我起不来了,我肚子疼。” 场面突然静止,先前还掐着廖时叙脖子的男人松了手。被叫超哥的人抱着罗莺莺走之前,还不依不饶地骂骂咧咧,恶狠狠地让他们等着。 秦眉在警察上门没多久也到了,廖时叙被要求去警局问话,她丢下买来的东西,安慰了奶奶几句,就跟着也去了警局,路上给廖俊打了电话,让他赶紧找信得过的律师,她这边也问问警局的熟人。 廖俊想要跟她解释,她直接挂了电话。她并不想听什么解释,现在也不想跟他吵。 廖时叙在派出所待了一夜,一双眼睛熬的通红。警察告诉他,罗莺莺有四个月身孕,他那一推,罗莺莺进医院了,孩子是否能保住还是个未知数。 “我没推他。”廖时叙坚持这么认为。当时他被其中一个男人抓住衣领,根本腾不出手去推人。 警察对他还算客气,做笔录的两人并没有以往印象中的凶神恶煞的模样。 那边也来了人做笔录。被叫超哥的那人叫罗超,是罗莺莺的堂哥,记录里指证廖时叙先动手,踢了他一脚,还打了他妹妹罗莺莺。 廖俊请了律师来,准备谈赔偿调解,罗超那边狮子大开口要一千万,不然不接受调解,骂骂咧咧地宣扬要让廖俊的儿子去坐牢。 廖时叙被拘了快20个小时,医院那边传了消息来,孩子没保住。罗超带着几个人,就差在警察局要干架。 事情急转直下,律师也明说了,如果对方不接受调解,公安一旦刑事立案,民事案件就会转为刑事案件。 拘留不能超过一天,到晚上,廖时叙从派出所出来。 问清在门口站着,一见到他,嘴唇便忍不住紧抿,怕自己会哭出来。 廖时叙冲她笑了笑,做个口型:“我没事。”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个起名废物,姓加重叠名,我尽力了 第59章 秦眉和廖俊路上都没交谈,廖俊开车, 期间接了个电话, 秦眉接连跟好几个人打电话, 医院那边也出了状况,需要她过去一趟。 几个人都去了医院,廖老爷子在227医院住院。 廖时叙和问清去看望老爷子,好在老爷子情况稳定,奶奶在旁边端茶倒水, 一边数落他不爱惜自己身体,那么着急上火干什么。 廖俊没进病房,怕自己一露面,老爷子又要气得犯病。在外面抽了根烟之后, 去找秦眉商量后面的事, 嘱咐俩孩子一会儿自己回家。 出了病房, 两人往外走。 问清:“我妈在家,要不要去我家吃饭?” “不用, 我回去看看。”廖时叙没什么胃口, 其实回去的话,家里也只是徐阿姨在。姑姑来医院照顾爷爷,姑父把年年接走了。 “你的脸没事吧。”她在派出所门口的时候就看到他脸颊边的红痕, “怎么弄的?” “罗莺莺给抓的。” “消毒没?” 他笑了笑:“没事,应该不会毁容。” “万一呢?”她还是担心。他脸上的伤看起来不轻,加上现在还是夏天,万一感染就麻烦了。也不等他多说, 跟医院熟识的护士小梅聊了几句,很快小梅就拿了消毒药水和棉签过来。 “还挺深的。怎么弄的?”小梅一边处理一边问。 廖时叙不好说什么,问清接话:“不小心划到了。” “唉,得注意点。你不能仗着自己长得帅就胡来是不是?要真毁容了,我们聪聪会哭死。”聪聪也是医院的一个护士,每次廖时叙来找秦眉,她都特别热络地跟他搭话,并不掩饰自己的喜欢。但是并不讨人厌,是很率真的一个女孩子。 小梅给他处理完,两人就回家。 天已经黑了,路上走动的都是晚上出来纳凉遛弯儿的人。廖时叙朝旁边伸手,问清笑而不语,很配合地把手放到他手里。 “清清。” “嗯?”她一边走,低头看着脚下的地砖,脚也是挨个方框都踩到。 “你讨不讨厌我爸?” 她迟疑地看向他,想了想:“讨厌。不管是什么原因,他一时的错误给周围的人带来很大的烦恼甚至灾难。但是我妈说,人犯了错,如果去尽力弥补的话,应该给他机会,而不是把人往死路上逼。” 后面那半句话,的确是问琳说的,但也是廖爷爷当初替问琳求情时说过的。幸好廖爷爷的一句话,问琳才能在悄悄把她生下来之后还能继续读书,工作,人生没有走到死路上去。 廖家从上到下,都帮过她妈妈很多,廖叔叔以前对她也不错,要说讨厌,她更多的是遗憾。她心目中那么好的一个叔叔也有这么不光彩的一面。 “我在门口听到两个人谈起你这个事,廖叔叔算是害苦了你,但他肯定也不想这样的,要不,你对他多理解一点?”后半句她说的底气不足,现在身处漩涡的是廖时叙,她说这些求情的话,挺害怕伤害到廖时叙。 “好。”他哑着嗓音应了一声,手指穿过她的手指,十指相扣。 不知不觉就走到六单元的楼下。问清把手背在背后,刚才进小区的时候怕熟人看到,会转告给她妈妈,因为在小区口时两人把手撒开。 “那我上去了,你回去记得洗个澡,吃点东西。” “有徐阿姨在,我饿不着的。”他偏着头看着她笑,再她转身要上楼时突然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往回一带,低头吻下去,温柔却不容拒绝地叩开她的唇齿。 湿漉漉的搅着,蛊惑人心。问清抱住他的腰,他还是像以前那样瘦,但不再是羸弱的小男生的干瘦。她怕他难过,其实他没那么脆弱。 好半天,廖时叙终于停下,拇指轻轻摩挲她的唇边,悄声说:“想能够见面的每一天都亲亲你。” “我又没拒绝。”她喘匀了气息,鼻尖冒出细细的汗来。 “本来关了一天,没洗澡没洗脸,怕你嫌弃我,可是没忍住。”他眼里带着笑意看着她,今天第一眼看到她就想抱她,一路上缺要乖巧地在爸妈面前装相。 “我不嫌弃。” 既然这样,他又低头亲了亲才放她走。 回去洗了澡,随便吃了点东西,廖时叙又出门了。 他确定自己没推罗莺莺,但是对方的确流产了,不管过失到底是谁,他心中的愧疚是难免的。 罗莺莺在人民医院住着,他打车过去。住院部探视时间已经过了,但是二楼的急诊病房并不是严格禁止人出入,他找到罗莺莺的病房。隔着门上的玻璃,里面的灯亮着,屋里站着也人,等认出那人的背影,他只能打消探视的想法,转而去楼道里站着,等里面的人出来。 廖俊在病房待了好一会儿才出来,转角便见到廖时叙。 “爸。” 廖俊回望了一眼病房,再问他:“你来这儿干什么?” “看看。” “没事,回吧。” 廖俊下楼,他跟着在身后,突然发问:“孩子是你的?” 他昨天回忆起来奶奶拦住罗莺莺的话,罗莺莺或许是想告诉他,她怀孕了,孩子还是廖俊的。 廖俊脚步顿了一下,摇头:“不是,我们很久就断了来往。” “不是她怎么会找上门来?” “你……” “这些话我妈问不出来,我帮她问。” 廖俊嘴唇蠕动两下,长舒了一口气:“你可以不相信我,但的确不是。我一年前就已经结扎了。”廖时叙目光颤了颤。他不在家的日子里,并不清楚爸妈之间又发生过什么事,也不知道廖俊为什么会在现在的年龄结扎。 “我只有你一个孩子。”廖俊淡淡地说完,也不再争辩,自顾自往楼下走。 接下来的几天,秦眉和廖俊因为廖时叙的事颇费了些神,罗莺莺那边是咬定了给两百万,否则就要进行上诉。 廖俊虽然大小是个官,和罗莺莺在一起的时候对她花钱大方,但两百万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拿出来的,就算处理房产,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成。而且看罗莺莺的态度,她不仅仅是要钱,也是要解恨。调解没能达成,伤情鉴定也出来了,流产为轻伤,终究案子还是进入立案侦查。 廖时叙去学校的时间耽搁了,问清开学,他还没办法去学校报到。 大概一周过后,他才到A市,确定了要对他刑事连带民事起诉,目前的情况对廖时叙很不利,所有的证言都指向他动手推了罗莺莺。而当时并没有另外的人在场,也没有监控,调查暂时陷入僵局。 他能去外地读书,但一旦居住地执行机关要求他回去,他必须露面,其实人身是不自由的。 开学之后,一切看似照旧,除了课业繁忙一些。 廖时叙不再出现在C大校园里,跟她见面都是约在校外。之前A大校庆,和暑假参加了几场选秀,他上过热搜,在大学生常去的论坛上被人热议过好几天,C大有不少人是认识他的。他不确定之后会有什么状况,但是尽量不给问清增添烦恼。 期中考之后,廖时叙回了一趟庆南接受调查,期末前又回了两次。 廖时叙以后的路还长,廖俊打定了主意要进行无罪辩护,在庆南找遍了刑事辩护律师,结果并不理想。 廖时叙再一次回去接受调查,陪同律师有两个人,一个是本地律师,姓王,另一个人令他意外。 虽然他只在早餐店和唐敬之一面之缘,却对他印象深刻。和老照片上的人相比,唐敬之的确上了一些年岁,但是大概的面部轮廓是不会变的。 唐敬之对他,似乎也是有印象的。 在爷爷的书房里,唐敬之面带笑意看向他,说:“又见面了。”就好像当初就料到,他们还会再见一样。 跟唐敬之讨论案子,他对之前律师的调查提出很多的质疑,一晚上没睡几个小时,唐敬之已经列出好几个可以辩护的重点。王律师是唐敬之的学生,对唐敬之的话句句都当箴言一样地奉行,老师安排的事,他很快就下去办,积极地与罗莺莺那边协商。 如果对方同意和解,那么无罪辩护的胜算会更大。 刚考完试,问清就匆匆忙忙买了票飞回去,廖时叙的案子要在年前进入一审。 在法庭旁听席,问清见到在被告席的廖时叙。他穿着一件深色的大衣,眉眼沉静,看起来比在听众席的她要平静很多。在人群中寻到她,廖时叙朝她点了一下头,眼中有一丝让人心安的笑意。 之前就听说廖时叙的辩护律师换成了唐敬之,廖叔叔大概是花了大价钱才把唐敬之从A市请来的。佳瑶说,哪怕是在A市这样人才济济的地方,唐敬之的刑事辩护胜诉率都是排行前列,在业内口碑非常好。不过唐敬之因为身体原因,并不随便接案子,听说很难请。 法槌一声响起,审判长宣布开庭,案件进入审理当中。 公诉人宣读起诉书,附带民事诉讼原告人宣读民事诉状,法庭内一片肃穆和紧张。 问清只观摩过法学院的模拟法庭和学校的辩论赛,从未经历过现在这样的惊心动魄。听着那一条条的指控,问清不由得把手攥起来,一旁是她妈妈,安慰地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等到法庭辩护,唐敬之先要求呈交三份物证,之后有一一请了证人出庭,公诉人提出的指控被他条分缕析,一一瓦解。 “根据被鉴定人罗莺莺受伤及流产过程分析,其先兆流产与本次损伤有关,但被鉴定人无明显腹部外伤,且既往有自然流产史……” “再次,我方当事人事后积极进行赔偿,共计已支付医疗费,检查费等各项费用共计8545元整。” 出具物证,其次是人证上场,徐阿姨在被告席上陈述了当天的事件始末,唐敬之从她的证词中提取信息,廖时叙对罗莺莺怀孕并不知情,也就不存在故意伤害的主观犯罪意识。 唐敬之一系列的辩护之下,甚至连带的民事责任也不由廖时叙承担,法官当庭宣判被告人无罪。 离开之前,还有一些手续要办,问清在法庭外和廖时叙的家人一起等着他,佳瑶和徐渡也来了,都着急要见上廖时叙一面,接下来的春节才过的安心。 之后的事都是王律师去办,唐敬之提前出来了,廖时叙的家人迎上前去,对他表示感谢,问琳隔着一段距离站着,和唐敬之的目光对上,只微微朝他点了一下头,并没有任何对话。 在之前,两人就见过面,似乎心照不宣,和今天一样,相互点头致意,没有任何寒暄客套,默契地沉默。 “唐老师,你好厉害。我来的晚,都没看到你辩护时候的飒爽英姿。”佳瑶早就是唐敬之的忠实迷妹,见到他,免不了要吹捧一番,恨不得所有溢美之词全往唐敬之身上堆。问清也由衷地感到高兴,过去几个月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能放下了。 一转身,她妈妈说药物所有事,要先过去,叮嘱问清早点回去,别在外面逗留太久。 作者有话要说:  我好像进入了单机模式,就这样吧,请假去学习,更新不定。 第60章 无罪辩护胜诉,晚上廖俊请了律师吃饭作为答谢, 廖时叙去了。 问清一个人在家, 边吃饭边看完一部电影, 然后抱着吉他练琴。她不太有音乐天赋,廖时叙教她什么,她便只会弹什么,自己去学其他的曲子就很费劲。弹了一会儿,问清翻出廖时叙暑假比赛的视频, 那时候她在山里,没有网络,几乎与世隔绝,没有看到当时的廖时叙有多耀眼。 她觉得她眼光好, 以前廖时叙又矮又瘦又病弱, 哪知道会长成现在这个样子。她在他身前身后转来转去, 从没见他跟其他女生有过深交,看起来, 近水楼台先得月是很有道理的。 