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前男神哭着要追我》来自www.wshlou.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书名:春风一度,悔不当初 作者:程田 文案 程田重生了。 程田换个灯泡的功夫,一睁眼就把灵魂换到了千里之外的送pao现场,日子瞬间从乡村拖拉机过成了高速列车,车速飙得刹不住。更倒霉的是,他发现原本高贵冷艳,对他爱答不理的学生会主席,不知道从哪一天起,看自己的眼神开始变得含情脉脉,骚里骚气? 程田简直bi了狗:怪我,不该散发那该死的魅力:) 祁佑似笑非笑地看他:别扯这些没用的,今晚去我那儿? 程田秒怂:……叔叔我们不约。 祁佑锁死车门,缓缓勾起唇角:由不得你。 ★无论阴差还是阳错,我这一生终究会对你用情至深,爱意纷披,远及星辰。 ★甜文,不甜弹祁佑jj。遇到玻璃渣不要慌,要相信渣尽甘来,渣后更甜。 ★斯文败类病态攻x外刚内甜天使受 (前方排雷:洁党勿入,攻非处。脑有病。攻之前有经历但是遇到受后心里眼里只有他,不要再问洁不洁的问题了,拜托。)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重生 甜文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程田,祁佑 ┃ 配角:张三李四王老吉 ┃ 其它:无 一句话简介:春风一度,悔不当初 第1章 chapter 01 下午四点二十三分,程田醒来的第三个小时。 雾蓝色的厚重窗帘将秋日阳光尽数阻挡下来,四十多平米的客厅,昏暗,凌乱,沉浊。一具身影卧在不大的沙发上,面容被刺绣抱枕掩住了,只能看到纤细的身形与脖颈处裸.露出的皮肤,白得晃眼。 肚子响起一阵昭示饥饿的嗡鸣,程田像是得到某种提醒,死气沉沉地睁开眼睛,在手机屏幕上按下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漫长的嘟嘟声后,传出令人绝望的忙音。 程田长长地叹了口气,茫然而无措地呆愣着,后脑勺一鼓一鼓地疼,像是被人打了一闷棍。 喀嚓—— 玄关处响起不大不小的门锁转动声,球鞋在光滑的大理石地砖上摩擦出吱吱呦呦的动静来。 “家里这么乱,遭贼了么?” 程田扔掉抱枕,抹了把脸,扭头看向来人。 圣扬,A大数学系大一学生,合租室友,浓眉大眼,声音爽朗。三十分钟前程田翻到过他的学生证。 “黄欢,”圣扬小心地喊了一声。 程田喉咙发堵,勉强应了声。是了,他现在叫黄欢。 圣扬犹犹豫豫地指了指窗帘:“我能拉开吗?” “……拉吧。”程田从沙发上坐起来,睡袍因动作的牵扯滑落了一侧,露出一块青紫色的伤痕。程田在圣扬转身前,不动声色地掩了起来。 圣扬看着苍白虚弱的少年,从手提袋中拿一杯温热的奶茶:“给你带回来的,加了圆芋。” 腹部的咕噜声赶在程田谢绝之前先一步响起,程田垂着眼皮,讷讷地道了声谢,接过奶茶将吸管咬进嘴。 浓郁的奶香中掺杂着淡淡的巧克力味,满口香醇。程田有些不习惯这种饮料的甜度,暖融的液体顺着食道滑进胃部,倒是令人打起几分精神。 圣扬整理着茶几上凌乱的杂物:“你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程田不明白他问的是什么,不敢妄然回答,尽量用寻常眼神看他。 “你说要请喜欢的人来家里啊,”圣扬笑着说,“顺利的话会告白。怎么样,拿下了吗?” 一双充满嘲弄与恶意的眼睛闪过程田的脑海,他后脑勺又开始疼了:“……没有。”粘糯的圆芋被程田咬在齿间:“圣扬,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不知道啊,你从来没告诉我。”圣扬看着程田,神情古怪,“你不是一直叫我狗圣嘛,突然叫全名,我心里很不安啊。” 程田知道自己不可避免地开始露出马脚,故作轻松地笑了笑:“狗圣。” 圣扬猜想对方是告白失败,一时颓丧了,笑嘻嘻地拍拍程田肩膀:“你还没吃饭吧?校门口新开了一家烧烤店,我昨天领了两张优惠券,满200减40。去试试?” “好。”程田也是饿狠了,吸光最后一口奶茶,慢吞吞地站起来,“我先去洗个澡。” 他一动作,身上那些难以启齿的酸痛仿佛都活过来了。程田咬着牙走进浴室,镜子中现出一张全然陌生的脸,双颊饱满,下颌尖巧,即使糟了一晚的罪,浅棕色的眼瞳依旧水润盈澈,若非脸色太差,真是张夏花般的容颜。 一股怨怒气不可抑制地冲上程田脑门儿,他恨恨地扯开系带,睡袍下是一具纤瘦的身体,光滑白皙,连腋下的毛发也除得干干净净,腰腹以下布满暧昧的青紫印痕,像是滴落在白纸上靡丽情.色的油彩。 “……”程田嫌恶又懊丧收回视线,打开淋浴器脱光了站进去。温热的水流兜头浇落,程田搓搓头发,一低头,看到裆下垂着的一根嫩生生的小皮管子,眼前一黑,差点一头载下去。 重生就重生吧……腋毛剃光了还能长,小兄弟缩水了让老子怎么办?!程田生无可恋地咒了声,往身上抹了一层沐浴露,抓起澡巾死命地搓,恨不得搓下一层皮。 程田将自己仔仔细细搓了三遍,带着一身的水汽闪回黄欢的房间,打开衣柜一扒拉,一口气又差点没提上来。满衣柜的衣服非骚即浪,毛衣都是深V领口,做裤子的裁缝拼了命地节省布料,没有一条能挡住脚踝。程田翻了半响,勉强凑出一身能接受的行头:灰色高领薄毛衣,白色宽松带帽棉服,深蓝色仔裤和运动鞋。他几乎把袜子拉断才勉强挡住露出来的脚踝骨。 在等待程田的时间里,圣扬已经像个田螺姑娘似的把客厅打扫了个干净。程田过意不去:“下次我来收拾吧。” 圣扬傻乎乎地看他:“你不是说对灰尘过敏么,不能做家务。” “……我可以戴口罩。”程田干咳,“可以出门了吗?” “可以可以。”圣扬洗了手,带上钱包和钥匙,“走吧。” 程田跟在他身后,出了租住的小区。 这是一片偏西式的中档住宅区,毗邻A大,租金想必也不便宜。程田只找到了身体原主人的身份证,按照出生年月推断的话,今年应该读大二。从原主人的穿衣风格和昨晚发生的事情来看,程田最怕的是黄欢做鸭…… “昨晚……”程田欲言又止。 “嗯?”圣扬扭头,“昨晚怎么了?” “……没什么。”程田斟酌着措辞,“你昨晚没回来?” “你不让我回来的啊。”圣扬说,“给了我二百块钱,让我去如家睡一晚。” “……哦。”程田双手揣进棉衣侧兜,闷着嗓子说,“昨晚有个男人来过。” “你男神呗。”圣扬咧着嘴笑,见怪不怪的样子。 “男神?”程田其实已经预感到什么,垂死挣扎,“‘我’喜欢男人么?” “……”圣扬一脸莫名,“你不是一直喜欢男人嘛?为了出柜和家里都闹翻了。” “我、”程田艰难道,“我现在觉得姑娘比较好。” 圣扬脚步一顿,叹了口气,拍拍程田肩膀:“我理解,走出这一段就好了。” 你不理解……一觉醒来发现自己从法国勃艮第魂穿到了中国A市被陌生男人按在床上啪啪啪的这种操蛋事儿,没人能理解。 程田微不可察地长叹一声,随着圣扬拐进一条街道,一时间,各种复杂的食物香气扑面而来,引得程田直吞口水。 圣扬带他来到一家烧烤店前,点完菜,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程田又饿又懵又丧,聊天兴致不高,幸好圣扬本身就很能说,适当地回应几个微笑和眼神,他就能嘚吧嘚地秃噜个没完。一会儿的功夫程田就差不多摸清楚了圣扬的底细,顺便了解了黄欢的人生轨迹。一个傲娇挑剔喜欢男人的大学生,还好,不是小鸭子。 最坏的结果已经排除,程田多多少少松了口气,烤好的肉串一端上来就闷头吃。为了保护味蕾,他极少吃这种刺激的食物,然而眼下已经换了副壳子,便没有了从前的顾忌。没过久,两大盘烤肉串被程田自己消灭了大半,圣扬看得大跌眼镜。 “你今天这么能吃啊。”圣扬说,“这一顿比你平时两天吃的都多,你不打算节食了?” 程田咬下一块烤豆腐:“为什么要节食?” “怕长胖呗!”圣扬说,“你那么讨厌运动,还说喜欢当受就是因为懒得动,只要躺着就能享受……” “行了行了、”程田差点没给他跪下,往四周觑了一眼,臊着脸道,“我对男人真的没兴趣!从今天开始,以前的事儿都翻篇,你别再说了。” 圣扬贼眉鼠眼地笑了笑:“你知道不,啥事儿都逃不过真香定律。” 程田最近几年都生活在法国,假期才会和家人回来一段时间。他太久没接触大中国的网络词汇,听不明白,也不打算问,三两下撸光最后两串牛肉,擦擦嘴:“回去?” 圣扬也吃饱了:“我们从学校里穿过去吧,多走一小段,顺便消消食。” 程田没意见。圣扬结了账,程田转了一半给他,看着银行发来的余额提醒短信,叹了今天的第一百零八次气。 人生艰难。 A大是全国老牌名校,建筑物带着厚重的沧桑感,只可惜到了深秋时节,漂亮的景色已经随着树叶一同凋零了。北方的天黑得早,六点多钟,校园里的路灯就全部亮起,将夜晚的校园渲染出一片脉脉温情。 圣扬冻得冷哈哈的,嘴上还是闲不住,与程田说着近日见闻,偶尔路过颇有背景的建筑物,还要评头论足一番。 “听说这栋楼是梁思成和林徽因设计修建的,讲真的,我觉得还没有我们小区的传达室好看啊。” 程田:“……” “……这栋楼也是校友捐钱建起来的。你还别说,咱们学校每任校长都特会哭穷,多少资金缺口都能用三寸不烂之舌补上……” 程田:“……挺好的。” “那么多新建筑都闲着不让用,怎么就把科学馆弄成了报告厅?门口怎么站了那么多人?今天也有讲座吗……”圣扬往科学馆门口瞟了两眼,一愣,“祁佑?!”他扯了扯程田的袖子:“喏喏喏、祁佑啊!” 程田不明所以,调侃道:“激动什么,他欠你钱了?” “祁氏集团的少爷能管我借钱?”圣扬兴奋地说,“你不是一直挺欣赏他吗?难得偶遇到,不多看两眼?” “……狗圣,咱能不能别总提以前的事儿?”程田这样说着,还是没禁住好奇,斜着眼睛往科学馆看了一眼。 那人似乎刚出席过什么活动,身边围了一圈人。高拔的身型将海军蓝铜扣西装穿出模特效果,领口露出一圈黑色半高领羊绒薄毛衣。银丝镜框架在高挺的鼻梁上,眉骨深邃,瞳如渊海,他嘴唇不薄,偏偏抿出斯文清冷的弧度,反而有种意外的性感。 只一眼,程田就懵了,后脑勺的钝痛感再次复发。 圣扬仍在小声说:“祁佑马上就毕业了,据说已经拿到了牛津大学和斯坦福大学的offer,但是家里好像急着要他继承家业。嗳,同样在一所学校,怎么人家的人生牛逼得就像开了挂……” 祁佑将手揣进西装裤袋,胳膊下夹了一叠资料,边与身边人说话边往程田的位置走来。昏黄的路灯映在他峰峦般起伏有致的侧颜上,渡出一层甜丝丝的,引人神往的蜜色来,禁欲又撩人。 程田僵在原地,冷峭的夜风结成一大团冰渣,不上不下地堵在了胸口。 圣扬感觉出不对劲:“……你怎么了?” 一步,两步……小牛皮鞋踩过碾成粉末的银杏树叶,擦肩,眉睫低垂,银丝镜框后的那双眼睛忽然若有似无地朝程田一瞥,荔红色的嘴唇斜斜翘起,饱含了嘲弄与轻蔑。 ——粗重的喘.息,皮肉相贴的律动,被人揪住头发磕向床头柜的钝痛,突如其来的昏厥……噩梦复苏,天崩地坼。 圣扬拽他:“黄欢、黄欢?” 程田慢慢转头:“他叫什么?” 圣扬愣愣地道:“祁佑啊……” 程田点头,转身朝着男人狂奔而去,冷凉的秋风灌了满嘴:“祁佑!!!” 男人脚步一顿,簇拥在身边的人也停下来,好奇地看向跑来的少年。 “什么……”祁佑慢悠悠地说了一半,一只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踹在他的肚子上! “啊——!”周围有女生捂嘴尖叫。 圣扬傻眼:“……我操!!!” 作者有话要说: 第2章 chapter 02 这一脚带了极大的冲力,祁佑当场就被踹倒在地,程田趁众人反应过来之前骑到男人身上,对准那张惑人的脸蛋狠狠砸下! 银丝眼镜瞬间甩飞,祁佑鼻梁骨一酸,一管温热的鲜血立即淌了下来。男人哼了声,不明所以地看着上方的程田,眼神无辜至极。 一股恶气堵上程田心口,他骂了句脏话,揪住祁佑的头发就想给他来第二拳! “快拉开他呀!!!”旁边的女生尖叫着。 “松手!快松手!!” “干嘛打人!有话不能好好说?” 两个男生一左一右架上程田的胳膊,连骂带吓地将他从祁佑身上扯下来。程田气红了眼,被架起来的时候还不忘往祁佑身上踹了两脚。 “黄欢!”圣扬从后面拦腰抱住程田,吓得不轻,“什么情况?怎么突然就动手了??” 程田咬紧后槽牙:“他、他……” 圣扬听得着急:“他怎么啦?” “对啊,学长怎么你了??你倒是说呀!” 程田有苦说不出,只能恶狠狠地瞪着祁佑。 祁佑止住别人搀扶的动作,从地上站起来,不紧不慢地从口袋中掏出一方棉质手帕,捂住流血的鼻子,客气而疏离地说:“这位同学,不知道我哪里得罪过你?” 程田冷笑。 祁佑疑惑地朝他走进一步,歪头:“嗯?” 一股凉丝丝的冷杉香气隐隐传来,仿佛一步之间踏进了雨后森林。“装、”程田从牙缝里挤出,“你再装!衣冠禽兽,斯文败类!” 旁边的迷妹一号闻言炸毛,挥舞着亮晶晶的爪子就要扑上去挠他:“你嘴里不干不净地说谁呢?!” 祁佑闲闲地替程田挡下迷妹的攻击,有些新奇地笑了下:“我应该是第一次与你见面,这其中会不会有误会呢?”男人的额发略微凌乱,衣襟上沾了些许血渍。可即使如此,他仍是一幅气定神闲的模样,好像狼狈出糗的那个人并不是自己。 程田一动不动地盯着祁佑,过了十多秒闷声闷气地说:“……抱歉……我认错人了。” 圣扬松了口气,朝祁佑赔笑:“对不起啊学长,我朋友昨天刚失恋,情绪有点不对。” 祁佑擦着眼镜,似笑非笑地说:“哦,这样啊,可以理解。” 程田再次闷了一口老血,黑着脸转过身:“走了狗圣,回家。” “嗳、”圣扬纠结地看着程田离去的背影,点头哈腰地说,“学长,实在不好意思啊,乌龙一场。你们忙着,我们先走了。” 祁佑点头:“路上小心。” 圣扬几乎感动哭——被人莫名其妙地揍了两拳还能以不计前嫌以德报怨,这在当今世界是多么难能可贵的品性啊! 祁佑学长,毋庸置疑地拥有高尚灵魂! 幸好程田听不到圣扬的内心独白,不然怕是会气得连他一起揍。 圣扬喋喋不休地感概祁佑的光辉事迹,劝程田找个机会请人家吃个饭,好好道歉。程田不胜其烦,憋了一路,到家门口的时候终于忍不住道:“我没有认错。” “啊?”圣扬将钥匙往门把上撞了下,楼道里的声控灯灭了又亮,“没认错?” 程田从对方手中拿过钥匙,冷声道:“对,揍的就是他。” “不是,你揍人总要有原因啊。”圣扬跟在后面进了门,好奇地恨不得长在程田身上,可不管他怎么问,程田始终三缄其口。 “不对劲……黄欢,你今天和平时太不一样了、”圣扬摸着下巴,一脸探究,“你不是能憋住话的人。” 程田打开饮水机,淡淡道:“哦,你现在也不知道那个‘男神’是谁。” 圣扬一噎:“两码事儿好么!谁还没有点少男心事啊,我是说你憋不住委屈。”他拧着眉,忧国忧民的领导人似的:“学长说今天第一次见到你啊,能有什么矛盾……爱而不得吗?” 程田接了半杯水,无语地看他:“别难为自己的脑子了。总而言之,那个叫祁佑的不是什么好人,你以后别和他掺和。” 圣扬傻笑:“他现在很少在学校,我想和人家掺和也没那机会。” “正好。”程田不想停留在这个话题上,看了看手机,“明天周一,你有课吗?” “一上午全是课。”圣扬愁眉苦脸,“七点多就得起床,要是和你一样上晚课就好了。” 程田唔了声:“你早点休息,我回房间了。” “哦。” 程田关上房门就开始翻找黄欢的学生证,最后在背包的夹层里找到了,打开一看,17级哲学系。 程田懵了十来秒,搜索出A大官网,试了好几次密码,最终用身份证后六位成功登进系统,从个人主页中调出了自己的课表,将图片保存在了相册里。 既然灵魂能相互穿越,那难保有一天也会穿回去。在以黄欢的身份活着的时间里,程田决定认真生活,不希望正主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人生被搞得一团乱。 世界上不可控的事情太多,程田能做的,只有过好当下这一秒。 …… 程田在大学的专业是农学,哲学对他来说完全是一门高深而未知的领域,能说出名字的哲学家只有柏拉图和马克思,心里难免没底。晚课前抱着课本认认真真地将之前画过的内容看了一遍,合上课本的一秒后脑袋里空空依旧,一个流派也没想起来。 “……大概是没有慧根吧。”程田叹口气,不再挣扎,揣着课本出了门。 从黄欢租住的小区步行A大只用十分钟,昨天跟着圣扬走过一次,程田凭着记忆进了A大。上课的教室在文渊楼三楼,程田问了几个学生,来到教室的时候已经迟到了几分钟,任课老师没到,班里坐了三十多个学生。 程田从后门溜进去,在最后一排找了个空位坐下。 黄欢平时住在校外,性格别扭挑剔,在班里没什么人缘,程田进门后竟是连个打招呼的人都没有。同学们三三两两坐在一起,低声聊着天。 程田呆呆坐了一会儿,正想翻开课本再将知识点看一遍,前排传来悉悉簌簌的低语—— “你们听说没,祁佑学长被人打了。” 程田动作一顿。 “啊?真的吗?什么时候?” “真的,就在昨晚。” “好像是家族纷争,有人不满学长掌权,招了一群黑社会来学校呢。” “我怎么听说是因为学长抢了黑社会大哥的女朋友???” “可拉到吧!祁氏集团的公子哥能被黑社会欺负嘛?明明是学长带人把对方打了。” “不可能!祁佑看看上去就不像会寻衅滋事的好不好?一定以讹传讹的野史啦。” …… 程田不动声色地挪到另一排,他怕自己听下去忍不住笑出声。 二十多分钟后,教授西方哲学史的老头儿终于姗姗来迟。两个三十岁左右的半秃男人替他拎着包,左右护法似的将老头儿送进教室。程田在上课前在A大贴吧看到有关西哲史老师的帖子,上课的排场很大,博士生车接车送。程田看着两个学长危险的发际线,对哲学的威力产生了更深的敬畏。 程田拨开笔盖,全神贯注地听了十多分钟,老教授仍在津津有味儿地讲他为什么堵车,底下的学生趴了一半。程田撑着眼皮,受刑似的听完全程,下课的第一秒就往教室门外蹿。 刚走出文渊楼,圣扬的电话打了过来。 “喂。” “黄欢,你还没出校门吧?” “没有。” “你回来的时候能不能帮我买两斤水果?” “可以,买什么?” “你去咱们昨晚吃火锅对面那家买,哪种打折买哪种,别超过十五块钱啊。” 程田笑了笑:“好。” “谢啦。” “不客气。” 程田摸索着路线出了西门,下课其期间人流太多,机动车道都学生被占了两溜儿,过路的汽车无不放慢了速度,停停走走,以免发生磕碰。 肩膀被路过的行人撞了下,程田让开些许,紧接着,右边又被撞得一歪。 程田心下一沉,想往后躲,一柄尖利的东西顶上腰间。 “别出声。”一旁的壮汉小声道。 程田手心发凉,压着嗓子道:“你们想要什么?” 壮汉冷哼一声,攥着程田胳膊往旁边的黑巷子里一推,程田脑筋飞速转动,还没想出逃脱办法,候在巷子里面的人立马迎上。两三秒钟的时间里,程田的手臂被人往身后一绑,胶布往嘴上一封,麻袋兜头罩下。壮汉一把将程田扛起,疾风迅雷地塞进停在路边的吉普车内。 车内的男人吹了声口哨:“绑上了?” “是的。” 程田强自镇定,梗着脖子不断地呜呜呜。 男人抬了抬手,一名壮汉把手伸进麻袋,撕开程田嘴上的胶布。 程田喘了一大口气:“想要钱的话,大家好商量!” “倒是够胆。”男人溢出一丝轻笑,“那瓶乙.醚呢,给他用上。” 壮汉应声:“是。” 壮汉一把将麻袋扯下,程田眼前光线一亮,他脑袋被按向窗外,完全看不到车内情况。一方微湿手帕对着他罩上来,刺激性的气味瞬间笼住鼻腔,几秒后又揭开。 “可以了。”壮汉说。 男人嗯了声,汽车发动起来,离弦之箭般从深巷中拐掠而出。 程田身体发软,思绪昏沌,在倒下的前一秒,一股隐隐的雨林冷杉香气钻入心肺。 第3章 chapter 03 黑六收回拳头,抬脚往程田膝盖骨上踢了下,没反应。他使了个眼色,蹲在旁边的手下粗鲁地扒开少年的眼皮,仔细甄别片刻,摇了摇头。 黑六皱眉,转头对坐在军绿色海绵垫上的男人喊了一嗓子:“哥,晕过去了。” 祁佑没抬头,研究精密仪器似的拨弄着一只打火机,红色塑料外壳,两块钱一个,火苗时有时无:“那儿有半桶水。”他说起话来有种漫不经心的调子:“酒柜边上,涮拖把剩下的。” 黑六两三步提过水桶,浑浊泛黑的水面上浮了一小层碎屑。手下咧嘴笑了笑,揪住程田头发,一把将那张细嫩白净的小脸按了进去。 五六秒后,程田开始剧烈挣扎,黑六拽着程田后衣领将人弄出来,阴恻恻地说:“小子,后悔了吗?” 程田发出一阵猛烈的咳嗽,涩痛感充斥着鼻腔喉管。他呕出一大口脏水,眼眶带了抹狰狞的红,抬起眼皮道:“……我后悔下手太轻。” 黑六狠狠地将程田掼在地上,一只大脚紧接着碾了上去:“我看你是不知死活!” “来……弄死我。”程田无所谓地对黑六开口,一双眼睛却充满挑衅地看向海绵垫上的男人,“你敢吗?” 祁佑仿佛有所感应,抬手一掷,塑料打火机远远地被扔进了垃圾桶:“你还是刚上车的时候比较乖。”他走近,笑嘻嘻地蹲下.身,将粘在程田脸上的发丝慢慢往后捋:“怎么,看到是我就不怕了? 程田一脸嫌恶,想躲开男人的手。黑六脚下用力:“老实点!” 祁佑哼笑:“骨头还挺硬。” “不就是仗着人多么。”程田也笑了,笑得又轻又软,眸子里的嘲讽挡也挡不住,“没跟人单挑过吧?” 祁佑略微意外地啧了声,认真盯了程田几瞬,挥手:“六,你们先走。” 黑六道:“哥,你还真和这小子一般见识?” “我今天非得把他弄服帖。”祁佑脱下皮夹克,上身只剩一件兜帽卫衣,“要么打服,要么操服。” 一众手下爆出猥琐下流的哄笑,黑六咧着嘴拍了拍巴掌:“走走走,给祁哥腾地方!” 大汉们吆喝着离开了这间像是地下室的房间。祁佑给程田松了绑,一手捏住程田湿漉漉的下颌,居高临下地道:“说吧,你想怎么玩?” 程田身上全是伤,喘着粗气从地上坐起来:“……这么玩、”话还没说完,他猛地将头往前一磕,迅猛得像枚小钢炮! 祁佑连忙后仰,大手从程田的下巴滑到后脑勺,掌心一兜就直往地上按!程田一时刹不住冲劲,咚地一声砸过去。祁佑长腿一迈,翻身坐上程田的背,瞬间将挣扎着起身的人压了回去。 “一来就磕头?”祁佑似笑非笑,“是个孝顺的崽。” “nique ta mère!”程田大骂,费力地撑起身体,企图将背上的人掀下去。祁佑故意发出一声骚.浪的哼.喘,一只手顺着程田裤缝摸进去,往程田屁股瓣儿上揉了一把,低低地笑:“崽儿,再快点。” “妈的死变态!”程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简直恶心到极点。他用力往上一颠,抓住机会翻过身,对着祁佑的腮帮子用尽全力挥出一拳!祁佑没想到对方反应这么快,连忙抬手去挡,仓促间一下子磕在了自己的手腕骨上。 “操、”祁佑偏头呸出一口血沫,脸色阴森,“对爸爸下死手?” 程田不理会他的话,第二拳接踵而至。祁佑早有防备,一把攥住程田的手,先给他肚子上来了一记狠的。强烈的钝痛从小腹蔓延开来,程田忍不住呕出一口酸水,虾米似的蜷缩起来。 “服不服?” 程田冷笑:“服你奶奶!” “不见棺材不落泪,真以为我不敢拿你怎么样呢?”他俯身,在程田耳边轻声道,“你长这么大,还没见过什么叫‘手眼通天’吧?” 程田转头和他对望,那双眼睛精彩极了,带着湿漉漉的水汽与不屈的怒火。祁佑拉开一小段距离:“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程田一只手极快地卡住祁佑脖子,故技重施,拿头砰地撞了上去! 这一击完全实打实,别说祁佑了,连程田都是眼冒金星。 “你他妈练的铁头功?!” 程田晕归晕,动作上丝毫不耽误,掀开祁佑就要往门口跑。祁佑连忙坐起身,一把箍住程田的腰:“想走?” 程田屈膝一顶,祁佑反应贼快,索性直接连程田的大腿也圈住,一双手臂结实得像百炼精钢,程田挣得脸红脖子粗:“放手!” 祁佑徐徐地问:“服不服?” “不服就是不服!!”程田气急败坏,做出一个以后后悔到极点的傻逼举动——他一把扯起毛衣下摆将祁佑的脑袋兜了进去! 程田出门的时候没穿外套,因此选的毛衣非常厚,被黑六按进桶里的时候还沾了水,变得又湿又沉。祁佑眼前一黑,一下子撞在程田温热的肚皮上,湿哒哒的毛衣把头裹得严严实实,程田用力揪着下摆,任祁佑怎么挣也挣不开。 祁佑从地上站起来,一颗脑袋仍旧被困在毛衣里,咬牙切齿地道:“松开!” 程田看着自己六月怀胎似的大肚子,又气又笑:“你服不服?” “……小崽子,学得挺快啊。”祁佑将近一米九的大高个儿,被不到一米八的程田兜在里面,低头弓腰的,都快充血了。 程田被揍了大半宿,占上风的滋味太美妙,明知道自己此时像个智障,仍旧忍不住地想找回场子:“说一声服,小爷今晚就饶了你。” 祁佑隐约间说了句什么,程田没听清,正想问,胸前突然传来一点诡异的湿软触感。程田瞬间懵了,祁佑那个臭不要脸的竟然伸出了舌头! “你大爷啊神经病吧!” 程田一蹦三尺高,慌不迭地将祁佑放出去,躲瘟疫似的躲开一段距离。 祁佑唇色略微发白,眉梢眼角却带着笑,抢到什么玩具似的得意:“跟我斗……” 程田往四下一瞥,右手边恰好放了几只棒球棍,他抽出一只握在手里,威胁性的朝祁佑一指,漂亮的大眼睛警惕又桀骜。 祁佑笑着看他片刻,往一旁晃了晃,下巴向门口方向一扬:“滚。” 程田没反应过来,一手还举着棒球棍,傻乎乎地看祁佑。 祁佑这下是真乐了,笑出一小排雪亮整齐的牙齿,他往身后的酒柜上一靠:“滚吧。这次先饶了你。” 程田不知道他耍什么花招,试探着往门口走了几步。祁佑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猴儿,如果不是额间出了太多细汗,那副神色要多悠闲有多悠闲。 程田没好气地扔掉棒球棍,拧开门把手闪了出去,在关上门之前,突然从里面传出咚地一声闷响! ——什么重物砸到地上的声音。 程田第一反应是祁佑又开始搞幺蛾子,他索性也不跑了,就在门口等,打算趁祁佑冲出门的时候狠狠给他一脚。 那声闷响过后,房间里就像消音了似的,什么动静都没了。程田等了十多秒,忍不住通过门缝往里看。 空阔昏暗的房间里,祁佑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上,一只手正一抽一抽地抖! 程田吓了一跳,连忙拉开门跑过去,用力拍拍祁佑的脸:“你怎么了?!” 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祁佑出了一层虚汗,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 祁佑神智不清地哼:“为什么要回来……?” “你是不是有癫痫?!药在哪儿?”程田继续拍他的脸,“喂,能不能听到我说话?!” “妈的,别拍了……”祁佑偏了偏头,虚弱地说,“不是癫痫……桌子上面有个玻璃瓶,帮把手,拿过来……” 桌子上杂七杂八摆满了东西,程田一阵翻找,在一叠杂志下面看到了药瓶,里面呈了几粒白色的药片,瓶身干干净净,连个图标都没有。 程田回到祁佑身边,迟疑道:“你……你有毒.瘾?” “少瞎JB……猜,”祁佑艰难地张开嘴,“掰半粒……” 程田见他情况凶险,不敢耽误,抠下半粒药片塞进祁佑嘴里。过了半分钟,祁佑果真不再痉挛,眼睛里慢慢恢复了神采,只是脸色依旧青白。 程田松了口气,把瓶盖拧紧:“老实躺着吧,药效开始发挥了……” 祁佑也是个厉害的,都萎靡成这副德行了,还能咧出一幅戏谑的样子。他张开嘴,半截舌头往外送了下,接着又收回去。 “你没咽下去?”程田瞠目。 “太干,咽不下去。” 程田叹了口气:“我去接杯水。” “没水了。”祁佑歪在地上指挥,“桌底下有啤酒。” 程田闻言又蹲了回去:“啤酒送药?挺有能耐啊。” 祁佑努力吞咽了下,药片仍旧粘在舌面上,被唾液润得半融化了,味道苦不堪言。 “我想起来了……洗手台底下有把热水壶。”祁佑吐出一口气,“你去接点自来水烧一下。” 程田缓缓眨了眨眼睛,没动。 祁佑不耐烦地啧了声:“快点。” “使唤得挺顺手啊。”程田笑了下,学着祁佑的样子慢慢俯下.身,像头第一次狩猎的小豹子—— “要么打服,要么操服?”他嗤笑,“瞧把你厉害的。” 作者有话要说: 程·铁头功第100代传人·田x祁·谁都敢使唤·佑 不卡文的话以后咱就晚上九点左右更新啦哈。 第4章 chapter 04 祁佑干咳一声,没说话,企图用装聋作哑掩饰尴尬。 程田却没打算放过他,拍拍那张虚弱的脸蛋:“知道昨晚为什么踹你吗?” 祁佑眼珠子在程田手上停留了一瞬,用一种无邪而诚挚的语气问:“因为上次没把你艹爽?” 程田霎时间像吞了一口苍蝇,难受得差点把准备好的台词给忘了:“是你活儿太差、”程田忘记自己做了个开头就晕过去,压根儿没顾上体验,强行羞辱道:“技术如此垃圾,出门在外怎么好意思做攻?” 祁佑似笑非笑地哦了声:“那下次你做1?” “你做梦啊!”程田想都不想地说。 祁佑呼吸不畅,四肢僵硬得形同废人,一双眼风倒是灵活如常,自下而上扬起来的时候带着股说不出的撩意:“啊,看来你活儿也不行。” 程田皮笑肉不笑:“对着你我硬不起来。” “这事儿好办。”祁佑歪了歪脖子,费力劳神地提议,“改天我搞个趴,哪个顺眼你上哪个,让我观摩学习一下,怎么样?” 程田用脚趾头想也明白他说的是什么脏趴,当下就恶心到了,恶狠狠地往祁佑肩上捣了一拳:“滚,看你一眼老子都嫌脏。” 这一拳仿佛捣开了什么开关,祁佑发出一声闷哼,倏然间,整具身体过电似的抽搐起来,双目诡异地后翻,上下牙齿磕磕嗒嗒地碰在一起……竟是比之前的情状更加凶险骇人! 程田看得心惊肉跳,不知所措地帮祁佑顺胸口:“药还在嘴里?!赶快咽下去啊!” “水……水……”祁佑哆哆嗦嗦地指着热水壶,“快、快去……” 程田二话不说直奔洗手台,用水壶接了水,跑回来将壶嘴往祁佑嘴里一怼:“快快快!咽下去!” 祁佑双目圆瞪:“你让我喝生水???热水壶涮了没???” 程田着急道:“大不了拉肚子而已!你现在都什么情况了还他妈瞎讲究?快喝呀!别歪头别歪头!再喝一口!好好好,咽下去没?” “……咽了……” “那……”程田放下水壶,小心地看着牙齿还在打哆嗦的祁佑,心里有点小愧疚,“吃了这种药就会好吗?需不需要帮你叫救护车?” “不用……”祁佑哆嗦得下颌都快脱臼了,病恹恹地抬了抬眼皮,充满向往地看着不远处的海绵垫。 “……喂、” 程田戳他一下,硬邦邦地道:“你躺在地上,是不是很不舒服?” “还好……”祁佑努力笑了笑,“我现在,毕竟动不了……” 程田叹了口气:“等着。” 他将海绵垫拖过来,一手抄进祁佑的膝弯,一手抄进后脖颈,用尽全身力气往上一抬—— 咚、 祁佑刚离开地面两三公分就摔了回去,后脑勺直接磕在地上,疼地呲牙咧嘴:“你!” 祁佑掉下去的时候程田也被扽回地面,他连忙撑起身体,扭头看过去:“嗯?” “……你没事吧?”祁佑目露担忧,林黛玉似的虚弱,“算了你别管了……你今晚帮了我,咱俩的事儿算是两清,你回吧。” 程田沉默几秒,把垫子朝身边拽了拽:“我把你滚上去再走。” “?” 程田扎起马步,发出一声力拔山兮气盖世的低喝,祁佑愣神儿的功夫,半边身体突然被一把撬起,紧接着卷寿司似的被人朝外一卷,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躺在了海绵垫上。 “……!”卧槽? 程田蹲在旁边问:“好点没?” 祁佑强忍住笑意,点点头。 “那我回家了。” 祁佑:“这里是市郊,计程车很少,你叫一辆网约车吧。” 程田应了声好,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就摸向了裤袋,走到门口仍旧没摸到手机:“奇怪,去哪儿了……” 祁佑回忆状:“啊,把你绑来的时候,黑六好像摸出来扔到车里了。” “……这句话从你嘴里说出来能不能带上一点愧疚感?”程田气不顺地看着他,“车钥匙借我用一下。” “没在我这儿。”祁佑语调缓慢得欠揍,“黑六刚开走了。” 程田面无表情:“打电话让他回来。” “我的也落车里了。”祁佑特诚恳地看他,“真的,不骗你,没瞧见我玩了半宿打火机?” “……步行的话,从这儿到学校多久?” 祁佑长叹一声,深沉得像天桥底下窥得凡人大限的掐指半仙儿:“这天一亮,就差不多到了。” 程田烦躁地扒了扒头发,眉头结成川字,一只手搭在门把上——他还是想走。 祁佑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随意道:“你可以在这儿留一宿,明天早上黑六会过来,你到时候就能拿到手机了。” 程田没吭声,满脸都写着‘你别想耍花招不然老子让你死’。 祁佑往垫子里缩了缩,一手颤颤巍巍地捂紧领口,骚里骚气地笑:“我武力尽失只是一时的,你不要以为能趁机对我做什么。” 程田:“神经病啊!谁会对你个变态感兴趣?!” 祁佑颇为玩味地哼了声,黑浓的发丝半铺在垫子上面,:“丑话要说在前面,毕竟你有前科,我也要守护自己的贞洁不是。” “前科?”程田不明所以,“什么前科?” 祁佑似笑非笑地道:“这么快就忘了?拿裸.照威胁我去打炮的人难道不是你?” 程田呆了有半分钟,难以置信地道:“我,我用裸.照威胁你?!!” 祁佑扬起一道眉毛:“提上裤子就不承认?好渣啊你。” 什么叫五雷轰顶?!什么是晴天霹雳?! “我靠我靠。”程田脑子乱成一团浆糊,叉着腰走了好几圈,一个劲儿地反思自己前二十年做过什么孽,灵魂竟然穿到黄欢这个没节操没下限的人身上。 “前,前天晚上我们俩之所以会……那啥,是因为我拿你的裸.照进行过要挟?” 祁佑眯了下眼睛:“为什么?” 程田:“啊?” “这件事的经过分明清清楚楚,你作为始作俑者,为什么一幅比别人还迷茫的样子?” 程田瞬间冒出一身冷汗! “我想起来了!”程田说,“我那天喝醉了,做了什么都记不太清楚。如果在清醒状态下,我绝对不会做出威胁别人那种过分的事。” 祁佑盯了程田几秒,不紧不慢地嗯了声。 ‘裸.照’一出,程田的底气就丧了大半。‘自己’犯贱在先,用不入流的手段要求人家约炮,也难怪祁佑当时把他磕晕了。 “那个,对不起、”程田咬了下嘴唇,眼眸是月下积水般的澄明,“这件事是我不对……虽然道歉并不能减轻带给你的伤害。不过我可以保证,像这样恶劣的行为是最后一次了。” 他顿了顿,软着嗓子说:“希望你可以逐渐忘掉这些不愉快。” 祁佑怔怔瞧他片刻,不自在地将头偏向另一侧:“……没什么。”他眼风一转,流里流气地笑了下:“一炮泯恩仇嘛。” “……”程田握紧拳头努力微笑,“对。” 祁佑打了个呵欠,翻过身,背对着程田:“我这儿没床,你去沙发上睡吧,黑六八点之前会过来。” “好。”程田走到沙发旁边,躺下又坐起来,“有被子吗?” “左手边,棕色柜子。” 祁佑闭着眼睛蜷缩在垫子上,当人类的视线被暂时屏蔽时,其他的感官往往会更加敏锐——球鞋踩过地板,柜门被轻轻拉开,步伐愈来愈近……?随后,柔软的羊毛被轻轻罩了下来…… 祁佑有一瞬间的僵硬,他将脸往垫子里埋了埋:“去睡吧。” 程田回到沙发上,无奈地扯了下湿漉漉的毛衣,脱掉鞋钻进羊毛被里。 时间已经很晚了,这一晚过得不可谓不惊心动魄。程田枕着手臂,在昏黄的灯光下打量这所空阔的房间,不怪他在此时仍有如此的好奇心,这着实不像一间超级富二代所居住的地方:光秃秃的墙壁上留着明显的刮瓷印子,地面上倒是铺了层实木地板,然而房间中冷冷清清,衣柜,酒柜,茶几沙发,墙角处的沙包与拳套,除此之外,就是祁佑身下的一张海绵垫了。 别说富二代,这种生活质量简直能成为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的攻坚对象。 这人可真奇怪。 虽说是黄欢犯贱在先,可祁佑明显不是什么善茬,自己以后还是能躲就躲,想过安稳日子就尽量别跟他有什么接触。 程田乱七八糟地想着,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一觉到天明。 祁佑说的不错,差十分钟八点的时候,黑六拎着两大盒早餐按响了门铃。程田给他打开门的时候,黑六一双眼珠子险些没瞪出来。 “哥,你真把他睡服帖了?”这轻松和谐的气氛,啧! 祁佑一听这茬就没脸:“狗嘴闭上。黄欢手机落车上了,带他过去拿。” 黑六应了声,把早餐放到茶几上,拿手机的路上当真没再吐出一个字,只是那副探究的眼神把程田看得脊背发毛。 这地儿离A大确实够远的,九点多钟的时候程田终于回到家。他不想把昨晚的事儿闹得满城皆知,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等思考了出夜不归宿的合理借口,这才用钥匙开了门。 正巧,圣扬一脸困倦的出了卧室,趿拉着拖鞋往卫生间走,见到程田没有半分惊讶,打着呵欠招手:“约炮回来了?” 程田失笑:“别乱猜。” 圣扬嘿嘿一笑,调出微信界面——我去和祁佑打炮了,今晚不回来。 “黄欢,”圣扬挤眉弄眼,“真有你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 程·又发生了什么这个世界能不能消停会儿·田X祁·老子就是变态你能拿我怎么办·佑 感谢读者“18755868”的小地雷,鞠躬~ 第5章 chapter 05 程田一脸懵逼地盯着屏幕:“我给你发的?” “是啊。”圣扬残忍地将大拇指往上一划,界面上出现一行新的信息,“喏,你说那天和祁佑争执过后,他就对你另眼相待,觉得你和外面的那些翘屁嫩男不一样哎。” 程田无力地叹气,止住圣扬的话头,调出微信,上面果然显示着这两条不着调的信息,发送时间在自己被迷.晕之后了。应该是祁佑趁自己昏迷,用指纹解开手机搞的鬼。 程田心累至极,连解释的劲头都提不起来,换下拖鞋朝卧室走。圣扬读不出那道背影所透露出的深浓疲惫,跟屁虫似的随上去,满脸促狭:“你们昨晚……嘿嘿嘿,玩儿得挺尽兴吧?” 程田转过身,双手搭在圣扬肩上,郑重一握:“经过昨晚,我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性取向。以后咱们真的别提男人了,我的生命中只需要妹子!” “啊?这一炮把你给打直了?!” 程田深吸一口气,咬牙:“直了!” “……认真的?” 程田斩钉截铁地道:“当然。” “好吧,兄弟支持你。”圣扬抽抽鼻子,皱眉道,“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儿?又酸又腐的?” 程田后退一步,尴尬地道:“衣服脏了,我去洗个澡。” “啊等等等等让我先撒泡尿!” …… 程田昨晚没休息好,冲过澡后爬回床上睡了个回笼觉,下午昏昏沉沉地疼醒了,肠胃难受的厉害。程田跑去卫生间吐了一通,扶着马桶站起来时感觉喉咙干痛,头重脚轻,翻出温度计一量,竟然烧到了三十九度二。 肠胃炎与高烧齐至。 这一病可谓来势汹汹,程田到社区诊所连挂了三天点滴,又吃了一个多星期的药,将病魔打倒的时候,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圈。 程田严重怀疑这场浩劫的罪魁祸首是那桶不明脏水。 “不吐了吧?”圣扬道。 程田披着小毛毯窝在沙发里,手里捧了杯温补红枣茶:“嗯,医生说可以停药了。” “你也够惨的。”圣扬到厨房取了个碗,从保温杯里盛出些银耳莲子羹,往前一递,“病好了也要忌口啊,少吃刺激的食物。” 程田感激地接过:“谢谢,多少钱?我转你。” “不要钱,我管食堂阿姨蹭的。”圣扬看着他,眼神充满探究,“黄欢,你最近,对我说‘谢谢’的频率似乎高了点儿。” 程田挖着莲子:“本来就值得谢啊。” “不是、”圣扬组织着语言,“还有很多其他的方面……你和以前相比,好像那里变得不一样了。怎么说呢,脾气好很多哎。” “哈哈,”程田干笑,心虚的不敢抬头,假装挑粥里的枸杞,“你知道的,之前因为出柜,家里断了我的生活费。钱包一瘪,做人也难免会收敛一些。” 圣扬觉得很有道理,想了想道:“你现在直了,试着和家人联系下呗。” 程田怎么好意思管黄欢的家人要钱,应付地嗯了声:“过段时间再说。” 圣扬点点头:“好吧,别忘了下个月又要交房租。” 程田估算了下银行卡余额,交完房租势必会穷困潦倒,搁下碗:“狗圣,你知道哪里可以找兼职吗?” “我之前不是介绍你去我表哥的画室做人体模特嘛。”圣扬问,“怎么样,你还打算继续做不?” 程田恍然状:“哦对,瞧我这记性,最近发烧脑子都不好用了。这个,这个人体模特的工资是怎么算来着?” “时薪1000。”圣扬说出个让程田暗爽的数字,“你要是觉得少了,我可以和我表哥再说说,反正去他那画室的都是些装模作样陶冶艺术情操的傻缺肥羊,交的学费老高了。我表哥宰人特狠。” “不用不用。”程田说,“待遇挺好的。那个……需不需要脱衣服啥的?” 圣扬嘿笑:“脱就脱,你一个大老爷们儿怕个锤子哟。” 程田微窘:“被一群人围观多难为情啊。” 圣扬:“……反正不会全.裸吧,他那画室里的学员基本都是业余的,不需要咱们做出如此牺牲。” 程田摸摸鼻子:“嗯,有条裤子穿就行。” “那是肯定的。你之前不是也做过几次么,这周末有活儿他应该会直接联系你。” 程田:“好的,谢谢。” “你又来?”圣扬笑道,“别老说谢,一起住俩月了,显得多生分。” 程田也笑了:“今后一定注意。” 圣扬看看时间:“今下午我们社团正好有活动,你呆家里多闷呐,跟我去玩玩?” 程田犹豫道:“不了吧,我下午好像有课呢。” “你都逃一个多星期了,不差这一两节。”圣扬起身薅他,“走吧哥,出去活动活动,适度运动有助于恢复健康。” 程田被他缠的没办法,回房间套上一件薄羽绒,和圣扬一起出了门。 待出门后,才发现今日竟是秋阳灿烂的一天。程田不想连累圣扬来回折腾,索性不换衣服了,穿着羽绒服往A大走,到活动室门口的时候热出一脑门子汗。 旋转的裙摆从活动室门口闪过,下一秒,一个穿了明红色交领小袄的姑娘扒住门框,往走廊中一瞧,嗔道:“大圣你怎么才来?马上就开始了呢。” 圣扬加快步伐:“来了来了。” 程田这会儿才想起来问:“你参加的是什么社团?” “cosplay啊,”圣扬语气无奈,“生了一场病,你的记忆力是真的退化了。” 程田:“哈哈哈哈哈哈是啊。” 二人走到门口,程田一只脚还没迈进去,迎面撞来一个大男生。程田侧身相让,示意男生先走,那人却卡在门口停下了。 “大圣你来的正好,一起到508搬道具。” “啊行,”圣扬扯过程田,“顺便介绍一下,这是我室友,黄欢,今天跟我来玩的。这是我们社团的老大,毛子豆,江湖人称秃哥。” 毛子豆面无表情:“这个破名儿就是从你嘴里叫开的。” “说明我宣传工作做的好。”圣扬歪着嘴笑,“宣传委员可不是白当的。” 程田忍笑。平心而论,秃哥非但不秃,发际线反而十分优秀,模样也英俊,长眉入鬓,高鼻深目,下颌线条周正,一副标准的酷哥长相,就是张嘴说话的时候,嘴唇间会若隐若现地露出一对兔仔牙,令人看着有点出戏。 这或许也是江湖称号的由来吧,圣扬取了谐音? “我和你们一起去搬吧。”程田脱下羽绒服挂在门口的椅子上。 毛子豆也不客气:“行,三个人正好一趟搬完。” 程田跟着二人爬上五楼。毛子豆空长了一张酷哥脸,皮囊里面却是个话痨瓤子,怼起人来一板一眼,好像新闻联播主持人站到德云社说相声。程田几次都听笑了,转眼看到毛子豆那正经的表情又掐着大腿憋了回去。 秃哥搬着纸箱下楼梯:“大圣,想好要COS的角色没?” “我肯定想COS洛城雨啊,不过感觉江淮安和我更搭。” 秃哥深沉点头:“大家开会决定吧。咱们的社费基本都用在这个项目上了,必须要出效果。” 程田将歪掉的纸箱扶正:“你们要开会呢?” “啊。”秃哥说,“你可以在旁边坐会儿,不碍事的,今天来了好几个看热闹的同学。” 程田闻言放下心:“好。” 三人讲道具搬回活动室,社团成员差不多都到齐了。秃哥组织大家开了个角色分配会,讨论由哪些成员出阵,各自扮演什么角色。 程田听不明白,抱着手机在一边玩贪吃蛇。屏幕里的小蛇变得又粗又长,游蹿地盘里称王称霸的时候,程田的手肘突然被人一撞,蛇身登时化作无数小点,被人瓜分殆尽。 程田微微张开嘴,轻叹一口气。 “同学,你不是浮光社团的么?” 程田偏头看向旁边的人,是个十八九岁的男生,挺憨厚的一张脸,左耳戴了枚黑色的耳钉,有些不伦不类:“不是。” 黑耳钉羡慕地看了他一眼,道:“也对,就凭你这长相,在浮光社的话肯定不会默默无闻,贴吧里早就传出照片了。” 程田不知道如何接这话,露出一个尴尬不失礼貌的微笑。 黑耳钉估计也听烦了,好不容易逮住个人,聊性正浓:“你是来看谁的?” “陪室友一起来的。”程田预感到接下来他会问什么,主动交代,“圣扬,你认识吗?” “大圣啊,认识认识,不过他不认识我。”黑耳钉有点不好意思,“我是混进来看我女神的,外语系的冯绮梦,你肯定知道吧。” “……………………嗯。” 黑耳钉忧愁地叹了口气:“不过她今天没来,不然等会儿我就能第一时间看到女神的试妆了。嗳,白跑一趟。” “呃,以后还有机会的……” “你是落花党还是江月党啊?” “……”程田无情地粉碎了黑耳钉寻找同盟的期待,“我没看过这部动漫。” 黑耳钉丰富的表情出现一瞬间的空白:“《花落惊风雨》,今年最感人的单机RPG角色扮演游戏,粉丝应援无处不在。你连这个也不关注……学习一定很好吧。” 作者有话要说: 程·我和这个时代脱轨了啊·田X祁·一章没出场妹子们有没有想我·佑 感谢读者“胡双喜”的小地雷,鞠躬~ 今天晚了,我面壁。 第6章 chapter 06 “黄欢——我要开始试妆了,你要不要来看看啊?”圣扬招手道。 程田如蒙大赦:“好啊。”他偏过头,歉然地笑了笑,阻止住黑耳钉凑近科普游戏的架势:“朋友叫我了,有机会再聊。” 黑耳钉遗憾地啊了声:“那加个微信吧。” 程田愣了一秒:“好的。” 黑耳钉拿手机扫了程田:“我叫何龙,你呢?” “黄欢。” “行,保持联系啊。” 程田读大学时和朋友参加过几次万圣节的变装舞会,这是他对COSPLAY为数不多的接触了。一群糙汉子对变装的准备非常敷衍,花花绿绿的颜料往脸上一抹,再套上掏了四个窟窿的圣诞树皮套就算完事儿。因此当他看到圣扬坐在化妆镜前,被穿着明红小袄的姑娘一层又一层往脸上涂东西的时候,一双眼睛眨都不带眨一下的。 “你表情别这么专注,”圣扬嚷嚷,“给人瞅得都害羞了。” 程田没忍住,笑了,从身后的化妆桌上拿起把公子折扇,往脸上一挡:“那这么看?” “你还是拿下来看吧。”圣扬吐槽,“这样特像对我有所企图。” “头不要动。”小姑娘放下粉底液,找阴影粉的空隙间瞥了下程田,俏皮一笑,“你就是大圣的室友吗?” “嗯。” “我叫莉莉,浮光社的妆娘,你叫什么名字呀。” 程田再次报上名号。 莉莉笑嘻嘻地点头,灵熟练地给圣扬上阴影:“大圣你怎么没把黄欢吸纳到咱们社团来?” 圣扬仰着脸,额前让莉莉别了两个花卡子,瞧着怪逗的:“招新的时候我还不认识他啊。” “可惜了。”莉莉两三下修完圣扬眉骨处的高光,一双眼睛看不够似的追逐着程田。少年两手向后撑靠在化妆桌沿上,奶白色的毛衣将精秀的脸庞衬得温柔干净,笑意隐隐,眼瞳清澈,他不算特别高,可是身姿中有股挺拔舒展的劲儿,像是盛夏中的小白杨,苍翠朝气树叶似的笼了满身。 莉莉替他从旁边搬了一把椅子:“坐这儿。” 程田挺不好意思让人家小姑娘照顾自己的,连忙道了声谢:“不用管我,你忙就好了。” 莉莉咬着嘴唇唔了声,扭身拿了只眉笔,状似无意地道:“你应该不是单身吧?” 程田:“嗯。” “哦。”莉莉暗喜,拿话撩他,“巧了,我也是呢。” 程田不知道怎么接,抿嘴笑了下。 圣扬乐了,黄欢以前喜欢独来独往,圣扬头一次见到他和女孩出现三句话以上的社交,没想到还挺腼腆。 莉莉背过身,在程田看不到的角度拧了圣扬一把,压低声音道:“别捣乱。” 圣扬熊孩子附身,探出头来道:“这句话莉莉对秃哥还说过呢,她走哪儿撩哪儿,黄欢你别当真。” “圣扬!”莉莉气得跺脚。 程田就算再傻,被圣扬这么一掺和也明白了,当下就窘得脸烫,起身道:“我去下洗手间。” “哈哈哈哈哈哈去吧!” 莉莉白了圣扬一眼:“都怪你!人都给吓跑了!” 圣扬摸摸鼻子缩回椅背。 程田关掉水龙头,擦净手,按照近期的惯例又去了一个电话,依旧没有接听。 程田失望太多次,已经感到一丝麻木了,挂掉电话朝活动室走,圣扬和莉莉大呼小叫的声音远远地传了出来。 “黄欢黄欢!”要不是莉莉压着圣扬脑门,这孩子恐怕已经从椅子上跳起来了,“你想不想试试女装?” 程田一时没反应过来:“女装?” “对呀。”莉莉跑过来,拉住程田的手臂往里面拽,“刚刚我们在讨论,感觉你如果COS花珑月效果一定会很好。服装道具都是现成的,你来试试吧。” 程田被拽着走了几步,刚要张嘴,圣扬顶着画了一半眼妆的脸蹦到椅子上:“莉莉你快把手放开别瞎撩啊我舍友面对女生很容易害羞的!” 莉莉小心思被戳破,尴尬地收回手:“大圣你是黄欢监护人啊,那么能操心?” “人是我带来的,在这间教室我就要对他负责。”圣扬居高临下地指挥,“端端你来!帮我兄弟试个妆。” 程田:“……等等我答应了吗?” 一个文文静静的姑娘走过来,边将程田往另一处化妆镜前引边微笑:“你身量高骨架细,小脸高鼻梁,五官线条比较柔和,可塑性强,确实很适合女装呢。” 程田挺不自在的:“我一个大男人怎么好……别把你们的服装撑坏了。” “没关系的,绮梦学姐个子也高。”小姑娘说,“而且古代的衣服就是要高个子穿才好看,能撑起来。” 秃哥跟着撺掇:“化完妆一屋子都是雌雄莫辨的,女装没什么大不了。”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程田再拒绝难免显得矫情,认命地跟着端端来到化妆镜前。端端先用化妆棉给他做了个简单的面部清洁,再一层层地上保湿。她话不多,偶尔会轻声说一句“抬一下头”,“眼睛闭上”,大多时候都保持安静,程田心里隐隐的别扭很快便消散了。 莉莉拿出保湿喷雾对着圣扬一顿喷:“大圣你皮肤糙死了,这才几分钟啊就起了干皮。” 圣扬:“转月就是冬天了,谁的皮肤不干?” “人家黄欢的皮肤就很细腻啊。”莉莉说,“黄欢,你平时有做面膜吗?” 程田张嘴:“我……” “他做啊。”圣扬大老爷似的指指程田,“最近半个多月还好,之前一天敷一张,保湿紧致提拉抗皱,一周都不带重样的。” 莉莉惊讶道:“啊,真的吗?” 程田眼角抽搐:“……嗯。”尼玛老子的一世英名啊! “大圣你看看人家,”莉莉吹无脑彩虹屁,“长了那样一张脸还注重保养呢!你呢?谁给你自暴自弃的勇气?” 圣扬哇了一声:“你个见色忘友的女人!” 莉莉定好妆,推他:“画完了,快去换衣服。” 圣扬蹦到地上,对着镜子照了照,抱着一个纸箱蹿去了卫生间。 十多分钟后,一名俊朗潇洒的古装美男出现在活动室,厚底云靴和硬挺的头冠将圣扬个子拔高了好几公分,精致的妆容淡化了五官中硬朗的味道,刺绣腰封更是勾勒出轩昂飒沓之气,满教室的人都在吹口哨,连程田都忍不住竖起大拇指。 莉莉作为妆娘更是激动,围着圣扬转了好几圈:“啊啊啊我就知道你会适合江淮安的扮相!真的太帅了我要拍张照发朋友圈!!” 圣扬:“我剑呢剑呢?你先别拍,我想几个pose。” 程田从化妆镜里看到圣扬时而抱剑倚墙,时而拔剑凝眸,端得是邪魅酷炫拽。莉莉拿着手机一顿狂拍,嘴里几里哇啦地感概:“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你平时这么装逼肯定是绝世沙雕,被姑娘我一顿倒叱就化腐朽为神奇了哎!!哇靠太太太帅了,眼神再狠硬一些……” “硬个屁!”圣扬气不顺,“你要夸就好好夸,非得顺带臊我一顿是不是?” 莉莉立马安抚,甜笑道:“人家就是太激动了嘛。” 程田瞧得正乐,端端将他夹额发的卡子取了下来:“最左边那个箱子里就是花珑月的道具了,假毛在旁边挂着,已经顺好了。你找人帮你换一下吧。” “我来我来!”圣扬也不臭美了,把剑往莉莉怀里一扔,抱起箱子就来拽程田,“走走走,我帮你!” 程田顶着一张绝世女主的妆容往男厕所走,心虚得无以复加,恨不得弄个塑料袋套头上。圣扬拖着程田进了厕所隔间,将门咔地一关,催道:“动作快点。” “?”旁边隔间里便秘中的路人甲。 程田无奈:“你急什么?” 两人怀揣什么机密似的从活动室跑到卫生间,骤然停下,气息还不太平稳。 “一会儿来人怎么办?我倒是无所谓,这不是怕你会害臊嘛。”圣扬气喘吁吁地道。 路人甲竖起耳朵:“??” 隔间空间有限,两个大男生往里面一塞,地上还放了个不小的纸箱,剩余的空间连让程田转个身都不够。他特费劲儿地褪下白毛衣,开始脱裤子,稍微一弯腰脑门就磕到门面上。 圣扬又往后让出一块地儿:“你这姿势肯定不行,腿再抬高些。” 程田大病初愈,体力没恢复,将裤子褪到了膝弯就脱不动了:“帮我弄一下。” 圣扬扯住裤腰用力往下一拽,裤子没脱下来不说,倒是把程田拽了个踉跄:“我操,好紧!” 程田:“你快点,我一只脚踩地面站不稳。” 路人甲:“!!!”光天化日就……!道德沦丧!人性扭曲! 在下告辞!! 哗啦啦的冲水声后,隔间门砰地一下打开,又砰地一下关上。 圣扬:“有人?” 只穿了四角内裤的程田:“别管他,快把衣服给我吧。” 圣扬在箱子里翻了半天,拿出一件月白色的小布:“应该先穿这个吧?” 程田定睛一瞧:“……肚兜?” 圣扬嘿笑:“别难为情啊,穿里面的东西又没人看得见。” “……没人看得见干嘛还要穿?” “生活总要有些仪式感嘛。”圣扬道,“体验一下呗。” 程田的直男之魂熊熊燃烧:“不行。这一步跳过。” 圣扬没法子,只能将肚兜重新扔回箱子里,帮着程田将剩下的衣服一层层穿好。 程田戴上假发的瞬间圣扬就失声了,整个人突然不自在起来,一副想看又不好意思看的样子。 程田恶心的够呛:“你再娇羞一个试试?” 圣扬回过神,叹道:“离A大第一扳手的宝座就差个变声器了。要真是个妹子该多好啊……嗳,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节由存稿箱君提供,扑街作者过生日去啦哈哈~ 第7章 chapter 07 如果说程田原本的人生是条平直的轨道,那么重生无疑算是一处山崩地裂的拐点,偏离轨道不说,直接将程田这架列车拐到了高速公路上。裸.照逼炮,拦路揍人,半夜绑架,如今又穿起了小裙子…… 或许,人生的精彩之处,就是不断突破自我吧(努力微笑jpg. 裙摆随着迈动的步伐轻云流纱般飞扬而起,说不出来的新奇。程田一本正经地走在圣扬旁边,一副经历惯了大场面的模样,心里却在偷偷感慨女生的衣服真舒服啊比男生的好穿多了。这个念头蹦出来的时候,程田对自己的变态程度多了一层新的认知。 与圣扬一露面就赢得了满堂彩不同,程田出现在门口时,窝在角落的黑耳钉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嚎叫,紧接着,活动室里陷入一阵奇异的安静。 程田笨手笨脚地将落在腮边的发丝拂到一旁:“太奇怪了是不是?我还是换下来吧。” “别别别、别换。”秃哥觉得自己嘴皮子有点不利索,“那什么,挺好看的。” 圣扬仿佛衣锦还乡,拽着程田在教室里四处显摆。莉莉单手托腮,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程田,幽怨道:“我酸了,你呢。” 端端揽镜自照:“前几天我在公交车上看到了X美整形医院的广告,元旦前预约打八折呢,姐妹组团吗?” 莉莉:“……” 秃哥的发言引起大家接连不断的称赞,圣扬高兴地上蹿下跳,仿佛被夸得是自己:“是吧是吧!我就知道黄欢能hold住!!刚在厕所的时候我差点看硬了,太有感觉了!” 程田斜眼冷笑。 秃哥冷笑+1:“你个狗逼,对着花珑月都敢硬?!”花珑月是粉丝心中的仙女,不食人间烟火的那种。 圣扬轻轻给了自己一嘴巴:“我过了我过了。” 秃哥等人很快也试完了妆,除了程田之外,大家都拍了照片发到官博上试水,如果反响不好的话再做调整。 嘻嘻哈哈地玩闹一通,程田让端端帮他卸了妆,又被圣扬拖着一起和社员们到校外聚餐。到家的时候已经有些疲惫了,洗漱后早早爬上了床,一觉醒来后,枕边的手机上显示着一个未接电话,来电显示为‘虚狗’。 圣扬最近正怀疑程田阿兹海默综合症提前发作,怕一问再把这一怀疑坐实,于是没去找他。程田复制了电话号码,调出微信搜了下,页面中跳出昵称为刘絮的用户,黄欢给他设定的标签是毛爷爷。 程田靠在床头,浏览了这位虚狗的动态,基本能肯定就是圣扬的表哥,自己兼职画室的负责人了。 弄明白对方身份后,程田给对方回了通电话。 “喂——”三十多岁的男音,声音透着疲惫和低颓。 程田清了清嗓子:“刘哥你好,我是黄欢。” “我知道。前段时间听扬扬说你生病了,现在好点没?” “好多了,谢谢刘哥关心。” 刘絮似乎有些意外,顿了顿才道:“下周六画室有活儿,你有时间吗?” “有时间的。”程田道。 “那行,九点半不……九点钟你到万乡画廊,提前一点做准备,别再迟到了啊。” 程田想再确定一次:“那个……要不要全.裸啊?” 他这一问,刘絮的声音突然就严肃起来,劈头盖脸道:“哎,小黄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咱们画室是帮助学员培养情操的,别老想着全.裸!祖国人民都在兢兢业业地共建和谐社会,你怎么总是想找借口耍流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注意呢!” 程田张了张嘴,几次想打断他解释一下,无奈刘絮语速快地惊人,机关枪似的将程田给突突了一遍,不等人反应就挂了电话。 程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想了半天也不明白黄欢那没二两肉的小身板能打出什么鬼主意。 日子攘攘而过,程田渐渐习惯了大学的生活,教室,图书馆,家,三点一线。因为手头紧的缘故,程田不再去外面吃饭,买菜回家自己做。程田的妈妈是二十多岁后嫁到法国去的,饮食习惯自然会更加偏向于中餐,耳濡目染之下,程田自然也掌握了好几道看家的菜肴。圣扬尝过一两次就彻底爱上,唠嗑的战场由食堂转向菜市场,很快打探出哪家菜摊没有农药,谁家的猪肉全是瘦肉精。 程田觉得圣扬去学情报学一定会大有作为。 从上次通话内容看,黄欢似乎有过迟到的前科。程田对A市不熟悉,怕走错路,提前两个小时从家出发,然后,站在万乡画廊门口等人家开门…… 画廊门口设计得大气而精致,一侧门上是变形的兰草叶子,从右下角生根发芽,向着对角飞扬飘卷;另一扇门上是道随意涂抹而出的行人剪影,人物是落寞的黑色,地上的影子则是璀璨流沙。程田调动平生所学,努力参悟其中的奥妙,直到开门也没参悟出画面中的隐喻是个啥。 “等挺久了吧?”刘絮打着呵欠开门。他体型偏瘦,脸型也是瘦长款,油腻腻的头发从头顶耷拉下来窝在脖子里,皮肤很白,却是白中透青,疲惫的眼睛下是一对经年久月的黑眼圈。 “我也刚到。”程田似乎明白了黄欢给他的备注,这人看起来像是个需要补肾气的…… 刘絮点点头:“造型师等会儿才到,你先去化妆间等着。我去补个觉,一宿没合眼困得浑身刺挠。” 程田应了声,穿过挂满了画框的走廊,化妆间的门没锁,一拧就开。程田坐在小沙发上玩着手机打发时间。 等了二十多分钟,一个白净清秀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他将巨大的化妆箱往化妆台上一搁,嘴里一叠声地催促:“快快快,脱衣服,已经有学员到画室了。” 程田懵了:“脱、脱衣服?” “啊,不用全脱,留着内裤啊。”化妆师将空调温度调高,从柜子里找出件宽大的坠质长袍,“化完妆我帮你把这个披上。” 程田松了口气,麻利地脱下衣服,打着轻颤坐到化妆镜前。 “一会儿温度就升起来了,冷的话那边有毛毯,你坚持一下啊。” “嗯。” 程田在桌子上瞥见一张散落的名片,不知道是不是逆反心理,这位造型师行走江湖的名号还真的就叫托尼。 托尼拿着喷壶,浇花似的挤出层层水雾,将程田头发打湿:“你有段时间没来了,我还以为不做了呢。” 程田笑了笑:“没办法,生活所迫啊。” 托尼从镜子中看他一眼,有些意外:“我第一次看到你笑啊,恋爱了?” “哈哈,暂时没有那个福气。” 托尼撕开一张面膜贴在程田脸上:“十五分钟后揭下来,我先给你烫个头。” 程田不解:“这么麻烦吗?” “几个学员嫌咱们画室的逼格低,要求老板去雇欧美模特,那工资要翻一小倍的好不好,老板能答应?只能在设定上下功夫了。”托尼拿着吹风机给程田吹造型,“而且咱们这次的主题是‘酒神狄奥尼索斯’,不光要烫头,一会儿我还得给你画眼线眼影呢。” 程田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 “别担心,你眉骨长得好,眼窝比大多数人都深,眼影轻轻刷一层就行。”托尼放下吹风机,练九阴白骨掌似的往程田脑瓜顶一按,“哟,头型也挺优秀。” “……谢谢。”程田干笑。 托尼换了个位置,来到程田身前,三下五除二帮程田卷好头发。时间一到,程田揭下面膜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回来后被托尼按着画了个淡妆,着重突出轮廓的深邃度与气质的冷峻感。 “可以了吗?”程田看了看时间,快到十点钟了。 “马上。” 托尼拿过化妆包,拉开一条隐秘的拉链,从里面抽出两三条一米长的带叶藤曼。 程田披着毯子探过头:“这是什么?” 托尼十指翻飞,灵活地将藤曼结作一个圆环,拿过小喷壶滋滋喷了几下,往程田发间一戴:“花环。” 程田由衷叹服:“道具好齐全。” “那是,我小托尼在业界可是出了名的细节控。”托尼整理了下花环的位置,抖开白色坠质长袍,“站起来,我看看这个怎么披好看。” 程田起身,由着托尼围着自己打量,最后托尼决定将长袍松松地披过程田左肩,剩余的布料则从后背流泻而下,露出大片胸腹,敞到腰部时向左置围拢起来,柔顺地搭在程田臂弯里。 “好啦。”托尼打了个响指,“效果完美!” “您确定?”程田简直没眼看,“这是酒神还是弥勒佛?” “有你这么苗条的弥勒佛?”托尼从手机中调出一张图片,“自己看看,狄奥尼索斯的雕塑是不是这种风骚造型?照理说你这都算保守的,他穿着袍子也喜欢露出JJ呢!” 程田立即投降:“这样就很好!我现在过去吗?” 托尼最后欣赏一眼自己的大作,满意之情溢于言表:“去吧。” 走廊中有中央空调控温,程田虽衣不蔽体,倒也不算冷,一路趋进画室,里面已有七八个人在等。 刘絮睡了一觉仍是副颓靡的模样,指指教室中央的垫子:“躺上去吧。” 程田点头,努力忽略内心的羞窘,一手搂着长袍卧在了圆垫上。 刘絮从旁边拎了串葡萄过去:“欸,您这模仿睡美人呢躺得这么老实?一条腿曲起来,手肘撑着身体,对对,把葡萄拿着,微微仰起头。好好好,很到位。” “这节是人体素描,四十分钟后课间休息一次。废话不多说了,人家模特保持一个姿势挺累的,动笔吧。” 刘絮说完,晃晃悠悠地回到了讲台上。画室中安安静静的,零星间有削铅笔的声音。程田百无聊赖,抬起脑袋打量周围的学员,恰逢此时,一道熟悉的眼睛似笑非笑地从原木画架后面望了过来。 程田一愣,一口老血闷在喉咙。 作者有话要说: 程·猝不及防·田X祁·终于让老子出场了·佑 感谢基友“恩来的小迷妹”的营养耶和小地雷,啾咪~ 第8章 chapter 08 徐徐暖风源源不断的从空调里吹出,画室里的空气干燥而温暖。祁佑穿了件灰蓝色的衬衫,木质方纽扣被解开了两颗,露出了里面的白棉T恤,一角下摆被随意扎进了灰色休闲西装裤。男人瞳色深浓,皮肤雪白,照例戴了那副银丝眼镜,发型却没有去开学术会议时的精致得体,也不是拦路绑人时的蓬松随意,而是略显寥落地散在了颈侧眉前。令人想到游晃在氤氲雨夜中的贵族诗人,于清俊斯文中可觑见一丝湿漉漉的阴霾。 “欸欸,小黄你坐起来干嘛?”刘絮敲敲黑板,“躺下躺下。” 祁佑收回视线,垂下眼睛削铅笔。 程田暗暗做了个深呼吸,若无其事地躺了回去,一个劲儿地后悔自己出门怎么不带瓶速效救心丸。 祁佑这人着实教人捉摸不透,刚回来那几天,程田是担心这货再来找麻烦的,没想到一连大半个月对方都毫无动静。在程田快要忘记这人的时候,又冷不丁出现了。 其实遇到祁佑并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只是在这种场合………多他妈让人难为情呐老子正在众目睽睽下袒胸露乳啊! 程田回忆起之前刘絮在电话里教育自己别动歪心思的话,如今看来,黄欢最初做兼职的目的恐怕就不是为了赚钱,而是想借机勾搭祁佑,甚至提出过全.裸来色.诱……程田欲哭无泪,魂穿到黄欢身体里的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命格啊。 祁佑的位置在画室左后方,这个角度正好对着程田的脚。程田一想到对方即将在画纸上描绘出自己裸.露的大腿,绰约的长袍和风骚的姿态,以头戕地的心思都有了。 妈的,度秒如年。 祁佑只在程田刚进教室的时候流露出一星戏谑之意,随后便恢复了如常神情。他在A大中声望超然不是没有原因的,这人一旦做出正经姿态时,那种清冷自矜的味道会在无意间流露出来。 铅笔在素描纸上摩擦出沙沙的声响,程田努力忽略四面八方投射而来的目光,不断告诉自己屎难吃钱难赚,干一行爱一行,坚守岗位不做逃兵……自我催眠之下,脸皮果然变厚了许多,泛红的耳尖也恢复成原样,只是需要保持一个姿势不变,脖子和手肘很快就酸了。 四十分钟一到,刘絮宣布下课休息,祁佑第一个离开画架,经过程田时瞥了一眼,斜斜翘起一边嘴角。程田怔了一瞬,还没来得及挤出道仓促的笑容,祁佑已经消失在门口。 程田浑身酸麻,刘絮怕他第二节 课撑不住,打发他去化妆间休息。 画室中的学员离开了大半,程田整理了下长袍,觉得没那么有碍风化了才走出画室,一抬头,发现祁佑正站在走廊的拐角处吸烟, 走廊呈L形,画室与化妆间恰巧在两条路的尽头,程田往化妆间走的话势必会经过祁佑身边。不过男人此时对着窗户吞云吐雾,程田只会路过人家后脑勺,这样一来,似乎就没有打招呼的必要了。 想到这点,程田隐隐松了口气,单手拢着长袍向化妆间走去。墨菲定律告诉我们,幸运是偶尔的,倒霉却是注定的。再过一秒钟,程田就可以转过拐角留下一道潇洒背影,祁佑恰好咬着烟嘴转过了身。 ——惨无人道的四目相对。如果此时有背景音乐,程田一定会选《一剪梅》。 祁佑挑了挑眉:“做兼职?” “……嗯。”程田尴尬的一匹,硬着头皮打招呼,“你呢,最近身体好些了吗?” “好多了。” 祁佑侧倚着墙,肩上披了件蓝色的羊绒大衣,一手随意地插进裤袋,一手将烟夹在指间,偏头对着半开的窗户喷出缕烟雾:“这边有风,你快回吧。” 程田眨了眨,发现自己是真的看不透眼前这个男人。 祁佑弯出一抹笑,脑袋斜抵在窗玻璃上:“要我陪聊吗?” 程田呵笑:“不敢不敢,你忙着。” 祁佑点点头,目送程田离开。程田一路都走得特别不自在,深感怀揣着防备与嫌弃的自己配不上祁佑的礼待。 “这么快就下课了?”化妆间里,托尼拿着水壶给绿植浇水。 程田苦笑:“快么?” “啊,对你来说肯定很漫长。”托尼上下打量程田,“你把衣服都拢起来了?这么穿也好看……腰上缠一条藤曼,应该做出类似那种森林精灵的纯净圣洁感。” 程田期待地道:“不是还有第二节 课嘛,我们可以换造型。” “开什么玩笑,学员们都画一半了,你半途穿上衣服让人家怎么改?”托尼往水壶中加了些水,转去浇百叶窗边的多肉,水没喷几下就被转移了注意力,眨也不眨地从窗帘缝隙中望出去,“啧啧,又撩上了?” 程田坐在沙发上揉脖子。 “黄欢黄欢,过来看,”托尼见他没反应,主动召唤道。 程田来到百叶窗边:“看什么?” “那边那个男的。” “走廊里好几个男的啊……” “哎呀,窗户边那个,”托尼形容道,“高个子蓝大衣,就是最帅的那个,瞧见没?” “………………瞧见了。” “他旁边不是还有个穿红裙子的女人嘛,”托尼凑近程田,神秘一笑,“那女的想睡他。” “哦。” 托尼落寞地看着程田:“兄弟给点反应行不?这样会让我很孤独的,完全体会不到分享瓜料的快乐。” 程田微微睁大眼睛,惊讶中透出一丝好奇:“真的吗?你怎么知道的?” 托尼呆了呆:“我靠?” 程田:“这种效果可以吗?” “……可以。”托尼清了清嗓子,“长期观察看出来的。而且吧,那女人是个富商的小三。其实这种事儿咱们画室多了去了,学员里很多人有钱又有闲,很容易搅和到一块儿。” 程田哦了声,他这次吸取经验,哦得抑扬顿挫,十分有感情,没有打击到托尼老师的谈性。 “这男人挺抢手的,学员里对他感兴趣的不止一个。你等着看吧,不出五分钟,就有第二个女人过来撩他。” 程田被托尼拽着不让走,只能像个偷窥狂似的藏在百叶窗后看八卦。这具身体有轻度近视,程田看不清祁佑的脸,隐约间看到红裙女子跺了跺脚,扭着小蛮腰走开了。她前脚走,后脚就过来另一个女子,留着一头蓬松的大卷发,单看那窈窕的身形也知道相貌差不了。卷发女子聊了几句,借机往祁佑身上贴,祁佑不冷不热地避开,掐灭烟往画室走。 托尼挑挑眉,露出得意的微笑:“我没说错吧。” 程田配合着点头。 “那俩easy girl肯定没戏。”托尼老师摆弄着小多肉,嘶了声,“不过处不成男女朋友,当个炮友也不是没可能,送上门的谁不要。” 程田曾经误入约炮现场,对“炮”这个字十分敏感,一听就浑身难受:“下节课我怕坚持不了,先去沙发上坐会儿了。” 托尼:“你光坐着休息不好啊,做一套广播体操比什么都强,尤其是伸展运动……” …… 程田被托尼拉着做了两遍广播体操后果然抖擞了精神,回到画室继续扮演醉酒的狄奥尼索斯。不知道是不是沾染了八卦气息的缘故,程田总是忍不住去看课间去勾搭祁佑的那两个姑娘。都是二十岁出头的样子,一个清纯一个甜美。走在路上绝对是回头率极高的美女,为什么想不开要在大好的青春里去陪老男人…… 红裙美女见程田看着自己走神,忍不住抿嘴一笑,眨出一个电力十足的wink。 程田傻了,欲盖弥彰地将眼睛转向天花板,一层淡粉色爬上了白嫩的脖颈。 第二节 课在持续走神中度过了。程田下午还有两节素描课,中午索性没有回家,窝在化妆间简单吃了个盒饭。结束了一天的兼职时,骨骼肌肉仿佛都不是自己的。 ……好吧,原本也并不是自己的…… 万乡画廊坐落在香叶大道上,程田需要向右走一段路才能到最近的公交站点。周末时间,商业街道上人来人往,必胜客里更是人满为患,程田饥肠辘辘,本想去买个小披萨垫垫肚子,一瞧里面满满当当的人头,放弃了打算。 程田沿着人行道走,余光中瞥见一辆白色大切诺基,路上车辆虽多,倒也不至于挤得开不动,那辆车却一直不紧不慢地缀在自己身后。 程田停下脚步,警惕地向后看去,漆黑的车玻璃缓缓降下,从中露出一只骨骼修长的手,沿着车门轻敲:“上车,我捎你一段。” 程田躲他都来不及:“不用了,前面就是站牌,我走几步就好。” 祁佑没说话,把七百多匹马力的切诺基开成龟速,将后面的汽车堵成一条长龙,引得司机破口大骂,喇叭声响成一片。 祁佑不为所动,随手摘下眼镜,要笑不笑地瞥过来。 一股冷飕飕地感觉无端地从心底升起,程田沉默几秒,绕过车头坐进了副驾驶。 “……麻烦学长了。” 祁佑轻笑:“客气。” 作者有话要说: 程·呵呵冤冤魂不散·田X祁·老子不容拒绝·佑 感谢基友“恩来的小迷妹”的营养耶 感谢读者“胡双喜”的小地雷 鞠躬~ 第9章 chapter 09 远方的天幕暗了下来,霓虹未亮。公路旁的法国梧桐不复绿叶蓬勃,光秃秃的枝桠在黯淡的天光中伸展出萧索手势,试图掬住穿行在城市上方的冷冽寒风。 不知不觉间,冬天来了。 金属外壳将寒风阻挡在外,车内空调温度给得很足,程田坐了没几分钟,额前已有出汗的迹象。 “热?”祁佑道。 “还好。”说是这样说,程田还是拉开了棉服拉链。 祁佑眼风落在了程田身上,只一秒,又转回前方,抬手将空调调低几度。 没有镜片的阻挡,他瞳中直指人心的凌厉感便显露出来,同时又含了一点若有似无的熏软醉意。很奇怪,也很勾人。 程田却感到脊背发凉——他被绑走的那个夜晚看见的就是这样的祁佑,一场围殴恐吓的始作俑者。昏黄空阔的房间,一角是被揍到半死的自己,一角是专注玩打火机的男人,不可把控,丧心病狂。 “那什么,你看得清吗?”程田为自己的生命安全感到担忧。 祁佑嗯了声:“我视力正常,眼镜装逼用的。” 程田:“……很成功。” 祁佑低笑:“谢谢。” 程田在心里为祁佑的脸皮厚度比了个6。 祁佑把着方向盘,一手曲起搭在车窗上,小拇指摩挲着嘴唇,放松而惬意:“你今天扮演的是酒神?” “嗯。” “酒神为什么要拿葡萄?” “葡萄酒。”程田不假思索地道,“传说狄奥尼索斯是葡萄酒的发现者。酒神文化在欧洲的文化体系中的重要一环,很多古典绘画和雕塑都有葡萄酒的痕迹。在某些特定的主题中,古希腊神话中的神灵会手持酒罐或者葡萄藤,狄奥尼索斯拿葡萄串儿的设定也很常见。” 祁佑略有意外:“研究过?” “没有,老师在课上随口讲的……”程田撇开话题,“你不是中午下的课吗,路过?” “不是,我没走。”祁佑抬起食指敲敲方向盘,“一直待车里。” 在车里待了一下午,是在等……自己? 祁佑仿佛知道程田在想什么,唇角抿出一星笑:“我知道你今天一定会来。” “啊?”程田一时间没明白。 祁佑直视着前路,一只手轻佻地在程田脖子上抚弄了下:“惦记我呢。” 程田恶心得直往车门那边躲,不知道该骂黄欢还是骂祁佑:“您别误会,我是太穷了,这边干一天够我活一两个月。” 祁佑坏笑,手指在程田膝盖骨上轻轻打转:“你让我干一天也能有同样回报。” 程田强忍怒气,将祁佑的狗爪子扔下去,黑着脸道:“你说话注意点,我不想再动手。” “很好,我喜欢有脾气的人。”祁佑打着方向盘,将切诺基驶进另一条公路,随口道,“这样吧,跟我玩儿俩月,条件你开。” 程田表情空白一瞬:“什么……” 祁佑脚踩刹车,车子缓缓停在一棵凋零的梧桐树下:“两个月,条件你来开。” 程田做梦也没想过有一天会有人和自己谈包养条件,气得太阳穴突突跳,冷声道:“麻烦你开下车门。” 祁佑打开音响,轻盈优雅的小提琴曲流淌进不大的空间,闲聊似的开口:“德沃夏克的音乐里,这首《Humoresque》我喜欢的时间最长。” 程田脸色差到极点,一字字地道:“车门打开,我要下车。” 祁佑靠进椅背,轻轻闭上眼睛:“嘘,四级小七和弦马上要到了。” 程田管他四级六级,寒着脸把安全带一解就朝驾驶位扑去。祁佑往车锁位置一挡,程田的手被扫向车门储物格,一张雪白的素描纸落在祁佑腿上。 祁佑脸色一变,那表情怎么形容呢,与其说是惊慌,不如说是一种忍俊和古怪。程田瞧出男人的异样,眼疾手快地将纸取走。 “被发现了啊……”祁佑坐直身体,“给你个忠告,千万别打开。” 程田怒极反笑:“谁他妈稀罕看,我现在就想下车。最后说一遍,开门!” 祁佑笑了:“你觉得我像是听话的人?” 程田抖抖手中的素描纸:“你不想要了?” 祁佑这会儿已经无所谓了:“你想看就看,我画工不差,不会丢人。” 程田冷笑着将画纸一展,一副色气满满的图画毫无预兆地出现在眼前:头戴花环的少年长睫沾泪,双眼迷离,鼻息咻咻,齿间咬着一角长袍,纤丽的身躯拱桥似的弯起,脚趾因为难耐而微微蜷缩……祁佑一定是万乡画室的优秀学员,画工何止不差,简直纤毫毕现,整幅画面既骚媚又清纯,完全称得上活色生香。 “你……!”程田眼前阵阵发黑,一想到白天祁佑对着自己画这种下三滥的东西,气都要提不上来,三两下将素描纸撕碎了个粉碎。 “可惜了。”祁佑看着纸屑,遗憾地道,“本来还想回去上个色呢。” “我他妈上你二大爷!!”程田的理智在这一瞬间都喂了狗,大骂一声,捏着拳头扑向祁佑。 祁佑手臂微伸,像是拥抱一个不听话的宠物,感觉不到威胁似的,却在一拂一折间就把程田给制住了,箍着他的腰压回副驾驶:“挺主动啊你。” 程田心中警铃大作:“放开我!听到没!老子不是好惹的!!” 祁佑长腿一跨,直接压在程田身上,想起了什么似的乐了。他往程田脑门上一按,弯着眼睛道:“祖传铁头功么?爷见识过了,来点儿别的?” 这具身体的手腕细得跟鸡崽儿似的,祁佑一只手就能攥住。程田大腿又被压着,上下肢都受制于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祁佑调低了座椅靠背,倾身俯了下来。 “知道吗,当初选这辆车的原因就是觉得适合玩车震。”祁佑一手拉开程田的毛衣领,嘴唇贴着脖颈嘬出一串殷红的吻痕,粘腻腻地笑,“今天终于找到机会了。” 程田胃里直翻腾,脸色煞白一片,目前的形式容不得自己张狂,只能忍着屈辱好言相劝:“我不喜欢男人,只要你放了我,什么话都好说。” “不喜欢男人,为什么千方百计地让我操.你?”祁佑语气不屑且不耐,“差不多行了,过犹不及……” 程田倏然偏头,张开嘴巴往祁佑耳朵方向恶狠狠地一咬! 祁佑反应神速,刷地抬头躲避!程田一嘴咬空,上下牙齿毫不含糊地撞在一起,发出一声清脆的铛响,咬合力度之大将他自己都震得头晕。这一口若是咬在祁佑身上,毫无疑问会叼下一块肉。 “好狠的崽子……”祁佑一把捏住他的脸,眯眼道,“真对我没意思,你今天怎么还会到我面前搔首弄姿?” 程田那疯了似的一咬到底是产生些许震慑力。祁佑拉开些许距离,钳住程田手腕的力度也因为问话而微微放松了些许。 “说话。” “老子说了,因为缺钱!”程田瞄准时机,用尽全力一扯,脱离掌控的瞬间揪住祁佑额前的头发往车顶死命一撞!那撞击的动静听起来都觉得疼。 “操、” 程田趁祁佑还在缓劲儿,连忙扑到驾驶位去开门锁,手指刚碰到就被人扳着肩膀按回座椅。程田低咒一声,一把锁住祁佑喉咙,几乎在同一时间,上膛声迅速响过,一柄漆黑乌沉的手.枪抵在了他的额间。 “……” 程田一动不敢动,像是被人点了穴道,声音不可控制地发飘:“……你,你把这个放下。有话好好说。” 祁佑挥开程田的手,激烈的争斗过后,几缕碎发散落在他乌沉沉的瞳前:“好好说?” 他歪头一笑,这笑几乎可以称得上丧病,偏执与疯狂:“你他妈撞爷头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好好说?” 话音未落,他将枪口一滑,顺着程田的鼻梁落在嘴唇上:“嗯?” 程田嗫嚅着:“我……” 他嘴唇一动,祁佑便将手.枪挤进了那道红唇雪齿间,慢条斯理地搅动几下,恶劣地道:“不想做是吗,不妨尝尝这个?伯莱.塔M92F,刚弄来,替我验验货啊。” 层层冷汗浸湿了贴身衣物,程田浑身颤抖,含混不清地开口:“祁佑你疯了吗……” 祁佑面无表情,屈指扣动扳机—— 程田死死闭上双眼,几乎惊恐到晕眩! 喀。 一粒苦中带甜的东西弹进程田嘴里,一沾到温热的唾液就化了小半——竟然是巧克力豆。 程田眸子里铺了层晶莹的水光,呆愣愣地睁大眼睛。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祁佑乐不可支,抽出‘手.枪’歪回驾驶座,趴在方向盘上一通狂笑,“你他妈想把老子笑死吧哈哈哈哈哈哈。” 程田靠在椅背上大口大口地喘气,麻木的手脚渐渐找回知觉。 祁佑笑到脸酸,回味无穷地道:“早知道会有这一出就提前装个摄像头了,录下来每天搭配着新闻联播一起看。” 程田大有死里逃生之感,已经提不起劲头对付他了,有气无力地张开嘴:“你是真有病。” 祁佑沿着湿润的枪口轻舔一圈,浪出一片海:“奇怪吗?你又不是第一次见我发病。” “卧槽你……”程田想说你在舔之前能不能擦擦上面的口水,话到嘴边化作一声叹息,“算了你玩吧,不出人命就好。” 祁佑将玩具枪扔回储物格,要笑不笑地道:“你真的很有意思。” 程田闭上眼睛,心道被你夸奖完全不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呢。 祁佑作完妖后又恢复了正常,汽车重新发动起来,一路上没有多余的话,像个真正的绅士那样礼貌客气地把程田送到了楼下。 程田瘫在沙发上,发誓这辈子一定要日行一善,下辈子投个好胎别再遇到像祁佑这样的王八蛋。 这一天过得堪比重生那样刺激,程田没有胃口,饿着肚子睡了一觉。第二天醒来发现圣扬正愁眉苦脸地守在自己门口。 “发生什么事儿了?” 圣扬可怜巴巴地看着程田:“绮梦学姐左手骨折,出不成花珑月了。” 程田眨了眨眼睛:“哦……你要去看望她吗?” 圣扬一把抱住程田手臂:“大兄die!你一定听懂了我的潜台词!” 程田拂开他的手,朝卫生间走:“我拒绝。” “别啊别啊!”圣扬紧追不舍,“救场如救火!没有女主角我和秃哥的出现都啥意义?” 程田转过身,无奈地道:“女生出演女主角显然更加合适,你们用心的话一定能找到人选的。” 圣扬上前一步:“没有……” “我要撒尿了,你来看吗?” 圣扬悻悻地收回脚步:“好吧,不勉强你了。” 程田洗漱过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向刘絮辞职。圣扬大为不解,一直缠着程田寻问原因,扬言如果被他表哥欺负了大可告诉他,他会去向他妈妈告状。程田只说是觉得累,身体吃不消,没有把那些丢脸又操蛋的事儿往外吐。 圣扬讷讷地道:“我表哥脾气不太好,你也知道,他在美术界算是小有名气,前两年拿了不少奖项,脾气也跟着变大了。你突然辞职的话我觉得他会发飙。” 刘絮发飙再恐怖也没比不上祁佑吓人吧。程田佛系地道:“没关系,能理解。” 圣扬大包大揽:“这样吧,我帮你说得了。他骂我我还能回嘴呢。” 程田想了想,摇头道:“心意领了,这种事还是直接和人家说比较好。” 电话打过去,辞职的事一说出口,果不其然引出了刘絮的一通牢骚,叽叽嚷嚷地说个没完,程田举电话的手都快麻了。最后还是圣扬听不下去,在旁边威胁地喊要告诉姨妈才堵住刘絮的嘴。程田刚挂电话就收到刘絮给他的转账通知,迫不及待撇清关系似的,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程田叹了口气。 接下来的日子,程田和圣扬都变得忙碌起来。圣扬是跟着秃哥满学校的找适合cos花珑月的人选,程田则是忙着打工赚钱。