不过, 当了被告的廖时叙上学期在学校里的日子很不好过,A大里有些平日早看不惯他的同学拿这件事奚落他,甚至说他是反社会人格, 是杀人犯。 这些遭遇,廖时叙都不让她知道,但是受关注的人走哪里都有人讨论,论坛和微博上有过讨论, 那些并不知道内情的人一再的诋毁他,每每看到这样的发言,她总要去和人争吵。现在想来,争吵是无用的,解释也是无用的,她并不能改变那些人的想法,又或者说,生活中和键盘后面总存在一些人,惯常地喜欢看高位者落马,富贵者赤贫,风光者出丑。 好在廖时叙能挺过来。 快八点,问琳来了电话,说要加会儿班,让她把门锁好,晚上早点儿睡。 一会儿廖时叙来了微信,那边饭吃完了,他正在回来的路上,想见她。 她换了身羽绒服,揣上钥匙出门。 庆南市夏天很热,冬天很冷,在室外逗留,阴冷的风吹得人恨不得连脖子都缩到衣服里。她在马路边等到廖时叙打的车,拉了车门进去,两人约好了去电影院。 一靠近他,问清就闻到他身上有酒味儿。 “喝酒了?” “嗯。”他垂下眼看她,那眼神像是在主动承认错误,问清笑着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脸颊。廖时叙皮肤很好,就算熬夜也不长痘,最多会有黑眼圈,过段时间就能消下去。不像她,高三压力大,额头冒了好几个痘,到现在偶尔熬夜,之前好了的痘又会冒出来。好在不会出现在显眼的地方,在额头,有刘海儿遮着。 廖时叙酒量不好,但是今天这样的场面,他不可能不喝酒。 车子行驶过街区,外面的灯光偶尔投射到车里,她脸上也时不时落下光影,忽明忽暗。 廖时叙盯着她的脸看了又看,然后兀自傻笑。 “你笑什么?” “看见你就开心了。” 问清眯起眼审视他,相处了一段时间,她发现廖时叙越来越会说些哄人开心的话了,看起来是在不断学习,真是个好学的好孩子。她满意地拍拍他的肩膀,然后脸靠着他的胳膊,刚想问他问题,只听他先提起话头。 “唐律师很早就离开了。”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 “嗯,唐老师身体不好,应该也不喜欢饭局酒局之类的场合。让他早点回去休息,对他来说才是最大的感谢。” “可能吧。” “唐律师果然很厉害,是廖叔叔请他来的吧?” 他在暗暗地犹疑之后,还是说了:“他们以前是战友。” “我以前看唐老师就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他,现在看来,可能是我在廖爷爷书房里见过照片,是吧?” “我不记得了。”他摇摇头,“头有点晕。” 他一说头晕,问清就把之前的话题忘掉了,坐端正了一些,拍拍自己肩膀:“要不靠我肩上。” 两人身高有差距,即便是坐着,问清的肩膀也要矮一些,但是廖时叙没拒绝,倾身靠过去。 问清身上有淡淡的香气,像是百合花混合了栀子花的味道。她不用香水,大概是洗发水的味道。他几乎要靠到她颈间,枕着她头发和羽绒服自在的毛领,闭着眼,在她耳边用只够他们两人听到的声音叫她清清。 “嗯?” “清清。”以前两人都是称全名,但是不知道廖时叙是什么时候改了口,还叫的很顺嘴,倒是她还一直“廖时叙”“廖时叙”地叫。 她忍不住笑了,抬手捂住他的嘴:“闭眼睡觉。” 很长一段时间,虽然他能去外地上学,但始终是取保候审状态,并不是完全的人身自由。现在案子结了,他应该好好放下心休息一下。如她的愿,廖时叙在车上睡了一小会儿。 电影又是3D动画,廖时叙看了一会儿就犯晕,他克服不了看3D就犯困的毛病,扛不住就只能闭眼歇一会儿再看。问清抱着爆米花跟着电影院其他观众一起笑,他摘了眼镜看她笑,问清余光看他,顺手喂给他一块爆米花。 前后座不少小朋友,廖时叙靠近问清,又坐正,黑暗里把问清空着的手握了握。 上一个暑假,在山里面,郑少川反问他喜欢问清什么。他说不上具体是什么,要真的说起来,又怕矫情,一个大男人。虽然还没到20,自己依旧怎么着也是个男的,对一个男的吐露长达多年的暗恋心绪,他实在张不开口。 郑少川问了他之后,他回头好好理了理,到底喜欢她什么,从哪儿开始喜欢的? 几岁时候的记忆太零散,没有很深刻的印象。十三四岁再见面,她顶着骄阳练车,摔倒了也不觉得尴尬,还冲他笑嘻嘻地打招呼。她笑起来很甜,像个甜甜的小太阳。 再后来,她抱着书冲进他的伞底下,自然地跟他热络起来。 遭遇隔壁学校小太妹,她一点不怕事,特能装腔作势,张牙舞爪的样子都叫人觉得可爱。 如此想起来,他喜欢她什么呢?还是说不好,但是只要是她,他就觉得都好,虽然有时候个把月不理人也挺让他头疼。 电影还没看完,问琳就打了电话过来,问清紧张兮兮地接完电话,朝廖时叙瞥了一眼,莫名有种偷情的感觉。 出了电影院,问清把羽绒服的拉链往上拉到下巴,廖时叙将她往怀里一揽,准备打车回。 “在外面走走。” 这一片都是娱乐场所和商场,商场过了10点已经关门,酒吧之类的地方正是营业的时候,年轻男女来来往往。问清盯着前面光着腿的高挑美女,再看看自己,羽绒服将她捂得毫无曲线可言。她左手揣到廖时叙衣兜里,他在兜里握着她的手。 “冷不冷?” 她摇头:“不冷,比A市差远了。” 走过步行街,再往前是一段左右都是银杏树的街道,银杏叶子早就落得七七八八,地面上还剩稀稀落落地几片叶子,被偶然来的风卷起,又跌下。 路上行人稀少,只有车辆飞驰而过。走了一段路,廖时叙停下,将问清紧紧困到怀里,低头吻她,比任何一次都投入,甚至有些失控。温热暧昧的气息一旦交织到一次,就越发缠绵。 从唇,到耳后,到颈。问清听出他呼吸与以往不太一样,突然就有些怕,揪着他衣服的双手抓得更紧,却并不舍得推开他。 廖时叙停住吻她,只把她摁到怀里,缓缓地呼吸,轻轻嗅着她发间淡淡的花香,让自己冷静。有那么一瞬,他觉得自己有些失控,脑子里挤进了很多不合时宜的片段。 太磨人了。 两人的关系还没让双方的家长知道,更不要说更长远的事。要是他真的和问清发生什么,跟问阿姨没办法交待,他爷爷说不好还真可能打断他的腿。 他抱着她,微微笑出来。 问清似乎知道他怎么了,很配合地不动弹不挣扎,由着他抱着。两人穿着冬衣,尤其问清穿的鼓鼓囊囊,这样抱着很有安全感和充实感,甚至还暖烘烘的。 好一会儿,她感觉他冷静下来了,双手回抱他,在他耳边小声问:“你是不是……有反应了。” 廖时叙额头抵着她的,抬手揉了揉她脑袋:“你还真是什么都敢说。走吧,回家。” 到小区外面的马路边下了车,两人自动保持距离,以免被人看到,毕竟这边小区的住户里,很多都是熟人,还是谨慎一点好。 问清乖乖把手揣在自己衣兜里,不过还是忍不住抗议,手肘轻轻戳他的胳膊:“都已经这么晚了,谁会看?” “要不我跟阿姨去说吧。” “你别。” 问清往旁边挪了挪,她还没准备好让家长知道,也无法推测她妈妈知道她和廖时叙在一起,会是什么反应。 廖时叙被她的反应逗笑了,隐隐笑了笑。冬天的晚上,在外面走动的人的确不多,他去捉了问清的手,握住揣到自己衣兜里。 “你跟我在一起,早晚都是要告诉阿姨的。如果你不好意思,我挑个时间跟她坦白。” “你真的要去?你不怕我妈?”问清哈哈笑了两声。 “阿姨不是迂腐的人。”他将她的手心挠了两下。两人说着些有的没的,对面有人慢慢朝他们的方向过来,刚好停到路灯下,廖时叙认出来那人是唐敬之,对方也注意到他们俩。 假装看不到是不可能的,廖时叙主动喊了声“唐老师”,问清也跟着喊。 唐敬之注意到问清偷偷收回去的手,面色微微沉着,看向廖时叙。 “你们……” 他话还没说完,问清的手机响了。 扫到问清手机屏幕来电“妈妈”,唐敬之把要问的话咽了回去。问清抱歉地走到旁边,接了电话。 “小区门口了,嗯,马上回来。有廖时叙在呢。” 唐敬之抽了一张名片递给廖时叙:“以后有什么事,可以打我电话。” 廖时叙心中有些异样,感觉自己面对的并不只是律师和老师,赶紧接过名片。 “一定给我打。” 唐敬之叮嘱完,并没有等问清讲完电话就先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是不是该完结啦 第61章 临近过年。跟往常一样,问琳单位一放假就该回老家。 廖时叙在微信上说, 他爸去跟罗莺莺说和, 至于如何说和, 廖时叙也不太清楚。 廖俊是打定了主意要回归家庭,一直都在努力让秦眉回心转意。问清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在微信上和廖时叙聊些轻松的话题,比如她期末考的成绩还不错。 廖时叙虽然一学期因为回老家配合调查,时不时缺课, 期末一反以往的吊车尾,考了专业第二。 舅舅家过年,一大家子人热闹的很,表姐表姐夫都回来了。外公还说, 还好家里当初换了别墅, 房子够大, 全家人都能住得下。 老人家喜欢一家团圆,尤其春节这样的节点。 表姐家的小团子已经长到六岁了, 9月就要送去读一年级, 聪明伶俐,不再跟在问清后面叫她姐姐,知道叫姨姨。 饭后打麻将, 问清不会,表姐教她打,几轮下来就熟悉了规则,打得还算顺利。 问清倒不认为是自己多聪明, 只是表婶和姐夫看她是个新手,故意让着她。毕竟家里人打牌,玩的不是输赢,就是玩个热闹,打发时间。 “清清都大二了吧,谈男朋友了吧?” 表婶一边摸牌一边问她。 “嗯,大二了。”后半句话,她没回答。一圈人都笑了,当她是害羞了。 表姐解围:“清清还小,不着急。这男朋友啊慢慢找。我跟你表姐夫是工作了才认识的,慢慢选的人才对,你说是吧!” 突然被cue到,姐夫连连应声:“对对对。” 问清止不住的笑,表姐一路到大学都是乖乖女,那时候性格内向,以至于母胎单身到25岁,遇到姐夫,被姐夫一顿穷追不舍,就结了婚。到现在结婚快8年了,两人感情一直很好。 舅妈端了水果过来,一会儿又着急忙慌地走开,表姐有了第二个小孩,还不到一岁,都是舅妈在带,她也乐得给闺女带孩子。 一会儿隔房的堂哥带着女朋友上门了,一家人先停了牌局,招待那一对。问清抽空开溜,她实在不太会打麻将,不擅长的东西她玩着累。 上了楼,想去趟洗手间,但里面有人,她只能在楼上随便转悠,顺便跟廖时叙发消息。 他大三才刚接触医学的专业课,爷爷很有些拔苗助长的意思,又把他安排到227医院实习,生怕他闲下来荒废学业。 跟问清聊天,他没抱怨他爷爷,只挑了些他在前辈医生面前出的丑。那医生是秦阿姨的同事,想训他,又得忍着。 “真的回来了?” 是舅妈的声音,问清抱着手机站住,还以为舅妈叫自己,回转身,声音是从表姐房间里出来的。她走过去,屋里面还有说话声。 “嘘!你小声。”是外婆的声音。 外婆跟舅妈在房间里说着话,一边哄着小侄子。 “这么多年了都没音信,现在出现,到底怎么回事?”舅妈的语气里连声的都是埋怨。 “落了残疾,听说身体也不好了。虽然琳琳没说什么,我想,可能小唐是不想拖累她才没露面。小唐我见过,人是好人,不然琳琳也不会这么多年都忘不掉他。”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一点责任心也没有,哪里好了?妈你别给他找借口。” 外婆不跟舅妈争,只说:“她熬了这么多年,既然都见上面了,那也就没什么遗憾了。琳琳一向听你的话,你什么时候去劝劝,劝她再找,趁着还年轻。” 舅妈叹气:“眼看就40了,得抓紧,好在她显年轻,长得漂亮。半辈子都搭一个男人身上,真是死心眼,劝了她多少年她都不听。对了,淑芳她说她娘家有个表弟,是医生,还是市医院的主任。之前就在问琳琳的意思,她一直不答应,要不我再问问。这职业反正差不多,有共同话题,应该也好相处。”淑芳就是打麻将的那个表婶。 “都主任了,还没结婚吗?” “离了。” 小侄子在地上爬来爬去够玩具,手没撑住摔了一下,哇地一声哭出来,舅妈赶紧哄哄孩子。 “那我去问问淑芳。”问清听到外婆叹了口气,怕她会出来,退着往阳台边去了。 无意的偷听,让她脑子里嗡嗡的,拉开阳台的门,冷风迎面过来,吹得她一个哆嗦,浑身的血都好像凉了一样,她连着又哆嗦了两下。 人是有第六感这种东西的。第一次和唐敬之在小吃店,说不上具体的原因,她忍不住去唐敬之,有种莫名的感觉。后来上过他的几次课,有了一些交集,对他是想靠近,又不敢靠近。 她想靠近,想了解他,并不是像唐心雨说的要勾引唐敬之,有些人之间会有互相吸引的磁场,解释不清楚。 