他先是接了一份家教的工作,没做几天那个小朋友骑车伤到了眼睛,情况比较严重,家长便带孩子休学看病去了。后来又开始做发传单之类的零工,在寒风刺骨的天气里满校园的塞单子,偶尔被保安看到会逮住一顿数落。幸亏程田笑容甜嘴巴乖,被逮了几次竟然和好几个保安混熟了,特别冷的时候还会窝进保安室里喝茶。 就这样过了十多天,圣扬再次腆着脸找到程田:“秃哥和我说,只要你答应COS花珑月,我们社团愿意按天付费,你就把它当成兼职吧。找了这么多天,真的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人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程·小可怜·田X祁·绘画大触·佑 因为申榜的原因,今天这章提前一点更啦。 第10章 chapter 10 圣扬见程田神情犹豫,大金毛似的围着他来回蹭:“小欢哥,你就答应吧,求求你了。” 程田素来是吃软不吃硬的,无奈地推开圣扬:“好吧我去帮忙,但是不需要付我工资的。” 圣扬知道程田最近一直在苦钱:“我们找到赞助了,预算是够的,你别客气啊。” 重生以来程田受了圣扬不少照顾,他嘴上虽不表达,心里却是十分感激的,何况上次还和社团里的成员一起吃过饭,大家对他都很热情友好。程田就是穷疯了也伸不出手拿这笔钱。 “哪儿是客气,我钱真的够用,这段时间做兼职攒了不少。” “好吧。”能省钱圣扬也挺高兴,“前两天房东说要涨房租,我还怕你手头紧呢,一直没敢说。” 程田咬牙:“涨多少?” “六百。”圣扬皱着眉,“妈的太狠了。我本来以为丫故意宰我们,挨家挨户去问了一圈,结果最近都在涨价。据说附近又要开个楼盘,估计地价会疯涨一波,房东在群里商量好了出来趁火打劫。” 六百分摊在两个人头上就是三百块,不吃不喝发大半个星期的传单才赚得回来。程田捂着小钱包哭了。 赞助爸爸出手大方,浮光社抱上了大腿,一时间也财大气粗起来,将这次拍摄地点定在一个省外的非著名小雪村,包了辆大巴车准备把人都拉过去。 程田专门为这次拍摄到教务处请了一周的假,圣扬不想看老师脸色,竟然直接旷课了。程田以过来人的经验预感到圣扬期末的时候一定会死很惨。 圣扬潇洒一挥手,表示他还年轻,大不了从头再来。 到了周五,程田和圣扬简单地收拾了几件行李去学校门口和大家会和,这次一通出行的共有小二十个人。除了程田之外,大多数人都身兼数职,既是coser也干杂活,比如圣扬,他还会负责组织和财务支出。 “人都到齐没?”圣扬扯着嗓子吆喝。 秃哥环视一圈:“差不多了。” 圣扬踮起脚尖将人头数了一遍,从屁股兜里掏出个牛皮小本子核对:“18个,齐了,上车上车。” 圣扬懒得往后走,拉着程田选了个靠前的位置。其他社员陆陆续续上车,程田前面坐了端端和莉莉,后面是秃哥和另一个男生。不管走到哪里,关系好的人总喜欢往一处扎堆。 一个披着驼色大衣的高个子女生最后上了车,左手缠着厚厚的三角吊带。 “绮梦,这儿——”坐在后面的一个女生挥手。 冯绮梦无奈地往靠前的座椅看了一眼,刚要提步,端端喊住了她:“学姐坐我这儿吧,你不是容易晕车吗。” “梦梦晕车?”秃哥旁边的男生噌地站起来,扒着前面的靠背往过道上让,“坐这儿坐这儿,早知道应该备点晕车药。” “我不要挨着导演。”后面的女生单手拢着嘴巴喊,“导演肯定要吃一路零食,太有诱惑力了我忍不了!” 男生道:“行,那你翻牌子,想让谁过去?” 那女生支吾了一会儿,红着脸吐出“大圣”两个字。 满车的人都笑了,秃哥吹了个响亮的口哨,往圣扬的的脑瓜顶上呼噜一把:“听到没,快去啊。” 圣扬哦了声,从座位上站起来,傻头傻脑地换到后座去了。 冯绮梦道了声谢,坐在了圣扬的位置上。程田鼻端飘过一阵清淡的玫瑰花香。 “你好,我是法语专业的冯绮梦。” 程田心中升起几分亲切感:“你好,哲学专业黄欢。” “气象学赵岳成。”身后的男生从椅背上伸来一只手,“谢谢兄弟来救场。” “没什么。”程田笑着和他握手。在颜值普遍比较高的cosplay社,赵岳成的相貌不算出众。他有轻微的三白眼,眉眼间距也比较窄,看起来有股阴沉的味道,十分不好惹。扮演反派或许会很带感。 司机回头道:“人都上来没?能走吗?” 秃哥抬了下手:“可以出发了。” 大巴车发动起来。这一路要开将近十个小时,大家做好了长期作战的准备,纷纷祭出了瓜果零食和U型枕。 “学姐你的手好些了没?”莉莉回过头来问。 冯绮梦笑着摇摇头:“上了石膏,现在没什么感觉。” 端端关切道:“怎么受的伤呀?” “和朋友玩攀岩的时候出了点小意外。”冯绮梦叹气,“还好没伤到右手,能帮大家化化妆。” 莉莉笑着向程田解释:“学姐这次是作为妆娘一起去的,花珑月的造型就是由她负责。” 程田看着冯绮梦:“你的手没问题吗?出门在外,很容易被碰到啊。” 冯绮梦有些犹豫地嗯了下,低头想了想,抬起眼睛笑了:“应该吧,我实在不想窝在宿舍养伤啊。” 能成为浮光社的台柱子,冯绮梦无疑是有一张漂亮的脸。因为伤势的原因,浪漫的长卷发全部被她拢在了右肩上,纤细高挑的身形被长大衣松松包裹在里面,妆容很淡,原初的五官得以清晰显露出来,轻微的驼峰鼻将她侧脸撑出几分英气,然而嘴角的弧度又是偏向清冷的,瞳色浅淡,望向别人的时候带了几分懵懂迷离——任谁看了都不得不承认,这是个气质复杂,独特而迷人的姑娘。 程田笑了下:“这一路要多加注意,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冯绮梦感激一笑:“好。” 汽车开动没多久,大家精神还算好。莉莉给周围人分了几个果冻,苦着脸叹息:“十个小时啊,屁股都会坐扁掉吧,大圣为什么不给我们订动车票?” “订动车的话咱们到了雪乡恐怕只睡得起牛棚。”赵岳成无情插刀,“还是男女混住的那种。” “可是,可是这么远的距离,大巴车也很贵吧。” “不花钱。”秃哥边打游戏边道,“大巴车和司机师傅都是圣扬他家公司里的,咱们算是借来用用,只用花油费。” “啊,”莉莉含着果冻道,“大圣他家是做运输生意的吗?” “不是,互联网生意的。”秃哥说出一个如雷贯耳的公司,“他家的。” “我操!”莉莉惊讶地大叫,嘴里的果冻掉回塑料碗,“他家那么有钱还那么抠门?!!上次我和他一起走看到地上有五毛钱他都要跟我抢!!” 程田同样惊讶,没有人比和圣扬生活在同一个屋檐底下的自己更明白那孩子平时有多省了,好几次拉着程田去菜市场捡被扔掉的菜帮子,搞得程田都想约他一起去发传单。没想到……欸,人家抠是节约,自己抠是真他妈穷啊。 赵岳成哈哈大笑:“有钱不代表人家不能省钱,这次的赞助商就是大圣家的公司,好钢用在刀刃上了吧。” “原来金主爸爸和我们坐在一个车里啊……” 大巴车开上高速,车里的谈话声渐渐变小了,大家都靠着椅背休息起来。为了赶车,程田不到六点钟就醒了,这会儿眼皮也撑不住,依靠在玻璃窗上昏昏欲睡。 “黄欢……” 程田的衣袖被人轻轻拽了下,他偏过头,看到一双微颦的眉头和苍白的秀脸。 “你怎么了,晕车?”程田忙问。 冯绮梦点头,咬了咬嘴唇,轻声道:“我能和你换一下位子吗?” “可以的。”程田松开安全带,将冯绮梦扶到了自己的位子上。他没有第一时间入座,而是打开上方的储物盖,从背包里取出一包薄荷糖,躬身温言道,“含一片,或许会好受些。” 冯绮梦伸出手指接过,歉然地笑了笑:“真不好意,从一上车就在给大家添麻烦。” “这点事情怎么算得麻烦。”程田声线柔和,“刚刚我看到提示牌,100多公里后就出高速了。现在不能停车,你再坚持一下。” 冯绮梦撕开糖纸,把糖送进口中,清凉爽利的味道遍及口腔,闷呕感被压下去些许。她眉头略有舒展,含着糖果柔柔地笑:“谢谢你。” 程田心跳漏了一拍:“没,没什么。”他顿了顿,低声道:“有事的话你可以叫我。” “好。” 冯绮梦将身体略微向一旁扭着,小心地不压倒受伤的手,饱满的额头抵住玻璃窗,阖上眼睛强迫自己睡去。 程田也闭上眼睛,瞌睡虫却飞跑了一半,脑海中一直回荡着那抹笑容,暗忖原来有人笑起来也可以那样招人疼。 在醒醒睡睡间终于到达的目的地,程田走出大巴车那一刻,感觉身体都要散了架。 “不愧是雪乡,太他妈冷了。”不知道有谁喊了一嗓子,被闷窒了一路的神经紧跟着苏醒过来。干燥的寒风从无尽的远方赶至面前,含着一股浅浅的松柏清香,天地辽阔,雪山连绵巍峨。程田深深地吸了口气,冷冽的寒风顺着呼吸道融化进身体,那种滋味仿佛任督二脉都被打开了。 圣扬提前订了一家民宿,一群人扛着行李和器材在冰天雪地中走了十几分钟,到达了目的地。天色已晚,店主招待大家喝了一锅热乎乎的餶餷汤,配着几道可口的饭菜,一群人舒坦得都不想动了。 圣扬和秃哥给大家分好房间,吆喝道:“今晚好好休息,明早八点半楼下集合,开工!伙计们,这次都认真点,咱们干一票大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 程·女孩子真美好啊·田X 祁·即将绿云罩顶·佑 那个我,我能求一下留言吗T-T 第11章 chapter 11 圣扬挂了电话,着急麻慌地从卫生间探出头:“黄欢快帮我把床头那个内裤收起来,冯绮梦和莉莉马上就来了!” 程田两三下套好袜子:“这么快?” “啊,秃哥那边已经开始了。”圣扬挤出一截牙膏,将牙刷怼进嘴里一阵狂刷,口齿不清地道,“时间就是金钱,早拍完早回去,拖久了预算会超支……”他吐出一口吐沫:“哇啊啊这刷毛好硬,一嘴血!” 程田拎着内裤,往四下看了看:“放在哪儿?” “放在……” 叩叩—— “大圣欢欢快开门,东西好重啊。” “来了!”圣扬压低声音道,“塞在枕头下面吧,快快!” 程田:“……你穿过没?” 莉莉挠门:“大圣——快点啊,你俩在房间里做什么羞羞的事呢?” 圣扬传口型:“快啊!” 程田无可奈何地将内裤卷进圣扬枕头下。 没有内裤的拖累,圣扬又是一条顶天立地的好汉,跳过去打开门:“等你们好久啦。” 冯绮梦看着圣扬嘴角的牙膏沫,失笑:“等到忘记洗脸吗?” 莉莉斜睨:“啧啧啧啧啧啧啧。” 圣扬捂着脸窜进洗手间。 程田接过冯绮梦手中的化妆箱:“昨晚休息得好吗?” “很好,床很软。”为了化妆方便,冯绮梦半挽起了长发,民居中很暖和,她穿了条酒红色的丝质长裙,外面套了件黑色坠质简约风衣,整个人看起来文艺而舒服。 “你呢?”冯绮梦笑着问。 “也不错。”她目光分明是友好柔和的,程田却感到一丝慌乱,轻咳一声,“开始?” “可以的。” 圣扬和程田住的是标间,里面只配备了一把椅子,圣扬抹完脸从卫生间出来后只能坐去床沿。冯绮梦虽说伤了一只手,但因手法熟练,化起妆来既精准又迅速,只是在化内眼线的时候需要程田自己扒开眼皮。程田面上稳如老狗,眼皮却抖得一匹。 冯绮梦好笑地停下来,拍拍程田肩膀:“你别怕,我不会戳进眼睛里的。” 程田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我也觉得这一步贼吓人。”圣扬歪着脖子交流心得,“总害怕下一秒就会被戳瞎眼。” “头别动。”莉莉捏住圣扬的下巴,边贴双眼皮贴边问,“你们台词背好了吗?” “……忘了。”圣扬懊恼地道,“昨天太累,沾床就睡着了。” “让你抠门订大巴。”莉莉哼道。 圣扬拿出手机,把剧本发给程田:“你尽量背下吧,花珑月不怎么爱说话,台词不多。” 程田点开文件:“……怎么还有台词?不是拍照吗?” “哈哈哈哈哈哈你见过哪家cos出摄影还配导演?”圣扬笑得满头花卡子都在晃,“这次是微电影,剪出来估计只有十几分钟。台词不多,后期会找配音社的基友们帮忙,但是口型还是要配上的不然容易出戏。” 程田迅速将剧本大纲浏览一遍,边看边感概故事果真还是越狗血越动人: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武林盟主洛雄一家惨遭灭门,全家老小几百口被乱刀砍死,只剩下洛雄七岁的幼子洛城雨夜宿在玩伴家才幸免于难,随后被一神秘女子花珑月劫走并收其为徒。师徒二人藏身于茫茫雪林之中,一过就是十年。十年中二人朝夕相伴,情愫暗生,洛城雨也在花珑月的调.教下习得一身武艺。在洛城雨的记忆中,花珑月每年都会在七月初七这晚走出山谷,第二天回来时必定会换一身新衣服,这令他一直大为不解。直到第十个七月初七这天,山谷中闯进一个耄耋老人,声嘶力竭地告诉洛城雨十年前惨案的真相,原来杀害洛家的凶手正是花珑月。那女子犯下如此恶行并不收手,十年间,她陆陆续续将知晓当年实情的人杀戮殆尽,而老人则是她最后一个目标。老人吐露完实情便力竭身亡。洛城雨惊怒之下发疯般掠出山谷,一入江湖便被有心人奉为新任盟主,表面上高举着铲灭妖女花珑月的大旗,暗潮之下,人人心怀鬼胎,各个门派都想在这次动乱中清洗掉敌对势力,分得一杯羹。洛城雨表面光鲜,实则腹背受敌。面对这样的洛城雨,花珑月做出一副绝情冷漠的模样,背后却隐瞒身份,伪装成盟主心腹,帮助心爱的男子拉拢势力。这位帮主爱钱,她便从皇宫偷走稀世珍宝双手奉上,那个教主贪恋武学,她就将各大门派的武学经典拓印下来,甚至遇到某些贪图她美色的人,花珑月也不惜牺牲自己。一面拉拢,一面收集各大帮派的黑历史进行威胁,恩威并施之下果然为洛城雨集齐了江湖中的主要势力。经过惨烈的一战之后,花珑月死在了洛城雨手中。 程田气得想摔手机:“这个男主是智障吗通篇看下来他出现的时候都在纠结痛苦,屁事都不做!” 圣扬:“对对对丫就是个大沙雕!!” 莉莉:“我也超讨厌他!可每次看到那张脸又忍不住原谅一点点……” 程田:“还有,不是说花珑月是个冰清玉洁的仙女吗???” 圣扬:“她睡人是为了帮助自己的爱人好不???初心是不变的!!!小龙女不也被玷污过你敢说她不纯洁吗???花花只是个傻姑娘啊!她就是仙女,我唯一的老婆!” 程田无言以对,甚至觉得很有道理。 他再次翻了翻大纲:“怎么没看到江淮安的戏?” 冯绮梦解释:“江淮安戏本来就不多。但他挺重要的,他是唯一一个让花珑月打开心扉的人,很多重要的点都是在二人交流的时候展现给玩家的。化好了,你换衣服吧。” 程田提着服装进了洗手间,有上次穿女装的经验在,这次他勉强能自己鼓捣了。正系着腰间的丝带,听到圣扬在外面扯着嗓子喊:“黄欢,有电话——” 程田应了声:“能帮我拿一下吗?” 程田打开门,莉莉从门缝中伸出一只手,程田还没接过,看到来电显示心脏就是一阵狂跳。 程田锁上门,深深吸了口气,接通了电话:“喂——” 那边顿了一下:“你好,我是程田的哥哥,看到这部手机上有许多这个号码的未接电话,请问有什么事吗?” 程田指尖发抖,哑着嗓子道:“你,你好,我是程田……国内的朋友……最近有点事情想找他,但迟迟联系不上。请问他是出什么事了么?” “前段时间生了场病,现在好多了,在休养。” 程田迟疑地问:“什么病?” 那边似乎笑了笑:“等他身体恢复了,让他跟你说吧。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黄欢。”程田连忙道,“黄.色的黄,欢乐的欢。你让他打我这个号码就可以!” “好的。你的事情是否需要转告?” “不不用了……等他身体康复了再说吧。” “好的。那再见。” 程田吐出口气:“再见……” 手机屏幕一闪,继而熄灭了,程田依旧茫然地举着。他想过千万种结果,万万没想到‘程田’竟是生病?从程一的口吻来看,病情并不是很严重,似乎三五天后就能恢复如初的样子…… 自己的灵魂在一夜之间穿越到黄欢的身体里,那么,住在程田壳子里的人会是谁…… 答案已经昭然若揭。 不知道什么原因,自己和黄欢互换了灵魂。这是否意味着只要和黄欢本人取得联系,很有可能找出交换灵魂的契机?! 想到这里,程田心口火热一片,整个人像是喝了三箱红牛,浑身充满了使不完的力气,恨不得下一秒就表演个上五楼不费劲儿。 听到程一声音的那一刻,程田不是没想过把事情原委告诉他。可是他这个大哥比自己大了十五岁,思想比较传统,程田怕他受不了。而且因为年龄差距大的原因,程田从小并不是很能和程一玩到一块去。程一在身份上是他哥哥,实际上更像他半个爸。 圣扬敲敲门:“好了没?我也要换衣服了。” “马上。” 程田迅速系好腰封,戴上假毛。 “换好了,你用吧。” 冯绮梦放下手机,抬头看过去,呆了。 莉莉笑着道:“我就说会被惊艳到吧~” 冯绮梦眼睛一眨也不眨:“秃哥之前给我看过定妆照了,没想到动态的样子要更好看千万倍。” 程田从小到大都很低调,不经夸,窘得连句客气话都不会说了。 圣扬换好衣服后,一群人到了楼下集合。全员已经整装待发,扛着器材往旁边的雪林里走。 程田这会儿又想起台词的事,一路上拿着手机埋头狂背,好几次差点被长长的裙摆绊倒。 赵岳成选好了适合的场地,和大家一起将机器架好,指挥程田上第一场戏。 洛城雨这个角色刚出场的时候是个短腿小豆丁,出现在正片里估计只有一两秒,意思意思就行。赵岳成和秃哥临时找了民居老板的小儿子出演,小孩儿还不到四岁,磕磕绊绊地被程田牵着手在雪地中走了几步,这场戏就算过了。 剩下的戏份就由秃哥上了,他共有两身戏服,一身青色一身黑金,分别代表冰雪谷中的天真少年和阴郁深沉的武林盟主。俩人趁拍配角的时候到一旁对了对戏,导演一声令下,又提着衣袍蹿回摄像机前。 赵岳成:“准备——action!”小剧组可怜到连场记板都不打…… 一枝红梅刺破了茫茫雪白,树下,女子扬起修长的脖颈,肤如白玉,眼尾有一点朱砂血痣,与这方天地说不出的相映:“阿洛,你刚来谷中那晚,我种下这株月梅。转眼间竟有十年了。” 她轻叹一声,似在回忆种种往事,唇边浮现一丝眷眷的笑,叹道:“真快呀。” 洛城雨上前一步,将下颌搭在女子肩膀上,笑嘻嘻地道:“师傅……” “卡——”赵岳成大喊,他在戏里的扮相是个斜带眼罩的混混头子,冲人喊的样子特像挑衅找茬的,“秃哥,你门牙露出来了!” 秃哥站直,眉头拧得死紧:“你告诉我有谁笑起来不露门牙的?吃奶的小孩儿和掉光牙的老头儿??” 赵岳成一噎:“可真的很出戏啊……这样吧你别笑好了,或者微笑,微笑总不用露牙了吧?” “行行行。”秃哥也没辙,调整了状态再次投入拍摄。 …… 这场戏拍了七八场,直到赵岳成确定看不到秃哥的兔仔牙了才让过。后面的戏份就容易了许多,知道真相的洛城雨性情大变,一天到晚都沉着脸,和秃哥冷峻的气质非常搭,赵岳成直言只有秃哥能cos出洛城雨的精髓。 别的演员只用拍两三天就可以,程田的角色贯穿始终,几乎需要从头演到尾。而且花珑月的武功是用一把玉笛影响人的心智,使其变得癫狂疯魔,这一武功虽厉害,却不能频繁使用,不然会折损寿元。花珑月倒半点不顾及这点,一把笛子吹得像口哨一样频繁,于是程田动不动就要吐血。雪地里吐,树梢上吐,月光下吐,程田嘴都要吐麻了。 拍摄的第六天,花珑月倒在洛城雨怀里,气若游丝地道:“我这一生……前十四年活着,是为了给自己报仇,后三年活着,是为了帮你报仇……还没来得及好好品味,就要结束了……可是,我不后悔。” 她抬起那只沾满鲜血的手,轻轻将男人纷乱的鬓发别到耳后:“待我死后,阿洛将我埋到那棵月梅下吧……” 洛城雨眼眶赤红:“好。”他握住那只手,轻轻亲吻:“我会来陪你……” “卡——”赵岳成从摄影机后站起来,狂拍巴掌,“辛苦了辛苦了,完工撒花!” 程田麻溜儿起身,原地蹦了好几下:他被秃哥那一吻搞出一身鸡皮疙瘩。 “走走走,收工回去吃饭。明早回学校啦!” …… 程田回去后继续自己发传单的悲催生涯。浮光社一众成员也没闲着,夜以继日地将片子处理好,将微电影传到了某个主打二次元的网站上。 两天后,圣扬连蹦带跳地来到程田面前:“爆了!哇靠咱们的作品爆了!连我家公司的微博都涨了五百多粉丝呢蛤蛤蛤蛤!!!微博上好多古风大V转发了截图!甚至祁佑的微信头像都换成你cos 的花珑月!这算不算出圈儿了哈哈哈!” 程田:“……啥啥啥?!” 作者有话要说: 程·日常懵逼·田X祁·再不出场就派人暗杀作者·佑 是我飘了,本来以为放假了白天就会码完字,没想到还是浪到半夜才写完。那什么,以后还是十二点之前更新吧(捂脸 看到这里觉得本文尚可的小伙伴们,给扑街作者一个收藏吧,为了收藏愁秃头的作者真的要哭了(跪在暴雨中仰天大喊 第12章 chapter 12 “祁佑学长用了你的照片当头像啊。”圣扬这傻孩子乐得跟什么似的,“他还发了一组花珑月的九宫格呢,打了一颗小红心。” 妈的那死变态又要搞什么妖蛾子?程田气不打一处来:“你有他微信?我能看看吗?” “可以啊。”圣扬点开手机,低头翻目录,“你忘了你也有?上次去听讲座的时候咱俩不是一起加了吗。祁佑挺随和的,手机就放在桌子上,微信二维码随便别人扫,屏幕都扫暗了好几次,人乌泱泱的,当时咱俩差点没挤进去呢……” 程田简直没眼想象那副场景,祁佑把自己分到傻逼组都是情有可原。 “喏。”圣扬翻出祁佑的朋友圈,他才发了两个多小时,点过赞的头像已经满出页面,“学长之前都没开通朋友圈,这组花珑月应该算是他的‘首发’吧,都被人截图去A大贴吧了。所以很多不关注二次元的同学也跑去看了咱们的微电影嘿嘿嘿,我们班好几个同学管我要你的微信呢,能给不?” “别了吧。”程田此时最迫切的愿望是换回身体,其次就是多发传单多赚点钱,至于别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他还不是这具壳子的正主,把人家原本的生活弄得鸡飞狗跳怎么好交代啊。 “好吧。”圣扬点点头。 程田回到房间打开微信,蹦出好几条好友申请和班上同学的对话框,无一例外都是表示惊讶和吹彩虹屁的。程田没仔细看,沉默着地从通讯录中翻出祁佑的头像,毫不客气地发过去四个字——删掉,马上! 祁佑这狗估计是闲得蛋疼,几乎秒回:哪位? 程田气个倒仰:你说呢! 祁佑:啊……是负责送菜的阿来吗,昨天看你们老板新摘了草莓,我要几斤。对了,再送些新鲜水灵的小黄花。 程田懒得跟他兜圈子,冷笑:老子是你黄欢黄大爷。 那边没动静了,程田怀疑祁佑在暗笑,过了会儿才跳出新信息:大爷有何吩咐。 程田是个非常容易心软的人,心软到对方姿态一低,他就端不起架子了:你朋友圈不是发了组花珑月的照片嘛,我只是去帮个忙的,不想出名。你影响太大,好多人看了你的微信找人打听我。所以,你赶快删了吧。 祁佑回得干脆利落:不要。 一股恶气冲到程田脑门儿:不要?! 祁佑:我还加了一颗小心心呢,现在很多人都知道那是我理想型。刚发就删,打不打脸? 程田气得发了个怼人的表情包:得,你他妈好好留着吧。你最好牛逼到死,不然哪儿天要是落在黄大爷手上,老子非得好好收拾你。 祁佑半响又没回。程田以为丫被怼懵了,狠话一放,通体舒畅,正抱着手机暗爽呢,祁佑冷不丁发来一条语音—— “静安区灵元路83号盛世名苑19号楼17层。”男人逗弄似的笑,声音懒懒的,“随时等大爷来收~拾~我。” 呸! 这货故意发骚,一个充满威胁的正常词汇被他咬得色.情无比,程田半边身子都恶心麻了,赶紧把手机扔得远远的,扯过被子蒙头大睡。 第二天发了大半天传单,下午连上了三节讲给神仙听的逻辑导论课。程田晕头转向地收拾好东西,一出教室门就被圣扬截住了。 “黄欢黄欢,你晚上有事没?” 程田摇头:“没有啊。” 圣扬最近小火了一把,二人站在教室门口聊天的功夫,已经有几个女生看过来了。圣扬略有羞涩地拉着程田跑到角落里:“晚上社团庆功宴,你也一起来吧。”他似乎怕程田拒绝,连忙又道:“秃哥啊导演啊莉莉啊绮梦学姐啊……大家都会去,你不会忍心拒绝我的吧。” 程田闲着也是闲着:“好。” 程田带的东西不多,直接和圣扬奔赴饭局。他还没进店门就知道这次的饭局肯定是圣扬订的,从地理位置到店面规格都是说不出的寒碜,给人一种随时会倒闭的感觉。 俩人到的时候菜已经上了一半,莉莉一见圣扬眼睛简直要喷火:“大圣你告诉我,你真实身份是不是抠门教下大弟子?” 圣扬检阅士兵似的将桌上菜品检阅了一番:“挺不错啊,量足,味儿也香,从美团上付钱还会满500减50呢。” 莉莉服气了,心如死灰地摆摆手:“吃吧吃吧。” 端端看了一圈:“学姐怎么还没来。” 程田一边涮筷子一边竖起耳朵。 赵岳成开了一罐啤酒:“梦梦在开班会,让我们先吃。” “那趁热吃吧,上齐就凉了,” 大家吐槽归吐槽,这家饭店的菜品确实很香,纷纷开动筷子。程田吃的心不在焉,一双眼睛总是不由自主地看向门外,直到吃完饭,一伙人转战KTV的时候,冯绮梦才姗姗来迟。 “抱歉抱歉,临时被拽到办公室整理文件去了。”冯绮梦也是个厉害的,缠满绷带的胳膊完全不影响人家到处潇洒,上来就给自己倒了杯啤酒,一仰脖子喝个精光,“自罚一杯。” “哇,学姐太狡猾了吧!”莉莉举着酒瓶嗔叫,“本来打算罚你三杯呢,没想到你先发制人啊。” “急什么,这不刚开始。”冯绮梦坐进长沙发里,往桌上看了一眼,“玩数七?” 她入座的瞬间,那股淡淡的玫瑰花香向着周围蔓延开来,程田只喝了几杯啤酒,却感觉眼花耳热,几乎要醉了。 “黄欢你傻笑什么,到你了。”圣扬道。 程田:“啊?” “给他满上满上!”赵岳成土匪头子似的一顿指挥,幸灾乐祸地道,“没有立马接上就算说错了啊。” 程田一晚上嘴都没停下,胃里很撑了,但一想到旁边坐了冯绮梦,豪迈之情顿生,吨吨吨将青啤喝得一滴不剩。 秃哥露着兔仔牙大笑:“接着来,到几了?” 赵岳成道,“到黄欢正好28。” 端端:“29!” 莉莉:“30。” 赵岳成:“31.” “32!” “33……” 程田失蹄在前,这次聚精会神起来,说来也巧,轮到他那儿时又是7的倍数。程田早有准备,连忙拿起摇铃晃了晃。 与他动作一致的还有冯绮梦,两人一懵,继而大笑。 冯绮梦边笑边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以为轮到我了。” 二人坐的很近,有好几次冯绮梦的长发都落在了程田肩上。 “不要紧张,”程田笑,“一紧张就会出错。” “甭扯那些,这把你俩都要喝。”秃哥分别给二人倒满酒杯,“这么喝怪没意思的……来个交杯吧?” 莉莉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笑嘻嘻地起哄:“我同意!” 一群人狼嚎大喊:“交杯、交杯!” 程田红着脸摆手:“别闹别闹,人家女孩儿脸皮薄……” “喝呀,没什么怕的。”冯绮梦半点不扭捏,拽着程田的衣袖站起来,端起酒杯往前一递,亮晶晶的大眼睛坦荡又夺目。 程田哪儿能再磨蹭,接过杯子圈着着冯绮梦的胳膊吨光,样子潇洒极了,就是胸膛中的心脏快得像是要蹦出来。 一伙儿人登时鬼喊鬼叫,拿出手机疯狂拍照。程田晕乎乎地坐下,觉得自己这次是真醉了。 人一醉,脑子便不清醒了。也该是程田今天时运不济,每隔一把都要输,半小时没到就被灌了六七杯啤酒。 “我我我……”程田大着舌头道,“我真不行了……” “哇,欢欢你酒量真差哎。”莉莉眼珠子一转,“这次的惩罚不要喝酒了,咱们换个别的吧。” 赵岳成叼着烟:“换成什么?” 莉莉沉吟片刻:“今天几号?” “十三号。” 莉莉一拍大腿:“那就让欢欢给通讯录里的第十三个人打表白电话好了!” “好好好!”冯绮梦第一个跟风。 程田傻乎乎地跟着笑:“好好,好啊……” 他拿出手机点开通讯录,像小孩儿刚学习数数似的,一板一眼地从上往下数到第十三个。 “是谁啊,认识吗?”圣扬扬着脖子问。 冯绮梦凑近一看:“不知道呢,备注是KING。” “哇这么□□?King是谁啊?” 别说程田现在晕成一滩浆糊,他在清醒状态下也不知道黄欢给哪路神仙做了这个备注,只是迷迷瞪瞪地道:“打,打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行行行,你开免提。” 程田点点头,打了一个酒嗝。鉴于冯绮梦在场,他没好意思把嗝放出来,在嘴巴里转了一圈又咽回去了,扯着嗓子道:“喂——” 众人赶紧将音乐暂停,屏气凝神挤眉弄眼。 那边顿了一秒:“喝大了?” 莉莉无声尖叫,紧紧攥住端端的手,疯狂花痴:“妈呀太好听了这是什么神仙声音!” 端端却是一怔,小声说:“我觉得有点熟悉哎……” 莉莉:“嘘嘘嘘——欢欢快表白!” 程田拍拍胸脯,笑嘻嘻地道:“别,别急,我又不是玩不起……说到做到。那个什么,我喜欢你!” 电话那端的人笑了下:“你知道在和谁通话吗?” “谁……谁啊?” 那人叹了口气:“喝傻了……把手机给你旁边的人。” 程田整个人都是醉醺醺的,人家说什么他就做什么,把手机递向冯绮梦:“他让我,给你。” 冯绮梦只好接过去:“您好。” “你们在哪儿?” “学苑路上的那家钱柜。”冯绮梦道。 “包厢号。” 冯绮梦想了想:“316号。” 男人嗯了一声,挂掉电话。 莉莉终于忍不住,扑到程田身边狂摇:“那人是谁我的天呐听起来你们似乎很熟的样子哎!” 程田傻笑,跟着重复:“我们……很熟啊……” 第13章 chapter 13 莉莉两眼放光:“那你们什么关系?铁不铁?” 程田费力地想了想:“……不……吧?” “……刚刚不是说很熟的吗?”莉莉遗憾地撅起小嘴,转而又问,“那个小哥哥多大啦?” 程田醉得满脸酡红:“不,不知道啊……” “他是做什么的?还念书不?” “想不起,来了……” 莉莉急得直拍大腿:“那他是单身吗,有对象没?” “有对象……吗?”程田睁着迷蒙的大眼反问。 莉莉深深叹了口气,后悔灌程田那么多酒了。这孩子一喝高只知道嘿嘿笑,半句有用的话都问不出来。 赵岳成嗤笑:“这就花痴上了?好歹看看照片辨下美丑吧?” 莉莉微笑:“女人的直觉你不懂。” 圣扬啃了口冰西瓜,被冻的龇牙咧嘴:“人家一会儿不就来了,是人是鬼你们瞅瞅呗。” 莉莉摩拳擦掌:“来吧来吧,本姑娘做好准备了!” 人没到的时候莉莉是个叫嚣着迎敌的女勇士,人一到,莉莉却害羞成绑住嘴巴的小鹌鹑,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了。 包厢门打开,一缕光亮顺势从走廊中挤进来,身形颀长的男人在服务员的迎送下缓步踏入,身后的门随即阖上。一瞬间,光芒远逝,黑暗重临,男人俊刻深邃的眉眼在光影轮换中浮现了一秒,又如神秘岛屿般隐没了。 一时间众人噤如秋蝉,唯有音乐在肆意流淌。 程田:“怎么,怎么不说话啦?冷场可不行,咱们是花……花钱进来的!” 祁佑来到他面前,微微俯身,伸出食指点在程田的脑门中央,半迫着少年仰起头:“认出我是谁了吗?” 他穿了一件黑色对襟光面大衣,水晶纽扣全部解开,露出里面的大西装领薄外套与无领绢丝衬衣,空荡修长的脖间松松系了条酒红掺黑的丝绸长方巾,宽松的裤子紧紧收拢在高帮军靴里。若是一般男人这样穿,很容易被衣服压得松垮猥琐,但祁佑生得肩宽腿长,仪态更是挺拔如竹,这般人模狗样的一倒叱,像是个矜贵年轻的军官。 程田眯缝着眼睛瞅半响,自认狡猾地道:“眼熟。” 祁佑很轻地笑了下:“要我提醒一下吗,黄大爷?” “不用,不用!”程田突然明白过来似的,“大侄子!是你啊!” 莉莉等人齐齐喷笑,祁佑却是一副正经至极的模样:“您终于认出来了。”他一手穿过程田腋下,半圈半带地将人弄进怀里,转眸对众人说道:“我大爷喝多了,带他去醒醒酒,你们继续。” 包厢中的人都懵了,行注目礼似的看着祁佑和程田推门离开,等回过神时二人不知道走了多久。 端端第一个打破沉默:“那人,不是祁佑学长么……” 圣扬呆呆附和:“谁说不是啊。” 莉莉:“原来……黄欢和学长是亲戚吗?而且黄欢的辈分更高……” 圣扬:“不能吧……一定是学长开玩笑啊。” 赵岳成摸了摸下巴,冷静分析:“我看未必,哪有人开玩笑认人做大爷的,除非脑子有坑,你们觉得祁佑像?” 秃哥呵呵:“如果祁佑脑子有坑,岂不是衬得我们都没脑子?” “我天……”莉莉捂着嘴巴感叹,“黄欢藏得够深啊,来头真不小呢!” 圣扬沉默了,他想起那俩人还约过炮呢,如果真的是亲戚……妈鸭那玩得太大了吧! …… 程田完全不知道一场酒醉给自己醉出一个牛逼大侄子,第二天从沙发上醒来时,头痛得像是有人用铁钉子往里敲,缓了好一会儿才没那么难受。 一瓶Tas.manian Rain落到程田脚边,声音低磁,如一场晚昏暮雨:“喝水。” 程田呆头鹅似的仰起头,看到祁佑趿着拖鞋从木质不规则楼梯上走下:“一觉睡了20个小时,您练哪门子神功,龟息大法?” 程田二话不说,连忙扯开衣领往里瞧,胸膛上的皮肤白皙如玉,半点痕迹也见不到。 祁佑浓眉微皱,啧了声:“你该不会以为我会对一个浑身酒臭的人有兴趣吧,这得多么不讲究。” 程田尴尬地放下衣服,有些不服气,心道你这种打架还不忘摸人屁股的玩意儿能有多讲究啊? “那个……这是你家吗?” “你说呢,”祁佑笑了,“谁会带人去别人家过夜?还是个醉成一滩泥的人。” 程田小声嘀咕:“我还以为你一直住狗窝……”这是间loft户型的公寓,与loft中多数小户型不同,这一间上下两层加起来少说有四百平,挑高的吊顶在视觉上延伸了空间,客厅里几乎没有间隔墙,令人感觉得更加阔亮。装潢以深棕色调为主,工艺品的挑选与摆放可以称得上匠心独具,暖黄色的吊灯一开,那股不显山不漏水的精雅玲珑感便悄悄跑了出来,与上次程田去的那个连单人床都没有的破房子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祁佑唔了声,从十字对开门冰箱里取出瓶啤酒,单手勾开拉环:“那边没地方睡,这边方便点。” 程田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我昨晚明明在和朋友唱歌啊,怎么跟你搅和到一块儿了?” 祁佑啜了口啤酒,黑色的易拉罐遮住他小半张脸,灯光下的眼瞳熠熠生辉,含了点坏笑,他没说话,拿出手机点开一段音频,熟悉无比的男声叫嚣起来—— “别,别急,我又不是玩不起……说到做到。那个什么,我喜欢你——” 程田一怔,表情咔嚓嚓裂开了。 祁佑将进度条回拉:“那个什么,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喜欢你……” “打打打住!”程田吓得嘴皮子都不利落了,“这是啥?怎么来的?” “表白电话。”祁佑眨眨眼睛,一副柔情蜜意的模样:“你打给我的。” “不可能!”程田断然否认。 “不信的话你查查自己的通话记录。”祁佑靠着冰箱门,提示,“看看昨晚九点四十三分的时候,有没有给我打过电话。” 程田抖着手指从裤袋里摸出手机,通话记录中的第一位就是那个时间发出去的号码,备注为king。他吐出一口气,佯作镇定,指尖轻触再次拨了过去。 几秒钟后,祁佑手机震动起来,他将屏幕朝着程田晃了晃,挑眉:“是你的号不,黄大爷?” 程田挂掉电话,蔫头巴脑地道:“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喝多了会这样,以后不会参加整蛊游戏了。” 祁佑失笑:“昨晚第一次这么玩儿?” 程田点点头,悔不当初。 祁佑自言自语地道:“这么说,你的第一次和唯一一次给我了啊……看来这段录音要好好珍藏才行,改天去刻个盘好了……” “珍藏你个大头鬼啊赶紧删了!”程田觉得这句话特别熟悉,立马又想起花珑月的九宫格,登时烦的太阳穴突突地跳。 祁佑不接话了,慢悠悠地喝了两口啤酒,拉开窗,声音很轻:“雪下大了呢。” 不知何时,A城竟然飘起了第一场雪。漫天雪花纷扬而落,从窗户中望去,目及之处,素白一片。 “小时候,我觉得雪是一种有魔力的东西,”祁佑背对着程田,令人看不出他的表情,“当它落满世界的时候,所有污垢仿佛也被抹去痕迹,纯洁,无暇,安静……真是一场完美的伪装。” 程田听出他话语中的阴郁色彩,要是对着别人,他早就温声细语地安慰上了,可一想到对方是祁佑,就感到几分别扭。 毕竟,两个人的关系说浅不浅,说深呢也深不到哪里去,连朋友都算不上,最多就是个前任炮友的关系…… 程田一脸纠结。 祁佑转过身,或许他自己都没意识到,那双阴沉的眸光在落到程田身上时变得温和起来,换话题的速度令人猝不及防:“叫了外卖,一起吃吧。” 程田很有气势地哼了声:“陪你吃饭可以,录音要删掉。” “可以。” 程田没想到对方突然间那么好说话,得寸进尺:“九宫格也要删。”他顿了顿,试探地道:“可以吗?” 祁佑笑了,眼角甚至有小幅度地下弯:“可以。” 他身后是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地暖将公寓烤得和煦舒适,男人穿一件黑白拼色海马毛毛衣,衣形宽松,露出两道性感的锁骨,浅灰色棉质长裤覆盖住脚背,慵懒中竟然有一点……温柔? 程田晃晃脑袋,暗道昨晚喝的啤酒后劲还挺足。 “先去洗个澡。”祁佑指指玄关位置,“浴室在那边,毛巾,牙刷,浴巾都没动过。” 程田进浴室后第一件事就是锁门,他也不想起小人之心,怪只怪祁佑前科累累。 打开花洒,温热的水流慢慢冲刷掉宿醉后的飘晕感。程田挤出一股洗发液,在掌心搓成泡沫,抹在头上迅速抓弄着。水流暂定的间歇里,一阵门锁转动的卡擦声,惊雷一般在程田耳边炸响了。 他暗骂一声,急忙拉开一角玻璃门,门口的男人恰好看过来,视线在他露出的肩颈上流连几许,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程田面沉如水:“你怎么进来的?” 祁佑抬起手指,一串黄铜钥匙调皮地晃动:“用这个。” 作者有话要说: 程·菊花保卫者·田X祁·采花大盗·佑(雾 感谢读者“丸子酱”灌溉营养耶X2,“轮回智商担当“灌溉营养耶X1,鞠躬!~ 打算把本文的书名换成《春风一度,悔不当初》,过两天新的封面就做出来了,提前说一声,免得到时候大家找不到。 第14章 chapter 14 沾了泡沫的细细水流顺着额头滑落进眼睛,生疼,程田顾不得冲洗,死死瞪着祁佑,隐含的怒火仿佛要在男人身上烧出两个洞。 “你又要搞什么鬼?” 祁佑想笑,忍住了,眯起眼睛故意吓唬他:“孤男寡男,共处一室,我想做什么不是很明显么。” 程田正赤身裸.体,脖子以上巍然不动,趋脚把下半身往磨砂玻璃门后藏:“你他妈脑子里整天塞得就这破事儿了是吧?行,尽管来,怕了算老子输。” 祁佑慢慢逼近:“这可是你说的。” 程田冷笑,从柜子上抽出一瓶大容量沐浴露,反握在手:“我说的。” 祁佑恍若未觉,走近了,指腹擦过程田眼睛,带去一小朵泡沫,又扒开他眼皮看。 “洇红了,去洗洗。” 程田觉得自己脑子快要不够用了,嘴巴磕巴着:“打架就打架,你怎么还怀柔上了……” “你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嗯?”祁佑伸进门缝,往程田腰臀间呼了一巴掌,动静那叫一个脆,“还是觉得自己魅力无边?” 程田道行太浅,吓得向后一退,举着沐浴露就要怼过去。祁佑动作更快,先一步拉上玻璃门:“门口给你送了干净衣服,洗完穿上,你那身能熏死两头牛。” “啊?”程田抹去脸上的水珠,“你来送衣服?” “失望了么,”祁佑笑着往外走,声音轻悦得像三月穿柳风,“别着急,下次再陪你玩。” ……妈的有病吧。 程田无力吐槽,打开花洒三两下冲走泡沫,擦净了走出来。 两件衣服被人挂在门边墙壁上的香槟色鹿角挂钩上,纯白色的毛衣,浅金色的丝绒长裤,应该祁佑的。衣袖收口,大了尚能凑合,裤子长得令人头痛,程田套上后秒变人形拖把,只好一扎又一扎地把裤脚往上挽。穿好了往镜子前一照,里面的人戴个草帽就能下地插秧。 程田将头发吹干,打开门,门边滚来一团软绵的事物,吓得他连忙收脚,低头一瞧,竟然是只银色阴影金吉拉。它见程田望过来,往地毯上一倒,露出雪白的小肚皮,奶声奶气地喵了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太萌了!!! 程田在心里疯狂尖叫,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往它肚皮上撸了一把,柔软的皮毛从指缝间溢出,掌下一片温温热。 “哇,它不认生吗?” 祁佑挂了电话:“或许,我帮朋友代养的,没和它互动过。” 祁佑竟然放着这么可爱的金吉拉不摸,简直是暴殄天物。程田试探着将金吉拉抱进怀中,小东西也不挣扎,反而柔顺地用小脑袋蹭着程田胸口。 程田咧嘴直笑,低着头,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他从小就喜欢猫,无奈实在没有猫缘。家里曾经养过一只埃及猫,叫皮皮,可能是半路抱来的缘故,性子野得很,根本不给撸。小一些的时候还安安分分地呆在家里,成年后一门心思闯荡世界,跑出去再也没回来。程田在一次放学的路上遇到了皮皮,披着一身脏兮兮的毛趴在一只小母猫上繁衍后代。程田那时候还小,见下面那只猫叫声凄惨,赶紧上去扯着皮皮的后腿,想把它弄下来,不料被两只猫反手挠了好几下,血淋林的几道长痕。程田一路哭着回的家,把程妈妈吓得不轻,从此之后,家里再也没养过小动物。 程田素了十多年,第一次见到这样柔顺亲人的猫咪,抱起来就不想松手了。他在这边爱不释手地撸猫,祁佑在另一边打电话。 “六,送点吃的过来,灵元路这边。” 黑六听到地址,一声“行”卡在喉咙里:“祁哥,灵元那边封路了。雪太大出了好几次车祸。看看附近有外卖送没。” 祁佑操了声,他烦的时候也喜欢笑:“之前订了家,那孙子刚打电话告诉我车跑没电,现在满大街推车找地儿充,问我能不能等。” 黑六跟着操:“等他大爷啊,人人都这么不专业,祖国经济怎么腾飞,人民群众怎么奔小康?” “你操心事儿还挺多,不说了。”祁佑挂了电话,摸出烟盒,“你去左边那个房间找身能穿的衣服,我们出去吃。” 程田犹疑地道:“你平时怎么吃,让人送吗?” “两天之前这边的住所有个做饭阿姨。”祁佑松松咬着烟,“辞职了,闺女刚生小孩,急着回去照顾。” 程田揉捏着金吉拉的脖颈,慈爱一笑:“于是你就变得嗷嗷待哺了?” 祁佑咬烟嘴的动作顿住:“……” 程田啧啧:“一把年纪了,饭都吃不上。” 祁佑额角蹦出青筋:“闭嘴。” 程田叹气:“小可怜啊~” 祁佑作势去解裤腰带,程田噌地站起来,抱着猫往厨房方向蹿:“欸你别冲动!我做饭行了吧不是我吹啊我手艺真挺好的不用去外面吃。” 金吉拉将自己团成一团,乖巧地卧在餐桌底下假寐。程田洗净双手打开厨房冰箱,各种新鲜食材被保鲜膜分门别类整整齐齐地码在里面,原家政阿姨很细心,几乎每种食物的包装上都用马克笔写了保质日期,生怕祁佑那个傻子把自己吃死。 程田在心里估量了下,挑出几样临近过期的食材,打算做个三菜一汤。 牛腩洗净,切丁,用刀在西红柿顶端划出一个十字开口,在滚烫的热水里一过,表层果皮就可以整片撕下,北极虾解冻,然后去壳去虾线,程田像是个优雅的屠夫,没多久琉璃碗中就摆满了软弹肥嫩的虾仁。 祁佑坐在旁边的餐厅里,心不在焉地用脚趾逗猫,金吉拉一逗就上钩,灵活的前爪左勾右揽,逮住了就抱在怀里舔。 祁佑收回脚,往它肚皮上戳了下:“傻吧你。” 金吉拉扑棱着四只爪子,把肚皮上的大脚丫牢牢一锁,伸出舌头继续舔。 程田一扭头就看到金吉拉没出息的样儿:“别舔了啊。”他手上沾着面粉,不方便抱,只好轻轻用脚划拉它:“来来,这边,煮个鲜虾仁给你吃好不好?” 金吉拉恋恋不舍的喵了声,趁被划走前赶快又舔了几口。 祁佑哈哈笑:“盐焗风味,上瘾了吧。” 他形容地太有滋味感,程田觉得自己仿佛也舔过似的,勾着猫往厨房走:“你有毒。” 祁佑跟过去:“做了什么,好香。” “韩式五花肉鱿鱼芝士焗饭。”程田将海蛎子外面裹好面糊,依次下进油锅,炸过后捞在竹编小篮里,灿灿金黄,鲜香四溢。 祁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程田身上,他似乎特别适合白衣服,整个人的被衬得柔软而清新,裤脚滑稽地挽起一大截,两根雪白脚踝从中伸出来,因为细,别有一种惹人疼爱的味道在。 祁佑站在人家身后,像个变态似的轻嗅:“你平时用什么香?” “不用。”程田浑然不觉,利落地除鱼鳞,“我一穷到去发传单的人,哪有这些讲究。” “这么惨?”祁佑轻笑,往那节白生生的脖子上捏了把。 程田大幅度地向右边晃了下,顺势躲开:“别贱。” 他这一晃,那股婴儿粉里掺杂着柠檬香气的味道更明显了,祁佑喉结滚动了下,下颌垫在程田左肩膀上,语调几乎可以称得上温柔:“你跟我吧,不管最后处成什么样,我保证不亏了你。” 程田闭了闭眼,努力压住怒火:“滚。” 祁佑不死心:“不用着急拒绝,你再……” “铛”地一声巨响,脚边的金吉拉蓦地瞪圆了红铜色的大眼睛,程田手起刀落,硕大的黄花鱼头整个儿剁了下来!一时间尸首分离,半化的鲜血从断裂处丝丝儿淌下。 “……”祁佑默默挪开下巴,特自觉地往后退了步。 程田举刀转身,微笑:“我的意思明显吗?” 祁佑瞄一眼染血的大刀,老实点头。 “商量个事儿,”程田指指餐桌,“劳驾您去那边等开饭,没问题吧?” 祁佑这次屁事儿也没有了,老老实实地走过去坐下,表现好得恨不得让人给他发朵小红花。 程田从鼻孔中呼出道恶气,转身继续做饭。 没人捣乱,程田很快做出一顿丰盛的晚餐:番茄牛腩煲,白菜炒虾仁,清炖黄花鱼汤和韩式五花肉鱿鱼芝士焗饭,还配了碟草莓黄桃蓝莓的水果拼盘,色彩鲜艳,让人看着就很有食欲。几道菜分量都不算多,两个大男人正常发挥应该能吃完。 程田将近一天没吃饭,饿的狠了,一入座就马不停蹄地往嘴里扒饭,祁佑几次开口他都没接。当然,这里面也有不想搭理他的成分在。 祁佑叉了片黄桃:“黑六说灵元路到学校的主道封路了,你今晚住这儿吧,有床。” 程田舀了勺浓白的鱼汤:“不了,我出去找间如家。” 祁佑抿抿嘴,低声说:“我刚……开玩笑的……我在你手上又讨不了好,你怕什么。” 程田扒完最后一口饭,把空碟子一摞,放进洗碗机里,语气不耐:“怕麻烦。” 祁佑不说话了,沉默地坐了半响:“会开车吗?”他不等程田回答,起身去拿了串车钥匙:“这边打车不方便,你开那辆切诺基,防滑效果好点。” 程田有些不是滋味:“我……” 祁佑将钥匙抛过去:“走吧。” 程田回到浴室,换回自己的衣服。离开祁佑本来是件值得敲锣打鼓的事,可不知怎么,他心里又闷又憋,难受地要命。 早知道变成这样,还不如打一架呢,顶多身上挨几下,心里起码痛快。 程田叹了口气,推开门,祁佑正站在窗边喝酒,没回头。 程田张了张嘴:“我走了……” “嗯。” 防盗门太高档,程田愣是没找到门把手,最后选了个最显眼的按钮按下,门向两侧滑开,对面竟然就是电梯。 程田走进,电梯门无声合掩,在临近合死的那一秒,祁佑忍不住转过身,一眼后,少年离开了。 电梯匀速下降,程田脑中不可抑制地回闪着祁佑独自喝酒的画面,明明是一个鲜活大男人,却站成一朵阴郁的,离群索居的云。 程田揪紧裤缝,自己一定是圣母精附体了,竟然觉得那一瞬间的祁佑很可怜…… 门铃第一次响起来时候,祁佑没理,然后铃声就执着地响了第二遍第三遍。 祁佑搁下酒杯,不耐地走过去,一开门,愣了:“你怎么……” “那个,我身上没钱了。”程田咬了咬嘴唇,有点不自在,“你可以收我一晚吗?” 祁佑傻了几秒,缓缓笑了:“可以。” 程田不明白,这么幽暗的玄关处,男人的眼睛怎么能这样亮呢,铺满星子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程·撒谎·田X祁·老婆做饭真好吃·佑 感谢读者“”灌溉的营养耶X2,鞠躬~ 驭灵师里写动作戏写到吐,那时候暗暗发誓下次要写篇甜苏暖文,结果只有祁佑和甜橙打架的时候码起字来才会来劲儿……我觉得自己也略有毒…… 第15章 chapter 15 程田得知祁佑的卧室在二楼后,坚决要在一楼找间客房。 “用得着么?”祁佑生平一大爱好就是难为别人,斜挡在过道上不挪步,“年纪轻轻戒备心这么重,把门反锁不行?” 程田一脸‘老子信了你的邪’:“我进浴室也是这样做的,结果如何朋友你最清楚。” “……”祁佑不着痕迹地收回腿,“一楼有三间,自己挑。我去给你拿被子。” 程田随手找了一间,卧室里的装潢风格和客厅完全统一,是那种一眼看上去很简约,但仔细一瞧就会发现边边角角都是用了心思的设计。程田转了两圈,越看越喜欢,寻思等自己有房子了也要按这中风格装修。 祁佑回来,拎着一床薄羽绒被,蓝底白波浪,看上去就觉得蓬松柔软。 程田道了声谢,再正常不过的话语,祁佑却神经兮兮了笑了会儿,然后垂下头对他说了不客气。 程田委婉地下逐客令:“时间不早了……” 祁佑看了眼左腕上的手表:“不到九点,还早。” 程田看着他镶了两圈钻的星空表盘,感觉自己在仇富的边缘徘徊:“我养生,九点钟就要上床。” “哦……那我走了。” “欸,等等。” 祁佑偷偷抿了下嘴角,优雅转身,皇帝老爷似的懒懒开口了:“说。” 程田手掌平摊,和煦一笑:“这间卧室的钥匙,今晚让我来保管呗。” 祁佑觉得自己现在什么脾气都发不出来了,叹着气把钥匙扔过去,被程田笑嘻嘻地送出了门。 程田锁好门开始换衣服,还是祁佑给的那一身,他自己的虽说不至于真的熏死两头牛,不过确实不算干净了。软篷篷的羽绒服脱下,一个圆滚滚的小钱包从侧袋里掉了出来。 程田捡起,房间里四下无人,他却感觉像被无人双眼睛偷窥似的心慌。钱夹放了三百多块钱,不多,但是足够他去任何一家快捷酒店住一晚了。 到楼下了还要腆着脸回来,自己终于在贫穷的压迫下变成抠门精了么…… 程田叹了口气,整理好衣服,关灯上床。 程田说九点睡觉不全是忽悠祁佑的,最近忙着发传单,寒风中一站往往就是四五个小时,回到家里做上一顿热乎乎的可口饭菜,饱饭神虚,吃了只想睡。 近期的作息时间比养生老大爷还要健康的程田,在闭上眼睛半个小时后,知道自己要失眠了。 他翻了个身,有一搭没一搭地瞎走神,莫名间想起了祁佑问他用什么香水。 自己看起来像是生活精致的boy吗?程田拉开被子,低头使劲儿嗅了下,身上的味道没闻出来,倒是嗅到一股雨林冷杉香气。 祁佑身上的味道。 程田一脸复杂地盯着羽绒被,严重怀疑这是祁佑刚从自己床上薅下来的。家里来了客人都舍不得拿一床新被子,就这样还想包养小白脸呢,啧,真好意思啊。 他这边正默默吐槽,祁佑趴床上支着下巴给程田发截图。 ——“都删了,放心了吧。” 程田点开截图,对方手机中音频和朋友圈的界面果然已经变得空空如也。 ——【握手jpg.】 祁佑看着“握手”的小图标乐了半响,回了一个蓝盈盈的小月亮。 一秒钟后,聊天框里多了只呼呼大睡的兔子,还有一个“晚安”。 祁佑在那条对话框上摩挲了两下,神情有些许怔忡。 …… 程田睡得太晚,第二天一睁眼竟然过了九点,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起来,冲进洗手间后才反应过来,今天周一,课程在晚上。 程田松了口气,洗漱完,穿着插秧服来到客厅,金吉拉从猫窝里钻出,喵喵叫着跑过去蹭他的腿。程田一手将它捞进怀里,挠挠那软乎乎的小下巴:“只有咱们起床了?” 金吉拉对着程田打了个喷嚏。 “什么味儿?”程田吸吸鼻子,皱眉,“有东西烧糊了?” 他边嗅边往厨房走,糊味越来越浓,灰白色的烟雾从微波炉里滚出。程田大惊,忙不迭地拔掉电源,一叠声地高唤祁佑。 “怎么了?” 祁佑从楼上下来,手中拎着一只高档水晶制成的醒酒器。 程田打开微波炉,一蓬浓烈的烟雾从其中散出,食物焦黑,火星残余,金吉拉躲在一边喵喵直叫。 祁佑挑了挑眉,走到微波炉旁边,一脸新奇:“厉害了。” 程田无奈地叹了口气,用筷子把里面的东西夹出,是昨晚他盛放炸蛤蜊的小竹篮,放了一叠玉米饼。 “你干的?” 祁佑支吾了一声:“想做早餐来着……” “您这早餐做的,差点就上了社会新闻。”程田把灰烬扫进垃圾桶,开窗通风,又围着厨房轻嗅,“还祸害哪儿了?” “没了,没来得及。”祁佑放下醒酒器,从酒柜中取出一瓶红酒,“不过也算是人生第一餐了,庆祝一下。” 程田一眼就看出是他手里是瓶武当王干红98,眼角抽搐:“你用这个……”他指指垃圾桶,“来庆祝这个?” 祁佑用小刀卡瓶口,手腕一转,胶帽随即划开,一只眼睛眨了眨:“现在是庆祝你的早餐。” 程田立马怂了,蔫头巴脑地摆手:“不行不行,我手艺配不上它啊。”他昨晚不知道怎么睡的,脑袋右边翘起一缕小呆毛,笨拙可爱的模样,看得人直想摸。 祁佑慢悠悠地将螺丝钻怼进软木塞,笑道:“我来做?” 程田不说话了,默默地打开冰箱。 感谢祁佑家里齐全的食材,程田用了将近两个小时,接近中午时,终于做出一顿马马虎虎的法式早餐:配了甜奶油的可颂面包,芝士风味迷你乳蛋饼,什锦蔬菜沙拉,奶香焗马铃薯和法式薄煎饼夹青椒拌乳酪。 祁佑惊讶:“你在新东方烹饪学校进修过?” 程田有些小得意:“我当你是夸我啦。” 祁佑终于忍不住,往那撮呆毛上摸了一把。 相比于昨天气氛压抑的晚餐,这顿早餐吃得轻松愉悦。法式早餐偏甜,含了黑加仑和香草味道的干红恰到好处的冲掉了食物的甜腻。一顿饭吃完,二人都对彼此所体现出来餐桌礼仪暗暗吃惊。 程田帮祁佑把碗碟投进洗碗机,看了眼时间,他想回去了。不过刚吃了人家的饭就走,会不会有些不礼貌啊…… 祁佑看出他的犹豫:“有课?” “嗯,晚上有。”程田一不小心说了实话。 “还早呢,下午送你回去。”他起身,“楼下有个射击场,或者打游戏?想玩什么?” 程田作为男生对枪械的好奇止步于切诺基里的那场肉搏战,他想了想:“我可以参观下这套公寓吗?” 祁佑做了个“请”的动作。 一楼早已看了个大概,祁佑直接带程田上了二楼。 相较一楼而言,二楼客厅的面积比一楼的小,卧室面积更大,并且多了一间。一间主卧,一间客房,一间健身房和…… “这间一定是书房。”程田道。 祁佑指指客厅:“那边才是。” 程田看着从桌角横蔓到吊顶的超长宣纸,以及上面龙飞凤舞的行书,一个诡异的念头从心中升起:“这些不会是你写的吧?” 祁佑斜睨着他,笑:“你以为呢?” 程田发现祁佑很喜欢用反问句,比起直白的说出口,他似乎更喜欢让别人去猜测自己的心思,给人一种捉摸不透的神秘感。 “我以为就是纯装饰……”程田小声道。 “无聊的时候写着玩儿的。”祁佑装逼于无形,“没想到和整体风格很搭,算是废物利用吧。” 程田好羡慕,他也想有废物可以利用,想想自己写的一手结构松散的狗爬汉字,差点流下属于弱者的泪水。 祁佑打开最后一间房门:“来。” 程田进门的瞬间就怔住了,这间房比祁佑的卧室还要大,中央地板上摆放了一架黑亮的施坦威钢琴,左侧的墙壁上挂了六七把吉他,右侧则是一整排的小提琴和萨克斯……这竟然是一间专门盛放乐器的屋子,角落里甚至有一架金乌色的古琴。 程田惊讶极了:“你都会?” 祁佑风淡云清地唔了声。 “哇,这么多种类的乐器,你要从几岁开始学?” “十八岁。”祁佑看着程田,“小时候没人对我提要求,上了大学才想弄来玩玩。对了,我最近在学画画儿。”他低头,微卷的头发落在眉前,“这事儿你知道。” 程田冷笑一声:“对啊,我知道。” 祁佑往程田头顶按了下,不等他挣扎,随手取出一把吉他:“要听吗?” 程田的注意力立即被带走了,看着祁佑走到一把高脚椅上,修长的手指一划,音符被魔法化作实质,空谷山涧般从男人的指尖掠出。 ——《YoungandBeautiful》。 世间乐曲那么多,祁佑恰好弹了一首程田最爱的音乐。然而旋律与原曲又是不同的,像是断裂开来的珍珠项链,忧伤珍贵,脆弱闪亮。 一曲弹罢。 祁佑单手撑着共鸣箱,酒红色的丝绸衬衣袖滑落到手肘,他皮肤是一种病态的苍白,嘴唇殷红,微卷的额发半扫半落地搭在墨色眉前,对比强烈。 程田呆呆不语,半响后才回过神:“你……烫头了?” 祁佑:“……你该不会才发现吧?” 作者有话要说: 程?你怎么突然烫头了?田x祁?爷在你面前晃了一早上才发现?佑 推荐手嶌葵版本的《Young and Beautiful》,贼好听。 第16章 chapter 16 男人目光阴恻恻的,程田尴尬地笑了下,强行挽尊:“不是啊,我昨天就发现了。” “是么,”祁佑冷笑,“我昨天没烫。” “……”程田这下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接了,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祁佑脸色原本就不好看,这下更像抹了一层锅底灰,把吉他往架子上随便一搁,出了琴房。 程田茫然地揪着裤缝,在原地愣了十多秒,渐渐地明白过来祁佑似乎不会再回来了,于是也沉默着往外走。 经过祁佑卧室的时候,程田刻意放缓脚步。隐隐的,哗啦啦的水流声从紧闭的房门中传出——他在洗澡。 程田犹豫一秒,终究还是没说什么,踏着不规则木质楼梯回到楼下。他胸腔里闷了一团气,心情难得郁郁起来,一面为自己的虚伪感到自责,一面又忍不住想祁佑是不是小题大做。 程田在沙发上坐了片刻,祁佑从二楼下来了,手里拎一件黑灰相间的羽绒服,浓密的发尾尤带几分水汽,之前浪漫的卷曲弧度已经不见了。 程田站起身:“对不……” “换衣服,”祁佑将羽绒服掷过去,眉宇间透着不耐,“送你回去。” 道歉的话语就这样被堵在喉咙里,咳不出来咽不下去。程田暗暗叹了口气,回房间换好衣服,将毛衣长裤整整齐齐地叠好放在床尾,迟疑地看着羽绒服,还是穿上了。 他不擅长应对这样僵硬的处境,开口拒绝的话又是一番拉扯,祁佑本来就不待见自己,眼下还是不要再添堵了。 程田推门而出,祁佑靠在玄关处等,眼睫微垂,似乎昭示了某种挫败。他早已换好鞋子,Zegna的骆马棕色小牛皮靴,裤脚收进鞋口,一双腿显得又直又长。 程田快步走过去,穿上鞋,声音轻轻的:“我好了。” 祁佑收回心神,没看他,抓了车钥匙走进电梯。 程田一出电梯门就被呼啸而来的寒风糊了一脸,雪停了,天还阴着,风里便带了无可匹敌的威力,刮在脸上像刀子一样。如果说之前接受羽绒服是不想找麻烦,眼下的程田则是无比庆幸有这件御寒装备了。就好像游戏里极品铠甲一上身,外界的物理攻击全部都不算什么。 兜帽边儿缝了一圈柔软的狸毛,程田一戴上一张小脸就被挡住大半。地面上结了一层冰,走起路来滋溜打滑,程田穿的又多,每一步都很小心,远远看起来像只在雪地里溜冰的小黑熊瞎子。 对比程田笨重的穿着,祁佑一身行头就显得挺括多了,白色羊毛法兰绒派克外套搭配墨蓝色水洗牛仔裤,脖子上围了条水鸭色鱼骨形羊毛围巾。他就这样在冰天雪地里走,几乎可以称得上衣着单薄。 “那个……祁佑,”程田一张嘴,冷风争先恐后地往里灌,他梗了下呼吸,提高音量,“祁佑!” 男人停下脚步,转身,鼻尖被冻得微红,看起来竟然有些可爱。他也不说话,没什么表情地等程田开口。 “你不冷吗?”程田加快脚步,三两步赶到他身边,小心地道,“你头发都没有干透呢,这种天很容易冻感冒。” “不冷。” “欸,等等,”程田见他又想走,急了,一把将人拉住,“你别这样系围巾,光捂脖子了,耳朵都露着。”他扯下鱼骨围巾,抖开,迅速卡着祁佑的头顶向下一兜,在下巴处交叉,又绕回头顶,两三个来回后打上结。 “好了,快走。” 祁佑被推着移开步子。过道上停了辆外买车,祁佑在后视镜里看到自己此刻的打扮,像个打算去孵蛋的鸡妈妈,还是男扮女装的那种。 滑稽到没眼看。 祁佑想拽开,又怕手冷,纠结了几秒还是决定凑合着戴吧,没几步就到车库了。 程田始终对那辆切诺基有阴影,这次没坐副驾驶,装聋作哑地爬进后座,弄得祁佑像是他的司机。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祁佑一路上都没开暖气,车里温度不比外面暖多少。两个人一个继续戴着围巾,一个继续裹着羽绒服,双双沉默着到了程田楼下。 程田边脱边道:“谢谢你的衣服,我放在座位……” “穿着,”祁佑曲起手肘,懒懒地撑在车窗沿上,气势强大到宛如鸡中大佬,“我车过会儿去接人,衣服放着占空。” “哦……”程田只好又裹上,“我明天给你发同城快递吧。” “随便。”祁佑看了眼腕表,皱眉道,“动作快点。” 程田拉链都没完全拉上呢,忙不迭地打开车门跳下去,正想冲祁佑挥挥手,切诺基先一步绝尘而去了。 程田摸摸鼻子,转过身,一抹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厚实的大衣也挡不住那窈窕身形。 “绮梦——?” 冯绮梦闻声扭过头,笑道:“黄欢。” 程田小步跑上前,嘴边咧出团团白雾:“你也住这边?” “不是啊,我来找大圣吃火锅。”她扬扬手中的食品袋,“麻辣鲜香的底料,你应该能出吧。” “给我吧,你伤还没好呢。”程田赶紧接过去,心中挺雀跃的,“冷天适合吃火锅。” 冯绮梦点点头,两人一路说笑着上了楼,还没进门就听到嘻嘻哈哈的欢笑声,听起来就让人放松。 “回来啦——”莉莉打开门,看到程田有不小的惊讶,“哇,大圣说欢欢两天没回了,学姐从哪里拐来的?” “楼下遇到的。” 家里没有多余的备用拖鞋,程田那双不知道被谁穿去了,他索性没换,和冯绮梦一道进了客厅。 赵岳成端着洗好的青菜从厨房往这边走,看到程田时笑了下:“黄大爷回来啦。” 程田没反应过来:“什么黄大爷。” “前任学生会主席的大爷啊,”赵岳成把菜篮子往茶几上一搁,一副‘我懂’的样子,“学长自己都承认了,你就别低调了呗。” 程田意外地道:“祁佑做过学生会主席?”那种人怎么做领导,带着一群学生出去茬架吗? “别打岔。”圣扬听到动静,蹦过来,一脸严肃地道,“你俩究竟什么关系?” 程田摸不清情况,不敢贸然回答:“不是,他那天都说什么了?” 莉莉笑嘻嘻地插嘴:“就说送他大爷回去,然后就搂着你走了。” 程田被‘搂’这个字刺激地不轻,余光看着冯绮梦,磕巴道:“不不不,我们不……” “还说不?”赵岳成一个饿虎扑食,两手揪住程田的衣襟往外一拉,配上那张凶神恶煞的脸,活像个干惯了□□掳掠的泼皮流氓,“这是什么!” “我操,”程田吓得两手环胸。 “古奇的早春款羽绒服,售价将近四万……你真的没和祁佑沾亲带故?” 圣扬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指道:“你!穿着古奇发传单???” “你们说的没错!”程田郑重地道,“祁佑是我远方表侄子,这事儿我也是前两天才知道。”他指指羽绒服,“这是表侄子给我的认亲礼,哈哈哈哈哈哈你们眼光太毒了,原来这么贵啊……” 赵岳成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心满意足了,得瑟地哼笑:“我说对了吧。” 圣扬脸色苍白:“那那,你们以前不是……” 程田脑子里快乱死了,昧着良心说瞎话的感觉并不好受,一时没反应过来圣扬在‘那’什么,胡乱地点点头。 圣扬在心里我操一声,神游似的钻回厨房。 程田知道祁佑的衣服没有便宜货,但实打实地听到价格时仍被刺激的不轻,赶紧把羽绒服脱下来挂好了,打算寄出去前给人家好好熨一熨。 这次一起吃火锅的人里,除了经常和程田一起玩的几个朋友,还有冯绮梦的同班同学,也是当初在车上喊圣扬过去坐的那个女生。她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初雪。 “大圣,过两天咱们社团是不是又要去拉赞助啊?”初雪问。 圣扬嗯了声:“秃哥提过一嘴。” “具体什么时间,要去几个人?” “不知道啊,估计等雪化干净吧。”圣扬在铁盆子里撮韭菜,“人的话,估计男生去吧。秃哥说男生脸皮厚,适合干这种活儿。” 他说得一本正经,两个女生都听笑了:“秃哥的觉悟很高嘛。” 圣扬不明所以地看着她俩,没睡醒似的迷糊。 “学姐,你这个姓氏好特殊啊。”端端边择菜边道。 “是啊,从小到大都没有见过和我同姓的人。”初雪抿抿嘴,戳了下圣扬,“大圣,你的姓也很少见呢,是不是也没遇到姓圣的人?” “不是啊,”圣扬没从程田和祁佑混乱关系的震惊中缓过来,一板一眼地洗蘑菇,“我们村都姓圣。” “哈哈……”初雪噎了一下,开玩笑,“圣家村吗?” “你怎么知道?”圣扬抬头,惊讶极了,“你去过吗!” 初雪:“……”没有啊老娘随口胡说的。 厨房不大,人都进去的话肯定是挤不开的。程田等人便也没去凑热闹,只等吃完了洗碗擦桌,也算合理分工。 作者有话要说: 程·在撒谎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田X祁·不知道在别扭什么的变装母鸡·佑 感谢读者“好色之徒”,灌溉营养液 X167 读者“迟匣”,灌溉营养液 X3 读者“楼扶印”,灌溉营养液 X10 读者“云海泛上”,灌溉营养液 X1 鞠躬~ 第17章 chapter 17 如果说程田重生以来有什么幸运的事情,无疑是认识社团里的这群朋友了,同样的年轻善良,朝气蓬勃,即使认识时间不很长,也很容易玩到一起去。 窗外寒风凛凛,窗内温暖如春。咕噜噜的气泡从汤底泛出,食物随着汤水翻滚,蘸酱热辣,程田很快吃出一脑门的汗。 其他人也没好到哪里去,圣扬一边说好辣好辣,一边疯狂地往嘴里送肉。 第三块心仪的肥牛肉片从筷子底下被抢走时,莉莉急了,压住圣扬的筷子不让动:“辣成这样你还吃,开瓶酸奶歇会儿啊!” “不,不行!”圣扬嘶哈嘶哈吸着气,坚决地拨开莉莉,“就数这包肥牛贵,不吃亏本。我不能退缩,别拦我……” 赵岳成是湖南人,应付这种辣度游刃有余,他看着圣扬不顾死活的样子看乐了:“我他妈第一次见你这样的富二代。” 提到富二代倒是让秃哥想起拉赞助的事,他半点不手软,先从自己人下手:“大圣,下个月去Z市的展出你们家还投资吗?” 圣扬噌地从碗里抬起头,眼里含了一层泪,被辣的:“不是说好去拉赞助嘛?” “我不得先问问,万一你还想来个第二季呢。” 圣扬摆手:“上次预算太大,拉不到别家赞助。这次咱们多走走应该能有收获。” “你们下个月还有展出啊?”程田喝了口西瓜汁,“还是那个游戏吗?” “对啊,欢欢一起来吧。”莉莉说。 “不了。”程田看了冯绮梦受伤的手,柔声道,“那时候你的绷带应该能拆了吧?” “嗯,两周后就可以拆。”冯绮梦偏过头,突然向程田靠去,“别动。” 程田怔住了,愣愣地看着凑近的女孩儿,清雅的玫瑰香勾魂夺舍似的往鼻子里钻。 柔软的指尖在睫毛上一触即离。 “沾了一根小羽绒。”冯绮梦抬起手指给他看,她笑着,轻轻柔柔的,“没感觉出来吗?” “没……”程田喉间干涩,心脏怦怦跳,“没有。” “欢欢,你脸好红啊。”莉莉咬着筷子,猫儿似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程田窘得脸更红了,低着头一个劲儿地往锅里放菜:“辣辣辣的。” 初雪察觉到什么,坐在对面冲冯绮梦笑,一脸揶揄。 冯绮梦嗔她一眼,抿着嘴低头吃菜。 也亏莉莉自诩撩汉高手,这种时候竟然没察觉出异样,还想问,端端连忙在桌底拍了她一下:“肉熟了,快捞。” 莉莉一经提醒,慌忙加入抢肉大战。 另外几个直男完全没有注意到桌上暗潮涌动的小暧昧,还在商量拉赞助的事儿。 “把老周老崔狗牙他们叫上,人数差不多了。”圣扬道。 赵岳成想了想:“他们专业不是去田野调查了嘛,估计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 “老向和老王呢?” “大四的都去实习了,资本家够呛放人。” 秃哥:“那就咱们三个,又不是去打群架,要那么多人做什么?” “人多有排面呗!”圣扬急得都不抢菜了,“你想想,如果你是店长老板,拒绝三个人容易还是拒绝十个人容易?” 秃哥冷哼,直指要害:“都是一句话的事儿。” 圣扬萎了,讷讷地道:“可是三个人好无聊……”他幽怨地往四周扫了一圈,目光停留在程田身上:“小欢哥,你能和我们一起去不?” 程田刚想张嘴,就见圣扬唉声叹气起来:“算了,你还要打工呢,和我们出去一天耽误一天的工资,我不能任性拖累你。” “什么拖累不拖累的。”和兄弟比发传单致富算什么?程田豪情顿起,大手一挥,“去,怎么不去。你提前一天告诉我,咱们一起去找金主。” 圣扬眼睛亮了:“那就这么说定了!” 于是,涉世未深的程田就这样被套路进了拉赞助小分队…… …… 这场寒流像老太婆的裹脚布般臭长,放晴的那天程田和圣扬都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浅金薄融的阳光落到身上,温暖极了。 又过了两天,路边发黑的积雪终于融化殆尽。圣扬在秃哥的嘱托下穿上一身板正得体的衣服,带着早已打印好的活动策划书拉着程田走出小区。 四人在A大汇合,略一商量,决定去另一个校区附近找。那边是一片大学城,周边辐射开好几条著名的商业区,其中多数都靠学生吃饭,宣传需求度更高。 秃哥十分豪爽地包揽了众人的公交车费。正值周末,车厢里挤挤攘攘,四个大小伙子笔笔直直地进去,皱皱巴巴地出来。 圣扬扶着电线杆子呕了半天,把周围人都快弄恶心了,终于缓回精神:“秃哥,咱们先去哪儿?” “文具店眼镜店奶茶店。”秃哥伸手一挥,指点江山,“从这儿,到那儿,沿着街去问,总能碰上一只死耗子。” 众人完全没有异议,沿着当中最繁华的一条商业街挨家挨户地问。一路走下来,遇到的店家要么冷冷淡淡地说不需要;要么见四个男生模样漂亮,出言调戏一番然后说不需要;要么一听是A大学生,热情洋溢地询问学校录取分数钱和毕业生就业情况后说不需要,好不容易遇到一家有意向的眼镜店,人家看过策划书后遗憾地告诉他们晚了一步,已经率先答应赞助师大了…… “妈的又是师大!”赵岳成气得踹电线杆。 秃哥也烦,沉着脸抽烟。 师大是A市的老牌名校,在全省的地位很超然,前身是民国时期一所著名的大学,说出来那叫一个响当当,师资不比A大差,尤其是师范这一块儿,就业率极其高。虽说综合实力比不过A大,但是在A市名声非常好。 两所学校的学生都挺傲的,有那么点相互看不上的意思。 秃哥抽完最后一口,偏头吐出一股烟,“继续。” 四人从这条街转出来,转进了另一条街。程田越走越觉得眼熟:“我好像来过这儿。” “肯定啊。”圣扬为了办业务特意穿了身小西装,冻得有点受不了,哆哆嗦嗦地挤在程田身边,“我表哥的画廊就在这条街上。” “对啊大圣,你还有个画家哥哥呢。”赵岳成一喜,“咱们去问问他呗!” “我说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圣扬皱眉,“怎么老想坑自己人啊,师大都能找到,咱们找不到?” “怎么就是坑了?咱们收了钱,肯定得好好给人家宣传啊,你家公司的微博不是还涨粉了嘛。” “我家公司又不靠粉丝赚钱……” “欸,那个是祁佑吗?”秃哥眯起轻微散光的眼睛,“路边那辆迈巴赫里。” “是他。”圣扬猛地戳程田,“看见没,就在前面。” 程田被他戳的腰窝痒,边躲边道:“看见了看见了。” 秃哥摸摸下巴:“我以前听小学妹说过,如果想偶遇祁佑,就在周末的时候去香叶大道上的必胜客,十有八九能见到人。” 今天正是周末。 赵岳成不信邪:“人家一个腰缠万贯的定时来吃必胜客?况且这不在车里坐着嘛。” 秃哥往对面一指,必胜客硕大的招牌横亘其间:“瞅见没?你刚应该配服眼镜。” 必胜客……说起来,画廊兼职那次自己确实是在必胜客门口遇到祁佑的…… 程田顺着方向望过去,周末时间,必胜客里人头攒动,好不热闹,看不出和别家有什么不同。 “黄欢,你要不要和表侄子打声招呼?”圣扬推他,“走吧走吧,这么近,人家说不定都注意到咱们了,一起去吧。” 程田和祁佑毕竟有过同吃同住的交情,看到他不像从前那样排斥了。四人扬着笑脸走上前,还没说话,漆黑色的玻璃窗慢慢降下,露出一张英俊的容颜。 “学长,好巧啊。”圣扬笑嘻嘻地道。 另外两个人也赶紧客客气气地打招呼,程田站在最外面,冲着祁佑笑了笑:“好巧。” 祁佑神情并不如何热络,平淡无波的眼风从车窗缝隙中掠出:“出来玩啊。” 圣扬:“不是啊,我们来给社团拉赞助。” 祁佑点点头:“加油。” “学长,你来这儿做什么?” 祁佑翘了下嘴角,滴水不漏:“办件事。” “哦。” 秃哥拽了圣扬一下:“学长你忙,我们先走了。” 祁佑嗯了声,车窗无声地升上去,里面黑乎乎一片,什么都看不到了。 四个人老老实实地走出一段距离,转过一个拐角后,赵岳成一把揽住程田:“不对啊,他怎么对你这么冷淡,看不起穷亲戚吗?” 程田也不知道祁佑怎么了,上次送他回家的时候态度就十分冷淡,现在大约余怒未消吧……当然,这些他是不可能对赵岳成讲的,不然又会被刨根问底,嘴里支吾着说:“可能是吧,毕竟是半路认来的。” 赵岳成叹了口气,拍拍程田,安慰道:“有钱人都跟有钱人玩,人之常情嘛。” 程田嘿嘿笑了两声,心里到底不是个滋味儿,天大的错事也不用气半个月吧?还是祁佑认定自己人品欠缺,打定主意拉开距离了?细细说起来,他才是难伺候的那个人啊,阴晴不定的,指不定下一秒搞出什么妖蛾子。 程田一路腹诽,回神之时,发现自己已经走出了香叶大道。 “要回去了吗?” “你都没有在听啊。”圣扬叹了口气,“今天和这条街犯冲,我们商量着去旁边的积水大道,那边有两所职高,周围的店面也不少。”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因为申榜原因,提前一点更新啦。 感谢读者“红鲤鱼绿鲤鱼”灌溉营养耶X9 读者“-江祁-”灌溉营养耶X1 读者“机智的团纸君”,“历历万乡”,“家有咸鱼”,“大大更新啦!”投给作者的小地雷。 鞠躬~ 第18章 chapter 18 圣扬毕竟只是个身高183cm体重72kg一口气能吃下半斤肥牛肉的小老爷们儿,身娇体弱弱柳扶风风吹就倒,裹着骚包的小西装在呼啸的北风中走了几步就冻得鼻涕直流,一路上用光三人所有的卫生纸,最后宁愿蹭到手腕上也硬是不买一包。那副可怜模样把素来铁石心肠的秃哥都感动到了,直言要三人在原地等着,他去找个超市买些纸巾和暖宝宝。 “你别乱花钱,”圣扬拽着他不让走,“纸还有,够用。” 秃哥:“够用个毛?再淌你不得擦电线杆上?” 圣扬将用过的一张纸巾反过来叠吧叠吧:“看,这边儿还能擦。” 秃哥拳头紧握一秒,深深吸了口气,无可奈何地脱下呢子外套:“咱俩换衣服穿吧,你穿我这件。” “……那好吧。”圣扬也是冻得受不了了,和秃哥找了个避风口换衣服,冷哈哈地道,“你扛不住了咱们再换回来啊。” 秃哥翻了个白眼:“扛不住直接打道回府……” “……小结巴,你是不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事儿啊。”一个公鸭嗓子从避风处的另一端传来,伴随着隐隐的啜泣和嘻嘻哈哈的嘲笑声。 赵岳成反应最快,一扭脖子眯着眼睛朝巷子里望。 “怎么了?”程田道。 “嘘。” 巷子中,三五个青少年正将一个矮个子男孩围在中间,满嘴污言秽语,威胁不断。程田听得直皱眉头。 “龙,龙哥。”男孩声音快哭了一样,哆哆嗦嗦地从书包里翻出一把零钱,“就这,这这些了……” 为首的小混混低头一看,狠狠拍掉男孩的手:“草你麻痹!拿这么几张碎票子唬弄哥几个?!给我打!!” “饶了我,我吧——” 程田气得不行,刚要大喊一声,就听间一道地动山摇的爆喝—— “我看哪个敢动手!”赵岳成冷笑,他长得本来就不像好人,这般大刀阔斧地往前一站,横眉竖眼,凶神恶煞,能止小儿夜啼。 程田等人也不磨蹭,沉着脸跟在赵岳成身后,几个人又不约而同地穿了一身黑,活像寻街视察,断指不眨眼的日本黑帮山口组。 两边人数相差无几,赵岳成他们又是些大高个子,面对一群未成年都不用动手,单单靠气势就能取得压倒性胜利。几个小混混不敢逞强,叫嚣着“有种你们等着,我让我哥来收拾你们!”后,撒丫子跑了。 四人放缓表情,往前走了几步,想安慰一下被欺凌的小男孩,不想那孩子一见赵岳成,登时像只受惊的兔子,连书包顾不得捡就哭喊着逃走了。 “……欸?”赵岳成伸出尔康手,“别跑啊……” 圣扬哈哈哈一顿乐,穿上秃哥的外套后他手也不哆嗦了,鼻涕也不淌了,面色红润,嘲笑人都有劲儿了:“矮油,你都能把孩子吓哭了。” 赵岳成没好气地瞥他一眼:“长得凶怪我?” 程田抿着嘴笑。 秃哥穿着圣扬的小西装,在风里站了许久,也觉得扛不住,往积水大道上望了一眼:“走吧,别傻站着,咱们去前面那家奶茶店问问。” 奶茶店里,秃哥先要了四杯奶茶,捧着暖了暖手,才向柜台里扎着双马尾的萌妹子说明来意。 除四人之外,店里没有其他客人。妹子闲的无聊,趴在柜台上饶有兴趣地问秃哥:“你们是A大的啊,一定会很学习咯。” 秃哥也不谦虚,平静无波的嗯了声,倾身,抽出一叠A4纸:“这是我们的活动策划书,有兴趣你可以看看。” 妹子托着腮,她穿了一身粉粉嫩嫩的女仆装,裙摆从细腰处蓬开,大腿上是一段雪白的蕾丝丝袜,既清纯又性感。她撑在柜台上瞧了会儿,翻页很快,几秒后抬头:“这就是策划书啊,我还是第一次见呢,你们弄的好正式呀。” 秃哥:“……嗯,您的意思是?” 妹子嘻嘻一笑:“我说了不算呢,我只是员工,不是老板。” 秃哥:“请问你们老板在吗?” 妹子嘟嘴摇摇头,她嘴上涂了层蜜色唇膏,灯光下格外诱人:“不在店里呢。” “那打扰了……” “不过,我可以打电话请示一下。”那妹子直起身,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三言两语说清楚四人来意。电话那边的老板似乎有些意动,让妹子挂了电话拍几张策划书的照片。 妹子看了看信息,单手环胸:“老板说让你们稍微等一会儿,他回来再详细了解情况。” 奶茶店中温暖馨香,赞助也有戏,秃哥自然不介意等。倒是赵岳成坐了片刻就有些呆不住,一条腿三番四次地斗起来,他烟瘾犯了。 秃哥被他抖的也想抽,小声说:“老板没来,出去抽一根。” 赵岳成自然一百个同意。 秃哥给圣扬和程田使了个眼色,示意二人和女仆装妹子聊聊天,拉近关系好办事。 圣扬在关于钱这方面一点都不傻,程田没看懂,愣呼呼地想问,圣扬已经不动声色地比出个OK的手势。 秃哥拍拍圣扬肩膀,打过招呼后,带着赵岳成走出店门。 俩人走出一小段距离,敲定一个挡风宝地,蹲在灌木丛后开始吞云吐雾。天晴了,风却不小,一根烟抽得匆匆忙忙。烟瘾一过,两人就赶紧掐灭往回走。 奶茶店的在积水大道的末端,相比较中间部分,这里的人流量不算大。秃哥和赵岳成快要走回奶茶店的时候,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随着寒风掀了过来。 “哥——!就在这附近,他们肯定没跑远——!” 秃哥仰起脖子望过去,一撮枯燥的小黄毛闯进了视线,正是不久前跑了的小混混,身边围了一群大混混,隔着老远也能看出一幅幅惹事找茬的嘴脸。 赵岳成显然也看见了。二人操了一声,拔腿狂奔,两三秒冲回奶茶店,门一推—— “大圣黄欢!有麻烦了,快跑——!” 两人正用蹩脚的话夸女仆装妹子呢,见状愣住了:“怎么了?” 秃哥和赵岳成差点没急死,忙不迭地将二人往外拖:“没时间解释了,弄不好就要断条腿!” 四个人连招呼都没来得及打就冲出了店门,许是动静不小,混混团伙立即注意到了。 “哥——就是那几个人!!!” 这下不用问,程田和圣扬立马了解到情况,几人二话不说,朝另一方向撒腿就跑! “给我追——!别让人跑了!!!” 四人夺命狂奔,八条大长腿风火轮似的急速转动,八.九个社会青年骂骂咧咧地紧随其后,积水大道上行人隔着老远就听到异动,尖叫着慌忙闪躲。 圣扬的心脏在受惊和奔跑之下怦怦直跳:“卧槽卧槽!那小子真有哥啊,我还以为是吓唬人的!” 程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咱们,咱们又没真动手,他们不至于做的太绝吧?” 赵岳成冷笑:“不至于,可能会从断腿降级到挖眼珠。” “哇啊啊啊啊啊啊你他妈别吓我!”圣扬快哭了。 秃哥抬手一指:“走这边,能穿进香叶大道,那里人多不好追!” “人多咱们也跑不动啊!”圣扬嘴里这么说,看到伙伴拐进去后却半点没犹豫。四人抄近路,一头撞进了香叶大道。 一辆香槟色的轿车恰好从出口路过,车主紧急刹车,四个轱辘在地面划出克制的擦痕。赵岳成跑在最前面,冲力太大来不及停下,整个人炮弹似的撞了上去。 “操……”赵岳成晃了晃脑袋。 车窗下降,一把凉澈的嗓音传出:“有没有受伤?” “学长?!”圣扬扑向车窗,惊喜万分地抱大腿,“学长救我们!” 祁佑往众人身后看了一眼,竟连缘由也不问:“上车。” 几人连忙拉开车门,一窝蜂似的钻了进去,车门刚锁上,混混团伙操着家伙追了过来。 圣扬吓得吱哇乱叫:“学长学长快开车!!” 油门踩下,迈巴赫嗡地一声冲进人潮。 “操!!”混混头目方向一转,两三步跳上停在路边的一辆面包车上,“上车!!” 近十个人一股脑儿钻进去,车轮瞬间扁了两圈,混混头目阴狠一笑,开车紧随而去。 迈巴赫与面包车像是两滴清水,落进香叶大道这面沸腾的油锅。尖叫声,怒骂声,吵闹声,喇叭声汇成一出刺激的交响乐,在这寻常的周末砰然奏响。 祁佑一手操着方向盘,一手戴上蓝牙耳机给黑六去了通电话。 “香叶大道和国泰街交界路口,带人来。” 圣扬小心翼翼地问:“学长,你在报警吗?” 祁佑没有正面回答:“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一定有路人报警了。” 圣扬心脏揪起:“那我们……算是犯事儿了吧?! 我下学期还想入党呢,这下政审可悬了……” 祁佑:“你们动手了?” 圣扬连忙摇头:“我怕构成扰乱公共秩序安全罪……对了,有这种罪吗?” 秃哥服气了:“你还是操心咱们能不能全身而退吧,没见他们手里都操着家伙呢。” 圣扬坐在副驾驶,扒着靠椅往后看:“黄欢,他们手里拿得是棒球棍?” 程田正紧张地观察车后情况:“啊?是吗?”他转过眼睛寻问赵岳成。 赵岳成只是长得凶,人家同样第一次参与社会纷争:“这他妈谁知道。” “镐柄。”像是受不了傻子们扎堆聊天,祁佑慢悠悠地开口了,“断手利器,群架首选。”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读者“假说”灌溉的营养耶,鞠躬~ 随堂检测:有人记得秃哥的大名叫啥吗?(反正我是忘了…… 第19章 chapter 19 “果然还是学长见识多啊。”圣扬由衷感概。 祁佑没再说话,三分钟后,他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为何比他们见识多。 