听到外婆和舅妈的谈话,她第一个对号入座的人便是唐敬之,就好像天底下再没有比他更像她们口中的那个人。她现在有些后悔,后悔一直以来太懂事,从不问问琳和家里任何人关于父亲的任何问题,不问他长什么样,品性如何,以前是干什么的,和妈妈怎么认识的。 当然,她也怀疑自己现在的想法,就好像在做一道物理题,她自己已经预设好了答案,至于这中间的论证步骤,她会刻意地去以倾向预设答案的演算方式来证明。 在阳台上待了好一会儿,等缓过那一阵,她才回到屋子里,然后被小侄女栩栩拉去玩游戏,一切都归于平静,如同无事发生。 到初四,家里的祥和突然被打破,因为被要求去相亲,一向好脾气的问琳突然就跟提这事的人翻了脸。那会儿午饭刚过,她就收拾行李要回庆南。 相亲的事舅舅完全不知情,见妹妹反应这么大赶紧上楼打圆场,把问琳推回房间里,两人单独待了很久。问清站在不显眼的角落里,看到外婆在门外抹眼泪,她悄悄走开。 以往怕栩栩太黏着自己,而这会儿,还好有栩栩在,她可以当做什么自己并不在场,跟小孩儿待在房间。 “姐……不是,小姨,我能看一会儿动画片吗?”栩栩吃完饭就被打发到房间里背英语,听说姐夫给她安排了去外国语学校读书。 “看吧,电脑给你放?”栩栩的房间没有电视,要看电视得去客厅,但是现在不方便,亲戚朋友都聚在那里。 问清搬出自己的笔记本,她把本子带回来是打算寒假好好学学剪辑,但是完全沦落为播放器。给栩栩点到动画版块,随便她自己挑。 “小姨,你看动画片吧,这个超级好看的。”栩栩拉了拉正走神的问清的手。 问清笑了笑:“好,我看看有多好看。” 栩栩盯着屏幕安静了一小会儿,抱住问清的胳膊说:“小姨,我听外婆说,人总是要有个伴儿的,不然太孤单。你劝劝姑奶奶,让她别生外婆的气,好不好?外婆是怕姑奶奶孤单。” 小姑娘年纪虽小,但并不是完全不知事,她也看出家中的异样。 问清理了理栩栩的鬓角,有些惊异,柔声问:“你知道什么是孤单?” “知道啊,没有人在身边我就会孤单,没人跟我玩,跟我说话。我爸爸妈妈还有外公要挣钱嘛,外婆要忙着照顾弟弟,我就会孤单。”栩栩小大人一样,“不过我开学就好了,有小朋友跟我玩,可是姑奶奶不上学,没有朋友和她玩的。” 问清听得动容,手指轻轻摩挲着栩栩的发梢。 不知道这些话是舅妈教的还是栩栩自己琢磨的,但小姑娘说的有道理,自己去庆南念书的时候可以陪着妈妈,但是她现在外地读书,以后会工作,妈妈就是一个人,家里人自然是要为她考虑的。 她不明白为什么问琳不和别的男人相处,哪怕吴叔叔对她示好了好几年,最后也是说断就断。 唐老师有那么好,值得她妈妈惦记十几年还放不下吗? 当天问琳没走,又在老家待了两天,初六带着问清返程。而这两天,问清始终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家里人有意对她隐瞒,她便如此。 回了庆南市的家里,药物所初十才上班,问清和她妈在家里同处了好几天。问琳又在学新的东西,这次是编程方面的,她的生活里没有男人,总是在不停地学习,从前考各种证,后来考硕士,考博士,再考进了药物所。 问清以前小,不太懂男女的事,现在想来,或许问琳是靠着学习新的东西把该面对的事强行地抛在脑后。在法院的那天,两人没有交谈,但眼中分明是有些什么的,她不会看错。那为什么明明见了面,却什么都不说呢? 要离开家去学校的前一晚,问清往行李箱收拣东西,问琳帮着把她的小零碎打包。 “你买的特产,”问琳把一包东西放到问清书桌上,“下次别买,你到了学校我直接给你寄,这么拖着也太沉了。” “有廖时叙帮我。” 问琳笑:“你别总是想着依靠小叙,他以后也会有女朋友的,那时候你就应该自觉地避开,就算你们关系多好都不行,明白吗?凡事都自立一点,遇到事都要自己想办法,不能总依赖人。” “那你给我寄不是我依赖你吗?” “我是你妈,那能一样吗?”问琳觉得好笑,蹲到她旁边,“给你说多少次了,衣服这么装占地方,还乱。”说着,问琳上手把打底裤卷成一个小卷,再把两双棉袜塞进去,最后将有弹性的一端翻个面,妥妥当当。 一时两人都无话,问清稍稍躲开,让妈妈来收拾行李。 看着问琳仔细折叠衣物,问琳毫无预兆地发问:“妈,我爸爸是谁?” 这话无数次在她嘴边,她都忍住。 这次说出口,她狠狠咬住唇,手里抓着一件外套,指甲紧张地抠着纽扣。很小的时候,外婆就叮嘱过她,不要问妈妈关于爸爸的问题,她很懂事。 只是偶然问过一次,问琳说笑地回答,自己是她捡来以后养老的。 问清当然不信,她和问琳的五官没有对应的一模一样,但是整个轮廓却是神似,不认识的人见了都认为她们是母女。 问琳手上的动作没有停。 问清看着她脸色很平静地把另一件衣服叠好,放进行李箱,如果不是叠衣的动作不易觉察地放缓,问清几乎要以为她根本没听到自己刚才的话。 问了一次,没有回应,问清手心发麻,不敢再问,怕自己是在给妈妈的伤口撒盐,怕会像外婆提相亲的那天那样大发脾气。 差不多半分钟的沉默,问清以为接下来会是无尽的沉默和尴尬,却听问琳让她等一下。 说完,问琳站起身去了房间,一会儿再出来,盯着她看了看,眼神里看不出情绪,平静的好像聊起午饭吃什么。 “呐。”问琳把手里的照片递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25号请假。 谢谢评论和营养液。 第62章 非典型番外 “你见过,也认识。” 问琳说的很平静, 让问清意外地再没有以前的含糊遮掩。 其实问琳早就打定过主意, 等问清成年就把所有的事告诉她。 20岁的问琳还未毕业, 在医院实习,而秦眉已经是227医院的医生,也是她的学姐。 廖俊在部队受了伤,被送到227医院接受住院治疗。那时候,秦眉和廖俊已经领了证, 名正言顺地两口子,在医院里,只要秦眉愿意,可以正大光明地出入廖俊的病房, 而主治医生也很懂过来人那一套, 一会儿打发秦眉去给廖俊换药, 一会儿打发她去看看药水是不是该换了。 廖俊一口气住了两个月的院,战友时常来探望, 跑的最勤的是一个叫唐敬之的同志。 问琳第一面见唐敬之是在医院门口, 当时她去送药,被唐敬之拦住。而唐敬之说第一句话,就被问琳怼了。 “医生……” “我不是医生……” “你不是穿着……” “谁说穿着白大褂就是医生了?” 彼时, 年轻气盛的问琳刚和同事就医师和药师的问题展开了一场辩论,很是为药师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而愤愤不平,刚好唐敬之撞枪口上,莫名挨了一顿怼。 唐敬之虽然久居部队, 在连队争荣誉挣军功不在话下,但他一向不与人随意争吵,觉得这些都是无谓的口舌争辩,与人相处,和为贵。所以问琳的语气不善,他倒并不生气,甚至还露出笑意,缓解场面的尴尬。 对方一笑,问琳也不好再虎着一张脸,面色缓和,再扫到这人肩上的一毛三,年纪轻轻,已经到上尉了。军医院里,不管是有军籍还是无军籍,大家多少都掌握了从人的肩章上推测对方身份的技能,问琳也不例外。但她并不是势利,而是基本的生存技能,谁知道哪天会不会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领导。 年纪轻,职级不低,看起来是受过大学教育的,而且人也文质彬彬,不是流氓兵痞混子。尤其皮相好,虽然连队训练晒得黑了点儿,但剑眉星目,她还挺喜欢这个类型的长相。 问琳缓了缓,虽然放不下面子道歉,但还是记得这人应该是要打听什么。 “你刚才要问什么,说吧?” “呃——不用了,我自己找。” “你说自己找就自己找,万一撞进了哪个领导的病房,冒犯别人隐私,你不是为难我们吗?”问琳扯着些没边的话,真要是大人物是有专门的分区,不可能随便误闯。 唐敬之倒吸了一口气,被这姑娘气得咧嘴一笑:“行。我来看望廖俊,骨伤科,连队是……” 问琳抿唇一笑:“我知道,顺路带你。” 她本就是去送药,刚好顺路领着唐敬之上楼去骨伤科,到了楼层,分道扬镳,一人去病房,一人去护士站。 进了病房,唐敬之查看廖俊的伤势之后,给他报告连队的近况。 “我听说嫂子在这个医院?” “对,她一会儿应该会过来,见见。” 唐敬之挠了挠后脑勺:“好呀。” 连队里没女兵,整天除了训练和演戏,又忙又累,很少想别的,也很少出连队见女孩。一说起要见嫂子,唐敬之难免有些紧张。 “唐儿,你多大了?” “23。” “有对象没?” “没。” “家里也没安排?” “我爸他……我爸让我好好干,别想些乌七八糟的事儿,说‘温柔乡是英雄冢’,你说……”唐敬之一边说着一边摊手。 “叔叔这么严厉吗?我还准备让你嫂子帮你物色物色呢,这医院的女孩子啊个顶个的聪明,漂亮。” “别,漂亮是漂亮,牙尖嘴利我是招架不住,刚刚在楼下还……” “听说你战友来了。”秦眉进门,对着唐敬之笑意吟吟。 “唐敬之,我们副连,这你嫂子秦眉。”廖俊做了介绍,看到秦眉身后推着治疗车的问琳,“问琳来啦?这我战友,唐敬之。” 问琳眼皮一抬,看向唐敬之,对廖俊说:“我知道,他说的那个‘牙尖嘴利’就是我。” 唐敬之笑得讪讪,本来还心存侥幸,怪自己嗓门太大,还是叫她给听到了。 …… 接下来一段时间,廖俊的其他战友偶尔会来,但跑的最勤的是唐敬之。问琳问过他,为什么他总跑来。 “不是说你们出来一趟不容易,你总这么跑,小心被人举报。”话说得傲气,问琳其实是很欢喜能见到他的。 唐敬之沉默了半晌,然后缓缓指了指自己的肩膀:“我升正连了。” 问琳笑话他,以为正连就能到处跑。要真论军衔,上尉只是芝麻大个官。唐敬之由着她取笑,也不动气。本来上尉就很低,不过在女朋友面前,年轻男人总还是想靠着荣誉来搏一搏面子。哄哄普通小姑娘还行,见惯了大人物的医护人员其实门儿清。 其实是刚经过一场演习,也不逢年不逢节的,只要理由正当,干部出来并不难。尤其,廖俊有心撮合,每次连队里说安排战友来看望,他都点名唐敬之,叫他来汇报工作。 一来二去,两人感情升温,很多事都变得水到渠成。唐敬之承诺过,等他到了年龄就立刻给组织打报告,跟问琳领证。 但报告还没来得及打,部队下了紧急任务,西南区各连队抽调尖兵,前去某地执行任务,唐敬之便是其中一员。两人走前都没能见上一面,一走两个月,唐敬之音信全无,廖俊虽然是个干部,但并不能打听到任何消息。 晚些时候,廖俊带来了消息,这次的任务完成,但是损失惨重,牺牲了好几个战友,而唐敬之在边境消失,没了消息,恐怕凶多吉少。 秦眉拉着已经好几个月身孕的问琳去引产,问琳犟着死活不去,就算被上面发现可能会有很严重的处分甚至开除,她都不管。年轻姑娘为了爱情脑子发热,对什么都不管不顾,什么前途名声都不在乎。她怕唐敬之回来,不能见到孩子,又怕他不回来,那至少他还有一个孩子在世上。 秦眉自己也快生产,每天为了问琳的事着急上火,不得已去求既是问琳曾经的老师,也是院领导的廖广礼,也就是廖时叙的爷爷。 “我那时候还没毕业,为了帮我隐瞒,你秦阿姨产后装病,廖爷爷申请安排专人照料,点名要我去,所以我是在廖家生的你,你秦阿姨和曾奶奶照顾了你一段时间。有时候你饿了,我不在,你喝的是你秦阿姨的奶,跟时叙抢。”说到这里,问琳之前回忆时带上的愁容消散,忍不住笑出来。 “所以,你少欺负小叙。你从小就欺负他,他还总让着你。你不能因为他脾气好,就得寸进尺。”问琳这么说,是因为她看出来问清跟年轻时候的自己很像,又犟又傲,脾气并不太好。在廖时叙面前可以为所欲为,那是廖时叙大度,如果她总是这样,出了社会,没有父母帮衬,她很容易吃亏。 “行,我不欺负他,我以后对他好点儿。”她撑住自己的下巴。好险,当初自己差点就没了。难怪她妈妈对廖时叙很好,而廖爷爷和曾奶奶对她也尤其照顾,跟对自己亲孙女儿一样。 一时,话题好像断了,问琳把特产放进箱子,颠来倒去地找一个恰当的地方。问清索性坐在地上,盘起腿:“妈,那他后来找过你吗?” 问琳摇头:“没有。” 世上最难耐的便是等待,到问清长到一岁,唐敬之依旧杳无音信。不管是唐敬之离世的消息,还是其他什么消息,都没有。等的时间一旦拉长,那个结果就变了样,结果是什么样的并不重要,只要有一个结果。这个结果,更像是一个执念。 问琳说没有,问清的手不自觉地一攥,心里顿时堵得慌,比看到照片那会儿还难受。 “他来跑小叙的案子,顺便来了一趟药物所,那是我们见的第一面,但是我当时不太舒服,没和他说上话。”现在说话的时候,问琳是娓娓道来,很安静,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但是问清知道,她妈妈说出“不太舒服”并不是那么轻轻松松的四个字,可是当时她不在跟前。 “妈妈。”问清轻轻抓住问琳的手臂,问琳反手拍了拍她的手背,笑得很淡然。 “都过去了,我没事。”问琳抿了一下唇,继续说,“庭审结束那天,他来找过我,或许也想看看你,只是你看电影去了。我和他就这样吧,至于你,如果想认他,就去找他,他在等你。如果不想,你可以不理他。” 问清摇摇头,她不能接受这样不负责任的人当自己的父亲。 问琳把她的手握住,很郑重地:“我说这些,并不是要你怨他甚至恨他,而是要跟你说明你从何而来。你已经成年了,以后你的决定可以自己做,我只是给你建议。你一向都有自己的主意的,但是,不要在情绪不稳定的时候拿主意。我说的话,你慢慢消化,以后的事还有时间考虑。” 问清怔怔地,不知道怎么回应。一夜没睡好,半夜去洗手间,问琳房间的灯还亮着。 跟廖时叙坐一早的飞机走,以往离家她会难受,但不会哭,但是在去机场的车上,她抱着廖时叙的胳膊哭个不停。没有声儿,眼泪默默地往廖时叙的衣服里钻,黑色羽绒服上一大块深色印记。 “没几个月就回来了,别难受啦。”廖时叙抱着她,哄着她,亲亲她头发,手足无措。 她趴在他肩上,眼泪便顺势往他衣领上滑。 “廖时叙,你恨不恨廖叔叔?” 她低声问。 如果他不恨,她也就不恨。 廖时叙轻拍她后背的手停住,好半晌,以至于问清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才缓缓说:“我不确定。” 作者有话要说:  说话不算话,脸有猪头辣么大! 本来以为没时间写今天不更新,但是睡不着,就起来写了上一辈的事。 正文会尽快完结,但我真的手速太慢了。 番外准备些宋老师和高鸣鹤的番外,就这样。 第63章 和问清看电影回来的那天晚上在小区外面遇到唐敬之,廖时叙回家问起家里人, 唐敬之当晚并没有去过他们家里。如果唐敬之去找的是别人, 他大概猜到那个别人是谁。后来跟秦眉打听了一些事, 虽然秦眉尽力遮掩,但却更加证实他的猜测,唐敬之和问阿姨之间是有些什么的。 离家去学校的那天,问清在车上哭了一场,也不说原因。一路上, 她的情绪一直不高,直到送她到学校,跟室友见了面,说说笑笑一阵, 状态才好了些。 问清宿舍的人, 廖时叙都认识, 那三个女同学对问清很照顾。 他没久留,回了自己学校报了个到, 然后给唐敬之拨了电话过去, 对方要求见上一面,跟他约定了时间。 地点在一家茶楼,闹中取静的地方。 唐敬之不抽烟不喝酒, 只偶尔喝喝茶。上次去庆南,走的时候廖俊就给他带了不少当地茶叶。 见了面,廖时叙说了一些感谢的话,又问了问他最近的身体状况。 以前不知道, 是他跟秦眉问起之后才知道唐敬之身体很差。曾经受过一次伤,前前后后做了几十次手术,现在身体里还有弹片无法取出,以至于每次过安检都有警报响起。 “案子已经顺利解决,以后可以安心学习了。” 廖时叙点了点头。 唐敬之轻啜了一口茶,似乎在等着什么,终于还是主动问话:“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他略略迟疑之后说:“的确有。但我怕我的问题会过于冒昧。” 唐敬之笑了笑:“你不如你爸敢说。话多不可取,但年轻人嘛,也不至于害怕言多必失而瞻前顾后。”他顿了顿,“我第一次见到问清,她和你在一起,似乎还是从酒店里出来的。” 这话不禁让廖时叙额前一阵发麻,好在他一向在人前都比较冷静,此时尽量平和地解释。 “是,因为头天晚上聚会太晚,学校回不去就只好住外面 。我跟她是分开住的。” “你知道我是她爸爸了?”唐敬之依旧是那副淡然的模样。如果廖时叙没猜到,也不会紧张得立刻解释。 廖时叙轻舒一口气,说:“我猜的。” “嗯。”唐敬之微微笑着。 既然都说开了,廖时叙也就没有来之前那么心绪不宁,继而说:“我和问清没有做任何越矩的事,唐老师您放心。” “唔,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但是有些事情得慢慢来。”唐敬之看向廖时叙的目光很柔和,并没有刻意的威慑感。“你来之前,我在怀疑我是否有资格要求你,毕竟我对清清没有尽到一丁点父亲的职责。仔细想想,我对你的不是要求,而是请求,以及过来人的一些教训。” 唐敬之似乎有很多话要交待,廖时叙便认真听着。茶馆的服务员来添茶,谈话短暂地停了一会儿之后又继续。 “年轻人冲动,做什么都有可能,但还是希望你们等到能够承担责任的时候。至于以后,你很优秀,你的身边必定会出现很多的诱惑,那些女孩子或许会比问清更漂亮,更懂事,又或者家世更好,能帮助你平步青云,难保你不动心。如果你能守住自己的底线当然是好的,如果不能,也希望你不要欺瞒她。” “我不会的,唐老师。” “动心也没有错,人之常情,不分男女。” “我不会成为我爸那样的人。” 廖时叙说完,意识到自己似乎口不择言了。 唐敬之没立刻说话,帮他把面前杯子的茶水续上之后才缓缓说:“那希望你能守住你的初心。” 廖时叙扶着自己杯子想了想,问:“问清应该知道你们的关系了,唐老师有没有想过认她?” “我没有资格。并不是我提供了血脉,就有资格做她的父亲。她应该有她自己的选择,而不是我去强加给她。” 廖时叙无力争辩,但现在让问清自己选,她可能还处在混沌中不知道该怎么做,倒不如有人来替她做决定的好。 之后再聊了些廖时叙学习和实习的事,两人就各自散了。 --- 开学半个月,廖时叙去C大找过问清几次,并没有特别的事要做,就是陪陪她。跟上学期一样,他在A大,不太方便随处走动,问清得空就跑去找他,跟他一起上自习,吃饭,散步。他打篮球,她就抱着水和他的衣服在旁边看着。 在教室外面等问清下课从教室出来,几个室友见到廖时叙,都笑呵呵地朝他打招呼,然后把问清安置到他旁边。 问清看着室友边走边打闹的身影笑了笑,才转头问廖时叙:“你又跑过来?不是说现在课很多吗?专业课又那么难。” “所以我把书也抱过来了。”廖时叙拍拍自己的包。 问清冲着他抿着唇笑,随即凑到他耳朵边:“哎呀,想亲你。” 她总是会突然说类似的话,每次一说完,廖时叙耳根就忍不住红,无论多少次都是这样。 “哦哟,又红了又红了,好害羞。”问清双手捂着自己的脸,弄得廖时叙哭笑不得,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害羞。 两人在C大的食堂解决了晚饭,然后找自习室写作业。 问清的作业基本都要在电脑上完成,两人挨着,一人面对电脑,一人抱着本书,互不打扰。 如果有打扰,也会是问清先动手。 她摘下耳机,另一只塞到廖时叙耳朵里。很轻柔的音乐,适合自习的时候当背景音。 又要开春了,外面的树在发着不太惹人注意的绿芽。问清早开始走神,听着音乐,看着靠近窗户的那株白桦树朝窗玻璃上伸过来的枝丫上长了芽。 她一手撑着下巴,盯着那根枝丫出神,然后找出纸笔,在纸上写了一句话推给廖时叙。 “春天来了。” 廖时叙笑了,拿笔回了几个字。 “我知道。” 日历上瞟到一眼,下周就春分了。 “出去散步。” 廖时叙看到她发出的邀请,估摸了一下没完成的任务量,一会儿回了A大晚上熬夜能弄完,于是将书一合。问清咧嘴一笑,也立刻收拾东西,电脑盖上,往包里一塞。 出了教室门,楼道的光亮的如白昼,但楼梯上的灯不太亮。廖时叙牵着她小心地往楼下走,她手指轻轻抠了两下他的手心。廖时叙唇角暗暗扬起,接受她这样的小趣味。 “这学期不去旁听其他学院的课了?” “你都问几次了,怎么,嫌我太闲黏着你?” 他笑,捏了捏她的手,怕她敏感地察觉到他话里的其他意思。 问清不再去法学院蹭课了,以往她跟着佳瑶蹭课比较多,有时候佳瑶逃课,她会帮着代点名。他问过佳瑶的课表,唐敬之这学期不带她们的课。 “你手好小。”他转移话题,没话找话。 “女生的手就是这样的啊。”夜里有风,有点冷,她往廖时叙身上靠了靠,他抬手攀住她肩膀,把她搂在怀里。问清挑食,接近165的个子,身上没多少肉。往他怀里一钻,小小的一只。 从教学楼出来,沿着裕德路走一段就是露天体育场,不少人在里面跑步或者打球。 “清明节你们放假吗?” 他默了默,说:“学校要放假,不过我们老师让我跟他进实验室,我不知道他给不给假。” “哦,这样啊。” 她咂了咂唇瓣。 有老师主动邀请进实验室那是再好不过的,尤其他们八年制的学生,有限的时间里除了很多专业课要学,同时还要兼顾科研,长久以来被很多业内诟病,说他们的博士学位水。 如果能早一些进实验室出成果,对他以后肯定会有很大帮助。 “怎么了?” “我们室友几个商量出去旅游,时间只有三天,我们打算前后凑一凑,大概五天,然后商议的带男友一起。你要是忙也没关系,陶陶还是单身,到时候童童和孔诗有男友,我和陶陶凑一对。” 廖时叙颔首,的确有些犯难。 职业生涯正式开始之前的大学生活应该是他空闲时间最多的时候,不能陪她出去玩,有些说不过去。 “我问问导师。” 问清拍拍他肩膀,反过来安慰他:“不用为难,我跟陶陶凑一对挺好的。” “喂!” “哎呀,没关系的——”她开始撒娇,拽住他胳膊。 他招架不住她这副模样,摸了摸鼻梁,说:“亲一下。” 刚好走过了体育场,走到了暗处,有房子遮挡住夜里的灯光。 廖时叙护住她的腰和后颈,低下头亲她,一边往前走了小半步,将她抵到墙上。 空气好像突然变得濡湿又温热,问清抓着他的衣服,感受到他的呼吸逐渐沉重,烫人的呼吸落在她脸颊。 亲了好一会,他停了一停,问清的唇又被他堵上。 问清的手不老实地到处乱动,胡乱摸索。 唇上的温热突然退开,廖时叙一手搂着她,一手抓住她的手腕。 光线并不好,两人低头看也并不能看清楚什么,但都心知肚明。 廖时叙纯洁的像个小学生,即便两人在一起不短的时间,他都没碰过除腰之外的其他地方,也在有反应的情况下尽量避开问清。 两人的手都僵着,问清觉得有些羞,可是停顿了一会儿,她眼一闭,手继续往下,然后听到廖时叙在她耳边很是克制的声音,还有气息。 “清清,你别。”他喘匀了气,把她的手拿出来。有微风吹过来,两人都烫的不行的脸颊被吹的凉呼呼的。 问清双臂挂到他脖子上,在他耳边跟蚊子声似的:“我今天想跟你睡。”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更一丢丢,然后又要走啦。 爱你们, 第64章 对于问清的要求,廖时叙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大概是拒绝得太干脆, 问清面子挂不住了, 扭身就要推开廖时叙, 他自然不放手,两人就在冷风里面僵持着。 “我不是拒绝你,是觉得先不着急。” 问清咬了咬唇角,不答应就是拒绝,哪还有什么理由。放其他情侣身上, 都是男的迫不及待,放他们这儿,又是她主动。她不讲究谁主动,可是毕竟女孩子, 她脸皮还不够厚, 硬生生地要给自己找个台阶。 “我说什么了?我又没说其他的, 只是睡觉而已,sleep, 闭眼睛!睡觉!” 她这么说着, 自己都快相信之前她那句话只是单纯的字面意思。 廖时叙憋着笑,还好光线不好,她看不到他脸上的细微表情。把笑意忍下去, 他轻舒了一口气,抓住她的手腕:“走。” “干嘛?”她不情不愿的。 “开房。” 问清纳罕,这就妥协了?他不是一向矜持得要命么? 赶紧追问一句:“两间?” “一间。” 听到他说一间,问清身上突然跟过电一样, 手指忍不住蓦地握成拳,心尖尖突然就跟有小猫爪子挠一样。 他抓着她的手腕,自然感觉到她细微的小动作,不敢公然笑她,只能偷偷把脸偏向一侧。 到了酒店房间,一张床。洗了澡出来,床上多了一床被子,两床被子各分半张床。她把一床被子裹在身上,盘腿坐在床的一边,双手撑住脸暗叹,果然是廖时叙能干出来的事,她服气。 她洗澡的时候,廖时叙没闲着,除了多弄来一床被子,他还把书拿出来看,淡蓝色壳子的医学专业书。 问清拿起手机看宿舍的小群。 之前跟室友们说了晚上不回来,那三人的反应让她哭笑不得。 孔诗:“终于夜不归宿一回了!”