香槟色的迈巴赫一路鸣着喇叭漂移出香叶大道,眨眼间冲到了和国泰路的交汇处,这边车流相对稀少,地面空阔,祁佑蓦地刹车熄火,拔出钥匙,一语不发地开门下车。 程田一惊,未等他反应过来,四面车门突然间发出一声齐刷刷的闷响——祁佑这狗竟然遥控将车上锁了! 程田第一时间去拉主驾驶门锁,来回按了几下,车门完全没反应:“操!” “这辆车应该装了防盗器或者遥控车锁,破坏了原厂设定,从里面开不了。”圣扬道。 “学长你做什么?他们马上就追来了!!”秃哥等人着急大喊。 “你们老实呆车上。”祁佑打开后备箱,弯腰从里面翻出了什么,握在手中颠了颠。程田扭着脑袋一瞧——正是一根镐柄! 程田瞬间明白了那疯子要做什么,心里怕得要死,一把抓住祁佑的袖子:“你他妈别冲动,那辆破车追不上我们的,快上车啊!!!” 祁佑很轻地笑了下,像个孤身刺王的剑客,笑出一声诀别:“晚了。” 砰地一下,后备箱门严严实实地摔上,伴随着一道上锁的声音,四个人被安然无恙地关在迈巴赫里。 面包车骤然停下,半新不旧的车门刷地拉开,近十个混混骂骂咧咧地从里面跳出,过往行人带着惊恐的神色远远躲避着。寒冬凛冽,街道僻静,双方隔空对峙,祁佑阴森地盯了对面一秒,而后,拖着镐柄动了。 程田急红了眼,在车里疯狂大叫:“回来!祁佑你他妈快给老子回来!!” 冷风起,地上的沙土被席卷成小型漩涡,飒飒簌簌地扬上半空。祁佑步履不停,对着迎面冲来的小混混就是一棍子!梆地一声,木棍与指骨相撞,对方的武器掉落在地,小混混捂着手指弯腰哀嚎。祁佑眼波不动,利落旋身,一脚踹在混混头上,那倒霉小子当场就以戕地的姿势飞了出去! “操!!太帅了!”赵岳成看得两眼放光。 秃哥趴在后排座上,脸上难掩敬佩之色:“尼玛学长这身手一看就练过!” “学长有多猛?你们让点空给我看看啊!”圣扬跪在副驾驶,视线被后窗前三颗黑乎乎的脑袋填满,急得不行。 程田手指紧握,骨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透过后车玻璃一瞬不瞬地看着战场。眨眼的功夫,混混团伙只剩下五六个人,祁佑身手利索,反应迅速,出招猛辣,每一次攻击都带着不顾后果的狠劲儿,程田看得心惊肉跳,生怕下一秒就会有人脑袋开花。 然而对面毕竟人多势众,群起攻击之下,祁佑身上不可避免地挨了好几棍,坚硬的镐柄砸向肩胛骨,皮肉下陷,筋骨麻痛,祁佑冷冷一笑,一棍子砸在面前人的大动脉上,在对方倒地之前后退一步,卡住偷袭者的脖子一把将人摔翻在地! 趁祁佑躬身摔人之际,在一旁窥伺已久的混混头子一个饿狼扑食,死死抱住祁佑的腰,扯起嗓子高喊“快给我打”。祁佑双臂被制,剩下的二人也放开了胆子,劈头盖脸地朝他砸来。祁佑硬挨了两下,甩脱不掉,索性腰部发力,直接将身后的混混头子转到前方。两个小成员来不及收手,混混头子背上被打了几下狠的,疼得哇哇大叫,手上力道随之减弱。祁佑猛地挣开,混混头子垂死挣扎,竟然一把扯下祁佑的风衣腰带。 黑色衣摆忽而扬起,祁佑冷笑转身,微乱的发丝遮住他半面眉眼,整个人像一只俊美而阴森的罗刹,他一把揪住混混头子的后衣领,冲着手边的电线杆狠狠撞去! “哎哟卧槽!”赵岳成被男人的凶狠程度吓了一下,仿佛被撞的人是自己,“我他妈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程田冷汗一层接一层地出,着急麻慌地看着手机:“警察怎么还没来?!” 正.念叨着,一阵警笛声由远及近地传来。混混团伙大惊失色,爬起来想往面包车里钻,恰逢此时,两辆军绿色的越野车横冲直撞地来到面前,一行黑衣人从车里跳来,凶神恶煞地往前一围:“我看谁敢动!” 黑六来到祁佑身边,陪着小心:“哥,堵路上了,您没事儿吧?” 祁佑踹了趴在地上的混混头子一脚,黑六连忙俯身捡回腰带递过去,男人慢条斯理地重新系好。黑六注意到,他整个右手全都肿起来了,白中泛紫,显然受了伤。 “让弟兄们回去,你跟我去趟警局。” 黑六悄悄松了口气,比了个手势,两排保镖麻溜儿上车。这边前脚刚开走,那边警车也到了。 “双手抱头!不许动!” 程田怕祁佑拒捕把事儿闹得更大,拍着后车窗大叫,急得吐沫星子都喷了出来:“你他妈快投降投降别发病啊!!” 明明搁了那么远的距离,祁佑却好像听见了似的,在一众小混混之前第一个举起双手,表情纯良得仿佛五好市民。 “警察同志,这伙人围殴我。” …… …… 水泥地,铁栏杆,五六平方米大的监牢,里面盛了四个人。 程田等人垂头臊脸地坐在小板凳上,警察叔叔威严的审讯声远远传来—— “姓名——” 某个混混嘟囔了句什么。 警察敲敲桌子:“听不见,大点声!” “王富贵——” “年龄?” “20。” “职业?” “……无业游民。” …… 圣扬抓着铁栏杆,支着耳朵窃听半响:“怎么没有学长的声音?” “没有吗?”程田也靠过去,眉头浅浅地皱在一起,“该不会……该不会单独审问去了吧?” “我看悬。”圣扬叹了口气,扭头问另外两人,“当时战况到底怎么样?学长有没有受伤?他有没有把别人打出事?” 秃哥脸色不好看:“说不准,学长下手狠,混子们出招也黑,都不好受。” “那你们观战的时候吆喝个鬼?”圣扬跳脚,“我他妈以为学长打的不费吹灰之力呢,打出后遗症怎么办?” 他说完,懊丧地低下头:“都怪我,要是不说入党政审,学长就不会把咱们锁车里,咱们五个就能打群架了。”圣扬抠了抠栏杆,一脸向往:“和祁佑一起打群架啊,想想还挺让人激动呢,出门可有的吹了。” 赵岳成没忍住,往他屁股上踹了一脚:“这时候还想着吹牛逼?我他妈认识你三百年也摸不清你脑回路!” “也是。”圣扬揉揉屁股,“咱们现在还被关在牢里呢。” 秃哥说:“别担心,派出所的牢房和监狱里的性质不一样,我爸也来过。” 圣扬:“啊?叔叔犯什么事儿了?” “喝醉了,耍酒疯,半夜在大马路上指挥交通。” 圣扬和赵岳成原本还愁云惨淡呢,听完就是嘿嘿嘿一顿乐。 “你们心态都挺好啊。”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小民警拿着茶杯到角落里接水,接完还特客气地问了句,“要喝吗?” 程田抓着铁栏杆:“警察同志,先前被你们带走的那个男的呢?就是那个大高个儿,穿黑衣服的。” “祁佑啊?”小警察直接叫出了名字。 程田点头如捣蒜:“对对对,他……他还在审讯吗?情节严不严重?” “不严重,正当防卫。”小警察吹开浮在水面上的小菊花,“做完笔录就走了。” “走了?”程田一怔,“去哪儿了啊?” “去医院看伤了。我看伤得还不轻,签字都差点没法签。” 程田闻言,顿时感觉心脏被一只大手狠狠揪起。 秃哥几个也很担心,刚刚轻松起来的心情立马又沉下去了,抿着嘴不说话。 一名年纪稍大的警察走来,小声说了句什么,年轻警察便放下茶杯给四人打开牢门:“出来吧。” 圣扬愣愣地道:“我们能走了?” “先来做个笔录。”小警察将四人引到一件审讯室,也没把他们分开,三个年长的警官仔细问了些问题,主要针对最初起冲突这一方面,完事儿就让他们签字走人。 “这,这就可以啦?”圣扬说。 小警官好笑地看他一眼:“舍不得出门?我们可以给你安排个‘房间’。” “哈哈哈哈还是不了。”圣扬挠挠头,“谢谢警察哥哥,给你们添麻烦了。” 程田等人也道:“给你们添麻烦了。” 几个警察被几人哄得挺开心,让小警察把他们送出去。经过另一间审讯室时,还能小混混们暴躁的声音。 “凭什么只拘留我们不拘留那个男的?我们也有兄弟受伤了!!” “你们怎么还没搞清楚,九个打人一个,先动手的是你们,还在闹市区开车撵人家,还超载!什么面包车能坐十个人,啊?”警察声音中气十足,一下子就把下面的吵闹声压住了,“还有这个,”他拿出一个透明密封袋,“名牌手表,六百多万一块,你们给人家敲碎了!赔不起钱的话等着被起诉吧。” 混混们懵了:“操……骗人吧,什么手表能这么贵……” 圣扬心疼得肝儿都颤了,一场架打飞了六百万!早知道他宁愿被人揍一顿。 另外三个也没好到哪里去,险些被一块手表吓成顺拐,惨绿着脸走出派出所大门。 门口停了那辆迈巴赫,车主一见四人出来,叭地按了下喇叭:“黄欢——”黑六下车:“祁哥让你过去一趟,有事儿找。” 作者有话要说: 程·提心吊胆·田X祁·没人能在老子面前耍狠·佑 感谢读者“30737683”的小地雷,“圆圆的汤圆”的小地雷和手榴弹,“无邪”、“”灌溉的营养耶 鞠躬~ (驭灵师那边的我就不在这里记录了,心意都收到了,谢谢大家的鼓励和支持) 第20章 chapter 20 “祁佑怎么样?伤哪儿了?严重吗?” 程田屁股刚沾到刺绣星辰坐垫,没等坐稳,一叠声的问题先抛了出来。 黑六发动起轿车,一双浓眉紧紧皱成死结:“不太好。” 程田嘴唇抖了下,像一片风吹簌动的花瓣:“我,我看他被带走时还算好的……怎么就……” “身上多处淤青,”黑六声音沉沉,搭在方向盘上的右手转了转,“这儿骨折了,后脑勺两个大包。” 程田半是松气半是揪心:“拍片子了吗?有没有造成脑震荡?还有内脏器官,没什么问题吧?” 黑六支吾一声:“我没全程陪,祁哥让我来警局照顾照顾你们。” 这下轮到程田皱眉了:“你就让他一个人看病?” 黑六有点想乐,心道这小子手段可以啊,又骚又体贴,难怪祁哥惦记着。 “一群医生护士陪着呢。”黑六补充一句,“祁氏集团投资的医院,他们知道该怎么做。” “……哈哈,”程田有一种酸溜溜的欣慰感,“那是挺方便的。” 一阵铃声响起,是程田的手机。 “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程田习惯性客气一下,黑六听了一面忖他温雅,一面嫌他酸,别别扭扭地嗯了声:“你接呗。” “喂,你好——” 一秒过去了,两秒过去了,那边始终没有声音,只有一道若隐若现的呼吸,吹的人隐隐发毛。 程田疑惑地看了眼屏幕,通话正常:“你好,我是黄欢,请问哪位?” 滴地一声,电话挂断了。 黑六看他一眼:“打错的?” 程田查了查归属地,是个外省的号码:“应该是吧,那边也不说话,怪吓人的。” 黑六打着方向盘转弯,哼道:“准是个傻逼,下次遇到这种人你直接骂回去。” 程田笑了笑:“不至于。” 黑六又从鼻孔中哼出一道气,他和发现和这小子呆一块就别扭,显得自己跟个大老粗似的,虽然他就是个大老粗。 迈巴赫缓缓驶进住院部,程田跟着黑六乘电梯上楼,他本以为祁佑在自家医院必定是如鱼得水左右逢源,惬意到极点。结果一进门,病房中空荡荡的寂静便迎面扑来,祁佑侧躺在靠枕上,浓黑的发丝无精打采地覆住半张脸,脸色苍白若死,嘴唇红润不复。 “你们来了。”他睁开眼睛,弯出一抹虚弱的笑,甚至连瞳光也不如往日晶亮。 “你……” “哥啊——!” 程田未及酝酿起来的心酸惆怅被黑六突如其来的一声哀嚎冲散了。他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黑六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嘴里特伤感地喊着哥,祁佑微笑着扬起眼睫,黑黝黝的眸子饱含深意:“六啊,你去帮我缴个费。” 黑六一秒都不耽误,迈出去的那条腿极其自然地往后一退,高大的身体随之后转,满脸忧愁地走出病房。 程田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想了想:“他,那个黑六……??”我操好夸张啊。 祁佑无奈地笑:“别看他长得粗犷,内心其实挺细腻的。” “哦……”程田来到床前,声音不由自主地放轻,“你身体怎么样,严重吗?” 祁佑摇摇头,唇上像落了一层白霜,衬得那双眼睛更黑,黑到映出了程田心软的模样:“右手骨折和轻微脑震荡,养几天就好了。” “抱歉,”程田心里发堵,“是我们连累了你。” 祁佑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轻轻抚着程田的手背,温声道:“别担心,真的是小伤。” 程田有点不自在,皮肤上被男人抚得一片酥麻,想避开,可那管蓝白相间的病服衣袖轻而易举地勾出他的犹豫:“那你近期好好休息啊,遵守医嘱,争取早日康复。” “嗯。”祁佑笑了笑,或许因为形容孱弱的原因,这样的他看上去特别柔软,不像往常那样充满压迫力,叫人难以接近, 程田搬了把椅子到床边:“警局那边怎么办?你会有麻烦吗?” “有人会处理的。”祁佑想继续摸他的手,忍住了,“只有我找别人麻烦,没有麻烦来找我。” “都他妈被打成这样了,还吹牛呢。”程田说着,语气中带了一丝愧疚,眼睛却很亮,里面是遮不住的小崇拜,“当时差点没把我吓死,一打九啊你胆儿怎么那么肥呢,秃哥他们看得直嗷嗷。” 祁佑:“嗷嗷什么?” “嗷你厉害呗!” 祁佑得意地扬起眉毛:“那你呢,有没有觉得我厉害?” 程田没有察觉出男人话语里的暧昧:“当然啊。”这二傻子嘿嘿笑了两声,“你之前跟我打架,没动真格的吧。” 祁佑唔了一声,想拿话撩程田,又怕他炸毛:“其实……”他欲言又止。 “其实?” “欸,算了。” “你别算了啊,”程田好奇地道,“想说什么别顾忌。” “我想麻烦你……”祁佑有些难为情地垂下眼睫。 要不是顾忌脑震荡,程田真想握着他肩膀来个琼瑶晃:“你想解手还是做什么?没关系尽管说。” 祁佑坐起身,双眼盯着洁白的被面,像是不好意思似的:“我想麻烦你帮我做点东西吃。” “啊?”程田眨眨眼睛,“只是这样?” “嗯。”祁佑抬起眼睛,指指病房角落里的一间套房,“里面可以做饭,有些简单的食材。” “……好,你等一会儿。” 程田来到小厨房,看了下食材,做了一碗蛋炒饭。火腿丁粉嫩,黄瓜丁翠绿,鸡蛋块金黄,均匀地散落在晶莹的白米饭里,香气扑鼻,令人食指大动。 程田将米饭盛到碗里,帮祁佑支好小床桌。右手被包扎住了,祁佑只好用左手拿勺子,许是饿狠了,每一口吃得都有些着急,左手上的动作又不流畅,程田看着看着,感到一阵心酸。 “我喂你吧。”程田接了杯温水过去,“喝两口,别噎着。” 祁佑握着勺子不松手:“不,不用。”他微赧,苍白的脸上有了些许血色,“我左手能用。” “照你这么扒拉,还没吃完饭就凉了。”程田往床边一坐,强硬地抽过勺子,“啊,张嘴。” 祁佑看着程田。 “我让你张嘴,你傻笑个鬼?” “我笑了吗?”祁佑已经觉察到正在上扬的嘴角,可他怎么也控制不住了,左手撑向床面大笑起来,他的瞳仁比夏日晴空下的池水还要闪亮,长长的睫毛愉悦地抖动着,牙齿整齐而洁白,像是那个出现在无数少女梦中的璀璨,调皮的大男孩儿。 “你大爷啊,不吃拉倒。”程田被他笑窘了,正要收回手,祁佑一伸脖子咬住勺子,“我吃。”他含糊地,愉快地说。 程田一勺一勺地喂完了,祁佑意犹未尽:“锅里还有吗?” “没有,只炒了这一碗。”程田又给他接了杯水,“没吃饱我再去给你做。” “胃饱了,嘴没饱。”祁佑眼尖地看见碗边还沾了两粒米,用手抠下来就往嘴里送。 “妈呀,”程田看西洋景似的看祁佑,“怎么跟饿了好几天似的?” 祁佑没说话。 “……不是吧,你真的几天没吃饭?”程田觉得不可思议。 “昨天到今天,”祁佑想了想,“也就四顿吧。” 程田不解:“干嘛不吃啊?” 祁佑偏过头,过了两秒才开口:“没找到合适的做饭阿姨。” “那……不是还有黑六嘛,他没给你送?” 祁佑皱眉,像小孩子赌气一样:“吃了大半个月,腻了。” “你还在养伤呢,不好好吃饭怎么能行。”程田叹了口气,“要是咱们住的近,我做完饭还能给你送些过去。” 祁佑怕他为难似的,垂着眼睛摇头:“不用。”他自嘲地笑,“我哪里用得着这样精心伺候,反正是饿不死的。” “别这么说……”程田听得不是滋味,“你总归是受我们拖累才受伤的,如果可以……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够补偿你。” 祁佑很困惑的样子:“我要财有财,要貌有貌,你能补偿我什么呢?” “欸,”程田听笑了,指他,“你脸皮敢不敢再厚点?” 祁佑也笑:“怎么地,不许人说实话?” 程田像是被人点了笑穴似的哈哈哈哈乐半天:“那我帮你打听打听,找个手艺好点的阿姨。” 祁佑冷哼:“A市的家政公司我挑了几遍,合适的早留下了。” “那你要怎么办?” 祁佑不说话,一瞬不瞬地看着程田。 “我不是不想帮你。”程田挠挠头,搜肠刮肚地找借口,“而是,而是你家离学校太远了,坐地铁都要一个多小时。这都快期末了,考勤查得正严,我不敢旷课。” 祁佑幽幽地道:“这样啊,要是我家离A大再近点就好了。” “是啊!”程田点头附和,“要是你家在A大附近,我照顾你就方便多了。” 祁佑慢悠悠地靠向床头,笑了,那笑容说不出的和风细雨:“突然想起来,我大一的时候在学校旁边买了套别墅,最近两年都没住,差点把它忘了呢。” 程田:“………………………………”我他妈痛恨有钱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读者“穆小姐”灌溉营养耶X1 “无邪。”灌溉营养耶X1 “丸子酱”灌溉营养耶X3 除夕快乐~~~祝大家新的一年里暴富长高更漂亮~ 第21章 chapter 21 湿濡而粘腻的啄吻接连落在颈侧的肌肤上,像雨滴,激起尘土下蛰伏一冬的欲望。程田懵懵懂懂地睁开眼睛,一道充满压迫感的黑影正撑在自己身上。那人自上而下地歪头打量,性感的嘴唇上有一星湿漉的反光。 “醒了。”男人唇齿轻阖,吐出一管熟悉无比的声音。 程田头皮一炸,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密密麻麻地调动起来,他想挣扎,发现双手双脚全被男人制住了。他像一座山似的将自己倾覆在身下。 “你他妈又犯病?!”程田咬着牙,浅棕色的眼瞳里射出凶狠的光芒,“劝你松手,不然今晚咱俩得死一个!” “不好意思呢?”祁佑低低一笑,灵活的手指挑开程田身上薄软的毛衣,“我又不是没见过,来吧,给哥哥看看你的小嫩葱。” “滚你娘的蛋!手拿出去!” 祁佑不退反进,手掌寸寸下滑,笑容恶劣而顽皮:“爷今天插定了你这朵小黄花。” “我草你大爷!” 程田躲不开,拼了命地吼,宛如一条落进油锅里的豆虫,挣扎中带着垂死的绝望:“这种事儿你找谁都别找我,我他妈不是黄欢,不是黄欢!!” 祁佑动作骤然一顿:“不是黄欢?”他抬起身,一半脸庞暴露在穿窗而进的清冷月光里,大手锁上身下少年细弱的脖颈,冷幽幽地道,“那他去哪儿了,嗯?” 空气逐渐稀薄起来,程田胸膛剧烈起伏:“我……我也不知道……” 祁佑阴鸷一笑,五指徐徐收拢:“那么,你是谁?” “我……我是……”少年双目翻白,嘴里艰难地飘出嗬嗬嗬的声音,“程,程……” ——程田蓦地睁开眼睛,额间布满豆大的冷汗,贴身衣物黏糊糊地粘在皮肤上。几颗黯淡的星芒从镂空花纹的窗帘中隐隐跃出,空气中弥散着陌生却好闻的熏香,天地间有种黎明来临前的静默与安谧,程田愣愣地盯着雕花吊顶,感到一阵死里逃生的庆幸和虚脱。 还好是场梦。 程田抹了把汗,起身倒了杯水,坐在床边一边喝一边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答应祁佑住进别墅。他绝不是吝啬对朋友施以援手的人,也由衷感激祁佑在危难之际对自己的帮助,可是,祁佑给他留下的阴影实在太深了,这人完全不按常理出牌,两人几乎每次见面都要闹得一地鸡毛。程田实在想不通祁佑为什么还要上赶着找不痛快。 难道丫真被自己的厨艺征服了?昨天出院的时候祁佑的嘴都要乐歪了,整个人意气风发,哪有半点躺在病床上的虚弱样儿。程田甚至怀疑他是故意装可怜下套让自己钻,可祁佑坚决声称是程田做的蛋炒饭让他生命回春,重拾力量(……) 程田叹了口气,躺回床上,再次想起刚刚那个令人恶寒的梦。话说回来,自己也是挺邪恶的,什么小黄花小嫩葱,白日里想都不会想到的词儿,睡着后竟然一股脑儿的窜出来……程田简直怀疑祁佑把变态因子传染到自己身上了。 他百无聊赖地想着,窗外的黑夜一点点被明亮的天光蚕食殆尽,麻雀飞出巢穴,小嘴中蹦出脆脆的叽喳声。世界从睡梦中苏醒,新的一天开始了。 程田翻身下床,将床铺整理好,先去了卧室自带的洗手间洗漱,收拾好自己后,来到楼下做早餐。 程田在法国的家也是座三层小别墅,不过那栋建筑风格偏玲珑古朴,使用面积也不算很大。家里除了爸妈,还有哥哥程一和弟弟程果,走到哪里都是叽叽喳喳满满当当的。而祁佑这座房子带给程田的第一感觉就是空,明明装饰物品与高档家具将整个空间填充得完美无瑕,可是它带给来人的空寂感远远超出了那璀璨装潢的震撼感。 如果算上那间地下室的话,这是程田第三次来到祁佑的地盘了。不管房子大还是小,里面似乎永远只住了祁佑一个人…… “在做什么?”祁佑走下楼,靠着冰箱问。 “羊肉锅贴。”程田手上沾满面粉,拿起一个包好的给他看了看,“这种大小刚好方便你用叉子吃。” 祁佑皱了下眉:“不想吃。”他走近,挑挑拣拣地看了一圈,“做打卤面吧,下一锅就够了,省得一个个包。” “啊,你不喜欢?”程田道。 “嗯。” 程田在不涉及原则的小事上很好说话,应了声,把包好的几个锅贴用保鲜膜封好,剩下的面团揉成薄饼切成细丝,又用高压锅熬了一锅肉酱汤,两人份的早餐很快就做好了。 程田将两大碗打卤面端上餐桌,自己吸溜了一嘴,尚未来得及嚼,就见祁佑敲着石桌发话了:“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程田莫名,脸颊鼓囊囊的,像只储存坚果的小松鼠,傻乎乎的可爱:“什么啊?” 祁佑扬了扬下巴:“喂我。” 程田咽下食物,有点纠结地看着自己面前的汤碗:“你左手不是能用吗?” “左手慢,没吃完面都凉了。”祁佑单手托腮,大老爷似的张开嘴,“啊。” 程田卷了一撮面条到筷子上,突然反应过来什么,有点懵:“该不会在你养伤期间都要我喂吧?” 祁佑对着面条吹了两下,咬进嘴,惬意无比地哼了声:“你说呢?” 程田给自己卷了一筷子,含含糊糊地威胁:“我下次,争取研究出点膏体食物,你可以像挤牙膏一样挤着吃。” 祁佑冷笑:“老子才不吃,听起来就觉得恶心。” “那中午吃寿司。”程田笑得比他还冷,脸上写满了敢拒绝你就试试。 “狗子你变了,你昨天可不是这样对我的。”祁佑唉声叹气。 程田笑着指他一下:“你少来。” 祁佑也笑,笑得眼睛里光芒碎碎的。程田又给他夹了一嘴面,想起什么:“那件羽绒服我给你寄过去了,应该早就收到了吧?” “嗯。” 程田喂他一口,自己吃一口:“你搬到这边,家里那只金吉拉怎么办?有人照顾吗?” “送回去了。”祁佑自己用勺子喝了口粥,淡淡道。 “哦……”程田想起那只金吉拉心里就痒痒,“什么时候送走的?它有没有舍不得你啊?” “没有。”程田没有注意到,祁佑先回答第二个问题,随后才道,“昨天。” “昨天?”程田想了想,“昨天上午你在必胜客门口的时候,就是在送猫吗?” 微不可见的,祁佑脸上闪过一丝什么,是一种阴沉的复杂,他半阖着眼睛嗯了声,旋即又抬起眼瞳,似笑非笑地看着程田:“你很喜欢猫。” 他用的是肯定句,程田挠挠头:“不过我没怎么有猫缘,很少遇到不抓我的猫。” “这样啊。”祁佑搅动着热粥,慢条斯理地道,“我最近刚好想弄只宠物猫,本来想带你一起去……” “别本来啊!”程田急了,“我不怕被挠!带我去吧!你啥时候去买啊我可以帮你开车!” 祁佑:“今天。” 程田眼睛刷地一下就亮了,就跟突然打开汽车头上的远光灯一样,亮得祁佑有些招架不住,他咳了一声:“先吃饭。” “哈哈哈好好好。”程田迅速呼噜完面条,十分殷勤地转过去伺候祁佑,那股眉开眼笑的劲儿把祁佑都弄乐了,两三口将早饭吞进肚,祁佑抽出张纸巾擦擦嘴:“走。” 程田赶紧回屋套衣服,穿完自己又去帮祁佑穿。他右手上缠满了绷带,冬天的衣物又繁琐,程田怕他应付不了。跑到衣帽间的时候,正好看到祁佑将衣服往胳膊上套,动作既粗鲁又不耐,仿佛受伤的不是自己。 “哎哎哎、”程田吓了一跳,赶紧接过去,“小心点啊大哥,这手不是你的?” 祁佑冷哼:“有夹板,断不了。” 程田小心翼翼地把袖子套上去:“你这么搞它,小心以后骨头长歪。”他将手指折出一个扭曲怪异的角度,“长歪知道吗,这样。” 祁佑脸色白了一瞬:“别他妈危言耸听。” 程田忍笑:“是不是危言耸听,你多作几次就知道了。”他帮祁佑扣好扣子,“走。” 出了门,祁佑带程田来到地下车库,两人一经踏进,十几对耀眼的车灯从左到右刷刷刷依次闪烁,仿佛沙场点兵时响亮的应和,直把程田闪得又炸又燃。 “卧槽……”程田看着一整排的名牌车标,“这些该不会都是你的吧?” “嗯。”祁佑从墙壁上勾下一串车钥匙,扔给程田,“开这辆。” 程田连忙接住,是辆特斯拉的钥匙:“你有便宜点的吗……我,我没开过豪车,我他妈有点紧张。” 祁佑失笑,衣摆在迈动的步伐下扬出飒沓的弧度:“这辆就不贵,放开胆子开,碰了算我的。” “呸呸呸。”程田跟在男人身后,“别瞎说,我顶多在红绿灯的时候熄个火。” 程田真怀疑自己的嘴被高僧开过光,二十分钟后,他果然在一个路口熄火了。 身后的喇叭此起彼伏,程田急得浑身冒汗,一遍遍地松手刹,骚红色的特斯拉在起步的边缘疯狂试探,每次冲出几公分后就再次熄火。 “哈哈哈哈哈哈……”祁佑整个人都笑瘫了,“别着急,这会儿变红灯了,咱们等下一轮儿。” 程田都不敢回头往后看了,特心虚地问:“你说……后面堵了几辆车啊?” 祁佑一听又开始笑:“二十来辆吧。” “我操、”程田将手往衣服上擦了擦,他刚刚急出一手冷汗,“我没开过自动挡,有点不适应。” 祁佑笑着从储物格里拿出一只没有拆封的口罩:“戴上。” 程田目不转睛,紧张地盯着红灯旁边越来越小的数字:“你先别说话,马上就变绿了。” ……3、2、1,绿灯亮起,这次程田操着车顺利起步,一辆接一辆的汽车从身后嗖嗖驶过,在超车的瞬间,车里的每个人都扭着脖子探着脑袋往特斯拉里瞧,跟程田对上眼还咧嘴乐。程田窘得要命,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他这会儿才明白祁佑的用意。 祁佑笑吟吟地道:“还要吗?” “要要要!”程田赶紧撕开包装,将口罩往脸上一戴,这时候最后一辆被堵的车也超过去了,特斯拉后面空空荡荡——剩下的车辆已经被新一轮红灯拦在路口了。 程田傻眼:“妈的我是被一队汽车给嘲笑了?” 祁佑揉着笑酸的肚子:“傻孩子,你可以不用说出来。” 程田恼羞成怒,一把扯下为时已晚没有卵用的口罩:“就数你笑得最猖狂!你他妈笑得我也想笑,开车的技能差点都乐忘了……” 祁佑笑得已经使不上劲儿了,抬手捏了捏程田的耳垂,有无奈,有宠溺:“好,这事儿怪我。” 哇哇哇特斯拉蹿出一个惊魂未定的漂移。 程田扭头,盯着祁佑完好的左手,脸上有誓死捍卫贞操的坚决:“我看你这只手也想上夹板。” 祁佑若无其事地咳了声:“下个路口右转,第一家店就是。” 大约祁佑提前和店里联系过,二人一进门,一个绑着蝎子辫的姑娘就迎了过来:“您好,请问是祁先生吗?” 祁佑点点头。 蝎子辫姑娘往旁边一迎:“您预定的金吉拉已经到了,这边请。” “你连品种都订好了?”程田小声问。 “就认识这一种,懒得挑。” 店员带着二人来到一面布满果绿色箱格的墙壁前,从其中一间格子中抱出一只银色的小猫咪,小家伙睡得正香,冷不防被人弄醒了,睁开一只蓝宝石似的大眼睛,卷着舌头喵了声。 “祁先生,应您的要求,这只是分店里面性格最温顺的。您可以看一下,不满意我们在三天内再调换一只。” 祁佑捏着金吉拉的后颈皮,随意一瞧,偏头问:“你觉得呢?” 程田眼巴巴地看着金吉拉:“我觉得你不要太使劲儿。” 祁佑笑了笑:“就这只了。” “好的。”店员笑眯眯地拿出一沓文件,“这里是猫咪的血统证和出生纸,以及相关的健康免疫证明。您可以看一下。” 敲定交易后,祁佑又选了猫粮猫砂和猫窝,基础装备都配齐了便跟着店员去签购买合同。他右手不能用,左手签出来的字丑到辣眼,店员看了忍不住抿嘴笑。祁佑也觉得没脸,他怕程田耻笑,扭过头想给自己挽尊,结果瞧见程田蹲在地上傻笑着看猫,一副熬了多年的单身汉终于娶到媳妇的表情。 “祁佑,你想给他取个什么名字啊?”程田一边问,一边歪着头往猫笼里看,“它的毛好白,要不就叫棉花糖?” “不要。” “那你想叫什么?” 祁佑居高临下,微微一笑:“煮鸡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读者“Lucifer”的小地雷X2 感谢读者“聿修”,灌溉营养液 x1 读者“给我秤二两”,灌溉营养液x1 读者“涅涅”,灌溉营养液 x2 读者“Lucifer”,灌溉营养液x10 读者“绿松石”,灌溉营养液x2 鞠躬~ 本文将于9号入v,届时会掉落万字章节,寒假期间保持日更。感谢大家一路来的支持。 第22章 chapter 22 煮鸡蛋…… 期末必考科目《美学原理》在程田面前摊了三十多分钟, 他愣是一个字都没瞧进去,满脑子都是那个充满了土味气息的名字,煮鸡蛋。 神他妈煮鸡蛋啊, 这跟叫铁柱狗蛋有什么区别, 带出去当众一喊还不得被别的猫笑死,难道祁佑以为煮鸡蛋是只猫就没有尊严了吗??? 程田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 一想到煮鸡蛋明媚的猫生被一个名字蒙上了挥之不去的阴影,复习的心思都被冲淡了。他推开课本, 在这间教室一般大的书房里转悠着, 打算找几本轻松搞笑的故事书调节下心情。 程田第一次踏进这间书房的时候受到了满满的震惊:六扇紫檀木书架从地面一直接到房顶, 旁边搭了个便于取书的小木梯,黑羊毛地毯上散落着几个雪白的坐垫,上万册书籍被分门别类地收纳其中, 单论规模的话,完全可以媲美一家中型书店。 程田来到右边的两排书架前,发现这边全都是金融类的大部头,中文的英文的。程田随手抽出一本翻了翻,发现每隔十几二十页就有被钢笔划过的痕迹, 程田不信邪, 又随机翻了几本书, 无一例外都是被人看过了, 有一本甚至还有经典收购案例的分析和批注。 “我靠……”程田佩服死了, 他原以为这些书是祁佑买来充门面的,虽然圣扬总向自己宣传祁佑学业方面的牛逼之处, 但是程田见识过祁佑各种出人意料的变态行径,完全没办法把他和拿到国际名牌大学offer的学霸联系到一处。 程田觉得是自己浅薄了,暗暗下定决心,今后要努力透过祁佑的变态行径看到人家的深邃内涵。 他正想把书放回书架,一沓雪白的A4纸从书页中翩然掉落。程田俯身捡起,一行黑色加粗的宋体字大剌剌地刺入他的眼睛:人体生物等效性试验志愿者招募。 程田愣了好几秒,鬼使神差地翻阅起来,这是一份关于精神药物的临床试验者招募广告,补贴有八千元,选拔非常严苛,单是排除标准就列了一整页,试验日期是去年。程田快速翻到最后,果不其然看到了祁佑的签名,龙飞凤舞,笔墨横姿。 读大学的时候,程田的某个舍友因为缺一笔给女朋友买礼物的资金,被另一个同学介绍去参加药物临床试验了,那只是个关于皮炎药膏的试验,因为伴随着未知的风险,室友临去前都对着上帝祷告了好久,生怕遇到严重的不良反应。程田目睹了那位兄弟为了约会资金提心吊胆的整个过程,心里对这种事儿产生了不小的阴影,这会儿冷不丁看到祁佑参加过精神药物的试验,一股闷气不受控制地顶上了脑门—— 祁佑肯定不是因为缺钱,估计也没有为了医学献身的高尚觉悟,不用想也只道他肯定又是抽风了才去拿身体冒险! 程田神情冷凝地回到客厅。 “背完了?”祁佑懒懒地靠在沙发上,狭长而锐利的眼睛此刻雾蒙蒙一片,他刚看完一个纪录片,困得。 “没。”程田闷着气看他一眼,从茶几上拿出一个陶瓷杯,“我下楼接水。” 祁佑眯了下眼睛,似笑非笑:“书房里也有饮水机。” 程田不说话了,捧着杯子坐在一边,酝酿着如何开口。 祁佑倒是耐心十足,明明知道程田找他有事儿,可人家就是能忍住不开口,气定神闲地等着程田主动招。程田憋了五六分钟,一杯水断断续续地喝完了,气愤渐渐被心虚替代,讷讷地道:“我刚在书房,不小心……看到一份文件。” 祁佑挑了挑眉:“什么文件?” 程田沉声道:“你参加药物临床试验的合同。” “哦。” 他这道声音吐得平淡至极,让人听不出其中到底蕴含了怎样的情绪。程田平静下来,把杯子搁在茶几上,定定地看他:“你为什么要参加这种项目?” “中国每年参加人体试验的有五十多万人。”祁佑斜躺在沙发上,无所谓地道,“别人能参加,我怎么不能参加?” “人家多数因为有困难,为了在短时间内取得高额报酬。”程田皱眉,“别告诉我你缺那八千块钱。” “我确实不缺钱,可我缺刺激啊。”祁佑歪了歪头,笑,“你想想,一种新研发出来的药物,用在人体身上会产生什么反应完全未知,我是第一批知晓者,难道不是很有趣?” “就为了这个?” 祁佑打了个呵欠,泪眼婆娑:“这点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程田僵硬起身:“知道了……你早点休息吧。” 祁佑看着那道背影,很难得的,心里有些发慌。他喊住程田,半是讨好半是威胁地笑了下:“你就这么走了?” “难道要我留在这里和一个智障聊天吗?”程田回过头,气得嘴唇都在哆嗦,“有些人因为意外连身体都找不……都毁了,你他妈一身强体壮腰缠万贯的大老爷们为了劳什子刺激去可了劲儿地作践自己?恕我直言,你真挺贱的。” 祁佑有那么十来秒都没能回过神,他从小到大出门在外,走到哪里不是被人捧着供着,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谁能想到有一天能被一个小崽子指着鼻子骂,还是骂他贱。 他眉毛紧拧,拧出一张阴沉的俊脸,话里话外却透着妥协:“多大点事,犯得着气成这样?” 程田气红了眼:“我问你,那个药有没有带来不良反应?” 喵呜一声,白色的金吉拉纵身一扑,蹬着两条毛绒绒的后腿爬到沙发上。祁佑把它揪到怀里,毫无章法地胡乱撸了两把:“没有。” 程田冷笑:“没有?我刚刚都没有搜到关于那款药物的相关信息,质量不合格没能上市吧?你跟我说没有不良反应?” 祁佑低咒一声,有种被人当场抓包的尴尬,一个劲地挠着猫下巴:“有那么一点吧。” 见他承认,程田多多少少消了些气,鼓着脸问:“什么表现。” “……你见过,”祁佑声音很低,斜横他一眼,“现在已经好了,我上礼拜去医院检查过。” 程田想了好一阵儿,才明白是和祁佑在地下室打架那次。 “昏厥头痛抽搐?确实挺刺激的。”程田发出一阵恶魔般的冷笑,“有资料里说还有泌乳的不良反应,你多去试几次,说不定就中奖了。” 祁佑操了声,也来气了,嗤笑道:“你他妈吓唬谁?” 程田没说话,直接把手机解锁扔给他,祁佑沉着脸看了几眼,是篇下载好的医学论文,总结了120种精神药物的不良反应,其中还真他妈有‘泌乳’这一条。 祁佑脸都白了,除了恶心之外,大部分是被程田怼的,可他又不占理,半响也没憋出一句话,气呼呼地把猫一扔就往楼上走。 “站住。”程田抱起猫,将原话奉还,“你就这么走了?” 祁佑停下脚步,老神在在地道:“不然呢,我应该留下一个晚安吻?” 程田好不容易消了的气又有了往脑门冲的趋势:“滚滚滚滚滚。”他没好气地瞪祁佑,“这么说吧,人悔过的时候往往会有所表现,你就这么拍屁股走人?态度真的很不端正啊。” 祁佑来了点兴趣,挺想知道黄欢要他怎么表现的,霸道总裁似的道:“说说看,你要支票还是股份?” 程田:“……消受不起,我的人生志愿就是发传单。” 祁佑本来是带了一丝情绪的,结果程田一句话就把他逗笑了,他偏过头,装模作样地往后脖颈上抚了下,借此挡住上翘的嘴角:“那你自己说。” “你起码……”程田低头,拿手指拢着金吉拉柔软的长毛,眉宇间带了抹忧愁,嗫嚅着,“你起码得把它名字换了吧……煮鸡蛋真的太难听了,水煮蛋也比那强啊。” “……可以。”祁佑看着程田,喉结滚动了下,眼里是笑意和隐忍,“就叫水煮蛋。” 水煮蛋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得来的是如何艰难,躺在程田怀里快乐地舔爪子。 …… 今年A大的放假时间在1月15号,之前的半个月是整个学期中最为疯狂的考察周和考试周,幸好黄欢的选修课不多,程田勉强能应付,必修科目就让人头痛了。除了做饭,程田一天到晚基本都窝在书房背书,背得两眼昏花腰酸腿软,肉眼可见地变蔫了。 祁佑一年前就把论文写好,现在就等毕业了,那过的简直是神仙日子,吃饭穿衣都有人伺候。他也不是完全闲着,每隔两三天就需要开视频会议,布满铅字的雪白文件喀嚓嚓地从传真机里往外吐,不过他工作效率很高,不管多少文件都会在八小时之内处理好。一旦办完祁佑就会抱着水煮蛋去书房找程田,他进去也不捣乱,把猫往地上一放,自己安安静静地坐到一边看漫画,倒是程田每次都受不了诱惑,抛弃一众哲学家趴在地毯上逗水煮蛋。几天下来,知识要点没背完不说,背过一遍的反而忘了不少,弄得程田既期待祁佑来,又怕他来。 距离考试周越来越近,程田除了撸猫之外,唯一的乐趣就是和冯绮梦在操场散步了。 冯绮梦的必修课比程田还要早一天开考,她最近也因为复习功课而变得精神不振,尤其是高级相应语这门课程,复习起来差点没要了她的命。程田知道后找了好多心得资料,帮助冯绮梦串联知识点。每每接收到冯绮梦崇拜惊讶的眼神,程田简直不能更美。 如果没有祁佑这个阴晴莫测的定时炸.弹,程田一定会更加享受大学生活。 “里面的是不是你?”祁佑冷着脸踢开书房门,一把将手机扔在桌上。 程田不明所以地接过,屏幕上显示出一张照片,昏暗的房间里,一男一女正在喝交杯酒。 “你从哪里弄来的?”程田眼珠子险些瞪出来,“上个月的事儿了吧,我都快忘了。” 祁佑面沉如水:“不错啊,你还敢承认呢。” “只是在闹着玩啊。”程田把手机推过去,“我还当是什么事儿,喝了酒肯定会闹嘛。” 祁佑笑得让人心底发凉:“你跟这女的什么关系?” 程田有点呲火,扔了笔:“关你屁事?” 祁佑胸膛起伏了一下,捏住程田的下颌,慢慢俯近:“我不想和你吵架……”那双黑黝黝的眸子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这种没有分寸的事我只原谅一次,如果让我发现第二次,这个世界将会多一个倒霉的人。” 祁佑这样子真挺吓人的,程田好久没见他这副濒临发病的模样了,心脏砰砰地跳,当下也不敢在老虎嘴里拔牙,只好压着脾气安抚:“你冷静一点啊,我们只是朋友。” 祁佑哼了声,松开手。 程田看了眼时间,小心翼翼地道:“那什么……我出去一趟。” 祁佑眯了眯眼睛:“做什么?” “……家里没盐了,我去买一包。” 程田慢悠悠地出了门,一到祁佑视线捕捉不到的地方就开始撒丫子狂奔,冯绮梦七点约了他在操场见面,这会儿已经快到了,他可不想让人家女孩子等。 冬天的夜晚早早地暗了下来,冯绮梦穿一身雪白的长款羽绒服,露出一截纤细笔直的小腿,微卷的长发被风吹成一面深色的旗,斜背着挎包站在一盏路灯下。 “抱歉抱歉。”程田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歉然道,“临时有事,让你久等了。” “我也是刚来啊。”冯绮梦抿嘴一笑,抬手帮他拨了拨凌乱的额发,“倒是麻烦你,期末了还要抽时间出来帮我补课。” 程田挠挠头:“我只有三门必修,要复习的不算多,劳逸结合嘛。” 冯绮梦看他一眼,低下头,嘴边浮现出一枚小梨涡。 两人找了个避风的长椅坐下,期末修罗场,自习室和图书馆位置紧缺,如果在里面交头接耳很容易引起公愤。冯绮梦开始只是找程田在操场散步,后来连梳理知识也一并在这里进行了。程田讲得尽心尽力,冯绮梦听得也十分认真,小二十分钟后,最后一章内容被程田串完了。 冯绮梦松了口气:“比我自己蒙头复习的效果强多了,谢谢你呀。” “没什么。”程田将整理好的资料递给她,“考试前再把前几天那些资料看一遍,问题就不大了。” “嗯。”冯绮梦笑吟吟地接过。寒冷的冬夜里,二人在不知不觉地靠得很近,连呼出的白雾都纠缠在了一起。 冯绮梦秀脸微红,稍微挪开些许距离,黑色的小皮靴沿着地上的白线轻挪:“黄欢,你们哲学专业毕业以后一般会做什么啊?” 程田有点懵了,他上了大半个学期的哲学课,这个问题还真没想过,只能支吾出一个保险点的答案:“大多数或许会选择继续深造吧。” “你呢,也想考研吗?”冯绮梦抬头看他,大大的眼睛又水润又温柔,应了她的名字,像一场绮丽美妙的梦境。 “或,或许吧。”程田磕巴道。 “我也是。”冯绮梦叹了口气,“我想申请巴黎高等师范学院,可是感觉太难了,国际生只招20人,我离它还有不小的距离。” 高师是法国数一数二的大学,选拔条件确实严苛到变态,程田不忍看她情绪低落,温声鼓励:“别灰心,你基础不差,理解力和记忆力也好,只要努力就有机会的。” 冯绮梦捏紧了资料,轻轻咬了下嘴唇:“黄欢,有没有人说过……你真的很温柔呀。” 程田怔了一瞬,整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如果在漫画里,他的耳朵都会噌噌冒出热气:“没,没有。” 冯绮梦眨眨眼睛:“我之前查过,高师的哲学专业十分出色,你考研的话要不要考虑这所学校呢?” 程田终于聪明了一次,冯绮梦想和他继续读一所学校。 可程田不敢轻易许诺,柏拉图学派有哪几个重要人物他都说不清楚,以目前这种水平去申请,恐怕是对竞争者的一种侮辱吧。更何况他根本不是黄欢,他坚信未来某一天自己会回到原来的身体,那时候的自己才能名正言顺地去追求冯绮梦。 程田斟酌着措辞:“其实我对哲学不太感兴趣,到时候应该会跨专业吧……不过,我很喜欢法国,毕业后十有八九会到那边。” “真的吗?”冯绮梦眼睛一亮。 “嗯。”程田郑重点头。 冯绮梦站起身,两只手插在羽绒服侧袋里,在原地蹦了两下,仰头笑出一团茫茫白雾:“我好开心啊。”她偏过头,“比拿到满分的绩点还要开心。” 程田面对女孩子总是笨嘴拙舌的,傻乎乎地冲人家笑。 冯绮梦向他趋近一步,几乎要站到程田怀里,她也很害羞,可还是一鼓作气,弯腰在程田脸上落下一枚吻。 “……”程田的世界安静了一瞬,随后,锣鼓齐鸣,烟火炸天。 冯绮梦将手贴在脸上,用冰冷的手背给滚烫的脸颊降温,羞涩而直白地道:“你发现了吗,我很喜欢你。” 程田木木楞楞地站起来,摇摇头,又点点头。 冯绮梦抿嘴:“那你呢?” 因为震惊激动,程田声音有些抖,却很坚定:“我也……喜欢你。” 冯绮梦像只寻找温暖的兔子,埋进程田怀抱,抖着肩膀不住地笑。 程田也笑,他轻轻地帮冯绮梦压住飘扬的长发,低下头,嘴唇在即将贴上女孩额头的那一刻,一阵刺耳的鸣笛声在安静空旷的操场上骤然炸响! 程田和冯绮梦惊惶扭头,路边,一辆与夜色融于一体的黑色宾利缓缓降下车窗。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探出窗户,沿着车门轻敲—— “真是不巧啊,我似乎打扰到二位了。” 一道清冽的,平静的声音,顺着冷风吹进程田心底…… 作者有话要说: 程·卧槽·田X祁·(作者也不敢形容他是什么表情)·佑 晚上十点还有一更!么么么啾啾啾~ 感谢读者“”,“无邪”灌溉的营养耶,鞠躬~ 第23章 chapter 23 冯绮梦羞涩地往后退了步, 客客气气地和祁佑打招呼:“学长。” 祁佑垂下眼睛,目光笔直地落在女孩身上,程田从来没见过他用这样认真的眼神去看一个人, 认真到令人不寒而栗。他不着痕迹地挡在冯绮梦身前, 喉咙发紧:“你来,你来有什么事?” 祁佑没看他, 视线平直地转向车前,那是种似乎被什么东西恶心到一样的表情, 下颌紧绷, 压抑着某种嫌恶, 他沉默了几秒:“路过,出来买包盐。” “哈哈,”程田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 “那,买好了吗……?” “买好了……”祁佑这会儿又带笑了,他勾起唇角看向二人,眸光湛湛,“我走西门, 路过公主楼, 送你回去?” “欸?”冯绮梦愣了两秒, 拽了拽程田的衣袖, “你要走了吗?” 愈发强烈的不详预感袭向程田, 如果自己不走,祁佑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他握了握冯绮梦的手,声线温柔:“今天天冷,你先回宿舍准备考试。” 冯绮梦又不傻,她读了多少本法国浪漫主义文学,早就培养出比大多女孩更加敏感纤细的神经。可饶是她再聪明,先前被祁佑大爷侄子的□□迷过一通,现在也只能想到二人有家族秘事要谈,当下也不忸怩,道了句麻烦学长了,就和程田一起上了车。 冬夜寒彻,校园冷清,黑色宾利像一抹悄无声息的游魂,沿着沥青小道飘到女生宿舍楼下。冯绮梦走下车,冲着程田和祁佑摆摆手:“再见啦。” 程田很低调地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冯绮梦抿嘴甜笑。 祁佑似乎对二人的互动视若无睹,笑吟吟地抬了下手:“再见,绮梦。” 他什么时候知道冯绮梦的名字?程田一个恍惚,宾利车已经发动起来,眨眼间飘出了西门。祁佑右手的食指中指被固定住,就用剩下的三根手指挂车档,像末代王朝里窝在阴暗的床榻上抽大烟的没落贵族,举动间透露一种病怏怏的矜贵,和阴恻恻的悠闲。 “祁佑啊,我不是故意想骗你的。”程田理亏在先,诚诚恳恳地赔不是,“我怕你多想,所以就……找了个借口。” 祁佑一言不发,将宾利停进车库,摔门下车。 程田连忙跟上去:“这事儿是我不对,你别……” 祁佑蓦然顿住身影,眼睛里有种近乎狰狞的端倪,一字字地从牙缝里挤出:“那你说,我到底有没有多想?” 程田不自在地挠头:“我不知道你想的是啥啊……” “你,”祁佑俯身,一指点在程田肩膀上,“和那个娘们儿,搞一块了,是吗?” 程田皱眉,一把拂开男人的手:“没人教你好好说话?” 祁佑讥笑:“我好好和你说话的时候,你他妈不是拿我的话当屁放。” 程田生下来也不是为了哄谁的,当下就被祁佑阴阳怪气的劲儿弄烦了,毫无保留地承认:“没错,我喜欢绮梦,她现在是我女朋友!” “女朋友?”祁佑肩膀控制不住地耸动,一手虚虚地卡在唇前,一连串的低笑从喉间溢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程田被他笑得心底发毛:“你,你没事儿吧?” “天大的笑话啊……”仿佛随风纠结而起的暗蓝云幕,祁佑的神情一点点阴沉下来,“一个被人艹屁股的玩意儿,也敢说自己交了女朋友?” 一道闷雷在程田头顶炸响,他虽然没有生在富贵之家,但从小是在尊重和关爱中长大的,哪里受过这样□□裸的羞辱?!程田脸上的血色浪潮一般退却了,难以置信地看着祁佑,唇色苍白:“真是恶毒……祁佑,你做人都没有下限的吗……” 祁佑还在笑,可是,那样难受的情绪从他眼睛里止不住地流露出来:“我警告过你……” 程田擦着他肩膀往外走。 “黄欢!”祁佑一把拉住他,狠狠的,“这次我原谅你……” “不用你原谅。”程田截住他的话,用比祁佑还大的力气挣回手臂,“我他妈不是卖给你,喜欢什么人,和谁交往是我的自由。别理我我就谢你了,你要想整我,老子也不会怂!” 程田放完狠话就往外走,他没回别墅,现在看到关于祁佑的一切他都觉得恶心。幸好这里离程田居住的小区不远,抄条近路很快就走回去,到家门口才发现自己没带钥匙。 程田按了半响门铃,没动静,趁别的住户出门扔垃圾的时候闪进楼栋,缩在家门口给圣扬打电话。 圣扬因为旷课太多,临阵磨枪找班里的学霸突击高数去了,正听得头晕脑胀,一接到程田的电话就忙不迭地往回跑。 “我的妈呀,高数真的会弄死人。”圣扬气喘吁吁地爬上楼,一见程田就大吐苦水,“还是文科专业好啊,随便背一背就能过。” 程田勉强笑了笑。 “你钥匙呢?”圣扬边开门边道。 “……弄丢了。”程田闷闷地说,拍掉屁股上的灰走进玄关,“你钥匙明天借我下,我去配一把。” 圣扬应一声,看着程田换鞋脱衣:“你今晚住这边?不用照顾祁佑学长了?” 程田一听那俩字就觉得难受,烂泥似的瘫在沙发上:“嗯。” 圣扬觉得程田现在的状态有点像和男神告白后的那个下午,同样的死气沉沉。圣扬放轻声音,搜肠刮肚想说点好消息让他轻松一下:“……对了,咱们的赞助有着落了,前两天学长派人来和秃哥接洽,不愧是祁氏集团,出手真大方!” “…………” 程田幽怨的眼神简直化为实质,他往沙发上一倒,拿抱枕盖住脸,“……挺好的。” 圣扬这下不敢再说话了,干巴巴地笑了两声,说了句我回屋做题了,然后就夹着尾巴蹿没了影。 程田看着开了又关的房门,发自内心地羡慕起圣扬。如果自己穿在圣扬身上就好了,人际关系简单,生活环境明朗,还不用去发传单……最重要的是,喜欢谁也不会有人置喙。 想到自己多舛多难的恋情,程田心中又甜又酸,摸出手机点开冯绮梦的微信界面,删删改改,五分钟过去了,还没编写出一条满意的信息。倒是冯绮梦的信息先一步到了。 ——【图片】 ——【图片】 ——【图片】 程田点开,是自己给冯绮梦整理的资料,上面出现了很多用粉蓝粉红色的细水笔画的图案。之前程田讲过的重点被她用小狗脸小猫脸圈起来,满满的少女心,萌得一批。 程田的心情登时多云转晴,靠着小抱枕和冯绮梦粘糊了一阵儿,快十一点了才依依惜别。 冯绮梦过完最后一个周末就要上考场,复习得脚不沾地,一时也抽不出多余的时间和程田腻歪。程田就更惨了,专业书还落在祁佑书房,他心里堵着气,宁愿挂科重修都不想去敲祁佑家的大门。每天窝在家里抱着电脑掐指算重点,照着百度文库里的知识随便背一背。 几天后,程田终于结束了期末考试,几位大哲学家的观点把他折磨的身心俱疲,出了考场,梦游似的朝家走。 这次是另一条街道,黑衣人,黑麻袋,乙.醚熟悉而刺鼻的气味。三个月的时间里,程田经历了第二次绑架。 刺骨的凉水兜头浇落,程田被泼了个激灵,睁开眼,一个灿金色头发的男人闯入视线。 “祁哥的眼光越来越差了呢。”男人歪嘴笑了下,“我当姿色有多出众,不就是个皮肤白点儿的小鸡仔嘛。” 程田晃了晃昏沉沉的脑袋:“你是谁……” “绑你来的人。”男人嘻嘻一笑,偏头招呼了一句,“联系过没?” 黑衣人立刻应道:“刚绑车上就联系了,那位应该快到了。” 程田眨去眼睫上的水珠,周围光线昏暗,看不出是什么地方,他定定地瞥了男人一眼:“你是祁佑的人。” “别这么说嘛,祁哥可看不上我。”金发男人故意曲解程田的话语,往他脸上捏了一把,“祁哥去给你准备礼物了,乖乖等着,一会儿可要好好享用呐。” 程田感到一阵强烈的不安,急道:“你们想干什么?!”他奋力挣扎,粗壮的尼龙绳狠狠勒进厚实的棉衣,竟是半分都挣脱不开,“放开我!为什么动不动就要绑架,你们是强盗吗?” “艹、”金发男人一脚把程田踹翻,“真他妈吵。” 这一脚是毫不留情的,程田一头跌到地上,恨恨地抬眼,不远处的卷帘门突然被人拉起,一时间天光刺目,一阵错落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落在程田耳畔。 金发男人笑嘻嘻地起身,往前迎了两步:“哥,我给你弄来了。” 祁佑挂着抹奇诡的笑,他略一点头,阴郁的眼神转到程田身上,抬手往旁边一指:“放这儿。” 两名大汉粗鲁地将一个麻袋扔到地上,一道细微的抽泣从中溢出。程田呼吸一窒,狼狈不堪地往旁边挪:“梦梦,梦梦是你吗?” 金发男人模仿程田的语气喊了两声“梦梦”,把自己逗得哈哈大笑:“哎哟我去,真他妈让人牙酸。” “何宋。”祁佑懒懒开口了,他的语调非但不严肃,反而透出几分温和。那个叫何宋的男人却奇异的老实起来,后退几步,窝进一只沙发里。 “祁佑你有事儿冲我来!!别对女人下手!”程田咬牙道。 “别激动。”祁佑蹲在麻袋旁边,慢条斯理地抽开绳结,像是打开一个精心准备的礼盒。冯绮梦的脸很快从中露出来,嘴里塞了一块破布,神色惊恐,泪痕斑驳,看到祁佑和程田的瞬间,是一副懵了的神情。 “别怕,你别怕,”程田心疼死了,费力地往她身边蹭,“他们有没有对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何颂翘着二郎腿,发出一声嗤笑。 祁佑也笑,他揪住冯绮梦的头发,将人整个的从麻袋里拖出来。冯绮梦黛眉紧拧,压抑着痛哼,像只待宰的羔羊般被祁佑扔到程田身上。 “我怎么会碰你看中的人呢?”祁佑蹲在程田身边,有些贪恋地看着少年,“你不是喜欢梦梦吗,我给你弄来了。想怎么玩儿,今天不妨玩个尽兴。” 冯绮梦吓得浑身发抖,雪白的羽绒服上布满脏痕,她不敢放声哭,紧紧地贴在程田身后,眼泪蜿蜒流淌,很快浸湿一片衣裳。 “祁佑……”程田艰难地咽了口口水,“冤有头债有主,你怎么搞我我都认,冯绮梦她什么也不知道,我求求你放了她吧。” 祁佑揪住程田衣领,拉近:“你拿什么求我?”他一把松开,面无表情地将冯绮梦揪出来,像对待什么破烂玩意儿似的按到程田面前,“老子今天专门来成全你啊,喜欢女人?可以。不做的话,你们两个谁也别想出这扇门。” 冯绮梦长发凌乱,半分优雅漂亮的样子都不在了,嘴里发出绝望的呜呜声。她又疼,又害怕,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砸。 “你哭什么?”祁佑笑了下,温柔地帮她拭泪,“黄欢有些害羞呢,不如,这场戏让梦梦来主动?” 冯绮梦秀脸惨白,惊恐摇头。 祁佑沉下脸:“学妹不给面子么……” 何宋邪佞一笑:“灌瓶药的事儿呗。哥,要用吗?” 祁佑没说话,眨也不眨地看着程田。 程田脑中嗡鸣一片,他哀求地看向祁佑:“你们一群老爷们儿好意思欺负个小姑娘么……放了她吧,我可以……答应你任何事。” 祁佑挑眉:“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程田闭了闭眼睛,点点头。 祁佑起身,吐出口气,刹那间散尽了满身阴郁,如果不是眸中残存的恶劣意味,他又是那个风光霁月,绅士有礼的祁氏少爷了。 他比了个手势,立刻有黑衣人上前,去给二人松绑。何宋单手托腮,叹了口气,小声嘀咕:“可惜了,没演到精彩的地方。祁哥真是心软了……” “吓着了?”祁佑笑吟吟地踢了程田一脚,“今天先放过你,明天等我电话。” 一行人鱼贯而出。明亮的日光从门外照进,噩梦被刺穿,照亮了屋里的破旧和肮脏。程田将冯绮梦的头发慢慢顺到耳后,指尖抖,声音抖,晶莹的眸光也在抖:“……对不起……” 冯绮梦不语,她抱紧膝盖,一动不动地,怔忡地看着地面。程田心脏绞痛,为她的委屈,也为自己的无能。两人谁也没再说话,这一沉默,就是整个漫长的下午。 门外的日光渐息渐灭,厚重的铅云布满天空,北风呼啸而起,雪花如碎琼乱玉,洋洋洒洒浩浩荡荡,顷刻间,黑沉的地面便铺上了一层雪白的毛毯。 是谁说过,雪花是一场完美的伪装,当它落满世界的时候,仿佛所有污垢也被抹去…… 程田绞尽脑汁地回忆,低寒的气温一并冻住了他疲累的脑子,冰坨般思转不动。 “回去吧……”冯绮梦吸吸鼻子,她慢吞吞地站起身,对着程田伸出一只手。 程田怔住:“……你不怪我吗?” 冯绮梦眼眶又红了,她偏过头,努力笑了笑:“你也是,受害者啊。” 程田冰冻的心脏被人凿开一个窟窿,冒出鲜活的热气。他也弯出一抹笑,握住冯绮梦的指尖站起来:“我送你回去。” 二人沉默着走出门,这是A大北门附近的一条街道,程田还算熟悉,领着冯绮梦穿进校园,一路送到了女生宿舍楼下。这个地方,程田只来过两次,一次是和冯绮梦互表心意确定关系的时候,一次,就是现在了。 “我们以后……”程田抹了把脸,强笑道,“祁佑……总是会做出一些丧心病狂的事来,你不能再被我连累了……” 这个玲珑秀慧的姑娘,一些话不用说明白,她也能领会其中的深意:“我知道的。”她死死地攥紧衣袖,“你……你保护好自己。” “没你想得那么严重。”程田咧咧嘴,“快上楼吧,我也要回家了。” “嗯……” 纤细高挑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野中。 程田木木楞楞,失魂落魄地往回走。冬夜凄寒,行人栖遑,雪花放肆地沾满少年的眉毛,融化成道道泪痕,衣料中的水分早已结成僵硬的冰渣。程田甚至觉得自己快要变成童话里的雪怪,浑身上下找不到一丝人气了。 程田穿过最后一个路口,在即将来到小区大门之际,一只冰冷的手忽然捂上他的嘴,勾着他的脖子拽进一旁的公园里。 过了好几秒程田才回过神,来人的手法并不专业,程田只需要一个肘击就能挣脱。事实上他确实也这么干了。 身后的男人发出一声惨叫:“你下手够狠的啊!” 程田浑身一僵,转过身,眼前出现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墨眉修长入鬓,瞳光澹澹如星,英挺的鼻梁下是两瓣柔软红润的唇,这是一张,任何人见了都无法否认其温柔英俊的脸。 ——是程田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读者“哈哈”的小地雷, 感谢读者“曜濯”,灌溉营养耶X6 读者“”,灌溉营养耶X1 读者“K”,灌溉营养耶X5 读者“迟匣”,灌溉营养耶X6 鞠躬~ 第24章 chapter 24 “愣什么呀, 你傻啦?”面前那张玫瑰色的嘴唇阖动着,洁白的牙齿不停地磕在一起,“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我他妈在路边蹲了大半天, 差点没被这鬼天气冻死。” 程田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心跳剧烈:“你……你是黄欢?” “除了我还有哪个倒霉蛋?”黄欢翻了个白眼, 拽着程田的胳膊往灌木丛后面走,边走边嘀咕, “进来点, 别让人发现了。” “……被人发现?”程田莫名其妙。 黄欢从冬青枝的缝隙中往外瞄了好几眼, 扭过头来压低声音说了句:“我觉得我被人跟踪了。” ?程田寒毛直立:“是祁佑吗?” “祁佑?关祁佑什么事?”黄欢冷得直搓手,连忙用兜帽将脑袋包了个严实,顺带着把半张脸也遮住了, 斜着眼珠子问,“听你这语气,是用我这副壳子和他搞在一起了?” 程田无奈,指指脏兮兮湿哒哒的衣服:“这么搞算不算?” 黄欢不知道内情,不过看程田的倒霉样子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啧道:“这算什么, 你是没见他真发狠的时候, 那人疯起来连自己都敢玩, 别说是整你这么个小虾米了……” 程田哆嗦一下, 打了个喷嚏。 “算了算了,咱们还是回楼上聊吧。”黄欢戳戳那身冻成冰渣的衣服, “到时候冻坏了吃亏的还是我。” 程田早就想上楼了,奈何黄欢一直神神叨叨的,把他弄得也特紧张。黄欢把整张脸捂了个密不透风,做贼似的跟着程田往家里走,夸张鬼祟的模样隔着三百米都能让人一眼看到,也就是下雪天人少,不然早有人报警了。 “你别用那种眼神看我。”黄欢说,“我反侦察能力绝对比你强多了,我要是说跟了你一个多星期你信不信?” “你跟踪我么?”程田目瞪口呆。 黄欢挤进门,谨慎地往绕着家里转了圈,小声问:“狗圣没回来吧?” “他昨天考完试,回家了。”程田脑子里堵了一团乱麻,“为什么要跟踪我?” “废话,我找你谈事儿之前不得观察下你是什么人?”黄欢脱下外套,熟门熟路地给自己接了杯热水,“别傻站着啊快过来,还想不想换身体了?” 程田想得都快哭了,他忙不迭地坐到黄欢对面:“怎么换,你快说。” “别急啊,换之前我得好好把这件事儿给你捋一捋。”黄欢正襟危坐,“刚我给你说,我被人跟踪了,虽然没见到幕后真主,但我有一个怀疑对象。” “谁呀?”程田在脑子里把认识的人飞速排查了一圈,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黄欢同情地看他一眼:“你哥,程一。” 程田听笑了:“怎么可能,我哥跟踪你干嘛,你是不是露出马脚了?” “露没露马脚我不清楚,反正你哥早就想搞你了,不然你灵魂是怎么穿到我壳子里的。” 程田脑中空白一片,衣服上的冰渣融化成水,顺着衣服渗透进皮肤。或许因为害冷,程田逐渐颤抖起来:“你是说,是我哥害得我们互穿灵魂,这件事他一直都知道?” 黄欢冷笑一声:“程一要是知道了,咱俩都得完蛋。”他抱着胳膊,“知道为什么我不接你电话吗?” “你不是生病了么……” “你哥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啊,真是中国好弟弟。”黄欢好笑地看他一眼,“你在法国用的那部手机,早就被你哥监听了,还往你卧室里装了针孔摄像头。我他妈莫名其妙地穿过去,周围全是熟悉你的家人,一张嘴立马露馅。” 程田的脑子终于活络点儿了:“所以你开始装病?” 黄欢靠在沙发里:“也不全是装吧,我刚过去的时候确实昏迷了几天呢。”他似笑非笑的,“你还记得穿过来之前你在干嘛吗?”不待程田回答,黄欢先一步道:“在阁楼换灯泡。踩着两把叠成一处,其中有两条腿被人为破坏,岌岌可危的椅子。阁楼里盛满杂物,地上出现点钢针啊什么的,掉下来有什么后果,不用我多说吧?” 程田怔住。 黄欢慢慢贴近:“你应该没忘记……是谁把你叫去阁楼的吧?” ……程一。 程田笔直的脊背一点点垮下了,固执地道:“我还是不能相信……我哥没理由害我的。” “怎么没理由,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何况程一还是你爸妈的养子。你们家那个酒庄规模虽然不大,名气却比得上一些老牌知名酒庄了。程一能不惦记嘛,他这一惦记,第一个倒霉的不就是你了?” 程田虚脱般怔在沙发上,喉咙一梗一梗的:“这些都是推测……没有直接的证据啊……” “摄像头都不算证据啊?”黄欢快急死了,后悔没撬一个下来采指纹,他咬着指甲想了想:“欸对了,给你看看这个!”黄欢摸出一部崭新的杂牌手机,从里面翻出一张截图,笑嘻嘻地道,“喏喏喏,这个总算了吧!” 程田看了一眼,周身像死一般僵硬—— 073号制剂……程田大学时研究出来的一种角质肥料,成分纯天然,使用这种试剂能激发土壤的活力,让每一公顷的葡萄产量增加百分之四十。图片上显示的,正是073好制剂的专利证书,发明人和专利权人……都是程一! “……你瞧这申请日期,十一月十二号,那时候你这壳子正从椅子上摔下来昏迷着呢,你哥竟然转头就去申请专利了,真是够迫不及待的啊……” 程田有气无力地打断他:“……我,我有点冷……先去换身衣服……” 黄欢吐槽得正来劲:“咱们先弄清楚……我操!”他往程田煞白的脸上摸了一把,冰凉,急忙把人往洗手间推,“你怎么忍得了啊?!赶快去换了吧最好洗个热水澡。” 程田点点头,迈着虚浮的脚步飘进浴室,脱了衣服站在花洒下,心里怀着一兜暖烫水流也驱不散的荒寒,以及一种仿佛置身戏中的荒诞感。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传来黄欢哐哐的敲门声。 “怎么还不出来?没事儿吧你,又不是亲哥有什么可刺激的?你可别想不开啊!”黄欢用力拧了拧门把手,纹丝不动,他把耳朵贴在门上,“快出来啊大哥,人生在世谁没被人算计过?想想你爸妈,你弟弟,至亲的家人们啊,都等着你打败恶龙回去呢……” 门开了,程田腰上围了条浴巾,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唱戏呢?现在不怕被人发现了?” “我这不是怕你做傻事吗。”黄欢往程田屁股上抓了一把,不满地皱眉,“你是不是给我吃胖了?” 程田吓了一跳,赶紧溜回房间换衣服,黄欢小尾巴似的跟了过去,在衣柜里挑挑拣拣,拿出一身特别……没法儿形容的衣服:“你穿这个吧,我最喜欢这身了。” 程田努力组织语言:“我……不太适合这种类型,还是等换回身体你亲自宠幸它吧。” 黄欢也不逼他,大剌剌地往床边一坐:“还是这边舒坦啊,你是没见我租的那个小破屋,晚上盖三床被子也暖和不过来。” “你现在住在哪里?” 黄欢说了个地址,竟然就在这附近:“没办法,我是趁你哥到中国出差才偷偷从你家跑出来的,你卡里钱又不多,订了张机票就没剩多少了。要不是临走前偷偷拿了程果的攒的压岁钱,我可能得一路乞讨着回A市。” 程田默了一默,不敢想象程果发现后会发生什么事。 “闲话聊得差不多了,咱们开始说正事儿吧。”黄欢把腿往床上一盘。 程田可算是听到这句话了,连忙坐到黄欢旁边:“咱们要什么换?” “呵,就知道你这傻鸟想不出来。”黄欢斜眼儿看着程田,萌生一种智慧大佬的优越感,“你穿过来之后什么调查工作都没做吗?干等着天降神雷把你再劈回去呢?” 程田被他臊得满脸通红。 黄欢叹了口气,把手伸进大衣内袋里,翻了翻,摸出一块小小的,断成了两截的白玉观音。 程田一看就知道这是自己随身带了小二十年的物事,心疼得眉头都皱起来了:“碎了啊?” 黄欢脸色突然郑重起来,恭恭敬敬地把玉观音摆在床上:“这是你的。”随后他掀开床头位置的床垫,仔仔细细翻找了一通,从边角旮旯里抠出另一块同样大小的白玉观音。 “果然也碎了……”黄欢叹气,“不过也多亏它们,咱俩才能逃过一截。” 程田好像抓住一丝什么。 “你也发现了吧,灵魂互换的时候,你正在换致命灯泡,而我,”黄欢往自己心口指了下,追悔莫及的样子,“正他妈被祁佑按着往死里做。然后咱俩还都有一枚玉观音,明白了吗?” “你是说,我们灵魂互换的契机,是持玉双方身处危险的关头?” “答对了。”黄欢打了个响指,两眼放光,“怎么来的怎么回,咱们制造或者寻找一个类似的契机,很大概率上能换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读者“哈哈”的小地雷~ 感谢读者“给我秤二两”,灌溉营养耶X3 读者“穆小姐”,灌溉营养耶X10 鞠躬~ 还有一更,说不准在几点,我们靠缘分见面吧,么么么啾~ 第25章 chapter 25 黄欢说完就兴奋地直拍大腿, 似乎在为自己的智慧喝彩:“是不是很有道理?” 程田回他一个惊天动地的大喷嚏。 黄欢一脸无语:“你怕是要感冒的。” “没事。”程田现在满心满眼都是换回身体,没把这些小病小灾当回事儿,随手扯过一床被子披身上, “可问题是, 我们的玉已经碎掉了,它们现在还有那种魔力……法力吗?” “我们可以用502粘起来啊。”黄欢摸了摸下巴, “我看断口还挺平滑的,应该不难粘, 怎么样?” 这次轮到程田鄙视黄欢了:“你说呢, 这种带着灵气的物件你用工业胶水?你觉得菩萨还会搭理你不?” 黄欢托着腮叹了口气:“那怎么办?” 程田摩挲着白玉, 自言自语:“我这块玉是小时候我妈在老家从一位游僧手里求来的,现在那位高僧在不在世都不好说,再去弄一块肯定不现实了……” “你是从高僧那里求来的?”黄欢眼神古怪。 “嗯, 你的呢?” 黄欢往某个方向一指:“A大南门出去,直走八百米有个丁字坡,左拐是法恩寺。我上学期随便买来玩儿的。” “…………”程田。 黄欢幸灾乐祸地挤挤眼睛:“这玉99块,你的多少钱啊,咱们的效果一样呢。” 程田回忆起姜女士提起这方灵玉时骄傲宝贝的神情, 并不是很想回答这个问题:) 程田和黄欢一通聊下来, 大为感慨天无绝人之路, 决定明天就去法恩寺拜佛买玉。黄欢一沾到他原来的床就不想回到那间黑乎乎的小屋子了, 这里原本就是人家租住的地方, 黄欢想住,程田当然没有任何意见。他给圣扬去了条信息, 说有朋友来家里借宿,介不介意自己先睡在他的卧室。圣扬很大方地表示只要洗干净脚丫子就能随便睡。 因为太过兴奋,程田失眠到两三点才入睡,第二天醒来时四肢软绵,脑子又昏沉又亢奋,感觉十分复杂奇妙。程田拿出体温计量了量,三十七度八,不怎么严重的低烧,翻出上次剩下的几片感冒药冲水服下后,程田就跑到黄欢卧室里找衣服穿了。 “你怎么天天穿棉服?”黄欢嫌弃道,“我跟了你一个星期,整天不是见你穿黑棉服就是穿白棉服,我求求你放过棉服吧。” 他一说起这个程田就无语,不是他不想换衣服,而是黄欢衣橱里能穿出门的这就么两件,养活自己已经够困难了,冬天.衣服又贵,哪来多余钱买? 程田只好还是说那句话:“马上不就换回来了,到时候你想怎么打扮怎么打扮。” 黄欢懒得费劲教育他,翻了个白眼从被窝里爬起来,经过客厅的时候发现程田手机响了。 “地主家的疯儿子?”黄欢看得挺乐呵,扭头喊,“这人谁啊,要不要帮你接?” 程田长叹一声,拉好拉链从房间里出来:“你的king。” 黄欢一哆嗦,烫手似的把手机扔到程田怀里:“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还是你来吧。” 程田压力也很大,他现在是真的怕了祁佑,深吸一口气才接通电话:“喂……” 祁佑仿佛怕吓着他一样,语调又慢又柔:“睡醒了吗?” 程田清了清嗓子:“醒了。” 祁佑低澈的嗓音电流似的传过来:“今天是考试周的最后一天,你应该考完了吧?” “嗯。” 电话那边有打火机的声音,祁佑似乎在点烟:“过来吗?我去接你。” “……今天不行。”程田偏了偏头,黄欢耳朵都快贴在他脸上了,“我有事,要和朋友去逛寺庙。” “哪个朋友?” “你不认识的……” 程田特害怕祁佑说要一起来,没想到他还挺识趣,只说让他们好好玩,逛完了给他打电话,他会来接程田他们吃饭。 程田下意识地想拒绝,他真的不希望自己原装的身体再和祁佑扯上一毛钱的关系了。可昨天那场疯狂的灾难还历历在目,程田根本没勇气说不,沉默几秒后只好应了下来。 “啧,看来你和祁少爷还真有故事啊。”黄欢神情复杂,有些不满似的,“不是说他刚整了你吗?” 程田又叹了口气,他两天时间里几乎要把一辈子的无奈叹尽了:“句句属实,骗人是小猪。” 黄欢笑着嘁了声,转而又皱起眉:“说真的,我还没听过祁佑和谁说话用这种语气呢,他明显对你有兴趣啊……难道……是那次和我打了一炮,进而食髓知味念念不忘了?” 程田忙不迭地点头,希望赶紧结束这个话题去办正事儿:“对对对,很可能是这样。你快点洗漱吧咱们早点去早点回来换身体。” “急什么呀,都等这么久了还差几个小时嘛。”黄欢一边嘟囔一边进了洗手间。他似乎挺好奇祁佑和程田的关系,从家里出来还一直喋喋不休地问,程田头都大了,只好捡了一些事情说给他听。他自己这边越说越生气,黄欢那边竟然开始酸了。 “这有什么可难受的?祁佑明显在跟你调情啊!”黄欢仍旧把自己捂得很严实,斜眼儿瞧他,“看来你是真对他不了解,祁佑那种人想玩谁,那还不是动动手指头的事儿?他愿意和你走个过场已经算很看得起你了好不好。” 程田这次是真的无语了,被人那么整都能理解成调情,他都忍不住怀疑黄欢是个抖m了。 “不过你也别当真。”黄欢拍拍程田肩膀,“祁佑不可能对你认真的,玩玩而已,我可是听说他心里有个白月光……” 程田扶额:“我现在没工夫想祁佑,我只想赶快换回身体回法国。” 黄欢讪讪一笑:“行行行,我不啰唆了,还有两步就到了。” 离着法恩寺还有一百多米时,程田就闻到一股很明显的佛香味道。往前走,路边开始出现算命测字的半仙儿,还有几个躺在寺庙前乞讨的可怜人。 程田和黄欢不约而同地拿出零钱,佛祖就在里面看着,两人即将要做的又是那件玄之又玄的事儿,抓紧时间积攒人品。 买票进门后,黄欢先带着程田赶往买纪念品的地方,两个人仔仔细细地找了一遍,万幸的是那批白玉观音恰好还剩下最后两个。程田和黄欢赶紧买了贴身收好,又去一旁买了两把财力范围之内最贵的香,对着最中央的大佛诚诚恳恳地磕了三个响头。 黄欢双手合十,面带拈花微笑:“我决定毕业论文选题的方向就是佛学了,佛门重缘,我一定是那个有缘人。” 程田也一脸虔诚,喃喃道:“只要能成功换回,弟子愿意每月初一十五都吃素……” 两个人神神叨叨地拜了半天,磕完主殿的佛又去磕偏殿的佛,跪了一遍之后心里总算踏实了些,雄赳赳气昂昂地往外走。 “欸,等等。”刚跨出寺庙大门,黄欢突然想起什么来,带着点别扭,“那个祁佑不是说让你逛完给他打电话吗?” “哦对。”程田摸出手机,迟疑地看了黄欢一眼,“我能拜托你件事吗?” “你说呗。” “过会儿见到祁佑,你能不能别说我的名字……就是,你别说自己叫程田。” “可以啊。”程田对祁佑的嫌弃黄欢都看在眼里,这点无关痛痒的小事他也乐得配合,“我就说叫程一吧。估计他也记不住,我跟着你们蹭顿饭就行了。” 哪怕过了一宿,程田听到程一这个名字还是会有扎心窝子的疼,他黯然地垂下眼睫,给祁佑回了通电话,接通后两三秒就挂断了。程田一喜,心忖这下可以直接回家了,这份喜悦还没来得及从嘴角传上眉梢,一声脆亮的鸣笛便从马路对面传了过来。 “欸,他已经到了。”黄欢压低声音,拿胳膊肘往程田身上顶了下。 程田硬着头皮和黄欢走过去:“你早就来了……” 祁佑笑了下:“在家无聊。”他黑琉璃似的眼瞳转到黄欢身上,笑意仍然留在脸上,“这位就是你朋友了么。” 黄欢本来以为祁佑那恶劣的性格,见到自己恐怕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没想到对方竟然是出乎意料的客气。那客气和对老师同学的客气还不一样,像是顾忌什么,带着一点恰到好处的热络……黄欢几乎要被这样的祁佑吓到了,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说起话来都不利索了:“你你你好……我是程一。” “程一。”祁佑眸光微闪,他明明是同样的神情和语速,可程田还是察觉到一点微妙的停顿。他不解地抬眼看去,祁佑已经笑着伸出了手:“你好,我是祁佑。” “啊,你手受伤了?”黄欢满脸惊讶,虚虚地碰了下。 “小伤,没几天就能拆了。”祁佑道,“你们想吃什么?” 他问的是两个人,目光却落在程田脸上,期待流星划落般期待着一个答案。 “我都可以。”程田避开他的视线,偏头问黄欢,“你呢?” “我也都可以啊。” “都可以……”祁佑沉吟两秒,心血来潮似的,“上车,去吃法餐。” 作者有话要说: 程·不想陪你们玩儿·田X祁·非要找你玩儿·佑 感谢读者“千陵诉说者”,“穆小姐”的小地雷,鞠躬~ (天.衣竟然也是和谐词……) 第26章 chapter 26 乳白色的法式雕花廊柱撑起恢弘典雅的穹顶, 明媚的阳光从半圆形缠枝铁窗中倾然洒落山興,耳畔是轻缓悦耳的钢琴曲。黄欢木呆呆地盯着身前那锅法式白汁烩小牛肉,觉得此刻的场景比互换灵魂还要奇幻。 谁他妈能想到, 自己有一天竟然和祁佑坐在一个桌子上吃饭?!要说对祁佑没有过YY和奢想, 那也是不可能的,黄欢作为一十九岁的怀春少年, 在讲座上第一次见到祁佑的时候就喜欢的挠心挠肺。后来跟个变态似的四处打听他的消息,了解的越深入就越害怕, 越害怕还他妈越喜欢, 他怀疑自己被祁佑那些破事儿吓得都变态了, 竟然脑子抽风潜进祁佑住的酒店,趁人家洗澡的时候拍了裸.照,借此威胁人家打炮…… 黄欢偷偷瞥了祁佑一眼, 暗忖这会儿的他还是挺有人样的,就是那双眼睛不太正常,跟粘在程田身上下不来似的。 程田的注意力都被桌旁的那瓶99年的歌本干红吸引去了,柏图斯庄园酿出来的最好的年份之一,连瓶身上的酒标都有不小的收藏价值。他想着一会儿吃完饭不管这瓶红酒还剩多少, 都得提醒祁佑把瓶子带走…… 祁佑仿佛是怕冷落了程田的朋友, 简单地说了几句话后, 就把话题引到了黄欢身上。先是和他讨论了一下今天的菜谱, 又开始聊生活。黄欢这时无比庆幸自己经历了灵魂互换, 虽然在法国的大多数时间都在装失语装失忆,但多多少少也耳濡目染到一些餐饮文化, 聊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两人聊得热火朝天,祁佑形容绅士,谈吐风趣,一举一动都是温和知礼的。可这些举动放在黄欢眼里就不一样了,他太明白祁佑的残忍冷漠,冷不防受到这等礼遇,整个人都快飘上天了。 程田巴不得当个隐形人,老老实实地低头吃饭。黄欢中间去了趟洗手间,祁佑终于空下来搭理程田,特别宠溺地摸着他的手背:“怎么一直不说话,醋了?” 程田干笑着抽回手:“不敢不敢,我这不吃饭呢,占着嘴。” 祁佑笑着看他一眼,拿起放在桌边的手机,低头不知道给谁去了条信息。程田有点奇怪,他认识祁佑几个月了,还从来没见过他在和别人相处的时候玩手机,就连他们家的公司有事儿直接都是打电话的。他和自己这种十分钟不点开微博刷一下就难受的人压根儿不是一种生物,自控力强到变态。 黄欢的厕所没上完,祁佑的手机就震了下。他垂着眼睛点开,屏幕上出现了五个人的照片和相关资料,如果程田看到的话绝壁能吓死,里面赫然是他们一家人的信息! 祁佑咬了口面包——他爪子还上这夹板呢,没办法用刀叉:“你和程一怎么认识的?” 程田谨慎地看他一眼:“刚刚不是说了嘛,我们一起发过传单。” 祁佑挑着眉毛“哦”了声。 程田被他哦得直心虚,眼巴巴地问:“怎么了?他这人有问题?” 祁佑发出一声嗤笑,不屑道:“小丑一个,你今后离他远点为妙。” “……”程田,“……你认识他吗?” 祁佑懒洋洋地晃着康丁酒杯,深红色的酒液在杯壁上留下一层浅浅的宝石般美妙的色泽:“不认识。” 程田气得真想把餐盘戳出个洞:“不认识你就在背后编排人家?真行。” 祁佑无奈地看着他:“这个世界是很复杂的,有些人看着人魔狗样,背后还不知道怀着什么歪心思鬼目的呢……算了,天真点也好,毕竟你还是个小朋友。” 程田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心道老子实际年龄比你还大一岁呢,小毛线啊小。 祁佑还想说什么,这时候黄欢终于放完水,扬着笑脸走过来。祁佑没有了方才的热络,可也不算冷淡,一顿饭吃得还算安分。 “你们下午去哪?” 黄欢:“回家啊。” 程田不敢让祁佑知道二人现在住一起,毕竟他刚警告自己远离“程一”,要是看见自己转头就和“程一”黏黏糊糊同吃同住,那个丧病玩意儿说不定会闹出什么妖蛾子,别到时候壳子还没换回来就被祁佑拆了。 于是程田提心吊胆地补充:“我先领程一回家坐坐,然后带他去参观参观A大。” 祁佑勾唇一笑,笑得那叫一个意味深长,差点没把“赶紧离这个臭傻逼远点”写在脑门儿上了:“今天温度不高,出门多穿衣服。” 程田赶紧应下,因为太紧张,被祁佑送回楼下才反应过来忘记拿那瓶歌本干红了。 祁佑送完程田二人后没有回家,而是驱车前往公司。A市的商务办公区高楼林立,是全国众多大型集团总部所在地。祁佑乘坐电梯直接上了三十层,电梯门打开,是一片阔亮雅致的办公区,纯黑色的大理石地面发出黯哑的光亮。 “经理好。”秘书Ashley穿着裁剪合度的小西装,从办公桌前站起身对祁佑露出标准化的微笑。 祁佑边往办公室走边道:“小榛林酒庄的负责人还在招待厅吗?” Ashley颔首:“程先生从九点钟就在等您了,现在还没有走。” 祁佑坐进办公椅,露出一抹戏谑的笑:“请他过来。” …… …… 程田以为回来的当天下午就能实施互换灵魂的神秘计划,没想到黄欢跟走火入魔了似的,左一个祁佑右一个祁佑,自己花痴还不够,非要拉着程田一起讨论。 “我真没想到祁佑还有这一面呢……”黄欢托着腮,表情又是嫌弃又是向往,“欸,他平时对你也这么好吗?” 程田叹气:“大哥,咱们先换成不成?等换回来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说,银行卡密码也能告诉你!” 黄欢嘁了声:“得了吧,就你那点存款,还没程果压岁钱多呢。说起来你大学也毕业了,怎么还那么穷?” “我也是刚毕业啊,之前不是一直帮我爸酿酒嘛。”程田按了按太阳穴,急得脑仁儿疼。 黄欢不知道想到什么,呆呆地坐在沙发上,一会儿忧心忡忡地叹气,一会儿又搂着抱枕傻笑。 程田见黄欢一时半会是回不了神了,他身体不太舒服,不再陪他干等,吸着鼻涕去吃了把药,又跑到圣扬房间里睡了个午觉。 一觉醒来,天微微擦黑,头疼非但没有减轻,反而更严重了。程田拿出体温计量了量,三十八度五。他看完之后还挺淡定的,毕竟上回生病的时候飙到好几次三十九四十,导致现在都不把三十八度五放在眼里了。 飘了。 程田补完两颗退烧药,黄欢终于从粉红色美梦中清醒过来,嚷嚷着要和程田换身体。 程田听见赶紧蹦过去,喜滋滋的模样跟过大年似的,把黄欢看得直笑,笑完又阴阳怪气地瞪他:“你就这么嫌弃我的壳啊?” 程田快他妈急疯了:“别跟我说你不想,你千里迢迢跑回国,为的不就是这件事儿嘛?” “欸,也是。” 两人把玉挂在脖子上,大眼瞪小眼地看了片刻,黄欢问:“怎么操作,你想好了吗?” “……要不……咱们互殴?” 黄欢瞪眼:“傻啊你,那得多疼!” 程田无奈:“濒临死亡的情况有哪些是不疼的?” 黄欢无言以对。俩人把茶几椅子之类的家具都搬到一边,在空阔的客厅里你来我往地打了起来。这种没有愤怒的情绪牵引,单纯为了打架而打架的打架根本让人下不去死手,更何况黄欢实在矫情,程田的拳头还没落上去就直喊疼。两人厮打了几分钟就觉得没意思了。 “这他妈可真算是‘生气起来连自己都打了’。”黄欢累得直喘气,摆摆手,“不行不行,咱们明天再换吧,今天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程田更想一鼓作气:“需要什么准备,咱们加把劲儿吧。” “说得倒是轻松,我打的可是自己的身体自己的脸。”黄欢无不心疼地道,“你知道我这张脸在美少年中算什么级别不,多少人花几百万也整不出这种模样啊。” ……程田无言以对。 之后的两天里,程田和黄欢之间的互殴都是定时定点,早中晚各一次,次次不落。大约是打出了习惯,黄欢的忍痛程度明显有所提高。打到后面两人都不用语言约战了,一个对视就能开打。 “黄欢……”程田气喘吁吁地躺在床上,“你觉得,咱们这样像不像两个傻逼?” 黄欢累得翻白眼:“何止是像,简直是傻逼中的大傻逼。” 程田咳嗽几声,哑着嗓子道:”这么下去不是个事儿啊。” “找死的方法那么多,咱们非要选最累的吗?上吊啊割腕啊,不都是可以的嘛。” 程田有气无力地道:“那种更加不可控,到时候咱俩换回去血也流得没剩多少了,你能保证活过来啊。” 