颇有种“孩子终于开窍”的意味。 童童:酒店有套 陶陶:我粉的cp修成正果了,冲鸭! …… 一听说两床被子,其他三人又不淡定了。 孔诗:真的假的 孔诗:要今晚真不发生什么,我敬他是我哥 童童:人干事?哈哈哈哈哈!!! 陶陶:开什么玩笑呢,都一间房一张床了,他还敢反抗不成? 童童:@孔诗小廖好像比我们俩都小诶 …… 乱七八糟的发了些话,接着蹦出来很多表情包。 关掉对话框,她拿着手机不知道该干什么,站起来在房间里走动几步,探身过去翻了翻廖时叙的书,又退回到床上,盖上被子躺下。 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她已经紧张到无所适从,把被子拉过头顶。本想着假寐,等到廖时叙出来却发现她真睡着了。 他在床边站了一小会儿,给她掖了几下被角,松了口气。如果问清还醒着,加上她那黏人的功夫,他不敢高估自己的克制力。 关了房间的大灯和床头灯,只留了书桌前的台灯。他把头发大概擦了擦,然后继续把剩下的课程看完,到了午夜才去躺下。 但是他一时还没办法睡着。台灯没关,借着光线,他看着问清。 不是没见过问清的睡颜,但是他的确是第一次躺在她旁边看她。问清是侧身睡着,一只手放在额前,很长时间都保持着这个姿势,很安静,呼吸都是轻轻的。她安静下来的时候,跟她的样貌就搭配上了,很乖,也很甜。 不过,她安静的样子讨人喜欢,她张牙舞爪的样子,他也喜欢。 脸颊边,头发搭下来。廖时叙想碰碰她的脸,但手停在半道上,怕自己一动会让她惊醒。 收回手,他觉得就这么看着就挺好,看起来她睡得很安稳。 开学那会儿她大哭一场,廖时叙回想起她问过他的问题,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知道和唐敬之的关系,而这段时间的不动声色是她在心底里暗暗地自我博弈。她在考虑,要不要恨唐敬之。 躺着琢磨一些事,等到困意袭来,廖时叙撑不住便睡着了。等他醒过来,他被子里多了一个人,问清双手蜷在身前,看起来有点冷,她的脚微凉,探进来贴着他的腿,大概是睡得迷糊了便自动地去找暖和的地方取暖。 廖时叙伸手探了探,她后背没盖被子,她自己的那床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打横了,一半搭在床边,一半搭在她腰上。 他把自己身下压着的被子扯出来,将两人都盖住,问清还睡着,一只手攀上他的肩膀,柔软的头发就在他的颈侧,还有她软软的呼吸带着女孩子甜甜的味道直往他鼻腔里钻。 他闭上眼,强行逼走那些绮念,甚至于在脑海里复习之前看的专业课。实在是折磨人,他不该同意跟她一起睡的。 大概的确是困,闭上眼又眯了一会儿,然后感觉到脸颊上的异样,是问清的手,轻抚着他脸颊一侧靠近耳根处的那一道伤痕。当时是很长一道,最严重的地方大概有一厘米左右,是当初罗莺莺指甲给抓的。 现在那最深的一厘米留了疤,看起来不明显,但能摸到,伤痕与周围的皮肤不一样,有微微的凸起感。 “醒了?”他问,嗓子有些哑,以至于嗓音很低。 “嗯。” 他看了眼手机时间,五点过10分。 “再睡会儿。”他知道她的作息,上了大学之后都是六点多起。 “不困了。” 两人靠得太近,身上都染上了对方的气息,话语不自觉地带着气音,给本就暧昧的氛围火上浇油。 被子下面,问清不像起初那样跟个树袋熊一样用脚贴他的小腿,不知道什么时候伸直了腿,该避开的不该避开的都没躲过去。 问清并不是第一回 碰到他那里,但是以现在的状态碰到却是头一回,因而一动不敢动,只盯着他看,察觉到他的喉结缓缓滑动了一下。 她没忍住,干巴巴地清了清嗓子,实在是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才好。 一忽儿地,她觉得很热,想突然进入了夏天还盖着厚被子给捂出了汗。 廖时叙受不了她的眼神,索性把她脑袋往怀里一摁,不许她再看。 “你难受吗?”她被闷在他身前,发声便也是闷闷的。 “不难受,只是晨bo。” “哦。” 她安静了几秒钟,又开始在他怀里拱:“闷死我了。” 廖时叙把手松了些,顺便将她后背的衣服理了理。被子往上提了些,把问清盖得只剩个头顶。 “闷——” 她提高了嗓音,又像抗议,又像撒娇。 廖时叙也不知道怎么办了,起来吧,舍不得。不起来吧,再躺下去会不会出问题。 僵持几秒,他低头:“亲一会儿。” 问清扬起脸,笑眯眯地看他,然后后颈被他扶住,唇贴着唇,很热。 廖时叙吻得不管不顾,几乎要将所有的空气都夺走,问清被亲的脑子发懵,心头鼓鼓囊囊的。这感觉跟以往不太一样,比以往要强烈的多,虽然堪堪都是接吻。 她轻哼,廖时叙便停下,给她喘息的时间,然后又接着一下一下地吮。 问清头皮发麻,浑身都没了力气,太折磨人了,这明明就是廖时叙对她的报复,对她的撩拨所进行的报复。 宿舍里的风气比较开放,她以前虽然没跟任何男人发生过关系,但是跟着宿舍的姐妹混,阅片经验还是有的。脑子里瞎想,手便是行动派,在被子里一顿摸索,找到他那处,想再报复回去。还没来得及开始,手就被抓住,并且摁过头顶,两人力量悬殊,问清毫无反抗的余地。 他不是不会强硬,只是对她向来柔和。 两人窝在一床被子里,什么实质的都没做,就亲来亲去,不厌其烦,乐此不疲,弄出一头的汗。到六点半,问清的闹钟响了,他们才停下。 闹得有些厉害,等分开的时候,问清忍不住捂住脸。她的害羞都是无预兆,也没什么特别的标准。 “明明说好只是睡觉的。”她又开始不讲道理了,虽然她知道是自己先挑事。 “嗯。”他含糊地应了一声,看着她笑。 嗯是什么意思? 就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 问清眉头微拧,廖时叙就在她眉间亲了一下。 沉默了好一会儿,她靠着廖时叙的心口,能听到他的心跳。 她暗暗叹了口气,恋爱没经验,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做才好。 廖时叙脾气好,她怎么作,他都惯着,可她还是很想懂一点相处之道的。 “我是不是太主动了?” “不会。” “都说女生太主动会显得很,”她想不起来词,缓了两秒,“很cheap。” “不会,我喜欢。” “但你并不像很喜欢。”如果喜欢,难道不是应该接受她吗? “我喜欢,我很想跟你做。我……”他想说,又怕吓着她,或者觉得他龌龊。 “你什么?” 他抱着她后背的手轻拍了拍:“满脑子都是你,从高中的时候开始。我想过,你在我……身下是什么样子。” 那种小猫挠着心坎的感觉又来了,廖时叙的话就如同小猫爪子。 问清不知道,听了这话,她脸红的都快滴血了,喉咙也发干,人都要烧得昏头昏脑的。 廖时叙闷是真的闷,但并不代表他是个无欲无求的修士,青春期里,男生好奇的他都会好奇,但是知道哪些可为哪些不可为,但控制不住会去想一些片段,里面都是问清。 两人的气息互相缠绕,他又有些情不自禁,只得清了清嗓子,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说:“我们再等等,等我跟阿姨表明态度。你觉得我俗气也好,老封建也好,我家人对我的教育便是这样。” 虽然他爸爸树立了反面的榜样,但廖时叙的道德感反倒更重。 “我们还有时间,慢慢来。” 问清明白他的意思,嗯了一声,表示同意他的安排,然后脸被他扳了一个角度,唇落下来,满是侵略的意味。先前被弄得泛红的唇再一次接受着他的爱意,她感觉自己脊梁骨都泛起战栗。 明明只是接吻,却可以有好多的乐趣,好像能一直这么下去。 问清后知后觉地回过味儿来,他那句“我们还有时间,慢慢来”似乎不止一个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不更哦,后天也不哦,拜拜┏(^0^)┛ 笔芯,biubiubiu~~ 第65章 清明假期,廖时叙被导师安排了工作, 没能跟问清室友一道出游。 一路上, 问清和其他人说说笑笑一会儿, 再跟廖时叙发一两句话。 几个女生都是来自内陆城市,除了童童喜欢到处旅游,其他三人都没去过海边,所以这次的目的地便定在北海。一行7人,除了问清和室友, 以及童童和孔诗的男朋友外,还多出来一个人。 这人叫郭志朝,跟岑文泽一个学院的,上大学以前在北海读了几年中学, 对那片景区很熟。他这次跟他们同行, 既算是回了一趟家, 也可以顺便给他们当向导。不过童童私底下跟问清透了个底。 陶陶这人对谁都很自来熟,但是一见着男孩子就往后缩, 之前也在宿舍半开玩笑地说让几位姐妹有优质男士一定要帮她留意。童童跟岑文泽谈起恋爱, 进了他的朋友圈里,多多少少认识些他们学院的人,觉得这个郭志朝人很不错。刚好岑文泽也说起郭志朝愿意当向导, 两人一拍即合,开始筹划。 陶陶这人聪明,很快便咂摸出这其中的意味来。问清看她那样,并不讨厌郭志朝, 但是还是以往一样,不太和男生走太近,和郭志朝说话仅限于必要的几句交流,没有寒暄闲聊。 到了北海,郭志朝要先回家一趟,陶陶才松了一口气似的,跟几个室友打打闹闹。童童煞有介事地问她,到底什么意见,她突然就犯起矜持来。不过瞧她害羞的耳根都红了,其他几个心照不宣,知道陶陶对郭志朝暂时是中意的。 第一天只在酒店附近转转,接下来的几天,郭志朝带着他们几个人去了海边,或游泳或潜水。 几个人里面只有问清不会水,她以前学过游泳,可是永远只敢抱着救生圈在浅水区荡来荡去。离了游泳馆,她就没安全感。 因而其他几人都去玩了,她虽然穿着泳衣却并不下水,还是搭着条浴巾在沙滩的走来走去,甚至跟小朋友玩堆沙子。 玩得累了就去椅子上躺着,有遮阳伞挡着,小憩一会儿也很惬意。 郭志朝过来的时候,她刚好给廖时叙发了海边的图。风景很美,随便怎么拍都好看。而廖时叙发过来的照片能看到,他那边是冷冰冰的实验器材。 清清呀:哈哈哈[滑稽][滑稽] Liao:好好玩,有什么好吃的,也多替我多吃几口。 问清唇角弯弯地笑出来。 廖时叙跟她聊天,时不时地把她往吃上面带,大概是因为她太挑食,他遇到什么好吃的,都会带给她尝尝,说不定某样东西她会喜欢。 手边递过来饮料,是冰镇过的草莓果汁。 “谢谢!” “不客气。”郭志朝在她旁边的椅子坐下,朝海上望了望,问,“怎么不跟他们一起玩?” “我不太喜欢水。” 郭志朝笑:“那你竟然同意和他们来海边玩?” “我喜欢海,也喜欢海滩,没来过就想来看看,唔——不虚此行。”问清笑着啜了一口饮料,酸酸甜甜,不过味道偏淡,大概是加多了冰。 “喜欢的话,五一可以再来,我再给你当向导。北海还有很多好玩的,不能错过。” “好啊,有机会一定再来。”她点了点头。从内心来说,她对郭志朝的评价还是很高的,为人大方周到,做事很细致,这几天对他们很是照顾。陶陶有时候有些大大咧咧,跟他倒是能互补。 假期结束,从北海回来,问清带了些当地的特产。廖时叙拿去分给宿舍的人,一个二个的在她跟廖时叙视频的时候,在那边咋咋呼呼说“谢谢弟妹”,弄得她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还是廖时叙关了视频,这才罢了。回头廖时叙问她生活费够不够,她没回。 这次多亏郭志朝在,她买东西没花冤枉钱,但是有些东西并不便宜,之前朱屿姐给她的辛苦费和以往每月没用完的零花钱都在这一趟给花光了。一会儿,廖时叙给她转了钱过来,她没点收账。 Liao:别打肿脸充胖子,给你就拿着。 清清呀:我不能要。 Liao:我借你的。 她想了想,没收。虽然她跟廖时叙好,但是他直接拿钱给她,这立刻就不平等了,她会觉得低他一等,因而僵着,等着24小时之后退款回去。 朱屿最近忙着毕业论文,没私活儿给她。她钱是有点紧,但是做个家教应该就能缓过这一阵。钱不够用,主要还是买了礼物。宿舍的柜子里还放着一盒海参,也是从北海带回来的,她踌躇了很久,还是不敢送出去。 其实她已经打听到唐敬之的律所地址和他的家庭住址,只是还胆怯着,踌躇不前。 佳瑶是法学院的,能打听到很多其他学院并不知道的事。尤其在庆南见到唐敬之为廖时叙辩护,佳瑶就更好奇唐敬之了,常常去搜索一些小道消息,然后分享给问清。 唐敬之退役之后,一直未婚,除了传出过拒绝女学生的闲话之外,没有其他的绯闻,很注重名声的一个人。