黄欢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程田挣扎着去客厅吃了把药,晕乎乎地回来,发现手机又响了,他一看黄欢那种想接又不敢接的纠结样儿,就知道是祁佑打来的。 程田接通电话,鼻子囔囔地道:“喂?” 祁佑一听他声音就皱眉:“鼻子怎么了?” “感冒了。” 祁佑立马说:“在家吗?我这就过去,带你去医院。” “不用不用。”程田连忙拒绝,“我……我刚从医院回来,吃过药准备休息了。睡一觉就行。” 祁佑温柔地道,“那好,不舒服给我打电话。” “好好好。” 挂了电话,黄欢这次倒是没再讨论祁佑了,睁大眼睛看程田:“你还好吧?量没量体温?看起来好严重啊脖子都烧红了。” 程田摇摇头,昏昏沉沉地爬到床上:“吃过药了,睡一觉估计就能好转。今天先不打了,手上使不上劲儿。” “行吧,你早点睡。”黄欢站起来,“我回租屋拿几身换洗衣服。身上这件穿了五六天,闻着都味儿了。” 程田从被窝里探出头:“白天再去吧,你不是说被人跟踪嘛,大晚上挺危险的。” 黄欢咧咧嘴:“其实我没看到跟踪的人。应该是我多心了,要是程一发现了我,还不早就找人把我做了,哪有耐心一次次跟着啊。” 程田浑身发冷,头疼得要命,努力抬着眼皮说:“记得拿钥匙,我就不给你开门了。” “行,你快点睡吧。” 程田奶猫似的应一声,一歪头,睡过去了。 黄欢带着兜帽走出门,在他踏出小区的那一刻,一辆黑色汽车从不起眼的角落里慢慢驶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读者“千陵诉说者”,“哈哈”,“咸菜头”的小地雷~ 感谢读者“”,灌溉营养液 X2 读者“凯斯玛”,灌溉营养液X1 读者“千陵诉说者”,灌溉营养液X3 鞠躬~ ps:我明天要出门办事,更新会比较晚(好吧今天也没有多早),提前说一声哈免得大家刷更。么啾~ 第27章 chapter 27 “小伙子, 小伙子,你还好吗?” “……身上有哪里不舒服?” “没碰到脑袋吧,你碰他哪儿了?” “……他怎么没有反应?” 痛, 阵阵钝痛排山倒海般袭来。程田呻.吟一声, 慢慢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身处车水马龙的街道上, 身前人影憧憧,十几双眼睛或是关切, 或是好奇地落在他的身上。 “哎呀, 你可算醒了!”一个身穿外卖服的中年妇女抹了把眼泪, “我真不是故意的啊!”她连说带比划,“我好端端地在骑着车,谁知道一辆轿车突然横冲过来, 我这不吓了一跳,不小心把你撞倒了……小伙子,你没事吧?” 程田眨眨眼睛,初醒时的懵痛感消散了些许,左手掌心火辣一片。他木呆呆地抬起手臂, 手掌边缘冒出一层血珠, 随着动作蜿蜒成细细的血流…… “啊呀!”一旁有个热心的姑娘连忙从包里抽出包消毒湿巾, “快擦擦快擦擦。” 程田呼吸不稳, 止住她的动作, 神经质般死死盯着面前那只手:白皙,修长, 指壳圆润带粉,没有之前那双纤细秀丽,却有种雅致温润的美感。 回来了……震惊,喜悦,疑惑……诸多情绪织成混乱的线团,一个接一个地堵在程田心口。 他深深吸了口气,撑了下地面,围观的路人连忙将他扶起,外卖妇女仍然不断地道:“小伙子,我不是逃避责任,真的怪那辆车,大家都看见了……” “是啊是啊,那车就跟疯了似的……” “哎哟,我都吓着了!” “我刚还在学苑南路看见那辆车呢,沿着路边开得慢悠悠的,奇怪着呢!” 像一根细丝被烛火烧断,程田瞳仁紧缩:“学苑南路?” “可不是嘛,我刚从那边过来。”路人仔细看了程田一眼,“欸?你是不是也从那边来的?我记得那车好像在跟着个人,衣服身形和你差不多。”路人回忆了下,一拍巴掌,“哎呀!就是你!” 人群嗡地炸了,大家纷纷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外卖妇女连忙拉着程田的手:“你可听清楚了,这事儿赖不到我头上。小伙子,你快报警吧!” 程田如坠冰窖,感到一阵彻骨的荒寒,他勉强拍拍外卖妇女的手背,哑着声音道:“我知道了,不怪你,你忙吧。” 那妇女一喜,直言小伙子是个明事理的人,又叮嘱他抓紧时间报警,随后便着急麻慌地骑车离开了。 人群渐渐散去。程田一边走,一边用兜帽将自己严严实实地包好,他尚觉得不放心,又去路边小商店买了包口罩,做好这一切后,程田找了个不显眼的地方,用那部杂牌手机给黄欢去了通电话。 无人接听。 程田摸了摸口袋中的钥匙,没有犹豫,抄了条近路狂奔回小区。跑到防盗门前,程田正要掏出钥匙,却发现门锁已经被人为破坏。程田心里一惊,连忙推开圣扬卧室的门——二十分钟前,他正是在三米外的那张单人床上陷入睡眠。而此刻,床上空空如也。 “黄欢,黄欢——”程田在家里转了一圈,没有发现半个人影。他走进卧室,往被窝里摸了摸,里面尚留一丝余温。枕头边放着黄欢的手机,还有一角破碎的白玉…… 程田在碎玉上抚了一下,慢慢地从衣襟中扯出红绳,他身上的这方玉也裂开了,断玉在不知道掉在什么地方,只剩半块慈眉善面。 如果黄欢是在出门遇到车祸的时候陷入生死危局,那么自己呢……程田突然想到因为感冒而高居不下的体温,恍悟出其中的重要节点。可是既然他回到了原本的躯壳,那么黄欢穿进陷入高烧的身体里,情况必然也会十分危险。 程田大脑急剧飞转,虽然房门被撬,但是家里的财物没有丢失的迹象,更没有争斗的痕迹,甚至连手机都落下,而程一与黄欢无冤无仇,应当也没有理由去伤害他……相比起遇害,黄欢被人救走的可能性似乎更大。 程田滑开黄欢的手机,上面显示了四个未接电话,一个是自己的,三个来自祁佑。程田隐隐松了口气,他深知像祁佑那样的丧病人类,如果打了三个电话对方还没有接听,祁佑一定会直接找上门去。 高悬的心脏放下一半。 仿佛全身的力气都用尽一般,程田滑落在地,巨大的恐惧后知后觉地袭来,宛如暗夜中蛰伏的凶猛恶兽,对着程田露出一角狰狞獠牙。程一……他如兄如父的哥哥,竟然真的想要自己的命…… 程田抽抽鼻子,抬手往眼睛上擦了一下,一颗眼泪被抹去了,更多的眼泪又冒了出来。程田用手覆面,死死地咬着牙,泪水涟涟而下,手掌伤口被湮得生疼,血珠稀释成淡粉色,流成一幕悲情涂鸦。 既然你要斗,那老子就陪你斗!程田倒想看看,程一还他妈能使出什么下三滥的手段!! 想明白这点之后,程田爬上了圣扬的床,睡觉前没忘记把身上蹭脏的衣服脱下,只是他提不起心思去洗漱了,心里怀着一丝丝小愧疚,脚丫子没洗就凑合着睡了一宿。 第二天天还没亮程田就醒了,他打算赶早班地铁,也想趁祁佑和黄欢从医院回来之前离开。程田打开水龙头,往脸上浇了两捧水,翻出最后一只一次性牙刷,迅速洗漱起来。 出门前,程田特意把这个家的钥匙放在了门口衣架上,门锁坏了,他只好尽可能地阖掩着,而后便踏着冰冷的地面走出小区。 黄欢说过那间出租屋的地址,是一片非常老式的住宅区,附近有家炖鱼店很出名,圣扬带着程田来过几次。程田寻过去倒是没费什么力气,门内是一间二三十平米的小屋子,里面只有一张床,上面铺了两床崭新的棉被,一只中号行李箱摆在一旁。 黄欢曾对程田抱怨过这两床被子,他买的明明不是便宜货,保暖效果却一般。现在倒底不是嫌弃的时候,程田找出两根绳子将棉被固定好,又去查看行李箱。 看得出黄欢是匆忙出逃,他那样爱打扮的人,除了身上穿的这一身,竟然只随身带了两身衣服,证件之类的很齐全,夹袋中有一叠钱,程田数了数,六百。 这六百块钱大概就是自己接下来在A市安身立命的启动资金了。程田将钱和证件贴身放好,将棉被背在肩上,拎着行李箱走出门。 如果昨天那场事故真的是程一,或者程一派人所为,那么对方一定摸清自己的住处了,而他对程一目前的情况却一无所知,敌暗我明,现在不走的话,下一次麻烦很可能接踵而至。 五点十分,二号线地铁在学苑站停了下来,一分钟后,从A市市中心向着凰竹区驶去。 凰竹区是A市的市郊,近几年刚刚开发起来的一片城区。就目前而言,发展规模肯定是不如市中心的,发展空间却十分巨大,A大的第三校区也在这一片。 七点多的时候,程田从地铁站拖着行李箱从地铁站走出。他属于法籍华裔,没有中华人名共和国居民身份证,租房流程要麻烦很多,现在正儿八经租房子的话都要先交三个月的押金,程田只剩六百块钱,根本负担不起。 程田看了眼时间,先找了个24小时自助存取款机休息了片刻,等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多起来时,他才一路打听着,去找那种不怎么正规的,要出租的小房子。 兜兜转转跑了大半天,终于找到一间,出租屋是在一个二十多年的筒子楼里,楼道里全是垃圾,冷不防还能听见耗子的吱吱声,声控灯像休克似的没有反应。因为上一任租客还不上赌债,在里面烧炭自杀了,登过报,房主再出手就不是那么容易。程田之前是不信那些神乎东西的,可自打经历了一场白玉换魂,他现在还真挺怵这种事。但是房主把租金压得很便宜,一个月才一百八,不用交押金,程田也就壮着胆子租下了。 程田花了一整天打扫卫生,连肮脏的楼道一并拖了个干净,最后累得连筷子都要拿不稳了。程田和程果算是他爸妈老来得子,算不上多么娇生惯养吧,可从小到大真是一点苦都没吃过的,这会儿被程一往死里一搞,程田心里就跟憋着一股气似的,连一只大肥耗子蹿到他身边的时候都能面不改色地踩住它尾巴丢出去。 程田在狭窄的小木床上睡了一晚,醒来后又开始找工作。他实在太穷了,买锅碗瓢盆花了一些,现在只三百多块钱,在对付程一之前总要填饱肚子,不然没等过招呢他自己得先饿死。 最近两天又是车祸又是搬家,程田那副形容比在工地上搬了三年砖还要惨,差不多能和流浪汉称兄道弟了。程田先找了个澡堂把自己好好地洗刷一遍,换了身干净衣服,出门转了不到半个小时就找到一份工作:在一家叫Rêve的法国餐厅做服务生。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今天看评论看分神,更晚了。 我啰唆几句哈,程田这个角色肯定是有缺点的,毕竟人无完人,但是请不要在各个方面都把他往坏处想,很多情节其实没有那么复杂,不然对他也挺不公平的(如果实在想说就说吧,别怼我就是了哈哈哈哈.捂脸jpg. 对了,这篇文的宗旨是搞基,所以不会写成基督山伯爵式的复仇文,所有情节都是为了搞基服务哒。 最后,来到了我们的日常感谢时间—— 感谢读者“溜溜溜”,“栎薾”,再次掉马的“苍青如海”,“444444”,“狮子座”,“与我亡”的小地雷~ 感谢读者“玖”,灌溉营养液X9 读者“kiki”,灌溉营养液 X1 读者“无邪。”,灌溉营养液X1 读者“穆小姐”,灌溉营养液X5 读者“猫爪爪”,灌溉营养液X1 读者“安柚”,灌溉营养液X1 读者“与我亡”,灌溉营养液X14 读者“尘埃落定”,灌溉营养液X9 鞠躬~ 第28章 chapter 28 Rêve是一家从外面看上去低调秀气, 推门进去却大有乾坤的法国餐厅,毗邻凰竹林,从半月形窗户向外望去, 景色幽静而雅致。 大堂经理叫李惠, 是个气质干练的大姐,看到程田证件复印件后十分淡定, 连根眉毛都没抬,柔和不失严谨地问了几个问题, 随后便拍板要了程田, 告诉他从明天开始参加为期一周的员工培训, 通过后就能正式上班。 培训期间包三餐,饭菜虽然说不上多么好,但也比方便面强上许多。程田毕竟在法国文化中长大, 很多礼节上手起来要轻松很多,培训老师喜欢得不行,十分钟不对程田来个点名表扬就浑身难受。他眉目生得细致,身姿也挺拔,白衬衣黑马甲一上身, 俊秀得让人挪不开眼睛, 每到休息时间, 好几个同期培训的小姑娘都挣着和程田聊天。 培训结束后, 程田被安排进A组, 和B组的同事早晚两班倒,除了程田, 还有另外一个分进来的新员工,十八九岁的男孩子,骨架纤巧,皮肤细嫩,睫毛密得像两把小刷子,自我介绍的时候并不说中文名,只甜笑着让大家叫他Manley。 曼利,这名字在英文中的含义为“男子气概”,寻常的名字,放在时常做出娇俏情态的男孩身上,像是一种微妙的反讽。 “小程下班啦?”前台收银员花花看到穿上便服的程田,热络地打招呼。 羽×兮×读×嘉。 程田垂下眼睛,笑着点头。花花想再引他说两句话,又有些羞于开口,鼓起勇气时,程田已经从她面前走过了。 她失望地转过身,看到Manley正好从更衣间出来,打扮的潮流精致,手上拎一个路易威登的男士包。走在旁边的领班阿休盯着那包发出了所有人的心中疑问:“你这包真的假的?” Manley听了心烦,又不能表现出来,笑着道:“当然是真的啊。” 阿休惊叹:“嚯!你这包得抵咱们仨月工资吧?” Manley没说话,似乎是默认了。 “隐藏小富豪嘛,怎么还出来做服务员?” Manley将包换到另只手中,淡笑道:“我哪买的起啦,朋友送的。” “哎呀你朋友可真大方……” 同事们交谈的声音落在身后,程田戴上口罩从Rêve中走出,冷风迎面扑来,不远处的竹林晃动出浪涛般的连绵声响。程田被冻得头皮发紧,连忙把帽子戴上,随后又滑开手机,给黄欢打了个电话。 自从换回身体后,程田便没有黄欢的任何消息了。其实他找黄欢并没有什么要事,只是关切他的病情,希望得知一个明朗的现状。然而一周多过去,这通电话始终没能如愿接上,今天也不例外,电话嘟了一声之后,便被人利落地掐断了。 程田叹了口气,他往前走出一段距离,找了条长椅坐下。 开始只是打不通,程田便以为黄欢没有出院,可是从最近两三天开始,电话就变成被人为掐断了,就算偶尔凑巧,黄欢不方便接电话,可也不能次次都打得不是时候吧?程田心塞得要命,完全闹不清楚什么情况,即使如此他也克制着心情,只给黄欢发了个问号过去。 程田没想到一个问号能起这么大作用,几乎在同一时间,黄欢的电话打回来了。 程田赶紧接起来:“喂——” 电话那端有三两秒没动静,只有极轻的,急促的呼吸,像是在跑。程田又喂了声,那边终于传来一道声音,和往常不一样,速度要更快,声儿还发飘:“你有什么事儿?” 他太奇怪了,偷偷摸摸似的,程田不解地道:“那个……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黄欢默了一默,压着声音:“没有。” “你身体好些了吗?”程田问。 “好多了……出院了。” 程田放下心:“那就好,你最近好好养病啊,多喝水,少吃辛辣油腻的食物,出门注意保暖,我前天听同事说有股寒流要过来呢。” 黄欢嗯了声,犹犹豫豫地问:“忘了问你……我记得当时好像有个车撞过来,你怎么样,没事吧?” 程田笑了笑:“没事,手掌蹭了点皮。” “还算挺幸运的……”黄欢道,“……你刚说同事,现在找了份工作?” “是啊,快吃不起饭了,先赚点钱吧。” 黄欢想起行李箱里剩下的几百块钱:“那你还在A市?” “对。” 黄欢刚要说话,手机中传来一道遥遥的男音,黄欢急忙应了声,又对程田道:“我知道你没钱回法国,这样吧,我马上给你转两万过去,你赶紧买票回去吧!” 程田在寒风中拿着手机,冻得手冷,他仰面笑了下:“算了吧,你卡里有多少钱我不知道啊。我找的工作挺好的,一个月四千还包三餐,攒俩月的工资就差不多了。” “哎呀你别管我有没有钱!”黄欢声音发急,“我转你账户就是了,不跟你说了啊我这边有点忙……对了……如果没有特别的事情,就不要再联系我了……咱们反正都换过来了,生活也该步入各自的轨道了……” 程田懵了,张了张嘴,没等他说出最后一句“好吧”,黄欢那边已经把电话挂断。程田只在隐约间听到有人问他吃没吃药,然后就是一阵寂寥的忙音了。 程田将手机从耳边放下,手冷到发僵,心情更是一片冬日荒原,被来自西伯利亚的寒流狂乱地吹拂着。 叮咚一声,程田手机微信跳出一条信息,是黄欢的转账提醒,他没有点开,将手机收回口袋里,贴着人行道往出租屋走去。 这会儿已经十点半了,没有公交车可以乘,程田打不起计程车,只好靠两条腿往家走,走得快的话,能在十二点之前到。 天空中黑蒙蒙一片,不见月,不见星,路灯整齐的挺立,站成一排安静的士兵,无声迎送着一个可怜的行人。 一辆接一辆的汽车从程田身边刷刷驶过,自从知道程一的心思之后,程田的警惕之心大大加强。他敏感地察觉出迎面驶来的那辆白色雪拂兰,一分钟前刚从身边经过。 程田脚步顿了一下,毫无预兆地转了个方向,拔腿就往另一旁的小路里跑! 那辆雪拂兰似乎被弄了个措手不及,程田呼哧呼哧跑出五六十米,那边才踩起油门狂追。 程田曾专门练过一段时间田径,从姿势到呼吸都堪称专业级别,脚底踩了风火轮似的,身后的雪拂兰好像故意逗他一样,追了一阵儿就放缓速度,开始嘀嘀嘀地鸣喇叭。 程田再能跑也是两条腿,论速度肯定跑不过四个轮子的汽车,这附近又没地方可躲,程田心想与其浪费力气还不如等会儿留着打架。他把脚步一收,眼睛四下一寻摸,从灌木下捡起半块砖头,扬起胳膊就要对着雪拂兰呼过去。 那车主似乎被程田的虎劲吓了一跳,连忙靠着路边停下,从驾驶位下来对着程田摆手:“橙子是我——铁子啊!” 程田一怔,定睛朝那人看过去,路灯下是一张帅气的脸,眉宇敞亮,鼻梁挺拔,对着程田露出一嘴大白牙。 “张承蕴你大爷!!”一股喜悦灌向脑门儿!程田扔掉砖头跑过去蹦到男人身上,笑哈哈地往他背后擂了一拳。 张承蕴使劲抱了程田一下,又往他脑瓜顶呼噜一把:“你小子跑什么,做什么亏心事儿了?” “靠,我以为有人对我图谋不轨呢。” 张承蕴哈哈大笑,顺着程田口罩边缘挑了下:“包装得这么严实,怎么看你都像要图谋不轨的那个!” 程田一仰头,毫不客气地往男人手上拍了一把,一双大眼睛都笑弯了:“你也挺神的,我包这么严实都能被你认出来。” “我开始也不确定,只觉得身影很像。后来你一跑,我就确定是你了。”张承蕴笑着说,“你跑步姿势都是我一手教出来的。” 程田看着发小,眼睛亮晶晶的,阵阵暖流淌过心田:“你不是在S市嘛,什么时候跑到这边了。” 张承蕴做出一个得瑟的表情:“升职了呗。” “好样儿的!”程田笑着往他胳膊上甩了一巴掌,蓬松的羽绒服发出愉快的噗声,他是真心替对方高兴。 “你呢,回来多长时间了?” “……有几个月了吧。” “真行啊,你也不告诉我一声。” 程田忍不住地叹气:“这事儿可就说来话长了。” “那咱们就慢慢说呗。”张承蕴笑着把程田往车上推,“走走走,哥带你找个地方喝一壶。” 别说明天程田还是上晚班,就算需要早起,他这会儿也不想拒绝张承蕴。这种感情该怎么形容呢,不管程田此刻有多少烦恼,单是看到张承蕴,烦恼也能少一半。 张承蕴考虑到程田需要品酒,常年保持清淡的口味,本来打算带他去吃日料,结果程田点名要去大排档,多辣的口味都不避讳,麻辣鸡爪更是半分钟一个,张承蕴看得一愣一愣的。 程田吐出鸡骨头,感慨道:“果然啊,吃辣才是人该过的日子。” 张承蕴连忙给他倒了杯啤酒,玩笑道:“我说酒庄小公子,你爸这是把你驱出家门了啊?” 程田眼神一暗:“我宁愿是被赶出来的……” “……怎么了?”张承蕴瞧着他神情不对,小心地问。 程田摇摇头,一副不想提的样子,只是一杯接一杯的喝酒。张承蕴开始还给他倒,后来一看苗头不对,赶紧开始劝他别喝。 “……别拦我……铁子,你要是知道我最近遇到什么狗屁事儿,肯定不会劝我,没准儿还得跟我一块喝呢……” 张承蕴哭笑不得:“那你说说啊。” “我不能说……我说出来,能吓死你……”程田一仰脖子,一杯啤酒又见底了,眼眶发红,醉醺醺地道,“我刚来的时候还想过联系你呢……可是不行……你肯定不信……这事儿说出来,没人信……” 张承蕴叹了口气,帮他盛了碗汤:“别光顾着喝酒,吃点东西垫垫胃。” 程田笑嘻嘻地打了个酒嗝,一把抓住他的手,醉眼朦胧地道:“我现在啊,喝醉了,我告诉你吧,不管,不管你听到什么……你都记着这是,这是我的醉话……哈哈哈哈……” 第29章 chapter 29 张承蕴十四岁之前并不叫这个名字, 刚出生的时候,他那半仙儿奶奶亲自掐着宝贝大孙子的生辰八字推算了一卦,发现他命中缺金, 于是翻烂了半本字典, 给张承蕴起了个质朴而不失可爱的名字,张小铁。 张小铁童年的生活过得并不如何快乐, 他从小长得就比同龄人矮小瘦弱,三天感冒五天发烧, 药吃得比饭还勤, 周围的中医西医巫医, 凡是能看的都看了个遍。不知道折腾了多少来回,张小铁的体质多多少少改善了些许,可看着仍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他舅舅家的那个小哥哥是个体育生, 练了三年短跑,皮肤晒成散发着阳光味道的深小麦色,随便一站就是一副矫健昂扬的姿态,身子骨比小牛犊子还结实。张小铁的爸妈羡慕得不行,一合计, 也想把儿子也送去练体育。 那会儿张小铁年纪还小, 送去人家不收, 一番通融之后, 教练终于松口, 允许张小铁偶尔跟着那些半大小伙子们到操场拉练拉练。那时候体校里的学生最小的也有十三岁了,根本和八岁的张小铁玩儿不到一块去, 顶多就是和他堂哥一起看顾一下。张小铁的拉练生活可谓是寂寞如雪。 他就是在那样一个晴朗,炽热又无聊的夏天里,看到了扒着操场上的铁丝网,睁着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的小程田。那时候,程田五岁,第一次跟着妈妈回国过暑假,他中文说得磕磕巴巴,周围的小孩没人愿意和他玩。 张小铁仰着小脑袋,隔着一张铁丝网,牛逼烘烘地说:“你快走,我们这不给小孩儿看。” 程田适时的运用出回国后学会的第一句话,脆生生地喊:“你算老几啊?” 张小铁嘿了声,做出一副气急的表情,心里却乐开了花,他已经无聊到被人怼都很开心了,当下就摩拳擦掌地嚷嚷了回去。程田中国话还没说利索呢,论吵架怎么可能是张小铁的对手,没说两句就气哭了,咧着小嘴要回去找妈妈。 张小铁吓死了,赶紧从铁丝网里伸出手拉他:“告状是小狗!……你想不想,想不想进来玩玻璃珠?” 程田也是个没节操的,眼泪一收,眼巴巴地道:“想!” 这是张小铁崭新生命中度过的最快乐的一个夏天,他的记忆不再只是药丸和孤单,还有炽热的阳光,葱翠的白杨,七彩流光的玻璃珠和操场上的疯跑…… 滚烫的汤锅早已凉透,上面结了一层厚厚的油脂,人生热闹一场,结束时或许也是如此的不堪和苍凉…… 张承蕴看着红着眼眶不断呓语的程田,又震惊,又心疼,他坐在程田对面,良久没有说话。 程田打了个嗝,晕乎乎地把晃着酒瓶,努力睁着醉眼:“酒呢?我瞅着挺,挺多啊……怎么倒不出来?” 张承蕴叹了口气:“老板,结账。” “别别别啊!”程田一听就着急了,拽着张承蕴的衣袖直皱眉,“有你这么请客的吗?我他妈还没喝够呢!” 张承蕴咬牙把他扛在肩上,没好气地道:“回我家继续喝,不喝我他妈抽死你。” 程田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挨抽,他一上车就睡死过去了,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张陌生的小床上,房间不算很大,但是干净明亮,比他那间老鼠洞不知道舒服了多少倍。 程田捂着脑袋楞了好一会儿,才回忆起昨晚的零星片段,他把换魂儿的事告诉张承蕴了,丫不得把自己当成疯子啊! 程田提心吊胆地出了卧室,小心翼翼死喊了两声“铁子”,没发现人,倒是在冰箱门上看到一张便利贴,提醒程田厨房有吐司和养胃粥,起床后记得去盛两碗。 程田感觉窝心极了,洗漱完端来早餐,坐到餐桌上慢慢吃。他本来还想给张承蕴去条信息解释一下,后来考虑了下,又作罢。不管信还是不信,张承蕴永远都是一个能帮他兜事儿的人,既然把事情都秃噜出去了,收又收不回来,再啰唆就变得没意思了。 程田昨晚还因为黄欢的电话抑郁呢,喝了顿大酒之后倒是想开了,人家黄欢说的没错,原本就是互不相干的两个人,现在也各自回到各自的身体里。既然唯一的纽带断开,那么确实没有联系的必要了。 吃完早餐,程田看了眼时间,离上班时间还有四个多小时。暂时解决了衣食住的问题,程田的心思便跑到了程一身上。其实,要想搞清楚程一的住宿地址,最简单的办法是打电话给他爸,可程田还没想好怎么和家人交代,而且如果程一想刻意隐瞒家人,他得到的也只是个错误地址。 程田想了想,决定先打给他十一岁的弟弟,程果。 程果的性格……其实程田也说不上程果是什么样的性格,你说稳重成熟吧,可他又是个经常给程田告黑状的小屁孩,说调皮幼稚吧,他们学校许多高年级的小团体对程果都挺客气的。很多时候程田一家人都摸不透程果的小心思,而且凡是那孩子想做到的事儿,就一定会做到。程果去年的时候曾说过想驯养一只隼,程田他们都没放在心上。结果等姜女士带程果回国内老家过暑假的时候,程果还真的设法捉了一只,带着一群屁大的孩子轮流熬,最后竟然真驯得那只隼去捉兔子了! 熬鹰啊!这他妈是多少大人都做不到的事儿啊! 程田觉得他弟前途不可限量,长大了说不定会变得略□□。 程田正想木林森着,电话那边被人接通了。 程田连忙道:“果子,是我。” 程果懒洋洋地问:“您哪位啊您?” 程田啧了声:“少跟我阴阳怪气的,我是谁听不出来啊?” 程果恍然状:“啊,是我那位去和网友见面的哥哥?” 和网友见面?一准儿是黄欢从法国跑来时候的说辞,这样正好省了程田找借口,他干笑了下:“果子你在干什么?爸爸妈妈有没有在旁边?” “我在卧室打游戏,爸妈喂马去了。” 程田斟酌着说辞:“大哥呢,是不是没在家?” “嗯。” “那你知道大哥去哪儿了吗?” 程果发出一道清脆的笑:“您先说说您去哪儿了呗。” “我回中国了……”程田紧接着叮嘱,“这事别告诉别人,你自己知道就成。” “谁耐烦说这个。”程果噼里啪啦地开始敲键盘。 “果子你先别打游戏了,你去问问爸妈大哥现在的具体位置,别问的太刻意啊,你得旁敲侧击得问,迂回得问。” 程果没出声,键盘声不绝于耳。 程田无奈地等了半天,温声哄道:“你帮我问问,哥哥回去给你买个无人机,你不是一直想玩儿嘛。” “A市畔月区人民大道66号XX酒店503。”程果冷笑,“无人机就算了,先把我压岁钱还回来吧。” 程田一愣:“什么什么?” “我的压、岁、钱。” 程田急道:“不是不是,上一句。” “A市畔月区人民大道66号XX酒店503。”程田说,“懒得问爸妈,我刚黑了大哥的信息,这是他目前住的地方。我说你们一个两个都跑回国做什么?” 程田佩服死了:“我靠!你什么时候会了这一手?” “和新搬来的邻居叔叔学的。”程田皮笑肉不笑,“哥哥还不知道吧,也是啊,人家是在你回国面基的第二天过来的……啧啧啧,海阔凭鱼跃,天高任你浪啊。” 程田连忙把地址记下来,程果对着他一顿挖苦,话里话外无不透露着对为了爱情冲昏头脑的某人的嫌弃。程田连哄带劝,答应他办完事情就尽快回家,这才把那小少爷给哄好了。 程田把自己的新号码写在便利贴上留给张承蕴,随后就开了导航,按照程果给的地址找了进去。 程一住的是一所普通的快捷酒店,没有保安之类的高级配置,但是程田不想打草惊蛇,没找上楼。他围着酒店转了一圈,给了不远处睡在天桥下一个流浪汉三百块钱,从程一的推特上翻出张照片给流浪汉看了十分钟,告诉他只要看到这个人走出酒店,就立马给自己发信息。 “能跟上去更好,车费我给你三倍报销。”程田给他爆出自己的号码,“没有具体位置也行。” 流浪汉道:“只说他出门时间也行啊。” “都可以,但凡发现这个人做了什么,你就给我传消息。” 流浪汉还挺精明的:“按条儿算价吗?” 程田也爽快:“行,三十一条,但要有照片。你手机能拍照吗?” 流浪汉举起手机显摆了下:“肯定啊,苹果的呢!” …… 程田安排好眼线,上班时间也快到了,他赶紧用仅剩的几块钱坐公交赶到餐厅,老老实实地上班下班。休息的时候不敢玩手机,怕没电,一直是24小时开着机。就这么过了三四天,程田终于收到了流浪汉的第一条跟踪消息。 “那个人跑去凰竹区了,身边还有两个人!” 程田刚伺候完一桌客人,看到信息的是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他拧着眉琢磨程一跑来的目的,耳畔忽然传来几道整整齐齐的“欢迎光临”。 程田下意识地往门口一看,程一穿着挺括的西装,边往餐厅走边热络地朝旁边人寒暄,旁边矮个子那人脸上挂着嘲弄不屑的笑,高个子那人没什么表情,眉宇间却压着一股深浓的倦意,还有一丝恻恻的阴沉…… ——是黄欢和祁佑。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读者“444444”的小地雷X4,手榴弹X1~ 感谢读者“顾清”,灌溉营养液 +2 读者“别挡我”,灌溉营养液 +1 读者“糯糯宝宝”,灌溉营养液 +2 读者“淡然幽”,灌溉营养液 +2 读者“桐生”,灌溉营养液 +5 读者“今天也是一只胖”,灌溉营养液 +1 读者“眉上梢”,灌溉营养液 +10 读者“栎薾”,灌溉营养液 +1 鞠躬~ (本文开启了防盗章,购买比例为百分之五十,防盗时间为24小时。) 第30章 chapter 30 程田心里卧槽一声, 瞬间就钻到柜台底下了,那速度简直比成精的兔子还快,负责收银的花花吓了一跳, 俯下.身悄声问:“小程你怎么了?不舒服?” 程田连忙将食指抵在嘴唇上, 抬起墨深眼瞳,用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道:“小姐姐我现在不能出去, 你让我在这里藏一会儿好吗?” 花花被他看得心软,纠结道:“可要是领班和经理看到了怎么办?要不然, 你先去休息室坐一会儿?” 员工休息室与餐厅隔了老远的距离, 程田躲进去就什么都听不到了。而柜台不仅离程一近, 柜体上还有零星的镂空装饰,外面放了一排茂密绿植,程田在里面可以偷听加偷看, 领导就算发现了也只会在客人离开后批评他。程田破罐子破摔,恳求道:“我现在出去就死定了。你假装不知道,被领导发现了我愿意接受所有处罚。” 花花一咬牙:“好吧,你往里面躲躲,别发出动静啊。” 程田感激一笑, 点点头。花花往他藏身的位置挪了挪, 尽可能地为他多做遮掩。 二人低声交涉之时, 程一几人已经点完餐, 开始愉快地交流。说愉快似乎不太贴切, 因为扬着笑脸的只有程一一人,他对面的祁佑就跟被人欠了八百万似的的, 连个眼神都懒得给对方,坐在那里单手转银叉,修长的手指间银光闪烁,看那熟练程度就知道平时没少玩。 程田支着耳朵听了半天,程一聊得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从法国天气到中国经济,洋洋洒洒没完没了。程田从来不知道他大哥这么能热场子,换他早就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了,程一却仿佛不受影响似的,给祁佑递话题人家不接,便笑吟吟地转头去和黄欢搭话。 “听说黄先生也在A大就读?” 说起来黄欢还是第一个发现程一小人行径的人,心里不定怎么烦他,当下也没给他好脸色看,嘴角一翘,反问道:“你听谁说的?” 程一没料到被怼,愣了下:“呃,不是吗?” “这倒没错。”黄欢托着腮,“我就想知道是谁那么大嘴巴,屁大的事儿都往外说。” 这话说得可谓毫不客气,饶是程一的厚脸皮也扛不住,幸好这时候头盘上来了,程一迅速调整了下,对着黄欢礼貌一笑,风度翩翩地邀请二人品尝。 头盘是道水果色拉,程田记得祁佑胃不好,平时几乎不吃冷凉食物。他从小圆孔中看过去,果不其然,祁佑懒懒靠在椅背里,支着下颌对着柜台方向发呆,没有动刀叉的意思。 黄欢以为祁佑只用左手不方便,体贴地帮他取了一些,温言细语地说了句什么。祁佑偏头看他一眼,从里面挑了颗车厘子吃下去。 菜品依次呈上,程一以三寸不烂之舌调动着饭局气氛。程田开始还听得聚精会神,试图捕捉一点有用的信息,听了半场之后没发现一句干货,靠在柜台上直打呵欠,简直要睡着。 “看到小程了吗?”领班阿休问花花。 程田瞬间清醒过来,大气不敢出。 “没啊。”花花撒谎不眨眼,“刚好像进洗手间了,看起来有点不舒服。” 阿休皱着眉点点头:“看到他让他赶紧来干活。” “好呢。” 阿休端着盘子离开,花花低下头眨眨眼睛,程田冲她一抱拳。扭过头,发现那三个人已经吃完饭,程一正缓步走向柜台,应该要结账。 因为距离太近,程田眼前的孔洞被程一的裤子堵住了,他盯着那片布料,拳头紧紧握住,怕自己一个没忍住冲出去给他一拳。 程一很快付了钱,三人相携离去,他们是餐厅中最后一桌客人。花花松了口气,趁着领班经理不在,蹲下身往程田肩膀上戳了下:“人都走了,快出来吧。” 程田觉得自己挺幸运的,躲了几十分钟竟然没被领导发现:“谢谢花花姐。” 花花抿嘴笑:“叫谁姐姐啊,你多大?” “我23了……” “那你比我大呀。” 程田有些尴尬:“不好意思啊,我听大家也是这样叫的,不小心跟风了。” 两个人专心致志地窃窃私语,完全没料到有人会去而复返,步伐被刻意收敛,黑色小牛皮短靴悄无声息踩过了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鬼魅一般来到了柜台后。 “啊——”花花捂着嘴巴,一声不大不小的尖叫溢了出来。 黑影笼罩而下,程田的身体反应力要远远快于大脑反应,在没看清来人是谁的时候飞速转身,连忙将脸贴向柜体。他快,那人速度也不慢,一把扯住程田的后衣领,硬生生把他从柜台下拽了出来! 这他妈就跟玩滑梯似的,程田整个屁股都是平移出去的!! 程田操了声,他想过会被发现,但是真没想到会是以这样一种丢人的方式被人发现。事到如今躲也没法躲,他甩开身后那只手,状似淡定地站起身,弹弹衣服,一手背在身后,转过身对着来人行了个标准的西餐厅服务员的礼:“先生,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他说完,不着痕迹地抬眼一瞥,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竟然是祁佑?! 妈的丫刚不是出去了吗?!! 尼玛他还以为是领班啊!!! 程田满目震惊,祁佑比他还震惊,那副样子简直就是惊吓了,浓眉紧皱,乌沉沉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看着程田,仿佛要把他灵魂看穿一样。 程田这副壳子毕竟是被祁佑见过的,他不能假装不认识。程田清了清嗓子,做出一副“原来是你啊”的表情,客客气气地笑了笑:“祁先生,您到这里吃饭啊。” 祁佑一听他说话,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甚至往后退了一步,用一种惊讶到极点,疑惑到极点的语气,看着程田说了声“操”。 “……”程田郁闷死了,知道祁佑讨厌“自己”,没想到竟然讨厌到这种程度。上次吃饭的时候祁佑还能假装有说有笑呢,现在连句寒喧话都说不出来,见面就是国骂,程田没有程一那手段,做不到热脸贴人家冷屁股,当下只说了声“祝您用餐愉快”,就转身回了休息室。 他不回头也知道祁佑还在看他,两道视线好像X光似的,烧得他后背发麻,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一直到他走进拐角才淡去。 花花觑着男人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开口:“先生,请问……” “那人是这里的员工?”祁佑打断她。 “嗯……” “他干多久了?” 花花察觉到二人之间不寻常的气氛,联想到程田钻柜台的奇怪举动,一时间明白了些什么,想给程田打掩护:“挺,挺长时间了,工作一直挺不错的。” 祁佑牵起嘴角,轻轻掠了她一眼,那目光算不得严厉,花花却有种被人掐住脖子的窒息感。她仓惶地垂下头,盯着地面不敢吭声。 祁佑没再问什么,只偏头朝着程田消失的走廊看了最后一眼,随后走出餐厅。 程田在员工休息室呆了没多久,就被经理叫到办公室。他还以为钻柜台的傻逼行为没有被领导发现呢,竟然忘记柜台有个摄像头!他从进去到出来全都被经理看见了!! 李惠管了这么多年员工,从来没遇到这种不像话的事儿,要不是顾忌着客人在她早就自己去拿人了。程田跟个孙子似的被训了仨小时,最后还是阿休帮他说了情,罚了三天工资外加手写一封千字悔过书,这事儿才算了结了。 “我见过跑出去上网的,躲休息室睡懒觉的,还他妈从来没见过钻柜台地下观察客人的!”阿休也被气得不轻,“你说你和客人有过纠纷,那你别服务那一桌不就行了嘛!钻柜子算怎么回事儿啊?” “是我欠考虑了。”程田老老实实认错,“阿休哥放心,不会有下次了。” 阿休压低声音道:“得亏今天老总请朋友来吃饭,经理这才想小事化了,不然还得训你俩钟头呢。” 程田笑了笑:“谢谢阿休哥帮我说话。” “你是我组的,被老总知道的话我还不是跟着一起丢人?行了,快回前厅候着,下次多长个心眼吧。” 程田应了声,一进前厅就看见花花正伸着脖子往他这边看呢。 “没事儿吧?”花花小声道。 程田摇摇头:“还好没有连累到你。” 花花道:“经理人挺好的,她这人就事论事,事过了就不再追究,你不要往心里去呀。” 这事本来就是程田不对,他在认错方面从来不别扭,笑着说了声好。 前厅中没有客人,大家都闲的发慌,Manley见程田和花花在说话,便笑嘻嘻地凑过来:“在聊什么呢?” 程田无奈地道:“悔过自新,自我反省。” Manley显然也听说了,好奇地道:“是哪桌客人啊,我服务的吗?” 程田点点头。 Manley撅了下嘴巴,食指在柜台上画圈圈:“说起来,那几个人颜值都挺高的,尤其是高个子那个,穿衣服比模特还好看。”他随便感慨了一句,扭头问花花,“刚刚进贵宾厅的那些人,就是老板和他的朋友吗?” 花花点点头,仿佛知道Manley想什么似的:“意外吧?咱们老总是不是很年轻?” “我不知道哪个是老总呢,不过那群人看着都年轻。”Manley问,“老总平时都不过来吗?” “Rêve只是人家开着玩玩儿的生意,咱们老总来头可不小呢,家里有那种背景,做的都是大生意。” Manley睁大眼睛:“哇。” 花花还想对新员工科普点什么,一阵喧闹的声音从贵宾厅方向传出,五六个衣着考究的男人笑哈哈地往外走。 “……他最近真的约不动了,我操,上次老陈撺的局多刺激,我给他打电话,话说到一半直接给挂了!” “哈哈哈哈哈哈,老齐不是弄了个细皮嫩肉的小男孩儿,现在正腻歪,你现在约人家能不出来啊?” “腻歪个屁啊,”最中间那个金头发的男人晃晃悠悠地走着,“我前天见他完全是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儿,脸沉得跟什么似的,坐下就一根接一根地抽烟,快成烟囱精了。” 程田一见那人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那黄毛不正是绑架自己的何宋!听那群人的意思,这家餐厅还是何宋开的啊卧槽。 他半江瑟们嘴里的“老齐”,应该就是祁佑了吧…… 今天运气是真差劲,一个两个的都跑这里吃饭,真他妈冤家路窄啊。 “……得,看来这个也快玩腻了……” 那群二世祖还在嘻嘻哈哈地聊,何宋走到一旁接了个电话,嘴里哼啊哈地应:“……凰竹区这家……你上午来过啊……服务员?行啊,我给你弄过去……” 程田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何宋挂了电话,染上酒气的眼睛绕着餐厅转了圈,最后落在柜台旁边的……Manley身上。 何宋暗笑,心道祁佑的审美还挺专一呢,这小子不比那个黄欢差多少,都是美少年那挂的。 “你,”他遥遥一指,微醺的醉眼锁住Manley,打了个酒嗝,“今天上午你是不是碰见,碰见一帅哥哥……” Manley愣愣点头。 何宋哈哈一笑:“就知道是你!跟我过来吧,你小子的好日子来了!” 第31章 chapter 31 “什么情况?”阿休看着远处和老总交谈的Manley, 不解地道,“这小子惹客人生气了?” 花花莫名道:“没有吧,我刚刚听到何总说Manley的好日子要到了啊。” 阿休假装不在意地擦着桌上的琉璃神鹿装饰, 目光鱼网似的向门口处撒去, 不知道老总笑嘻嘻地说了什么,Manley脸颊一红, 羞赧地垂下头,又轻轻点了点。 周围那群非富即贵的大少爷发出一阵响亮的哄笑, 有人戏弄般捏着Manley的后颈晃了晃, 然后就揽着少年走出去了。 阿休和花花对视一眼, 交换了一个诧异的眼神:“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花花讷讷地道:“不可能吧……小程,你觉得呢?” 程田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吃饭的时候黄欢对祁佑的照顾程田都是看在眼里的,祁佑不冷不热的也就算了, 这连半天都不到呢又看上了别人?而且照目前的情况来看,Manley被人玩弄的可能性居多,程田知道很多有钱的公子哥都是走肾不走心的,但是当这一幕赤.裸裸的出现在面前时,程田真的被恶心到了。 这他妈完全就是把没钱没势的人当成了纯粹的消遣啊。 程田恶心了小半天, 晚上去吃夜宵的时候就顺便把这事儿给张承蕴说了。自从上次见面后, 张承蕴隔三差五就带程田去改善伙食, 又给一贫如洗的他转了三千块钱应急。程田没有拒绝, 一来他是真的身无分文, 二来他和张承蕴的关系是真铁,用不着客气。 程田拧着眉毛说了一通, 张承蕴的注意力却不在那个Manley身上,反而忧心他的处境:“那个姓祁的看见你了?!那你还不赶快辞职?” 程田纳闷:“干嘛要辞职,我这个壳子他只见过一面好嘛,而且也没招他。祁佑再有病也不能见谁都疯吧?” 张承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撮着花生米想半天:“你说……程一怎么会和祁佑一起吃饭,他俩怎么认识的?” 程田一怔:“不知道……” 张承蕴:“你钻柜子底下听半天,都听见什么了?” 程田做出个十分精炼的总结:“基本都是程一在溜须拍马,祁佑没说几句话。” “这么看的话,一定是程一有求于人了。”张承蕴敲敲桌子,“你之前说程一回国出差,他的这趟要办的业务肯定和那个祁佑家的公司有关系啊。” 程田认可地点点头。 张承蕴接着道:“如果程一谈的都是正常业务也就算了,不过从他之前对你做的那通事儿看的话,程一这次回国的真正目的叔叔阿姨恐怕都是不知道的。” 程田蔫蔫地撸着肉串:“肯定啊,我家的生意又不大,每年的供销商都是提前订好的,根本用不着来中国谈业务。” 张承蕴啧了声:“橙子,我觉得你还是赶紧回法国吧,你大哥比你多吃了十几年的大米,你俩就不是一个段位的。还有那个祁佑,我听你说的那些事儿,感觉那人就像个定时炸.弹似的,时不时就得炸两栋楼。而且他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以为你是程一,结果他现在见到真的程一了,肯定知道当初被人骗了啊。” “我操?”程田出了身白毛汗,“我他妈把这事儿给忘了。” “是吧。”张承蕴叹了口气,“有我在你别担心路费的问题,赶紧回家吧。” 程田沉默半晌:“不行,我不能走。” 张承蕴急得想踹他:“你别倔!” “我不是倔。”程田微微倾身,“铁子,就这么走了的话,我心里咽不下这口气……好吧这点算是倔了……更主要的是,我回去怎么跟我爸妈解释呢,隐瞒吗?万一程一不肯收手怎么办?他现在想弄我,过几年会不会想弄果子?揭发他?我从椅子上摔下来都过多久了,照程一那样谨慎的性格,当时的证据早就被抹平了。前不久的那场车祸我他妈只蹭破了一点皮,他咬死了不承认,警察叔叔顶多罚他几百块钱吧……我不趁现在弄清楚他打什么鬼主意,以后什么机会?” 张承蕴没吭声,往嘴里灌啤酒。 “铁子,你说呢?”程田拿胳膊肘顶他。 “我说个屁,”张承蕴没好气地白他一眼,“咱俩在一块从来不都是你说了算啊。” 程田咧嘴一顿笑,捧他:“这不都是铁子哥让着我呢。” “滚蛋。”张承蕴被他一夸就没辙,努力绷着脸,“以后你下夜班跟我说一声,我去接你,别走半路上又给人逮了去。” “不用吧。”程田哪儿好意思,“我现在比以前警觉多了。” “人家真想搞你的时候,你再警觉也没用。”张承蕴一副“这事儿没商量”的样子,“就这么定了,我公司就在那附近,捎你顺路。” 程田笑了下,撸着小肉串:“行,那我就靠你罩了。” - 第二天程田上早班,他起床比平时晚了些,来到Rêve的时候已经卡点了,餐厅中鸦雀无声,服务员们都在扫地擦桌,那种兢兢业业一丝不苟,恨不得把打扫卫生当作终生事业来干的模样,和平时大有不同。 程田和阿休一对视,刚想张嘴打招呼,就看到阿休像是眼皮抽筋了似的给他使眼色。程田心中升起一丝警惕,余光一扫,就看到了靠在柜台边打瞌睡的何宋。 程田压着嗓子问:“老总怎么过来了?” “不知道啊。”阿休声音低得几乎成了唇语,“门还没开就来了,脸色很难看。你今天可得机灵点儿,别出错。” 程田赶紧点头,回更衣间换了衣服,一出门发现何宋竟然靠在对面墙上,用一双挂着俩黑眼袋的眼睛,充满探究地看他。 程田觉得自己也变得有心机了,明明吓得不行,面儿上倒是平静无波,甚至扬起一个职业微笑:“何总好。” 何宋过得一点都不好,他昨天回家刚睡着就被一阵门铃弄醒。祁佑直接拎着那个叫什么曼利的男孩上门,脸色难看的活像个鬼面罗刹,瞬间给他吓得醒了酒。好不容易打发走了那祖宗,结果晚上被噩梦缠身,梦见祁佑冷笑着脱他衣服,直言既然你给我弄错了人,那就亲自来给我暖床,不到五点钟就把他从梦里吓起来了…… 何宋控制由失眠多梦产生的怨念,冲程田微微一笑,和蔼可亲地拍拍他肩膀:“小程是吗,听领班说你表现的不错。很好,保持住,争取月底评上优秀员工。” 程田觉得不对劲,可又看不出是哪不对劲,只好点头尬笑,目送着何宋去了经理办公室。 李惠也正惴惴不安呢,她估计何总一大早来很可能会提前检查月度工作报告,删删减减,没等弄出一满意的版本,办公室门就被人推开了。 “李经理,帮我调份员工个人资料。” - 程田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个人隐私已经被拍了照片传给别人,他下午下班的时候,接到一通意想不到的电话,黄欢约他出门喝酒。 程田有点不确定,愣愣地问了句:“你确定是打给我吗?” 黄欢可怜兮兮地道:“连你也嫌弃我的是吗……算了,不来就不来吧,大不了一人我买酒醉……” 估计黄欢知道祁佑和Manley的事情才会如此萎靡,程田不忍拒绝,和他约了个地址赶了过去。 程田到那间小酒吧的时候,黄欢已经喝了一阵子,桌前摆了好几个空易拉罐。 黄欢看到他就笑了,笑得又招摇又可怜:“欸,你肯定觉得我挺没皮没脸吧,明明说了别见面,结果自己还上赶着约。” 程田坐在他对面,安慰道:“你别多想,没有的事。” 黄欢往桌子上一趴,托腮看着他:“程田啊,你说实话,在你眼里我是不是特虚伪?” 程田歪了歪头:“为什么这么问?” 黄欢定定地看着他,咧嘴一笑,豆大的眼泪同时砸了下来:“卧槽,我已经很努力地模仿你了,可装得再像也是A货啊,李鬼装不成李逵啊。” 程田给他哭懵了,掏出包手纸递过去:“没有解决不了的麻烦,你想开点啊。” 黄欢擤了鼻涕,翻白眼:“你他妈是不是没听懂?” 程田还真没弄明白:“现在都换回来了,你还模仿我做什么?” 黄欢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沉默半响,最后换了个话题:“……我刚醒过来的时候祁佑简直是百依百顺,下床放水他都恨不得帮我脱裤子,现在他基本都不鸟我好嘛,果然男人都是大猪蹄子啊!” 程田同情地看他一眼,心道因为现在有Manley了呗,祁佑真够渣的,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不过这些说白了和自己都没关系了,程田现在只想把程一送进局子,然后攒一波路费回家过自己的逍遥日子去。 黄欢吸吸鼻子:“你说祁佑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程田笑了笑:“怎么可能,灵魂互换这种事是能察觉到的吗?” 黄欢皱了皱眉:“那他一定有疑虑了……前段时间,我出院后祁佑送我回家,送完他也不着急走,反而绕着房间来回转,妈的转得我胆战心惊……” 程田叹气:“转就转呗,家里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啊。” “我操,你是不知道,他连垃圾桶都没放过好不好?看到里面的一次性牙刷就笑吟吟地问我是不是有朋友来过,魂儿都给我笑没了啊。” 祁佑确实不好糊弄,黄欢这段时间肯定没少受到精神摧残。程田知道黄欢压抑了太久,这件事儿找不到能倾吐的人,自己来就是充当个树洞的,当下温声安慰着,好说歹说是把黄欢给哄得没那么难受了。从酒吧出来已经过了七点,他帮黄欢打了辆车,又去附近的超市买了些蔬菜和鸡蛋,坐了公交往家赶。 楼道里的声控灯没来没亮过,程田早就摸清楚了楼梯阶数,摸着黑一步步来到家门前,掏出钥匙走进去。 程田进门的一瞬间,敏感地察觉出一丝异样。他之前把房间打扫了多几次,可是这栋楼实在太过陈旧,零星的家具也使用了好多年,饶是他再怎么冲洗,房间里那股陈腐的味道始终挥之不去。 而现在,空气中除了破旧的气息,隐约间多了一丝冷杉香气…… 程田压着心跳,伸手按亮了电灯,客厅中一道人影就这样毫无预兆地闯进视线。 祁佑一只胳膊搭在沙发扶手上,懒懒地支着下颌,似笑非笑:“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程·你他妈怎么进来的·田X祁·没有老子进不来的门·佑 感谢: 读者“栎薾”,灌溉营养液 +1 读者“迟迦”,灌溉营养液 +2 读者“妄撮男子”,灌溉营养液 +1 读者“LLLLLL吕子a”,灌溉营养液 +1 读者“和野”,灌溉营养液 +1 读者“给我秤二两”,灌溉营养液 +4 读者“嗜甜症患者”,灌溉营养液 +1 读者“凯斯玛”,灌溉营养液 +27 读者“眉上梢”,灌溉营养液 +5 读者“蒙昧”,灌溉营养液 +8 读者“小阿小阿派”,灌溉营养液 +2 谢谢大家的支持,鞠躬~ 第32章 chapter 32 明明是一张旧到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小破沙发, 程田每次坐的时候都不敢坐实,双腿还要费力死撑着,生怕它下一秒就散架。祁佑却完全不顾忌, 他就那么气定神闲地靠在那里, 像一个年轻莫测的帝王,或者从黑暗中浮现而来的死神。 程田将盛了鸡蛋蔬菜的塑料袋放在门口, 紧盯着祁佑,神情防备:“祁先生, 您这算是私闯民宅了吧。” 祁佑起身, 吊儿郎当地勾起唇角:“需要我帮忙报警吗?” 程田:“……你也看到了, 我这狗窝没地坐也没地站的,有什么事儿你赶紧说。” “我啊……没什么要紧事儿。”祁佑慢悠悠地朝他走来,走到程田面前也不停下, 而是一圈圈绕着他打量。那目光仿若无形的丝网,将程田缠得密不透风,程田甚至感觉祁佑走到自己身后时还会低头轻嗅,像是某种深林野兽,调动起所有的感官熟悉着领地上新出现的猎物。 程田不动声色地往旁边走了几步, 祁佑将手搭在他肩上, 按住, 俯在他耳边轻声道:“我来……就是想认识下, 你他妈到底是谁……” 这货的语气明显不寻常!程田寒毛直立, 舔了舔嘴唇:“不好意思啊,我不该骗你的, 上次介绍说我是程一……”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件事。”祁佑发出一声冷笑,从背后绕到他身前,一手捏住他下巴,“我再问一遍,你是谁。” 不知道祁佑最近抽了多少烟,一股残余的烟草气息顺着他的手飘进程田鼻间。程田被男人强势的语气激得略烦,嘲弄一笑:“都跑我家来了,还不知道我是谁,逗我呢吧?” 祁佑眸光微暗,他松手,一拳捣向程田的小腹。那力度不算很疼,却足够令人窝火,程田之前是小细胳膊小细腿的时候都能硬刚,更不用说回到了一米八三公分的原装壳子里。他当下也没忍,手握成拳,一个直勾砸向祁佑的下巴颌! 祁佑硬生生受了这一拳,他微微偏着头,脸上半分恼色都没有,漆深眸子里甚至染上一层恶劣玩味的笑意。程田太熟悉祁佑这副表情了,他扯着冯绮梦头发丢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就是这么一副不把一切当回事儿的死样子! 程田心口的怒火瞬间燎原,和冯绮梦的那场绑架永远是他心里挥之不去地一抹阴影。他当时害怕冯绮梦再次遭报复,又为了灵魂互换的事情所分神,顾不上找祁佑算账。现在祁佑自己送上门,新仇旧恨一起,程田再忍就真成孙子了。 程田怒喝一声,一把揪住祁佑衣领,另只手毫不留情地捣上去!祁佑顺着攻击的方向略微偏头,卸去一部分力度,然而残留的劲道仍旧在他脸上砸出一声骨骼碰撞的闷响,祁佑退了一步,脚下可能被什么东西一拌,拽着程田齐齐摔倒在地。叮哩咣当,小茶几直接被推挤出去,上面的杂物散落一地,程田刚洗好放在沙发边上的毛毯也被扯了开来……狭小的客厅中一片狼藉。 祁佑腰肩发力,猛地将程田反压在地面,他占据上风后也不还手,单手卡着程田脖子,固执地问:“说,你是谁!” “老子是你爹!”程田抓住祁佑的肩膀,勾住男人的腰又翻压回来,往那高挺的鼻梁上揍了一拳,咬牙道,“爸爸今天好好教育教育你,做人别他妈太嚣张!” 祁佑闷哼一声,一条鲜红的鼻血徐徐淌下,他还在笑,眼里搅动着疯魔般的偏执,揪住程田后脖颈又压了过去,跟个流氓似的道:“说不说?不说我他妈艹死你。” 程田简直气红了眼,别说祁佑现在被夹板封印住一只爪子,就算他火力全开程田也不惧,一个肘击将祁佑撂下来:“自以为是的大傻逼!来啊,艹一个给我看看!!” 祁佑挂着鼻血冷笑,冷不防从腰间掏出一把手.枪,抵着程田的太阳穴再次压过去:“告诉我,你是谁!!” “我是谁你不知道?”程田狂妄一笑,不屑地看着祁佑,“开枪开枪,赶紧用巧克力豆打死我!” 祁佑双目湛湛,露出一抹狞笑:“你怎么知道是巧克力豆?露出马脚了吧!” 程田操了一声,暗恼一时大意失荆州,梗着脖子将祁佑往地上压。他这会儿也发现祁佑除了最开始挑衅的那一拳,后面几乎没有动过手,好像特意让着他似的,程田打着也没劲了。两人心里都有气,骂骂咧咧地来回滚,好像骑在上面那个人就赢了一样。 “……快说……你是谁……”祁佑第N次压在程田身上。 “你是不是有病……”程田转得头晕,想拼着一口气滚上去,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个人被散开的毛毯裹在了一处,像是春卷里的两根火腿肠。 “不,不打了……”程田推推祁佑,气喘吁吁地道,“你起开……” 祁佑脸色发白,抵着程田的肩膀低笑片刻,复读机似的重复:“我来……就是想知道,你到底……” “程田、”程田算是怕了他,一连串地秃噜着,“程田程田程田!我他妈是程田!行了吧?” “程田……”祁佑低头看着他,那目光像岩浆一般炽热,又像新露似的清柔,他将那两个字咬在嘴里,咬着软糖般反复含弄,“程田。” 程田被他喊得不自在,两人距离又近,呼吸几乎都交错在一起。他别开眼睛,硬邦邦地说:“你……你先起来吧。” 祁佑好像没听到他说什么,目光还是那么认真:“那么,正式认识一下吧……程田你好,我是祁佑。” 程田万万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下子就愣住了,温柔清澈的狗狗眼眨也不眨地看着祁佑,傻乎乎地道:“我靠……你干什么啊?” 祁佑喉结滚动了下,看着近在咫尺的嘴唇,着魔般低头亲了一口。 “……!!!” 这枚浅浅的吻好像一个紧急军号,把程田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全都召集起来了,没等他回过神祁佑已经抬起头,他脸色也不太好看,眼睛别扭地瞥向一旁,一层淡淡的绯红从脸颊一只蔓延到脖子,纯情得好像头回接吻一样。 我操.你他妈怎么是这么一副表情啊!被占便宜的分明是我是我是我好嘛!怎么搞的好像成了老子占你便宜一样啊妈蛋!!你这样让老子怎么继续生气啊!!! 程田气得半天才找回自己声音:“你……” 祁佑偏过头,眼睛盯他一秒,下一刻又不由自主地滑到程田玫红色的唇瓣上,怎么形容那副表情呢,就像……就像程果小时候嘴馋果冻又假装不爱吃小模样…… 程田瞬间就闭上了嘴,生怕祁佑再发病,大气不敢出,两个人较劲似的互杠了十几秒,最后竟然是祁佑受不了尴尬,先开口了:“要起来吗?”他小声地问。 “……你说呢?”程田道。 祁佑刚要说话,从毛毯里传出一声响亮的咕噜声。 那道声音太响了,程田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人类的肚子可以叫的这么响,就跟公鸡打鸣似的,让两人想忽略都难。 祁佑一张俊脸瞬间就黑了,他面无表情地抱着程田一滚,再一滚,毛毯稍微松出些许空隙,两人立马从里面挣了出来。 程田告诉自己不能嘲笑别人,憋笑憋到脸颊抽筋:“你又没吃饭么?” 祁佑冷哼:“少扯没用的,我问你,你和黄欢是怎么回事?” 程田也饿了,叹了口气:“先吃饭吧,吃完再说。” 祁佑眯了下眼睛,眉宇压成一种山雨欲来的样子:“你把这事儿先给我白扯清楚再……” 咕噜~~~~~ 祁佑蓦地闭嘴,顿了两秒,闷闷地道:“……先吃饭。” 程田这次是真的忍不住了,笑得想捶墙:“你是不是在胃里养了只尖叫鸡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祁佑很没面子地将头发往后捋了下,嘀咕道:“哪有心思吃饭……” 程田尤在乐呵,没听到他说什么,拿了塑料袋走到“厨房”——这间房子实在太小了,压根儿没有厨房这种配置,程田支了个小桌子在一边当案板,六十块钱的电热锅是唯一的厨具了。 “算了,出去吃吧。”来者是客,虽然祁佑属于不请自来的客,程田也不好意思这么招待人家,“我这里材料不全,只有面条,我带你……” “面条就行。”祁佑饶有兴趣地看着那个寒碜的“小厨房”,“我不挑食。” “确定?” “嗯,快做吧。” 程田想起张承蕴前天送了他一大瓶牛肉酱,他倒了一点汤油在锅里,又放了小半块牛肉浓汤宝,将洗好的青菜放进去,等汤煮沸后,又加了面条和鸡蛋。 程田在等待锅开的间隙里,脑子一直在走神,他实在搞不清楚,明明先前对祁佑怀揣了那么一包火,十几分钟后竟然在做饭给他吃? 他心里感觉怪怪的,可能是饥饿影响到他为数不多的智商,明明哪里都很奇怪,可要是说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 电热锅中传来热汤滚沸的声音,程田被拉回神思,欸,还是先把肚子填饱吧。 他关掉电源,揭开盖子,突然间想到什么,脸上闪过尴尬的神色—— “那个……我家只有一副碗筷。”程田讷讷开口,“……你要不要……用锅吃?” 第33章 chapter 33 祁佑愣了一秒, 好像没听懂:“……什么?” “用,用锅……”程田说完自己都觉得心虚。 祁佑冷笑:“我一个祁氏集团的大少爷,来你家抱着口锅吃面条?” 他要是搬出客人身份的话程田还能照顾照顾他, 但祁氏集团这名头在程田那儿还真不好使:“爱吃不吃, 不吃拉倒。” 三分钟后,祁佑抱着电热锅的小内胆吸面吸得酣畅淋漓, 也就是他穿得人模狗样,不然但冲那股八辈子没吃饭的劲头, 比逃荒出来吃了十年树皮的难民还难民。 程田看得叹为观止, 嚼着一口生菜叶:“你这不是能自己用筷子啊。” 祁佑闻言一顿, 惨兮兮地皱起眉,不堪重负似的嘶了声:“哎……” “装,你再给我装一个。”程田指他。 祁佑一秒破功, 笑了会儿,语重心长地道:“这是因为最近没人照顾才苦练出来的绝技,之前真的不能自理。” “吹吧你就,”程田喝了口面汤,“你不是什么集团的大少爷吗, 大把银子撒出去, 还能找不到人伺候你啊。” 祁佑扒拉完最后一条青菜, 语气不屑:“谁稀罕。” 程田啧道:“这个世上有你稀罕的东西么?” 祁佑撩他一眼, 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我稀罕你呀。” 程田不理会他的骚话, 正色道:“谈正事之前,你先解答一下我的疑问呗。” 祁佑搁下锅, 杵着下颌看他:“说。” “就是……”程田瞄他一眼,犹豫不决。 祁佑看着他笑:“怎么吞吞吐吐的。” “那个……”程田一脸纠结,指尖不停地抠着碗底。 祁佑换成一个大佬坐姿,懒洋洋地道:“今天给你个特权,尽管问。” 程田眼睛一闭,一鼓作气:“你刚为什么要亲我?!” 他一嗓子喊完,对面半响没动静。程田小心翼翼地将眼睛睁开一丝缝儿,发现祁佑斜坐在沙发上,修长的手指卡着半张泛红的脸,沉默不语地看着窗户玩儿深沉。 程田大喝一声:“你就算脸红我这次也不会放过你!说,你到底想搞什么妖蛾子?” 祁佑扭过头,阴恻恻地牵起嘴角:“想亲就亲,还能有什么理由?” “我现在已经不是黄欢了!”程田恨不得把这条信息加粗加下划线,“不是和你有纠葛的人oK?你亲毛的亲啊!” 祁佑眯了下眼睛:“没有纠葛?程田,你给我记住了,你他妈就算变成一头猪,这辈子也只能是我的猪。” “滚滚滚滚滚!”程田从来没听过这样神奇沙雕的比喻,话语焦点一下子就被模糊了,“你他妈才是猪。” 祁佑被骂了也不恼,捂着吃饱的胃慢悠悠地问:“你和黄欢的事儿是不是该说说了?” 反正已经被他认出来了,程田也没什么可隐瞒的,把灵魂互换的事情捡着重点对祁佑说了一遍,最后特疑惑地问:“我也没露出什么马脚吧,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祁佑轻笑:“没有么……” 说话时特有的语速,干净到令人毛孔张开的气息,眼睛里的温柔善意,习惯性的动作和微表情……他的一举一动无不在指向那个匪夷所思真相。祁佑来时也许还有一分犹疑,可程田一出招他就确定眼前的人就是自己要找的,更不用说后面的巧克力手.枪…… 程田见祁佑但笑不语,心里好奇得要命,忍不住追问了两句,祁佑的笑意更重了,抬手往他耳朵上捏了下,半垂着眼睛,用那种宠溺到令人头皮发麻的调调说:“你真是个小傻子……” 老子好想!再打一架啊!!! 程田认命地叹了口气,端起碗继续吃饭。祁佑在他吃饭期间没有再说话,懒懒地斜靠在沙发上,等他吃完了才开口:“刚刚说,你和黄欢灵魂交换的契机是陷入昏迷。黄欢的情况我清楚,那么你呢?”祁佑微微倾身,“你为什么晕?” 程田不愿意说这些,毕竟家丑不可外扬,他虽然是受害者,但也没必要满大街的告诉别人,下意识地想岔开话题。 可祁佑是什么道行?凡是他想知道的事情哪有问不出来的,连哄带骗连蒙带猜,没几句就把话全都套出来了。程田差点没呕死,都想怀疑人生了,暗叹自己和祁佑明明吃的都是一锅面条,怎么智商方面的差距倒像是隔了一个物种。 “程一啊……”祁佑面沉如水,阴森森地低语。 “程一找你有什么业务要谈?”程田道。 “他打算出低价让我们收购小榛林酒庄,条件是入职祁氏,成为我们全球葡萄酒业务的总代理。” “收购小榛林?!”程田脸色发白,“小榛林的所有权根本不在程一手里!他说了算个屁啊!” 祁佑敲了敲沙发扶手,沉声道:“他应该有自己的相应计划,别担心,我会稳住他。” 程田眉头紧拧,心想这事儿必须要让爸妈知道了。 祁佑清了清嗓子:“其实,我和程一上个月就见过面了。” 程田一怔:“所以你在法恩寺门口已经知道我们在骗你了吗?” 祁佑叹了口气:“……对……那天吃完饭后,我顺便去见了程一。” 程田全明白了:“原来你也有份啊。” “我也有份。”祁佑站起身,“所以,我会给你个交代。” 程田不指望祁佑交代不交代的,只要他别犯病,程田就会千恩万谢了。祁佑好像看不出他的郁闷,特恶心地来了句:“你是我的人,没人能欺负。” 程田不知道自己脸上分裂出什么表情,他赶紧让出一条道,示意拜拜了您。 祁佑没临走前像是想到了什么,笑吟吟地回身说:“咱们也算是一起滚过毛毯的关系了,你该不会想逃走吧?” 程田假笑:“你觉得我能往哪儿逃?” “有些话我提前说清楚,”祁佑单手撑着门框,“我们之间的关系不是随着你换回身体就能结束的。别忘了自己说过的话。” “……我说什么了?” 祁佑勾唇一笑,一字字地道:“只要放了她,我愿意答应你任何事。” 程田浑身的血液一寸寸冷了下来。 “你也应该知道,我要的不是黄欢……”祁佑微笑,“我要的,是你。” 第34章 chapter 34 祁佑不提这事儿还好, 一提起来程田刚消下去的火又拱上来了。 程田神情转冷:“你怎么还有脸说?” 祁佑在笑,眸光却比青铜更为冷峻:“不要再想跑,这次算是情有可原, 还有下回的话, 可别怪我收拾你。” 程田和他一起吃了那么多次饭,打了这么多次架, 算是把祁佑的性格摸了个大半,知道这种时候不能再刺激他了, 不然一准儿又得发病, 沉着脸点了下头。 祁佑一见程田倔强委屈的模样, 心里止不住地开始发痒,赖在门口不挪步了,黏糊糊地道:“要不你跟我走吧, 这破地方哪是人住的。” 程田眯了眯眼睛:“得寸进尺上瘾了?” 祁佑不想把他逼急了:“明天来找你,等我。” 程田把祁佑打发走后半响没回过神来,他不明白自己是造了什么孽,竟然被那混世魔王给惦记上了。 丫要自己干嘛?做自由搏击的陪练? 程田郁闷得不行,他现在也顾不上考虑这些, 毕竟程一那档子事儿就足够如鲠在喉了。程田对着一锅一碗酝酿了片刻, 鼓起勇气给他爸爸去了通电话。 “Bonjour, qui est - ce”(你好, 哪位?) 程田记不得多久没听到自家亲爹的声音了, 激动得眼眶一红:“爸,是我。” 程爸爸哈哈一笑:“换号码了?” “嗯。”程田咧嘴笑, “你和我妈身体怎么样?” “挺好啊,吃嘛嘛香。”程爸爸爽朗的声音透过电话传出来,“你不是去追网友啦?怎么样,进展顺不顺利啊?” 程田支吾着应了几声,小心地道:“爸,小榛林的所有权,现在是在你名下吧?” 程爸爸是个幽默的小老头,开玩笑逗他:“咋了,你那小女朋友要求拿小榛林做聘礼呐。” 程田叹了口气:“爸,我不是找你开玩笑,我在中国知道了一个消息……不太好的那种,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你爸我活了六十岁,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尽管说就是。” 程田张了张嘴:“程一……算了,你心脏不好,还是让我妈接电话吧。” “哟呵,臭小子还玩神秘。”程爸爸拿出个什么东西晃了晃,铛啷啷地响,“放心吧,你老子备着药呢,九命还魂丹,囤了好几瓶。” 程田略微放下心,他没说程一谋害自己的事,里面牵扯到灵魂互换之类的骚操作,他怕说出来吓到家人,只把程一找祁佑的打算三言两语地说出来。 “爸,你和我妈最近要多留心,如果发现什么奇怪的事情就……就去报警吧。”程田嘱咐道。 电话那端沉默良久,程田担忧起来:“爸?爸?是不是心脏又难受了?你说句话啊!” 一声长长的叹息传进程田耳畔:“儿子啊,你还是找你妈说吧,我去吃颗药。” 程田低低地应了声,过了几秒,一道女声温柔响起:“田田,刚刚说的我都听见了。你的消息可靠吗?” “可靠的……”程田安慰,“妈,你和我爸别太伤心……” 程妈妈的声音低了几度:“小榛林的所有权,已经转移到你的名下了。” 程田懵了一瞬:“啊?” “就是去年你爸爸做心脏搭桥手术的时候,他怕出意外,提前转给你了。”程妈妈唉声叹气,“估计那孩子看到合同了,这才心里不平衡了吧。” 程田恍然大悟! “既然所有权不在小一那里,他拿什么去和人家谈业务啊?”程妈妈不得其解。 拿你儿子我的小命啊,程田默默流泪。程一估计是看到“自己”失语失忆,丧失了酿酒和经营的能力,不再具有竞争力,这才放心的回到中国找人家谈判。老程现在已经受不了了,再把这些阴谋诡计告诉他们,那个心桥也白搭了。 程田只得称自己也不清楚,温言细语地将家人安抚一通,搜肠刮肚地说了些开心的事情,这才挂了电话。 难怪程一突然发难,原来……程田抹了把脸,不幸中的万幸,起码爸妈那边没有生命安全隐患了,程田真怕程一走火入魔,对着养父母也能下黑手……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岂不是比祁佑还丧病了。 想到祁佑,程田更是郁闷的一批,烦恼千丝万缕,将心脏缠绕得窒息。程田闷闷地把碗筷刷好,给张承蕴打了个电话。 “姓祁的认出你了!!”张承蕴几乎是狂吼,“他还知道了你家地址?!!” 程田被他震得耳膜发鼓:“是啊……”他往沙发上一躺,一阵令人牙酸的吱呦声响起,程田赶紧坐直,用腿撑着上半身,“他和我们餐厅老板认识,估计是从那边知道的消息。” “死基佬自己弯不够,还想把你也霍霍了?”张承蕴气急败坏,张嘴连程田一块骂,“你傻啊?他来你就给开门啊?” 程田无辜:“不是我开的门,我进来他就坐里面了。” “嘿,真是够不要脸啊。”程田知道张承蕴这次是真气了,明明是涵养还不错的一个人,这下竟然一住不住地骂了祁佑十几分钟,最后气哼哼地问,“橙子,你打算怎么办?” 程田默了一默:“我想辞职。” 张承蕴一拍大腿:“没错,你不光要辞职,还得趁早搬家!这样,你马上把行李收拾收拾,一小时后我过去接你。你先在我这边住着,绕过姓祁的那个坎儿再说程一的事。” 程田应了下来,挂掉电话后火速收拾东西,他行李不多,没花多长时间就打包完毕。张承蕴火速赶来,在楼底下鸣了两声喇叭,程田拎着一众行李就蹦下去了。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过日子了,连只碗都捎带上?”张承蕴一边帮他放行李一边吐槽。 程田哼了两声:“吃饭的家伙怎么能不带?要不是不方便拿,家里的笤帚和拖布我都想带着呢。” “得得,”张承蕴开门上车,“辞好职没?” 程田扣上安全带:“没呢,我给经理打个电话。” 他想好一套客客气气的措辞,做好了被人家抱怨甚至扣工资的准备,拿出手机给李惠去了通电话。 李惠听完之后语气很平静,只道让程田稍等,她需要请示下领导。 “请示领导?”张承蕴皱眉,“他一前厅经理连这点权限都没有?这点小事用得着汇报?” 程田抿着嘴没说话,他心里已经有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十分钟后李惠的电话过来了,她这次的语气变得十分强硬,直言程田违反了员工合同,离职没有提前一个月打报告,突然撂担子会给餐厅带来很多不便,所以驳回他的辞职请求。 程田好言好语地道:“经理,我不方便在那里上班了,这事儿的主因确实在我。您看这样行不行,我那大半个月的工资不要了,算是对餐厅的赔偿,或者咱们按照合同的赔偿要求来,我都接受。” 李惠冷冰冰地道:“两三千块钱算什么赔偿?程田,餐厅这边不会放人的,你如果一定要辞职,那么我们餐厅将会委托律师对你进行起诉。” “你让她来起诉!”张承蕴声音拔高,英气的脸上结满冰霜,“屁大点儿事还他妈上纲上线了,赔偿不要,非要找麻烦是吧?” 李惠显然也听到了,她忽然放软了语气,循循善诱:“小程啊,在用一批员工里,你的表现是最让领导满意的,一点就通,我和你阿休哥一直都很看好你,Rêve真的很需要像你这样的员工。你是不是对薪水不满意啊?这样吧,从明天开始,你的薪资上调为原来的十倍,每月四万,日结,你看可以吧?” “???”张承蕴认真地道,“你们领导怎么突然开始讲笑话了,还是我听错了?她刚是不是说了个十倍?” 程田没比他镇定多少:“经理……您别开玩笑了,我从明天开始就不再去了啊,这样吧,先挂了。” 李惠抓紧时间补了句:“Rêve永远是你的家,对人才的渴望是真心的!” 张承蕴扑哧笑出声:“好家伙,连煽情演讲都搞上了。” 程田勉强笑了下,他总觉得这事儿还不算完。 第二天早上,程田正和张承蕴坐在一起吃早饭,桌上的手机嗡地震动一下,程田点开,一条转账信息蹦了出来。 张承蕴见他神色突然变得古怪起来,纳闷地道:“怎么了?” “十倍的工资……”程田将剩下的油条塞进嘴,“我们经理来真的。” “我操?”张承蕴无奈,“肯定是你们大老板授意的,能和祁佑玩到一块的人脑子是不是都不太正常?” “我赞同你的观点。”程田擦擦手指,“这种钱烧得慌,我给她转回去吧。” 张承蕴点点头。 程田转过去没过五分钟,那笔钱款又落到他的账户里。 “不是吧……”程田傻眼,边说边继续转,“我还不信了嘿,没见过这么上赶着送钱的。” 张承蕴哈哈直乐,喝着豆腐脑看程田反反复复来来回回和那个经理互转,最后直接把程田的杂牌手机转得卡死了。 张承蕴笑不出来了:“我怀疑你们经理今天的工作就是给你转钱啊。” 程田艰难地将手机重启一遍:“收这种钱还不如被律师起诉呢……欸,我先和她会会,你快去上班吧,别迟到。” 张承蕴同情地拍拍他肩膀,拿着车钥匙走人了。 他今天加班,等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将近十点了。张承蕴一开门,看到程田气若游丝地瘫在沙发上,手机四分五裂地散落在茶几上,像残尸。 “什么事儿能把你气得摔手机啊?”张承蕴换号拖鞋,往程田头上呼噜了一把。 “不是摔的,我拆了,让它休息休息……”程田道。 张承蕴想起转账大战,问:“怎么样,会赢了没?” 程田发出一声生无可恋的苦笑:“经理说她接受那笔转款的唯一条件,是明天按时上班……” 张承蕴叹了口气:“来回折腾也不是个事儿……去吧,大不了我下班捎着你。既然姓祁的和你们老板是朋友,那么他出现了应该也不会太过分。” 程田也被李惠弄怕了,抓狂地揉揉抱枕,点了点脑袋。 张承蕴说到做到,第二天准时准点地来到Rêve门口。或许是被程田的经历挑动起敏感的神经,熄火的瞬间张承蕴便注意到十几米之外的一辆骚包的布加迪威龙。他眯着眼睛盯了几分钟,那辆车突然按了下喇叭,随后从驾驶位走出一个高个儿男人,穿一件金银丝羊毛混纺海军外套,右手上缠了绷带,靠在车门上冲Rêve懒懒地扬了下手,似笑非笑地喊了句: “甜甜,这儿。” 第35章 chapter 35 甜你妈个头啊甜!!那名字是你叫的吗?!!! 张承蕴见祁佑那副不要碧莲的模样, 鼻子都气歪了,叭叭叭按了一通喇叭。程田反应神速,立马从台阶上跳进车里, 一边扣安全带一边大呼“我靠真他妈吓人”。 “坐稳了!”张承蕴猛地踩下油门, 白色的雪拂兰顿时如驽箭离弦,嗖地跑没了影。 祁佑怔了两秒, 原本明媚的气场像是天边最后一缕云霞,被突如其来的荒寒晚风倏地吹灭了, 他对着那辆雪白的车屁股, 面无表情地眯了下眼睛, 摔门上车,灰色的布加迪威龙登时像子弹一般弹射出去。 程田一直从后视镜中注视着车后情况:“不是吧……祁佑追过来了。” “我还怕他不来呢。”张承蕴瞥了后视镜一眼,换挡提速。 程田连忙嘱咐他:“你悠着点, 找机会甩开他就行。这车还够不上他一个车零头呢,咱们拼车速可拼不过他啊,超速事小,万一出点啥可就不妙了。” 张承蕴啧了一声:“你不能盼点好啊。” 程田看着窗外刷刷刷倒退的风景直叹气:“我这不提醒你么……你别跟他怄气,他那脑子跟咱们结构不一样, 跟他较真真能把自己气死。” 张承蕴听进去一些:“放心吧, 我心里有数。” 张承蕴心里有数, 祁佑可是个没数的。灰色的跑车乍然间涌进车水马龙中, 像是一尾搅乱春风的疯鱼, 游头摆尾间激荡起无数水花,一时间, 鸣笛与叫骂的声音响彻一片。小小的后视镜承载不了程田满满的担忧了,他直接扒着座椅扭过头,从后车窗中看过去,正好看到一辆两节大卡车带着巨大的鸣笛左转甩过路口,与右转的灰色跑车狭路相逢,程田心脏揪起,眼睁睁地看着那辆跑车猛地提速,与以一种极其凶猛的姿态擦着卡车甩了过来! “我操,那小子不要命了?!”张承蕴也被祁佑的虎劲吓了一跳。 程田心脏都要从嘴里蹦出来了:“铁子,不然你停车吧,我下去和他好好说说。” “姓祁的听人话?” “……偶尔还是能听几句的……”程田也没底,眉头皱得紧紧的,“照他这么下去早完得出事啊。” 张承蕴往后视镜看了眼,薄唇紧抿:“晚了。” 话音未落,一抹灰色的影子鬼魅一般从车后卷过来,照着雪拂兰就是干脆一撞,就跟电影里的场景似的,程田和张承蕴直接从座位上飞出去一小段,又被安全带扯着扽了回去! 这货完完全全就是一疯子!张承蕴被颠的七荤八素,连骂都骂不出来了,赶紧减速踩刹车,三下五除二就被布加迪威龙别停在路边。 程田足足缓了十多秒,出了一身冷汗,等他想开门下车的时候,砰地一声闷响从主驾驶位方向钉了过来! 他扭头,倏然瞥见一圈圈泛白的裂痕密密麻麻地爬上车窗,蛛网似的,祁佑正歪头笑着,手里颠着块砖头,看样子马上就要来上第二下。 “住手!”程田被火燎到屁股似的从车里蹦出来,“你别冲动啊!快把手里的砖放下!”他赶紧跑过去拦着祁佑,小心翼翼地笑了笑,“你看看,多不像样儿啊,你见过哪个高富帅手里颠砖的?被人看到多影响你光辉灿烂的形象啊……” “……胆儿真他妈肥啊,还敢出来呢?”祁佑撩他一眼,冷笑,“都跑不了,收拾完这孙子就是你。” 他说完,对着车玻璃又是一砖头,坚硬的玻璃登时松脆起来,程田吓一跳,吆喝道:“铁子!” 主驾驶位的车门先前被祁佑别坏了,不然张承蕴非得把车门掀他脸上,这会儿从副驾驶跳下来,指着祁佑就是一通挑衅:“口气不小啊,今天看看咱俩谁收拾谁!” 三人的争执从一开始就是声势浩大的,祁佑那辆跑车别提多惹眼了,现在停下来,想让人不看热闹都难。这才一分钟不到,周围就围了好几圈人,一个比一个个聚精会神,生怕错过一秒钟的好戏。 程田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会闹这么一出,他还不如一开始和祁佑说开了呢。现在好了,张承蕴的坐骑被撞了个半残不说,今后说不准还要被祁佑惦记着找麻烦。 “大家都别冲动……”程田冲张承蕴使了个眼色,暗示让他冷静,又对祁佑好言相劝,“你不是找我有事吗哈哈哈……咱们找地方聊聊?” “不巧,我现在对他更感兴趣,”祁佑似笑非笑地牵起嘴角,扬了扬下巴,“说说看,哪里冒出来的狗东西?” 程田捂住脸,心道这下子要玩完。 果不其然,在围观群众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两个大男人已经厮打在一起了。祁佑的身手程田是见过的,一个单挑九个小混混,战斗力不是说笑的,然而他一只惯用手上带了夹板,功力大减,加之张承蕴人高马大,业余时候也练过一点,两人一时间不分上下。程田每每过去拉架,衣服还没碰到,就被不知道哪来的手臂给搡出战场。 “小伙子,你别掺和了,人家打的正精彩呐!”围观老大爷拉着程田一通劝,差点没把人劝死。 张承蕴一拳捣向祁佑眼窝,那力度程田都怕给人砸瞎了,祁佑却感觉不到疼痛似的,冷笑着揪着张承蕴的头发,咣地一声,猛地将人掼到车头上! 祁佑轻声道:“不想变得和你这破车一样的话,以后给我离程田远点。” 张承蕴呸出一口血沫,一个屈膝顶向祁佑小腹:“这话才是老子要说的,你他妈几斤几两啊?我和橙子认识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玩泥巴呢!” 程田挣开老大爷,不知道第几次冲击进去,隔开打红眼的两个人:“你们谁也打不过谁,白给人看热闹啊,赶紧收手不然要惊动警察了啊!” “唉哟,警察来了!”人群中有人发出一声呼喊,听那语调还挺欢喜的。 红蓝相间的警灯闪过人群,从上面跳下几个正气凛然的警察叔叔,对着三人一指:“接到报警,有人打架斗殴,是你们三个吧!” 程田举起双手,小声道:“我靠你俩别犯浑了!警察都看着呢!” 祁佑像被程田紧张的小模样逗着了似的,遍布阴霾的脸上挂了丝似是而非的笑,斜斜掠了他一眼,随后走向警车,对着两个小警察勾勾手:“把他俩戴上。” “嘿卧槽!”看到这一幕,张承蕴气都没打一出来,“橙子你说这人欠不欠揍?皇帝老子都没他嚣张!” “可不是嘛。”程田也来气,同仇敌忾地应了声,后悔刚才没帮张承蕴一起揍。 从某种意义上说,程田也算是个“二进宫”了,这次完全没有上次那么慌张,和张承蕴关在小牢房里的时候还能安慰几句呢。 “一会儿你认错态度良好一点,嘴甜点,但是别太油腻啊。”程田千叮咛万嘱咐。 “哥像是不经事儿的人嘛?”张承蕴被程田逗笑了,拍拍他肩膀,“放心吧,哪个男人没打过架,多大点儿事。” 程田叹了口气,很抱歉地道:“对不住的铁子,连累你了。” “你说这话就见外了。”张承蕴往程田胳膊上轻轻甩了一巴掌,“快把你愧疚的表情收起来,我看了浑身刺挠。” 程田笑了下。 “行了,先别聊了,你跟我来一趟。”一个微胖的警察走过来,拿钥匙打开笼门,指指张承蕴。 程田小声道:“记住我说的话啊。” 张承蕴冲他扬了扬眉,跟着胖警官出去了。 程田百无聊赖地坐在长板凳上,按照他上次的经验,这次应该也不会等太久。可不知道是一个人太孤单还是怎么回事,左等等不来,右等等不来,程田简直怀疑自己被警察忘在这里了。 不知道过了过久,那个胖警官终于拎着小钥匙姗姗出现了,程田亟不可待地扑到牢门前:“警察同志,我那两个朋友怎么样了?会怎么处理啊?” 胖警官掀起眼皮看他一眼:“你倒是挺热心的,都不担心自己呢。” 程田挠头笑了笑。 “刚和你关一起的那个,拘十天,寻衅滋事。”胖警官边走边道,“另一个嘛……我还不清楚。” 程田被人泼了一盆冷水:“拘留?十天?” 胖警官打开一扇小门:“别操心别人了,进去吧,过会儿有同志来做笔录。” 程田疑惑地走进去坐下,他上次做笔录的时候是在一间敞亮的大房间里,除了圣扬秃哥他们,还有好几个同样带到警局的人一起,吵吵嚷嚷的还挺热闹。而眼前这间房子,面积小且不说,整个儿是密封起来的,很像警匪片里提审重大犯罪嫌疑人的场景。 程田不由得有些小紧张,椅子还没做热乎,刚关上的房门级被人打开了。