在别人眼中,他是受人尊敬的老师和律师,这些她都知道。 而他和廖叔叔是一直有来往的,自然会知道妈妈和她的状况,却从不来找她们,又是为什么?并不想要她们这一对妻女吗? 又磨蹭了一些时间,她终究还是没信心,继而把那一盒海参拿去快递点寄给了外婆。 她们回学校大半个月,陶陶和郭志朝一起出去过几次,虽然还没有到确定关系的地步,但每次看到陶陶回宿舍的样子,其他人都能猜得出来,进展顺利,到两人谁来表白,不过只是时间问题。甚至孔诗还说了,暧昧的时间长一点也没关系,暧昧比恋爱要甜蜜一百倍。 问清不这么认为,她跟廖时叙暧昧不清的那段时间太折磨人了,要不是她主动,都不知道他们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五一节,廖时叙有时间,两人终于能腻到一块儿去。 节假日去哪儿都拥挤,商场里是人挤人,游乐场和景点也是一样的状况。他们不去凑热闹,廖时叙带她去看房子。 房主都是他提前联系好的,看了三个小区的五套房子,最后给其中一间交了定金,等五一结束就签合同,陆招来签。 这房子是租给陆招和他女朋友的。 问清没见过陆招的女朋友,只听廖时叙提起过,一直在庆南市里工作,跟陆招异地恋,分分合合跟吃饭一样。到头了,还是女方妥协,答应来A市。陆招五一节回去,就是要把女朋友接过来。 到了晚上,两人一起吃饭。 对着桌上的菜,问清眼里泛着笑意。 “你不吃饭,对着饭傻笑什么?” “开心啊,还不允许人乐?” 廖时叙摇摇头,给她往碗里挟菜。 她其实是想起白天看房子时,中介以为是他俩住,介绍的时候说那房子的上一户就是一对情侣住着,要不是结婚买了新房搬家走,才舍不得走呢。 当时两人的脸色都没什么异样,可是回想起来,却又莫名地有一丝甜。 不过这些想法,她不能拿去跟孔诗说,不然保准会教训她恋爱上头,“没糖自己抠”。 晚上没回宿舍,两人在酒店里睡。 被子里,廖时叙压着问清亲了一会儿,摸到床头的遥控器,把空调的温度又调低了一些。 这次他终于把问清的手放开,由着她往腰线以下探。虽然,他觉得这样早晚会出问题,却只能顺着她的不老实。不让她满足好奇心,她就不会罢休。 “原来并不是烫的。”跟她手心的温度没法比,也不知道是她的体温太高还是怎么。 “谁说烫的?” “书上说的。” “你看的什么书?” “……” 一说起书,他就开始解释其中的原理,比如要保持较冷的状态,金子才能正常存活。问清认真听着,终于忍不住扭头埋到他怀里偷笑,手上不自觉地用力,他有些疼。 “怎么了?” “你撒手。” “不要。”她幼稚起来是真幼稚。 “我会疼。”他老实说。 问清听他这话,赶紧放了手,嘴张了张,又想问为什么会疼。 这的确是她的知识盲区。不过廖时叙没有要解释的打算,在她额头亲了一下,下床去厕所,很快淋浴的声音传过来,问清翻了个身,把脸埋到枕头里笑。 等廖时叙出来,她还在看手机。陶陶回了家,发了新的朋友圈,她去点了个赞。 房间的灯全都关掉了,廖时叙摸索着钻到被子里,又把她揽到怀里,手扣住她的手,不再让她乱动。 时间还早,两人躺着聊天,天马行空,想到哪儿说哪儿。 “你们班的温青青喜欢你。” “那是以前。”这事儿怎么传她耳朵里了? “佳瑶跟钱宇立大吵了一架,佳瑶说分手来着,都已经半个月没联系了。” “分不了。”他觉得自己这么说话,好像很敷衍,添了解释,“不是原则性问题的话,他们吵一吵回头就好了。”这两个跟陆招和他女朋友一样。 “我保研要是保不到你们学校的话,我就不保了。” “不一定非得A大,我们学校的新闻不怎么样,不如你本校,或者B大,你考虑一下。” “那不行。” “你这是执念。” “你这是扣帽子!” 这么搂着说话真不是办法,廖时叙闭眼不接话,只把手臂收紧,手终于没忍住往上移,问清的呼吸紧跟着一滞。心口被轻轻地摁了一下,她的气息便跟着抖。 他的呼吸就在她耳后,暖烘烘得,太醉人。 谁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暧昧的泡泡被打破。 屏幕亮着,是问清的手机,来了一条微信。 她心里打着小算盘,早知道应该把手机静音。 点开微信,发来消息的是“郭志朝”,明天他生日,请她去生日会。 “同学?” “嗯,上次去北海,给我们做向导那个,还记得吧?我要买什么礼物?” “要去?” 她笑了,翻了个身面向他:“怎么,不想我去?放心啦,他在追陶陶,请我也只是要跟我们打好关系。” “礼物我帮你挑。” “好。”问清扬着下巴。面前是自己喜欢的人,真的是什么样子都会觉得可爱,吃醋的样子尤其。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更新,因为我焦虑的睡不着啊,看书看不进去就只能码字,(?`?Д??)!! 睡觉啦,晚安 第66章 这阵子的生活费有些紧张,但是问清不想找问琳要钱, 自作主张地去做家教。还好她的母校比较有名气, 家长给的课时费还算不错。 上课结束, 她比对了郭志朝给的地址,搭地铁慢悠悠地过去,时间刚刚好。 进了地铁站,即便还没到下班的点儿,站里已经开始有人潮涌动的趋势。 她排队等车的间隙, 廖时叙就好像算好了时间似的给她发消息。 Liao:下课了吧?你到了给我发个定位,我晚点过去接你 她不自觉地微微眯起眼,唇边含着笑意。 上午选好礼物,连午饭都没来得及一起吃, 廖时叙就被导师一个电话叫走, 这会儿说晚上来接她, 恐怕是谢罪。 清清呀:晚点是多晚? Liao:……那我这边忙完就过去等你 地铁进站,带着一阵风过来。 车门打开, 一边人上, 一边人下,问清跟着人流上车,也没指望能抢到座位, 一手拽着扶手,一手回他微信,顺便给童童也发了消息。 郭志朝生日请她的话,大概也是会叫童童的, 陶陶五一节回了老家,自然是会缺席。 但是老半天童童那边也没反应。她时不时看看手机,猜想童童可能没带手机。 地点不算偏僻,但是距离比较远,中间转了两次车,到地方还得打个的士才能到。 聚会的地方在一处别墅区,有好几栋别墅打开门做生意的,专门拿来给人办聚会用的,听说娱乐设施一应俱全。问清以前来过一次,但是时间匆忙,没机会体验那些设施,只跟朋友吃了一顿烧烤就走了。 下了车,问清把定位发给廖时叙。别墅外面是花园喷泉,隔着一段距离,能听到里面的喧闹声,看起来人不少。 她跟郭志朝见上面,他跟前还有好几个朋友,问清跟他们打了招呼,互换了姓名,其中两个也是C大的,一个学生物,一个是新闻院的学长。 那几个人走开,问清才把礼物拿出来:“呐,祝你生日快乐!” 郭志朝哈哈一笑,“糟了,看来是闹了乌龙,今天不是我生日。” 问清拿着纸袋的手有点僵,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不是说生日会吗?” “我朋友的生日会,”看着她错愕的神情,郭志朝赶紧解释,“你们是认识的,我就是随口传一声罢了。” 她听这话,免不了就有些尴尬,脸一热,不知道是该怪郭志朝没说清楚还是自己理解的太想当然了。不过很快她就调整过来,问:“那今天的寿星是谁啊?” “岳舒也。” “哦~”岳舒也她的确认识,是外语学院上一届的学姐,之前学校办活动,她和岳舒也有过些来往,但是并不熟。 “童童来没?我没联系上她。” “童童应该不会来,她们不认识吧。” 两人往草坪尽头走着,郭志朝帮她拿了一杯酒水,她接过来啜了一口,一边又开始觉得不妥当。 自己算是不速之客,来别人的生日会还是空手。严格地说,她并不是空手,但是她买的东西是男士香水,转送岳舒也恐怕不行。 “礼物还是给你吧,学姐这边我回头给她补一份礼物。”她苦笑了一下。不过人多,岳舒也正和几个朋友聊天聊得哈哈大笑,大概此时没人在意谁送礼物了谁没送。 “我怎么好意思收。”郭志朝推辞。 “就当上次给你导游酬谢啊。”说这话,有人过来打招呼,竟然是问清的同班同学周小栀和她男朋友陈晨。陈晨学西班牙语的,跟岳舒也同级同学院。 “问清,你也来啦。”周小栀把手中的空杯子放下,朝她走近,顺便打量了一下郭志朝,用很不确定地语气小声问,“你男朋友啊。” 郭志朝一笑,问清笑着摇手:“不是。” “信息院,郭志朝。”郭志朝接过话,伸手便朝周小栀的男朋友伸手,几人互相通了姓名,郭志朝跟陈晨聊上了,周小栀也把问清拉到一边,说:“你来了,太好了,我就不该跟陈晨过来,除了他和唐心雨我谁都不认识,唐心雨吧我也跟她不熟。” “唐心雨也在?” “在。哦,对哦,你们俩现在还是不对付吗?” 问清抿唇,不点头也不摇头。她们两个在厕所大吵一架,当时还小范围地传播过一阵,不光新闻院,其他院一些同学甚至都知道她俩关系不好。 周小栀笑了笑,大概是觉得自己明知故问,两个班上专业课,问清和唐心雨就几乎谁眼里都没看不到谁的状态。 “你什么时候走啊?要不要一起?看这样子,陈晨似乎今晚上不打算回了,我也不想跟他为回不回吵架,唉!这地方离学校也太远了,要不是他死皮赖脸非得来,我才不来这里。”周小栀不太擅长交际,也不太喜欢这样陌生的场合,但是陈晨说来的人尽量带家属,陈晨好说歹说,她不得不来。 “应该很快,不过我要真把你带走,陈晨可不得找我算账?”问清打趣她。看看时间,她觉得可以去跟岳舒也打个照面,之后看情况,廖时叙来了她就走。她虽然不怯于这些场合,但是唐心雨在,她不太希望自己的朋友圈和唐心雨交叉太多,这些朋友不交也罢。 来的都是年轻人,放的音乐节奏感很强。突然换了一首英文歌,有人开始在场中跳起舞来,随后接二连三地人加入,问清也忍不住在原地摇来晃去。 岳舒也生日会正式开始,音乐变了,然后寿星登场,超大的多层蛋糕被人缓缓推出来。大部分的灯都关了,场中最亮的便是蛋糕上的烛火。众人唱着生日快乐歌,而后之前一直空着的钢琴突然响起悦耳的琴音。生日会现场变求婚现场。 来的都是朋友,自然是一个比一个欢欣鼓舞,岳舒也的男朋友抱着一大捧花跪下求婚,一群人起哄,全场的氛围热烈极了。先前似乎还在闹脾气发牢骚的周小栀大概是受这气氛感染,跟她男友紧紧搂着,一边拍手,一边又咬耳朵说些什么。 问清看着他俩,忍不住笑了,然后又把目光投向前面的求婚。 岳舒也年纪小一点,听说她男友是富二代,留学回来接手了自己家的公司,大概是立业之后便想成家,迫不及待地要把岳舒也娶进门,她大学还没毕业就来了一出求婚。 过程似乎有点波折,不过好在岳舒也最后点了头。 聚会继续,问清本想去跟岳舒也打个照面,但寿星被求婚之后跟蒸发了似的,她进别墅转了一圈,没找到人,倒是好巧不巧地遇到唐心雨,两人在楼道里来了个面对面的巧遇。就像说好的一样,两人各自往旁边错身一些,好让对方能顺利通过。 不过意料之外地,唐心雨说话了,叫她。 “问清。” 问清迈了一步,停住脚看向唐心雨。 唐心雨抿了一下唇,脸上还有着一向的傲气,不过今天的她给问清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那什么,你能不能别见我跟见了仇人似的。” 问清眨了一下眼,短暂地几秒思考之后,她说了声好。 虽然她从大一开学就很烦唐心雨,但是童童说这人其实不坏,就是有点大小姐脾气遭人嫌。问清细想想,唐心雨跟她起冲突,还有一部分是维护唐敬之。 既然这样,那唐心雨的家人对唐敬之应该是很照顾的吧。 得到她肯定的答复,唐心雨倒是很诧异如此轻松,不过没再多话,转身走了。 回到别墅的一楼,唐心雨觉得吵,她来了例假不太舒服,干脆又转了个玩儿往房子外面走,呼吸新鲜空气。凑巧有两人在说着什么,其中一人她认得,便抄着手靠墙等那两人说完话。 她那熟人往另外一人怀里塞了什么东西,说:“送佛送到西。”一抬头,两人都发现了唐心雨。 “小雨,我看你今天怎么蔫啦吧唧的,怎么,不开心?”达达笑得花枝招展,性别错乱,他旁边那人见有人来,自动闪避,转了个弯儿绕开。 “干什么呢,鬼鬼祟祟的。” “啧,”达达一手夹着一根烟,“说起来,我可是为你出气呢。” “什么跟什么?”唐心雨伸手找达达要了根烟点上,刚刚那人她眼熟,晚上跟问清走的很近。问清这人她觉得很烦,自己有男朋友,身边还总是有男的围着转,也不懂得什么叫拒绝。 达达神神秘秘的,唐心雨趔开了些,手里的烟抽了一口就放弃了。