来人手里拿着纸笔,个字很高,估计和祁佑差不多了,穿一身簇新的警服,警帽下是一副大眼镜,镜框下是一个……小叮当的蓝色口罩……整个人捂得严严实实,看不清楚他的五官。 程田有点懵,怔愣愣地打招呼:“警察同志好。” “你好。”那警察咳嗽两声,走到程田对面坐下,哑着嗓子说,“不好意思,最近病毒感染感冒发烧了,怕传染给你。” “哦……没,没关系。”程田道。 警察不看他,一板一眼地翻开本子,拔下笔盖,虚弱地咳了声:“开始吧?” 第36章 chapter 36 “好的。”程田正襟危坐, 温润的狗狗眼闪烁着极为配合的目光,特乖巧。 那警察低低咳了几声:“姓名。” “程田。” “年龄” “23岁。” “籍贯。” “勃艮第……呃,法国勃艮第。” 警察哑哑地嗯了声:“说吧, 犯了什么事?” 程田心里有点奇怪, 上次被问讯的时候,警察问的基本内容要详细很多, 什么民族啊职业啊有无前科之类的,扒得人底裤都不剩了。这个警察却跳过了很多步骤, 直奔主题了。 难道是每个人的问讯风格不同?……不过这种事情应该是有特定步骤的吧……也能灵活变动吗?而且一般审讯的不都是两个人么……一个问话一个记录……怎么到他这儿就那么奇怪? 警察见程田不说话, 抬头盯他一眼, 重复道:“犯什么事进来的?” “……掺和了一起打架斗殴。”莫名其妙的,程田就想直视着他。 警察又低下头,在记录本上写了两笔:“详细说说。” 程田稍微把过程润色了一下, 尤其是飙车原因,他没好意思说自己被个基佬追求,朋友看不过去才驱车逃走,只说是大家因为一些误会,没能当面说清, 这才引起了一场小小的争端。 “警察同志, 我朋友性格很好的, 真不是故意寻衅滋事, 拘留是不是有点严重了啊?” 那警察不冷不热地哼了声:“判他寻衅滋事都算轻的, 算成危险驾驶罪的话,少说也得关他两个月。” 他一说危险驾驶, 程田瞬间想起祁佑那灵魂飙车的壮举了:“那……我另一个朋友算是危险驾驶吗?该不会也要拘吧?” 警察闷笑一声,那把嗓子像是午夜奏响的萨克斯,有种回旋的低磁:“你挺关心他啊。” 那种熟悉的怪异感更明显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袭上程田心田,他下意识地看向警察的右手,并没有夹板。 程田暗笑自己的多疑,老巴实地道:“也不算关心吧,就是顺嘴一问。”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话一出来,程田感觉那警察周身的气压都低了好几帕,人也不说话了,沉闷不语地盯着他瞧,好像在生闷气一样。 “警察同志……还,还有要问的吗?” “急什么?”警察不轻不重地怼他一句,将记录浏览了一下:“这么说,你在这场斗殴中没有动手?” 程田点点头。 警察敲了敲桌子:“那两个男的原本互不认识,却义无反顾地为你大打出手……所以我可以理解成这是场感情纠纷么?” 程田一怔,又一怔:“……什么意义上的感情纠纷?” 警察歪了歪头:“二男争一男。” 程田一口老血差点就喷出来了!神他妈的二男争一男啊!!他看上去像是有那么大人格魅力的人嘛?!引无数英雄竞折腰了还??? “不是的……”程田虚弱地摆了摆手,“我和铁子……就是雪拂兰车主……是从小到大的哥们儿,我们之间没有那些奇奇怪怪的关系……” “那……你和那个布加迪威龙车主……不小心有了些奇怪的关系?” 程田快给他臊红了脸,磕磕巴巴地道:“没有,还没有……” “啊,现在还没有。”警察记完一行字,特纯良地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有呢?” 程田就算再迟钝,这时候也察觉出眼前警察的不正常了,他忍不住将身体稍微压低了些,试图从帽檐下看出些什么。 他低,那警察的身体也低,帽檐几乎要杵到桌子上了,两个人像是猫捉老鼠似的,你来我往地想要匍匐前进。 “那个……你能把口罩摘下来吗?”程田说,“你和我一个朋友挺像的……” 年轻的警察啧了声,抱着手臂往后一靠,语调中带了一抹不正经:“我说这位小同志,你是不是对我有所企图啊。” “不,不是的……”程田窘得不行,他放弃看脸,转而探着脖子去瞅警察面前的记录本。祁佑的字迹他有不小的印象,看一眼就能认出。 然而对面光线太暗,程田瞅半天也没瞅见一囫囵字来。 警察还在继续啧:“连警察都敢调戏,胆儿挺肥啊。” “胆儿”两个字一出,立即打破了程田的怀疑,他现在直接能肯定眼前这货是祁佑了!除了他没人能把那两个字说的又懒散又欠揍! 程田一拍桌子,大喝一声:“姓祁的!我靠连警察都敢假扮?没人比你胆子肥了吧!” 祁佑叹了口气,带着点失望似的,将口罩眼镜之类的装备一一脱下,看了看时间,评价道:“十三分二十秒,你观察能力不太行啊。” 程田嘿了声,要不是隔着两张桌子,他真想一脚踹过去:“你怎么那么损呢?这招都能想得出来?警察叔叔咋没关你一两个月啊?” 祁佑得得瑟瑟地一扬眉:“让你失望了,哥哥就是如此手眼通天。” 程田看着他的手:“夹板什么时候拆的?” “刚刚,旁边有个小诊所。”祁佑遗憾地道,“早就能拆了,一直留着是想让你陪我去的……但是带着夹板太明显,做戏做全套,没办法了。” 程田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张承蕴那儿也是你弄的吧?” 祁佑没接话,反问道:“你这两天都住哪儿了?姓张的家?” 程田摸摸鼻子,略有心虚地嗯了声。 祁佑冷笑:“前脚骗我不逃,后脚就住进野男人家里?程田,你挺有一手啊。” 趋利避害这种很正常的事,往祁佑嘴里这么一滚,吐出来就变了味儿,程田差点以为自己是脚踏两只船的渣男了。 程田长叹一声:“咱们把话说开了吧……你现在也知道我和黄欢换魂的离奇事情了,之前和你有联系呢,是因为我身处黄欢的社会关系网络里。现在我和他换了回来,那么我也应该回到自己是社会关系里了……”他顿了顿,“最重要的是……我是常规性取向,不喜欢同性。” 雨西。 祁佑眼瞳里浮现出某种光亮,明明灭灭的,烛火一般晃动着,他一手托着腮,很认真地问:“就为了这个,你跑了?” 程田不明白他语气那抹不以为意,沉声强调一遍:“这就是最重要的原因。” 祁佑拧起浓眉,不解地道:“你为什么认为自己不是GAY?” “我从小到大只喜欢过女生啊,”程田比他更加不解,“对男人从来没兴趣好吗。” 祁佑点点头:“确实,会有人性向觉醒得比较晚。” “……”程田郁闷地直叹气,“不是,你还是没明白我意思……这不是觉醒早晚的问题,这是……就好像你们是有那种开关的,在某个年龄啪地打开了。我直接没有开关零件,过一百年也觉醒不了啊。” 祁佑笑了,是一种成竹在胸,从容不迫的笑:“不是啊……知道么,你看我的眼神是不一样的。” 不一样是因为你脑子有坑啊大哥!看你的时候可他妈不得悠着点嘛!程田简直要抓狂:“疯了……是我表达能力有问题???” 祁佑叹了口气,往桌上一趴,从手肘里抬起一双郁闷的笑眼:“我明白你意思……你懂我意思吗?” 他脸上挂着因为打架而出来的青紫伤痕,这般眼巴巴地冲人笑,饶是再狠硬的心肠也软成一湾水了。程田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纠结半天才来了句:“你不会以为我对你有意思吧?” 祁佑歪了歪脑袋,看着他,目光认真极了,像是稀罕不够一样:“等着看吧,我就是你的开关。” “鸡同鸭讲啊……”程田服气了,被祁佑的眼神腻歪出一身鸡皮疙瘩,他往旁边挪了下屁股,似乎在借此躲开对面的目光,“先不说这个了……你能不能和警方通融一下,别让铁子蹲牢房了。他车被你撞烂已经够惨的了,拘上十天不得连工作也丢了啊。” 祁佑一秒恢复冷漠脸,转着笔,嗤笑:“关老子屁事。” “怎么跟你没关系啊?”程田苦口婆心,“别人家车的是你吧,先动手的也是你吧。好嘛,现在你穿上警服装大尾巴狼了,让人家吃牢饭啊……这不是欺负人嘛……” 祁佑手指动作一停,拿笔咚得往桌上一敲,慢条斯理地道:“就欺负他了,怎么着吧。” 程田看出他那股疯劲又隐隐想冒头了,赔着笑:“不太好吧……” “……也是,”祁佑突然想到什么,似笑非笑地撩他一眼,“那小子好歹是你朋友……我似乎很有放他一马的必要。” 程田眼睛一亮,猛地点头。 祁佑微微倾身,双手交叠抵在下颌上:“不过呢,我是个生意人,从来不做亏本买卖。想让我帮忙疏通关系,总要有所表示才行……你说是不是呢,甜甜?” 程田一听那俩字心里就发颤,吞了吞口水:“你有什么条件?” “三个月。”祁佑微微一笑,“你搬到我家住三个月,到时候如果还确定是直的,”祁佑抿抿嘴—— “……我以后不再纠缠你。” 作者有话要说: 程·这是什么骚操作·田X祁·甜甜·佑 感谢读者“狮子座”,“红鲤鱼绿鲤鱼”的小地雷X1,“眉上梢”的小地雷X2~ 感谢读者“柠檬色の初桜”,灌溉营养液 +5 读者“啦啦啦”,灌溉营养液 +5 读者“无邪。”,灌溉营养液 +1 读者“今天也在努力赚钱”,灌溉营养液 +20 读者“眉上梢”,灌溉营养液 +2 读者“栎薾”,灌溉营养液 +1 读者“我有一壶酒”,灌溉营养液 +2 读者“穆阿绍”,灌溉营养液 +1 蟹蟹大家的支持,鞠躬~ 第37章 chapter 37 程田沉默了好一会儿, 眼神幽幽:“……你打算用这段时间施展自己的人格魅力么?” 祁佑一噎,双颊发烫:“……你可以不用这么直白的说出来……”他咳了声,挑衅地扬起眉毛, “怎么样, 敢不敢赌一把?” 别的不说,单是承诺帮铁子免除牢狱之灾这点, 就足够让程田心动了,何况还能摆脱今后的纠缠…… 程田舔了下嘴唇:“十天。” 祁佑怀疑自己出现幻听:“什么?” “三个月时间太长了, 十天的话我可以考虑。” “你比我还像奸商呢。”祁佑气笑了, 斩钉截铁地道, “十天不行,至少两个月。” 程田固执地抿着嘴:“十天。” 祁佑指尖在扶手上轻点几下,退了一步:“这样吧, 一个半月,不能再少了。” “不是我说……你对自己的人格魅力这么没信心吗?非要个把月才能把我迷得神魂颠倒?”程田故意拿话激他。 祁佑额角爆出青筋:“一个月!” “十天!” 祁佑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两周!” 程田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说十天就是十天,大不了不玩了呗。” “那就别玩儿了。”祁佑微笑,声音冷硬如冰,“等着姓张的被关死吧。” “开玩笑开玩笑……”程田连忙咧出一口小白牙, “两个星期正合适, 不耽误回家过年。” 祁佑觉得快他妈亏死了, 比丢了几个大合同还难受, 坐在那里生闷气, 深刻反思自己怎么就三言两语地着了他的道儿。 程田偏生还火上浇油:“那个……咱们定个合同吧,合住期间啥事该做啥事不该做的, 咱们提前约定好?” 祁佑恶狠狠地道:“哦?有什么事是不该做的?” 程田不好意思看他,视线落在一旁,一本正经地挠下巴,小声道:“比如……比如肢体接触之类的……” “什么程度上的肢体接触?”祁佑往椅背里一靠,姿态懒散,似笑非笑,“摸个小手也不行?” 程田简直想呸他一脸,脸上就差拿毛笔写上“你个臭流氓”了:“不行!” “那咱们也没什么好谈的了,半点甜头都不给……”祁佑说着就要起身,“这买卖你另找别人吧,我不伺候。” “欸——慢着慢着!”程田叫住他,一脸纠结地道,“……成吧,摸手可以接受。” “那摸脸呢?”祁佑挑眉。 “……也行!”程田一咬牙。 祁佑脸色见好,笑眉笑眼地哼了句:“大家都是成年人,亲个小嘴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吧。” “亲你个鸡蛋壳!”程田想打他,“在我这还真就是大事了!你要是还敢胡来,别怪小爷和你鱼死网破。” 祁佑弯下腰按着程田脑袋晃了晃,笑道:“瞧你这话说的,咱们是谈恋爱,哪有那么多刀光剑影的。” 程田把男人的爪子扒拉下来,道:“最好是这样。” 两人勉强达成意见,整理出两份协议。祁佑双手插兜,喜滋滋地晃出门去找警察给张承蕴通融去了。程田一脸纠结地坐在大厅里,反反复复地打草稿,不知道等会儿怎么和铁子解释这件事。 我最近两周不住你那了……去旅个游? 我换了份工作,离你家有点远,先搬出去了啊…… 快过年了,我明天回法国……? 程田脑子飞速转动,转了十几分钟也没转出个所以然,倒是张承蕴先跟着那个胖警官出来了,看见程田后爽朗地招招手:“橙子,完事儿了,咱们回家。” 走在后面的祁佑轻咳一声,对着程田遥遥眨了眨眼睛:“甜甜,我去外面等你。” 张承蕴看着那消失在门口的得瑟背影,嫌弃之情溢于言表:“脸皮比城墙还厚。” “铁子,我今天不去你那了……”程田低声说,“你先回去吧。” 张承蕴不解:“咋了?你还没完事儿么?” “不是……”程田臊眉耷眼,硬着头皮说,“我这两周住祁佑家……” 张承蕴一愣,紧接着,两道浓眉倒竖起来,嗓门不可控制地拔高:“你要住祁佑家?!这他妈不是羊入虎口吗!!你想被那小子吃得骨头都不剩啊!!!” 那声音快比得上歌唱家飙高音了,周围的警察频频侧目,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程田。 程田真想找条地缝转进去,连忙将手指竖在嘴唇上:“嘘——你他妈小声点儿。” 张承蕴还在气头上:“怎么地?你敢做还怕我说啊?你他妈一直男和死基佬瞎掺和什么?” 程田是丢不起那个人了,赶紧拉着张承蕴到外面,路边的白杨树落光了叶子,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萧索得如同张承蕴此刻的心情。 “橙子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那个狗比强迫你了?” “不是、”程田捏了捏眉心,“铁子你听我说,这事儿没你想得那么严重,我和祁佑说好了,去他家住两周,之后大家互不牵扯,桥归桥路归路。” “你去他家住干嘛啊?”一个大胆而猥琐的猜测浮上张承蕴心头,“……我操,该不会是……卧槽卧槽,那可是个大男人啊!下的去嘴么你!” “想什么呢你!”程田瞪眼,“不是那么回事儿,我就是去……就是去照顾照顾他……你是不知道,祁佑简直是个生活低能儿,没人给他做饭能饿死的那种。” “这二十多年怎么就没把丫饿死呢?!”张承蕴的白眼简直翻上天,“他费尽心思把你弄过去,只是为了找个保姆?” 当然不啊……他是想把你兄弟掰弯啊…… 这话程田死都不敢说,张承蕴如果知道了,一准儿又是场山崩地裂的鏖战。 “……差不多吧。”程田傻笑两声,“你别多想,也别担心,我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啊,吃什么也不能吃亏?” “你也就嘴上说说。”张承蕴哼笑,怒火好歹是消了不少,脸色也没那么吓人了,“他说话算数吗,确保过了两周就滚蛋?” “放心,我们连保证书都写好了。” “我看看。” 那份协议上只涉及了二人合住期间行为规矩之类的内容,没牵扯弯不弯的事。程田把保证书翻给他,张承蕴仔仔细细地看了两遍,确定程田不会被人占便宜才终于松了口气,吐槽道:“你说你怎么那么衰啊,碰上这种狗皮膏药,本命年犯太岁吗?” “我还没到本命年呢,”程田将保证书收回裤袋里。 “沾了不干净的东西?”张承蕴道,“找个时间让我奶奶给你看看吧。” “……算了吧,好意心领了。”程田将多年的困惑吐露出来,“奶奶她……真的会算命吗?” “那还有假,童叟无欺。” “可是奶奶不是说你命里缺金吗,后来又找了个仙儿来算,说你缺木……说来也挺巧的,你改名字之后身体真的变好了。” 张承蕴小尴尬:“她应该是一时失手……这么多年过去了,业务肯定有所精进……反正等你有空的时候跟我回去找她算算吧。” “行吧。” 二人正聊着,一辆路虎从不远处驶了过来,喇叭不轻不重地响了一下,右侧的后车窗降下,祁佑笑吟吟地道:“二位,我送你们回去。” 张承蕴面无表情:“免了,我自己回。” 祁佑等得就是这句话,他才懒得送张承蕴,说一句是为了在程田面前刷好感:“甜甜,你上来。” 程田不理他,用手肘怼了张承蕴一下:“你的车被保险公司拖走了,怎么回啊,打车么?” 祁佑嗤笑,不耐烦地敲敲车门:“那么大的人,还能回不了家?”他怼了张承蕴一句,转眸对着程田笑,温声细语,“别浪费时间了,你的东西改天我叫人去拿,生活用品家里都有。” 张承蕴嘿了声,心道这车老子还非坐不可了,他拉开副驾驶的门,顿了下,握着程田的肩膀将人塞进去:“你坐这儿。” “欸?” 张承蕴又打开后座车门,耷拉着眼皮道:“往里挪挪吧,大少爷。” 祁佑一动不动,冷笑:“你没腿吗,不会开另一扇门?” “我就爱从这边儿走。”张承蕴笑意更冷,撑在车门上和他对峙。 “祁佑往里面坐坐。”程田和稀泥,“你是车主人呢,别跟个小孩子似的置气。” 祁佑气得脸都快鼓起来了,恶狠狠地瞪了张承蕴一眼,不情不愿地挪到左边。 张承蕴扬眉吐气了,一屁股坐进车,向司机爆出一个地址,漆亮的路虎刷地开走了。 两人相互看不顺眼,一路上谁也不搭理谁,程田乐得清闲,相安无事地来到张承蕴小区,祁佑倒是挺想上去帮忙收拾行李的,程田却害怕两个人换了场地后又开始互怼,连忙将他安抚在车里,说自己行李不多,十几分钟就能下来。 祁佑这才不情不愿地应下来。 临走前,张承蕴千叮咛万嘱咐,告诉程田受了委屈千万别藏着,尽管跟他说,他会让祁佑刚拆下去的夹板再戴上。 程田知道说什么话能让自家铁子放心:“没问题,到时候咱俩一块揍他,让他知道什么是江湖中失传已久的螳螂拳!” 张承蕴果然笑了:“行了,滚蛋吧。” 祁佑没有带程田回别墅,司机将二人送到那套loft式的公寓楼下,程田一进门,一只软软的小东西就听见动静跑过来了,一边在二人裤腿上来回蹭,一边嗲嗲地喵喵叫。 “水煮蛋!”程田一把将金吉拉抱起来,狠狠地吸了一口,“啊啊啊啊我好想你!” 祁佑轻轻笑了,将程田半揽着在怀里,俯身在他耳边,低低呢喃:“我也好想你啊……” 作者有话要说: 水煮蛋:喵喵喵?(似乎从主人身上闻到了一丝躁动的春情?) 感谢“红鲤鱼绿鲤鱼”,“眉上梢”的小地雷~ 感谢读者“电池电量低”,灌溉营养液 +9 读者“凯斯玛”,灌溉营养液 +3 读者“小生不是狐狸精”,灌溉营养液 +10 读者“柠檬色の初桜”,灌溉营养液 +1 读者“无邪。”,灌溉营养液 +2 读者“我有一壶酒”,灌溉营养液 +1 读者“LLLLLL吕子a”,灌溉营养液 +1 读者“啦啦啦”,灌溉营养液 +1 鞠躬~ 第38章 chapter 38 祁佑一搂即放, 程田尚未来得及炸毛,身后那具温热的身体已经离开了。 程田:“嘿你……” 祁佑无辜地眨眨眼:“饿了,你要做饭吗?” 那股气还没生起来就被祁佑的化骨绵掌打散了, 程田哼了一声, 没哼出什么气势来:“想吃什么?” “管饱就行。” 程田放下水煮蛋,把行李箱放到一楼客房, 洗干净手去厨房查看食材。里面东西不多了,幸好还在保质期内, 程田挑出几样, 打算做一锅酸汤肥牛捞饭, 省事儿又管饱。 做饭的时候,祁佑一直靠在墙边看他,有时很专注, 有时又像是走神,直到肉汤飘出香味后,那眼神就变得直勾勾了,表情和坐在脚边睁着大眼睛咽口水的水煮蛋神同步。 程田看了发笑,心道祁佑该不会是被自己的厨艺吸引的吧, 那就话怎么说来着, 抓住一个男人的心, 就要抓住他的胃。 这念头实在瘆人, 程田恶寒得够呛, 赶紧专注在火候上,用小长勺舀了口酸汤尝了尝。 “好喝吗?”祁佑眼巴巴地问。 程田看笑了:“你来试试。”他说着就想去换把勺子, 然而祁佑动作更快,从背后握着他的手舀了半勺汤,滋溜一口吸进嘴。 程田与他拉开些许距离:“怎么样?” “有点烫、”祁佑懵了,“喝太快,没尝出味儿。” “……您这肚子又是三天没开张啊?” 祁佑不甘心,又舀了一勺。程田在大学里和舍友用同一双筷子吃同一碗面的时候都没觉得有什么,现在看祁佑用自己用过的勺子舀汤喝,却觉得浑身别扭,他想提醒一下,又觉得一个大男人这样瞎讲究怪小气的,于是硬忍着没开口。 祁佑这次尝出味了,不辣,极致的酸度里带了微微的冲,又股特殊的香味。他喝了直皱眉,皱完眉还想喝。 “你在里面加了什么?”没等程田回答,祁佑先尝出来了,“白胡椒粉?” “嗯。”程田点点头,“做不了酸辣汤,就放了一点提味,白胡椒对胃寒的人比较友好。” “我胃寒么。”祁佑一口接一口,根本停不下来。 “你这种三天两头不吃饭的人,要么是胃寒食欲不振,要么是自虐找罪。”程田取回勺子,“大哥别喝了,一会儿不够泡饭了。” 祁佑被挤到一边还在弯着眼睛乐,程田就是这样一个人,不管嘴巴多么刚,处上两秒就知道他其实很喜欢,也习惯于体贴别人。 二人吃完饭后,才发现外面下雪了。 程田记得他第一次来这间公寓的时候就是A市的初雪,这次来竟然也遇到了,倒也怪有意思的。 雪不大,刚刚达到飘扬起来的程度,悉悉簌簌地撞在落地窗上。程田趴在旁边看了会儿,一回头,发现祁佑将小沙发挪了个方向,老神在在地拍拍身边的位置:“坐。” 水煮蛋见到他的动作,喵呜一声跳了上去,蜷缩着身体假寐起来。 程田笑了:“你们俩挺会享受的。” 沙发正对着落地窗,从十七层俯视而下,漆黑的深夜,璀璨的灯火,车水马龙与漫天飘飞的雪花……一切温暖美好的事物尽收眼底。两人不约而同安静下来,时光变得甜软了,像是麦芽糖,咬住了能扯出琥珀色的调皮细丝。 “喵——”一声略微不耐的猫叫响起,程田扭头,水煮蛋不知怎么,前爪扒住祁佑的手指,咬上去,警告般的用牙齿磨了磨。 “松开。”祁佑捏住它的小尖牙左右晃了晃。 “你是不是撸疼它了?”程田赶紧把水煮蛋拎到肚子上,挠挠它的小下巴,小声道:“不许咬人,咬人不是好蛋。” 祁佑假装看舒服到眯起眼睛的水煮蛋,身子不着痕迹地靠了过来,程田回头,冷笑,祁佑又不着痕迹地挪回去,很正经地问:“我看看你怎么撸。” “这种事还用学吗……”嘴里说着,程田还是给他演示了一下,“这样。” “啊……”祁佑贱嗖嗖地在程田下巴上挠了挠,“这样?” 程田微微一笑,掰住祁佑的爪子反手一折:“这样!” 他是用了些力道的,祁佑嘶了声,带着笑:“好汉手下留情。” 程田意识到这是他刚刚愈合的那只手,怕真给他掰坏了,赶紧放回去,嘴里有些歉意地嘟囔着:“让你骚……” 祁佑还是笑,神情中却有了几分庄重:“时间还早,聊会儿天吧。” 无关紧要的小事,程田向来乐于配合:“你说。” 祁佑便开始问他一些在法国生活时的旧事,聊家人,聊童年,聊大学生活,甚至聊葡萄发酵。程田过往的生活像一张没有瑕疵的金纸,没有荫翳,令人嫉妒的璀璨烂漫。 程田怀疑自己有说相声的天赋,无论讲的事情有多微小琐碎,祁佑会认真而专注地看着他。他这时的话不多,眸光盈盈,神情温柔,只在程田不知道说的什么的时候才会抛出几个问题。不知说了多久,夜色渐深,窗外的黄金车流也变得稀疏起来。短短几个小时,程田怀疑把小半辈子都抖露出去了,他已经讲无可讲,祁佑探索完他的人生轨迹,仍是意犹未尽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今天状态不好,先到这里吧。 投雷与营养耶明天一并感谢。 第39章 chapter 39 程田看了眼时间, 起身:“不早了,休息去吧。” 祁佑歪在沙发上直叹气,像个愁眉苦脸的小老头儿。 程田头一回见他副样子, 笑:“你怎么了?” 祁佑侧过脸, 眼睛在灯光下涟涟一片,轻声感慨:“11点钟……时间过的真快, 两个星期也会像这样快吗……” 程田一瞬间后悔自己砍价太狠,可是不狠的话自己就要搭进去了啊……程田不忍看他了, 说了句“早睡早起”, 然后赶紧回了房间。 他这次没带被子过来, 行李箱里只有几身衣服,整理好后进了浴室洗漱。折腾了一天,程田有些累, 冲澡的时候速度不慢,换好衣服从浴室出来,发现卧室里的大灯竟然灭了,宽阔的房间里只有一束昏黄的壁灯,绰绰约约地倾洒在双人床上。 程田站在原地, 面无表情:“又犯病?” 祁佑穿一身暗蓝色真丝仙鹤刺绣睡袍, 衣襟松松掩着, 露出一片精劲漂亮的胸膛, 侧躺, 蜜色柔光照在他俊美无俦的脸上,像极了电影里最美好迷人的那一幕, 程田简直怀疑那骚货精心设计过pose的角度。 “一起……”祁佑话说一半,目光在程田身上流连了两圈,皱眉,“你穿了身什么东西??” 程田低头,又抬头:“裤衩子和T恤衫,有问题?”这身衣服还是张承蕴施舍的,他家里有地暖,程田没有睡衣,穿冬天的大外套能热死,张承蕴只好翻出一身夏天的衣服给他。黑色大裤衩红色T恤,衣摆的左下角印了个巨大的品牌logo,审美相当直男。 程田觉得挺舒服的,面料很柔软,不掉色,睡觉穿正合适。 祁佑只觉得辣眼睛:“衣服丑到一定境界,是会影响影响睡眠质量的。” 程田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不好意思丑到您了,出门右转再左转可以洗眼睛。慢走不送。” 祁佑一动不动,毫不知羞地笑:“那不行,今晚我懒这床上了。” “得嘞,那我走。”程田不废话,说着就要掉头转身。 祁佑一个鲤鱼打挺蹦起身:“慢着。” 程田回身挑眉:“改主意了?” 祁佑叹息着从旁边的柜子里搬出一套卷好的被褥和海绵垫,三两下铺在床边的地面上,往上盘腿一坐,指指床:“你睡那儿。” 程田瞠目结舌:“我操?你今晚不会睡地上吧?” “嗯。” “你放着家里四间卧室不住,睡地铺???” 祁佑语气幽幽:“每天睡八个小时,两个星期里将有三分之一的时间被浪费……你不觉得我会很吃亏?” 程田明明没有做错什么,愣是被祁佑哀怨的眼神勾引出一丝愧疚:“……你打算睡两周啊?” 祁佑露出一抹坚强的微笑。 程田后悔自己没有在协定合约的时候加上条,禁止装可怜。 祁佑既然都退到这一步,程田也不能再挑剔什么了,关灯上床,视线中的光芒被黑暗扑灭了。无星无月,窗外是飞扬的雪。 床下传来抖被子的声音,几秒后安静下来。程田躺了十几分钟,原本困倦的睡意随着时间流逝反而走远了,大脑清醒的不得了。 程田轻轻翻了个身,一分钟后,又翻了个身。 床下半分动静都没有,连呼吸声都几不可闻。 祁佑睡着了吗?应该是睡着了吧……这货睡得挺快啊…… 程田小心翼翼地撑起身,慢慢地凑到床边,一双反着亮光的眼睛好整以暇地望着他,精光湛湛,夜明珠似的。 程田吓了一跳,忍不住惊叫出声,他叫出来的瞬间还刻意压低音量,下意识地咬住床单。 祁佑侧身向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下:“大半夜的,你可别招我。” “我操大半夜地你睁着两个招子做什么?!” “恶人先告状。”祁佑哼笑一声,“还想问你你怎么不睡觉偷窥我呢。” 程田倒回枕头,叹气:“睡不着闲的呗。” 祁佑翻身坐起,弧线漂亮的下颌垫在床面上,隔着羽绒被在他身上轻轻拍了下:“要陪聊吗。” “你不困么?”程田睁开一只眼睛,看他。 “怎么说,第一次和原装的你躺在一个房间……有点激动。”祁佑指指自己心口,“这里,扑通扑通的。” 程田真的不会应付这种局面,脸都有点烧了,幸亏在夜里,别人也看不到。 “聊吗?”祁佑又问。 “聊呗,”程田左右也睡不着,“聊什么?” 祁佑杵着下巴看他,低笑:“你对我没感到好奇过?” 程田想了想,没什么头绪:“哪方面?” “……银行存款?家族资产?”祁佑挑了两个外界最关心的问题说。 “你别回答,我知道了会仇富。”程田笑了下,“你毕业论文定的什么方向。” 祁佑说出题目,程田听得半懂不懂,只知道应该是以他们家某个公司为案例:“听说你读书很厉害,怎么不继续读,真是为了进公司工作?” “嗯。”祁佑道,“我……爸妈,打算三年后退休,闲着的人要接摊子。” 他说起爸妈两个字时,唇舌间有中冷漠的停顿,若在平时程田绝对能敏锐地察觉出,然而他现在已经开始犯瞌睡了,头脑不太清醒,艰难地运算了会儿:“叔叔阿姨年纪应该不大吧……怎么那么早退休……” 他声音囔囔的,显然已经困得迷糊了。祁佑没有再开口,指腹轻轻地在程田眉毛上划了下,目光如琛,低叹道:“以后再聊吧……晚安。” 程田嗯了声:“晚安……” - 第二天程田是在刺耳的闹铃声中惊醒的,他胡乱掀开被子,祁佑一脸不爽地坐起来:“几点了?” “马上七点半了。”程田扒了扒乱翘的小呆毛,“你继续睡,我会轻一点。” “你起这么早做什么?” “我今天上早班,九点之前到,从这边到餐厅估计要一个小时。” 祁佑啧了声:“你真把那破服务员当成事业来做了?辞职不行吗?” “辞过了、”程田迅速套好毛衣,“领导不同意,说公司很需要我。” 祁佑从枕头下拿出手机,嗒嗒嗒发了一通什么,在程田刚穿好裤子的时候,李经理的电话过来了,告诉程田他已经被辞退,所得工资会在三天之内打到他的账户里,以后不用来上班了。 程田握着手机,一脸懵逼。 “现在餐厅不需要你了。”祁佑拳头虚握在唇边,呵欠打完,泪眼朦胧,“再睡半小时。” “不是……上次我辞职没成功,也是因为你在里面使绊子吧?” “到不了我这,何宋那边肯定把你拦下了。”祁佑悠哉游哉地躺回被窝。 呵呵,沆瀣一气的吸血资本家。 程田昨晚睡得晚,反正不用上班,他又换回T恤裤衩睡了个回笼觉,醒来后和祁佑一起去吃广式早茶,单是薄皮虾饺程田自己就吃了三屉,鲜美得几乎吞掉舌头。 祁佑只动了几次筷子,一脸无聊地喝姜撞奶:“甜甜,回去帮我煮碗面条。” “面条有什么好吃的,点了这么多,足够填饱肚子了。”程田往嘴里塞了截肠粉,一边面脸颊微微鼓起来,“还有,别叫我甜甜啊,什么破名儿。” 祁佑笑吟吟的:“你家人叫你什么?” 叫什么?他爸叫他二程,他妈倒是叫tiantian,但那显然是田地的田,是长辈对小辈的亲昵,祁佑说这两个字的时候,那语气那神情,要多暧昧有多暧昧,让人听出一身白毛汗。 “你就叫我名字,或者橙子,都行。” 祁佑阴阳怪气地笑了下:“橙子?我记得张承蕴就这么叫你的。” 程田不知道他这脾气突然从哪来的:“他叫怎么了?” 祁佑靠向椅背,大老爷似的耷拉着眼皮:“别人叫过的我不叫。” 程田咽下一口流沙包,呵了声:“没人叫过我爸爸呢,那你喊我爸爸呗。” 一丝奇异的小暧昧涟漪般祁佑脸上漾开,他凑近,在幽静雅致的餐厅里张开嘴,荡着眼风道:“爸爸……” “噗——”程田吓喷。 祁佑早已预料到这个结果,眼疾手快地用纸巾遮住他的嘴,揶揄道:“原来你喜欢玩这个……” 程田大窘:“我操……你真能说出口啊!” 祁佑眨眼:“只要你喜欢,更刺激的我也陪你玩儿。” 程田哪里见过这种世面,登时连个屁也不敢放了,老实巴交地吃早茶。 回去的路上祁佑拽着程田去超市买了几大包食材,程田当时还不明白为什么一次性买这么多,直到一连几天祁佑都不出门。他就像长在公寓里一样,以前还会开视频会议,偶尔也去公司溜达,现在除了在特定的两个小时里处理文件,无时无刻不在程田身边绕着,卯足劲儿想把两个周时间利率最大化。 程田这种偏宅一点的性格都受不了了:“大哥你不无聊吗?” “不是有你在么、”祁佑翘着二郎腿,动作一顿,“怎么,和我在一块无聊了?” 说起来,程田也没觉得无聊,他只是有些不适应:“最近几天像与世隔绝了一样,晚上我要出去遛猫了。” 祁佑一愣:“猫也能遛吗。” “怎么不能?”程田道,“气球都能遛呢。” 祁佑笑了下,要说什么,身边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他看一眼来电显示,挑起眉毛:“撺局的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柿子:儿啊,你为什么穿着品如的衣服…… 祁佑:???说人话。 感谢读者“池鱼”,“夏夏”的小地雷~ 感谢读者“脱离脱离脱离”,灌溉营养液 +10 读者“佛系读者”,灌溉营养液 +2 读者“穆阿绍”,灌溉营养液 +1 读者“Baser”,灌溉营养液 +2 读者“凯斯玛”,灌溉营养液 +9 读者“青息”,灌溉营养液 +5 读者“柠檬色の初桜”,灌溉营养液 +2 读者“栎薾”,灌溉营养液 +1 读者“凯斯玛”,灌溉营养液 +10 读者“啦啦啦”,灌溉营养液 +1 读者“池鱼”,灌溉营养液 +5 鞠躬~ 第40章 chapter 40 何宋和祁佑是初中时候认识的, 说起来也算半个发小了,他给祁佑打电话的由头基本不会重复,可归结起来不外乎四个字, 吃喝玩乐。所以电话没接起来, 祁佑就知道即将发生什么对话。 “祁哥,名城国际, 来耍吗?” 祁佑哪都不想去,想拒绝, 余光却瞥见了程田反趴在椅子上朝这边看, 一脸好奇。 祁佑隐晦地问了两句, 确定没有少儿不宜的节目后,应了下来。 “准备一下。”祁佑站起身。 程田仰起头,目光也跟着上移:“去哪儿?” “休闲会所。”祁佑往他脑门儿上弹了下, “你不是想出去走走么,去换衣服。” 程田眼睛一亮,从椅子上撤下腿,欢天喜地地卧室跑,一阵风似的, 在穿过祁佑这座珠穆朗玛峰的时候, 一下子被截断了。 “干嘛?”程田歪头问。 祁佑犹豫几秒:“你打算穿哪件衣服?” 程田不假思索:“那个棕色的厚夹克。” 祁佑欲言又止, 沉默地看了两秒, 没止住:“……没有别的选项?” “……不然……穿另一件黑色的厚夹克?”程田认真提议。 祁佑叹了口气, 表情有些做作的怪罪,嘴角却是窃喜一般上扬:“小区里的稍微年轻点的保安都不好意思穿夹克……算了, 我给你找一身。” “欸?咱俩尺码不一样啊……”程田可没忘记上次那件古奇的羽绒服,黄欢的身体虽然矮,也有一米七七了,穿上后几乎快到脚脖子。 祁佑也不说话,拽着他大步拐进二楼的衣帽间,手指在一扇开放式衣柜中轻轻划过,蓦然停留一秒,从里面拎出一件大衣:“试试这件。” 程田一见那骚里骚气的颜色就直皱眉。烟粉色的,饱和度很低,像是粉色里面掺了一点灰,倒不是那种嫩唧唧的色度,可无论怎么伪装,它还是一抹小粉…… “这颜色我真hold不住。”程田的直男灵魂在疯狂拒绝,嫌弃十足,“哪有大老爷们穿粉色?” 说话的功夫,祁佑又拎出另外两件内搭,一股脑儿地丢进程田怀里:“试试再说,接受不了再找别的。” 程田无法,跑到隔壁一间客房里关门换衣服。照理说,他大可以在衣帽间里换,毕竟读书的时候光着屁股和舍友一起去洗澡都是自自然然的,同样的事情让他面对祁佑,不自觉地就谨慎起来了。祁佑不光是个基佬,还是个对他怀有贼心的基佬,同住在一个屋檐底下再不注意,那臭不要脸的说不定还以为自己在色.诱呢。 程田穿上大衣,出门前先往卧室自带的洗手间里照了照,半身镜,连腰腹位置都照不全。不过这身衣服竟然一点都不拖拉,大小正好合适,量身定做一样。程田最后往镜子里看了眼,还好,没有想象中的娘气。 五秒后他再次回到衣帽间,看到的,是一个神情怔忡到近乎呆滞的祁佑。 程田吓得不敢挪步了:“我操?我刚刚还照了下啊,丑得没那么夸张吧……” 祁佑垂着眼睛将头扭到一边,清了清嗓子:“你自己看。” 程田战战兢兢地走过去,素白边框的全身镜中出现一张漂亮英俊的脸蛋,下颌尖巧俊朗,脖颈修长白皙,一圈奶灰色的半高领毛衣从白色衬衣领中露出,下面是条和毛衣同色的休闲西装裤,裤子是略微宽松的设计,覆住半只脚面,外罩一件烟灰色的羊绒大衣。这是身非常吃身高的打扮,幸好程田长手长脚,挺拔瘦削,完全发挥出搭配中应有的味道。 程田只看一眼,忍不住拧起眉毛,镜中的画面令他产生一种突如其来的危险,以及某种熟悉的感觉—— 同样的精致,懒散,光彩夺目……这一刻的程田,仿佛打上了祁佑的同款烙印…… 一具温热的身体贴上程田背后:“上衣这样穿。”他一面说,一面用手轻轻撑开程田裤腰,右手沿着平坦的小腹下滑,一角衣摆瞬间塞进缝隙里。 气氛陡然暧昧起来,程田微微拧开身子:“好的我知道了……” 祁佑不管他,侧垂着头,手掌围着细瘦的腰身不紧不慢地转了圈,整个下摆妥贴乖巧地收进了西装裤里,与此同时,一阵毛簌簌地电流透过衣料刷地袭上程田脊椎,他惊慌失措地,屈肘往后捣了一下。 祁佑顺势后退,用赞赏的目光打量着程田,懒散的味道淡去些许,多了丝利落与规整,恰到好处地诠释出程田的原有气质:“很好。” 程田却一点都不好,他怀疑自己刚刚受到了调戏?! “你去楼下等我。”祁佑从自己的衣柜里扯出两件衣服。 那股莫名其妙的气堵在程田心口还有下去:“你他妈……” “嗯?”祁佑脱衣服的动作一顿,露着小半身腹肌,疑惑道,“我他妈?” “你他妈……不用着急……”程田下意识地看了眼,紧接着,视线仿佛化作一条无措的小虫,拼命地往上爬,几乎对着祁佑的头顶,挤出一丝笑,“我在楼下等你。” 祁佑露出一抹友好至极的微笑。 - 程田虽说比祁佑多吃了大半年的米,生活轨迹一直中规中矩,论浪荡和祁佑完全没办法相比。这是他第一次到会所里来,在两行侍应生的恭迎下迈进大门的时候,眼睛都不知道给往哪看了。 祁佑说出一个包厢号,候在一旁的侍应生立刻扬手领路。 程田忍不住问:“这种会所里一般都有什么?” “洗浴,餐饮,娱乐表演,棋牌休闲……”祁佑道,“你能想到的,他们都能提供。” 什么都能提供? 程田八卦之心蠢蠢欲动,想问,又觉得不太好。 祁佑看出他的犹豫,低下头,在他耳边小声道:“你想问什么?偷偷告诉我,侍应生听不到。” 若在平时,程田估计早就推开男人脑袋让他别骚好好说话,但他此刻是真的好奇,于是也压低声音问:“那……这里面有那种服务吗?” 祁佑故意装傻,贴得更近:“哪种?” 程田:“就是那种……扫黄打非重点关注的。” “啊。”祁佑山興似笑非笑,“明面儿上是没有的,不过,只要你想玩,它也可以有。” “我操。”程田瞬间感觉脚下的没一块砖都带上了刺激的味道,由衷感慨道,“还是你懂行。” “……”祁佑道,“其实我也不太懂……我不经常来。” 程田给了他一记怀疑的眼神。 “是真的。”祁佑清了清嗓子,毫不愧疚地把锅扔给何宋,“这些都是何宋告诉我的,我平时喜欢看看书,弹弹琴,画点画……这些浮躁喧哗的东西,我从来不喜欢。” 程田信了他的邪,冷笑:“我怎么记得你说过要给我搞个趴,什么观摩什么学习的?” 祁佑怔了两秒,一点零星的片段从遥远的记忆中浮现出来,他拧着眉操了声,底气不足了:“……我他妈瞎说的……” 祁佑这种多说一句话都嫌浪费唾沫的人,这时候倒是磨磨唧唧地解释了一路,一直到走进包厢,还在一脸傲娇地强调自己当时在胡说八道。 房间里三男二女,看到祁佑纷纷打招呼,祁佑顾不上理,还想和程田解释两句。 “瞎说什么了?”何宋听见祁佑说话,好奇地探过身。 程田:“哦,他说要搞趴。” 何宋大剌剌地往小沙发上一瘫:“这事儿好办啊,几个电话的事儿呗!不过咱俩玩儿的不是一道,我让赵居寒跟你组……” 他昂扬的声音在祁佑黑如锅底的脸色下越说越低,最后比蚊子哼哼还轻:“祁哥……”他干笑。 祁佑往他脸颊两侧狠狠一捏,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不说话能憋死?” 何宋顶着一张变形的脸:“好的,明白,我今晚是哑巴。” 程田赶紧拉开他:“你做什么啊?一上来就呲牙?” 祁佑讪讪地看他:“我认识你以后再也没搞过,真的,你信不信?” 另外几个人假装唱歌聊天的,可那些目光都蠢蠢欲动地往这边撒。 程田小尴尬:“信,我当然信。行了你别闹了,想唱歌吗?我帮你点。” 祁佑没心情唱歌,惦记着在程田心里的好感值,旁边有个男人给腿上的妹子使了个眼色:“雪儿快点一首,给祁哥亮亮嗓子。” “好呢。” 叫雪儿的妹子对着祁佑和程田甜甜一笑,从男人腿上下来,扭着小蛮腰点了首欢快的歌,气氛一时缓和了不少。 虽说包厢里温度很足,但这好歹是寒冬腊月了,雪儿只穿了身包臀小短裙,光着两条细胳膊细腿在那又唱又扭的,一点都不尊重冬天。 不过别说,唱的还挺好听的。 程田坐的位置恰好看到雪儿的侧脸,他出神地看了几秒,越看越觉得那姑娘很熟悉。 祁佑卡着他下巴转过来,不满地道:“喜欢了?” 程田拽下他的手:“不是,你不觉得她长得很像一个明星吗?就是旁边银座香水广告牌上的那个小明星啊。” 祁佑:“……女的长得都一样,认不出来。” 何宋:“哼哼哼哼哼哼。” 程田扭头:“……?” “……”祁佑轻踹他一脚,“演上.瘾了?说人话。” “不是像,她就是。”何宋歪嘴笑了下,指指巨大的液晶屏幕,“没发现MV里的女主就是她?” 雪儿似乎听到在讨论她,扭头冲几人抛了个飞吻。 “我操?”程田震惊! 何宋:“怎么样,跟着咱们祁哥长见识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橙子 :妈妈我今天见到明星了!! 感谢读者“狮子座”的小地雷~ 感谢读者“绿毛龟”,灌溉营养液 +2 读者“Michelle”,灌溉营养液 +5 读者“紫璃逸涵”,灌溉营养液 +1 读者“七臻”,灌溉营养液 +7 读者“栎薾”,灌溉营养液 +1 读者“凯斯玛”,灌溉营养液 +10 鞠躬~ 第41章 chapter 41 程田笑嘻嘻地点头, 调侃道:“你们这个圈儿档次太高了,女朋友还是明星呢。” “女朋友?”何宋一愣,继而坏笑, “是啊, 像这样的女朋友,老三身边有那么五六七八个吧。” 程田三观受到冲击:“他脚踏N只船!” 何宋歪嘴笑半天, 看着祁佑说:“祁哥,你这位‘朋友’怪天真的。” 祁佑也笑, 解释道:“他们不是恋人关系。” 程田好像懂了, 小声说:“还在暧昧阶段啊……可同时吊着这么多也不太好吧。” 何宋笑出猪叫:“朋友, 你知道这世界上还有金主爸爸这种人物吗?老三给她们想要的资源,美女们也会返还一些交易筹码。” 她们除了新鲜的肉体,还能有什么筹码呢……程田不是不谙世事的稚拙儿童, 可当他如此切身地处于这种败絮名利场中,发现自己一时间对这些潜规则接受无能。 他心里有点憋,却也没有甩脸子给别人看,你情我愿的事情,轮上几万年也轮不到他来管, 坐在那里专心啃西瓜。 雪儿唱完自己的主打歌, 娇俏地回到那个叫老三的年轻男人身边, 两个人低着头说了几句话, 越说越近, 最后,四瓣嘴唇黏黏糊糊地绞在了一起。 一男一女干柴烈火, 一个使劲把柔软的身体往对方身上挤,另一个伸着两只大手上上下下摸索个不停……另外一对虽然没那么夸张,可也够那不堪入目的。 程田啃西瓜啃地更专心了,整张脸几乎都要埋进去。何宋踹了一个男人一脚,笑骂道:“我操.你们是半年没卸火了还是怎么地,新朋友刚来不能收敛点?” 程田冷不丁被Q,尴尬地连忙摆手:“不不不用管我,你们继续,继续……” 老三最后往雪儿的红唇上啵了一口:“走吧,看哥哥打麻将去。” 祁佑勾了程田肩膀一下:“走。” 程田:“……啊,我不会打麻将。” “会玩什么?” 程田想了想:“保皇。” 祁佑在他发顶揉了一下:“正好五个人。” 他直接没把另外两个妹子算进去,她们好像是两只漂亮的玩物,无聊的时候被金主逗一逗,玩起来的话只当漂亮装饰…… 祁佑敲敲桌子:“该你了。” “哦。”程田又摸了一张牌,黑桃二,还行。 这里的扑克牌都是订做的,上面带着浅浅的香气,四边有繁复优雅的金枝缠纹,程田抠了下,竟然还是立体的。 “咱们五个先玩上了,一会儿赵居寒来了往哪儿插?”老三问。 另一个叫王玉炀的男人笑了下,边摸牌边朝程田方向努了下嘴。 程田没明白他要表达什么意思,祁佑开口了:“他不走,让赵居寒滚去唱歌,或者坐你位。” 王玉炀讪笑:“哈哈哈好久没听寒子一展歌喉了。” 轮到何宋时,一张反扣的灿金花牌被他摸了去:“这把皇帝我的了。” 老三哼笑:“要的起来么你。” “四副牌还要不来?”扑克摸光了,何宋刷地甩出三张红桃六,“看清楚了?这把明保还是暗保?” “暗保。” 暗保就是摸到第四张红桃六的侍卫不表明身份,皇帝和平民不知道谁和自己一边儿,只能通过打牌的过程中是否出现对皇帝或自己的明显压制来推断。 何宋第一个出牌,一扇扑克被啪地甩向桌面:“五个四!” 王玉炀:“五个七。” 啪—— 老三:“五张十!” 程田:“五张K。” 祁佑:“过。” 何宋:“这就过了?五个A!哈哈,没人出得了吧?” 祁佑:“五个二。” 何宋:“……” 祁佑这把太明显了,程田出牌的时候不卡,何宋出牌就放大招,明显不是侍卫。 另外几个人心里基本都有数了,程田的视线从牌面上挪到祁佑脸上,对方立即有所感应,扬着眼睫冲他骚笑。 程田啧了声,低头看牌。 这轮是祁佑发牌,从四张四开始,到程田上家的时候出到了四张J。 程田:“四张Q。” 祁佑:“过。” 何宋抡起胳膊啪地一甩:“四张老K!” 坐在旁边的妹子捂嘴笑:“宋哥每次出牌都声势浩大的呢。” 王玉炀往她屁股上啪了一巴掌,调笑道:“这是传说中的帝王气势。” 何宋:“滚犊子,你出不出?” “不出。” 老三:“要不起。” 程田:“过。” 祁佑看了眼手里的四张A,没动,他这把压了何宋的话,下一轮给他顺牌,也道:“过。” 何宋这次的牌好得让人害怕,几个人对他一通围追堵截,最后还是数他跑得快:“大王带六张Q,没人能要了吧哈哈哈。” 祁佑:“特画(本局中象征侍卫身份的红桃六,能管住大王)带六张K。” 何宋:“???” 老三:“???” 王玉炀:“???” 程田:“……你是侍卫?!” 何宋懵逼:“你打我做什么??你和我是一个战队的啊!” “打的就是你。”祁佑把牌一撒,“闷着吧。”他说完,又甩出一把牌,“小王带三张九。” 老三和王玉炀拍腿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宋哥被闷得怀疑人生了哈哈哈哈哈哈!” 祁佑笑吟吟地看着程田:“你出吗?” “……出。”程田吞了吞口水,抽出给自己留的底牌,“大王带三张A。” 祁佑:“过。” 老三和王玉炀也没有合适的大牌了:“过。” “两张三。”程田笑了下,两手空空,“我跑了。” 祁佑撩他一眼,那眼神黏黏糊糊的:“恭喜啊。” 恭喜个屁啊本来小爷才应该是第一个走的人啊!!哪有侍卫打皇帝的这他妈不是以下犯上吗啊啊!!何宋敢怒不敢言,疯狂嫉妒,老子也好想要祁哥的宠爱…… 程田无牌一身轻,歪过身去看祁佑的牌面,一愣:“你还有……”他怎么还有一张梅花九?刚刚不是应该被小王带下去了吗? 拆牌是保皇里比较避讳的事情,除非是非拆不可的情况,不然玩家都喜欢一起打出来,毕竟同一种牌的数量越多越有优势。 程田心里有点怪……不会是为了送跑自己吧…… 祁佑也不避程田,把牌面完全亮给他看:“不要小瞧这把烂牌,过会儿还能闷个人。” 老三和王玉炀如临大敌,轰炸机一般连番炸祁佑,祁佑知道这把是跑不了了,见招拆招,最后真的把王玉炀给闷在自己前面了。 跑了的老三浑身大汗:“我操真j b刺激……” 何宋:“这把怎么算,平局?” 老三:“平个锤子,你们闷了俩,赶紧上供吧。” 何宋也不废话,抓了五个花花绿绿的筹码扔过去:“喏。” 程田这才注意到每个人手边的一堆筹码,不明白了:“上供不是交出下一把里最大的牌吗?”他这句话一说出来,雪儿和另外那个姑娘都在捂嘴笑,“在别的局里或许是吧,几个哥哥们都是喜欢玩实际的。你是头客(第一个出完所有牌的人),可以拿大头哦。”嫩葱似的手指将三个圆形筹码划到了程田面前。 程田拿起一个看了看。 雪儿有意逗弄他:“小哥哥,你知道一个可以换多少钱吗?” 程田虽然说不出具体数值,但是用脚趾头想也明白这群败家玩意儿肯定不屑于玩五位数以下的局。 “别逗他。”祁佑轻飘飘地看了雪儿一眼,雪儿吐吐舌头,老老实实地帮忙洗牌。 祁佑从自己的筹码中拨出去五枚,笑道:“别手软,狠宰他们。” 何宋叫道:“说的好像你不输钱一样?” 祁佑靠在舒适的座椅里,看着程田的眼神跟抹了蜜一样:“老子乐意。” “……”祁佑不是没带人出来玩过,可哪次不是被人供着哄着,何宋和他混了这么多年,头一次见祁佑上赶着哄别人呢,他神情复杂,半开玩笑地来了句,“不是吧祁哥,你来真的啊。” 祁佑偏眸,正色道:“你说呢。” 何宋哪儿敢当面说,嘿笑两声,不动声色地和另外两个人交换了个眼神。 程田不尴不尬咳了声:“大家不摸牌吗?” 王玉炀咧嘴冲他笑了笑:“你是头客你先摸。” 王玉炀一直以来也没少笑,可第一次冲程田笑得这么热情,热情到几乎有点巴结的味道了。程田伸出手,随口道:“我就不客气了啊。” 老三:“自家人客气啥啊客气。” 何宋:“程哥你等着啊,一会儿我还给你送钱。” 程田:“…………你们正常打好吧?” 何宋在心里飙泪,我他妈也想好好打,关键是你男人不好好带头啊。 程田在祁佑的帮助下赢钱挺不好意思的,这次提议玩‘明保’,谁是侍卫自己站出来,结果牌一摸完,祁佑摸到皇帝,程田是侍卫。 “我操,你俩这运气。”老三由衷感概。程田的位置是祁佑的上家,卡完别人正好给祁佑顺牌,这把两人打的风生水起,直接把另外三个按在地上摩擦。 几个人正在拨筹码,包厢门突然被打开了,一高一矮两道身影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玩上了?”高个儿那人眸光一扫,笑着开口了。 程田看到来人的五官不禁怔了下,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能在外表上和祁佑一教高下的人:不是一般的好看。 “寒子你最近挺飘啊,老子都快喊不动了。”何宋道。 “你这种没情趣的老光棍懂个屁,寒子这是‘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呗。” 赵居寒也不否认,一面走一面在身边人背后推了把,懒声道:“去,给哥哥们打个招呼。” 那人往前踉跄一步,甜笑着:“哥哥们好呀。” 程田刚从赵居寒的美色冲击下回过神,听到这把嗓子直接傻眼了:那人相貌精致,皮肤白嫩,嗓音是少年独有的那种清澈,从鞋袜到帽子,无一不是昂贵华丽的世界一线名牌…… 祁佑问:“认识?” 程田点点头,抬了抬手,温笑道:“Manley——”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读者读者“鬼笛陈倩”,灌溉营养液 +1 读者“..”,灌溉营养液 +1 读者“栎薾”,灌溉营养液+1 今天是一号,上个月的营养耶记录不在了……泪 第42章 chapter 42 何宋一拍巴掌:“差点忘了你俩认识。来来我给大家介绍一下, 小程哥和Manley之前都在Rêve干过,我那家小餐厅真是藏龙卧虎啊哈哈哈哈哈哈……” 除了最后离职那两天和经理产生了一点无可奈何的小矛盾,程田对于Rêve的印象还是蛮不错的, 听何宋说完, 不禁弯着眼睛笑起来。Manley也在笑,可那笑容明显勉强了许多, 他甚至连一枚眼神都没给程田,乖顺而骄傲地蹭在赵居寒身边。 程田没料到这种结果, 多少有些失落。Manley现在抱上赵居寒的金大腿, 服务员这种工作或许是他不愿意承认的过去吧, 虽然程田并不觉得这份职业有什么拿不出手的,可自己冒冒失失地喊了人家,等于一下子把Manley不起眼的过去经历撕开了…… 想到这里, 程田有些后悔自己的刚才的举动了,可让他假装不认识也不太好吧。 相较于Manley的装聋作哑,赵居寒要热情得多,雾朦朦的眸子绕着程田缠了一圈,笑道:“新朋友?” 祁佑伸出一条大长腿, 勾着程田的椅子腿往身边拽了下, 淡淡地道:“我朋友。” 赵居寒挑起一边眉毛, 心道祁佑挑人的眼光是越来越毒了, 这种稀罕玩意儿都能搞来。其实单论模样的话, 这位‘朋友’也没到罕见的地步,只是那清凌凌的气质却很难得。赵居寒玩了这么多年, 过手的人不计其数,早已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一个人真纯还是装纯,他扫上两眼就能看出来。 王玉炀笑嚷道:“寒子你来晚了,没你位置了。” 赵居寒不为所动,悠哉地往桌上沾了眼:“好久没打牌了,今天正好松松筋骨。” 老三嗤笑:“你在床上没松够啊?” “哪儿能一样。”赵居寒白玉竹般五指往王玉炀肩上一搭,“我来替你两把,赢了你的,输了算我。” 王玉炀不差那几个钱,不过这两把打得不顺手,牌臭,他也乐得换人转转运。 赵居寒一入座,程田就闻到一股淡淡的酒气,他下意识地看了下赵居寒的眼睛,里面荡了层微醺的雾,应该是喝了些酒过来的。 Manley贴着赵居寒坐下来。程田之前就知道他挺注重打扮的,不过自从上次被何宋叫走后,程田再也没见他去上过班。这才一个多星期没见,Manley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不光是精致程度翻倍增长了,身上还多了股子说不上来的味道…… 就像是……某种精美器具被人好好把玩过的感觉,青天白日的时候还不显,夜晚的灯光一照,靡丽滟绝的味道便隐藏不住了…… 雪儿把牌洗好,朝程田做了个‘请’的动作。 程田微笑致谢,雪儿怔了下,托着雪白的小下巴认真盯他片刻,又壮着胆子再祁佑和程田之间转了好几眼。 保皇要求的扑克数量在卡牌游戏里算多的,四副,光是伸胳膊摸牌就够累人的。老三摸到一半时懒癌发作,让雪儿帮他摸,自己喝着太平猴魁和大家磕牙。 “再打两把就到饭点儿了吧,宋哥订了什么啊?” 何宋刚摸到一张小王,心情颇佳:“整天吃吃吃,你他妈捏捏肚子上的肉,晚上睡觉不会哭出来吗。” “晚上睡觉捏自己干嘛。”老三淫.笑一声,毛手毛脚地缠上雪儿,“雪儿你说说,哥哥晚上是不是得忙着捏别的?” 雪儿撒娇般挣了下,笑嗔他一眼:“流氓。” 老三被那勾魂儿似的小眼神弄得心里发痒,低头就是一口带响的。两个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又开始表演起少儿不宜的内容。 程田努力告诉自己别大惊小怪,悄悄换了两口气,还是没能忍下心里那股反感。他倒不是害臊,只是觉得这种亲昵中带上了作践的意思,毕竟没有哪个男人愿意把自己重视的另一半如此暴露在公共场合,他看的难受。 另外几人显然没当回事儿,连祁佑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嘿,这把又是我!”何宋摸到花牌,哈哈一乐,“祈祷一会儿咱们程哥摸到侍卫牌。”那样就能无形中拉到祁佑了嘿嘿嘿…… Manley眸光一闪,他一早察觉出何宋对程田的态度很微妙,说不上捧着,但其中的客气却非常明显。 难道因为刚刚认识的原因?不对……他还记得不久前自己被何宋送给祁佑时候的场景,一路上都在不干不净地发出调笑,那时候何宋也是第一次见到自己,可脸上的轻蔑藏都藏不住! 桌下的拳头不觉间握紧了,齿轮咬合在一起,带起咔嚓嚓的转动,浑浊狞然的目光从程田转移到祁佑身上……因为他? 不论是以多么不耻的身份,Manley总归通过赵居寒混进了这个圈子,对祁佑的身家略有耳闻,相比起圈里的多数人来说当然是厉害的,可和赵居寒相比还是差了点。 毕竟,赵居寒家里有红色背景,甭管在什么年代,手里有钱也比不过手里有权…… 在他心理分析的时候,这轮牌已经轮完了,何宋亮出三张相同的红色梅花七,众人把这牌一翻,发现赵居寒一来就当了侍卫。 何宋略有遗憾,不过总比被祁佑摸到侍卫牌好,那可是为了讨好程田连兄弟的死活都不顾了的。 何宋收回心神,从小牌开始出,闲聊:“对了,最近又一轮新型病毒,感染了上吐下泻的,哥几个悠着点儿啊。” “HRⅡ?”老三甩出四张六。 “对对。” 老三叹气:“我操.我姐家的小孩儿前几天就染上了,吃什么吐什么,哥们儿一铁石心肠的看了都心疼。” 赵居寒笑:“心疼到出来摸妞打牌?” 老三哈哈笑:“我这不得排解一下么……六张J!”他啪地甩出一叠扑克,“怎么样,能出吗?” 赵居寒:“过。” 程田:“六张Q。” 祁佑:“过。” 何宋:“哎……过。” 程田牌出的差不多了,剩在手里的都不小:“五张K。” 祁佑巴不得他第一个跑,攥着大牌也不出,笑嘻嘻地道:“过。” 何宋打的话只能拆牌,而且他知道程田手里的底牌还没出,索性也不拦了:“过。” 老三瞅着一把烂牌直叹气:“过。” 赵居寒长指一抬,夹着扑克定了两秒,看着程田笑:“五张二……?” 程田下意识地舔了下嘴唇,粉色的舌尖在贝齿间一闪而逝:“啊,你出。” 赵居寒低笑两声:“算了,让你一把,五张A。” 程田:“别让啊,你出二就行。” 赵居寒眨眨眼:“骗你的,这就是我五张里面最大的。” Manley揪紧衣摆,情绪复杂地盯着程田。 祁佑要笑不笑的:“寒子,对着谁骚呢?” 赵居寒喝了酒,脑子跟不上,竟然没有在第一时间听出祁佑话中的冷意,为数不多的理智都在思考怎么撩程田了,敛着目笑躺在椅背里,嘴上也不承认:“祁哥把我问晕了,得,打完这把我去醒醒酒。” 祁佑呵了一声,偏过头,对上程田又是一副笑的模样。他把下颌垫在程田肩窝里,明晃晃地去看人家牌:“怎么不出。” “我这不在憋大招么。”程田往旁边躲了下,将一叠牌滑在桌上,“大王带四张二。” 这副牌面很大了,特画出来也不管用,何况赵居寒还不想卡他,程田又是第一个跑了的。 “嘿,瞧我程哥这速度。”何宋由衷感慨。 “宋哥要是被周围人让着,也能第一个跑啊。”Manley发出一声笑,娇娇地瞥向程田,“程哥,你教下让人让着的秘诀呗,我也想把把赢呢。” 哪怕是个傻子也能听出Manley的敌意了,程田勉强笑了笑:“你……” “你从哪弄来的东西。”祁佑笑了,他根本没理Manley,看着赵居寒,像讨论一只花瓶,“换了吧,上不了台面。” 赵居寒声音很轻:“道歉。” Manley扬起小下巴。 ‘啪’地一声脆响,程田吸了口气,眼睁睁地看着赵居寒给了Manley一嘴巴子,那力度不算很大,Manley却直接被打懵了。 赵居寒笑着:“道歉。” Manley脸上煞白一片,唯有眼眶通红。 ……这他妈、这他妈算什么事儿啊?!Manley说出那番话是挺让人郁闷的,可也用不着道歉这种程度吧?朋友之间还经常因为点芝麻绿豆的小事儿起争执呢!还有那赵居寒,看上去人模狗样的,没想到手这么黑,众目睽睽的就呼上去了啊操,都是爹生娘养的,哪个男人不好面子? 程田被Manley挤兑了都没这么生气,这会儿气的简直要发抖了:“不需要道歉……” Manley低着头,捂着被打的半张脸,抽了抽鼻子:“对不……” “我说了,你不需要道歉!”程田猛地往桌上一拍,动静贼大,手掌心反震得生疼,何宋和老三还冷不防地被吓了一跳。 程田干不出冲无辜人撒气这种事儿,拍完桌子就后悔了:“那个……我内急,你们玩着吧。” 祁佑见他走也坐不住了:“我也去……” “去毛去啊,又不是小姑娘,上个厕所还得手拉手?”程田穿上外套,“先把手里的牌出完吧。” 程田没进包厢里的洗手间,现在特想吹风静静,拐出走廊根据提示标志找个个厕所放水,裤链刚拉下来,一道高大的身影蓦然间晃到程田旁边,同一时间,淡淡的酒气萦绕在程田鼻端。 他扭头,看到赵居寒掏出鸟对着小便斗哗啦啦一阵泚。 程田看到他就想起刚刚那一巴掌,罕见地不想打招呼,没成想赵居寒倒先开口了。他翘起嘴角,用一种的粘滑的眼神看着程田,抖了抖手里的物事,笑道: “大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读者“狮子座”的小地雷~ 感谢读者“大脸猫”,灌溉营养液 +10 读者“无邪。”,灌溉营养液 +5 读者“鬼笛陈倩”,灌溉营养液 +1 读者“胡双喜”,灌溉营养液 +70 读者“绿毛龟”,灌溉营养液 +3 读者“lingo”,灌溉营养液 +10 读者“一叶飘零不知秋”,灌溉营养液 +4 读者“莲蓉包”,灌溉营养液 +25 读者“月下闲谈”,灌溉营养液 +1 鞠躬~ 第43章 chapter 43 程田敛下眼皮, 慢条斯理地放完最后一滴,拉上裤链往洗手池方向走。 反倒是赵居寒怔住了,没过两秒又抖着肩膀笑起来, 声音愉悦极了, 一边放水一边调笑: “我看走眼了吗……你真挺有手段的,不声不响地就能撩人。” 程田挤出一点淡蓝色的洗手液, 在掌心搓出一层小细泡,伸到感应式水龙头下冲洗着。 “怎么不说话了……”赵居寒鬼魅一般贴在程田后背上, 猎狗一样在他脖颈间轻嗅, “让我说中了么?没关系, 纯的骚的我都喜欢。” 程田刷地抽出几张擦手纸,冲着镜子里的赵居寒笑。 程田五官风格既不浓烈也不清冷,非要形容的话, 像是一颗温温灿灿的星。此时这般偏头笑着,直把开春时节天地间的缱绻荡漾全部吸纳了过来,说不出的活色生香。 赵居寒骂了句脏话,喉结上下滚动,粗重的呼吸喷在程田耳侧, 他舍不得眨眼一样, 看着镜子里的人:“等不及去开房了, 我们在这儿打一炮吧。” “这里?” “对。”赵居寒摸索上程田的腰, “我进来的时候把‘维修中’的牌子立门口了, 没人进来。先打一炮,过完这把瘾我再好好疼你, 怎么样?” “我先回答第一个问题吧。”程田神情蓦地一冷,旋身就是一个肘击,坚硬的手肘骨梆地砸上赵居寒的太阳穴,男人尚且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就朝一旁的墙壁上飞去! “大个屁!” 赵居寒‘啊’了一声,程田眼疾手快,把半湿半干的一团擦手纸塞进男人嘴里!纸巾一遇到口腔中的唾液又膨胀了几分,直把赵居寒噎得喊不出话来。 “这么点鸟也敢拿出来丢人现眼?老子发育前都比你有看头!”程田一脚踹向赵居寒的肚子,趁他痛得弯腰时,猛地曲起手肘砸向赵居寒后背,一下子给人怼趴下了! 程田气得太阳穴蹦蹦跳,又踢了一脚:“没人能进来?正好能揍个爽!” 赵居寒这会儿终于缓过劲儿来,翻过身抱着程田鞋子迅速一扽,程田没站稳,瞬间绊倒在地。赵居寒手脚并用地从地面上爬起来,用手抠掉嘴里的纸,气急败坏地踹了一脚:“给脸不要脸的东西!我他妈看上你算你祖上积德,还敢动手?谁给你的胆子?祁佑?” 赵居寒冷笑一声,在程田即将爬起来的时候又将人踹了回去:“你主子见我都给三分面子,你算哪根葱?!该不会是你那可笑的自尊心吧?!这他妈才哪儿到哪儿,祁佑没少和老子换着玩儿!不愿意被我干是吧?你给老子等着,看看祁佑今晚会不会把你送到我床上!” “不用等到今晚了……”第三人的声音从门口位置幽幽响起。 赵居寒哈哈一笑,转过身,还没看清祁佑的脸,一阵巨大的力量猛然间掼在了自己头上!赵居寒几乎在空中转了下才落到地面,一张嘴,就有汩汩鲜血冒了出来…… 祁佑笑嘻嘻地走到赵居寒身边,用脚碾上他的脸:“我一早就说了啊……他是我朋友,我的人也敢动心思,活腻歪了?” 赵居寒呸出一块碎牙,又恨又怕:“错眼了,对不住,我还以为他和之前的一样,这次怪我。” 祁佑扯住他后衣领往上带,赵居寒连滚带爬地顺着力度站起来,赔笑:“祁哥,祁哥,我道歉,我也给程哥道歉……我他妈喝猫尿上头了,晕晕乎乎地没干出人事儿。” 祁佑揪着赵居寒脑袋往洗手台上狠狠一撞,温声道:“醒了么?” 赵居寒疼得叫出声:“醒了醒了……” 祁佑好像聋了一样,又凶又狠地再次一磕,这下没磕到台面上,直接撞的台沿儿!赵居寒抬起头来的时候,脑门上挂了条血殷殷的印子,看着就吓人。 “醒了吗?”祁佑又问。 赵居寒狼狈不堪,咬牙道:“祁佑你别猖狂,你家里那批老的还能活几年?!他们一死上面还能给你多少情面?!单靠你爸妈罩得住你?!做人留一线,以后碰到事儿兄弟也能搭把手……” “还没醒呢……”祁佑呵呵一笑,一把打开最右边的扳手式水龙头,按着赵居寒的脑袋就往水下塞,“你家里那几个怎么坐上去的不清楚?都有胆儿跑我面前装逼了,赵居寒,你他妈喝傻了?” 水流又急又猛,赵居寒憋着气也被呛了好几口,手脚拼命挣扎。他的身高体型看上去明明和祁佑差不多,可就是挣脱不开,身后那双手就跟铁钳子一样,没过多久,赵居寒连呻.吟都发不出来了。 程田看的胆战心惊。 “祁佑,你把他放了吧,我刚刚打得比他狠多了,没吃亏……”程田小心翼翼地拽了下祁佑的手臂。 赵居寒听到程田求饶的声音,连忙呜呜地叫,叫声里甚至带上了哭腔。 程田不想闹的不可收场,皱着眉头开始哼:“我身上不舒服,刚不知道被踢哪儿了,你跟我去医院看看成不成?” - 祁佑连招呼也没打,直接带着程田出了会所。 程田本来以为祁佑会带着他去间大型医院,把什么CT啊X线啊磁共振什么的查个遍,结果人家随便找了家小门诊,要了瓶红花油就拖着程田回家了。 程田洗了个澡,对着镜子照了照,除了腰侧有个青印子,别的地方看不出半点伤痕。 他和赵居寒打架的时候就觉得身上不痛不痒的,赵居寒的出招看上去狠,可落下去却没什么力道,估计是作天作地的作空了身子,外强中干了。 程田将红花油倒在掌心,搓热了后往腰侧抹了抹,换上红T恤黑裤衩走出浴室。 祁佑早已经洗好澡,正坐在地铺上打电话,一见程田就来按断了,温声道:“躺上来,我帮你上药。” “不用,我刚抹好了。” 祁佑皱眉:“掀起上衣我看看。” 程田又不是黄花大闺女,给人看看膀子也没什么,他把衣服撸起来给祁佑露了眼:“就腰上一个印儿。” 祁佑嗤笑:“就知道赵居寒是个怂包,打起架来比女人还弱鸡。” “嘿,听你这口气还挺可惜的啊,巴不得我被人狠揍一顿呢?” “我这是对赵居寒战力的嘲讽。”祁佑不耐烦地按断一个来电显示,将手机关机。 “怎么不接?”程田问。 “何宋他们的,听说了赵居寒的事,来来回回都是那几句,闲的。” 程田哦了声,盘腿坐床边上,想问问和赵居寒的冲突会不会引来报复什么的,可转念一想,都他妈已经这样了,问了有毛用,大不了下次自己跟着祁佑一起打。 程田熄灭了卧室大灯,沾床闭眼。 他现在已经习惯和祁佑睡在一间房里了,最开始的那两天还会提防祁佑整幺蛾子,可后来发现他还挺老实,顶多就是说话和眼神粘糊得吓人,手脚倒是一直挺规矩的。 他想睡,祁佑却精神的很,他下午发了那通邪火回来还是黑着脸,一转眼又成好的了,和程田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好像做错事儿的是他一样,温柔的不得了。把程田腻歪的不行,直言这事儿不怪他,求求祁佑恢复常态。 “今天是第七天了。”祁佑并不躺下,上半身趴在床边,猫似的来回拨程田的枕头角儿,“我能采访一下你的好感值吗?” 程田的脑子本来都开始迷糊了,听到问题一下子就吓醒了,斟酌着开口:“哈哈哈……这玩意儿没办法量化啊,要怎么形容……” “那我问你具体问题。”祁佑杵着下颌看他,胸有成竹地道,“如果让你和我一起生活,会不会排斥?” 程田顿了顿,决定实话实说:“会。” 祁佑立即绷直了上身:“不可能!”这一周的生活就是例子,两个人住到一个空间,几乎没有摩擦,什么事儿都是乐乐呵呵的,这他妈叫排斥? 程田叹了口气,翻身坐起,盘腿和祁佑面对面,普照众生的大佛似的,语重心长:“生活并不是两个人凑一个屋子里就可以的,那得是彼此人生的相互交叉,朋友圈的相互渗透……别人不说,我和你们那个圈子就挺格格不入的,很多你们认为习以为常的事,搁我眼里就特别接受不了……” 祁佑迅速回忆起下午时候的种种画面,他将程田所有的举动捋了一遍,心底发凉,赔着小心道:“没关系,你不喜欢,咱们以后就不去了。” “这不是聚会的问题吧……”程田郁闷,“……而且两个人在一起,不可能一辈子都接触不到彼此的朋友圈吧,你那朋友圈和我三观不合啊,我实在习惯不了。” “你不用习惯我的朋友圈。”祁佑讨好地笑了笑,紧张到几乎有些可怜,“我会去习惯你朋友圈……一辈子不接触不是大问题,我现在也不想出去,和你在家里就很好……之前不是说了吗,我喜欢看看书画点画……我和他们本来就是酒肉朋友,大家其实都没多深的交情……我们也可以培养共同的朋友圈……” 他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程田也不知道再如何劝了,抱着枕头往后一倒,绞尽脑汁地安抚他:“欸……以后再说吧,不是还有一个星期么……到时候说不准咱俩谁就想通了。” 祁佑幽幽地看着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那你可要好好想了,之前没遇到你还能浑浑噩噩地过,现在给了我这么一个人,再要一夜回到解放前,我活着也没意思……” 他说完,床上那人双手搭载肚皮上,半响没动静。 祁佑:“兄弟,睡着了?” 程田一下子坐起身来,没说话,也没吱,噗地一声,回了祁佑一个响亮的屁! 那力度大的把床下的弹簧都呲震了!祁佑正好趴在床沿儿上,巨响的余波被他感受了个十成十,顿时一阵乐,边笑边逗程田:“你快起来,我看看这床垫有没有被你轰出一个洞哈哈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算周六的加更,周日的另外算,么么啾~ 第44章 chapter 44 程田操了声, 像是被火燎屁股一样爬下床,一秒钟蹿进了卫生间。祁佑快他妈笑抽了,倒在床边上哈哈直乐, 但是很快的, 当他听到卫生间里传来的动响时,脸上的笑容变成了散落的熹霞, 担忧的暮色染满他的瞳仁。 “程田,你要不要紧?”祁佑敲门。 程田感觉胃里被塞了一只绞肉机, 咕噜作响, 他疼得满头大汗, 气若游丝:“……可能是肠胃炎,应该不是很严重……” 祁佑马上说:“我去找药,你再坚持一下。” 程田应了声, 腹部疼到了极点,豆大的汗水顺着额角滑落,几番煎熬之下,这一阵绞痛终于偃旗息鼓。程田步履蹒跚地走出洗手间,祁佑就那么候在门口等, 因为行动匆忙, 脚上只穿了一只拖鞋。 程田尬笑:“哈哈, 靠这么近不会有味儿么……” 祁佑伸手往程田的肚子上揉了两下, 扶着他坐到一旁的布衣沙发上, 给他端了一杯温水:“今天吃了什么?” 程田慢慢啜了两口,蜷缩着道:“和你吃的一样吧……嗯, 多吃了一只西红柿。” 祁佑将药片塞进他手里,拧眉道:“可能凉到胃,先把药吃了,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程田刚想说不用去医院,一阵翻搅之感再次袭来,他赶紧推开祁佑冲进厕所,坐在马桶上开始排解。进来之前他开了抽风机,味道没那么难以忍受,但是那噼里啪啦的动静却是挡不住了。程田尴尬至极,忍受着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折磨,一个厕所上得度日如年。 他再次走出洗手间的时候,祁佑已经穿戴好了,见到程田,祁佑就将手里的长款羽绒服给他套了上去,半拖半抱着将他弄到床边,又到衣柜里去翻程田的裤子。 程田这下感觉真的不好了,他不光是腹痛如绞,还有阵阵冷意顺着骨骼肆意流窜,食道也微微发顶。程田昏沉沉地歪在床头,连手都要抬不起来。 祁佑用力在他额间抚了下,声音很急,也很轻:“再坚持一下。”说完,他便半蹲下来,把程田的脚丫子搭在自己膝盖上,撸着厚袜子往上套。 程田挣扎着坐直,赶紧拦住他,把小腿往床上扳:“自己来自己来……我还没到不能自理的地步……” 祁佑不与他争抢,给了程田一只袜子,两三下帮他把另一只穿好,架着程田的手臂站起来。 姿势冷不防一变,那种翻涌的恶心感更浓了,程田头重脚轻地晃了下,一股酸液猛地倒灌上来,他忍不住地呕,雪白的羊毛地毯上瞬间沾了一小片黄褐色的消化物,甚至有一些溅到了祁佑的鞋裤上。 祁佑好像吓了一跳,脸色刷地变黑。 “对不起……”程田连忙道歉,“我会洗干净……” 祁佑不等听完,直接把程田拽到背上,背起来就往外跑!等程田反应过来的时候,二人已经出了单元门。 “放我下来吧……”程田晕晕乎乎地说,“我能走,真的。” “马上到车库了。”背着个一百三十多斤的那男人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祁佑气息不稳,一边跑一边拿脸蹭程田的额头,“体温升高了吗,身上冷不冷?” “还行……”程田几乎是气音。 “想吐的话告诉我,别忍着。”祁佑把程田往上颠了下。 程田大概是烧得迷糊了,这一刻突然觉得祁佑特别特别好,好到让他觉得心窝子发疼:“……祁佑……” 祁佑打开车门,一把将他塞进副驾驶,自己坐进驾驶位后先帮程田系安全带:“你说。” 程田沉默两秒,摇了下脑袋,什么都没说。 因为不适,程田整个人蔫得几乎抬不起头来,祁佑在他后脖颈上轻轻揉搓着,控着方向盘驶了出去。 - 空气中弥漫淡淡消毒水的味道,程田病怏怏地躺在雪白的床单上,冰冷的药水顺着输液管融进血液里,病床边围了一圈白大褂,年纪最大的那个地中海正一脸紧张地向祁佑汇报情况。 “……程先生得的不是普通的肠胃炎,这是一轮新型病毒,叫HRⅡ,目前A市已经有不少人感染了……” “我现在不是要你汇报工作,”祁佑不耐地打断,“程田情况怎么样。” 地中海点头哈腰:“这个……因为是新型病毒,目前还没有研发出应对的新药,还是要用治疗肠胃炎的药物为主,程先生伴有低烧,我开了一点抗生素,不过这种病毒对成年人来说危害有限,保守估计的话一周之内就能痊愈。” 祁佑:“输液需要输几天?” “今天的药水主要是消炎的,一天就够了。主要还是需要吃药,期间饮食要清淡,不要吃生冷辛辣的食物。” 祁佑挥挥手,一群白大褂如蒙大赦,呼啦啦全都出去了。 程田苦笑:“下午的时候老三还说过这种病毒呢,没想到这么快就中招了。” 祁佑现在特别不愿意在程田面前提那几个人,拖了把椅子到床边:“现在怎么样?有没有呕吐感?肚子疼不疼?” 程田摇摇头:“好多了。” 祁佑给他掖掖被角:“十二点多了,你先睡一觉,我帮你看着药水。” “刚才扎针的时候,那个小护士说到时间会来换的,你先回家睡觉吧,明天早上我自己打车回去。” 祁佑还是不肯走,怕护士忙起来忘了程田,输进空气造成空气栓塞,非要亲自看着才放心。 程田劝说无果,只好由着祁佑了。 半夜三点钟时,程田终于输完了药水。两人都不想再医院多呆,拿了药便开车回家。程田想起卧室里还有没清理的呕吐物,进门后赶紧找了工具去擦,祁佑赶在程田之前直接将地毯全揭了出去。 “行了,去睡觉,明天家政会拿去干洗。” 程田愧疚难堪地看着他的裤脚:“那我帮你把裤子洗了吧。” “等你病好。”祁佑把裤子脱下,扔进脏衣篓里,笑道,“给你留着,好吧。” 大半夜洗衣服确实挺有病的,程田没再坚持,简单洗漱了下就爬进被窝睡着了。第二天醒了个早,趁祁佑没在房间,赶紧把那条脏裤子给洗干净了。 他把裤子挂到小阳台晾好,一出门,一股食物的熟香气勾勾绕绕地飘进鼻子。程田闻着味儿走进餐厅,发现祁佑正穿着条纹围裙热稀饭。 程田抓了抓小呆毛,凑过去看:“买的什么粥?” 祁佑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舀了一小勺递给他:“尝尝味道怎么样。” 程田接过勺子,吹了吹送进嘴里,黑米红豆粥,软糯弹牙,有种淡淡的甜香:“好喝。” 祁佑眉毛一挑,脸上的得意之色藏都藏不住,嘴里连小曲都哼上了,得得瑟瑟地在那儿搅勺子。 程田失笑:“得意个鬼,又不是你做的……我靠、”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攀上程田脑海,“这锅粥……你熬的?” 祁佑竖了根食指放在唇前:“嘘,深藏功域名。” 程田看着锅里的粥,喃喃道:“我预感离食物中毒不愿了……” 祁佑动作一顿,偏头啧道:“演过头了。” 程田哈哈笑起来。 “吃药了吗?”祁佑问。 “……还没。” “记着,你那药得饭前吃。”祁佑关掉火,“算了……以后我给你放床头上。” “别别别、”程田挺害怕祁佑这么事无巨细地照顾他,弄得他特有亏欠感,“我会记得吃,这就去吃。” 程田吃完药,被祁佑喊过去问打卤面卤子的配方。程田总觉得祁佑和做饭这种事情特别不搭界,抱着吃瓜的心态前去观摩一通,发现祁佑虽然动作笨拙,一大半调料也分不清楚,但是学的很认真,磕磕绊绊的,最后竟然真的被他做出一锅打卤面。 程田非常给面子地拍巴掌,疯狂夸赞,最后把祁佑脸都给夸红了,赶紧盛了一碗出来堵程田的嘴。 “其实可以订外卖的。”程田边吃边道,“你昨晚没休息好,今天还起这么早。” “外卖不干净。”祁佑说,“这几天你好好养病,我来做饭。” 程田一笑,没当真,心里想着下一顿自己就接手。结果中午还没到,程田的肚子又开始咕咕作响,这次倒没吐,厕所却没少跑。 祁佑给主治医生打了个电话,医生寻问了情况,表示正常,毕竟刚吃了一顿药,腹泻的症状不可能马上好利索。 祁佑挂了电话,叹气:“先别惦记做饭了,老实躺着吧。” 程田拉到虚脱,瘫在沙发上应了声。 接下来的几天,祁佑一直混迹于厨房,他从网上下载了许多营养食谱,变着花儿地给程田做饭。当然,他也不是次次都成功,反正吧……浪费的食材比吃进肚子里的多,但是架不住他劲头十足,几天下来,厨艺大有长进。最重要的是,程田竟然在他的投喂下痊愈了! 程田原以为自己过来是给祁佑当保姆的,没想到最后当成了大爷?! 然而,程田和祁佑忘记了一个事实:HRⅡ这款病毒,是会传染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读者“草莓味”和“眉上梢”的小地雷~~ 感谢读者“小生不是狐狸精”,灌溉营养液 +10 读者“月下闲谈”,灌溉营养液 +1 读者“栎薾”,灌溉营养液 +1 读者“小卷”,灌溉营养液 +30 读者“栎薾”,灌溉营养液 +2 读者“森林味的肉包子”,灌溉营养液 +5 读者“草莓味”,灌溉营养液 +45 读者“Lu”,灌溉营养液 +3 读者“勾陈一”,灌溉营养液 +3 鞠躬~ 说点闲话,想请教一下大家,晋江里攻控和受控是根据什么分的呢,我现在还没搞清楚自己的属性(笑哭 第45章 chapter 45 祁佑的病是从一场呕吐开始的。他趴在洗手间, 呕了半天后跑出来,靠着墙,若有所思地问程田:“你说孕吐也是这样吗?” “……” 程田不知道孕吐是什么情况, 但他十分了解感染HRⅡ后的临床反应, 一看那架势就知道祁佑也不幸中招,幸好从医院拿回来的药没有吃完, 赶紧倒了水让祁佑冲下去。 这种病毒一旦感染,反应便十分剧烈, 祁佑刚吐完就感觉浑身酸冷疲惫, 无精打采地往躺椅里一窝, 小声感叹:“真是一对难夫难妻……” 程田耳朵一动:“你刚说啥?” “难兄难弟。”祁佑长声感慨,抑扬顿挫,“瞧瞧这对难兄难弟——” 程田看在他生病的份上没再计较, 蹲下.身道:“去医院检查一下吧,看看医生怎么说。” 祁佑转了个身,他怕再传染给程田,银灰色的长毛方毯遮住了大半张脸,低声商量道:“能不去吗?我感觉问题不大。” “去吧。”见他形容可怜, 程田的声音不觉间也放低了, “我也得再让医生看看, 还不知道需不需要继续吃药。” “我只陪你去。”祁佑病恹恹地道, “别让他们抽我血。” 程田点点头, 心道先把他骗过去再说。 祁佑果然没再耍赖,换好衣服和程田一道儿去了医院。一见到那个地中海主治医生程田就露出了狰狞獠牙, 连哄带吓地按着祁佑做检查,好一通折腾,祁佑从医院出来的时候脸都绿了。 祁佑坐在副驾驶里,露出了诗人般的忧郁:“为何我会轻易相信你的诺言……” 不知道为什么,程田见他这副样子就想发笑,特配合地接茬:“为什么啊。” 祁佑偏头:“是爱情蒙蔽了我的双眼。” 程田被酸得一哆嗦:“病了就老实点儿,我可开着车呢,出什么妖蛾子可了不得。” 祁佑靠在车玻璃上,笑吟吟地看他:“不会的,你顶多熄个火。” 他不提还好,一说程田又想起了自己驾驶生涯中最为丢脸的一幕,开起车来加倍的用心,生怕再堵上一排车队。 祁佑一生病,掌勺的位置就落到了程田手里,吃完饭程田下楼遛猫,祁佑自然跟着。可能是刚吃完饭的原因,祁佑一坐进电梯就犯恶心,下了两层楼就受不了了,吓得程田赶紧把他送回家。 “你好好休息吧,我一会儿就回来。” 祁佑撑在洗手台上:“十二天。” 程田一时没反应过来,抱着水煮蛋问:“什么?” “今天是第十二天了。”祁佑转过身,他刚用清水冲过脸,长长的睫毛濡成湿漉漉的样子,“还有两天我们的约定就到期了。”他顿了顿,慢慢地道,“两天,48小时,哪怕一秒钟对我而言都是弥足珍贵。” 程田简直不敢看他,害怕自己一心软就把期限给延长了:“……那我们明天再去吧,那些药效果挺明显的,明天应该吐得没这么厉害了。” 于是两个人在家里撸着猫看了一下午纪录片,关于尼泊尔的,几乎占满一面墙的巨大液晶显示屏将尼泊尔的美妙风光呈现的一清二楚。别说程田,连祁佑都被里面的景色迷住了,计划着什么时候拐着程田一起去。 到晚上的时候,程田不忍心让祁佑继续睡地铺了,好说歹说才和祁佑换了位置。祁佑开始是不情愿的,等到被程田推上床后,嘴角却止不住地上扬,黏黏糊糊地笑:“承认吧,你就是心疼我。” 程田特无语地看他:“你对心疼的定义可真够低的,没谈过恋爱啊。” 祁佑的表情瞬间就冷了下来,似笑非笑地道:“听你这口气是没少谈?” 程田情窦开的晚,唯一一次感情经历就是和冯绮梦那段了,那可是真正意义上的‘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原本应该美好甜蜜的初恋变成了心头的一根刺,罪魁祸首还好意思给他甩脸子看? “怎么不说话?”祁佑皮笑肉不笑,“这是想起谁来了。” 程田面无表情:“怎么着,你又要去把人绑过来灌药?” 祁佑被怼得噎了下,讪讪地道:“只要你老实,我当然不会……” “祁佑,每次你说喜欢的时候,我都没什么真实感……”程田打断他,笑了下,“因为在我的观念里,喜欢一个人,首先是尊敬他,并且尊敬他的朋友。” 祁佑怔了下,解释道:“……可是,那女人属于情敌……” “那张承蕴呢?”程田瞪他,“人家只是来接我,你他妈撞废了人家一台车?!……好歹只有车出问题,要是他人出了事儿,咱俩肯定得死磕一场。” 祁佑张了张嘴,却无力辩解,靠着床头沉默下来。 有些事情点到即止,毕竟都过去了,再唠叨下去怪没意思的,而且祁佑还被自己传染到生病,程田一见他不说话了,便也闭上嘴,关掉灯躺了下来。 他一躺下就想骂娘,明明铺得垫子很厚,接触起来仍旧硌得难受,他都不知道祁佑前面十几天是怎么忍下来的。程田默默地躺了十来分钟,被硌得翻了好几次身。 床头台灯亮起了昏黄幽密的光,祁佑走出卧室,再回来时,怀里抱了两床厚棉被。他用脚丫子往程田屁股上轻轻踢了下:“别烙煎饼了,起来。” 