他这人交际圈比较乱,手里时不时都能搞到一些药。要不是两人发小,她相信他不会害自己,才不敢跟他走的近。 一根烟就手指夹着,由着它自己燃烧,唐心雨突然反应过来。 “你刚刚是不是给那人东西了?” 达达也不隐瞒:“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睡一觉就好了。我不都说了,给你出气么?你不是一直想收拾你们专业那谁么?” “高达达,我特么想扇你!”两人从小玩到大,达达这表现唐心雨猜出来个大概,扭头就跑。 作者有话要说:  考完试,我回来啦。 确定拟录取了,嘻嘻 虽然不知道还有没有留下的小可爱,留言发红包一起沾喜气呀 第67章 后面似乎还安排了其他的活动,但是被酒水泼脏了衣服的问清兴致不高, 找到周小栀所在的K歌房窝着, 心不在焉地玩手机。 生日会的餐食安排的很不错, 问清一来就吃了好些,又喝了些饮料,这会儿很有些饱腹感,但是为了不显得无聊,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桌上的果盘挑些蓝莓吃, 但酒水是一概喝不下了。 郭志朝打电话问她在哪儿,周小栀正和陈晨情歌对唱,她说了房间号,也不知道对方听清楚没。 其实她倒希望郭志朝没听清, 今晚上郭志朝这人给她很不舒服的感觉, 和以往很不一样。童童发来微信, 问她什么情况,她这边嘈杂, 只能打字发过去。 童童:要不你现在就走 童童:算了, 那地方不好打车,你约个车 童童:不行不行,你一个人约车也不安全, 你等会儿,我看看我姐们儿离你远不远 女大学生网约车遇害的新闻才出了没多久,这阵子“网约车”就跟一个咒语一样不吉利。问清之前也想过,但是新闻报到的案件还历历在目, 她不觉也有些犯怵。 童童噼里啪啦不停地发消息,原本问清还有些不开心,反倒被她紧张的样子给温暖到了。廖时叙来了消息,说他开车过来,大概一个小时。 问清盯着手机纳了闷了,他哪儿来的车。 周小栀又换了一首歌,这会儿是和一个女生唱。之前周小栀总说自己不善社交,到了K歌房,却是生龙活虎,也幸亏她有一副好嗓子吧。 问清又咬了一颗蓝莓,骤然酸得她眼睛都睁不开,郭志朝正好进门,招呼房间里的人来喝酒,听说是岳学姐的男友专门请的调酒大师精心调配的。 问清不懂酒,也不懂调酒大师调出来的酒能有什么不一样,现在也并不想喝,所以其他人去取酒,她窝在原处并没有动,只盯着前面的大屏上播放的MV画面,很老的歌,要不是现在周小栀点,问清几乎都快忘了那个创造搞怪神曲《小鸡小鸡》的王蓉也有过温情的时候,唱歌《爸爸妈妈》这样的歌。 郭志朝骤然坐到旁边,问清注意力转移,眼眶发酸的感觉立刻缓过去。她吸了吸鼻子,还没说话,郭志朝递了杯酒过来。 “呐,给你留的,不是下面那些批量酒水,单独调配的哦。” 问清笑着摆摆手:“不想喝了。” “凯莉丝酒吧的首席,尝尝手艺,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问清苦笑一下:“你在楼下给我递酒,我这衣服的袖子就废了一只,你再给我递,我还真怕这件衣服直接报废。”先前在一楼,郭志朝给她拿了背红酒,还没喝,就被路过的人撞了一下,酒水泼到衣服上。刚好她的衬衣是浅色的,去洗手间洗了一下又吹干,痕迹不太明显,但一身酒气。 她这话一出,郭志朝的表情有些许的不自然,不过问清并没察觉,接过杯子打量。这调酒大师调的东西味道好不好不知道,但是颜色很漂亮,艳丽得像一杯毒药。 “真漂亮啊!”她不觉感叹了一句。 “尝尝。” 她低头喝了一小口,说不上什么味道。 “有点奇怪。” “是吗?”郭志朝自己也拿了一杯,喝了一口,“还不错啊。” 问清微微弯着唇笑笑:“你要不要点首歌?赶紧去杀杀我同学的威风,她简直就是个麦霸啊。”她的感觉没错,郭志朝之前有意无意地靠拢,而这会儿的眼神甚至连掩饰都不掩饰了。 说这话,有正兴致高昂的人过来,也不管认识不认识就碰杯,郭志朝很配合,问清碰了杯子,那人自顾自仰头喝了,问清也跟着喝了一口,味道实在不太好。手机上来了微信,她点开小红点,是班级群里的消息。 很突然的,手机上的字出现了重影,她有点眼花,忍不住摇了摇头。 “怎么了?” 郭志朝很关切地问。 问清抬头看了他一眼,紧握着手机的手背到背后。 周小栀已经没唱歌了,跟她男友坐到房间的一角,好像抱到一起亲上了。她感觉自己头重脚轻,但却不敢轻举妄动。 “你是不是喝醉了?要不要带你去休息?”这会儿连人影在她眼里都是重影。郭志朝的脸在她面前不断放大,甚至连手都已经扶上她的肩膀,她拿着杯子的手挡了一下,酒泼到对方身上,杯子顺势落地,砸出声响,但是在轰隆隆的音响声的掩盖下,仿若无物。 “你喝醉了。” 不由分说,郭志朝搂着她就起身往外面走。 她知道自己没醉,现在清醒得很,只是身上难受,有些脱力,还有些喘不过气。 头晕眼花,呼吸困难。 说是脱力,并不是完全脱力,将要走出门,她推开郭志朝。 对方没想到她还有力气,但既然到了这一步,也就不再掩饰。男人的力气终究要比女人强悍的多,郭志朝稍微用些蛮力,问清就不得不屈服。相比于其他,问清现在心口难受的紧,大口地吸气,胸口却跟有石头压着一样,跟着就被拉出了K歌房。 “问清,你怎么在这儿?” 唐心雨匆匆忙忙地跑过来,双眼一扫,认清形势。 “跟我走。”唐心雨不由分说地就抢人。 “我……”问清指指自己的脖子,“喘不上气。”她现在这副样子跟快要窒息一样,一张脸煞白。 唐心雨慢半拍才察觉她好像哪里不对劲:“你怎么了?喂喂喂!”着急忙慌地,唐心雨直接上手拍她脸颊,心里暗暗咒骂这高达达个混账玩意儿到底给的什么药,不会毒死人吧? “来个人啊!”唐心雨扶着问清,郭志朝要接受,被她挡开。 一个穿着服务生制服的男生闻声过来,看到问清的样子,也知道出乱子了,但现场没医生,得送医院才行。 “帅哥帮个忙,背去车库。” 唐心雨没揪住郭志朝不放,但也挡着郭志朝不许他插手。现在还不知道问清突然这样到底是心脏病或者什么犯了,还是因为高达达给的药弄得,送医院要紧。 看她还有意识,不像猝死,唐心雨一边跟着背着她的服务生小哥小跑,一边跟她问话。 “喂,问清,你是有心脏病吗?” “没有。” 问清有气无力地应声。 人送到车上,唐心雨油门一轰,车子跑得飞快,直接送去最近一家医院,路上不忘打给高达达,丝毫不顾及打小的友谊,把对方骂得狗血淋头。 问清被送进抢救室,唐心雨紧绷的弦才松下来,正巧问清的手机一阵一阵地响。 “都他妈什么朋友,刚才不打电话,这会儿才打。我要是不在,黄花菜早凉了。” 一个人是廖时叙,她告知了问清所在的医院就挂了。再来的就是童童,唐心雨跟童童也不对付,不过电话也照接,含含糊糊地说问清进医院了,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好一阵,廖时叙过来了,两人打了个照面,唐心雨跟他做了交接。 “你知道的,她们宿舍人都讨厌我,我就先撤了。”唐心雨说完,扬扬手闪人。她不仅是怕尴尬,她还要回去找人算账。 问清是药物过敏,直接送进抢救室,廖时叙在急诊科外面等到半夜,医生说人没事,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人还稀里糊涂的,转到住院部依旧打着吊针。 童童来了一趟又回去了,顺便第二天早上来一趟,给问清带些换洗衣服。 到天蒙蒙亮的时候,问清清醒了,一抬手,趴在床边睡着的廖时叙也醒了。 问清想拔掉样子,手被廖时叙按住。 “冲得很!”她能说话,但嗓音沙哑,喉咙疼。 廖时叙起身把氧气量调小,想要说什么,吸了一口气就算了,只抬手把她额间的头发往旁边理了理。 问清仰着脸看他,笑了一下。 “还难受吗?”不是单间,其他的病患和家属还睡着,他只能靠近她耳边,压低了嗓音。 她闭了一下眼,微微摇头。 廖时叙一手扶着她的脸颊,手指轻轻摩挲,一边看着她的眼睛。 她好像还并不是完全清醒,冲他笑一下,又笑一下,有点呆傻的模样。两人这么互相看着,一会儿问清又睡过去了。晚上医生跟他说过是药物过敏,随口提了一句过敏成分。虽然是专业的名词,一般人不懂,但廖时叙是知道的。 除了安眠药和镇定剂,便是迷药常有的一种成分。问清不可能在生日会的时候吃安眠药,而且一般安眠药的纯度不会那么高,那便是后一种可能。 这其中到底有什么蹊跷,只能等她完全醒了才知道。 到早上,问清胳膊上的红斑已经都散掉了,不过还睡得很沉。 廖时叙去洗了把脸回来,楼道对面缓缓走过来一个人,那身形他认识。 对方也看到他,朝他微微点了一下头。 廖时叙走上前:“唐老师。” “她怎么样?” “药物过敏,但是没大问题,醒了就好了。” “还没醒?” “没。” 唐敬之进了病房,廖时叙没跟着,在外面楼道站着。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第68章 问清很少生病,对于别人过敏的东西比如坚果, 海鲜之类的食物也并没禁忌, 但没想到突然有了这么一遭。 要不是唐心雨担心她被灌了乖乖水之类的东西, 拼了命的在别墅里里外外地找她,她很可能会在被郭志朝带去某个酒店的路上休克。 问清脑子昏昏沉沉的,一会儿睡,一会儿醒。睡的时候也并不安稳,睡着的时候脑子里会浮现别墅里的场景, 光线不太好,耳边嘈杂喧闹,她浑身没力气动不了,想被梦魇住了一样, 手脚使不上力气, 眼皮也仿佛又千斤重。 努力了半天也没用, 手背上突然一暖。她眼皮跳了一下,是临着窗户的病患拉开了窗帘, 难得晴好的天气, 大清早的就阳光灿烂,光线进来,晃了她的眼, 让她一个激灵,人醒了。 她感觉到有人握着她的手,但不像廖时叙,有些陌生。 等她睁开眼, 入眼的人让她错愕,而对方的眼中也划过一丝慌乱,同时将握着的手放开。 “你醒了?” 问清盯着唐敬之看了看,以为自己在做梦,以至于他的问话她也没有回应。 她不知道她妈妈和唐敬之是不是完全不可能了,她试过很多次,可是还是无法鼓起勇气去找他。有时候觉得,大家维持这样的现状,互不干涉也挺好,有时候又不甘心,会难过,会愤怒,甚至会想去撮合他们,利用撒泼打滚,哭闹上吊,以死相逼各种伎俩。 可是,她又害怕伤害到他们。尤其唐敬之,她认为他不是坏人,也不是不负责的人。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医生?” 明明很平常的话,换谁在病床前大概都会说这样的话,可是唐敬之这样说,问清心头一阵酸楚,眼泪瞬间就溢满眼眶,她尽量地收住自己的情绪不哭出来。 “我还有点困。”她把被子往上拉,盖过头顶,既是不理会唐敬之,也是遮住突然就决堤的眼泪。 她这样说,唐敬之默了默,只得起身,说下次再来看她。 她抹了两把眼泪,又后悔就让唐敬之这么走了,实在太不应该。拽下被子,她直接撕掉手上的胶带,拔了针下床。 不知道是躺得太久还是药物的原因,她力气并没完全恢复,套上鞋子走了两步,两腿却是直打颤。出了病房门,眼前突然一阵发黑,一个不稳便跌坐在地上。 旁边路过的人吓了一条,顺手扶她起来,而听到喧闹声,走到楼梯末尾的廖时叙和唐敬之停住脚。 看到被扶起来的人是问清,廖时叙赶紧往回跑,抱住问清。 她一双眼睛被眼泪憋得通红,看着楼道另一头的唐敬之,又看看廖时叙,直拽着他衣服轻轻摇晃,小声说:“廖时叙,能不能让他不要走,能不能让他回来!”再想说什么,她喉头哽得生疼,也说不出话,一手挡住自己的眼睛哭得跟个受委屈的小孩子一样。 她这样子让廖时叙喉咙跟着发紧,遥遥望向唐敬之,他还在原地站着,也看向这边。 问清以前什么都不怕,就算跟人吵架,打架,当众表白,又或者被人追的跑几条街,她都没像现在这么怂过。面对唐敬之,她的心情很复杂,想靠近,又胆怯,完全没有了以往的直爽利落。 因为父母的事,她几乎是把以往没流的眼泪都补回来了,一遇到这事就哭得不行。 围观的人都散开了,唐敬之的电话通了,廖时叙帮忙拨通的。明明只隔着七八米的距离,问清不敢看唐敬之,听到唐敬之“喂”了一声,她努力地要将气息喘匀了才好说话,唐敬之也便等着她。 好半天,她吞了口唾沫,才说:“唐老师,你是我爸爸吗?” “我是。” “那……我能叫你爸爸吗?” “当然可以。” 