程田睁开眼睛,赶紧把身上的羽绒被扔到床上,和祁佑一起铺被子。事实证明,他不该因为祁佑疯长的厨艺而高看他的家务水平,一床被子铺下来,两人差点没打一架。 “啧,不是这样,这个角要对着这个角。”祁佑眉头皱成一团,“这他妈是长方形的,长方形知道不,你得把它叠短了。” 程田气得不想说话,只当他在耳边放屁,三下五除二把被子铺平了,斜起眼珠子看他:“哪个角儿啊?来来,你再说说。” 祁佑看了被子一眼,又看一眼,摸着鼻子道:“……欸,我说的就是这个角。” “滚蛋吧你。”程田非常不雅地翻了个白眼,把祁佑撵下去,“关灯关灯。” 黑暗重新降临。 有了两床厚棉被的加持,程田这次果然很快入睡。祁佑家的地暖开得很足,程田身上只盖了一层薄薄的羽绒被,暖度正合适。可他睡着睡着,就被一阵来自后背的热源给热起来了。 程田迷迷木林森糊糊地睁开眼睛,在黑暗中顿了两秒,才察觉不止是热,还有些略微的挤。他悄咪咪地回过头,果不其然看到横在身后的祁佑,盖着一床小被子,睡得比猪还香。 丫什么时候下来的……挺神不知鬼不觉啊。程田呆呼呼地在想了一阵儿,犹豫着要不要把祁佑弄醒。 祁佑身上好像安装了雷达感应器,程田醒了还不到一分钟,全身上下除了脑袋有小幅度地移动过,全身上下就跟被点穴似的老实。可就是这样,祁佑还是醒了,他含含糊糊地哼了声,下巴颌往下一拱,正好垫在程田的脑瓜顶上:“怎么不睡……” 程田冷笑:“梦到被一只猪拱了。” 祁佑夜半突醒,脑子不太清明,顿了两秒才开始笑,嗓音低低哑哑的,像是吉他和弦的震动:“巧了,我梦到一颗好白菜。” 程田愣了愣:“我操?” 祁佑怕他炸毛,皮了一下就老实起来了,他甚至主动往后缩了下,脊背紧贴在床边上:“我来试试地铺的舒适度……没想到舒服到睡过去了。” “现在醒了也不迟。”程田转过身,指床,“上去……你脸上是什么……?” 他适才一直背对祁佑,这会儿才发现男人脸上蒙了条枕巾,叠成三角状系在脑后,冷不防一看就他妈跟采花大盗似的。 “我这不还带着病毒嘛……” “扯下来吧,长时间戴这种东西呼吸道黏膜会受损。”程田说,“而且我应该有抗体了,没事。” 祁佑不动,于黑暗中精准地捕捉住程田的眼睛,清了清嗓子:“我能不能……” “不能。”程田都不用把话听全就知道祁佑想放什么屁,“忘了协议里第三条写的是什么了?” ——协议存续期间甲乙方各睡一张床。 祁佑无话可说,长吁短叹地爬回床上,明明是更加舒适柔软宽大的地盘,他倒是像红孩儿坐上插了三十六把金刚刀的莲花宝座一样难受,滚过去,又滚回来,垂下手捏了捏程田的耳朵,很小声地道:“对不起。” 程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傻了吧唧地问:“啥呀?” 祁佑每个字咬得都很清晰:“张承蕴和冯绮梦的事……我很抱歉。”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程田在心里疯狂咆哮,大半夜的道个鬼的歉啊,我他妈一点准备都没有!这种事儿能不能提前预告一下啊啊啊好他妈尴尬! 程田很少如此郑重地被人道歉,在被子底下一个劲地抠手指,面儿稳的一批:“……没、没什么,你以后注意点就行……” “会的,”祁佑很轻地应了声,微红的半张脸掩在臂弯里,恳恳绻绻地看着他,“你能不能,试着喜欢我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真正的标题应该是“秋后算账”…… 感谢读者“眉上梢”的小地雷~ 感谢读者“栎薾”,灌溉营养液 +1 读者“Y-1214”,灌溉营养液 +5 读者“沐樰”,灌溉营养液 +1 读者“熊猫”,灌溉营养液 +3 读者“厄衫内页”,灌溉营养液 +10 读者“柠檬色の初桜”,灌溉营养液 +5 鞠躬~ 看了大家对于攻控受控的解释,原本因为不清楚含义而隐隐自卑的作者得到了某种释然(原来还有好多人也不知道哈哈哈 第46章 chapter 46 我他妈, 不能吧…… 程田听过很多次来自祁佑的告白,可没一次能让他这么手足无措的,各种怪异的感觉纷至沓来……如果自己回国一趟交了个男朋友, 别的不说, 他爸爸那关就过不了。老程虽然在法国出生长大,可是在感情方面的思想特别传统, 连老婆都非要从中国人里找,到时候弄个祁佑回去, 被他亲爹打断狗腿都是轻的……这么一想, 程田不禁在被窝里打了个激灵, 那层毛绒绒的旖旎刚萌发出一小层,还没待主人有所察觉,便被突如其来的凛冬冻回地底下了。 “我……”程田捏着拳头, 张了张嘴。 没等程田吐出第二个字,趴在床边的祁佑忽然哼了声,那是一种很痛苦的哼法,尾音又急又虚,明显感觉他在压抑着什么。 程田一个鲤鱼打挺爬起来:“你不舒服了?” 祁佑没吭声, 迅速爬起来, 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程田吓一跳, 赶紧揭了被子往外追:“你怎么了?” “别跟过来!”祁佑站在走廊中间, 很紧张地回身, “回去睡觉!” 程田没继续追,也没往后退, 祁佑显然不满意,想把他弄回去,可身体上的不适感不容他继续耽误时间了。祁佑深吸口气,额头难耐地用力往一旁的墙壁上顶了下,扶着墙转过身,屁股后面像是安了两个窜天猴,眨眼间就蹿进一楼玄关处的卫生间。 程田明白得不能更明白了,对着厕所门喊:“不是,卧室里明明有卫生间啊,你干嘛非得跑这么一段儿啊?” “别怼门口!!”祁佑的声音濒临抓狂,“快走!你在这儿我放不开……” 程田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对,可还是特别不厚道的笑出声,往门板上敲了一下:“你晚上的药是不是忘记吃了?” 祁佑坐在马桶上,脸皱成一团:“……记不清了……你先走,我他妈出去了再回忆。” 程田明白那种难以言喻的羞耻感,道:“我走了,你放开了……那啥,没什么可害臊的,病好了又是一条铁铮铮的汉子。” 祁佑生无可恋地应了声, 程田帮祁佑回忆了下,确定他确实没有吃药,便找出祁佑的水杯,接了杯温水,把四五种药片全都抠出来,端着这些东西回卧室等他。 约莫过了十几分钟,祁佑脚步虚浮地回到房间,往床上一倒,偏过头,冷飕飕地看着程田:“你刚才听到什么了?” 程田睁着懵懂的大眼:“我什么都没听到。” 祁佑凶巴巴地道:“不管你听没听到,都不准把那些声音和我联系在一起。” 程田复杂地看他:“……你这么一说,我似乎得到了某种提醒。” 祁佑眼前一黑,万念俱灰。 程田笑死了,指了指床头柜:“水给你倒好了,快吃药吧。” 祁佑刺激过深,一动不动。 程田轻叹,站起身,把水杯和药片塞进祁佑手心:“吃药了。” 祁佑状如挺尸。 程田往他胳膊上甩了一巴掌:“嘿,能不能听懂人话,祁佑、祁佑?祁狗?” 祁佑眼皮动了下,眼神很幽怨的,又带着股子亲近调皮的感觉:“汪——” 这声汪瞬间把程田给喊傻了,在五六秒的时间里,他心脏像是吃了跳跳糖一样砰砰狂震,脑中空白一片。等程田回过神来的时候,祁佑都已经把药吞下去了。 程田面容严肃,不愿意承认,他刚刚好像被一声狗叫给撩到了?!! 这十几天里,不管面对多么骚情的祁佑,程田都不为所动!然而,现在,竟然,被一声狗叫给撩懵了! ……爱好这么变态的吗…… 程田眉头紧拧,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祁佑放下水杯,见程田仍旧愣在床边不动,咬着嘴唇轻笑:“你在等我邀请你一起睡?” 程田二话不说,麻溜儿滚回自己被窝。 他特别害怕祁佑再回到那个问题,可男人的嘴巴就像封印了一样,只说了句晚安,一整晚便再没有别的动静了。 - 时间如流水,一眨眼就到了协议中的最后一天。程田起的比往常早一些,正在厨房里处理皮皮虾,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他看了眼,是张承蕴。 程田顿了一下才接起来:“铁子——” 张承蕴的吼声像一颗雷暴,砰地在程田耳边炸响—— “麻痹姓祁的在没在你旁边!!!让他接电话——!!!” 程田被吼得吓了一跳,连忙问:“咋了,他又做什么缺德事儿了?” 张承蕴大吼:“狗比东西缺了大德!你让他滚过来!老子要亲自骂他!!” 程田在脑子里飞速回忆祁佑近期的举动,他为了赚回本,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和自己黏在一起,除了打电话发邮件,根本没和外人交流过…… 不过祁佑如果真想整人,根本不用亲自出马,几通电话出去就足够闹个天翻地覆了……程田想到这里,心里也不确定起来。 “铁子你先别激动,什么事你先跟我说说,我离得近,更方便帮你收拾他!”就冲张承蕴现在的怒气值,程田要是真把手机给祁佑,铁定又是一场腥风血雨,还是把情况搞清楚再做决定。 张承蕴恨恨地骂了一句:“昨天早上……” 昨天早上张承蕴像往常那样出门上班,他的坐骑雪拂兰还没有修好,最近都是乘地铁去公司的。他走出小区大门的时候,十分神奇地发现门口停了辆十分眼熟的车,从品牌型号到颜色都和自己的那辆一模一样,甚至连车牌号也只差了一位数。张承蕴觉得挺有意思的,下意识的多看了两眼。 车里的人似乎也看到了他,没等他走进,车主就下来了,黑西装,黑皮鞋,黑墨镜和白手套,装备十分抢眼。 “您好,请问是张承蕴张先生吗?” 张承蕴有种被人窃取隐私的不爽,回问:“您哪位?” 黑墨镜微笑:“我是祁佑先生的委托人,您可以叫我小王。” 张承蕴一听到祁佑两个字就没有好心情,硬邦邦地道:“他又想整什么妖蛾子?” 小王往后撤了一步,右手紧跟着往后一扬,仿佛带着背景音乐一般将白色的雪拂兰引入张承蕴视线:“祁先生让我转告您,他对上次的小摩擦感到十分抱歉,特意赔了一款全新的轿车,让我来带您去办理过户手续。” 打个巴掌再给个甜枣?老子还真不吃这套。张承蕴大白眼都快翻上天了,挥手道:“别别,祁大老板的赔礼我消受不起。您让他退回去吧啊,我的车没几天就修好了,甭弄这套。” 小王不坚持,只是很郑重地问他一句:“您确定不要吗?” “不要不要。”张承蕴看了眼时间,“不聊了,我上班时间快到了,您把车开回去吧。” 小王微笑颔首,退回雪拂兰里就把车开走了。 张承蕴明显是个天真的崽,还不了解祁佑这种神经病的行事习惯,以为这茬就这么过去了。午休时间里,张承蕴正和同事聊天吃外卖,一阵若隐若现的呐喊声就从楼下传了上来。 “我好像听到我名儿了?”张承蕴竖着耳朵听了两秒,“老黄,你听到没?” 同事老黄:“……欸,好像还真有,楼下传来的,听动静不只一个人。” 张承蕴扒了两口饭,没等起身去看眼情况,他的助手小刘就兴冲冲地跑了过来:“小张哥,你楼下的告白横幅都拉出来了,一群姑娘都搁那儿吆喝呢,艳福不浅啊嘿嘿嘿。” 张承蕴傻眼了:“什么横幅?” 老黄扒着窗户往下看,他们的公司在9楼,楼下的情景能看个大概:“嘿哟我去,好大的阵仗啊。” 张承蕴急忙扑过去,楼下密密麻麻围了一圈人,大部分都是看热闹的,最中间还有群姑娘在那儿蹦来蹦去,花花绿绿的气球横幅堆了一片,让人眼花缭乱。 张承蕴还是没弄懂情况,拎起西装外套往楼下走。电梯门一打开,那些告白的声音更大了,整个空气里都是“张承蕴我喜欢你——”,那叫声说是声嘶力竭都不为过。 张承蕴一脸懵逼地走过去,有道尖利的声音高喊:“来了来了——”围观的人群就像潮水般从中间分开了。 然后,张承蕴就看到了一座山—— 那个女人的个子和他差不多,体重却近乎是他的两倍,穿了一身夸张至极的曳地婚纱,白花花的臂膀暴露在冬天的空气里,肩上围了件富贵的雪白皮草,她脸上胖到几乎看不清五官,眼睛是细细的一条黑,嘴巴是大大的一坨红,妆容比黑山老妖还要浮夸,厚厚的粉子也遮不住脸上的细纹,这番形容已经是难得的奇景,关键是女人周围还战了一排青春窈窕的大姑娘,个顶个的漂亮好看,穿着高跟鞋小短裙,或清纯或可爱或性感,跟着女人一起摇旗呐喊。 “朱长毛喜欢张承蕴——朱长毛喜欢张承蕴——!” “张承蕴,是男人你就接受朱长毛的爱意——!!” 张承蕴怀疑自己在青天白日里梦到一场噩梦:“啥……” 那女人看到张承蕴,小眼睛噌地亮起来,提着婚纱裙向张承蕴跑来,边跑边喊:“张承蕴——我的小心肝——请你接受我炽热的爱意!” 张承蕴几乎吓破了胆,一个劲儿地往后退,围观人群嘻嘻哈哈地将他堵住,女人一把拉起他的手,涕泗横流:“我的挚爱——我爱你——我爱你啊!一日不见你我就寝食难安!在我们分别的三天三夜里,我辗转反侧,明白了你是我此生的归宿,没有你,我有了世界又如何?!我,朱长毛,愿意带着我的五栋临海别墅,八辆限量超跑,三个上市公司和十个女儿一起嫁给你!张承蕴,请接受我的求婚!” 身后十个大姑娘一股脑地涌过来,泪流满面,用一种仰慕的口吻大叫:“爸爸——” …… 程田把手机拿远了,扶着流理台发出一阵无声的狂笑,笑够了才又拿起手机:“后来呢?” “后来我他妈就跑上楼了!那群娘们又吆喝了一阵儿,说来也巧,我午休时间一过,她们就散了。然后下班的时候又来闹,我们分区经理路过的时候都他妈在拍视频!” “她们还挺懂事的啊,没耽误你上班时间。”程田笑出声。 张承蕴火大:“能不能别笑?你兄弟我可是度日如年啊!那娘们长得……我操……我学了十几年语文都形容不出来!” “你怎么知道是祁佑搞的鬼?” “那个叫什么小王的给我发信息了呗!问我要车还是要人!!” 程田长长地吐了口气,揉着笑痛的肚子:“那你就把车收下呗,这车也算是他欠你的。你原来那辆修好也不如以前好开,还不如挂到二手汽车网上卖了呢。” “不行。”张承蕴道,“收下不就代表我原谅那姓祁的了么??!” 程田舔了下嘴唇:“那……那你不能原谅他吗?” “他都对你那样了,我如果原谅,那也太不是东西了。” 程田食指尖抠着手机的透明塑料壳:“铁子,你别想那么复杂。这车就该是你的,送上门的赔礼还不要,这不是傻啊?……而且祁佑这人吧,恶心人的手段多了去了,这次显然还是想赔不是的……他现在对我,他对我……”程田的声音低了些,羞于启齿似的,“还算不错吧……” 张承蕴没有听出程田微妙变化的语气,仍在气头上。程田将手机夹在耳边,一边处理皮皮虾一边哄,好说歹说才把张承蕴哄得没脾气,答应他明天去办过户手续。两人又聊了几句,挂了电话。 “张承蕴的打来的?”祁佑靠在门框边,似笑非笑的问。 “你自己半江瑟说说,你这事儿做的损不损?”程田佯怒。 祁佑显然是知道剧情的,心虚地摸摸鼻子:“我也是没招儿了……对了,”他从冰箱里拿了根水果黄瓜,嘎嘣一咬,鼓着一边的腮帮子道,“之前有没有跟你说过,我把程一弄进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读者“眉上梢”的小地雷~ 读者“栎薾”,灌溉营养液 +1 鞠躬~ 今天晚了,我面壁…… 第47章 chapter 47 程一…… 程田已经好久没有想起这个名字了, 从明白程一的如意算盘开始,从得知爸妈在没在程一的谋害名单里开始,从……和祁佑住到一起开始…… 其实程田从来没有很明确地去思考过, 在他的潜意识里, 对祁佑的能力有一种近乎本能的信任,只要祁佑不发疯, 那么身边的一切危险都构不成威胁,或者说, 只要有那个男人在, 所有的危险就不会来到自己身边…… 扑棱一声轻响, 一只肥大的皮皮虾从琉璃碗越而出,在案板上迅速爬过,扁平的尾部拖曳出一条长长的湿痕。 祁佑上前, 捞起来扔回琉璃碗里,眼眸斜垂,小心地问:“你是不是生气了?” 程田抿抿嘴,摇了下脑袋,捞起皮皮虾继续用小毛刷刷洗上面的杂质。 祁佑见程田情绪陡然低落, 又不说话, 连黄瓜都吃不进去了, 他讨好地笑了笑:“我应该提前和你打声招呼的, 不过开始布局的时候我不确定他会不会上钩, 所以这才没有提……” 程田将刷好的皮皮虾放到清水里浸泡着,擦净手上的水, 问:“他现在怎么样?” “在局子里蹲着呢,这两天大使馆帮他找的律师正在和我们这边接洽。”祁佑觑着程田的脸色,慢慢地道,“我的律师是以故意杀人罪起诉了程一。” 程田心里一刺,在他刚刚得知真相的时候曾无比希望程一能够自食恶果,现如今终于等到了这一幕,他却没有想象中的如释重负,反而更加难受了。 心口就像用泡胀的海绵堵了起来。 程田撑在流理台上,沉默着消化这个消息。天光透亮,从阔大的窗外倾洒而进,洋洋漉漉地笼罩在二人身上,皮皮虾细密的颚足划过琉璃碗的碗壁,发出阵阵轻轻簌簌的划响。 祁佑心绪摇荡,将手里的半截黄瓜抛进垃圾桶:“程田。” 程田嗯了声,下意识地偏过头。 祁佑长指伸出,像是掬起一把易逝的春水般,轻巧而珍重地将程田的脸捧在手心,俯身,偏头,眼睫轻阖,在那两瓣玫瑰色的唇边落下一枚,带着浅淡清新果香气息的吻。 一触即离。 程田怔了一下,继而大惊! 他奋力地往后仰去,腰部弯成一张紧绷的弓,祁佑手上的力度不撤反增,程田的脸直接被挤得变形,嘴巴都嘟了起来,霎时间就把祁佑给逗乐了。 “姓祁的你是不是忘了协议里第一条是什么?!”程田顶着一张丑脸,气急败坏地喊。 “怎么会。”祁佑轻笑,揉着刚刚被他吻的位置,慢悠悠地道,“严禁任何敏感,隐私,暧昧部位的接触……”祁佑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狡猾地挑起一边眉毛,“我想协议里说的,应该不包括这里吧。” 他吻的是唇角…… 程田瞬间明白自己吃了个哑巴亏,拿胳膊肘顶开祁佑的胸膛,没好气地道:“滚蛋。” 祁佑滚开,又滚了回来,腻在程田背后说:“你有不开心的事情,可以跟我说。” 程田对这种亲密的接触感到不自在,撤出祁佑的包围圈:“和你说了就会开心?” “我起码能让对方不开心。”祁佑似笑非笑。 如此奇异的,在这一瞬间,程田竟然被被祁佑的不着调给安慰到了。那种复杂的酸涩感变成一个饱胀的气球,轻飘飘地升上高空,在任何人都看不到的地方悄然炸裂。 程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问了一遍,确认是程一一心作死才进了祁佑的套儿,心里那丝不落忍也就随风飘散了,完全不想再聊关于程一的话题。 程田心态一变,祁佑这种人精立即察觉出来,开始变着花样的岔话题,程田开始不想搭理他,可祁佑有时候实在太欠抽了,他没能抵住诱惑,还是怼了过去,结果最后又被祁佑占了不少口头上的便宜。 程田气得想拿皮皮虾抽他。 两人在插科打诨中吃完早餐,因为起得早,这时候也才八点多。祁佑这王八犊子非嚷嚷着出门遛猫。 “大早上的出门遛猫?”程田抱着水煮蛋往窗外看了看,“而且今天天也不好啊。” “不运动的话可是容易长胖的。”祁佑往程田腰上捏了把,声情并茂地啧了声。 “啧个屁!”程田一把掀起毛衣下摆,“瞧见没,腹肌。” 祁佑眼珠子眨也不眨地盯着那一小片皮肤,春心荡漾:“是嘛……我再摸摸。” “滚滚滚。”程田给水煮蛋系上小背带,“要去的话就麻溜儿的,还能赶上老太天跳广场舞呢。” 祁佑从一个犄角旮旯里弄出一张轮椅:“今天坐这个去,怎么样?” 程田:“……谁坐?” 祁佑:“我啊,我病号。” “……” 程田跟着祁佑真长了不少见识,比如第一次听说腹泻患者也需要坐轮椅。 十分钟后,程田推着轮椅车上的祁佑,祁佑膝盖上揣着水煮蛋走出了单元门。 这片小区面积非常大,楼栋多,楼层高,住了近千户人家,超市诊所美容院健身房,一些基础的服务机构都能在小区里找到,美中不足的是里面缺少一片像样的活动场所,开发商抠门,相比起把土地开发成小公园,自然更希望多盖楼卖楼。 程田原本打算在小区里转转,结果祁佑指挥着他推出了小区,拐进了另一条道儿,信誓旦旦地要带着程田去看老头老太太跳广场舞。 “看不出来你有这爱好啊。”程田挤兑他。 “怎么是我了,不是你说想看的吗。”祁佑戏精附体,把自己包的跟头狗熊似的,看上去真像是出了重大意外需要照顾的人,“你趁机学两招,以后给那些法国的老头老太太亮一手。” 程田推着轮上爬上坡,气息不稳:“这么隐秘的地方都能被你摸清楚,平时没少看吧。” “这次还真让你说对了。”祁佑抱着水煮蛋笑,“那些跳交谊舞的是不是真夫妻我都知道……加把劲儿啊,才几步就喘上了……?” 程田大喝一声,一脚蹬在轮椅背上:“走你——” 这一脚出去,轮椅登时加速往前冲了下,祁佑笑吟吟地回头,眨了眨眼:“气着了?我刚真不是嫌弃你,你喘得特别好听。” 程田脸都黑了,指他:“来来,下来,咱俩打一架。” 祁佑哈哈一笑,撸着轮子跑远了,那速度就跟踩了油门似的,吓得水煮蛋喵喵叫。 程田简直怀疑祁有病平时没少在家里坐轮椅玩儿,撸轮子的那动作啊,熟练到令人心疼。 程田这时候已经听到隐隐约约,动感十足的广场舞音乐了,他边歇边走,走到的时候,祁佑已经撸着水煮蛋在一边欣赏上了。 祁佑满目沧桑,感慨道:“有阵儿没来看,老姐姐们都换领舞了。” 程田:“你也去试试啊,保准是整个舞场里最靓的仔。” “别,到时候她们被我的风采所迷,抢着给我介绍小姑娘怎么办。” 说起介绍小姑娘,程田不禁想起了张承蕴的悲惨经历,转到祁佑正面采访他:“铁子那事儿是谁策划的?” 祁佑眼神游移:“那个拿绿扇子的动作真标准,踩点大师啊!” 程田呵了声:“不用问也知道,这种缺德事儿除了你没别人。” 祁佑将视线转到程田身上,要笑不笑地道:“不能够,和你在一起我哪有心思想别的男人。” 程田真佩服祁佑,无论多正经多严肃的话题他都能给你整歪。 祁佑挑了挑猫下巴:“这事儿一开始我就找了别人策划,主要目的就是把车过出去,手段尽量委婉一些……” “就这还委婉呢?”程田失笑,“旁人看了是挺乐呵的,不过被……求婚,铁子面子上有点挂不住。” “挂不住?”祁佑挠完猫下巴,又玩起了水煮蛋粉色的小肉垫,“别怪我说话难听,就张承蕴这种,富婆还真看不上。” “嘿,铁子个子高长得好,三观正原则性强,怎么看不上了?”程田不允许别人埋汰自己的小伙伴。 祁佑一听程田话里带了情绪,连忙解释:“你误会了,我不是说咱们铁子不好。而是……你知道不,现在的富婆不是好当的,压力都不小,人家在外面应付一天的公务,回家肯定要找一些温柔小意,像张承蕴这种楞呼呼的直男,富婆一般都不喜欢。” 程田啊了声:“我们直男在婚恋市场上这么惨?” 祁佑翘起嘴角,心道这傻孩子,全身也就剩张嘴是直的了。 祁佑无事可干,一边欣赏着大妈们摇头扭胯的舞姿,一边分析着富婆求婚计划的极低伤害性—— “那个场面有脑子的人一看就知道是闹剧,而且我还特意指出要让那演员喊出名字,围观的一查就知道是假的,哪个上市公司的总裁百度里没有?” “咱们铁子平日里的为人在他们那小公司里有目共睹吧?真傍了富婆还会天天开辆雪拂兰吗……” “还有那十个女的,那么浮夸的阵容,谁会信……” 程田被祁佑念叨得头疼,打断道:“行了,我知道了,这事儿我也没怪你。” 祁佑自己都嫌自己唠叨了,截住这个话题,看着一直站着的程田:“累吗?” “还好。” “累的话别站着。”祁佑拍拍自己大腿,一本正经,“坐这儿。” “……”咯吱一声,程田捏响了拳头。 祁佑邪邪一笑:“家暴?用力点啊。” 程田不想理他,走到一旁的长椅上坐下,广场舞的音乐停下了,老大妈们说说笑笑地散了队形,那个拿着绿扇子的老太太招了招手,冲着远处的人影喊:“小欢呐——奶奶在这儿呐——!” 程田不由自主地看过去,一抹熟悉的身影跃入眼帘:相貌精致的少年拿着一只小水壶,从电动车上下来向广场舞地这边走,走着走着,他的身形一顿。 四目相对……程田站起身…… 黄欢的视线在程田身上停留了一秒,紧接着,飞到了一旁的祁佑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程·不知所措·田X祁·才没有在家里偷玩轮椅老子只是单纯的有力气·佑 感谢读者“栎薾”,灌溉营养液 +2 读者“小生不是狐狸精”,灌溉营养液 +7 读者“小阿小阿派”,灌溉营养液 +1 鞠躬~ 今天仍旧是一只面壁的柿子 第48章 chapter 48 程田像是得到某种提醒, 清凌凌的目光紧随而去,看祁佑逗着猫,坐在轮椅上不紧不慢地往自己这边驶, 两条大长腿一挪一蹭, 顽皮的,像个想找大人撒娇的小孩。 “祁佑……”程田近乎狼狈地, 低喊他的名字。 祁佑眸光微闪,渊海般冷静的眸子向旁边一滑, 精准地将远处的少年捕捉进视野, 紧接着, 他甚至没有丝毫停留,两丛视线便毫无波澜地转到程田身上。 “怎么了?”他问,关切, 不解。那少年在他眼里,仿佛只是一块无谓的石。 程田心里一酸,拔足便要去找黄欢,少年注意到他的动作,受到惊吓似的往后一退, 骑上电动车, 一拧把, 没几秒就蹿没了影。 “小欢你不把奶奶捎回去了啊???”绿扇子老太太望着黄欢的背影跳脚。 祁佑握着猫爪子去挑逗程田:“朋友别愣了, 你男人在这儿呢。” 程田一帧帧地拧过头:“你刚刚……为什么那样看他?” 祁佑歪头:“……我应该另眼相待么??” 程田默然, 良久后问:“他最近有联系你吗?” 祁佑逗他:“最近是多近?” 程田没心情开玩笑:“……我搬过来之后。” “有。”祁佑不含糊,“开头几天打过电话, 没接,后面就消停了。” 程田深深地吐了口气,坐回长椅上,只觉得难堪。 程田和黄欢之间的关系太复杂。朋友?算不上,换回身体后对方的态度是回避与躲闪的,哪怕他们掌握了彼此最深的秘密,清楚对方鲜为人知的混乱与绝望。 这是缘分的无可奈何。 程田控制不住地去想,在黄欢握着那部无人理会的手机时,自己是怎样偃意对待着来自对方心上人的殷勤,心安理得,无所顾虑…… 深深的愧疚击中程田心脏——他觉得自己像个可鄙的小人。 祁佑勾了一缕程田的发,在指间柔柔地绕了半圈,松开,试图用眼睛去捕捉他的情绪:“我和他没什么,真的。” “我知道。”程田勉强笑了下。 祁佑凑近了些,低低地问:“那,你为什么不开心?” 程田不说话了,是难以启齿,是羞于开口。 祁佑是个神经灵敏的人,但他的道德感和程田的相差太大,完全参悟不透程田此时的心情。祁佑无措地看他几眼,将水煮蛋塞进程田怀里。 水煮蛋被撮揉了一路,叛逆情绪上来了,喵喵叫着想往地上跳。 程田牵着绳子,由着水煮蛋在地上玩了片刻。祁佑下半张脸困在burberry经典格纹羊绒围巾里,安安静静地看着他。 跳广场舞的大妈们说说笑笑,两三结伴散去了。场地空阔,只留下两个人,和时有时无的风。 水煮蛋玩累了,纵身一跃,跳进祁佑怀中,催促般地喵了声。 软乎乎的喵叫声将程田的神思拉回,他看了眼时间,竟然快有十点了。 “回去吧,你还要吃药。”程田起身。 祁佑摸了摸鼻子:“你心情不好,要不要再散散心,我先回去。” 程田意外地看他一眼:“我没什么啊,走吧。” 祁佑平平地哦了声。程田看他一眼,又看他一眼,他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越到中午,气温竟然越低了。苍穹之下结了一层不薄不厚的阴云,北风飕飕地刮着,幸好程田出门时装备齐全,走在路上倒不觉得冷。 嗡地一声,程田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下,他脱下一只手套,划开屏幕,一怔。 轮椅的车轱辘慢慢停下,程田舔了舔嘴唇:“我可能要出去一趟。” 祁佑挑眉:“见谁?” “黄欢……” 照近期祁佑的粘人程度,程田觉得这个假请得相比不会很容易,做好了拉锯战的准备,没想到祁佑没有犹豫的,立马就点头了,还特别贴心地问他想开哪辆车去。 程田什么都没开,在路边随便打了辆出租,与祁佑暂别。 “去哪儿?”司机问。 程田确认了下地址:“香叶大道上的必胜客。” - 因于周末的原因,必胜客里人满为患,程田刚进门就险些和一个穿风衣的男人撞到一起,两人不约而同地说了声抱歉,而后,相互错开。 黄欢占了个边角的位子,面前摆满了美味的食物,托着下巴往嘴里送去一根鳕鱼薯条。 “好久不见。”黄欢看到程田,翘了下嘴角,却是郁郁寡欢的神色,“刚才没有好好打个招呼。” 程田在他对面入座:“好久不见。”他歉意而温和地看着黄欢,“今天那个是你奶奶吗?” “对啊。”黄欢啜了口雪梨茶,抵在杯沿上笑了笑,“我和家人和解了。” “真的啊,那太好了。”程田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马上就过年了,周围的同学各回各家,黄欢如果还是孤零零地住在小公寓里实在太可怜。 “你呢,年前还回法国吗?”黄欢问。 “要回的,陪爸妈过年。”程田道。 黄欢点点头,将一份海鲜披萨推到程田面前:“吃啊,点了两人份的。” “谢谢。”程田将一瓣披萨往嘴里送了口,慢慢咀嚼着。 黄欢也懒洋洋地吃起来,仿佛叫程田过来只是单纯的吃一顿饭似的,闭口不言其他,颇为热情地向程田推荐各种美食。 有稚龄孩童在游乐场地里发出欢快的尖叫,彩色的小皮球被丢来丢去,几对夫妻站在外面看着自家小朋友,偶尔出声叮嘱,气氛欢快悦然。 程田吃了片刻,腹内渐渐饱胀起来。黄欢擦擦嘴角,用一种神秘怜悯地目光看着程田:“你一定很疑惑,我为什么会约你过来。” 程田没说话,等着黄欢自己揭晓答案。 “你在A大的时候,有没有听说过一则关于如何偶遇祁佑的传闻?”黄欢不等他回答,自说自话地进行下去,“传闻,周末的时候来香叶大道上的必胜客蹲点,十有八九能看到祁佑……一开始,我以为这是祁佑在隔壁的万乡画廊学美术的缘故……后来发现并非如此。” ……不远处的男人微垂着脖颈,眼里挂着温淡和煦的笑意,修身长风衣勾勒出瘦削笔直的身型,面部线条纤巧,油画般秾丽的五官在灯光下熠熠生辉,精彩到令人挪不开眼。 “知道吗?”黄欢直视着程田,随手掀开一盒空了的披萨,凑近,放肆地倾吐出一个残忍的秘密,“祁佑高中的时候,喜欢上了他们班的英语老师……”黄欢笑了下,嘲弄的,“那人比祁佑大十岁,老男人一个,不过模样实在漂亮……祁佑什么性格你不是不知道,他高中那会儿已经玩的比较乱了,对那个‘老师’却老实得可以。那男人胆子小,想保工作,祁佑真的陪着他偷偷摸摸的谈了一段时间……好不容易熬到毕业,祁佑觉得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你猜怎么着?” “爸爸——”一个三四岁的萝卜头迈着小短腿跑到围栏边上,拽着男人的手指,“你来陪我玩!” 旁边有位女人蹲下身,浓密的长卷发从纤细的背部荡下来,她将头发勾到而后,露出一张温柔漂亮的侧脸,“宝宝忘了吗,爸爸腰部受伤了,妈妈来陪你玩好不好?” “没错……他结婚了。”黄欢偏头,眼睛对上游乐区,挂着一缕讥笑,“不光结婚,老婆肚子里已经有动静了,祁佑被人一脚踹开了。” 大概是刚刚吃得太多,程田觉得胃部翻腾,一股气息顺着食道粗鲁地往上顶,他握起拳头,压抑着,用力在胃部抵了下。 黄欢搅拌着凉透的热饮,神情如手心的饮料一般冰冷:“我和你说过吧……祁佑是不可能真正喜欢上一个人的,被踹了四年,每周依旧能够风雨无阻地在这里缅怀初恋……得是多么深的感情呐。” 程田想起他还在黄欢壳子里时,第一次在必胜客门口遇到祁佑的情景,那时他还以为祁佑在车里呆了半天是为了等自己…… 真是可笑…… “对了,我还听说,祁佑前不久帮他养过一只猫……” 残剩的食物在灯光下泛着僵硬而油腻的色泽,程田看着那一家三口,萎顿的,像棵失水的植物:“你跟我说这些……” “当然是为了提醒你呀。”黄欢捧着脸笑,有种无邪的残忍,“你如果想玩玩儿呢,那祁佑的确是不错的对象,可是,千万,不要对他动心。” 程田也笑了,笑得可怜巴巴:“你多虑了,我……我不会。” 黄欢耸耸肩,端起饮料:“你回法国后,我们再见面想必就难了。来吧,提前祝你新年快乐。” 程田慢慢举杯,弯眼:“新年快乐。” - 从必胜客出来,天色像只鲲鹏的羽翼低垂下来,风更急了,毫不留情地刮在行人身上,刀子一样。 程田在路边站了好一会儿,天色不好,出租车成了紧俏货,他只好一步一步地往回走。 手机在口袋里震了震,看到来电显示,程田眉间的忧郁渐渐融化开来。 “喂,铁子。” “我早上打电话的时候忘了问,今天是不是最后一天了?” “……对,今天是最后一天。” 张承蕴在电话那边笑了:“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啊!你啥时候来我这边?” 程田低着头:“时间一过就去找你。” “好好好。”张承蕴爽朗大笑,“我多备点菜,好好地给你接风洗尘!” “别多买啊,吃不了。”程田呼出一团白雾,“我打算明天飞法国。” “这么着急?”张承蕴不满,“多住几天呗,你又没急事儿。” “不了,没几天就要过年了,我得回去陪我妈买年货。”程田叹了口气,“况且……程一进局子里了,我爸妈还不知道这事儿呢。” “进去了?”张承蕴详细问了几句,感慨道,“艹,姓祁的真够狠啊,不过也是程一活该……” 一星冷意落在程田额间,他抬头一望,不禁道:“下雪了……” 盐粒子大小的小雪花,飘飘忽忽地从天空落下来,没几秒便融化在人间的腾腾烟火气里。 “今年A市下了好几场雪啊。”张承蕴道,“你机票订了吗?” “一会儿就订。” “钱够吗?用不用兄弟支援?” 程田上次打牌赢了不少:“谢了,我这里够用。” 张承蕴放心了:“过来的时候给条信息,我明天调休,闲着呢,不怕麻烦。” “行。” 两人又聊了几句,挂了电话。 程田订好机票,又把之前张承蕴接济他的几千块钱还了回去。从香叶大道到祁佑的小区有着不近的距离,程田一步步走回家的时候,已是华灯初上的时刻了。 电梯门打开的一刻,视野中黑漆漆一片。 “停电了吗?”程田扬声问。 羽×兮×读×嘉。 一小片晃动的烛光在餐厅中接连亮起,暧昧唯美的光晕里,映出了热气腾腾的晚餐,炽烈的玫瑰花瓣与琥珀色的香槟酒…… “回来了。”祁佑眼睛里染着吟吟的笑,他俯身,将程田的拖鞋摆在脚边,尽管光线昏暗,程田还是看到了他指间的几处斑驳伤痕,做饭弄出来的伤痕。 程田的目光像被烫到一样挪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穆小姐 1枚、枯木草吹 1枚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剪云 15瓶、漢 10瓶、枯木草吹 7瓶、穆小姐 5瓶、栎薾 1瓶、招招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49章 chapter 49 当祁佑建议让自己在外面多呆一会儿, 他自己先回家的时候,程田就觉得奇怪。 原来是想回来准备晚餐么…… 程田有一瞬间的迷茫,他以为对祁佑有一丝了解了, 现在又觉得完全看不懂。 “愣什么, ”祁佑神情柔和,去帮程田脱大衣, “洗手吃饭吧。” “谢谢、我自己来。”程田避了一下,扯下外套挂到玄关旁的挂钩上。 祁佑不疑有他, 程田平日里就喜欢将“谢谢”“麻烦了”挂在嘴边上。他不知道今天的“谢谢”不单单是出自礼貌, 还有着不可名状的排斥…… 程田拧开水龙头搓洗着双手, 冲净泡沫,抬头,湿漉漉的手指将散落的额发慢慢捋进发丝里, 留下一层粼粼的清光,与一方清晰漂亮的鬓角。 他擦净手,出门。 更多的小方蜡被人点亮了,从桌角到木质地板,新鲜的玫瑰花瓣散落其中, 朦胧的暧昧随着烛火晃动着。祁佑穿了身黑色的收腰西装, 襟口露出道伯爵式衬衫的蕾丝花边, 像个参加晚宴的吸血鬼。 只是, 这个吸血鬼, 此刻似乎有些紧张。程田走进餐厅时,祁佑几乎是从椅子上蹿起来的。 程田没想到自己能笑出来:“……你在家穿成这样不热吗?” “我傻么。”祁佑啧了声, 掌心不由自主地往裤缝上蹭了下,“坐。” 程田没坐,他走过去,从一旁的梨木柜子里翻出几片白色的东西:“手给我。” 祁佑抿了抿嘴唇,很听话地将手指递到程田身前,小声解释:“我还没来得及……” “近期尽量不要沾到水。”程田把创可贴缠在伤口上,“过几天如果不见好,就去看医生。” 祁佑看着程田,想说什么,忍住了:“吃饭吧。” 程田点头,坐到祁佑对面。 祁佑举起水晶香槟杯,脸上有几分不自在的羞窘:“今天……” “芝麻鱼球是你做的?”程田咀嚼几下,“全是鱼肉,没加肥肉膘吗?” “你吃肥肉不是会觉得腻吗。”祁佑摩挲着杯底,很是期待地看他,“味道怎么样?” 程田垂下眼睛:“一般吧,这道菜要加肥肉膘才正宗。” 祁佑怔了下:“好、下次一定加。”他顿了两秒,鼓起勇气,重新举杯:“今天……” “水煮蛋吃了吗?”程田往四周寻觅着,“怎么没看到它?” “喂过了,它怕火,躲进窝里。”祁佑偏头喊,“水煮蛋,出来,你爸想你了。” 水煮蛋不情愿地喵了声,从窝里探出一颗圆圆的小脑袋,雪白的脖颈处系了个鲜红的蝴蝶结,应景极了。如果不是在吃饭,程田一定会窜过去撸一顿。 祁佑清了清嗓子,第三次开口:“今……” “这道粟米香菇排骨汤是不是没加盐啊……” 祁佑搁下杯子,眯起眼睛,黑猫警长似的打量着程田:“不对劲……你今天怎么格外叛逆?” 程田唔了声:“青春期。” 祁佑呵笑:“出门捡到了返老还童丹?” 程田拄着下巴笑起来:“抱歉,我不打岔了,你继续。” 俗话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祁佑酝酿出来的那股缠绵之气早就不知道散到哪里去了,举起酒杯就傻了眼。 程田:“……要不要我来起个头?” 祁佑:“声情并茂那种。” “……我尽量。”程田摆正身姿,努力回忆着祁佑方才的动作神态。 舒展优雅的动作,温柔中带着紧张的神情,眼眸脉脉,笑意浅浅……程田徐徐启唇:“今天……” 祁佑吞了口唾沫,浓长的睫毛微微抖动,眼珠子往空闲处一瞥,又落到程田身上,不好意思看又舍不得不看的模样。 程田戏精状态瞬间解除,当下也觉得微窘,干笑:“你来吧。” “今天,是协议的最后一天了……”祁佑没有举杯,他俯得近了些,轻轻将程田的手指笼在掌心,“我希望这不是结束,而是一切的开始……”他将赧然而紧张的心意努力压在心底,期许地道,“程田,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濡湿的汗液沾在程田的手背上,他抽出一张纸巾,将祁佑的手反握在掌心,一根一根,轻柔地擦拭干净。 祁佑抓住他的手,紧紧的:“程田……” 程田没有挣开,他看着烛光下那张熠熠生辉的俊颜,情不自禁地往那新月般的眉骨上抚了下。 祁佑怔住了,紧接着,春风过境,万物复苏,漫山遍野的花朵争奇斗艳地绽放起来。祁佑的眼睛亮的惊人,他笑着:“你……” “我明天,就要回家了。”程田很轻很慢地说,“所以啊,游戏结束了。” 祁佑的双目有一瞬间的涣散,喃喃:“……结束了……?” “嗯。”程田一点一点,执拗地收回手,夹了一筷子五彩牛肉丝,“结束了。” 他并不看祁佑,自顾自地咀嚼着菜肴,补充:“你的方案没有奏效,我对你,没有产生什么情愫。” 祁佑松了下领口,慢悠悠地靠回椅背,露出一抹神经质的微笑:“哦?没有感情?” 程田也笑:“没有。” 祁佑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将香槟酒一饮而尽,他再次抬起眼睛,无声地看着一口接一口吃菜的程田,一字字地道:“你撒谎。” “我骗你做什么。”程田吞下最后一口奶香小面包,举起酒杯,“最后的晚餐,提前祝你新年快乐。” 祁佑不动,各种情绪在他脸上疯狂交织,像是有什么恐怖的东西要破茧而出。 程田心底隐隐发怵,他一直以为已经见识过祁佑最癫狂的样子了,知道他越生气的时候越喜欢笑,有时回忆起祁佑绑架冯绮梦时的神情,觉得他最恐怖的表情也莫过于此吧。然而到了这一刻,他明明没有任何动作,程田竟也觉得手心发凉。 程田仰头,喝光杯中香槟,视死如归:“趁我没走,你想到了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吧。” 此话一出,祁佑就是一僵:“什么手段……” “绑架?打架?”程田咬牙,“有什么冲我来,别动我朋友。” 祁佑的脸上像是撒了一层灰:“你是这样想我的……” 程田张了张嘴,想解释,又觉得苍白无力,只道:“谢谢你准备的晚餐,现在是九点五十三分,如果你要求我必须住满两周,我会等到十二点再走。” 祁佑没说话。 程田等了一分钟,见他始终不做声,便起身:“那么……再见了,祁佑。” 他回到房间,身上这身衣服是祁佑为他准备的,他换下来,叠得方方正正摆在床尾,又将自己为数不多地几件衣服塞进行李箱,而后,走出这间住了半个月的卧室。 祁佑仍旧坐在餐椅上,几十颗小方蜡空洞得亮着,空气中有着玫瑰花的芬芳,他就那么坐在那里,穿着昂贵精美的服饰,却像个一无所有的冰冷雕像。 水煮蛋仿佛察觉到异样的氛围,喵喵叫着跑了出来,依恋地在程田腿边蹭来蹭去。 程田蹲下身,温柔地撸了下水煮蛋可爱的圆脑袋,很小声的说:“走了,记得想我啊。” 水煮蛋嗲嗲地喵了声,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程田。 程田心里一下子就变空了,他狠着心肠,托着行李箱大步向门外走去。 电梯门开了又关,四百多平米的loft公寓中,只剩下一个人和一只猫。 水煮蛋迈着猫步,在玄关处来来回回地踱着,嘴里喵喵直叫。似乎很久,似乎一刹,在程田离开后的某一秒,祁佑突然站起身,大踏步地朝门外走去。 - 雪下的更密了,夹杂着细小的雨滴,一同从阴云中降落。程田在路面站了没几分钟,就被密集的雨夹雪灌了一脖子,幸运的是,这次他很快打到一辆出租车。 程田报上地址,蓝绿色的一汽大众在夜色中疾驰而去。 张承蕴身为没有被国家分配到对象的大龄单身男青年,在孤独的异乡的雪夜中寂寞到极点,程田还没从家走的时候就发了好几条微信,一直在问他什么时候过来。 程田:走开了,马上。 张承蕴:好好好好好好! 程田:我坐车呢,不玩手机了,不然一会儿得晕车。 张承蕴:哈哈哈行行行! 程田按灭手机,靠向椅背的瞬间,一声叹息不由自主地从唇边溢了出来。 他明明离开了祁佑,得偿所愿,可为什么,心里还是压抑的很,像是塞了一把冰碴子,冷得厉害,也刺得厉害。 司机见程田脸色不好,并不热络地说话聊天,车厢里安静无声,程田额头抵在车玻璃上,窗外夜景飞速流逝,照出一个浅淡的失神的影子。 突然间,一声响亮的鸣笛从车后传来。司机看了眼后视镜,一辆银灰色的切诺基,司机控着方向盘,让出一段距离,切诺基随即超了过去。 硕大的影子从程田视野中划过。 程田转了下脖子,直愣愣地看着切诺基的车屁股,问道:“这辆车……一直在我们前面吗?” “不是啊。”司机笑道,“刚刚超车超过去的。” 程田心中升起不详的预感:“师傅,调头,快调头!” “这里不能调。”司机被程田弄得紧张起来,“那车怎么了?” 这事如何能说?程田急道:“这样,你趁前面那车不注意,随便把我往路边一放吧。” 司机:“……………………怎么算是趁他不注意??” 没等两人商量出一个对策来,切诺基蓦然停下——红绿灯路口到了。 像是逐渐收拢的骨节,切诺基随后的车辆依次停下来,程田屏住呼吸,眼睁睁地看着驾驶位的车门打开,皮鞋锃亮,双腿修长,那个二十分钟前刚刚消失的男人,带着随风飘飞的雨雪,于昏亮的霓虹中一步步走到他面前。 “开门。”他伫立在车门边,阴沉地,无声地道。 司机没见过这阵仗,提醒道:“要不要报警?” 报警被他审讯做笔录么……程田一见祁佑的神情就知道自己跑不了,他破罐子破摔,下车和他会会:“不用,开门吧。” 司机打开车锁,不等程田拉开把手,祁佑直接从外面打开车门,拽着程田的衣领将人揪了出来! 程田冷笑了下:“终于要打了……”男人的五官瞬间放大在眼前,等程田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祁佑箍着腰捧着脸,压在车头上深深吻住了。 程田双目圆睁,一脸懵逼。 无疑的,这是个糟糕的吻。 程田没谈过恋爱,吻技差情有可原,可祁佑竟然也像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牙齿相互磕碰,舌尖毫无章法地纠缠,津液莽莽撞撞地融和在一起……可他吻的又深又认真,程田浑身发软,狼狈至极,魂儿都要给他吸出去了。 四周的汽车响起了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鸣笛声,嘀嘀叭叭,响彻夜空。 祁佑气喘吁吁地松开程田,目光痴缠而凶狠:“不喜欢我,嗯?”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好难写,卡文如难产(绝望jpg. 对了,周日有加更,爱你们哟(Ps,晋江新设置的一键感谢地雷的营养耶的骚操作,台词可萌了,大家感受下哈哈哈——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枯木草吹 1枚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莫离孤月 32瓶、迟匣 10瓶、穆小姐 5瓶、花戒月影 5瓶、栎薾 2瓶、给我秤二两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50章 chapter 50 金沙卷草纹窗帘随风舞动, 百合花样式的水晶吊灯反射着晨曦的光芒,程田躺在阔别已久的胡桃木大床上愣神,哪怕已经睡了一觉, 他还是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回来了。 他的人从A市飞回了勃艮第的小庄园里, 一颗心还飘忽忽地停留在那个混乱的夜晚—— 迷蒙的霓虹,冰凉的雪粒, 响遏行云的鸣笛,以及, 男人唇齿间, 灼热混乱的气息…… 程田双目失神, 直愣愣地看着天花板,他就想不明白,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怎么能够做出那么没皮没脸的事儿呢,那可是大庭广众众目睽睽啊…… 不对,四下无人的时候也不能乱亲啊,这他妈不是耍流氓嘛! 程田哀嚎一声,翻了个身, 将自己埋进松软馨香的枕头里, 满脑子都是自己最后对祁佑吼出的那句话…… 他严重怀疑当时自己是失了智, 当时就应该一拳头抡过去, 都他妈那样了哪来那么多废话和祁佑费口舌, 人家问你就要答么?! 程田像只鸵鸟一样闷在枕头下,还没反省完, 枕边的手机发出一声震动,紧接着,又连震两下—— 张承蕴:【图片】 张承蕴:!!! 张承蕴:这他妈是不是你??? 程田眉头一跳,点开大图,屏幕中赫然出现了一张虽说模糊但能将主人公大致看清楚的接吻照! 程田瞬间从床上弹坐起来:哪来的照片? 张承蕴:我在同事手机上看到的,都他妈上微博热搜了! 程田骂了句脏话,赶紧点开微博,他刚回来,手机还没来得及换,杂牌的小手机艰难地运行着,一个网页用了一分多种才打开。程田找到那条热搜的时候,急出了一脑门儿的汗。 #吻瘫公路!# 热搜位置不算很靠前,第二十九位,但是第一条的留言数量已经将近有一万了。 程田咽了口唾沫,战战兢兢地点开。 【大型虐狗现场!】 【这俩人都是什么神仙颜值啊,现在的基佬都这么好看了吗?】 【啊啊啊我酸了,那个穿西装的小哥哥也太好看了8!】 【我有一句不合时宜的话想说……我也想被这个小哥哥按在车上亲TT】 【哈哈哈看这站位,攻受立现啊(推眼镜jpg.)】 【真恶心,变态不能关起门来偷偷搞?非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辣人眼睛么?!】 【楼主有毒吧,人家为什么要偷偷搞?爱一个人就是要让全世界知道啊,藏着掖着还算男人么。】 【啊啊啊啊啊啊这是在A市连启大厦附近!离我家超近的,就这么错过了啊啊啊啊我好恨!】 …… 程田大致看了前面几条,顿感心律不齐,两眼昏黑,简直要疯。 张承蕴:又是姓祁的那狗比干的好事! 张承蕴:是不是前天晚上你回来的路上发生的??我那晚一见你就觉得不对劲,神情恍惚的,你他妈被狗啃了怎么不说啊?不是说好一起揍丫的嘛! 程田:…………这事儿怎么说,我想着不是要回家了么,再惹出事儿来又是一番波折。我是真的折腾不起了…… 张承蕴默了一默,发出了来自直男的安慰:欸,多大点儿事啊,别放在心上。你在国内也没认识几个人,丢脸也是丢那狗比的脸。 祁佑可不是个怕丢脸的人,程田默默腹诽着,切换回微博,顺着热搜看到第二十九,发现那个吻瘫公路没有了??? 程田吓得连姿势都换了,他扳着一只脚丫子,屏住呼吸往上滑,也没有。 张承蕴又发了条信息过来:行了,现在掉到四十多了,甭担心。 程田:降得这么快? 张承蕴:显然是被人花钱撤了热搜,你再等几分钟,热搜榜上就看不到了,你再吃个早餐的功夫,估计连那几条微博都会被人删掉。姓祁的算是干了件人事。 程田松了口气,瘫回被窝里,他现在还有一摊子破烂心情要收拾呢,实在不想这种方式在国内出名。 这会儿是早上七点钟,法国时间比国内慢了七个小时,张承蕴午休时间一到,便没有时间和程田瞎聊了。 程田最后又往微博上看了眼,确认那条热搜已经跌出了排行榜,从搜索栏里搜也显示不出内容来。这才将最后一丝担忧从心头剔除。 他当时说完那句没脑子的话,祁佑是什么表情来着?有点意外,还有点憋屈,就像走在路上被调皮的小孩用玻璃珠打了一下,心里窜起了火也要假装没事…… 房间门被人敲了一下。 程田躺着没动:“进。” 咔嗒一声,门开了,是程果,穿着蜘蛛侠的小睡衣,手里拿着个啃了一口的黑布林:“程田。” “胆子给你肥的,”程田啧了声,“叫哥。” 程果随手关上门,爬上床,坐在程田肚子上,无邪地道:“哥。” 十一岁的小男孩,还没发育,整个骨架都是细瘦的,他又成天到处疯,身上轻飘飘的没有几两肉。程田的五官随他妈,精细而温润的,程果更像他爸,五官偏凌厉,但因为年纪小,婴儿肥没有褪去,倒是有种古灵精怪的可爱劲儿。 程田往他脑门上弹了下:“什么事儿,说呗。” 程果咬下一口黄澄澄的果肉,慢悠悠地问:“这么久没见,你没有什么话想和你亲爱的弟弟说吗?” “怎么没有,”程田看着他手里拿拳头大小的黑布林,严肃地道,“哥给你看看里面有没有虫子。” 程果往后挪了一下,神情戒备:“不要,你一口下去只剩核儿了。” “不会不会。”程田循循善诱,满嘴胡扯,“哥哥刚从中国回来,果子,你知道中国有多少年历史吗?五千年啊,这得积淀了多少传统美德。哥哥一天到晚被那些美德洗礼着,什么兄友弟恭啊,父慈子孝啊,孔融让梨啊……你说,我能只给你剩个核儿么。” 程果将信将疑:“一小口?” “不信就算了。”程田作势下床。 程果赶紧把黑布林送到他嘴边:“给,一小口!” 程田嗯了声,张开嘴,毫不留情地探出一口獠牙。 程果愣了下,看着手中失了半壁江山的黑布林,哇地一声嚎了出来,边嚎边往门外跑:“妈妈——程田抢我的东西吃,他一回来就欺负我——!” 程田一把捞住程果,鼓着腮帮子说:“嘘嘘嘘,爸妈还在睡觉呢,你知道老头儿老太太睡个觉多么不容易么?” 程果用力掰开程田的手:“妈妈程田他叫你老太太!!!” 程田吓得连果肉都不敢嚼了,捂住程果的嘴,色厉内荏:“别叫、别以为我不敢揍你啊。” 程果挣扎地更剧烈了,像个油锅中的小蚂蚱,在程田手心里支支吾吾地喊:“妈妈——爸爸——你们的宝贝被人威胁了——” 程田太久没见程果,冷不防领教到小屁孩的威力,一时还真有点招架不住,求饶道:“算我怕了你了小祖宗,哥哥再去给你洗一个好不好?” 程果动作一顿,斜着大眼睛睨过来,掰开程田的手:“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去帮你洗一个,手里的这个也归你。” 程田一见程果这副表情就知道接下来的问题不简单,他特害怕被问到程一的事,程果小小年纪接触到这种阴谋诡计,容易怀疑人生。 程果见他犹豫,作势又要往外跑。程田赶紧把他捞回床上,用被子捆住:“不许问别人,只能问关于我的。” “别人的我管得着么。”程果嘁了一声,直勾勾地看着他,“我问你,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程田是个货真价实的单身狗啊!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竟然被程果问得心虚了,眨了下眼睛:“没有啊。你没闻到哥哥身上散发的属于单身狗的清香吗?” 程果看着他,阴恻恻地咬了口黑布林,露出一口小白牙:“实话?” 程田举起三根手指:“实话。” 程果跳下床,头也不回地道:“没出息,本来以为家里能多一口人呢。” “……”真后悔刚才没揍他。 - 程家的早餐一般由程母和程田准备,谁起的早活儿归谁。 程田洗漱好,熬了一锅紫米粥,将煎好的香肠和鸡蛋端上餐桌,程父程母姗姗下了楼。 不怪程田叫他们老头老太太,程父程母三十七岁生的程田,过了年整好六十岁。因为保养得宜,夫妻俩看起来也就四五十岁的样子,特别的是程母,练了三十多年瑜伽,从后面看过去,身段窈窕纤细,不比小姑娘差多少。 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了早餐,程田昨天回来的时候,已经找机会和父母谈了程一的事。他没把祁佑找人假扮他引程一入套的计划说出来,只是按照目前律师起诉的那样,说程一因为经济利益的原因,起了歹念,两边的律师已经开始走程序了。 程田的父母早在得知程一背着他们回中国接触收购企划的时候就有了心理准备,得知情况后心里虽不好受,倒也没有晴天霹雳的地步。大家顾忌着程果,怕吓到他,表面上都是若无其事的模样。 吃完早餐,程田正要和程母一起收拾碗碟,被程父叫住了:“程田你先别管了,你安德烈叔叔找了一些帮工去果园,你和他一起去果园帮忙照顾着点。” “帮工?”程田疑道,“这个时候葡萄藤不是进入休眠期了么……过两天会降温?” “是啊。”程母叹息,“气象局发布寒流预警,咱们得赶紧把葡萄藤的防寒工作做好,不然来年要遭殃了。” “好。”程田道,“安德烈叔叔几点来?” 程父前两天扭伤了脚,扶着沙发坐下去:“快了,八点半之前。” 程田:“膏药换了吗?” 程父拍拍肚子:“还没呢,刚吃完饭,我歇歇神儿。” 程田蹲下身,卷起程父的裤管,拿出一贴新的虎皮膏药贴在了他的伤患处。这时候有道爽朗的声音在窗外响起了:“老伙计,我把咱们的帮工集齐了,来打声招呼吗?” 程父笑喊道:“来了——” 程田扶着他爸站起来,打开枣红色的大门,一个矮胖的小老头笑呵呵地站在别墅前不远处的草坪上,身后零零散散站了十来个人。 程田看过去的瞬间,一双视线就被最边上的男人吸引住了:那明显是个亚裔男人,身量在喝牛奶吃牛排长大的欧洲男人中也是受到瞩目那个,肩宽腿长,比例完美。不过却看不出年纪,茂密的络腮胡遮住了大半张脸,身上衣着潦倒灰暗,提着一个呢绒袋子,或许是语言不通,或许是性格使然,他明显和别的帮工隔了一段距离,可怜巴巴地站在最外面。 作者有话要说: 程·坐拥酒庄的少庄主·田X祁·戏精帮工·佑 朋友们,有个不幸的消息要告诉大家,我所在的楼层第10086次停电了,笔记本目前还剩下百分之七的电量。如果在11点之前来电的话,加更可以保障。如果来不了,周日的加更咱们就只能挪到周一了,为了表达歉意,这样的话周二也会加更一章。 十分抱歉。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厄衫内页 1枚、素蓝 1枚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草莓味 1枚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1344573 20瓶、阿啾啾啾啾啾 15瓶、小生不是狐狸精 5瓶、无邪。 1瓶、栎薾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51章 chapter 51 “老爱德华给咱们找了十二名帮工, ”安德烈摸着西瓜一样的肚皮说,“3.8英亩的葡萄园,十二名帮工应该能够应对了, 能够赶在寒流之前把我们的宝贝葡萄藤埋土。” 程父打量了那些帮工一眼:“时薪和工作时间都说好了?” “那是当然。”安德烈说完, 想到了什么,搭着程父的肩膀小声道, “我的老伙计,我必须要告诉你一件事情。你瞧那个最外边的大个子……我之前和老爱德华约定好, 这次找来的帮工需要是附近的本地人, 因为不是‘葡月’, 我们不提供住宿。没想到那只老臭鼬还是给我们塞了一个外地人。要知道,寒流即将来袭,周围的葡萄园都在忙着招临时工, 帮工资源出现了该死的短缺!多一个帮工就是多一份保障,老爱德华向我保证,这个亚裔小子能够吃苦耐劳,我们绝对不会亏本。” 安德烈摸了摸没剩几根毛发的圆脑袋,歉意地笑了笑:“老伙计, 你看看能不能让他暂时住在马房旁边的那间小屋子里, 当然, 我们也可以按照住宿时间从他的薪水里扣除费用。李回到中国探亲了, 我们或许也需要一个喂马的帮手。” 李是小榛林酒庄的驯马师, 五十多岁的中国人,前不久家里有长辈去世, 回国奔丧了,因为适逢春节,十多年没有回国的李便请了一个长假。最近这段时间,两匹马都是由程父程母在喂养。 “免费提供吧,这并不是什么大事。”程父说,“我只关心他是不是熟练工,有没有合法签证。” “这个你放心,我们的葡萄藤怎么能够被人拿来练手呢。”安德烈拍拍程父肩膀,“签证之类的我都看过了,谁也不想在农忙的时候被警察带去问话。” 那个大个子仿佛猜到雇主们正在讨论自己,深邃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几人,握着呢绒袋子的手指攥着泛白,很紧张的模样。 安德烈假装无意地看了他一眼,回过头,声音更小了些:“还有个问题,雅克……啊,雅克就是那个亚裔小子,他的语言器官似乎出了些不太妙的问题,不能说话,但是能听懂简单的指令,干起活来不受影响。” 程田一怔,不由自主地想去看那人,又害怕自己的眼神会泄露出怜悯的情绪,连忙忍住了。 “是个哑巴啊……”程父叹了口气,“情况我都了解了,辛苦你了安德烈。你知道,我的脚扭伤了,埋土越冬的任务麻烦你多分担一下。我家的二小子正好回来,他会帮着你,有什么需要让他做的,你可千万不要客气。” 程田笑了下:“安德烈叔叔,您尽管使唤我。” 安德烈笑哈哈地往程田肩膀是怼了一拳,逗哏道:“等着瞧吧,我会让你跑断腿。” 安德烈将情况大致向程父交代了一遍,招呼着帮工去拿工具。程田见雅克手里拿着那个灰扑扑的大袋子,干活肯定会不方便,温和地道:“给我吧,我先帮你放好,等晚上回来的时候拿到住宿的地方。” 雅克往后退了一步,局促地看了程田一眼,将袋子抱在身前,摇摇头。 “啊……抱歉。”程田见他那么宝贝这件行李,顿感自己的举动唐突了,“那么,我现在带你去看看房子吧,拿着行李干活总归是不方便的。” 雅克抿了下嘴巴,浅棕色的眼睛有些迷茫地看着他。 程田猜想他大概是听不大懂法语,于是将语速放慢,耐心地道:“去看看你要住的地方吗。” 雅克这次似乎明白了,往程田身边挪了一步。 程田笑了笑,回到别墅中取了钥匙,带着雅克往驯马师的小屋方向走。 勃艮第大区属于温带海洋性气候,冬季温暖潮湿,别墅周围的草坪还是绿油油一片,马厩在别墅的东北方向,十几米之外,就是驯马师歇息时居住的小屋了。 程田带着雅克走近,一只纯黑色的惠比特犬听见动响,从漂亮的赭红色小窝中钻了出来,冲着程田兴奋地摇尾巴。 “这是凯蒂。”程田笑着向雅克介绍,“别看它体型大了些,性格却很温和,一般情况下不会乱吠乱叫的。” 雅克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朝着屋子后面看了看,又向着别墅方向看了看。 “后面是一片小森林,目前没有发现有攻击性的动物,你可以在休息时间进去转一转。”程田掏出钥匙,“前面的小别墅是我和家人住的地方,你在生活上遇到什么问题,欢迎向我们寻求帮助。” 雅克将那个呢绒袋子放到脚边,指了指别墅,又指指程田。 “呃,是的,我住在里面。”程田不太明白男人的意思,下意识地指了指二楼的某个窗户。 雅克似乎挑了下眉毛,又似乎没有,男人的头发并不脏,却有些乱蓬蓬的,脑门被遮了大半,整张脸只有眼睛能看得真切。 程田推开门:“请进。” 这是间不足三十平米的小房间,椴木雕花单人床,小茶几,布艺沙发……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里面配有卫生间和小厨房。虽说年代久远了些,但通风与采光良好,看得出设计时是用了心思。房顶呈坡度巨大的三角状,墙壁四周镶了层棕红色的釉质木板,基调有些过分静谧了。雅克低着头走进来,他也不在四周转转,腼腼腆腆地站在门口的位置,等待程田发布下一个指令。 “那……你把东西放下吧。”程田被他看得说话都不好意思大声了,“大家应该在等了,回来的时候我再帮你拿被褥。这是钥匙,居住期间由你掌管。”程田把钥匙递给他,补充了句,“没人能进来的,你的行李放在这里很安全。” 雅克接过钥匙,将呢绒袋子搁在了门口的小柜子上。 二人原路返回。葡萄园距离程田居住的地方不算近,也不算远,步行的话大概需要半小时。安德烈为了节省时间,开了一辆福特transit商务车,这种车型车内空间巨大,十四座,能够一次性将所有帮工全部载过去。 老爱德华信誓旦旦地向他保证这些都是熟练工,安德烈对于他们的做工质量方面并不如何担心,不过他生性谨慎,在开工之前仍旧将埋土的要点仔仔细细地介绍了一遍,又拿起铁锹做了示范。程田发现,大多数帮工都是不甚在意的模样,唯有雅克,看得既认真又仔细。 难道他并不懂这些?程田心中冒出一个疑问。 但很快的,这个疑虑便被雅克熟稔的动作打消了。 今日罕见地出了太阳,果园中笼罩着一层稀薄的浅金阳光,雅克手握铁锹,稳实准确地铲起远离根部的层层土壤,均匀地洒在葡萄基部培高的合适位置,遇到较大的土块,还会十分耐心地敲打细碎,埋土埋得平坦严实,农活做的又快又好。 无可挑剔的动作,程田看着看着,不禁感到一丝异样…… 总觉得哪里有些眼熟…… 雅克显然也是安德烈的重点关注对象,矮胖的小老头杵着铁锹悄咪咪观察了片刻,见每个帮工的手法都是合格的,冲程田眨眨眼睛,拿着工具进了果园。 像小榛林这种家庭作坊,做农活时主人一般是不会闲着做监工的,需要和工人一起干活。程田也不例外,他从车中取下工具,按顺序挑了一溜儿葡萄藤,认真忙了起来。 雅克所负责的位置恰好就在他的左边,程田是最后一个进入果园的,干起活来自然也落在了最后,他每次抬头,视野中都会出现那道身影。 程田看一眼,又看一眼,心中的纳闷越来越浓,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男人总是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让他想到了祁佑…… 程田压根儿没见过祁佑干农活啊,别说埋土了,他怕是连铁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吧……可是,这种熟悉感是怎么来的呢……? 程田怀有疑虑,难免有些心不在焉起来,望着雅克的背影直愣神。 雅克的动作一顿,若有所感地扭过头,四目相对,程田一愣,尚未来得及尴尬,男人已经先他一步扭回了脑袋,手忙脚乱地把铁锹往地下一铲,噗地一下,黄土铲得飞起,被迎面而来的风全扬回了男人的裤管上。 雅克顿了一下,连背影都透出几分尴尬,讷讷地往腿上拍了拍。 程田抿着嘴笑了下。 在法国伺候葡萄藤不必在长江流域栽水稻轻松多少,或许还要更艰辛。酿酒用的葡萄经过专门的培育,植株的高度要比食用葡萄矮,平均只有一米多。埋土的时候必须要长时间弯腰,个子越高的人负担越重,快到中午的时候,好几个熟练工都忍不住站着偷会儿懒了,可是雅克该怎么干还是怎么干,半句抱怨都没有。 ……好吧,也可能是没办法抱怨。 “老爱德华果然没骗我。”安德烈叉着腰,任凭田间的清风吹去身上的热气,“这个亚裔小子是把好手。” 程田笑了笑,看了眼时间:“午休时间到了,让大家先停下来,我妈马上送饭过来了。” 安德烈应了声,招呼大家往田埂上走。 雅克的动作比其他人慢一步,他先是站在原地观察两秒,见大家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才拎着铁锹往回走。 程母从绘满了葡萄的小面包车上走下,笑嘻嘻地将塑料方凳搬下来,把食物分门别类地摆出,甚至准备了一小桶水供人洗手,招呼着大家来休息。 “妈,午饭吃什么?” 程母拿出一块柔软的小方帕,仔细地在程田脸上擦了擦:“法棍,火腿,果汁,还有十来个胡萝卜牛肉馅儿的大包子。” 程田道:“我们有十四个人,够每人一个吗。” “够了够了。”程母笑了笑。六十岁的女人,眼角有了几丝细纹,脸上的皮肤仍是舒展的,穿了身红白相间的格子套裙,小羊皮乐福鞋,微卷的头发包在草莓花纹的发带里。任谁看了都知道,这个女人是被岁月善待过的。 程田啃了口包子,感慨道:“妈,你可真是老来俏。” “去。”程母佯怒,拍了他一下,“你们吃着吧,我回去看看你爸和你弟。” 程田嘿笑:“开车慢点啊。” 程母和帮工们打过招呼,热络地客气了几句,开着小车子离开了。 程田倒了杯酸梅汁,转过身,看到那男人又是自己一个人。 除了他,剩下的十一名帮工里有一半是四五十岁的中年人,一半是二三十岁的青壮年,都是三三两两地坐一处,边聊天边吃饭。 唯独雅克,孤零零地坐在最外边,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可怜劲儿。 程田喝完酸梅汁,端着盘子走过去。 安德烈看到那些白白胖胖的大包子,发出一叠声的向往和夸赞,引得没吃过包子的法国佬纷纷好奇起来。程田挨个分过去,到雅克的时候,正好剩下最后一个。 “我妈妈亲手做的,独家秘方,尝一尝。” 雅克顿了一下,摇摇头。 “试一下吧,味道很好。”程田将盘子往前推了一下,“每人一个。” 雅克咽下一口法棍,指了指程田。 他是想把最后一个留给自己吗……程田心底一软,半蹲下身:“我也有的,在那边。”他指指前面的小桌台,“这个属于你。” 这次雅克没有拒绝,把最后一个包子接了过去。 程田把餐盘放过去,端起自己的食物,想了想,又走回雅克那边。 “我能坐这儿么?”程田指了下雅克屁股下的方凳,凳子很大,坐三个人都绰绰有余。 雅克看到他过来的时候眼睛就隐隐发亮,他挪了一大块空出来,半边屁股都要坐空了。 程田怕他掉下去,连忙把他往回拽了下:“小心小心。” 雅克笑了笑,程田注意到,他的牙齿特别白特别整齐。 那种诡异的熟悉感更浓了…… 程田近距离地看了看男人的眼睛,十分漂亮的浅棕色,祁佑的眼珠子是黑黝黝的,看人的时候像是要把对方的灵魂给吸进去,完全不是雅克这样的人畜无害…… 程田咬了口火腿:“你来法国多久了?” 雅克比了个三的手势。 “三年了啊……”程田道,“你应该是亚洲人吧,来自中国?日本?” 雅克将包子叼在嘴里,从口袋中摸出一叠正方形的便利贴,还有一只小铅笔。 那铅笔是名副其实的小,不知道用了多久,男人的大手几乎都要握不住。他将右脚踝搭在左膝盖上,很随意的一个动作,程田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潇洒。 雅克一边吃包子,一边把便利贴垫在腿上,歪歪扭扭地写下“Chine”这个法语单词。 “中国人?”程田笑起来,改成了普通话,“我也是,老乡啊。” 大概是听到了久违的乡音,雅克眼里的拘束少了一些,升起些许奕奕的光芒。因为不能说话,他就那么看着程田,边吃边看,好像特别下饭似的。 抛开莫名其妙的感觉,雅克在体型方面和祁佑最为相似,身材比例几乎一模一样,要知道,哪怕是同样身高的两个人,上半身和下半身的长度也是不尽相同。程田此时与他并肩坐在一处,能够确切地感觉到,雅克和祁佑的上半身长度相差无几。 哇哇哇 可是……眼珠子是不同颜色的啊,字迹也不一样,祁佑那手字程田是见过的,裱个玻璃框就能拿出去卖钱了,他没见过雅克写中文,不过从起笔的笔画就能看出很生涩……程田又去看男人拿笔的手,手背上覆了一层浓密的毛发,毛茸茸的,比大多数欧洲男人的体毛还要重…… 而且祁佑走路的样子跟个模特似的,那个拉风酷炫拽,眼神也冷,一副目中无人的贱样儿……程田努力回忆着早上带雅克去看房间的情景,有点羞涩和拘谨,习惯性地垂着头,眼神也会若有似无地往自己身上瞥,像只可怜巴巴的流浪狗…… 可也说不准啊……那狗东西连警察都敢装了,装个帮工也不是不可能…… 程田绞尽脑汁地分析了半天,打定主意套个话。他清了清嗓子:“那个雅克啊……” 他一张嘴,男人立即偏过头,湿润深邃的眼睛极认真地看着他,仿佛不论程田下一秒说什么,男人都会毫不迟疑地答应下来。 “……”程田嗓子一卡,顿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他根本没办法去试探这样一个人,他甚至很想去揉揉男人的脑袋…… 程田怀疑自己魔怔了,从那个操蛋的吻开始,一切就和原来不太一样了…… 午休时间一过,大家又拎起铁锹往果园里钻。雅克的速度是所有帮工里最快的,一个人走在最前方,埋土的质量也好,勤勤恳恳,老黄牛一样任劳任怨。程田盯了两眼,突然间就顿悟了,他就不该有那些奇怪的想法啊,单冲干农活这一点就足以打消所有的疑虑! 祁佑在家里可是连扫帚都不知道放哪儿的人! 程田松了口气,忽略了心底的一丝异样,兢兢业业地给葡萄藤埋着土。 一下午的时间眨眼而过。 帮工们都住在附近,工作时间一到,大家便散了往家赶。安德烈将工具收到车里,对着程田和雅克招招手:“走,安德烈叔叔把你们送回家。” 没过多久,福特车驶到了小别墅门口,程田和雅克从车上跳下来,安德烈拍拍雅克肩膀:“好小子,今天很不错!明天也要努力!” 雅克点点头。 “安德烈叔叔,辛苦一天了,早些回去休息。” “你也辛苦了,快回家看看程太太准备了什么晚餐吧。” 安德烈开着福特车驶走了。 程田往家门方向走了一步,发现雅克站在原地,安静的,沉沉的注视着自己。天边晚霞绚烂轰烈,男人孑然落拓地站在草坪上,像是欧美电影中充满隐喻的缄默片尾。 程田脚步一顿:“你回去休息一会儿,我去帮你找被褥。” 雅克很浅地笑了一下,听话地往后面走。 这次是程田目送雅克了,直到男人的身影被房子挡住了,程田才连忙蹿回家里,进门就高喊:“妈——家里的新被褥在哪?” 程母系着芒果图案的围裙,从厨房中探出头:“宝贝儿你要新的被褥?你床上的那套是妈妈刚帮你洗了的。” “不是,是近期住在咱们家的那个帮工需要。”程田往高处比划了一下,“快要一米九的那个大胡子,有印象吗?” “哦哦,我听你爸爸说了。”程母往围裙上擦了下手,“他住在后面的那栋小房子里?” “对啊,总不好让人家用李叔的被子吧。” “去主卧里,挨着门的那个柜子,最上面那层,”程母提示着,“右边那床灰色的是新被单做的。” 程田跑到主卧,打开柜门,果不其然在右边看到一床新被子,布料带着簇新的硬挺。程田抱出来,后面一床波浪花纹的被子往前掉出一块。 那是他的被子,稍微厚了点,目前还用不上。雅克住的那间小屋温度常年比别墅低,而且洗过的被罩布料更软,盖起来比新的要舒服…… 他不喜欢把自己的贴身物件拿给别人用,可是,程田一想到雅克那双可怜中带着小依赖的眼睛…… 这谁顶的住啊…… 程田叹了口气,连同那床波浪被一起拽了出来,左搂右抱地敲开了雅克的门。 “这床是新的,没人盖过,这床是旧的,不过我妈妈洗干净了,你想选哪床?” 雅克微微低下头,在两床被子上嗅了嗅,指了指旧的波浪被。 不知道为什么,程田脸有些热,他故作镇定地笑了笑:“晚餐会有人送来的,明天见。” 雅克将被子放到一旁,牵起程田的手,在他掌心写下三个字:明天见。 一笔一划,酥酥麻麻。 程田梦游似的回到了家中,一直到晚上睡觉,他都没有平复下心里的怪异的感觉:明明觉得不像了,可在某一瞬间,又觉得特别特别像。 那种指腹摩擦在皮肤上的微栗感…… 程田抹了把脸,觉得自己离疯不远了。 被这些不可名状的心事搅扰了大半夜,程田终于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第二天被闹钟惊醒,程田打着呵欠爬起来,拉开窗帘,朦胧的睡眼霎时睁大了—— 一只蓝紫色的鸢尾花,静静地摆在窗台上面。 作者有话要说: 程·心跳加速·田X祁·撩汉小能手·佑 我把两章合在一起了,加更任务完成~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decicate 1瓶、招招 1瓶、栎薾 1瓶、柠檬范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decicate 1瓶、招招 1瓶、栎薾 1瓶、柠檬范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52章 chapter 52 程田怔然片刻, 一把推开窗,晨间湿润清新的空气呼地灌进房间,浓黑的发丝向后拂荡着……程田握着鸢尾的手指不禁蜷缩起来, 应该……是那人送来的吧。 雅克送花做什么?作为感谢?他的房间可是在二楼啊, 雅克是怎么爬上来的……程田心中泛起一连串疑惑的泡泡。 要不要,和雅克谈谈? 花儿是你送的吗? 大兄弟, 有没有半夜爬窗的习惯啊? 今天清早我窗台上莫名出现了一只鸢尾花,我们一起找出真相吧! 程田想象了一下那副场景, 发现, 根本就, 说不出口…… 程田叹了口气,找出一个玻璃瓶,接了些清水, 将鸢尾随手插在里面,没有再管这件事情。 第二天,是一束带着露水的马蹄莲。 第三天是一把粉白相间的娇嫩山茶。 第四天程田从床上醒来,大脑尚没经过思考,两条腿就先一步将人带到了窗台边。他拿起那一蓬系着淡绿色丝带的白绒绒的薰衣草, 看着坐落在草坪上的砖红色小房子, 陷入了不妙的沉思…… 这种隐约的期待感是怎么回事儿……快他妈培养出行为性依赖了吧……雅克该不会把他胆怂的沉默当作了默然鼓励?? 程田深吸一口气, 决定要在今天之内, 找机会和雅克好好谈谈。 葡萄园里的农活还剩下一点小尾巴, 按照目前的速度,估计再干个小半天就能结束了。老爱德华说的没错, 雅克确实能吃苦耐劳,不光是个埋土小能手,回去后还会帮忙照顾马匹。自从他住进去之后,程父程母再也没有因为马的事情而操心了,程父昨天晚上还特意去找了雅克,重新洽谈了薪水待遇,拜托他在驯马师回来之前,再停留一段时间。 雅克欣然同意。 今天的气温下降了许多,太阳隐没,天空下结了一层厚厚的铅云。程田出门的时候多穿了件外套,在做了农活之后,身上热意升腾。程田脱下衣服,拧着衣袖系在腰间,若无其事地喊了声:“雅克。” 男人一下子抬起头,朝程田的方向看了一眼,浅棕色的眼睛悦然地弯起,哈巴狗似的跑了过来。 程田不着痕迹地往四周看了一圈,见帮工们都在远处埋头干活,小声道:“不要再送花了。” 雅克站在葡萄藤的另一侧,歪了歪头,打开程田的手心,落下一道笔画。 “你,你没带便利贴吗?”程田往回挣了下,有些尴尬。 雅克默了一默,松开程田的手,把便利贴和小铅笔拿了出来,很笨拙地写下:你不喜欢吗? 程田其实还蛮喜欢花花草草,狗狗猫猫的,不过他喜欢是一回事,让别人送又是另外一回事了:“爬窗台太危险了,摔下去不是闹着玩儿的。你白天要干活,晚上就好好休息吧。”程田顿了两秒,“而且我确实不喜欢。” 雅克阖下落寞的眼睛,写道:那你喜欢什么? 程田:“……雅克,你没有理解我的意思,不管是什么东西,你都不要再送了。干完活回去就好好休息吧。” 他说完,不能雅克有所反应,赶紧挥着铁锹继续刨地去了。 雅克呆在原地,手里攥着便利贴和小铅笔,怔怔地注视着程田的背影。 “雅克——别想偷懒啊。”远处的安德烈看到呆愣的男人,笑哈哈地提醒了一句,“加把劲,马上就要完成了!” 雅克慢慢地将纸笔收尽口袋,不声不响地继续工作。 程田干活的过程中,忍不住地回想和雅克交谈时的每一个字……他很确定自己的表达没有失礼之处,可是吧,总觉得特别的愧疚和心虚…… 主要是雅克实在太过于人畜无害了,他看人的时候目光亮晶晶的,那么诚恳,和他随便说句话都会给你一个很欣喜很满足的反应。就像一个完全没有防御能力的小孩子,当你态度比往常强硬一些,嗓门大一些,对于对方而言,或许已经构成残忍的伤害了。 程田突然觉得祁佑也不是一无是处,最起码对着他抡拳头的时候都不会有半点罪恶感。 ……为什么又想起了那家伙…… 程田心不在焉地干完一天的活,给帮工们结算了薪水,别人拿到薪水都是兴高采烈的,看上去最穷的雅克却没什么表情,好像拿在手里的不是美丽的欧元,而是一叠无所谓的废纸。 - 程田觉得很糟心。 他再一次看了眼墙壁上的猫头鹰挂钟,两点五十二,他又失眠了。 ……其实,即便要拒绝雅克的礼物,完全可以用更委婉更友好的方式啊,最起码要先跟人家道句谢吧,一上来就黑着脸说别再送花儿了,这他妈是吓唬谁呢,人家欠你的啊。 程田翻了个身,茫然地注视着床头的玻璃瓶,几株鲜花在黑夜中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如果时光能倒流就好了……程田漫无边际地瞎想,他甚至希望雅克再送一次,这样的话他就又机会好好地和人家说一说了…… 一阵细微的摩擦声从窗外响起。 程田瞬间竖起耳朵,簌簌簌,像是布料摩擦在什么东西上发出的动响,不大,但在安静的夜里也并非难以察觉。 程田翻身下床,悄悄地溜到窗台,掀起一角金沙色的窗帘,乌漆抹黑的视野中出现一抹游动的黑影,顺着别墅外边的管道往上蹿,攀爬的动作那叫一个老练,一看就知道不是头一次了。 程田吓了一跳,正打算滚到床上装睡,来人已经爬到了二楼,一下子从窗外冒了出来! 雅克波澜不惊的神色露出一抹惊恐,显然是没想到窗边站了个人,手一滑,高大的身子就要往下溜。程田眼疾手快,急忙从窗户缝隙中伸出手,一把拽住了雅克的衣服,止住了男人下滑的趋势,小声吼道:“我操好险,快进来!” 雅克双手攀住管道,在程田的接应下跳进卧室里。 程田还记得,他第一次带雅克去到小屋子时,男人既腼腆又拘谨,站在门口都不带挪步的。而今夜落在程田卧室的雅克,非但没有不好意思,还饶有兴趣地打量了几眼。 那双眸子光湛湛的,狼一样。 程田没把男人的变化放在心上,他想起刚才那一幕,心有余悸:“你前几天也是这样爬上来的?” 雅克垂下头,老老实实地点了点。 程田闭了闭眼睛:“雅克,这种行为真的很危险。你看今天就差点出了意外,如果真的掉下去了,肯定会受很严重的伤……” 他噼里啪啦说了一通,雅克一直垂头看着他,又耐心又认真,没有半点不耐烦。最后倒是给程田看得不好意思了:“……当然,刚才也怪我,要不是吓你一跳,你应该也不会失手了……” 雅克笑了一下,一只手朝伸了过来,举到半空的时候顿了一下,收回去了。 ……一副想碰又不敢碰的样子。 程田脊背发麻,他吞了吞口水:“雅克……你来,你来做什么?” 雅克拉开宽大破旧的外套,从腰间解下一个细长的瓶子,里面赫然是几株漂亮新鲜的银柳。雅克将银柳取出,回身插在了床边的玻璃瓶中,又将其他几束花朵摆动了下。十分随意的举动,瓶中的景象立刻就不同的,花枝高低错落,野趣淳朴。 雅克拿出便利贴,写下:这是最后一次。 程田愣愣地接过纸条。 雅克又写:对不起,打扰到你了。晚安。 他写完,反身朝着窗边走,手臂一撑,利落地跃上窗台。 “等一下……”程田喊住他,舔了舔嘴唇,“等一下,雅克……我有话要对你说。” 雅克顿住身形。 清亮的月光从窗后撒入,为雅克周身镀上一层银边,衣衫宽大,却遮挡不住男人舒展漂亮的骨骼线条,他半蹲在窗台上,眼睫低垂,一只手臂前撑,动作洒脱而凌厉,像是暗夜中行踪诡秘的守护神。 程田走近,抬起眼眸,歉意地道:“对不起,我白天不该那样对你说话,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他挠挠头,有些窘迫的笑了笑,“主要是……送花什么的,在两个大男人之前太别扭了,我心里有点遭不住……对不起啊。” 雅克抿了抿嘴,再次摸出那根几乎握不住的小铅笔,很执拗地写:那你喜欢吗? 程田摸摸鼻子:“……喜欢,毕竟美好的事物总是让人心情愉悦。不过你真的不要再送了,太危险太危险。” 雅克似乎立刻就满足起来了,他再次笑出一小排雪亮的牙齿,留恋不舍地看了程田一眼,拿出便利贴又要写什么。 程田看着截可怜之极的小铅笔,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儿,小声说:“你,你还是在我手上写吧,明天我给你找只新的笔。” 雅克从善如流,翻开他的掌心,酥麻麻地划动指尖:喜欢就好我走了好梦 他写完最后一个字,还在程田手心画了一颗弯弯尖尖的小月亮。 ……这人有点犯规了啊…… 程田开口:“你……” “哥——”门板被人敲动了一下,程果还没有变声的细脆嗓子从门外响起,“哥,你房里怎么总是有动静,进耗子了吗?” 程果这一喊,登时将程田的三魂七魄喊没了一半。他急忙将食指竖在唇间,竖完了才想起来雅克不能说话,赶紧用口语道:“你先下来。” 雅克作势往下跳,不想程田因为太过紧张,在男人发力的前一瞬突然上手拽了一下。雅克的平衡立即被打破,直直地从窗台上扑了下来。 二人齐齐摔向地毯。 男人下意识兜住程田的后脑勺,落地的瞬间抱着程田滚了半圈,卸去一半力道。程田没有那么强的防御意识,猝不及防间被男人卡着腰,晕头转向地由底下转到上面,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丝柔软的触感袭上嘴唇…… 雅克:…… 程田:……??? “哥——你房里怎么又有声音了,再不说话我就我进来了——” 程田连滚带爬地从雅克身上下来,一个劲儿地床底指:“快快,藏进去!” 