很简单的问题,她终于能问出口了,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困难。 她回头望向唐敬之,他冲她微微笑了笑。 “那你和我妈妈还能重新在一起吗?” 她看着唐敬之,那边的人沉默了几秒钟,于她来说却是很久很久。 不能吗? 她嘴唇翕张,紧张的不行。没可能了吗? “我努力。”唐敬之并没有一口答应,他面对的不是哄一哄就没事的小孩子,而关于他和问琳之间,还有很多事并不是那么容易解决。 即便如此,有他这样一个表态,那至少还有一点希望的。 问清要的不多,有一点希望,她就能立刻欢欣鼓舞起来,心情也大好。 “那你能先不走吗?我们一起吃午饭。”她前20年的人生里没有父亲这个存在,但是一旦意识到自己有爸爸的时候,撒娇也是信手拈来。 唐敬之笑得有些无奈,又有些宠溺,让她先回病房去。 他还有事。问清药物过敏的事是有缘由的,而且也是运气好,送医院及时,但这事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过去,他要去解决,并且宜早不宜迟。不过他也答应了,如果忙完,可以一起吃晚饭。 问琳买了最早的航班过来,本来一路上因为问清一直担着心,还没等她走到病房,就看到廖时叙一手扶着问清,一手推着输液架。两个孩子没有立刻看到她,不知道在聊什么,有说有笑的。 而她看着他们俩,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走上前去,叫了一声问清的名字,她条件反射地和廖时叙分开一些距离。 “妈,你来了。我没事,我刚还说廖时叙大惊小怪呢。等把液输完就好了。”问清嘴巴不停,问琳把她下巴抬起看了看,又撩起她的袖子。手臂上的红痕早散了,还有一些抓过的痕迹和很小的疹子。 “你什么事都指望小叙,你这么大个人了,自己吃东西不知道小心一点吗?” 廖时叙并没有具体说过敏缘由,他想着问清大概也不想让她知道。问琳来的路上,廖时叙跟问清通过气,让她别说漏嘴。 问清笑嘻嘻地看着她妈妈:“既然是过敏,那当然是吃过之后才知道过不过敏啊,我又不是什么都吃过。” 问琳被她气得,手扬在半空虚虚地就作势要打她,不过只是做做样子,从小到大,她几乎没打过问清。 孔诗来的时候,问清正在被她妈数落得都快招架不住,廖时叙也不帮着劝劝,装作很忙的样子,把她手背青了的那一块翻来覆去消毒,没事找事似的。 一见到她,问清就像见到救兵。 有同学在,问琳也就不多说责备,廖时叙带她出去熟悉医院的环境,病房里就剩下她们俩。 来给问清送衣服的是孔诗,童童没来,是听说了问清进医院跟郭志朝有关系。 那人应该是个新手,办事生疏,被好几个人撞见,人多耳杂,再添油加醋地一传,到童童这些舍友耳朵里就是另一番说法。 谣言难听,变成了对女性有侮辱性质的话。童童觉得这事自己有责任,就不该让室友和郭志朝这种人渣接触,不光问清这边出事故,陶陶那边也难做人。 再反复一咂摸,跟郭志朝是朋友的她的男友岑文泽自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毕竟近墨者黑,物以类聚。她糟心了一晚上,打电话骂岑文泽还不过瘾,天一亮,宿舍楼刚开了门,就找人算账去了。 孔诗过来,也是把童童昨晚骂的话又重复一遍。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姓郭的真特么个王八蛋。” “陶陶回来了吗?” “她的火车晚上才到。哦,对了,我跟她说起这事,她才说郭志朝和她其实已经崩了,五一节回家散心。她本来对郭志朝有点好感,不过接触下来,觉得他这人人品不行。听说他跟些狐朋狗友经常去酒吧,竟然还跟陶陶说什么‘捡尸’之类的话题,整个一下流胚。不过碍着童童的面子,陶陶就没在宿舍里提起这些。唉,她要是提一句,你也就不会这样了,郭志朝真不是东西。” 说一句,孔诗就忍不住骂一遍郭志朝,弄得问清只知道格格地笑。 午饭前,孔诗有事离开,问清的吊针也打完了,三个人去外面的茶餐厅吃午饭,给问清点了些清淡的饮食。 问琳给两个孩子各盛了碗汤,将他们俩左右打量,说话了:“我要是不问,你们俩是不是就打算一直瞒着?” 问清瞪着一双眼睛,不知道她妈什么意思,廖时叙却是明白。 “问阿姨!” “你们谈多久了?” 问清一呲牙,笑得生硬:“你看出来啦?” 问琳不理会问清的嘻嘻哈哈,看向廖时叙,知道他要懂事一些,要起头那肯定也是问清。自己的闺女,她还是清楚的。 “小叙,你家里人知道吗?” “我会说的,而且,我想我爷爷奶奶都会开心,我妈也会,他们都喜欢问清。”他说得很有信心,问琳却是微微摇头。 他们两人在一起,问琳说不上太反对,可是总觉得有愧。 “问阿姨,我会好好对清清的。” 廖时叙自觉用语言来表达,实在是没什么说服力。而且很神奇,以往面对妈妈的同事问阿姨,他不觉得有什么,现在面对的却是女朋友的妈妈,虽然同样都是看着自己长大的阿姨,他还挺紧张。 “她不欺负你就错了。”问琳看他后背都快紧绷了,忍不住笑出来,给他挟了些菜。虽然廖时叙不会说那些好听的,但她知道这孩子都是说到做到。 像问清这回,廖时叙忙前忙后,守了她一夜。如果他不在跟前,走哪儿都弄得兵荒马乱的问清还真不知道会怎么样。 “我没欺负他。” 问清笑眯眯地看着妈妈,又看看廖时叙,他竟然耳朵根都红了。 有点可爱。 作者有话要说:  推作者自己的文:《时光吻玫瑰》 —青梅竹马,校服到婚纱 —明艳美貌编剧VS口嫌体正影视新秀 —双c ★★文案: 【1】全网掀起一股“欠xx一张电影票”的时候,缪翎郁郁寡欢。最好的时代已经过去,她什么时候才能达到全国人民都欠她一张电影票的高度。 同桌岑一鸣一言不发,把亲手做的数学题详解悠悠地塞到她手里。 “首先,你得考上明大戏文系。” 后来,大学报到的那天,缪翎如愿以偿去了明大戏文系,当天明大公主号选出推送,“新生代男神,表演系大一新生岑一鸣!” 缪翎:靠,阴魂不散!她在他的阴影下活了十三年,鬼知道之后竟然还有四年??? 【2】编剧系就业难,大四毕业,同学一大半转行,头铁的缪翎非要继续坚持,一边做着一个助理编剧,一边在岑一鸣面前哭唧唧。 “辛苦写了大半年,说好的署名权说没就没了。” 彼时已经成为新生影帝的岑一鸣除了给她递纸,一言不发。 【3】“黄老师,请问一鸣考虑的怎么样了?我们这个角色几乎可以说是为他量身打造的。” 经纪人黄书齐目光指指坐在末位的缪翎,笑说:“一鸣说,剧本要是她写的,他就演。” 第69章 关于唐敬之和问琳的见面,问清有过很多的设想。 其实她不在场的情况下, 他们两人也是见过好几次的, 唐敬之还去过她们母女的住处。 廖时叙当天回了学校, 问清后来跟他说起那天晚上的情形,便是很平静,也很自然,好像跟其他和睦的三口之家没什么分别,唐敬之和问琳之间并没有预想中的生疏感, 互相聊起工作的事,话题一直都不缺。 “我妈一直一个人,后来好不容易遇到吴叔叔。高考结束,我们一起吃了一次饭, 那时候我以为我会有一个继父, 虽然不一定很有感情, 但是他只要对我妈好就行,哪怕多一个便宜弟弟也没关系。后来, 两个人说崩就崩了, 我一直以为是吴叔叔儿子不同意,后来才知道,我妈是打听到唐老师的消息。” 说到这里, 她不免咬了下嘴唇,她现在还叫不出“爸爸”两个字,从小就没叫过,她需要时间。 不过有爸爸的感觉真好, 有人帮她出气。 她从医院回学校之后,虽然知道这次的事有点古怪,但没想深究,不过听说郭志朝因为什么事被学院警告了。关于她这件事要处理起来,可大可小,毕竟她没出什么大问题,这种情况下,不给有关部门施压,警察在里面只会和稀泥。 “问阿姨一个人很不容易,如果她能和唐老师在一起,自然是最好的。” 廖时叙看着问清。虽然她不只一次说,没有父爱也没关系,她有其他人的爱,能填补那块空缺。但是,那其实是不同的,有了爸爸,她比以往开心好多。 “我妈给我透露了一个小秘密。” “什么秘密?”廖时叙摆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你会不会认为我和我妈太八卦?”她咬着唇,有一丝慎重,看起来她还在犹豫。 “唔……关于我的?” “嗯,廖叔叔和秦阿姨,我妈说,秦阿姨应该是原谅廖叔叔了,最近他们看起来还不错,有时候廖叔叔会去医院接阿姨下班。” 廖时叙面上露出一丝勉强的笑,他现在依旧处于一种很矛盾的状态。 问清把手轻轻覆到他手背上:“我这几天也想了很多,不管父母做什么决定都有他们的道理,毕竟他们比我们走过的路长,有他们自己的行事准则。无论结果如何,我们都应该尊重。”顿了顿,她又说,“就像我自然是很想很想唐老师和我妈妈能重新在一起,但能不能幸福,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他们分开,还是在一起,我都会说服自己去接受。” “我明白。”他将手反握回去,轻轻将她的手指揉了揉。女孩子的手纤细又细腻,柔若无骨,他很喜欢握着问清的手。 问清笑眯眯地看看他,眼看着冰淇淋又化了一圈,她把手给抽了回去。 “徐渡有跟你说吗?五一的时候,他被迫见了阮瓷的家长。” “没有,怎么?他们在一起了?” 问清笑着指指他:“迟钝。” 阮瓷当初报志愿,其中一条要求就是要跟徐渡同一个城市,虽然她一直没明确答应做徐渡女朋友,但是心早跟人家跑了。 两个人一同去了南方,那边饮食多样,而且很符合阮瓷的口味,阮瓷一直想减肥一直失败,倒是徐渡憋着坏,说把阮瓷喂胖了,就没人跟他抢。五一的时候,阮瓷没回家,跟徐渡一起鬼混,竟然跟去看望她的爸妈撞了个正着。 问清话唠,廖时叙不爱说话,就听她叭叭地讲些同学之间的趣事,看到她嘴角的冰淇淋,笑了笑,抽了张纸巾预备给她擦嘴,她倒好,舌尖在嘴角抿了一下,浑然不觉哪里有什么不对,继续着先前的话题。 本是一个很稀松平常的小动作,落到廖时叙眼里,他顿时便开始心猿意马起来,喉结不易察觉地悄悄滑动了一下,他把脸转向另一边干巴巴咳嗽了两声。 落地窗外面,夜幕已经落下,城市的灯火通明,不同的人来来往往,也有人在门口停留一下,或者拉开店门进来。 问清的生日是5月21号,相较于头天的520,街上的情侣要少的多,但是也有很多人把5月21号同样当情人节来过。晚上的点儿,冰淇淋店人越来越多,廖时叙考虑换个地方。 从初中到大学,问清对冰淇淋的热情从没消减过,甚至冬天都会去买冰淇淋吃。一份冰淇淋见底,她还想买两份冰淇淋带走。 “每天吃一份就行啦,吃太多冰的对胃不好。”他揪着比他矮一个头的问清就要走,偏偏她滑不溜手的又想往柜台奔。 “明天吃。” 他笑她找的借口蹩脚:“你们宿舍冰箱都没有,怎么留到明天?” “啧!”问清顿时一脸烦闷。 “明天给你外卖送来。” “外卖的不一样。” “外卖和打包都是装外卖杯,哪里不一样?” 她讲不通道理,就开始胡搅蛮缠:“反正就是不一样。”不过也并不再僵持着要冰淇淋,她不是三岁小孩,非吃什么不可,挽着廖时叙的胳膊走出店门。 街上人不少,甚至还有小孩子拿着一闪一闪的气球从旁边跑过。问清的手指勾住廖时叙的手指,突然说:“我想起来怎么保存冰淇淋了。” “怎么保存?” “租个房子,有冰箱的房子。” 廖时叙抬手刮了下她鼻子:“你一天天地想什么呢?” “我们一起住吧,廖时叙!”她总是那么主动,对廖时叙都是那么直接,虽然同居的提议是掩盖在冰淇淋的借口之下。话说完,她觉得自己脑子嗡嗡的,就好像她说的不是住在一起,而是在跟他求婚。 听到她的话,廖时叙也是一愣:“住有冰箱的房子?” 问清忍着笑意,连连点头:“对呀对呀!”她虽然会主动,但不代表她不紧张,以至于手都忍不住要攥到一块儿。廖时叙松开交叉的手指,把她的手攥到手心,悄悄在她耳边:“好,房子我来找。”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 本来打算写男女主职场和婚后的番外,以及配角的故事,但是这本我没信心写下去了,只能到这里完结,之后有想法了会补番外吧,真的不好意思。 现在在存稿《我见深情》的稿,收藏够了再开文,谢谢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