雅克脚下一蹬,蹭着地毯滑进床下。 程田蹦到床上,稳了稳呼吸:“进来吧。” 程果打开门,没看程田,飞扬的大眼睛率先绕着卧室转了一圈,最后才落到床上:“磨磨蹭蹭的,你在里面孵蛋啊?” 程田佯装镇定:“怎么说话呢?大半夜不睡觉,过来找我做什么?” “来慰问一下单身老人。”程果笑嘻嘻地走进来,跳上床,“哥,你房间里有东西吗?为什么总是能听到什么声音?” “可能是我打呼噜了吧,这两天埋土真的累死了。还能有什么东西?”程田往床头一靠。 “有可能进了东西,是你不知道的呢。”程果眯着眼睛扭过头,徐徐夜风从敞开泰半的玻璃窗中吹进,金沙色的窗帘随风舞动,“比如说……从那里爬进来的。” 程田身上起了一层白毛汗:“果子,你大晚上不睡觉,跑我这儿来讲鬼故事呢?” 程果从床上跳下去,趴在窗台上仔细观察着什么。 程田看着程果的动作,狗胆都他妈快从嘴里飞出来了,祈祷着雅克鞋底子干净一点,千万别留下什么脚印。 或许是程田的祈愿有了效果,程果没看到痕迹,小男孩抱着手臂转过身,皮笑肉不笑地问:“你睡觉的时候习惯只开一缕缝,为什么今天敞开这么多?” 程田扬了扬下巴,示意程果看插着花的玻璃瓶:“植物会在夜晚释放二氧化碳,你哥我怕中毒,晚上多开点窗户怎么了?” 程果:“花儿哪来的?” “路上采的。”程田双手抱在脑后,“程警官,您还有什么疑问,赶紧说行啵?我忙了一天,要睡觉了。” 程果没说话,他打开窗边的胡桃木衣柜,将脑袋探进去看了看。 “……”程田咬牙,“你可要仔细找找啊。” 程果眼珠子转了转,关上柜门,往地上一趴。 程田的心脏狂跳起来! 程果一把掀开遮垂的细穗床单,睁着眼睛往里瞅。 程田等了两秒,见程果始终没反应,不像是发现了什么的样子,光着脚下床,语气淡淡:“瞅见什么宝藏了?” “太暗了,看不清。”程果说着,从蜘蛛侠睡衣的小口袋中拿出一只袖珍手电筒。 “……!!!”程田眼珠子快要瞪出来了,忍不住对着未成年人爆了粗口,“你他妈过来串门为啥要随身带手电筒?!” “想带就带咯。”程果轻笑一声,将光束怼到程田脸上,耀武扬威地晃了晃,“说句好听的,明儿我给你买一个玩。” “滚蛋!”要不是情况紧张,程田真想一脚踢过去,“找到没有,没有就赶快回去。” “急什么。”程果把手电照进床底,程田手心冒汗,也跟着趴下去,明黄色的光亮驱走了黑暗,床底下,什么都没有。 程田心里翻江倒海,脸上面无表情,他坐下来,往程果屁股上扇了一巴掌:“你今天要是找不出东西来,我他妈非得把你吊房梁上打一顿。” “嘁,谁要跟你玩这种幼稚的游戏。”程果一个骨碌爬起来,义正言辞地道,“我只是想保障你的安全,有我这么个英武的弟弟,你真该偷着乐。” 程田冷冷地勾起唇角,露出一角獠牙,盯着程果开始挽袖子。 程果气定神闲地清了清嗓子,倒腾着两条小细腿往门外走:“不跟你说了,你个老年人熬夜无所谓,我可是要长个子的,回去睡觉了。” 程田恶狠狠地盯着他,一直等到程果的房间传来关门的声响,才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步履蹒跚走过去把门给锁了。 做好这一切,程田靠在门板上,小声地喊了声雅克。 颀长的身影从床底下滑了出来。 “我操?”程田懵逼,“刚才、刚才怎么……” 雅克笑了笑,在程田手心里写:弟弟看的时候,我从另一侧出去了,床单长,能挡住。 程田一经提醒也明白了,可不是么,只要在程果趴下的时候滚出床底,那小子不就找不到了。 他一直觉得程果古灵精怪智商变态,这么一看,好像还是挺好糊弄的…… 程田正走神,脚背上忽然传来一阵轻柔柔的触感。 程田连忙低下头,看到雅克将自己的拖鞋放到了一边,示意自己赶快穿上。 程田连忙道谢:“对了,稍微等我一会儿,我去找根麻绳,没有防护道具,往下跳太危险。” 最安全的方法当然是让雅克走楼梯,但是那样的话被发现的几率就太大了,他爸要是知道有个大男人半夜三更偷偷摸摸地来儿子屋里窜门,估计把他们拆掉的心思都能有了。 雅克笑吟吟地站在原地,看着程田满屋子翻,最后真的翻出一根捆粗麻绳,不要钱似的一圈圈给他勒腰上。 “小心点啊,我在这边拽着你。”程田一脚蹬在窗台上,将粗麻绳绕在手臂上,胆战心惊地看着雅克翻回地面。 雅克落在草坪上,把绳扣解开,挥了挥手,程田也赶紧挥了挥,扒在窗户无声地喊:早——点——回——去——睡—— 这种距离雅克是不大可能看出他在说什么的,不过男人还是冲着程田笑,程田严重怀疑他是在笑自己傻…… 看着雅克的身影消失在小屋门后,程田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扔掉麻绳,钻进了被窝里。 这时已经是凌晨三点半了,程田一躺下,阵阵困意便席卷而来,没过多久便将他拖入黑甜梦乡。 只是,在临睡的前一刻,程田总觉得似乎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被自己忽略了…… - 晚睡的后果是第二天起不了床 今天的气温又下降了一大截,寒流即将来袭,临近中午,天幕中仍旧灰扑扑一片,云彩厚得让半点阳光够漏不进来。 程田撑着洗手台,白皙的皮肤上挂着两个显著的黑眼圈,一边刷牙一边回忆着昨晚的梦。 梦里他去帮忙卸载水果,然后不小心弄坏了一个纸箱,紧接着,整个车厢里的纸箱子都裂开了,一个接一个的猕猴桃从里面掉出来,又一个接一个地砸在了他的脸上…… 程田刷牙的动作一顿,面无表情地指着镜子里的自己:“你为什么会梦到猕猴桃?” 镜子中的呆逼少年面无表情地回视着他。 程田捋捋一撮翘起来的呆毛,又把牙刷捣进嘴里,柔软的刷毛蹭过他的嘴唇,电光石火之际,一幕尴尬至极的画面突然闯入他的脑海! 昨晚……他好像……和雅克接吻了…… 还是毛绒绒的一枚吻…… 不对,那种程度……只是嘴唇碰了下,最多只能算打啵…… 啊啊啊啊啊打啵也不是闹着玩儿啊!两个大男人打个屁的啵!况且还是他还是个直男! ……等等,程田脸色青白地看着镜子,自己现在,还算是直男么…… 世界上有哪个直男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和男人亲啊…… 不过直不直应该要看内心吧…… 程田摸着心口,眉毛紧拧,严肃地逼问自己:“程田,你实话实说,你和男人亲密接触的时候,有没有享受过?!” 程田第一反山興应是雪夜路口的那一次,旖旎的念头还没升起来,就被山呼海啸一般的尴尬淹没了。 “不!”程田甩头,握拳道,“我没有!” 程田一秒转换,像个属逗逼的戏精,皱着眉道:“那你再好好想想,那个什么的时候,有没有感到厌恶?” 数个画面唰唰唰地从他眼前闪过,最后停留在雅克那张毛绒绒的脸上,程田呼吸不稳,一把撑向镜面,气若游丝:“……好像……也没有啊?” 昨夜中男人愣神的画面还在不断回闪—— 眉骨像新月,微微耸立,眼窝又像星潭般深陷,不像欧美人那样夸张,比大多数亚洲人都要优越的骨骼走向……嘴巴是精致的菱形,荔红色的,唇面饱满而柔软……这他妈已经不单单是身高和体型像了吧…… 程田嘶了一声,越想越觉得这事儿既蹊跷又操蛋。 “儿子——”程父敲敲门,喊道,“阿道夫新送了一匹饲料过来,这次数量挺多的,人家雅克已经在卸货了,你洗漱完赶紧去搭把手。” 程田慢慢地吐出一口漱口水,悠悠道:“知道了,马上就去。” 作者有话要说: 程·柯南·田X祁·猕猴桃精·佑 今天的加更任务也完成了……之前感觉三千字还是很有负担的,现在想想明天只用写三千,幸福地简直想哭出来……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绿毛龟 2瓶、栎薾 1瓶、十六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绿毛龟 2瓶、栎薾 1瓶、十六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53章 chapter 53 阿道夫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 和程田年岁相仿,大学毕业后继承了老阿道夫的饲料作坊,为周围的庄园提供精良饲料。说起来, 在两家有生意来往之前, 程田和阿道夫就互相认识了,二人曾经就读于同一所中学, 同样还是小豆丁的时候没少在一起玩水枪。 “嘿,我的朋友, 有些日子没见你了。”阿道夫张开手臂, 给了迎面走来的程田一个大大的拥抱。 “好久不见!”程田哈哈一笑, 用力拍了拍阿道夫的手臂,“你变结实了。” 阿道夫得意地扬起眉毛,做了个大力水手的招牌动作, 手臂上的肌肉群隆起一个漂亮的弧线,他冲程田眨了眨蔚蓝色的眼睛:“我不是吹牛,附近的姑娘都爱死了这身肌肉。” 程田揶揄道:“这其中也包括爱丽丝?” 阿道夫神气的表情瞬间垮下来了,像一个泄气的皮球:“哦,你们中国的那句古话是怎么说的……你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程田哈哈直乐:“爱丽丝是个不同寻常的姑娘, 长路漫漫, 你要加油啊。” 两人许久未见, 一碰面就有说不完的话题, 寒暄了好一阵儿。雅克一直在默默地搬饲料, 勤勉老实的模样,不过程田留意到, 他的眼睛没少往这边看,面皮拉得紧紧的,小孩子生闷气一样。 “啊,对了,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家新来的饲养员,雅克。”程田好像刚刚注意到旁边还有个人。 阿道夫甩着灿烂的金发,热情地冲雅克打招呼:“你好雅克,我是阿道夫~” 雅克把一袋鼓囊囊的饲料垒好,扭头去车里搬下一袋,没回头,没搭理,完全把阿道夫当成了空气。 阿道夫:“……” 程田赶紧揽着阿道夫的肩膀打圆场:“雅克的法语不太好,可能没有听懂你的话。” 阿道夫:“……这种基本的日常用语也听不懂?” “哈……可能是吧,不过我用中文说一遍他就明白了。”程田咳了声,“雅克,这是我的朋友阿道夫,过来认识一下吧。” 雅克这次给了面子,停下动作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了阿道夫一眼,勉为其难地伸出右手,和金发男人松松握了一下。 阿道夫:“田……你家的饲养员好高冷。” 程田干笑,找补道:“他的发声器官出了点小问题……你别在意。” 阿道夫啊了一声,连忙道:“不会不会!对了,我一会儿还要到汤普森家送饲料,他们一家人要在十二点的时候去教堂,我必须赶在之前送过去。我们要加快动作了。” 程田忙称好。 程父这次订的饲料比以往都要多些,主要因为马上就要过年了,当然,法国人是不过春节的,不过程父是个传统的中国男人,习惯将各种物品在年前买好,年后就可以清闲一段时间了。 盛放饲料的地方是个两人宽的油布小棚,空间不大,买来的饲料必须一层层挪上去。阿道夫和雅克之前就搬卸了一部分,现在再加上程田,没一会儿就搬完了。 阿道夫和程田又聊了两句,开着小卡车离开了庄园。 程田拍了拍摞得高高的饲料堆,掠了雅克一眼,淡淡一笑:“昨晚睡的还好吗?” 雅克自从干完活后就一直在看着他,一听程田对自己说话,开心地整张脸都在放光。雅克咧着嘴摊开程田的手,写下,很…… “用这个吧。”程田笑嘻嘻地从口袋中拿出一只钢笔,“这支笔很好用的,流畅不卡纸,送给你啦。” 雅克顿了下,唇边笑出几许甜蜜,他接过钢笔,爱不释手地打量了好几眼,美滋滋地在便利贴上长长一划。 程田的脖子一下子就伸长了。 雅克眸光微闪,面不改色把第二道笔画拉得短短的,和第一笔无缝衔接,笔画之间的结构看起来既松散又笨拙。 很好。他写,被子上有你的味道。 程田没料到这场突如其来的调戏:“开、开玩笑,我妈把被罩洗过了,是洗衣液的味道吧哈哈哈。” 雅克继续写:是你的,清新的,香香的。 程田老脸一红,赶紧打断:“我家的洗衣液就是这个味儿!” 雅克抿了抿嘴:好好,是这个味儿。 程田在心里冷笑,如果说之前只是有三分怀疑的话,现在的怀疑已经到了八分。从雅克对阿道夫横眉竖眼的时候程田基本就确定了,那种拽得二五八万的样子,隔着一脸的胡子他都能看见。更何况刚才他在得意忘形时写下的一撇,笔锋凌厉飒沓,和便利贴上的其他笔画大不相符。 直接戳穿的话他肯定会装傻充愣,如果能抓到什么确切的证据就好了,甩在他脸上,看祁佑怎么反驳…… 程田靠在饲料堆上沉思,时不时抬起眼皮瞅一眼雅克,大概是被他看得不自在,雅克走到一旁,叉起一蓬饲料放进食槽。马儿打了个轻快的响鼻,甩着尾巴低头吃了起来。 雅克抚摸着马儿的鬃毛,偶尔会扭头看程田,看完就抿着嘴笑,被蜜甜到一样。 程田招架不住他的目光,没待几分钟,耳尖红了好几次,心里将这只猕猴桃怪狠狠骂了一通,挤出一抹微笑:“你忙着吧,我回去了啊。”老子回去再想怎么收拾你。 雅克眨了下眼睛,拿出便利贴,刚要写,瞳孔忽地一缩,一个飞身奔了过来! 异动和风声从身后齐至!程田若有所感地回过头,发现饲料堆竟然出现了坍塌,在他还没来得及避开时,一道高大的身影笼了上来,压着程田摔向草坪。 砰、砰、砰! 一袋接一袋的饲料从半空砸下。阿道夫往袋子里盛饲料的时候都是压得很实,像是塞了石头一样重。程田被雅克安然无恙地保护在身下,短短几秒钟,却像永逝一般漫长。 他甚至听到男人哼了声,很轻,也很重,压在他心头喘不过气。 淡淡地腥味萦绕在鼻端,有饲料袋破裂了。 “你还好吗?”程田哑着声音转过头。 雅克狼狈极了,落了一身的脏兮兮的饲料,他安抚着,无所谓地笑了笑。 程田赶紧爬起来,推开雅克身上的饲料袋,仙人摸骨似的把男人的脑袋摸了一通,边摸边问:“这里疼不疼,这边胀不胀?” 雅克捏捏他的手心,摇了摇头。 程田勉强松了口气:“哪里不舒服的话,你要告诉我。” 雅克带着满身饲料点头。 程田看着雅克,一抹狡黠的念头迅速划过心田,眼睫低垂:“你先去洗个澡吧,阿道夫家的饲料里掺了一定量的盐巴,沾在身上很难受。” 雅克写道:好,这些饲料你不用管,我洗完澡后会搬上去。 都他妈这时候了丫还能考虑这些细枝末节的事儿呢,程田心里又甜又酸的,打发道:“别在意这些东西了,快去收拾吧……差点忘了,”他看了看阴沉的天气,皱眉,“你房间里的是太阳能热水器,这种天气水根本不热,到我家去洗吧。” 雅克犹豫了一下。 程田轻推雅克一把,微笑:“带一身换洗的衣服就行,毛巾之类的,家里都有新的。” 雅克也受不了脏兮兮的自己,回屋取了身干净衣服,跟程田进了小别墅。 程田的家人们不知道去哪儿了,雅克进去后见家里没人,脸色缓了下来。程田看出他隐藏的紧张,笑着把他引到浴室:“我爸妈估计到饭点才回来。新毛巾在镜子上方的柜子里,粉色的那瓶是沐浴液,蓝色的是洗发水。” 雅克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程田转身离开。 他缓步走上阁楼,从壁橱中取出一串崭新的钥匙,悄悄出了门。 黄铜钥匙严丝合缝地插进门锁,一拧,小屋的内里便毫无防备地向着来人展开了。 程田被强烈的羞愧感包围着,想他当初在祁佑家里洗澡的时候,曾无比鄙视那家伙拿了备用钥匙开门的行为。现如今,他也混到了这一步。 不过他也不是进来作奸犯科的,只是翻一翻……好吧背着主人翻东西也够没品的……可程田目前也想不出别的办法了,如果真的冤枉了雅克,他会向人家道歉,九十度鞠躬的那种。 程田做了一番心理建设,一步踏入,关上了房门。 房间里的视线顿时暗了下来,程田打开吊灯,环视一周,房中的摆设整整齐齐——不是被人精心收拾过的那种整齐,是好像没有被人动过的整齐法,雅克住进来时是什么样子,现在还是什么样子。 唯一不同的,是床上的那床波浪被。 程田沿着床边摸索了一边,没有。 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往床底照了一边,也没有。 程田站起身,绕着房间转了一圈,最后来到了洗手间里,灰扑扑的呢绒袋子就那么明目张胆地摆在了镜子前。 雅克来的时候,浑身上下只带了这个东西,如果有线索,那也一定在其中! 程田吞了口口水,一圈圈将封口的绳结绕下,打开,一蓬黑乎乎的东西从袋口中露了出来。 程田被唬了一跳,抓了一把,竟然是胡子……! 最旁边还有一瓶胶水…… 答案昭然若揭。 程田抓着那把毛绒绒的假胡子,思绪一个劲儿地翻腾,翻腾到最后竟然全都是感慨,他怎么就这么蠢呢,四五天了才发现,而且祁佑的演技也太他妈精湛了,那一举一动简直了,他要是去混娱乐圈估计都没有梁朝伟什么事儿了吧! 还乔装打扮呢,给丫牛逼的!! 程田半天都没喘匀气儿。 一声不大的响声从门口传来,铜锁转动,男人颀长的身影出现在屋中。 雅克……应该说,是祁佑,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申请休息一天,约了朋友出门放纵,周五见啦。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_(:з)∠)_ 20瓶、风墨 10瓶、LLLLLL吕子a 10瓶、迟匣 9瓶、谢俞 5瓶、a1385978 5瓶、篅锩挥醒艄 1瓶、清芷 1瓶、栎薾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54章 chapter 54 男人偏头, 捕捉到洗手间里的程田,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 眼睛里是让人忿然的平静。 程田一把将呢绒袋子掷过去, 冷冰冰地道:“祁佑,你他妈挺会玩儿啊?” 男人俯下身, 捡起袋子,慢悠悠地走进洗漱间, 清淡湿润的樱桃香气扑面而来。程田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你、你还有什么话想说?” 祁佑好像没看到他, 对着镜子, 脖子微微偏仰,修长的手指在腮边轻轻一扯,一层沾满胡子的薄膜人.皮面具似的脱落下来, 灯光昏黄,清俊斯文的容颜上被镀出一层暖融蜜色。祁佑往后捋了下头发,青峦般漂亮的眉眼清晰地显露出来,他看着镜子,似笑非笑:“怎么才发现?袋子就摆在那里等你看。” 我特么!程田想抽死他的心都有了:“才发现是因为老子有道德感!不想随随便便进人房间!!” 祁佑转过身, 目露戏谑:“可你还是进来了。” 程田高涨的气焰立马怂了下去:“……我总要搞清楚家里的帮工是什么来头吧, 好端端的, 你他妈放着大老板不做, 跑到我家埋什么土?” “你说呢?”祁佑逼近, 一把卡住程田后脖颈,歪在他耳边轻声道, “还记得你说的那句话么……” 程田往后挪了一步,想借此脱开男人的掌控,然而浴室狭小,他身后就是瓷砖墙:“姓祁的,你好好说话行不行……” 祁佑不为所动,眸光沉沉,慢条斯理地问:“你说不接受异地恋,我现在把自己送上门了,接下来,你要怎么应付呢?” 此话一出,那在极度暴躁羞恼下脱口而出的嘶吼顿时回荡在程田耳边,单曲循环似的,程田臊得抬不起头,后悔得简直想重新投胎了:“我我我……”他吞了吞口水,“我那是随口说的,不是那么回事儿……” “可是我当真了。”手指从颈后划到雪白的下颌,祁佑抬起程田的脸,凑得更近了,要笑不笑地道,“你该不会是想玩儿我吧?” “不敢不敢、”程田垂着眼睛,试图拨开祁佑的手,小声道,“是我没处理好,这样吧,咱们先出去,倒壶茶,好好把这个问题说一下。” 祁佑呢喃般笑了声,指腹在程田的唇瓣上摩挲了一下。 程田警铃大作! 祁佑顺着他挣扎的力度,放开程田下颌瞬间,将他的脖子攥在掌心,轻微的压迫感从喉管间传来,程田不受控地抬起头,两瓣荔红色的嘴唇覆了下来。 他身上的那股冷杉香气不在了,浅浅的樱桃香味弥漫在程田鼻端,诱人的清新酸甜感。两唇相贴的那一刻,程田还没来得及咬紧牙关,灵活的舌尖便探了进来,肆无忌惮地搅弄风云。 两人紧紧贴在一起,程田双手被梏,又下不去狠心咬,身后是墙,进退无路,只好拿眼睛狠狠瞪他。祁佑半阖着眼睫,含笑看他软化的反击,在唇舌相缠间,半搂半抱地将人往外带了一步。 程田从来不知道,一个吻还能有这么多花样,他分明记得祁佑也是不会接吻的,然而这次不知怎么,没两下就被祁佑舔.弄得脊背发麻。二人边吻边挪,从洗手间一直辗转到床上,气息灼热,唇舌勾缠,程田被亲得昏昏沉沉,津液不断分泌,被人情.色地吸吮出去,粘腻腻的啧啧声落在不大的房间里,像一场淅沥躁动的春雨…… 程田两眼失神,看着三角状的房顶,觉得这次要完。 祁佑在脖侧的肌肤上轻轻啄了啄,笑吟吟地道:“现在出来了,你不是有话想说么,说吧。” MMP,老子还说个屁! 程田将眼珠子挪到祁佑脸上:“滚下去。” 祁佑一点脾气都没有,翻身落在他旁边,撑着脑袋,看不够似的看他。 程田心情十分复杂,佯装潇洒地将一只手臂枕在脑后:“你就这么出来了,水煮蛋怎么办?” “黑六在帮忙照顾,”祁佑手贱地去绕程田的头发,“黑六家养了只小母猫,水煮蛋会很快乐的。” 程田靠了声:“它还不到三个月,能不能别拿未成年猫开黄腔?” 祁佑歪了歪头,疑惑:“我黄了么?” 程田看着他纯真的表情,磨了磨后槽牙。 “不要转移话题,”祁佑将程田的额发往后捋,湿润的嘴唇抵在他的鬓角,道,“先讨论我们两个的事。” 程田正脑仁儿疼呢,捏着祁佑的下巴,推开:“我们还是说说‘雅克’的问题吧……你那埋土的技能是哪儿来的?” “我提前到汤普森家练了两天。”祁佑眨眨眼睛,半点愧疚感都没有,“糟蹋了两溜儿葡萄藤,把自己练成了熟练工。” 程田一下子坐起来:“我操!汤普森怕是要疯了吧。”怪不得突然要去教堂做祷告呢。 祁佑无赖一笑:“我这是告诉他们,不要识人不明用人不当,以身教学,没收他们学费就算不错了。” “你真够无耻的啊。”程田发自肺腑地道。 “怎么样,我装的很像吧。”祁佑得意洋洋。 “真不是一般的像。”程田讽笑,“你这眼珠子什么情况?” “日抛美瞳。”祁佑宠溺一笑,“没带过吧,小土包子。” 程田:“……” 祁佑指指垃圾桶:“你如果在里面翻一下,就能找到用过的美瞳片。我给你留的线索够明确吧?” 程田面无表情:“您真是用心良苦啊。” “这种事儿费不了多少心。”祁佑摸不到程田的头发,转阵去玩他的手指,贴在自己的掌心比了比,“还有什么问题?如果全部解答完了的话,就轮到我来提问了。” 程田沉默半响:“你高中英语老师。” 祁佑浑身一怔,猝然抬眼:“你从哪儿听来的。” “现在是我问你。”程田抽回手指,垂眸看他,“你在高中的时候,是不是和他有过一段。” 祁佑坐起身,盘腿面向他,干脆地道:“没错。” “……你之前养的那只金吉拉,也是他的吗?” 祁佑沉默两秒:“……是。” 程田笑了笑:“看来你真的很喜欢他。” “不是、”祁佑很紧张地看着程田,“为什么突然说起他?” 程田心慌地挪开眼睛:“我就是听了段八卦,有些好奇……” “谁跟你说的八卦?”祁佑眯了下眼睛,不等程田回答,脑海中准确地检索出一个名字,“黄欢?” “不是他。”程田立即否认,“我忘了谁说过……就是随便听了一耳朵。” 祁佑冷笑:“你不用替黄欢遮掩,除了他没人有这个狗胆。” “你能做就不能让别人说吗?”程田被他阴阳怪气的劲儿惹烦了,“人家说错了?” 祁佑俯身,一手压在床头板上,问:“我更想知道,黄欢还说了什么?” “你做了什么比谁都要清楚吧,还用从别人嘴里知道?”程田反问。 祁佑啧了声:“我们两个在做问句比赛吗,只提问不回答,这件事儿还能弄清楚?”祁佑捏捏程田的脸,语气放缓,“乖,他的消息不一定是准的。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直接问我。” 程田不自在地偏过头:“他也没说什么,只说你们曾经相恋过,毕业后分手了……你每周会到必胜客门口去看他,替他养过猫……”程田想了想,“就这些,别的没有了。” 他说完,抬头看祁佑,结果看到一张黑如锅底的脸。 “你,你怎么了?” “我每周,会去看他?”祁佑几乎是从牙缝里吐出这几个字,“你觉得我很闲?每周去看一个分了手的人?” 程田被他狰狞的表情吓到了:“不是说……周末在香叶大道的必胜客前,都能遇到你么……” 祁佑:“谁说的?” “A大都是这么传的……” 祁佑深吸一口气,“我大一学了吉他,大二学了书法,大三学了钢琴,大四学了画画……这几家店都在香叶大道上,必胜客门口最堵,周末我从那里走,十有八.九会被狠狠堵一段……从来只有别人等我,什么时候轮到我等别人?” 程田心情忍不住地飞扬起来:“真的?” “其实也等过一次……”祁佑摸摸鼻子,“你去万乡画廊做模特的那次,一上来就衣衫不整的撩拨我,我以为你想跟我来一发呢。”说到这里,祁佑仿佛想起当时的情景,特别欲求不满地撩他一眼,“你是不知道当时你那神态,又纯情又放荡,得亏是用了黄欢的壳,不然老子非得戳瞎旁边人的眼。” 程田赶紧打住他:“不是说你的事儿嘛,少扯到我身上。” 祁佑笑睨他一眼,温声道:“我和那个人是有过一段,被人当成凯子掉着,谈了三个月,连手都没让摸。说是学校禁止师生恋,等毕业了再谈,我那时候年纪小,当真了。毕业第一天去找他,发现他家楼底挂上了横幅,贺新郎某某和新娘某某新婚志喜。” 程田想象着那副场景,心里一酸,攥紧他的手臂:“那你呢……” “照我的脾气,肯定不能放过他。”祁佑将程田的手勾在掌心,“我当时就想把他扒光了,再往脖子上套根狗链牵着他去婚礼现场溜一圈。人我都叫好了,结果新娘被人接出来,模样记不太清,大着肚子……” “……他们有孩子了,我不能,我不能再……”祁佑顿了顿,嗤笑道,“后来那人又来找我,泪汪汪地道歉,说是拗不过家里的安排,先结婚,但是会和我保持联系。” “艹,真渣。”程田还记得在必胜客里看到的那张脸,相貌不是一般的出众,还是人民教师,心里想得却不是人该干的事儿。 “是啊,真渣……”祁佑歪头笑了笑,用一种轻快且无谓的语气,“和我爸差不多。” 程田反应了好几秒,偏过头,直愣愣地看着祁佑:“你爸?” “是啊,我爸。”祁佑还能笑出来,“我爸是同性恋,和我妈属于联姻,他们结婚只有一个目的,生孩子。” 程田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你,那你妈妈知道吗?” “知道。”祁佑没什么感情地道,“我妈那边不是好惹的,结婚前我爸和她透了底,两边都没问题。生了孩子后,两个人各玩各的,比着赛一样往家里带男人。” “往家带?!”程田惊愕。 “对,从来不避着我。”祁佑靠向床头,慢悠悠地说,“那时候我爷爷还在,两个人不敢分居,有了人都是塞家里,有时候还会坐在一起吃早餐。” 程田感觉一阵呕意,艰难地道,“他们怎么对你解释的?” “没有解释。”祁佑脸上没什么表情,冷漠的好像在说别人家的事,“我到了五岁还不知道爸妈是怎么一回事,除了逢年过节家族聚餐,我几乎接触不到他们,即使住在一幢房间。” “……我是被保姆带大的……不同的保姆,说话,走路,穿衣服……都是保姆教会的。” 程田眼眶发红。 “所以……我看到那大着肚子的新娘,没有办法去报复了……”祁佑吐了口气,“我不想让那个孩子一出生,就觉得自己很恶心。” “有次他在必胜客门口碰到我,手里提着一只新买的金吉拉,必胜客不让带宠物进去,他拜托我养两天,改天再接回去。”祁佑勾起唇角,“那小孩就在旁边站着,眼睛很大,也很亮,我把猫笼接过去的时候,他还冲我笑了笑。” 程田目露歉疚:“对不起,我不应该问这些。” “这算什么,我连那个男人的名字都想不起来了。”祁佑无所谓地道。 程田张了张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他伸出手臂,很用力地,抱了祁佑一下。 祁佑一愣,紧接着打蛇随棍上,一双手很不老实地往程田腰上摸,笑吟吟黏糊糊地,在他耳边说:“现在,是不是能探讨一下……我们之间的事儿了?” 程田慌的一批,低咒一声,心疼的情绪瞬间散没了影! 作者有话要说: 柚子手机的检索记录:“如何提高自己的吻技”,“怎样的吻会让对方欲罢不能”…… 23333我觉得攥着脖子的吻莫名带感(眨眼睛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超爱大鲸的木头 2枚、流星雨 2枚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草莓味 1枚、穆小姐 1枚、枯木草吹 1枚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草莓味 26瓶、穆小姐 20瓶、大脸猫 9瓶、清芷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55章 chapter 55 祁佑将程田往怀里使劲揉了一下, 带着点小委屈:“怎么不吭声,嘴巴被猫叼走了?” 程田被逗笑了,抬手拨拨他的头发。 祁佑勾了勾嘴唇, 坏心眼地去舔咬他的耳朵。 程田赶紧躲了下, 掐住祁佑的脸让他别乱动,皱着眉:“我……” “田田——雅克——有人在吗?”门外响起一道温柔熟悉的女声。 窝在床上的两人浑身一僵, 祁佑还好,僵得像一块隔夜的馒头, 程田直接僵成了冰箱里的冻带鱼。 “雅克啊, 你在房间吗?有没有看到程田?” 程田一把推开祁佑, 手忙脚乱地从床上滚下来,打开门,半个身体堵在门框里:“妈, 我在呢,怎么了?” “怎么了,吃饭了。”程母嗔了程田一眼,“果果都知道饭点到了要往家跑,你还不如你弟弟呢。” “啊……我和雅克下棋来着呢……忘了时间。”程田连忙笑了笑, “这就过去。” 程母歪头, 试图从门缝中和雅克打个招呼, 无奈程田把空隙当了个严实:“叫雅克一起来吃吧, 妈妈今天做了好大一锅的鱼丸紫菜汤。” 祁佑还没贴胡子呢, 程田可不敢让程母看到,揽着她的肩膀往外一带:“珍妮婶婶会把雅克的午餐送来的, 雅克性格腼腆,和咱们一起吃放不开。” 程父和程母一般是吃中餐的,而酒庄里的学徒,酿酒师,管理员之类的工作人员基本都是法国人,于是请了一个法国厨师负责员工的一日三餐。祁佑入住后的伙食也是由珍妮负责。 从平日里的表现来看,雅克确实怪老实怪腼腆的,程母不疑有他。 程田关门的时候,忍不住往里看了一眼,祁佑正百无聊赖地趴在床边,看到程田望进来,十分骚情地冲他眨眼睛。 程田抿了下嘴,喀哒一下阖上门。 “妈,你们刚刚做什么去了?” “我和果果去沃尔玛买了一些蔬菜。”程母温柔地抱怨,“你爸爸扭伤了脚,肩不能抗手不能提,不好好在家休息还非要跟着我们凑热闹。” “这说明我爸一秒都不想离开你啊。”程田打趣道。 程母笑吟吟地拍了他一下:“对了田田,你上次回国,说是要去见网友。妈妈还没问你呢,后来怎么样啊,你有没有和人家确定关系?” 程田额头冒出冷汗:“哈哈……没有,人家,人家没看上我……” 程母搓搓儿子的后背,安慰道:“没追上说明和你那姑娘没有缘分,我儿子条件这么好,还愁娶老婆么。” 程田心跳乱极了,不敢说话,只好干巴巴地笑了笑。 程母叹了口气:“转过年你就要二十四岁了,虽说年纪也不大,但是这时间啊过得总是很快的,谈恋爱的问题还是要抓紧呐。你说,你找到一个合适的姑娘,保险算起来就当要花一年吧,相互了解至少也要有一年,闪婚的风险毕竟更大嘛,一年后觉得各方面合适的话,两家人差不多要安排订婚,从订婚到结婚差不多也要一年……这一年接一年的,顺利的话,等你结婚也要二十七岁了,这还是谈成功的情况下,要是谈得不合适,还要换人重新找……唉呀,田田,你可得上点心了,一定要在三十岁之前娶到媳妇呀。” 程田之前不是没听过他妈妈和他聊恋爱结婚的问题,之前听听就过了,现在因为有祁佑,同样的话灌到耳朵里,可就不是一般的胆战心惊了。他舔了舔嘴唇:“妈……我要是,在三十岁之前没办法和女孩子结婚呢……?” 他的重点是“女孩子”,程母却理所当然地认为重点是“三十岁”。她微笑着瞥了儿子一眼:“二十多岁不结婚,你还是小伙子。三十多岁不结婚,别人就会叫你单身汉。” 程田:“……” 程母:“到了四十岁还娶不到媳妇,在咱们家乡,你知道人家在背后怎么称呼你吗?” 程田:“……不知道。” 程母风淡云清:“老光棍。” 程田:“……!” “哎呦,说起老程家那个儿子……就是那个四十多岁还没结婚的老光棍嘛……”程母演绎了一句,笑吟吟地道,“大概就是这种语气吧。” 程田要被吓哭了:“妈,我还小呢,你别给我心里压力。而且咱们常年住在在第戎,国内的亲戚不会经常和我们见面的。” “唉呀,田田,你可千万别这么想。”程母道,“不管和国内的亲戚见不见面,咱们都要步调一致啊。趁我和你爸没病没灾,还能帮你带几年小孩呢。” “算了吧,果子一个人就够咱们三个喝一壶的……”程田勉强笑着,“好了妈,找对象这事儿我心里有数……哇你做了什么菜,还没开门就闻到香味了。” 程母笑眉笑眼地推开门,程果拿着把玩具激光枪,叭得对准程田:“双手抱头,别动!” 程田本来就有点憋得慌,一见程果装逼捣蛋的,当下就没客气,扬手往他屁股上扇了一巴掌。 “滚去洗手吃饭。” 程果把枪往沙发上一扔:“嘁,没劲。” 程父忍着饭菜的诱人香气,戴着副老花镜坐在餐椅上看报纸,等大家都洗完手入座了,才放下报纸夹了一筷子东坡肉:“欸,我就说老抽得多加点儿,这味儿正合适,你们快尝尝。” 程母用公筷给两个儿子各呈了一块,嗔道:“得意什么,说的好像是你做的一样。” 程父嘿笑两声。 “咱们家也就田田得到了我的真传。”程母夸了程田一句,扭过头去教育程果,“果果,转年你就要去读初中了,不能一天到晚跑出去疯玩,要学着做做饭,帮家里干点活儿了。看看你哥哥,卸载饲料那么累,还把浴室打扫了一遍呢。” 程田从饭碗中抬起头:“啊?我没打扫啊。” 程母疑道:“那是谁擦的?我刚刚进去拿东西,里面的瓷砖锃亮锃亮的。” 程田反应过来:“应该是雅克吧。上午饲料堆被我弄倒了,雅克为了救我被砸了一身,我就让他来家里洗洗澡。” “雅克被砸到了?”程父搁下饭碗。 程母急道:“严不严重?有没有受伤?” “没有。”程田淡定摇头,“就是衣服被弄脏了。” 程母敲敲桌子:“还吃?!把碗给我放下!” “怎么了……”程田讪讪地放下碗筷。 程果挑了下眉毛,不动声色地停住筷子。 “人家帮你这么大个忙,刚才我去叫你的时候,怎么不带雅克一起来吃饭?” 程母严厉地瞪他一眼,“去,把人家雅克请过来。” 程田看了他爸一眼,发现老程脸色也不妙,知道自己再耽误下去就要挨骂了,赶紧擦擦嘴,站起来:“好好,我马上去找他。” 程母也起身:“我再去炒两个菜。” 程父展开报纸:“果子,去帮你妈妈打下手。” 程果平时闹得跟个皮蛋似的,这会儿让干什么干什么,只是在临走的时候给了程田一个幸灾乐祸的眼神。 程田赶紧溜出门,兔子似的往祁佑的小屋跑,怼门上一阵敲:“祁佑,你在吗,开门。” 过了十多秒,门被人从里面打开,祁佑揉了下眼睛,看他:“怎么了?” 程田怕他没有胡子的模样被人看到,从门缝中挤进去:“你吃饭了吗?” 祁佑按开灯,懒懒地打了个呵欠:“珍妮送来了,打算睡醒了再吃。” 程田:“……先别睡了,我爸妈邀请你去我家吃饭。” 祁佑打呵欠的动作一下子顿住了,双目微睁,很紧张地道:“叔叔阿姨让我去吃饭?”他想到什么,忍不住咧开嘴笑了笑,又傻又害羞的样子,“你和他们说了?” 程田摸了摸鼻子:“没有……你别多想,也别害怕,我爸妈知道你今天帮我挡了伤害,想请你吃饭感谢一下。” 祁佑:“……只是这样?” “只是这样。”程田拉着他坐下,转身去洗手间拿出呢绒袋子,“我妈还在炒菜,咱们抓紧时间贴胡子吧。” 祁佑不挪不动的,就那么坐在沙发上,问:“叔叔阿姨喜欢什么?我让人送点过来。” “别别,就是很简单地吃个饭,又不是干别的,用不着那么隆重。”程田一边顺胡子一边道。 祁佑啧了声:“那你也得跟我说说叔叔阿姨的喜好和避讳,我什么也不知道,万一撞枪口了不就坏事儿了。” 程田见他不罢休的样子,叹了口气:“我爸没什么喜好,不过很讨厌小辈顶嘴不听话,这点你别担心,毕竟你现在是个‘哑巴’。我妈脾气挺好的,平时发脾气了哄哄就行,喜欢别人夸她手艺好……哦,她还特别喜欢看小鲜肉,现在流行的那几个她都知道名字。” 祁佑默了一默,止住程田弄胡子的动作:“不贴了,走吧。” “啊?”程田抬眼,“你不装猕猴桃精了?” 祁佑站起身:“猕猴桃今天修炼成型了。” 程田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噗地一声笑出来:“你想色.诱我妈呢?” “瞎说什么。”祁佑被他闹了个红脸,嗫嚅道,“这都登门拜访了,怎么也得以真面目示人吧。” 这大尾巴狼嘴里说的正经,走在路上的时候心里还是没绷住,低头问:“阿姨最喜欢什么类型啊?……糟了,我今天没有刮胡子,要不再回去收拾一下?” 程田赶紧拖住他:“这都快到门口了,我妈就喜欢那种斯斯文文的小鲜肉,虽然你他妈挺败类的,不过不使坏的时候看不出来,脸上也没胡茬……欸,我都被你弄紧张了,你进去只管坐下吃饭,别的什么都不用管。” 祁佑握紧拳头,自我催眠:“对、我不紧张。” 二人来到门口,程田没带钥匙,按了下门铃。程父开门,看到儿子和一个陌生的男人站在外面:“不是让你去请雅克么?” 程田故作爽朗地笑一声:“这不就是雅克么,人家刮了胡子你就认不出来了啊?”他说着,将祁佑往前一推。 程父看着站得笔直的祁佑,一脸懵逼:“哎呀???” 祁佑微笑,嘴巴动了动,程田瞬间就知道他想喊“叔叔好”,急忙往他背上一怼:“爸,你挡门口做什么?不让我们进门啊?” “怎么说话呢。”程父瞪了程田一眼,转头对祁佑慈眉善目地笑,“我这是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快请进快请进!呀……雅克长得真俊啊,留什么大胡子啊。” “留胡子能保暖。”程田随口说了句,从鞋柜里找出一双新拖鞋,“穿这个。” 祁佑笑着对程父点点头,他虽然不说话,可是那模样要多恭敬有多恭敬,弄得程父都想对他鞠躬了,赶紧哈哈笑着将人迎进来。 祁佑换好拖鞋,程果从厨房走出,端着一盘京酱肉丝,看到雅克,怔了一怔,矜持地问好:“雅克哥哥好。” 祁佑微笑。 程果从容地点了点小脑袋,面不改色地回到厨房,一进去就来回地在程母身边蹦:“妈,还有多久才能炒完?” “好了。”程母关上火,“妈妈把菜盛出来就行了。” 程果连忙拿过锅铲:“我来我来,你去看……快去和我爸招待客人吧。” “果果真乖。”程母笑嘻嘻地摸了摸程果的脑袋,摘下围裙来到客厅,然后,发出了和程父同样的疑问。 可那双眼珠子明显是亮堂堂的,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英俊清贵的男人:“哎呦,雅克刮了胡子这么帅啊!”气质也好,灰扑扑的夹克都挡不住的好。 祁佑好像被夸得不好意思了,腼腆地笑了下。 程田提醒道:“妈,菜上齐了没?” “齐了齐了,果果——动作利索点啊。”程母喊了声,笑眉笑眼地招呼祁佑,“快、雅克快入座吧。今天真是太感谢你了,我家这孩子从小就笨呼呼的,竟然还往饲料堆底下站呢。你没事真的太好了,年根底下,小病小灾的都够闹心。你看他爸爸就是,扭伤了脚,一天到晚只能在家里看报纸。” 程父攥起拳头咳了声。 程果将新炒的辣子鸡和重新加热过的汤端上桌,菜品齐了,程父邀请着祁佑动筷子。 木林森  程母盛了碗鱼丸紫菜汤:“听田田说你也是中国人,快来尝尝我做的鱼丸紫菜汤,新鲜的雪鲮,肉质可紧实了。” 祁佑双手接过,喝了口汤,吃了个鱼丸,抬头的时候十分诚恳地比了个大拇指。 程母一时笑得比发带上的向日葵还要灿烂。 程田见她还要布菜,道:“妈,你让人家自己来吧,喜欢什么吃什么。” “好好,雅克啊,千万不要客气呐,有想吃的也要和阿姨说。”程母单手扶着脸,小声赞叹,“哎呦,真好看。” 程田知道他妈是个花痴,平时对着电视瞎说就算了,对着真人也不能收敛些。程田不好意思地看了祁佑一眼,做了个“抱歉”的口型。 祁佑情绪倒是很好,没有刚进门时的紧张,眉目都是舒展的,大口大口地吃饭。程父和程母都认为他是不能说话的,因此在饭桌上并不东拉西扯地找话题,只是热情礼貌地向祁佑介绍桌上的菜品。程果面对外人的时候从来都是知书达理的,偶尔会说一些学校的趣事,他见程母看到祁佑那么高兴,对这个帮工不免也生出一丝好感,快吃完的时候还十分热情地去帮祁佑盛粥。 “哇,果子从来没有帮我舀过粥呢。”程田微微瞠目,“你这待遇算是帝王级别的了。” 他说这话时,调侃中透着一股隐隐的亲昵,程父程母没有察觉出其中的暧昧,只当是程田说话没轻没重,警告地瞥他一眼。 祁佑将桌上的互动看在眼里,抿着嘴对他笑,程田扒了口米饭,在桌子底下踢他一脚。 祁佑还是笑,眼睛亮晶晶的。 程果将粥端了回来,程田举起碗,男孩仰着小下巴无视着走过去了。 程田:“……果子,你给不给面儿?” 程果:“你说呢?” 程田决定不再自取其辱,自己灰溜溜地去舀了碗,另外还被使唤着帮另外三人盛好端出来。 祁佑满眼揶揄地掠他一眼。 他有点后悔让祁佑来家里吃饭了,完全被人窥探了家庭地位……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尤其是程母,眼睛就没完全睁开过,一直都是弯弯的。这个雅克不光干活卖力,长得英俊,最关键的是,她夹的每一道菜,雅克都会津津有味地吃干净,用实际行动表达对女主人厨艺的欣赏。 真是讨人喜欢的孩子。 吃完饭,程父程母将雅克送到门口,程田挺想知道他的餐后感受的,找了个借口和祁佑一道儿出来了。 两人转头往别墅后面走,程田酝酿了两秒,想问问祁佑吃的怎么样,耳边毫无预兆地响起一曲得得瑟瑟的哼唱。 程田愣了下,辨别了片刻,发现祁佑哼的竟然是猪八戒背媳妇的BGM?!节奏卡得十分准确,程田听得都想颠两步。 ……可见这内心是有多惬意了。 程田也不打算问了,忍着笑,溜溜达达地吧祁佑送回小屋:“好了,你快进去吧。” 祁佑打开门,犹豫了几秒,转过身,又傲娇又期待地问: “你明天还会邀请我去你家吃饭吗?” 作者有话要说: 注:第戎(Dijon),法国东部城市,勃艮第大区(Région Bourgogne)首府和科多尔省(C?te d''Or,21省)省会。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流星雨 1枚、枯木草吹 1枚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随便那谁 1枚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鳯囚凰 15瓶、.. 5瓶、枯木草吹 5瓶、栎薾 2瓶、毕竟我有大长腿 1瓶、紫璃逸涵 1瓶、凡繁 1瓶、随便那谁 1瓶、勾陈一 1瓶、阿喜 1瓶、小秀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56章 chapter 56 程田眨了眨眼睛, 手指忍不住在唇前抵了下,把脸偏冲着门框。 他在偷笑。 祁佑老脸一红,一把将程田拽进屋子, 粗鲁地往门板上一抵, 无赖中带着点窘迫:“笑什么,嗯?” 程田一阵哈哈哈:“当然是笑你了, 小傻逼。” “看来我是太惯着你了!”祁佑一脸凶狠地磨了磨牙,作势就要去叼程田的嘴巴。 程田不轻不重地往他胃部捣了一拳, 祁佑吃了三大碗米饭, 胃里塞满了食物, 当下被捣出了一个嗝。 程田:“…………噗、” 祁佑紧紧盯着他:“……不准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程田揶揄地看着祁佑,“我妈做的饭好吃吧?” 祁佑被他笑得有点没脸,梗了梗脖子, 最后还是点点头,靠在程田身上小声说:“和你做的一样好吃,而且你妈妈很温柔,也很漂亮……像一个母亲。” 程田想起祁佑冷漠畸形的家庭关系,笑意层层淡去, 喉咙微堵, 他抬手捏捏祁佑的后脖颈:“不光明天可以来我家吃饭, 后天大后天都可以来的。而且我妈会亲自来邀请你。” “真的?”祁佑眼睛发亮。 “真的。”程田笑, “这张脸对我妈的杀伤力太大了, 是个英俊的猕猴桃精。” - 英俊的猕猴桃精第二天如愿被程母请去吃了顿美味的午餐。程母得知祁佑春节不回国后,委婉地表示希望祁佑可以帮他们一起去置办年货。 祁佑自然不会拒绝。 往常过年的时候, 家里的年货都是三个大男人置办,然而今年程一出了那样的事儿,程父又扭伤了脚,光靠程田一个人忙不过来,前几天又忙与给葡萄藤埋土,于是买年货这种事就拖到了年根底下。 程母开了那辆印满紫色葡萄的面包车,载着程田程果和祁佑,驶出了小别墅。 程果是个闲不住的人,你可以用胶带粘住他的嘴,但绝不能捆住他的手。上车的时候,程果怀里特意抱了一个小箱子,程田问他是什么,小屁孩抬了抬眼皮:“说了你也玩不了。” 程田深吸一口气,决定上车后要和他赛一场。 他这种雄赳赳气昂昂的心情维持了两分钟,看到程果将几千片乌克兰Ugears木质机械传动模型碎片倒出来的时候,顿时觉得程果的变态程度更上一层楼。 “这是几副拼图?”程田不禁问道。 “五副。”程果道,“珍宝盒,U9赛车,水罐车,手摇风琴和重型卡车。” 程田不想说话了,这些玩具是他帮程果买的,当初试着玩了个‘权利的游戏’,只有70片拼图,正常人玩用一到两个小时就可以拼好。程田用了四十五分钟,感觉自己的智商得到了升华,买回来给程果计时,结果人家用了不到二十分钟就搞定了,拼好后很纳闷地问:“确定是高难度玩具?你不会被老板给坑了吧?” 程田气的不行,索性将所有分类都买回来了,包括最难的那个‘水罐车’,将近六百片拼图,完全拼好的话要十五六个小时。 程果有了些兴趣,然而他的玩法还和一般人不一样,人家喜欢把好几副掺在一起拼。 程田不再看程果了,他怕被那小子心血来潮,把他忽悠过去比赛。 程母这次要去一个大型农贸市场,距离较远,开车要两个多小时。邓丽君甜腻优雅的歌声回荡在车厢里,把程田听得昏昏欲睡。 程果一个人坐在最后一排,用小锉刀嚓嚓嚓地磨了磨最后一块碎片,安装好,一个手掌大小的机械感珍宝盒成型了。 程果翘了下嘴角,一只手扒在第二排座椅上,朝着副驾驶位的程田丢过去:“哥,送你玩玩儿……” 桦木材质的精致盒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半圆的弧线,而后,被横在中间的男人轻轻巧巧地接在掌心。 祁佑偏过头,竖起一根食指抵在唇前,对着程果笑了笑。 程果看了眼睡倒在座椅上的程田,顿了一瞬,飞扬的烟波一转,落在了祁佑身上:“雅克哥哥,你和我一起拼模型吧?” 祁佑拿出程田送的钢笔,写:现在? “是啊,”程果笑嘻嘻地道,“里农贸市场还有好远的距离呢,坐在车上多无聊。”他从箱子里抽出一张手摇风琴的成品图,在祁佑面前晃了眼,“这个模型用的时间比较少,路上正好可以拼出来。” 程母一听就知道小儿子要使坏,不轻不重地喊了声:“果果,雅克哥哥一会儿还要搬东西,让他在车上好好休息,别缠着他。” 程果很乖地哦了声:“雅克哥哥,你还是别玩了,小心累着。” 玩个模型怎么可能累着,程果嘴里说的乖,眼里却是挡不住的挑衅,差点把‘你玩儿不了’几个字写张横幅挂脑门上了。 祁佑笑了下,转到最后一排座位上,拿起一枚碎片看了看。 程果将美工刀小锤子之类的工具推给他:“雅克哥哥,给。” 祁佑拿过成品示意图,浏览了一下,低头找了起来。 程果不动声色地往靠背里一窝,拿出PSP开始打游戏。这组拼装模型确实很难,每一组都是带了视频教程的,示意图上只有成品展示,连个零件介绍都没有。最重要的是,‘手摇风琴’的难度并不简单,零件琐碎,平均要花四到五个小时才可能组装起来,不光考验脑力和眼力,还要求很高的动手能力。 换言之,雅克坐车的这段时间,根本不可能组装出来。 雅克关心程田,不想他被打扰自然是一件好事,可程果看在眼里,就有些莫名的不顺气。好像是一颗龙蛋,本来应该是有自己来守护的,路过的人好心给它盖片树叶,落在守蛋人眼里也觉得是种不礼貌。 程果噼里啪啦按了会儿按键,吐出一口气,斜着眼睛去看雅克。 这一看,就是一惊——一根漂亮的金木色琴枕和琴颈出现在男人指间。 程果连忙看了眼时间,这才过去十五分钟,已经组装好一小半了?! “雅克,你别理果果了,他自己就能玩的很好。”程母从后视镜中看到低头拼装的雅克,担心他拼不出来会被程果挤兑地下不了台,“后车厢里有零食,你拿出来吃点吧。” 祁佑抬头,从镜子中看到程母善意温柔的眼睛,笑着摇了摇头,继续从上千片零件中找琴钮。 程果仍凭游戏机里的音乐乱响,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祁佑的动作,男人的感官好像装了雷达一样,几乎每次都能比程果快一步发现目标。不仅如此,他拼接时的手法也很到位,在经过前几步的试探摸索后,组装的动作又稳又准,六七种工具在他指间轮番变动,有条不紊,一点错误都没有出现过。 二十三分钟,六枚琴钮组装完毕…… 二十九分钟,品丝衔接完毕…… 三十七分钟,是华丽精美的琴箱…… 程母熄火的前一刻,一枚完整体的手摇风琴模型递到了程果面前…… 程果伸出小手接过来,慢慢地抬起头,飞扬的黑眼睛闪闪发光! 睡醒后的程田很惊讶的发现,下车后的果子好像换了个人一样,一张小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而且只围在祁佑身边说,从老师布置的无聊作业到课后奇葩的兴趣小组,拉都拉不开,好几次连程母喊他也没有喊动。 “不是吧……你给我弟灌了什么迷魂汤。”趁程母带着程果在一家店门口量身高的时候,程田小声问祁佑。 祁佑斜斜翘了下嘴唇,拿出笔写下四个很不要脸的字:人格魅力。 程田:“……”算你狠! 祁佑和程田将买好的东西搬进后备箱,程母单手掐腰,用绣满了樱花的粉色手帕抹了把汗,挥手:“大功告成,走,我带你们去新年衣服。” 程田头大:“妈,我都多大了你还帮我买衣服,我和雅克在外面等吧,你给果子买就好了。” 祁佑点头。 “你自己不买就算了,怎么还替人家雅克做决定呢?”程母嗔他一眼,欺负祁佑说不了话,挽着他手臂往附近的商场走,“让田田自己丑去吧,阿姨帮你和果果好好挑两身。” “妈,你给雅克哥哥买件大衣,他比哥哥还要高呢,穿起来一定很帅!” 程母哈哈笑:“你和妈妈想的一样。” 程田面无表情地走在后面,看着三人的背影,感到了一丝多余与心酸。 小男孩的衣服是最好买的,样式来来回回就是那几种,只要布料舒服,大小合适就可以打包带走了。程母风风火火给程果买了两身,开始兴致勃勃地去成年男装区。 祁佑这种不知道见了多少大场面的人物,被程母挽着手臂逛男装店的时候竟然有些无措了,他好几次趁程母看衣服的时候给程田写纸条,告诉程田多劝劝程母,他衣服很多,不要让程母破费。 程田两条腿不经逛,靠在祁佑身上直喘气,宽慰道:“过年不花钱什么时候花钱啊,看我妈那劲头,今天不给你置办两身是回不去了。没事儿,你变好看了,我妈看着也开心。” “雅克——你试试这身怎么样。”程母挎着手包招招手。 祁佑被程果拽着胳膊走过去,脱下黯淡宽松的夹克衫,他里面穿了件高领黑毛衣,略修身的款式,上半身流畅的肌肉线条微微显露出来,瘦削而有力的。导购员小姐姐噌地睁大了眼睛,连忙将手里深蓝色西装领羊绒大衣抖开,边叽里哇啦地说着,边帮祁佑往胳膊上套去。 祁佑虽没有流露出倨傲的神情,自在随意的样子却显示着是个被人伺候惯了的。程母看不出那么多,只觉得果然是人靠衣服马靠鞍,利落的行头一上身,雅克整个人都在发光了一样。 连程田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他最近看多了祁佑衣着破旧的模样,冷不丁见到这样夺目的祁佑,心脏都跳漏了两下。 祁佑垂下头,对程母赧然地笑了笑。 导购员舌粲如花地夸赞着,程母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好像被夸的是自家儿子。 程母弯着眼睛,抬手温柔地捋去祁佑肩上的一丝羊毛,用法语道:“就这件了,帮我包起来。” 羽×兮×读×嘉。 祁佑穿衣服的时候瞥到了价格牌,不算便宜货,但也只抵得上他日常衣服中的一个零头。他看着笑意盈盈的程母,只觉得肩上的大衣是他所穿过的,最贵重最温暖的一件…… 作者有话要说: 程·捡来的孩子·田X祁·美滋滋·佑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穆小姐 1枚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穆小姐 20瓶、凡繁 5瓶、长安跳跳鱼 2瓶、栎薾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57章 chapter 57 谁说女子不如男?程母一年近六十穿着中跟小皮鞋的女人, 愣是凭一己之力逛断了程田和祁佑的四条狗腿,一连挑了好几身衣服,最后连程果都熬不住了, 靠在祁佑身上, 惨兮兮地说想回家了,怕爸爸一人在家太孤独, 容易生出留守老人的寂寞感。 程母意犹未尽的叹了口气,大发慈悲放话走人。 今天的运动量着实不小, 程田吃完晚饭也没能缓过劲, 九点不到便洗漱上床了。 黑暗中, 他迷迷糊糊地睡了片刻,被嗒嗒的轻响声弄醒了。 程田睁开眼睛,一道漆黑的身影若隐若现地从金沙色的窗帘后映出来。 他被唬了一跳, 在惊呼前反应过来,是祁佑。 天气预报显示今天夜间出现大幅度降温,程田睡觉前将窗户锁上了,祁佑夜袭失败,关在窗外不知道多久。 程田忙下床给他开窗:“大半夜不睡觉, cos蜘蛛侠啊?” 祁佑从窗户跃进来, 带进一身冰冷的寒气, 程田握了握他的手, 铁块一样凉。 程田赶紧把他按在床边坐下, 又找了块毯子给他裹上:“你在外面等了多久啊?” 祁佑笑嘻嘻的,将下巴垫在程田肚皮上, 从下而上地看他:“心疼了?” 程田用冷笑掩饰心慌,推开他的脑袋,踢掉拖鞋回到床上。 祁佑挣开毛毯,甩掉外套,从容不迫地钻进程田的被窝。 程田嘿了声,一手垫在后脑勺上:“兄弟,你知不知道臭不要脸四个字怎么写?” 男人不回话,拱进程田肩窝:“你身上为什么总是这么香……” 在窗外等了许久的缘故,祁佑的头发夜色一般凉,拂在皮肤上痒丝丝的。程田拽起一角被子往脖颈处塞:“沐浴露?洗发水?” “不是。”祁佑用过他家的沐浴露和洗发水,不一样,程田身上有种很自然很清新的味道。其实祁佑明白,这是在良好的生活习惯和健康的饮食之下养出来的气味,和工业香精无关。 程田不坚持这个话题,轻笑着问他:“这次来是想送什么?花么?” 祁佑在他唇上印了下,似笑非笑:“今晚不送,我是来采的。” 程田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人把便宜占了,怕祁佑再次偷袭,大手一伸,捏住了男人的脸:“还有力气闹腾?今天没走够?” 祁佑经人提醒,那股暗无天日的疲惫立马回来了,他反趴在床上,感慨道:“咱妈平时做什么锻炼,体力真好。” “她练瑜伽。”程田顿了下,在黑暗中挑了下眉毛,“咱妈?” 祁佑脸埋进枕头,厚着脸皮嗯了声。 程田怕再把程果吵醒,笑是小声笑的,那些愉悦而揶揄的笑声像是可乐中的气泡,冒出一颗就停不住。 祁佑被他笑恼了,捏着他下巴,迫使程田与自己对视:“那天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 程田笑不出来了,怂了吧唧地眨眨眼睛:“这个真不好说……” 祁佑逼问:“有多么不好说,说来听听。” 程田拨掉他的手:“祁佑……你家人知道你的性取向吗?” 祁佑发出一声不屑的笑:“你说呢?” “也是……”程田叹了口气,“你玩儿的那么开,他们肯定早就有所耳闻了。” 祁佑一噎,连忙解释:“那是没遇到你,现在我有多老实你不知道啊。” “我又不是找你算账,紧张什么?”程田笑睨他一眼,转而垂下眼睫,“你说过,你爸爸妈妈结婚是为了生一个小孩,那他们对你的婚姻一定也会有所要求吧。” 祁佑冷漠地否定:“你觉得他们有资格提要求?” 程田默了一默:“可我爸妈有……我爸妈希望我能在三十岁之前找到一个温柔善良的姑娘,然后,结婚生子,成家立业,幸福顺遂地过完一生。” 祁佑猝然沉默了。 程田摸摸他漂亮的鼻骨:“我爸妈,尤其是我爸,他们的思想都挺传统的,同性恋这种事情对他们来说太不可思议了……我实在不知道怎么跟他们交代。” 祁佑捉住他的手,紧紧交扣住:“法国的同性恋婚姻是合法的,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领养几个孩子,我会保证你今后几十年的幸福顺遂。” 程田眸光闪动,像是一汪粼粼池水。 祁佑温柔地低眸:“相比起这些,我更想确定一下,你是喜欢我的,对吗?”他凑近,额头抵上他的,“你知道我来的时候,有没有很开心?” 程田没有说话,他撑起身体,轻柔地覆上祁佑的嘴唇。 - 两人摸黑在床上胡闹了大半宿,睡了没多长时间天就亮了,祁佑赶在程父程母起床前从窗口溜回小屋。程田送走他,倒回床上补觉,补了没多久便被程父洪亮的声音喊起来——他今天需要和家人一起大扫除。 程田挂着两个黑眼圈,迷迷糊糊地滚出去扫地擦桌子。 大扫除是全家总动员的事情,连程果也没能幸免,午饭后祁佑被程果拽着加入了消灭灰尘的刺激战场。与程田的行尸走肉不同,祁佑一直都挺有劲头,让干什么干什么,连副对联都能贴得精益求精,左右高度分毫不差。 程田简直怀疑祁佑昨晚采阳补阳了。 程父腿脚不便,程母见不得他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悠闲模样,将人轰回卧室了。剩下的四人分散在小别墅的各个角落,程田和祁佑人前假装正经,一到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就黏在一起。 程田气喘吁吁地推开祁佑,支起两只耳朵贴在阁楼门上,小声道:“外面是不是有人?” “没有。”祁佑意犹未尽,含着程田的嘴巴吮了好几下,哑声道,“他们都在楼下,你别疑神疑鬼的。” “这他妈跟偷情似的啊,我这心脏有点受不了。”程田道。 祁佑轻笑,一只手探进程田衣襟下摆,在他平滑紧实的肌肤上游移:“像不像地主家的长工和小少爷?” 程田被他摸得有点燥,揪住祁佑狠狠嘴上啃了几口:“今晚早点过来,少爷我给你留窗。” 情窦初开的少爷和素了多日的长工没能等到上床睡觉,趁着晚饭之前的休息时间,两人借着遛狗的名义钻进了小屋后面的树林,干柴烈火地缠在一起。 “放心,这里没人……”祁佑像是一个引人堕落的恶魔,湿哒哒的舌头绕着程田的耳轮舔.弄几圈,轻声道,“乖,叫出来。” “叫,叫个屁。”程田嘴硬。 祁佑手指灵活得不可思议,变幻了几下角度,程田丢盔卸甲了。 程田双颊绯红,靠在粗粝的树干上喘气。 祁佑擦净手指,慢悠悠地帮他系上腰带,翘起嘴角:“爽吗?” 程田头一次被人伺候,爽的都快要上天了,他脸皮薄,偏过头哼了声。 祁佑俯身,色情地舔了他的喉结,蛊惑道:“前列腺快感是它的十倍,过电的感觉从脊髓传到大脑,呻.吟声会控制不住地从你这张小嘴里跑出来。下次我们来玩这个……” 程田揪住他的头发,笑了下:“说的这么带劲儿,你试过啊?” 祁佑防备地看他一眼:“你别打坏主意,我只做1。” 程田心里也怪别扭的,他接受自己的性向,一时半会儿还有点接受不了真枪实弹地那啥,当下赶紧岔开话题:“此事再议,再议。” 祁佑挑眉:“提上裤子不认人。” 程田装聋作哑,咳了声,对着凯蒂找找手:“嘿,girl——” “你家这个是条母狗?”祁佑问。 “公狗会叫凯蒂啊。”程田摸摸狗头,凯蒂吐着舌头对他摇尾巴。 祁佑啧了声,指挥者凯蒂躺在地上,很好奇地看了眼:“母狗是这样的……我还是头一次见呢。” “我操,你这行径怎么跟个变态流氓似的。”程田赶紧把凯蒂抱起来,“放过它好吗,它还是条没成年的狗。” 祁佑一言难尽地看他一眼:“想什么呢,它成年我也不会怎么样它。” 这个话题再讨论下去就真的变态了,两人不约而同地打住,牵着放开凯蒂的绳子,任它在森林里撒欢,两人不近不远地缀在后面。 林中潮湿,参天大树下长了很多菌子蘑菇,凯蒂总是一阵疯跑,找到蘑菇后刨出来甩弄几下,再挖个坑把蘑菇埋进去。 祁佑看了发笑:“这狗随你。”都傻。 程田呵呵:“我记得有人学过狗叫啊,是谁来着?” 祁佑向来敢作敢当:“你说是谁?”他不老实地去亲程田,眼睛黏糊糊地撩,“我是你一个人的狗……” 程田被他弄得又舒服又难受的,怕自己忍不住再硬一回,赶紧止住他的狗头:“欸你别闹……凯蒂都要跑远了。” 祁佑老实下来,牵着他的手去找凯蒂。 土地湿软,二人顺着上面的狗爪印子走了一小段路,隐隐的水流声在前面响起。程田和祁佑绕过一棵参天大树,几个半大的身影出现在二人面前。 程田一惊,下意识地放开祁佑的手。 然而已经晚了—— “这棵蘑菇在我费力克斯的辛勤浇灌下长得比你们的都要大!”一个圆滚滚的红毛小胖子拎着自己的小兄弟,对着一个蘑菇哗啦啦地放水,一边说一边捣了下手边的男孩,“程,你说是不是?” 程果没说话,他拎着小兄弟,双眸沉沉地盯着不远处的两个男人。 第58章 chapter 58 寒凉的夜风从茂密的林间穿过, 树叶哗然,四下凝重,程田燥热的汗意凝结在皮肤上, 他上前一步, 若无其事地笑了笑:“果子,你在玩什么?” 程果拉上裤拉链, 后退一步,一对眸光比擦黑的天色还要暗。 程田拿不准程果想到了哪一步, 小心地道:“果子, 妈妈应该做好饭了, 和哥哥回家。” “莫里斯,奥利维耶,费利克斯……”程果一步步往后退, “还有潘,你们帮我拦下这两个人。” 莫里斯踌躇道:“程,他不是你哥哥吗?” “今天的游戏就是和我的哥哥们玩儿的。”程果强调了‘们’这个字,看向祁佑的眼神却满是不善,“放心吧, 他们不敢伤害你们。一人抱一条大腿足够让他们动弹不得。” 程田警告地道:“果子, 你别闹, 有什么事情跟哥哥回家说。” “我是要回家, 却不是跟你……”程果用无人能听到的声调嘟囔了一句, 转而高喊,“还在等什么?需要我先帮你们提上裤子吗?” 这种无伤大雅同时也隐含恶意的捉弄很快引起了几个小屁孩的兴趣, 红发小胖子费利克斯怪叫一声,当先一步扑坐在祁佑的脚面上,抱住他的一条大腿不松手了。 祁佑之前没有听懂几人的对话,按捺下一脚将来人踹开的冲动,哭笑不得地被两个小孩缠在原地。 程田抓狂得不行:“莫里斯,潘,你们赶快起来!哥哥有话要和果子说!” 潘抱着程田的大腿哈哈地笑:“想要追上程,先过了我们这一关!” “你个小屁孩儿!”程田郁闷地抬了抬两条沉重的腿,“快起来,不然别怪哥哥下狠手!” 费利克斯扭头大叫:“你要下什么狠手?!” 程田凶狠地呲牙,弯下腰往两个小孩的腰间抓去:“挠你痒痒!” 祁佑站在一边看着笑出声。 - 等程田把几个小孩挠得筋疲力竭后,程果早就跑没了影。 二人走出小树林,天色完全暗了下来,程田把凯蒂栓好,忧心忡忡地望向小别墅:“你说,果子会不会察觉出了什么?” 祁佑:“很显然,他已经察觉出来了。” 程田心存侥幸:“我们当时只是牵了下手啊,他没有看到别的吧……” “法国常规性取向的男人会牵手散步吗?”祁佑问。 “……”程田心如死灰,“……感觉我爸妈现在已经知道了。” 祁佑按住程田的发顶,晃了晃:“别怕,我们先回家看看是什么情况。” 程田丧丧地点头。 两人回到别墅,进门时便接到程母热情的问候,程父笑呵呵地让他们快去洗手,饭菜都呈上桌了。 一切与平常无异。 程田环视一周,提心吊胆地笑了下:“爸,果子呢?” “那小子不回来吃饭了。”程父笑着道,“刚刚打电话来,说要留在波诺家再玩儿一会儿,让我们先吃。” “……哦好。”程田松了半口气,剩下的半口气仍旧高高悬着,连饭也吃不香了。他总觉得程果是因为不想看到自己才躲去了波诺家。 祁佑作为一个共犯,心绪竟然没有受到半点影响,最起码程田没看出有什么影响,大米饭一碗接一碗,吃得比牛还多,程母喜得一直给他夹菜,不住地说“这两天辛苦雅克了,办完年货还要帮我们打扫卫生,多吃点多吃点”…… 程田捧着空碗,幽怨地道:“妈,这些活儿我也都做了,您有没有觉得我也很辛苦?” 程母喝完最后一口粥,微笑道:“哦,那就再辛苦你一下吧,吃完去把这些碟子洗了。” 程田:“……” 程田碍于亲妈的淫威,饭后夹着尾巴去厨房洗碗碟。祁佑很识趣地随了进来,程田分给他一半碟子:“喏。” 祁佑站在他背后,低头在程田脖颈间啄了一口,又用牙齿轻轻咬噬,嘟囔道:“你也就敢欺负我了。” “你收敛点。”程田用手肘顶开祁佑,小声道,“我爸妈都在外面呢,别他妈胡来。” “有数。”祁佑做了一段时间的帮工,手脚的麻利程度得到显著提升,刷碗速度能和程田这种有小二十年经历的资深刷碗工相媲美了。祁佑三两下收拾好,把干净的碗碟收进消毒柜:“家里有紫菜卷吗?我做一点寿司。” “哇,你饭量见长啊。”程田从顶柜里翻出一袋紫菜卷,“做多少?” “不用很多。”祁佑把剩下的米饭全都舀出来,找出一些食材,卷了根粗壮的金枪鱼芝士寿司。 程田看着祁佑操着菜刀,磕磕绊绊地将寿司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欣慰地道:“你终于是个能够独立生活的崽了,爸爸真欣慰。” 祁佑塞了一块寿司给他,骚里骚气地道:“我的绝活不止在厨房,找时间给爸爸展示一下。” 程田红着脸呵了声。 祁佑没有再逗他,把一半寿司盛进盒子,一半封好留在厨房:“果子回来了记得让他吃。” 程田:“波诺一家会照顾他吃晚饭的,果子没有吃宵夜的习惯。” 祁佑定定地看了他一瞬,失笑:“我就喜欢你的天真。” 不知道为什么,程田从对方的夸赞中感觉受到了一丝侮辱…… 祁佑将餐盒揣进夹克,用体温烘着以免被路上的寒风吹凉。程田的亏心事被人发现,坐在他爸妈眼皮底下简直坐立难安,抽冷子跟祁佑一起回到了小屋里。 “我们商量一下对策吧。”程田揪揪头发,“果子会怎么想?他会不会觉得害怕或者恶心?” “既然他发现了,我们就实话实说。”祁佑拍开他的手,揉揉头皮,“别拽了,上了年纪比的就是发际线,你不想做个没有头发的小老头吧。” “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说这个。”程田哭笑不得。 祁佑一边往床边走,一边道:“不开玩笑,照果子的性格,被人骗一次已经是忍受的极限,你若是为了遮掩真相再次编故事,被他发现后就……”祁佑的声音蓦然一顿。 “就糟了。”程田叹气,“我真的没想过第一个知道的会是果子,他还那么小,这种少儿不宜的事儿会让他怀疑人生吧……” 祁佑绕着床边转了两圈,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脚步比猫还轻。 “在找什么?”程田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根黯淡的钢丝从某个不知名的方向顺到了床边。 “你什么时候……”程田话没说完就被祁佑一把捂住了嘴,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两个人跌跌撞撞地栽进了床面。 噗隆一声闷响,整个床面诡异地塌陷下去,祁佑仿佛有所预料,一只大手飞快地垫他的脑后,避免磕碰在床板上。程田心中捕捉到一角答案,在闭眼睁眼间,铁丝忽然松开,一根扁实的横木从床边倒下,好巧不巧地搭在两边的床沿上,将陷在其中的二人卡在凹陷中。 程田捏了捏拳头,咬牙:“程果——” 窗帘拂动,一个半大的身影从后面跳出。程果蹲坐在横木上,飞扬的眼睛里燃烧着凶恶的火焰。 “我在这儿。”他冷笑。 程田无语地看着他:“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他敲敲那块困身木,“甩开我们跑回家,就是为了设置机关?” “为了逼供。”程果穿了件黑色的海马毛毛衣,嘴巴鲜红,小脸冷白,像个诡异而冷酷的小恶魔。 程田投降状:“好好,你问。” 程果面无表情地指着祁佑,直奔主题:“你不是哑巴,不是帮工,甚至不是雅克,是我哥的男朋友,你来我家干活,是为了找我哥谈恋爱,对吗?” 被个小孩子如此直白地揭穿面纱着实是件尴尬的事情,而祁佑的脸皮厚度毕竟远超一般人,他笑了笑,直言不讳地道:“不错。正式介绍一下,我是祁佑。” 程果别过眼睛,居高临下地看着程田:“上次我问你,有没有找到对象,你为什么不承认?” 程田微窘:“你问的时候我确实还是单身。” 程果冷冷地道:“这个人来到我们家之后,你就不是了?” 程田实在不习惯和比自己小十几岁的孩子讨论感情问题:“小孩子没有必要知道的那么详细。” 程果鼻梁旁边的肌肉耸动了下,垂下头,一字字地道:“现在是我问你,不是你劝我……你们两个,什么时候确定的关系?” “确切来算的话,应该是昨天。”祁佑微笑道。 “昨天的事情,你今天才让我知道……”程果冷冷地笑了下,食指戳在程田脑门上,“而且刚进门的时候,你还在想要怎么应付我?!” 程田捉住他的手,放在手心搓了搓:“哥哥的本愿不是想瞒你……主要是,主要是你年纪太小了,应该无忧无虑地玩,大人间的情情爱爱不适合让你知道。” 程果猛地抽回手,失望地看他:“不是,你出国之前不是这样的,你什么事情都会跟我说!”他眼眶发红,猛地指向祁佑,“这个男人把你带坏了!” “果子你别激动……”程田心疼得不行,想坐起身摸摸程果的小脸,却被男孩嫌恶地躲开。 “你有了恋人,就不把我放在心上了!你在国内的时候都没有给我打过几次电话!”程果屈肘,用力抹了下眼睛,“我应该早就发现,你有事没事就往这间屋子跑!我在学校经历了什么,和谁玩,喜欢了什么玩具,你再也没有关心过!你,程田,有了男人就忘了自己的弟弟!!你不是一个好哥哥!!!” 程田被吼懵了,一股酸噎的郁气哽上喉头,他手心发麻,太阳穴鼓胀,语无伦次地道:“不是,果子……这事儿怪我,我第一次……我还不太会处理,前段时间我经历了很多事情……对不起果子,我有了喜欢的人应该和你分享的……你没有失去一个哥哥,还会有另一个哥哥和你一起玩,祁佑他很喜欢你的,你不是也很喜欢他吗……你是我弟弟啊,咱们十几年的交情了,怎么可能因为谈恋爱就和哥哥变淡了呢?” 程果深吸两口气,用力将抽噎咽下去,低着头不说话。 程田拭去他眼睫上的泪水,温声道:“果子,别难过了,祁佑懂很多东西,以后让他陪你一起玩好吗?” 程果从横木上下来,跨坐在他的肚子上,额头顶着程田肩膀:“他要是欺负我怎么办?” “那就让他滚蛋。”程田说,“我弟弟没人能欺负。” 程果吐出一口气,偏过头去看祁佑。 “我和你哥之间,他说了算。”祁佑坐起来,揉揉他的脑袋,从衣服中掏出饭盒,打开,向程果展示里面的寿司,“程田知道你没吃晚饭,特意做的,还热着,快吃吧。” 程田汗颜,感激地看了祁佑一眼。 程果顿了顿,从里面拿出一个放进嘴里。 程田笑着问:“怎么样,味道还行吧。” “不是我哥做的,他不可能会想到我没有吃晚饭。”程果咀嚼着金枪鱼寿司,鼻尖红红的,看向祁佑的眼睛像是两颗融化的冰丸,“是你为我做。” “你怎么这么聪明。”祁佑笑了下,拧拧程果的小鼻子。 程果倔强地躲了下,又拿了一颗寿司:“我不会和爸妈说的,但是纸包不住火,你们小心点吧。” “小心点……不要被发现。”程果咬了下嘴唇,“爸爸妈妈知道的话,你们就死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胡双喜 20瓶、小生不是狐狸精 10瓶、王木木 10瓶、随便那谁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59章 chapter 59 程果的警告像是如来佛祖赐下的紧箍咒, 把程田这只泼猴儿控得老老实实的,无论人前还是人后,都强忍着不去和祁佑发生亲密接触, 甚至连对视都得偷摸着来, 生怕被程父程母发现二人的奸情。 更闹心的是祁佑这骚货还特喜欢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撩他,哪怕没有肢体接触, 几句话几个眼神也能被他演绎的既挑逗又撩人,程田一纯情小伙子哪能经得住, 等到满脸通红蠢蠢欲动, 祁佑又跟个没事儿人似的干活去了。 每年春节期间, 小榛林都会给员工们放假,前前后后加起来大约有十天,祁佑在腊月二十七号的时候也收到了放假通知。给葡萄藤埋完土之后, 祁佑的工作清闲了下来,每天除了给两匹马喂饲料铲便便,并没有其他需要忙的事情。程田住在祁佑家的时候,知道他是一个很能空耗时间的人,除了必要的会议或者文件需要处理之外, 其他时间要么躺在沙发上看记录片, 要么窝在书房里看漫画, 或者带着水煮蛋到程田面前捣乱。但自从祁佑和程田确定关系之后, 他就一刻也闲不住了, 经常是上一秒还在和男朋友撩骚,下一秒就跑去到丈母娘面前刷好感了。 程田保守估计, 他们家今天过年一半的活儿都是祁佑帮忙做的,有天早上他醒来,发现祁佑在厨房帮程母炸丸子,小围裙厨师帽,装备那叫一个齐全。程母一边捏丸子一边哈哈笑,把程田给看傻了。 “哥们儿你把我吓到了知道吗?”程田坐在小马扎上小声问,“你在不能说话的情况下还能把我妈逗成那样,怎么做到的啊,传授两招呗。” 祁佑盯着他思索两秒,很苦恼地叹了口气:“这事儿没法说,看脸。” “……”程田觉得自己最近哑口无言的次数与日俱增。 祁佑低低地笑起来,打量着手中的物事:“坐远点。” 程田抬起屁股,搬着小马扎噌噌噌退出十几米远,看着祁佑打开电动磨光机,将手中的木头怼上去一通转,木屑迸射而出。 程果听到动响,哒哒地跑到程田身边,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祁佑的动作。程田将他拦抱在腿上:“等带上祁佑做的头盔,你就是小榛林里最靓的崽。” 程果非常酷地冷哼一声。 电动磨光机的动静猝然停下,祁佑用砂纸仔细磨了一遍,冲着程果招招手。 程果一个扑棱跳到草坪上,一溜烟跑过去,蹲着祁佑旁边:“好了?” 祁佑将牛角头盔往程果头上一放,看了看大小:“合适吗?” 程果咧着嘴点头。 祁佑摘下来,从旁边的袋子里翻出一大包涂料:“要不要上个色?” “要!”程果说,“我要把它涂成蜘蛛侠的花纹!” 祁佑笑了下:“好。” 他把涂料挤到调色盘上,调出合适的颜色,用刷子蘸了往牛角头盔上一层层刷起来。蜘蛛侠花纹简单,他也有绘画的功底在,没过多久便把头盔做好了:“拿到电暖风旁边吹几天,干了后就能玩儿了。” 程田挑了一根木头废料,杵在头盔里:“你要这样拿,把涂料弄到衣服上小心妈妈打你屁股。” 程果接过小木头:“我能在里面写上名字缩写吗?” 祁佑:“当然可以,CG?” “C吧,一个姓就够了。”程果摇摇祁佑的膝盖,“祁佑哥哥,你把你的首字母也写上去吧,它是你做的呢。” 祁佑笑着摸摸他的脑袋,举起画笔,程果即将亲眼目睹一个伟大玩具的诞生,兴奋道:“写在我前面吧!QC!祁程!” 祁佑一口呛出来,下意识地看了程田一眼。 程田脸都红了,程果还在那‘骑乘骑乘’的吆喝,程田连忙捂住他的嘴:“好了小祖宗,脑袋大小的玩意儿,你把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写上,会破坏蜘蛛侠花纹的!赶紧赶紧,拿去给电暖风吹吹,早点干了你也能早点玩不是么。” 程果被他忽悠走了,把程田和祁佑剩在了原地。 “弟弟……”祁佑嗓子有些痒,他清了清,搬着小马扎往程田方向挪了一段距离,压着声音道,“弟弟很可爱……” 今天风大,程田两只手揣在侧袋里,垂眼看着抵在自己膝盖上的膝盖,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地嗯了声。 两人所在的位置很显眼,站在别墅阳台上一看就能发现。祁佑也不敢过火,他伸长腿,有意无意地扫弄程田的小腿肚:“刚刚果子说的……你听懂了吧?” 程田只是没谈过恋爱,没有纯情到不谙世事的程度,他没脸直接承认,学着祁佑的口头禅:“你说呢?” “要我说,你应该不懂吧。”祁佑笑得特流氓,“祁老师可以身体力行地解释一下。” 程田想了下那副画面,又羞耻又燥热的,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也就过过嘴瘾吧你,我爸妈不知道会从哪儿冒出来呢,逮住了真能把咱俩浸猪笼。” 祁佑闷闷地道:“不能够吧……咱爸妈脾气多好啊,没见到他们为什么事儿发火。” 程田叹气:“没碰到原则性问题,什么都好商量。碰上了就是一个死。而且我爸心脏刚搭完桥,真害怕出什么事。” 祁佑宽慰:“别吓唬自己。程一的事不大么,咱爸不也坚强地挺过来了,一顿吃两碗大米饭,哪天不是乐乐呵呵的。” 程田笑出来:“不一样,程一是犯事儿了,应该收到惩罚,在我爸的观念里是符合原则的事情。但是好好的儿子变基佬……” 祁佑轻触他的膝盖骨:“大胆预测一下,他知道的话可能会有什么后果,咱们可以提前准备。” “准备个锤子啊。”程田唉声叹气,“除非你去变个性……不,你变性也白塔,一看就是个娇生惯养的,我爸妈估计也看不上。” “娇生惯养?”祁佑似笑非笑,“昨天在小树林我有多么任劳任怨,你没有体会到吗……” “你别骚……”程田臊红了脸,吞了口唾沫,“我也猜不出我爸会怎么样……程果很小的时候带人去掏了一个蜜蜂窝,连同几个小孩一起被扎进医院,出来的时候我爸用腰带抽了他一顿……在我记忆中那是他最生气的一次了,听说年轻的时候脾气大,后来被我妈管的死死的。” 祁佑皱了下眉。这样听来他也摸不到底。 程田撞撞他的膝盖,柔声道:“怕也没用,走一步看一步吧。” 祁佑笑了:“我是怕你忍不住啊。” “忍不住什么?” “忍不住想和我钻小树林。”祁佑眨眨眼睛,揶揄道,“知道吗,今天好几次,你看我的眼神就像要把我给吃了……” 程田想反驳,可他用一秒钟回忆了下自己大半天的心情,确实挺饥渴的。 只给看不给吃的感觉实在太过难熬,聊天的时候都不能摸小手,这才一天不到程田就快憋死了:“忍不住也要忍,这不是没办法么,来日方长。” 祁佑还想再逗他,哗啦一声,程母拉开了窗台上的小窗户,探出头:“田田,妈妈突然想起来,咱们市中心的新房子还没有打扫呢。赶紧的,你快去收拾一下,把地面打扫干净,擦擦家具就行。” 程田从小马扎上弹起来:“哦,好的。” 祁佑也跟着站起来,脑子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跟在程田后面走出好几米了。 “雅克啊,你不用去,那边收拾起来很简单的,田田一个人就够了。”程母招招手,“厨房里的吊灯不亮了,麻烦帮我换一下。” 雅克抬了抬手臂哇哇哇,示意自己听到了,恋恋不舍地看了程田一眼,在程母看不到的角度做口型:早点回来。 程田抿嘴笑了笑,接过程母扔来的钥匙,发动起汽车驶了出去。 市区的新家是程家去年的时候买的,简单装修了一下,因为还没有人住,家具之类的东西只配备了基本的几样,打扫起来的确不怎么费劲。然而程田从家中出发的时间晚,将一切收拾好,城市中的霓虹已经点燃了。 程田锁好门窗,回车库发动汽车,奇怪的是,他起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发动机出现明显抖动。 程田叹了口气,正想给4S店打个电话,程父的电话先一步过来了。 “儿子,马上就要开饭了,什么时候到家啊?” 程田无奈:“爸,我一时半会儿回不去了,车坏了。” 程父扯着爽朗的嗓门道:“哟,市区离咱们家不近啊,你联系好4S店再回来也要快半夜了吧。” 程田笑了笑:“没关系,我……” “你半夜三更地回来会影响我和你妈休息啊。”程父道,“这样吧,你干脆在新家住一晚,明天再去修车。对了,你现在是在新家那边吧,还是坏在路上了?” 程田默默收回‘不累’两个字,心酸地应了声:“对,我在楼下。” “那不挺好吗,你随便买点东西,回楼上吃吧。我们不等你了啊,你妈做了红烧猪蹄,香的很,挂了挂了。” 程田听着电话那端传来的忙音,知道自己今夜与红烧猪蹄无缘相见了。 见不到他爸妈,见不到程果……见不到祁佑。 一种比错过红烧猪蹄更遗憾更不舍的心情蔓延过心田,程田苦笑地吐出一口气,转身往外走。 程田不太想吃东西,拎着钥匙一步步往家门口走。 手机传来信息提示音。 他打开,看—— “地址发过来。” 春风途径了冬日城镇,程田灰丧的心脏呼啦啦地躁动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明天我请个假,这本书快要完结了,开头和结尾是最难写的,我好好架构一下,免得写崩掉。 对了,今天终于把微博挂件放到了专栏里,以后会发一些与日常以及写文有关的事情,大家有空可以找我玩牙~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红鲤鱼绿鲤鱼 1枚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给你 10瓶、风与流云 10瓶、那谁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60章 chapter 60 门铃一响, 程田几乎是连蹦带跳地跑了过去,看到祁佑的第一句话是:“红烧猪蹄带了吗?” 祁佑脸色一黑,撑向门框, 问:“半天没见, 你想对我说的就是这个?你男人不如一只猪蹄?” 程田不死心地往他手中看:“不是吧……你真两手空空地上门看人啊?” “没空着……”祁佑贴着他身体挤进门,眉眼带骚, “我就是你的礼物。” “拉倒吧你。”程田半气半笑地顶开他,“晚饭吃了没?” “听见咱爸的电话我就赶快找借口过来了, 没来得及呢。”说到这里祁佑也觉得后悔, “失策了, 我真该揣几只猪蹄再走的。” 程田穿上大衣,从布谷鸟挂钩上取下钥匙:“楼下有个沃尔玛,你先休息一下, 我去买点食材上来做。” 祁佑现在恨不得跟个双面胶似的和程田粘在一起,怎么肯一个人呆在家里:“我不累,一起去吧。” 离超市打烊还有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两人来不及精心挑选,况且很多蔬菜都不新鲜了, 程田勉强选了几颗番茄, 两颗小油菜。 “有什么想吃的菜吗?”程田问。 祁佑将一颗土豆扔回去, 趴在购物车上道:“做什么吃什么, 我很好养活的。” 程田:“给你买瓶老干妈, 用馒头蘸着吃?” 祁佑眨眼睛:“只要是你投喂的,蘸狗粮也可以。” 程田:“……你真是我见过最没节操的人。” 说起老干妈, 程田倒是想起了前几天在网上看到的一种吃法,他真的买了瓶,又去选了培根,鸡蛋和一大包方便面,然后推着祁佑一起去付账了。 临近下班时间,超市中只留了一个收银台,祁佑推着购物车,走着走着,突然盯着一排货架不动了。 “还有什么需要买的吗?”程田一面问,一面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脸一下子烧起来了。 祁佑不自然地别过眼睛:“没,走吧。” “……等下、”程田一只手像是多动症似的敲打在购物车的推把上,“不然,不然我们……” “买一盒?”祁佑吞了口口水,“有备无患……” 程田盯着车里几颗红彤彤的番茄,梗着脖子点点头。 祁佑按捺下心里的激动,站地在货架前一本正经地问:“你喜欢什么种类?” 程田连避孕套的盒子都没摸到过,哪里知道有什么种类,他不想在祁佑面前露怯,假装很熟练地道:“随便啊,都一样。” “怎么会一样呢?”祁佑贴近他的耳侧,“‘精致贴合’的会比较薄,容易没有异物感,‘螺纹颗粒’的刺激性更强,还有‘双珠狼牙’,不过你第一次,不太建议用这种……” 程田的耳朵简直要冒烟了,他狠瞪祁佑一眼:“了解的挺清楚啊,之前没少用吧?” 祁佑瞬间老实了:“……那选超薄隐形的吧,你喜欢什么味道?” 程田的舌头都要不听使唤了:“随随随随随便、” 祁佑笑吟吟地将一个橙子味儿的放进购物车,程田如蒙大赦,一口气尚且没有松出来,就被祁佑拖着去选人体润滑油,他挑就挑吧,关键是废话和问题还多,以看不懂法文为由让程田翻译产品说明。程田红着脸翻译了两瓶,注意到包装上同时还有英文说明,这才反应过来被祁佑耍了,气急败坏地扔给他:“你大爷,自己来!” 祁佑还在那假模假式地装:“有英文?太激动了,才看到。” 程田真想给丫两拳让他冷静一下。 两个大男人在情趣用品货架前暧昧来暧昧去的,路过的法国佬不用脑子想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一对法国基佬看到了,走过来拿起其中一款,很热情地向他们推荐。 祁佑这次是真听不懂了,偏头问程田:“这俩老外说什么?” 说这款滋润爽滑容易清洁啊!用了会有难忘的精彩体验!程田哪有脸翻译出来,忙不迭地道了声谢,将那款润滑油往车里一扔,拉着祁佑去结账。 回家路上祁佑简直是无法形容的春情躁动,看向程田的眼神撩人而热辣,偏偏他也不说话,就那么似笑非笑地招惹他。 程田窘得几乎想和他打一架。 程田一回家就往厨房钻,慌得像逃命一样。祁佑哼着小曲脱下大衣,洗净双手,溜达到厨房门口。 “要我帮忙吗?” “不用。”程田根据记忆一步步将酱料洒进锅里,“时间不早了,没办法精心准备,咱们简单吃点吧。” 锅里的香味渐渐溢出,祁佑伸长脖子往里瞧:“你煮了什么?” “方便面。” “方便面会有这么香?”祁佑原本还不怎么饿,被这味儿勾的不行,来来回回地在程田身边转悠。 程田也馋了,将两颗鸡蛋搅碎在汤汁里,想了想,又卧了四个进去:“先说好啊,一人两个,谁也别抢谁的。” “嗯。”祁佑的下颌垫上程田肩膀,眼巴巴地问,“快好了吗?” “再等两分钟。” “两分钟足够打个啵了。” 程田笑着扭过头,干干脆脆地往他唇上亲了口。 祁佑呆了呆,一把圈主程田的腰:“再来一次,刚没反应过来。” “赖皮狗啊你。”程田将大火转小。 祁佑小幅度地笑起来,很轻地亲了亲程田的耳朵。 咕噜噜的气泡从汤面上破裂开来,番茄块煮化在汤水里,香味复杂而诱人。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面条很快煮好,程田关上火,打开柜子的时候愣住了。 “……家里没碗?”祁佑道。 “不光没碗,连筷子也没有……”程田指指锅边用来捞面的实木长筷子,“除了这一把。” 祁佑哭笑不得。 这个时间超市差不多都关门了,即使没打烊,买回来面也化得不能吃。程田和祁佑没办法,两人直接把锅端上餐桌,用一把筷子你一嘴我一嘴的吃起来。 程田买了五包方便面,再加上鸡蛋油菜培根之类的配菜,按照分量来说两个男人差不多够吃了,可他小看了这款热门做法的威力,两人最后连汤带水,差点没把锅底给吃进去。 祁佑盯着那口空锅:“我这辈子两次用锅吃饭都是拜你所赐。” 程田:“感觉新奇吧?” “新奇。”祁佑抬起眼眸,看着程田道,“和你在一起的每一秒都很新奇。” 程田被他看得不自在:“少来。” 祁佑没有说话,他起身撑在餐桌上,轻抚着程田的脖子去吻他。 两唇分开的那一秒,二人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老干妈味儿的吻。”祁佑抵在程田额头上,哑哑地笑,“家里有洗漱用品吗……” “有,卫生间门口的柜子里。” 祁佑喉结滚动:“那……我们试试?” 程田想起买回来的那堆少儿不宜的东西,一咬牙:“好。” 祁佑舔了下嘴唇,直起身,双手在裤缝上攥了一把:“你先洗吗……或者一起洗?” 程田被他的紧张样儿传染了,端着锅往厨房走:“你先洗吧,我把这锅刷了。” 祁佑下意识地想把活儿揽到自己身上:“我来吧,锅我刷……” “你去洗漱!”程田打断他,埋头刷锅,“我……我做做心理准备。” 祁佑顿时噤声,老老实实地蹿进卫生间。 程田刷完过,刷完筷,听着卫生间传来的水流声,整个人紧张刺激的几乎发麻。 既然选了这么个人,走到这一步是不可避免的吧,虽然那事是挺诡异挺奇怪的,但如果是和祁佑一起,倒也不是那么不能接受…… 程田深吸了好几口气,等祁佑洗好之后,恍恍惚惚地进了卫生间,恍恍惚惚地洗完澡,恍恍惚惚地走进祁佑所在的卧室。 他见到祁佑时,恍惚的感觉瞬间远遁了,紧张,羞涩,尴尬,以及隐隐的期待将他密不透风的包围起来,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儿看了。 新家的用品很简陋,床上甚至没有铺床单,幸好席梦思床垫足够厚实柔软。 程田看着床面上出现的黑色毯子,没话找话:“你铺了这个啊……” 祁佑将他拽到床边,小声道:“嗯……我怕做完之后在床垫上留下痕迹。” “哦……” 程田哦完,顿了好几秒,见祁佑始终没动作,尴尬地咳了声:“开始吧……?” 祁佑清清嗓子:“你有什么想玩的花样么……” “大哥我求求你了,你想怎么来就怎么来,不用让我点播,真的。”程田简直无地自容。 祁佑被他的羞窘的模样逗笑了:“好。” 男人高大的身影覆了上来,程田被压着倒向大床,嘴唇上迎来湿濡柔软的触感。他微微张开嘴,灵活的舌头钻了进来,游蛇般扫弄着。 啧啧作响的口水声从二人的唇舌间发出来…… 今夜的吻不像雪夜路口时的凶狠猛烈,也没有驯马师小屋里的温柔缱绻,却比任何时候都要粘腻色情,程田晕乎乎地配合着,整个人像是浸泡在布满细小电流的海水中,每一寸皮肤都要融化了。 祁佑收回舌头,不怀好意地摩擦了下,戏谑地看着程田。 程田硬了,祁佑也一样,单单一个亲吻就让两人状态十足。祁佑手指下探,程田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放松,别紧张……”祁佑气息比平时粗重,他俯身亲了亲程田耳朵,“相信我的技术。” 程田吸了口气,灯光下的眼睛水润而迷离:“你,你放手弄……” 祁佑笑了下,摸过一旁的润滑液……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我说后面其实不虐的是不是没有人会相信(看我真诚的卡姿兰大眼睛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栎薾 1枚、多多少少 1枚、随便那谁 1枚、枯木草吹 1枚、穆小姐 1枚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生不是狐狸精 10瓶、古玩宝斋 5瓶、栎薾 1瓶、随便那谁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61章 chapter 61 程田很努力地在放轻松, 然而那一刻到来的时候,他整个人还是不受控制地绷紧了身体——太奇怪了,那种鲜明, 饱胀而难言的异物感, 顺着脊椎骨传至大脑神经,那一瞬间他几乎没有办法思考, 脑海中白茫茫一片。 “还好吗?”祁佑声音从身后传来,喑哑而性感。 “嗯……”程田勉强挤出一个字, 黑色的毛毯紧揪在白皙的指缝中。 祁佑心疼地吻吻他的耳朵:“……受不了我可以停下来……” “啊, 老子裤子都脱了, 你他妈给我说这个?”程田半张脸贴在床上,脖子扭出一道漂亮的线条,背部满是粼粼的汗。他抬起眼睛, 咬牙,“继续,别磨蹭。” 祁佑翘了下嘴唇,伸手穿进程田的指缝里,缓慢地耸动了一下。 程田咬紧嘴唇, 闭着眼睛抵抗着不适感, 他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会和男人做这种事情, 即使做好心理准备, 身体上仍旧有本能的排斥, 晕晕乎乎地承受着。祁佑察觉到程田的紧张,一直在温柔而细密的亲吻他, 动作由慢及快……程田原本还能忍着不出声,可逐渐的,某种爽麻的感觉积土成山,进而像迸裂的火山般将程田完全吞噬了…… 程田简直不敢相信那些羞耻的声音是从自己嘴里喊出来的…… 一声明显爽到的叹息从祁佑嗓子间溢出来,俯下身,掰过程田的下颌与他深吻。 窗外冬夜漫漫,窗内春情融暖…… - 稀薄的阳光从光秃秃的窗户照进来,程田趴在床上,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家还没有安装窗帘…… 昨晚那场活动该不会对着别人直播了吧…… 程田爬起来,套上衣服后站在窗边瞧,对面是一幢大型商厦,昨晚那什么的时候差不多要十二点钟,商厦肯定打烊了。 嗒嗒、 卧室门被敲了两下,程田转过身,看到祁佑拿了杯水站在门口,老老实实地问:“我能进来吗?” 程田:“……你说呢?” 祁佑:“……我不敢说,我怕你不自在。” 程田本来还能强装镇定呢,一听这句话就绷不住了,情.色暧昧的画面争前恐后地在脑海中回闪。他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离那张翻云覆雨的床远远的,一本正经地道:“还成吧……没那么多不自在……” 祁佑很平静地哦了声,走近:“那……” 程田紧张地看着他:“那什么?” “那身体有没有感觉不舒服?”祁佑低声问。 程田一口老血闷在喉咙里,他最害怕祁佑问这个,比选什么口味的安全套更让人尴尬,他很想声如洪钟地吼句‘老子好着呢吃嘛嘛香屁事儿没有’,可实际吐出来的时候声音低得像是蚊子哼哼:“挺好的……”程田气不过地瞪他一眼,“你不问这种问题会更好。” 祁佑将水杯喂到程田嘴边,捏了捏他的后脖颈,低笑道:“叫了一晚上,嗓子都哑了,你自己没有听出来吗?” 程田一口气闷掉杯子里的水,面无表情:“刚起床没开嗓子。” 祁佑又要张嘴,程田忍无可忍地一把捂住:“我求求你别说了,你不是怕我不自在吗,老子现在就很不自在啊!” 祁佑赶紧点头,程田收回手,两个大男人相对无言地静默片刻,不约而同地笑出来。 “我现在还觉得像做梦一样。”祁佑用手指捋过程田的头发,将他的脑袋兜向自己,有些语无伦次地道,“后面我太激动了,没顾上你的感觉,你觉得不舒服的地方要跟我说,我们一点一点磨合好不好?” 程田看他这副样子,反而没那么窘了,他偏过头看窗外:“别的倒没什么,就是……做到后面的时候,我说让你停下,你他妈反倒跟上了发条似的……” 祁佑摸摸鼻子:“那时候怎么停得下来,你不知道你那反应多让人受不了,停下来我还是人么……” “你看你看,”程田指他,“是你说让我说出来的吧,怎么还带狡辩?” 祁佑捉住他的手指,拉着程田往怀里扯:“怪我,下次我们换别的姿势,你掌握节奏,”祁佑咬了下程田的耳朵,骚里骚气地道,“换你来骑我。” 程田脸上一本正经的,心里却忍不住去想那种姿势,好不容易熄灭的小火苗痒酥酥地往小腹下面蹿,吓得连忙打住。 祁佑好像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特别不正经地往程田身上顶了下,坏笑着将人压在窗户上亲起来。 程田起床后其实还有些不舒服,但是被祁佑这般温柔小心的抚慰着,精神上的愉悦感远远抵过了身体上的不适。他仰起头,投入地与祁佑纠缠在一起,停下来的时候嘴唇都有些发麻了。 祁佑擦去程田唇角的津液:“想在家里吃还是出去吃?” 程田害怕在家里会被祁佑撩到发情:“外面。” 祁佑往程田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去换衣服。” “我操?”程田遭不住这种臭不要脸的调戏,当下就对着祁佑屁股上来了一脚。祁佑被踹了也不说话,只是回过头,要笑不笑地盯着程田看。 程田懒得理那神经病,扒拉出自己的外套穿上。 呼啸的寒风刮过这座水泥森林,街道上的空气冷而湿。祁佑还是一副不怕冷的样子,程田却有点受不了了,揣着小手,就近找了一家餐厅坐了进去。 “这么怕冷?”祁佑抓起程田的手,想帮他暖一暖,结果发现自己的手更凉。 “……”程田看着祁佑,“你一路上是不是在装逼?” 祁佑:“我没有,别瞎说。” 程田斜睨着眼睛啧了声,啧完发现自己这一举动和祁佑平时的习惯十分相似,祁佑显然也注意到这点,两人对视一眼,开始没头没脑地笑。 程田:“和你接触时间长了,我走在路上估计会挨打。” 祁佑:“不会的,有我。” 程田想起他以一敌九的恐怖武力值:“你练过吧?” “八岁到十八,断断续续学过十年。”祁佑啜了口清汤,闲聊般提起,“那时候,祁氏有个生意伙伴的儿子被人绑架撕票了,我爸妈怕我也遭这么一下,两人还要忍着恶心继续生孩子,所以请了教练来指导。” 程田啊了声,宽慰道:“不管人家处于什么目的,总归是让你有了一技之长。” 祁佑笑了下:“说得对,多亏了这个技能,我打架从来没输过。” 程田开玩笑:“有朝一日咱俩再开战,您可要手下留情啊。” 祁佑停下刀叉,来了个原版的啧:“我没在你手上讨到过便宜吧。”说起这个祁佑倒是有了些兴味,“我不是没遇到刚的,但像你这样打起架来什么都能豁出去的还真是少见,好几次差点给我整懵了。” “我要是什么都能豁出去就好了。”程田将一小块牛排叉进嘴里,厌厌地道,“冯绮梦那次我魂儿都快吓没了。” 祁佑秒怂:“不是说好不提这事儿了么……” 程田冷哼一声。 冯绮梦算是他换魂经历后的一个心结,那么好的一个姑娘,就因为眼神不好喜欢上了自己,结果引来一场无妄之灾…… 程田不说话,祁佑觑了眼他的脸色,一时间也不敢得瑟了。 二人填饱肚子出来,祁佑小心地道:“我们去超市买点生活用品?家里很多东西都没有呢。” 程田抿了下嘴唇,将祁佑的一只手揣进自己的口袋里:“好。走这边会近一点。” 祁佑勾勾程田的手掌心,可怜兮兮地道:“笑一个呗,你这样我心里怪害怕啊。” 一丝笑意从程田嘴角溜出来,他捣了下祁佑的腰,没好气地道:“你是属癞皮狗的吧。” 祁佑不怀好意地往他身边凑:“不是说了吗,我就是你的狗。” 程田别开身体,带着祁佑拐入另一条小道,更加猛烈的穿堂风呼呼地飙了进来,连同一个女孩子的尖叫一起,送到了二人耳畔。 “Lchez - moi!J ''appelle la police.!!”(放开我,我要报警了!) 程田浑身一僵,睁大眼睛看过去,一袭纯白色的羽绒服闯入视线!就在小路前方,一个高挑的长发女孩被两个法国小流氓堵在角落里,打头的那个手里拎着个空了大半的酒瓶,一脸猥琐地去捏女孩的脸。 “冯绮梦!”程田吸了口气,拔腿就要往那边跑。 祁佑一把揪住他的后衣领:“你刚……不适合进行激烈的活动,我来收拾他们。” 程田囧了一下,催促道:“那你快去!” 祁佑正愁怎么将功补过呢,程田还没说完,身边的男人就一阵风似的蹿了过去,对着最猥琐的那个就是飞身一脚! 程田见冯绮梦没有了危险,心里也就没那么惶急了,考虑到冯绮梦不认识他现在这幅壳子,程田害怕自己的热络会让对方害怕,因此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两个站不稳的醉汉还不够祁佑塞牙缝,祁佑很快把他们撂倒,插着裤袋低头对冯绮梦问话。 “受伤了没有?” 冯绮梦看到祁佑比看到两个小流氓还要惊恐,吓得浑身僵直,贴着墙壁来回摇头。 祁佑余光瞥到站在两三米外的程田,语气放缓了一些:“什么时候到的法国?” “一、一周前,”冯绮梦做了个深呼吸,让自己的声音不要抖得太明显,“我参加了学校的寒假交换项目……” 祁佑挑了下眉毛:“法国最近比较乱,你出门的时候叫几个同学。” 冯绮梦点头:“好的,谢谢学长。我,我还有事,能不能先走……” 祁佑不想让她这么走,在便利贴上写了一串号码,撕下来递过去:“最近我都留在法国,你遇到困难可以打电话给我。” 冯绮梦怔了怔,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祁佑扬起一抹微笑,和蔼可亲地拍拍她的肩膀:“这么久以来,我一直为上次的事情感到抱歉,是我太冲动了,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好吗?” 冯绮梦眼眶一红,哆哆嗦嗦地接过便利贴:“好。” 祁佑点了下头,让出一块空隙:“你不是有事吗,忙去吧。” 冯绮梦如蒙大赦,道了声谢,快步跑走了。 “没什么大问题,不用担心。”祁佑道。 程田望着女孩伶仃的背影,轻轻嗯了声。 祁佑也看向冯绮梦,嘴角挂着欣慰的微笑:“梦梦真是个好姑娘,你看她刚才都快感动哭了呢。” 程田:“……”你可要点B脸吧,她那是被你吓到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我检查了好几遍,确定没有脖子以下的具体描写,基本都是表情和心里状况的描写,希望各位审核的大大高抬贵手,不要锁我啊TT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随便那谁 1枚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uriel 30瓶、lingo 25瓶、胡双喜 20瓶、凯斯玛 10瓶、嗜甜症患者 5瓶、苍青如海 4瓶、一颗爆米花 1瓶、随便那谁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62章 chapter 62 祁佑之前那么小意讨好的, 就是为了不再让程田提冯绮梦那件事,救了人家姑娘后他倒是嘚吧嘚吧提个没完,一会儿说和交换项目的负责人联系一下, 让他多照顾照顾冯绮梦, 一会儿又说干脆派两个保镖在暗中保护她算了,免得出门再遇到小流氓。他甚至连冯绮梦的毕业去向都想好了, 还想撺掇他圈子里人品好家世好相貌好的朋友和冯绮梦相个亲啥的…… “你可拉倒吧,你那圈子里能有什么靠谱的小伙子?”程田发出赤.裸裸的嘲讽。 祁佑一手提着两个满满当当的购物袋, 想了想:“也对。像我这种一心一意的真是不好找。” 程田笑了:“有你这样的吗, 损人还不忘夸自己。” 祁佑一脸纯真:“实话实说。” “你别掺和人家的生活已经是算是帮忙了。”程田掏出钥匙, 打开门后往里贼眉鼠眼地看了一下。 “想好要偷什么了么?”祁佑紧贴在程田后面,坏心思地用腰顶他。 程田赶紧闪进家:“别闹啊,我担心我爸妈搞偷袭, 万一他们在这边等着,咱俩不就羊入虎口了。” 祁佑挑了挑眉毛。 两人买了一大堆生活用品,等分门别类地归置好,程田累地趴在沙发上不想动了。祁佑跟个大尾巴狼似的跟过来,装模作样地给程田揉肩捶背, 揉着揉着两人就滚到一块去了…… 都是精力旺盛的大小伙子, 恰逢心意互通, 爱意正浓, 四下也无人, 程田在祁佑的带领(勾引)下食髓知味,从沙发到地面, 没有祁佑想不出来的花样。有一次甚至被祁佑弄到了阳台,程田一边被顶得浑身战栗,一边看着夜空下静谧巍阔的城市,几乎淹没在羞耻而刺激的灭顶快感里…… 祁佑穿进程田的衣襟下摆,抚摸着紧实平滑的腰腹,掰着他的下巴俯身吻他。 程田的吻技明显见长,笑哼哼地抱着祁佑啃来啃去,正在难舍难分之际,桌上的手机发出嗡嗡的震动。 祁佑不为所动,放肆地吸吮着,程田往后仰了仰,怼开男人的脸,伸长胳膊去摸手机。 “啧,别管他……”祁佑无耻地诱惑着。 程田看了眼来电显示,略微紧张地道:“我爸的电话,你说管不管?” 祁佑听了反倒教育他:“还不赶快接,别让咱爸等急了。” “你老实点啊,手别乱摸。”程田清了清嗓子,划开接听键,“喂,爸。” “儿子啊,那车修得怎么样了?”程父问。 程田这几天只顾着和祁佑厮混了,哪里还记得什么车:“啊……快了快了,快好了。” “今天年三十,你先甭管能不能修好了,赶紧和雅克回来过年吧。” 程田这才想起来已经到了大年三十,连忙道:“好好,我们马上赶回家。对了,家里需要带什么东西吗?” 程父笑呵呵地道:“都这个时候了,缺的东西早就买全了,就差你们俩了。” 程田应了几声,挂掉电话催促着祁佑穿衣服。 “神仙日子过得太舒坦,连年三十都忘了。”祁佑一边穿毛衣一边失笑。 程田身上披了件大衣,低头给4S店拨电话:“我让修理店的人把车拖走,年后再来取车。咱们先回家。” 祁佑没有意见,两人在等待4S店的间歇中将房间再次打扫了一遍,尤其是床上那条黑色的毯子,上面痕迹斑驳的简直让人没眼看,程田想直接扔掉,祁佑却非说要留个纪念什么的,拖到卫生间用手洗干净,晒在阳台上晾起来。 程田看他认认真真搓洗上面的痕迹的时候,羞耻地几乎爆棚。 等二人将家里收拾整洁后,修理店的人也赶到了,程田和他们约定好取车日期,和祁佑一起往家赶。 “对了,我爸怎么知道你和我在一起?”程田问。 “之前说了,过来给你帮忙。”祁佑道。 “那就好。” 车开了一个多小时后,二人回到了小榛林。正是中午十一二点钟的时刻,天色依旧阴冷得厉害,小别墅门口挂了两串喜气洋洋的小灯笼,在暗淡的天光下散发着温暖红亮的光芒,令来人的心情都暖融起来。 “爸、妈,果子——我们回来了。”程田按响门铃。 悦耳响亮的铃声还没有唱完一遍,防盗门就被人打开了,程果戴着祁佑给他做的牛角头盔,酷酷地道:“回来了。” “想没想哥哥?”程田一把将男孩抱起来。 “没有。”程果将一个面团捏成的小人递给祁佑,“给你。” 祁佑接过来,是个大胡子模样的男人,神似伪装后的雅克。他笑了下,对着程果无声地说了个谢谢。 程田醋了:“老弟,你哥我的呢?” “你的在那边。”程果指指餐桌上的一大坨面,“妈妈说要留着包饺子,不许我再玩了。” 程母笑着道:“我调了胡萝卜牛肉馅和韭菜鸡蛋馅的,雅克能吃吗?” 祁佑赶紧点头,将程果做的小人放在电暖风旁边吹着,洗干净手去帮程母包饺子。 程田看了想笑,心道祁佑真想讨好别人的时候,真的会把所有的心思用上。 祁佑空有一颗想帮忙的心,却没有包饺子的手艺,舀的馅儿不是太多就是太少,包出来的饺子立都立不住,瘫痪似的躺在面板上。 “我靠这也太丑了。”程田忍无可忍,吐槽道,“咱们先说好了,一会儿谁包的饺子谁负责吃。” 程母白他一眼:“人家雅克第一次包,能粘起来就不错了,你忘了你第一次包饺子的情景了?一锅饺子散成了菜汤,要不是我逼着你爸吃下去,家里还有能会吃你弄的那狗食啊……” 在一旁擀面皮的程父遭受无妄之灾:“程田做的是狗食,那吃狗食的我成了什么?” 程田和程果嘿嘿笑起来,祁佑也想笑,但他不能落老丈人面子,硬憋着让自己保持严肃。 程母掩嘴道:“口误口误。” 法国时间比国内慢七个小时,春节联欢晚会开始的时候,第一锅水饺刚刚出炉。程果扯着嗓子在客厅里蹦,程母程父端着饭菜赶紧从厨房往这边走。 “咱爸妈很喜欢看春晚?”祁佑拿出一摞碟子,小声问。 “倒谈不上多么喜欢,主要图那么个仪式感。”程田将红烧大虾倒进碟子里,“你过年一般会干什么?” “爷爷在的时候一家人会勉强去老宅聚一聚,过世后就各过各的。”祁佑含糊地道。他成年之后基本都是和一群不着调的狐朋狗友一起跨年,玩儿起来没个下限,现在单是回忆都觉得排斥,自然不想让程田知道。 程田没有说话,摸摸他的脸。 他手上有厨房香料的气味,淡淡的,满是温柔的烟火气,祁佑笑着亲了下他的手指:“出去吧,大家都在等。” 程田和祁佑来到客厅的时候,开场舞跳了一半,几排金灿灿的大裙摆占满了液晶屏幕,漂亮的舞蹈演员们神情投入,忘我地旋转在流光溢彩的舞台上。 程母帮着程田将餐碟摆好,拿出手机咔咔地拍了好几张照片,不太好意思地看着祁佑:“雅克啊,今年是你第一次在我们家过年呢,和阿姨合张影吧。” 程果天真地道:“安德烈叔叔第一年在我们家工作的时候也陪我们跨年了,妈妈,你为什么不和他单独合影啊?” 程母微窘:“那时候手机像素不发达啊。” 程田意味深长地看着亲妈:“程太太,你说实话,是不是垂涎人家雅克的美色?” 程母张了张嘴,程父坐在沙发上补刀:“不用问,你妈绝对是。当年她就是看我长得帅,回家还偷偷跟你姥爷说少要点彩礼,免得把我吓跑。” 程田爆笑:“真的啊?” “可不咋地。”程父洋洋得意地道,“不信你问你妈。” 程母在小辈面前被人揭了老底,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程田帮程母和雅克拍了照片,他看着手机屏幕中英俊的让人挪不开眼的男人,不由自主地道:“爸妈,咱们一起拍一张吧。” “好啊!”程果第一个应和。 “不行。”程父站起来:“我得先去换身衣裳。” 程母催促道:“动作快点,一会儿饭菜都凉了。” 男人换行头总归要比女人麻利得多,程父挑了身满意的衣服,威风凛凛地走下楼。 程母选好了拍照地点,后面的墙壁上挂着一幅程父的书法作品,每每有客人到家里来程父都要给人吹一吹,算是他的得意之作了。 程田摆好支架,从相机的镜头中看过去,指挥着程果坐在程父程母中间。 程父挺胸收腹,摆出威严的姿势:“你爹这样行不行,上不上镜?” 程田哈哈笑:“放心放心,一看就是个帅老头。” 他调试好,拽了祁佑一下:“走。” 祁佑顿了下,有些腼腆地抿了下嘴唇。 程田知道祁佑不是在装样子,是真的放不开。程田轻轻推了他一把,柔声道:“走吧,一起来。” 程父:“来啊雅克,你可别让叔叔白换这身衣服。” 祁佑笑了下,和程田一起站到三人身后,被相机记录下崭新而美好一幕。 窗外天色阴寒,程母索性吧家里的窗帘都拉上了,打开客厅中的吊灯伪装成夜晚,这样看春晚好像没有时差一样。 一家人边看电视边吃饭,出来一个明星程母就会介绍一下,她一人懂得比所有人加起来还多,连谁和谁谈过一段都清楚,简直是个行走的娱乐百科词典。 傍晚时分,旧的一年在热热闹闹的《难忘今宵》中完美落幕,祁佑之前从未理解过人们对于除夕的期待,直到今天这一刻,在异国他乡的黄昏中,心中淌满了温情柔软的情感。 “哥,雅克哥哥,我们去放烟火吧。”程果一手牵起一个人往门外拽。 “田田,你们放的时候注意安全,看好果果不要让他靠的太近。”程母嘱咐道。 程父等三个孩子走出门,悄摸声儿地回到卧室取了一叠钱,又在柜子里找了找。 “奇怪了,我记得放这儿来着啊。”程父到一楼问程母,“柜子里不是有几个红包吗?” “啊,你给孩子们包红包啊。我打扫卫生的时候放到阁楼了。”程母想了想,“不太记得具体位置,你上去找找吧。” 程父扶着楼梯爬上阁楼。年前这里刚被程母整理过,看起来整洁了很多,但是也有很多东西不容易找了。程父懒得开灯,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弯腰在里面找了半天,终于在一堆杂物中翻出了三个绘着福娃娃的小红包。 程父关上手电,刚要直起身,身后的门被人打开了,紧接着,一个刻意压低的,熟悉的声音轻轻传来—— “我妈和果子看烟火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别太过分啊……”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查到勃艮第大区是否有限制放烟花的法令,不管他了,我们假装他没有吧~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胡双喜 1枚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生不是狐狸精 15瓶、古玩宝斋 5瓶、兔耳朵的柯基犬 5瓶、蜉鲲 2瓶、九亿少男的梦 1瓶、啾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63章 chapter 63 过分?什么过分? 程父听得纳闷, 扶着一旁的桌子直起腰,看到自家儿子正和那个老实英俊的男人搂在一起,鼻尖相触, 亲昵地低语着什么。 程父有点懵, 愣愣地走出去:“程田……雅克……你们,你们这是……?” 程田浑身一抖, 心跳几乎要从嘴里蹦出来,他手脚冰凉地转过身, 僵直地道:“爸……” 程父看到两人紧贴的身体与惶急的神情, 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从脑海中浮现, 身体禁不住晃了一下,三张薄薄的红包从手中飘落…… “你们……在搞对象……?”程父嘴唇哆嗦。 程田强自镇定:“爸,爸你心脏不好, 别激动,听我说……” 程父的脸庞霎时间灰白下来,转而又变成暴怒的胀红,一只手臂高扬而起,对着程田狠狠抡下去! 啪——! 程田看着挡在身前的男人, 眼眶忍不住发烫:“祁佑!” 祁佑攥了下他的手, 轻声道:“我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呢……成年男人盛怒之下的力道不可谓不大, 祁佑的脑袋被抽得偏向一侧, 半张脸迅速变红了。 祁佑挡在程田面前, 微微低着头:“叔叔,请原谅我以这种方式向您介绍自己, 我叫祁佑,是程田的同性恋人。” 程父哆哆嗦嗦地指他:“你、你闭嘴。” 程田连忙把祁佑拉到身后:“爸,你别生气,只要你别生气,你想怎么样都行。” “丢人现眼的玩意儿、”程父从牙缝中挤出,“你给我跪下!” 程田褪开祁佑的手,跪在程父脚边,他的膝盖刚刚接触到地面,一股猛烈的力道一下子袭上肩膀! 程田瞬间撞在地上,整个人顺着光滑的地板擦出一段距离。 他一声不吭,从地上爬起来,继续跪到程父面前。 祁佑一颗心脏像是被很狠狠揪住了一样,干涩地道:“叔叔您打我吧,程田对您那么孝顺,别伤害他好吗……” “孝顺?!”程父气得站不稳,“这种离经叛道的事哪个孝顺的孩子能做的出来?!你家里难道没人管?!别拉我!老子今天非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小王八蛋!再拦我连你一起打!!” 程田太了解他爸爸了,给祁佑使眼色:“你快回去!” 祁佑怎么可能放着程田不管,程父的怒吼几乎震碎房顶,在院子里的程果很快反应过来有事发生,连拉带拽地把程母一起哄上阁楼。 “这是怎么回事?老程,好端端地你打孩子做什么?” “好端端的老子能动手?!你自己问问你的好儿子做了什么下三滥的事!” 程母蹲到程田身边,摸摸他的头发:“儿子,你跟妈妈说,什么事惹得你爸爸这么生气?” 程田直视着程母的眼睛,声音很轻:“妈,我谈恋爱了。” 程母笑了下:“那是好事啊。” 程父满脸嫌恶,看也不看程田:“好事个屁!小王八蛋是和,和男人搞对象啊!” 程母吸了口凉气,艰难地道:“你爸说的是真的?” 程田点点头,视线直直地望向祁佑:“妈,那个人,你也认识。” 程母顺着程田的目光望过去,被一连串的信息刺激地说不出话来。程父见程田一副死不悔改的模样,气得拿起旁边的扫把,对着程田后背狠狠抽去。 “别打了、”程母心疼地帮程田挡了一下,程父正怒不可遏,根本听不进老婆的劝告,一下接一下地抽。 “妈,你快走啊。”程田推道。 祁佑从背后拦住程父地腰,求情道:“叔叔你冷静一下,打人不能解决问题,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行吗?” “程志永!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程母手臂上挨了好几下,噌地从地上站起来,像一头发怒的母狮子,每说一个字就往程父肩膀上戳一下,“打到你老婆身上了看不到啊!我说你真是长本事了,怎么着,学会家暴了是不是!” 程父理一亏,气就没有那么壮了:“谁拦我我揍谁……”他嘴里这样讲,手里的扫帚渐渐放了下来。 程母拨了拨头发:“雅克,你先回你屋子里,我和他爸爸谈一谈。” 祁佑看了眼程田,程田点点头。 祁佑明白自己在这里只会往程父中烧的怒火里添柴,看程母目前的态度,即使不支持两人的感情,也不会赞同程父揍人。祁佑抿了抿嘴唇,从阁楼中退了出去。 程果到楼下取了救心丸和水,噔噔噔跑回阁楼,眨着大眼睛道:“爸爸,你可以生气,但是先把药吃了吧。” 程父不想拿小儿子撒气,黑着脸服下救心丸。 程母捋了捋程父的背:“大过年的,你这是闹哪儿出啊,程田,你和我们好好说说……” “这事没什么好说的!”程父把水杯往桌上一摔,震出一半的水,“丢人现眼!他有脸说,我还没有脸听呢!” “那你是铁了心动手啊?孩子不是你生的?不是你养大的?打坏了心疼的不是你了?”程母发出灵魂连问,直把程父怼地提不上气。 “不听就是不听!”程父把手往身后一背,犟得跟头驴似的,咬牙对程田道,“你今晚就在这里给我跪着!好好反省反省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小老头儿放完狠话,冷着脸去客厅生闷气。 “这个老东西!”程母气结,瞪了程田一眼,“还有你!一个两个的都不叫人省心!” 程田勉强笑了笑,哄道:“妈,去你陪陪我爸吧。” “陪什么陪?让他自己一人呆着去吧!”程母往程田腿上轻踢一脚,“你还真跪一宿啊,年三十别干这么不吉利的事情。” 程田顿了顿,徐徐地道:“对不起,我不想让你和爸爸这样生气……可我是真的很喜欢祁佑……我不能没有他,他也不能没有我。” 程母沉默下来。 程田抬起眼睛,试探地道:“妈,你不表个态么?” 程母:“……祁佑是雅克的化名么?” 程田:“……可以这么说吧。” 程母哦了声:“你回房间去吧,别到客厅,让你爸冷静冷静,剩下的事我们明天再谈。” 说完,程母走出了阁楼,她不想再除夕晚上和那个糟老头子对着生闷气,直接回到了卧室。卸妆,洗漱,换睡衣,坐到床边的时候,程母终于是忍不住,深深地叹了口气。 房间门被扣响了。 程母拨了拨头发:“请进。” 进来的是程果,他也换上了蜘蛛侠的小睡衣,搬了个布艺板凳,乖巧地坐在了床边上。 程母小声道:“你哥哥回房间了吗?” 程果点点头。 程母略放下心:“那个老家伙呢?” 程果:“还在客厅里。” 程母又是心疼又是生气:“心脏本来就不好,偏生还那么倔,下手也狠,你哥从小到大都没挨过打,这次……哎。” 程果轻轻揉着程母被波及到的手臂:“妈妈你别担心,程田皮厚着呢。” 程母的嘴角翘起一道很小的弧度,转瞬又隐没下去了,几缕愁思爬上她的额心:“你哥怎么喜欢男人了啊……” 程果给程母来了个花式按摩:“感情到了就喜欢上了呗。” 程母疑惑地看着他:“果果,你怎么这么淡定,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程果很干脆地承认:“嗯。祁佑哥哥对我很好,给我做寿司,做牛角头盔,每次和他说话的时候,他都会蹲下来看着我……”程果淡定地帮祁佑刷好感,“他对我哥也很好,妈妈不是也很喜欢他么?” “喜欢也不是这么个喜欢法啊……”程母琢磨了一下,“不过那小伙子是真好看,而且还能说话呢。” 程果道:“他和我哥哥在一起了,你就能一直看到他了。” 程母笑了下:“我还不至于花痴到把儿子买出去的地步,好了果果,别揉了,妈妈不疼。” 程果往程母膝盖上一趴,软软地道:“妈妈,不管你怎么处理这件事,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程母心里一暖:“好宝贝,你从小就让妈妈省心。” 程果继续道:“因为我不想让妈妈难过,想让妈妈幸福啊……亲人就是要相互成全对方幸福的存在吧,妈妈一定也不想看到我或者哥哥难过。” 程母一怔,点点他雨西的额头:“原来你是当说客的!” 程果笑着道:“我才不敢呢,我是小孩子,大人的事我不要掺和。” 程母:“小孩子操心太多会不长个子的,好了,你回房间吧。今天的事情太乱了,妈妈也不知道要怎么办,明天我们拉着你爸爸谈一谈。” 程果抱着程母的脖子,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晚安妈妈。” “晚安。” 程母活了大半辈子,也算是有所阅历的女人,不至于乱了阵脚。 她关掉灯,在黑暗中躺下:“希望能谈出一个好的结果吧……” 程田也是这样想的,他今晚挨了一顿揍,胆子也被揍出来了。秘密暴露之前他一直忧心忡忡,待到恋情完全撕裂在家人眼前时,他反而没有那么害怕了。 程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程田想着,只要把事情掰开了揉碎了和他说清楚,或许会有一丝回旋的余地。 大不了再被揍一顿,不过也要关注着爸爸的身体状态,速效救心丸提前准备好…… 程田嗒嗒嗒地按着键盘,给祁佑发出一串串的文字,祁佑也一条接一条地回过来,两个人相互鼓励,相互安慰,发到手指酸痛了才渐渐睡去。 程田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而他不知道的是,生活从来不会按照打算运转…… 程田是在程母焦急的叫喊中醒来的—— “田田啊,你爸爸……好像离家出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两天过去了,竟然没有收到小红锁,看来前天那辆意识流的飘逸车过审了……这样的话,我好像知道下本书的车要怎么开了蛤蛤蛤蛤蛤蛤(笑容逐渐变态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多多少少 20瓶、深蓝 15瓶、凯斯玛 1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64章 chapter 64 “离家出走?!” “是啊, 他昨晚一宿都没回房间,今早我下去一看,人已经找不着了。”程母焦急地道。 程田从床上蹦下来:“妈你别着急, 我爸可能是去买早餐或者遛弯了也说不定。” “他那只脚还没好利索呢, 最近就跟长在了沙发上似的,遛什么弯?”程母蔫蔫地坐在床边上, “这老东西是要气死我,想一出是一出, 还嫌不够乱吗!” 程田用力搂了下程母的肩膀:“家里的车他开走了吗?” 程母抹了把眼泪:“我没有去看。” “如果爸爸是开车出去的, 我们可以去警局查一下, 如果是走路,那他应该走不远,咱们开车去找找。”程田飞快地穿上衣服。 程母略略定了心:“好。” 程田奔去车库, 两辆汽车完好的停在了里面,程父并没有开车出去。 他脚上的伤没有养好,原本应该欢欢喜喜的过年,现在却被自己气出了家门……程田心里一揪一揪的,自责得要命。 “怎么站在外面?”祁佑低声问, “叔叔的心情好些了吗?” 程田回过神, 克制住心里的难过:“我爸他离家出走了……” 祁佑默了一秒, 冷静地道:“别担心, 叔叔身体健康, 而且熟悉周边交通和法国生活,不会出事的。你去拿车钥匙, 我们一起去找。” “嗯。” 程田和程母一人取了一把车钥匙,叮嘱程果在家里等着,一旦程父回来就赶快给大家打电话。 程果乖乖地称好。 和程母分配好彼此的行驶路线后,程田一语不发地跳上车,祁佑坐进副驾驶,轻轻揉了揉他的后脖颈。 程田给自己打气:“我爸应该没有走远,他喜欢去的地方就那么几个。” 祁佑柔声道:“一定会找到的。” 程田满怀着希冀驶出家门,沿着周围的大街小巷一圈一圈的找,每驶出一段路两人都会拿着手机照片下车问行人,市中心的新家和周围也寻了个遍,可是,仍旧没有看到程父的任何踪迹。 沉郁的心情化成千斤重的顽石,死死地压在了程田心口。 昨晚愁到大半夜,程田起床后更是连口水也没顾上喝,焦虑了大半天,脸色难看得像是蒙了一层灰。祁佑看在眼里,心疼无比,小心地道:“先回家吧。” 程田没有说话,执拗地踩着油门。 “今天是大年初一,果子一人在家里……” “大年初一……”程田呵了声,喉咙堵涩,“大年初一被我惹出这样的事,天这么冷,我爸一把年纪了,出了事我真的难辞其咎。” 悲观的情绪一旦泄露,便如洪水一般止不住了,程田控制不住地想,如果程父真的因为自己而一去不复返,自己在如此沉重的负罪感之下,完全没有可能会和祁佑一起走下去…… “现在还不到24小时,你不要这样消极。”祁佑握住他的手,“回家,你这种状态不适合开车。这件事我来想办法,一定会把叔叔找回来。” 天色阴寒,清晨间的雾气由淡转浓,压在城市上方挥之不去。如此天气之下确实不适合开车了,程田沉默着调转了方向。 祁佑拿出手机打电话,程田正心绪不宁,只在晃神间听到他报了小榛林的地址。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程母的电话打了过来,程田连忙接起来—— “妈,找到我爸了?” “没有,我刚刚到家……”程母站在窗边,提心吊胆地看着停在家门口的车与人,“田田,有好多人站在咱们家门外啊,一个个人高马大的,你是惹到什么人了吗?” “没有。”程田皱眉,“妈,我马上赶回去,你和果子呆在家里别出去。” 祁佑:“怎么了?” 程田面容严肃:“我妈说家门口等了好几辆车。” 祁佑:“我叫来的,别担心。” “你的人?” “嗯,人手多一点找寻的范围更大。” 程田怔了怔:“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在法国也有势力吗?” 祁佑被‘势力’这个词逗笑了,故意惹他:“对,我的爪牙伸到南极洲了呢,所以放心,一定能把叔叔找到。” 程田眉目舒展了些许:“谢谢你。” 祁佑拉过程田一只手,放在唇边吻了吻:“你知道的,不必对我说这些。” - 祁佑一经出现,候在门外的那群壮汉就齐齐下了车,窗边的程母看了吓得不轻,以为这两边要开战呢,报警电话没来得及拨出去,小二十个穿着西装的大汉就恭恭敬敬地对祁佑低下了头。 “果果,你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啊?”程母一把搂住小儿子,无不惊讶地道。 程果扒着窗户望出去,看到那个高拔的男人正吩咐着什么,身前一群壮汉时不时点头应和,大概两分钟后,他们便驱车离开了。 程田和祁佑走进家门。 “回来了。”程母环着程果,站在窗边干巴巴地打招呼。 程田赶紧过去安抚:“妈你别怕,刚刚那些是祁佑叫来的人,帮咱们一起找我爸的。” “啊?真是谢谢你啊。”好家伙,那阵仗跟拍电影似的,程母现在还有点缓不过神。 祁佑目露歉意:“阿姨让你受惊了,我应该让它们停得远一些。” 程母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哎呀,早知道是你的朋友,我应该让人家进来喝口茶的。” 祁佑笑了笑,继而问道:“能不能把叔叔平时的笔迹拿给我看一下?” “可以可以,”程母现在看祁佑的眼神都和以前不一样了,带着些探究和客气,显然是被刚才的情景震住了。她翻出一个本子,上面零零散散留有程父所写过的字,“雅……祁佑啊,你要这个做什么?” “刚刚联系了几个字迹鉴定专家和心理行为专家,他们可能会分析出叔叔的行走路线。”祁佑拍了几张照片,发了出去。 程田之前听说过,一些功力深厚的字迹鉴定专家可以通过一个人的自己分析出他的性格,祁佑在车上也详细询问过程父日常的出行范围与路线,他应该是想把这些信息整合起来,让心理行为专家去推测程父会去哪里吧。 ……有钱人找人都这么高大上吗…… 不管怎么说,祁佑这一通操作之后,算是稳住了家里人的心。兵荒马乱地过了大半天,程田和程母都是身心俱疲的。程田想挣扎着去做顿饭,外面已经有人将饭菜送来了。 一个黑大个儿,送完了就走。 程田看了眼餐盒上的logo,认出是当地一家很有逼格的餐厅,连预约都要提前一个星期的那种,很多明星在那吃饭都忍不住在ins上发坐标秀一波,现在,竟然肯接外卖了?! 原来有钱有势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程母在吃饭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开口:“那个祁佑啊,你是做什么的?” 祁佑拿起餐巾抹了下嘴,客客气气地回:“做点小生意。” 程田呛了一下,见鬼吧他。 程果飞快地百度出祁氏集团的资料:“祁佑哥哥,这个是你们家的小生意吗?” 祁佑摸摸他的脑袋,笑了一下。 程果给他妈妈看:“祁佑哥哥家里还投资了好几个影视公司哎,妈妈,你可以拜托他帮你要签名照。” 程母看了看资料,眼珠子快要瞪出来了,尴尬地道:“你这孩子说什么呢,你爸还不知道在哪儿呢,妈妈就去惦记签名照了。” “爸爸现在过得没有你们想的那么惨。”程田咬了口黑松露千层酥,“上午我在家清点过了,爸爸拿走了他最厚的大衣,存了十几年的私房钱还有两瓶速效救心丸,显然是计划好了的。” “你爸有私房钱?”程母大为诧异。 “哦,有次他和安德烈叔叔吹牛我听到了。”程果道,“就在两个衣柜的夹缝里,现在没有了。” 程母又气又安心:“好一个程志永!” 不管怎么样,只要手里有钱,程父总归是冻不到饿不着了,在法国,失踪三十六小时候才能受理报案。现在还不到一天,程田和程母只能寄希望于那批黑衣人。 一天多过去了,仍是杳无音讯,周而复始的焦急。 等时间一到,程母和程田立即去警局报了案。 始终见不到程父的踪迹,程田和程母嘴上相互安慰,低迷的气氛挡不住地在家中蔓延,两人经常开着车去外面找上一天,回到家后又丧又累,如果没有祁佑,几个人很可能连口热乎的饭都吃不上。 程田后知后觉的发现,最能调节家里气氛的,竟然也是祁佑。 他倒不是多么能说会道哄大家开心,而是那种镇定的控场能力,往那里一站,就让人觉得哪怕到了世界末日也有希望存在。回家早了,祁佑会亲自下厨给大家做饭,回家晚就会订一桌精美的食物。他甚至还在饭后空闲的时候,给程果做了一只风筝,约定开春后去郊外放着玩。 程母敷了片面膜,趁祁佑和程果在院子里时,问:“田田,妈妈一直想知道,祁佑一个富家少爷干嘛装聋作哑来咱们家里干农活啊?” 程田闻言尴尬,嗫嚅道:“……谁知道呢,脑子有坑吧。”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程母斜他一眼,凑过去八卦,“是为追你吗?” 程田大囧:“怎、怎么会呢。” “撒谎。”程母指他,“你一撒谎我就能看得出来……欸,人家条件这么好,怎么就看上你了?” “……前不久是谁说我很优秀的?”程田幽怨地道。 “你是优秀,不过和祁佑比还是差了点。”程母叹气,“我都没从他身上发现什么缺点,这么一个人在你身边,妈妈真是既放心也担心啊。” 他身上的黑历史说出来能气得让你把他轰出去!程田在心中腹诽……等等? “妈,你的意思是……同意我和祁佑在一起了么……”程田紧张地道。 程母道:“这两天果果一直给我看一些关于同性恋的资料,妈妈以前没接触过这类人群,总觉得挺别扭怪异的。但是,”程母沉默片刻,“不管怎么说,如果这是你认定的伴侣,妈妈会祝福你的。目前看起来,祁佑真的是个很不错的小伙子,最重要的是,对你也是诚心实意的……”程母笑了下,“你眼光很不错。” 程田眼眶一红:“妈,只要能把我爸找回来……” 程母摸摸程田的脑袋,温柔地道:“你爸回来,我负责收拾他。” 作者有话要说: 法国失踪36小时后才能报案是我才天涯上查到的……真实性和严谨性达不到百分之百,打脸的话求轻喷。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月是故乡明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65章 chapter 65 程父离家出走的第四天, 第戎下了一场浩荡的雪。 他走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走在被苍茫白雪覆盖的城市里,内心怀揣着厚实的大衣也无法阻挡的, 前所未有的凄凉。 “欸……大年初四了……”程父仰起落了一层雪花的脑袋, 叹出一团白雾,“大年初四, 应该看电视,打麻将, 喝小酒, 老婆孩子热炕头啊, 我这倒好……”孤孤零零地走在大街上看洋鬼子。 程父拍去脑门上的雪花,拉起兜帽,可怜巴巴地继续前行——他刚从家门出来的时候, 不想被家人找到,哪条路陌生往哪条路上走,到了现在,眼前的路段全是程父没有见过的,目及之处无不是生疏的景象。按说应该合了他的心意, 可这糟老头子一面走着, 一面在心里埋怨了起来:这他妈都四天了, 程田这兔崽子怎么还没过来找他爹?! 和男人谈恋爱?他好端端的一个儿子, 上小学的时候拿着写给班花的情书给自己看的儿子, 怎么就喜欢了一个男人? 也怪另外那个小王八蛋,竟然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勾引程田!话说回来, 雅克是自己留下来的,亏他还以为找到了一个踏实肯干的好帮工,时不时邀请雅克来家里吃饭…… 这他妈不就是现实版的农夫与蛇嘛! 还有,小王八蛋明明会说话,一上来非要装哑巴! ……他装哑巴做什么?一开始还留了那么大一团的胡子,好像是为了不让人认出来似的……关键是程父以前也没见过那人啊…… 难道雅克之前就认识了程田?? 程父气了大半个星期的脑子终于转过来一些,想到这里,他心里更加窝火了。 叮铃铃——路边的一扇半圆形的木门打开了,撞响了门框上的铜铃,一股带着酒香的热浪扑面而来。程父咽了口唾沫,顿住了脚步。 欸,从年三十到现在光顾着生气,连口酒都没顾着喝上,程父想起手中颇为丰厚的私房钱,脚步一转,朝着酒馆走去。 门口处,一个带着灰色线帽的流浪汉正坐在地上擦拭手中的萨克斯,看到有人靠近,很自然地打了一个招呼。 “朋友,来喝酒啊。” 一个人喝酒实在有些孤单,程父又是个离家出走的丧气老头,对于孤单的感触比平时敏感得多。 程父蹲下身,笑着招呼:“要不要跟老哥进去喝一杯?” 灰帽子流浪汉看了一眼纷扬的大雪,笑了笑:“当然,看来今天是我的幸运日。” 程父伸手拉了他一把,流浪汉背起自己大包小包的口袋,抱着萨克斯,和程父一道进了酒馆。 ——此时的程父还不知道,接下来的际遇,会颠覆他的人生观。 悠扬的小提琴回荡在深木色的酒馆中,侍应生端来两瓶啤酒,程父虽没有养生爱好,但人一旦到了这把年纪,多多少少都会注意一些,因此他特意让侍应生将其中一瓶加了温。 灰帽子看了发笑:“你一定是来自中国的朋友。” 程父:“哦?从哪里看出来的。” 灰帽子:“我二十年多前去过中国,知道你们喜欢喝白开水。” 程父喝了口啤酒,哈哈笑起来:“有理有据。” 灰帽子疑惑道:“按照中国人的日历,今天不应该是和家人团聚的日子么,为何朋友是形单影只的一个人……” 程父倒是挺惊奇的:“哦哟,你还知道农历日期啊?” 灰帽子笑了笑,他的衣着虽然黯淡破旧,但很整洁,露出的牙齿也是白皙干净的:“我最难忘的恋人来自于中国。” 程父对大老爷们儿的恋爱没什么兴趣,但他还是很捧场:“那一定是个很迷人的姑娘。” 灰帽子顿了一下,喝了口啤酒:“应该这样说,那是个很迷人的少年。头发像丝绸一样柔滑,眼睛像两丸墨玉……” 程父一呛:“…………”老子这是什么命?!随便拉个人喝酒都能遇到同性恋?? 灰帽子耸耸肩膀:“哦,别这样惊讶,在法国同性恋婚姻早已合法了不是么。” 程父干巴巴地笑了笑:“是啊。” 随随便便窥探别人的隐私是件很没有礼貌的事情,然而程父正被家里的糟心儿子折磨着,聊及这个话题,难免会有深挖的欲望:“那,你和那个小伙子,后来怎么样了?” 或许是太久没有和人交流,也或许双方心知肚明,见过一面后将不会再有联系,灰帽子没有保留:“我家人不能接受我和同性相爱,扬言他是个爱情骗子。” “爱情骗子?”程父失笑。 “陷入热恋的我自然是不相信的,抗争之下使我们的爱情更加坚固。然而有一次,我从我们租住的小屋里醒来,发现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没有了,被人席卷一空……床的另一边一片冰冷,我的爱人不知去向,无法联系……天知道,那一刻我真的想去见上帝。” 程父艰难地吞了口啤酒:“后来呢?你被什么所拯救?” “与其说拯救,不如说是一场费尽心思的欺骗。”灰帽子沉沉地道,“那时我伤心欲绝,在家人的安排下和一位美丽的女子结合,然而我不敢让她知道我的性取向。可是你知道,秘密对于家人是无效的,像埋在沙土中的魔盒,天长日久间总会暴露出来。她发现了,带着孩子离开了我。”一层忧伤的泪水铺满灰帽子的眼底,“……我永远都无法忘记她离开时看我的眼神,那样的嫌恶,冷漠,仿佛我是个罪人。” “我确实是个罪人。” 程父张了张嘴,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话,皱着眉给对方倒了一大杯酒:“喝。” 灰帽子摩挲着杯子:“浑浑噩噩过了一段时间,我突然很想知道那个‘爱情骗子’的生活近况,那样狡猾,邪恶且漂亮的男人,过得一定非常好……我再次去了他的家乡,中国的改变真是迅猛,很多地方都不一样了,我问了很多人,可几乎所有人都对他讳莫如深。兜兜转转的,我终于见到他了。” 灰帽子仰头喝光一整杯啤酒,沉重的琉璃杯铛地一下磕到桌子上,他再次看向程父,用一双赤红的眼睛:“朋友,猜猜看,我在哪里见到了他。” 程父被一股粘稠的悲伤摄住了,他缓缓摇头。 “疯人院、”灰帽子额角爆出青筋,拳头捏得死紧,像是在用生命压抑着什么,“他们把他送进了疯人院,只因为他爱上了一个男人!那天是他的家人将他绑走的!连同我亲爱的父母,设计了一场阴谋!” “……我宁愿他真的是个骗子……” “关了十三年,他神智已经不清晰了,身上散发着难闻的味道,看到人就缩在一旁……听说,是被人打成那样的……” 程父浑身冰冷。 “我想带他走,失败了,回国后便觉得一切都失去了意义……自杀未遂,于是开始流浪……”他看着酒瓶中不断上升的细小气泡,像是回望自己破裂的人生,在撕裂的疼痛中渐渐得到某种平静。 灰帽子给自己倒了杯酒,举起:“好久没有对人讲出这个故事,心里舒服了很多。感谢时代,同性恋婚姻已合法。为时代干杯。” 故事太压抑太凄惨,程父干不起来。 “哦,你这个古板的中国人。”灰帽子自己喝了一口,“你该不会是反同性恋组织的成员吧。” 程父啧了一声:“我闲得慌呢我。” 灰帽子道:“你们国家现在还没有合法化吧。” 程父嗯了声。 “这样可不好啊,中国的人口基数那么大,同性恋人群想必不少啊。”灰帽子道,“如果家人支持的话还好,不然的话日子不好过吧。” 程父心中一刺:“这个,这个不能恢复正……抱歉,我的意思是,不能重新喜欢异性吗?” “会的话就是双性恋者了。同性恋不会的。” 程父不说话了,眉头皱得紧紧的,一杯接一杯的喝,喝到后面还忍不住去上了个厕所。 灰帽子察觉出程父有心事,也不说话了,欣赏着酒馆中的乐曲。 程父放完水回来。门口的铜铃晃动起来,两个穿着西装的男人一言不发地将酒馆扫视了一圈,而后,其中一个又推门离开了。 另一个点了杯酒,坐在程父斜对面的酒桌上。 程父没有注意到这点微不足道的动响,他有自己的糟心事,鼓起勇气道:“事实上,前几天,我发现我儿子交了个男朋友……” 灰帽子挑了下眉毛,了然一笑:“哦,那小子品行如何,忠诚度如何?” “……这我哪儿知道。”程父瞪眼。 灰帽子:“你考察儿子另一半的首要条件,是性别而不是品行吗?” 程父听到这句话,像是被人当众扇了一巴掌那样难看:“我、我……”他的脸色迅速胀红,“他找个男人算怎么回事?我对人介绍我的儿媳妇时,介绍个大男人?” “很多父母都有这样的顾虑,太过关注外界的眼光,给孩子施加压力,”灰帽子叹了口气,忧郁得像个哲人,“往往,这就是悲剧的来源。” “如果我的孩子幸运地找到了他共度余生的另一半,我对他别无所求,只希望他过得自由而幸福。”灰帽子笑了一下,“虽然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他了。” 程父看着对面那张沧桑的脸,突然间自惭形愧起来——他从来自诩是个合格的父亲,然而在这一刻,他却觉得自己自私而卑鄙。 程父喝光最后一口酒,站起身,正想再去买一瓶,半圆形的木门忽然间朝着两边打开,一排身穿西装的壮汉鱼贯而入,将整个酒馆围了起来。 而后,一个熟悉而陌生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高瘦,挺拔,衣着挺括气质清冷。男人带着淡淡的笑容,缓步走进,恭恭敬敬地,低头站在懵逼的程父身边: “叔叔,阿姨让我接您回家。” 程父:“…………” 卧槽什么排场?看来老子真的很有必要好好考察这个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意外的话下章大结局~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马妹妹 18瓶、景明 5瓶、月是故乡明 3瓶、22134215 2瓶、嚼嚼(???`?)嚼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66章 chapter 66 祁佑是用中文说的, 一群法国佬听不懂,但语言的隔膜阻挡不住人们对于剧情的疯狂猜想。一时间,程父接受了几十双仰视的目光, 好像自己是个牛逼哄哄的黑手党老大。 程父背起手:“正好, 我也玩够了,你阿姨做好饭没有?” “我想很快就会做好, 大家都在期待您回家。”祁佑用‘期待’替换了‘等’,无形中照顾到了小老头儿的自尊心。程父拿出私房钱, 将两瓶啤酒的费用放在了桌子上, 端起剩了一点啤酒的酒杯, 认认真真地和灰帽子碰了一下:“谢谢你啊老弟,新年快乐。” 灰帽子举杯:“谢谢你的啤酒,这是个充满热意的雪天。新年快乐。” 程父敬完酒, 瞥了眼祁佑,仰起高冷的下巴,迈着威严的步伐,打头往门外走去。 - “我觉得祁佑哥哥应该是找到爸爸了。”程果坐在窗台上削苹果,果皮吊下长长的一串。 “你怎么知道?”程母奇道。 “祁佑哥哥来到我们家后, 从来没有单独出去过。他刚刚接到电话就匆匆地走了, 肯定是有所发现啊。”程果削得很认真, “至于为什么不说, 应该是怕出岔子, 等把事情办好再来通知我们吧。” 确实很有可能是祁佑的反应。程田想打电话问一下,拿出来又收了回去, 他不问也是坐不住的,站在窗边往大门处看,心中既高兴爸爸能找回来,又害怕他看到祁佑会生气动手,紧张地将窗棂抠得咔咔响。 程果跳下窗台,分了一半苹果给程母:“妈妈,爸爸回来你会怎么对他啊?” 这个问题真是把程母难住了,放过他吧咽不下心里那口气,下手狠了吧又怕他再闹出什么妖蛾子:“等你爸回来再说……” “回来了!”程田触电似的从窗边跳起来,两步奔到玄关门口,打开门,一辆漆黑的轿车驶进院子,车门打开,祁佑扶着一脸严肃的程父走下来。 “爸——”程田往前走了两步,声音颤抖。 程父看了他一眼,有什么东西在脸上闪过,他张了张嘴,没说出什么话,挺着腰板“嗯”了一声。 程果蹦着从房间里出来,一把扑到程父怀里:“爸爸,我好想你!” 程父终于露出一星点笑,抱着程果往家里走:“好儿子,快进去,这鬼天气冷着呢。” “你还知道外面冷?!”程母红着眼睛冷笑,“程志永你真行啊,大过年的都不让家里安生。一把年纪了还离家出走呢,你学的是哪出啊?” 程田搂过她的肩膀:“妈,别说了,爸爸回来了就好。” 程母拧过身子,气呼呼地闭上了嘴。 程父对着小辈敢摆架子,面对老婆嚣张不起来:“我不就是出门玩两天吗,看把你们紧张的……” 程母往沙发上一坐:“来吧,你说说,这四天你都跑哪儿玩去了?” 程父的徒步经历没有什么可值得吹牛的,他清了清嗓子:“你们先回楼上,我有事和小祁说。” 程田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小祁’指的是谁:“爸……” “哎呀,你们都上楼!我和要他单独谈谈。” 程果和程田一步三回头地往楼上走,程母不吃程父那一套,抱着手臂生闷气,动都不带动一下的。 “行,你不走我走……”程父在老婆那里落了面子,讪讪地往庭院中一指,“小祁,你跟我过来。” 祁佑忙道好,和程父一道走出门,远远的站在雪中交谈起来。 程田楼梯上到一半,伸长脖子往雪地中瞧。两个男人站的很远,程父背着手问话,祁佑微低着头回答,两人一人接一句,肩头落满了雪还没停下。 程母忍不住埋怨:“什么事儿非要在雪地里问啊,刚回家不知道坐下来喝口热茶么。” “爸爸肯定在问关于祁佑哥哥的信息啊。”程果跟个小神算似的,“或者还有和哥哥的恋爱情况,未来打算什么的。” 程田也是这样想的,他在心里想倒还好些,被程果从嘴里说出来,手心直冒汗。 “我爸会不会对祁佑动手啊……”程田喃喃地道。 程果扒着窗户往外看,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程父的神情,小老头儿眉头微皱,看起来挺严肃的,万幸的是,脸上倒是没有怒气。 “目前看起来不会。”程果转过身,“安心一些吧,我觉得二位与其在这里紧张,不如去做顿晚饭。爸爸一定很想念家里的饭菜。” 程母翻了个白眼,嘟嘟囔囔地说谁要给那个不着调的做饭,一边嫌弃一边站起来往厨房走。程田忧心外面的情况,一时间没有动。 不知道祁佑说了什么,程父的表情一会儿严肃一会儿轻松,最后定格在一个微妙的区间,拍拍祁佑的肩膀示意回屋。 程田打开门,程父一进来,程田便用小毛巾帮他拍干净身上的雪花。他心里有很多话想说,歉意的,关心的,解释的,恳求的……可最终一个字也没能吐出来,低着头沉默了。 程父心里一抽:“……你妈呢?” “在厨房做饭。” 程父点点头:“行,我过去搭把下手。” “爸,你刚回家,好好休息吧,我去帮忙。” “我在外面又没干活。”程父背着手看他一眼,面上有些抹不开,“听说这两天你都没闲着,行了,快歇一歇吧。” 程田愣愣地说好。 程父迈着步子去厨房挨训了,留下三个小辈在客厅。 “祁佑哥哥,来玩拼图吗?”程果喊。 “好啊。”祁佑应了声,经过程田身边时眨了眨眼睛,那是一种俏皮而挑逗的样子,带着点坏,直把程田的心跳给眨活了。 “今晚留窗等我。” 祁佑在程田耳边留下一句风骚的话,一本正经地陪果子玩儿去了。 我操.我操?!程田疯狂懵逼,现在是什么情况?祁佑把他爹给搞定了吗?自己迈过了这道坎儿了? 程田在心里来了个山路十八问,祁佑一直陪程果玩,矜持的连个眼神都不给他。程田偷偷趴在厨房门上听了会儿,程父程母不知道在讨论什么,压低声音嘀嘀咕咕,程田根本没有听到一句完整的话,只能坐在餐椅上瞎几把猜。 没等多久,程田内心的猜想就得到了证实。程父在饭桌上基本恢复了往常慈爱爽朗的模样,只是要啰嗦很多,不管什么话题都能扯到恋爱结婚上去,暗戳戳地批评现在年轻人普遍不如他们那一代负责,谈个恋爱跟玩儿似的,有些不自觉的还会出轨啥的…… “出轨啊,家暴啊,还有黄赌毒啊,这些是坚决不能容忍的!”程父敲敲桌子,“一对和谐稳定的关系,比如我和他妈这样,什么事情肯定都是商量着来,大家分好工,不能总是听一个人的嘛。而且这个家里的话语权和社会经济地位没有十分必然的联系,赚的少也不能妄自菲薄,程田——” 程田赶紧抬头:“爸,你说。” “小榛林已经转到你名下了,这事儿你知道吧?” 程田点头。 “所以你现在是有房产地产和事业的人了,你从小跟我学酿酒,手艺早已经能出师了,以后混得不会差。咱们家市中心不是还有一处房产嘛,升值空间还是很大的,家里什么也不缺,存款也有,改天爸给你买辆新车……” 程田眨眨眼,努力眨去眼底的酸涩——程父一定知道了祁佑的家产,担心自己在这段恋爱关系里受委屈,这才絮絮叨叨地提醒和鼓励,告诉自己身后是有人撑腰的吧。 “爸,你和我妈健康开心就好……”程田蹭了下鼻子,忍泪道,“不用担心我的,我会好好恋爱,好好生活……” 祁佑明知此刻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他张了张嘴,发觉声道早被一种饱胀柔软的情绪阻挡住了。 语言无力,承诺苍白。 祁佑郑重地攥住程田的手。 - 雪仍在下。 一缕黯淡的云光从天空中挥洒下来,雪地中升起莹莹的反光。 程田站在窗口,看着那个身影穿过雪地,攀上管道,出现在自己的窗前。 “小心。”寒冷的夜风将男人与雪花一同送入房间,祁佑跳进来的那一刻,两个人便像磁石一般粘在了一起,连窗户也没来得及关。 祁佑挡在风口,一面低头疯狂吻他,一面反折了手臂去勾窗。风雪声被阻隔在外,祁佑用力吮了一口,气喘吁吁地分开一段距离。 程田又抱着他啃了好几口,在黑暗中细细看着祁佑的脸,心酸地道:“我他妈都快忘了你什么味儿了。” 祁佑在他唇上啄了一下,拥着人压向床面,笑吟吟地道:“我记得你,甜的,永生难忘。” 程田几天没经历祁佑的骚话,乍一听还真有点不适应,微窘地偏过头。 他脑袋偏过去了,脖颈处的皮肤顺势显露出来,在昏暗的云光下闪烁出一层白润的光泽。祁佑着迷地贴了上去,沿着动脉缓缓吻啄,留下一串湿黏的痕迹,没两下就勾起了程田的反应。 祁佑自然感觉到了,似笑非笑地撩他一眼:“这两天憋狠了?” 程田想做出生气的表情,结果做到一半没忍住,笑了:“现在终于知道我那些兄弟为什么一找到女朋友就搬出去住了。” “你也想找个金屋把我藏起来?”祁佑一只手沿着程田的身体往下摸去。 程田哼了声,气息不稳,红着脸怼道,“你脸皮怎么这么厚……” 祁佑加快手上的动作,紧紧看着程田的表情:“第一天认识我?” 程田难耐地抓紧床单:“我操不行,还不知道我爸妈睡没睡……” “不行么……”祁佑勾起唇角,手中动作蓦然停下,掰过程田的下巴,特别流氓地逗他,“要不要?” 世界上没有什么比戛然而止的快感更折磨人,他一停住程田就后悔了,偏生程田面皮薄,羞于开口,只咬着嘴唇瞪他,眼底水朦朦一片。 祁佑操了一声,凶巴巴地道:“每次看到你这样子,我就想狠狠干死你。” 程田仗着住在家,有恃无恐,哼笑:“你他妈别光耍嘴皮子啊……” 程父程母刚刚打开心结,要是在这节骨眼儿上让二老发现他们那啥,那场面想必连祁佑也hold不住了。 祁佑叹了口气,凶狠地吻住他…… 程田滚进被窝,靠在床头上愣神。 祁佑擦净手指,把卫生纸抛进垃圾桶,脱掉外套上了床。 “朋友,进入贤者时间了?”祁佑拍拍程田的脸。 程田从余韵中回过神,想起祁佑手上沾过他的那啥,囧囧有神地抵开那只手。 祁佑啧了声,用手肘撑着身体,捏着他秀气的鼻尖轻轻拧了拧:“卸磨杀驴?” 程田小声笑了下,将祁佑拉回被窝,并肩躺下:“我现在还有些晃神,我爸竟然真的同意了。” 祁佑支吾一声:“出门散心散明白了吧。” 压在肩上的大山卸走了,程田身心舒爽地吐出口气:“你在哪找到我爸的?” 祁佑:“二十公里外的一家小酒馆。” 程田:“我去,我爸挺能走的啊。”不是说脚伤得不能长时间站吗…… 祁佑拿过程田的手指,摸黑感受他指腹上的斗纹:“傻了吧,叔叔手里有钱,有钱就可以坐车。” 程田扭头看他,忍笑:“你怎么不喊‘咱爸’了?” “……那天不是被吓着了么。”祁佑摸摸鼻子,改嘴还挺快,“之前没想到咱爸会生那么大的气,一上来就动手,我都给懵了……”祁佑摸摸程田的脸,“前两天忙着找人,还没问你伤好了吗?” 程田摇头,安抚道:“没留下伤,我好歹也是我爸的亲儿子,哪儿动真格的。” 那天粗暴的场面还历历在目呢,祁佑自然不信程田的鬼话,半强制地把他反掀在床上,撩起睡衣。 程田有些紧张:“我说没事儿吧?好了,别看了。” 祁佑一手控住他,一手拉开床头灯,暖黄色的灯光照出一片平滑的肌肤,以及几道交错的青痕。 程田这几天没来得及看伤,他也不知道有没有留下痕迹。 “好了,睡觉吧……”程田挣扎了一下,随后,脊背上传来一股湿软的触感。 ——祁佑在舔他的伤。 这无疑是暧昧的举动,然而程田此刻没有体会到半点情.欲,他甚至觉得很心疼,因为祁佑在心疼他。 程田转过身,紧紧抱住祁佑:“不疼,真的,别难受。” 祁佑侧躺下来,很轻地回应一声,长长的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捋着他的头发。 程田心里暖融融的,他轻轻地在祁佑下巴上咬了一口,祁佑低下头,两人温温柔柔地吻在了一起。 这是一个无关欲望的吻,它关乎安慰,庆幸,以及赤诚而浓烈的爱恋……大半个星期以来,程田背负的所有压力与罪恶感,都在这一枚吻中渐渐化去了。 两个人相互拥抱着,低声说着话。不管程田说的话有多么无聊,祁佑都会很有兴致地接过来,两人像是二傻子一样搂着笑成一团。 “这真是我度过的最慌乱的新年。”祁佑抵住程田的额头,无奈地道。 程田笑了下。 “不过也是最开心的新年。”祁佑声音轻的像是叹息,“你不知道,我有多么庆幸遇见你,遇见你的家人。” “他们也会成为你的家人啊。”程田贴着祁佑的嘴唇,瞳眸湛湛,像一汪温柔的湖—— “今后的每一个新年,我都会陪你一起度过。” 祁佑像是被誓言波浪冲击到了,看着程田半响没能说话。 难得深情一把,对方倒是像被人点穴了似的,程田有些小尴尬,拍拍他的脸蛋:“哥们儿,给点反应成不成?” 祁佑将脸贴进他的掌心,弯了弯眼睛:“好。” ——落字成棋,此生无悔。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到这里就结束辣,番外构思中(想看什么可以留言告诉我) 以下是冗长啰嗦的感慨时间—— 再过一个月,我在晋江写文也要有一年了,虽然一直很扑,总归来说也算完成了给自己布置的任务。在开《春风一度》之前,我在大纲本子上写下了两个目标:一是塑造出一个满意的人物,二是摸索出自己的文风。祁佑这个角色真的超出了我的期待,开文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过能把病态,偏执,阴鸷,清冷,矜贵,温柔,深情还有孩子气这些特质放在一个角色身上,他真的从头到尾都有吸引着我。在开文前我是做好完整的大纲和细纲的,然而大概从二十章开始,整体剧情就开始无止境地偏移计划,几乎是祁佑这个角色在带着我走的。相比较而言,我对角色的要求和期待要比其他方便高一些,祁佑应该是目前为止成熟度最高的角色了。 啊,真的超级喜欢他啊!(来自老母亲的呐喊 至于文风方面……大概只能给自己打个六十分吧,有时候感觉挺对的,有时候又感觉摸偏了,下一本会继续摸下去。 最后,我能期待一下大家对《我的妖怪乐园》的预收吗……第一个榜单质量是由收藏情况决定的……下本书会是个大长篇,大家看完春风一度,应该感觉出我比较喜欢刺激的节点(捂脸),甜蜜恋爱也要暗搓搓地加一点带感的打架戏份(捂脸again)所以妖怪乐园会贯彻燃爽风格,角色众多,各式各样的花美男,我会争取把他们塑造成完成度不输于柚子的人物。当然啦,cp之间的感情戏份不会弱的,毕竟不谈恋爱的搞基文都是耍流氓。 所以,请吃下我的安利吧!(跪在地上大声喊 感谢相遇。爱你们。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封玘 3瓶、弥猫深巷 3瓶、月是故乡明 3瓶、嚼嚼(???`?)嚼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67章 唯一的番外 一盘白白红红黄黄绿绿的东西被端到程田面前。 “咖喱菠萝草莓黄瓜炒饭。”祁佑坐在桌沿上, 一条大长腿撑着地面,风轻云淡的表象下隐藏着傲视群雄的得意,“最新研究出来的招牌菜, 尝尝。” 程田看着面前毫无卖相可言的早餐, 忧愁地喝了一大口水。最近祁佑的一大爱好就是倒叱一些诡异的菜肴,食材搭配那叫一个放荡不羁, 和他的一贯审美南辕北辙,程田每次看了都发愁。 “要不, 要不今天就算了……”程田好言相劝, “今天多么重要啊, 你说我万一吃出个好歹,一会儿谁来见证你光辉灿烂的时刻?” “没关系,我找人拍下来给你看。”祁佑面带微笑, 拿起小银勺舀了一大口,捏着程田的下巴给他塞了进去,“吃。” 程田迫于淫威,咀嚼了两口,酸酸甜甜辣辣的味道在口腔中弥漫开来, 水果脆滑, 米饭软糯, 组合在一起竟然有种神奇的魔力, 让人吃上一口就停不下来。 程田竖起大拇指:“你已经出师了。” 祁佑扳过程田下巴, 低头往他嘴唇上亲了一口,唇齿间有种同样的酸甜水果香。 “大早晨的, 你这样是在惹火啊。”程田笑着推开他。 祁佑闻言看了眼腕表,手指拧开一粒纽扣,笑:“还有四十分钟,我们抓紧时间来一场?” “去你的。”程田端着餐盘溜到桌子的另一角,“你来上一场老子还能出的去吗,赶紧的,换衣服去吧你。” 基于之前无数次的事实经验,这个理由充分得令人无法置喙。 “办完事再回来玩儿。”祁佑撂下一句骚话,转身往楼上走。 程田老脸一红,假装一本正经地扒了两口饭,祁佑的身影隐没在二楼后才吐出口气。 说起来,两人在一起的时间不算短了,而且已经是合法关系,照理说对发骚的祁佑应该生出了抵抗力,可程田非但没有长进,反而还越陷越深了…… 程田转了下无名指上的铂金指环,哑笑道:“越活越没出息……” 程田吃完早饭,祁佑换好衣服下来,因为要在毕业典礼上演讲的缘故,他穿了身有些像民国时期男生校服样式的黑西装,银色双排扣,小立领,雪白的衬衣露出一圈,右侧袖口上缠了圈银灰色的袖章,成熟又青葱,疏冷而热血。 绝了。程田在心里说。这个世界上没人比祁佑更适合穿西装了。 祁佑双手插兜,停在最后一层楼梯口,弯腰在程田脑门上亲了一口,坏笑:“看傻了。” 他身上传来熟悉的味道,雨林冷杉,自从他知道程田需要酿酒品酒后不再用香水了,烟也早已戒掉。可他身上仍旧残留了些许香气,洗过澡后会消失几个小时,然后再冒出来。 程田闻了确实觉得挺刺激的,却不是嗅觉方面的刺激,而是某种湿润暧昧的燥意。 “大夏天的,穿两层不热吗?”程田退了一步,挽尊道。 祁佑解开两粒纽扣,扯开衣襟,里面赫然是好几片降温贴。 程田哈哈笑:“装备真齐全。” 祁佑:“必须的。” 程田:“那走吧。” 祁佑迈下楼梯,和程田一道儿取车驶往A大。 今天是A大大四学生在校的最后一天,明天一大早开始,学校就会派校车安排毕业生离校。所以程田一进校门就感受到一股浓浓的躁动的气息,属于青春尾巴的气息。 祁佑将车停在大礼堂前,选了张CD放起来。 程田:“不下车?” 祁佑:“现在出去被人当猴儿看,等时间差不多了再去。” 程田往车外看了眼,目及之处是一群忙着拍照的少男少女,嘻嘻哈哈时哭时笑,哭完了再相互提醒着去补妆。 “真怀念啊……”程田不禁感慨。 他没有刻意打扮,牛仔裤白衬衫,简单清爽,发丝柔软顺滑,偏扭的脖颈白皙修长,像一只天真的白鹤。 祁佑凑过去,压在程田背上使劲往脖侧嘬了一口,哑声道:“玩不玩车震?” “震你个头啊震。”程田扭过身,捏着他的脸颊肉推开,“每天精虫上脑一百次?” “没办法,看到你就忍不住。”祁佑趴在方向盘上叹气,“下次开SUV震吧,这车你伸不开腿。” 程田喷出一口老血,愤怒地离车出走。 他还在黄欢身体里的时候,没进过大礼堂,据说这座楼是A大一个建筑系的教授免费为学校设计的,呈‘回’字形,还获得过一个很牛逼的建筑类奖项,算是A大的招牌建筑之一了。里面的装饰都是花了大价钱的,抠逼的A大平时没事儿的时候根本不开放。这会儿也就是要毕业了,才允许穿着学士服的孩子进去拍照。 程田走进金碧辉煌的大门,一管熟悉的声音遥遥送进耳朵。 “笑得再灿烂些啊!这样子太矜持了,看起来像论文被毙了一样。”高大的男人摆动着手机,趴在地面上给对面的姑娘来了个十连拍。 “看看怎么样,保证张张漂亮。”男人拍拍膝盖,把手机递给了女孩。 穿着学士服的姑娘很是期待地接过来,越看表情越阴沉:“哥——”她叉腰,“还张张漂亮?你给我指出一张能看的!” 男人一指:“欸,这张不是挺不错的嘛。” “这张眼睛都没完全睁开……” “那这张呢?表情不是挺好的?” “这张没有小腿!看起来只有一米三!!” “……这张,这张怎么样?” “呵,睁大你的狗眼,这是什么迷之微笑?”女孩叹气,“算了算了,我去找同学拍吧。” “别别,你再跟我说说要点……” 程田看了失笑,礼堂中不便大声喧哗,他走近,拍拍男人的肩膀:“铁砸。” 男人回过头:“我操?橙子!!” 程田哈哈一笑,用力拥抱张承蕴:“小半年没见,你又偷摸变帅了啊!” 张承蕴臭屁的扬眉:“哥们儿帅得张牙舞爪,哪儿还偷摸来?” “是是是。”程田看着旁边白皙的姑娘,“参加妹妹的毕业典礼?” “对啊,我这不离的近嘛。”张承蕴介绍道,“张淇淇,我叔叔家的妹妹。这是我死党,程田,你喊他小程哥就行。” 二人笑着打过招呼。 “你小时候我带你见过他,淇淇还记得吗,那个操场上和哥一块玩的小屁孩,就是他。” 张淇淇早就记不清了,她看着面前这个模样英俊气质温柔的大哥哥,窃喜而羞涩地道:“有一些印象的。” 张承蕴:“你去找同学拍照吧,我和你小程哥叙叙旧。” 张淇淇才不想走呢,装傻道:“站着叙旧好奇怪啊,我知道哪里有座椅,带你们去嘛。” 二人称好。 张承蕴边走边问:“什么时候回国的?” 程田:“前天,还想着过两天叫你出来撸串呢,没想到今天就遇上了。” 张承蕴:“那省得约时间了,一会儿看完毕业典礼,咱哥俩一块儿去得了。对了,我记得这个季节你家挺忙的,跑回国有什么要紧事吗?” 程田抿嘴笑了笑:“挺要紧的,陪人参加毕业典礼。” 张淇淇暗恼,心道早知道哥哥身边有这么一个大帅比就早些认识了,现在可好,没等下手就被别人收入囊中了。 张承蕴听出了其中的暧昧,撞撞他的肩膀,贼笑道:“行啊你,撸串的时候叫上人家,我看看是什么角色,把你给收下了。” 程田摩挲着指环:“铁子,一会儿我跟你说件事,你别太惊讶……惊讶也没什么,你别太受刺激,控制着点情绪啊。” 张承蕴坐到藤椅上,莫名:“说呗,哥们儿什么没经历过啊。” 程田清了清嗓子:“我结婚了,上个月。” 坐在一旁的张淇淇:“……”我操!年纪轻轻的看不出来啊。 张承蕴瞬间喜了:“这不好事儿嘛!!你这不声不响的,一下子就走上人生巅峰!弟妹就是A大的吧?今天毕业?” 程田被弟妹两个字弄得窘了下,又尴尬又想笑:“对。” 张承蕴哈哈笑:“橙子我真的,哥们儿太替你高兴了。我见过没有?不对……既然在A大读书,那应该是你那时候找上的吧,那我应该没见过。” “……你见过的啊,而且不止一面。” 张承蕴:“啊?” 程田正想提醒一下,高俊挺拔的人影出现在了大礼堂门口处。两个人像是有心理感应似的,出现在同一空间的那一刻,彼此的视线就连接到一起,进而迸射出充满暧昧软绵的小火花。 张承蕴顺着程田的视线看过去,想问的话一下子卡壳了。 程田扬起手:“这边。” 张淇淇看了一眼,失落的心情陡然兴奋起来:“哇,小程哥,你认识祁佑吗?” 程田笑了下:“认识的。” 张淇淇小小的尖叫一声,刚入学的时候祁佑的照片就刷爆了学校论坛,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人的各种风云传说非但没有销声匿迹,反而变本加厉地霸占论坛的各条热门贴甚至精华帖,学姐学妹前赴后继,很少有人逃脱祁佑的魔爪。 好吧,应该算是二次元的魔爪,因为在三次元很少有同学能接触到他。祁佑不怎么和学生接触,但凡他出现在校园里,必定又要掀起新一轮的流言传说。 张淇淇看着由远及近的祁佑,算上自己和舍友的屏保背景,祁佑这张脸她看了也有四年了,完全没有一点腻,还他妈越看越动心…… 马上就要和祁佑坐在同一张桌子旁边了么……啊啊啊啊哈哈哈哈,真是梦幻般的一天! 张淇淇一脸端庄的花痴着,张承蕴的脸色就没有原来好看了:“怎么哪儿都有这小子?” 张淇淇鸣不平:“怎么不能来?今天也是人家的毕业典礼啊……不对,哥,你认识他吗?” 在张承蕴回答之前,祁佑已经走近了,自自然然地坐在程田身边的藤椅上:“嗨,好久不见,车开得顺手吗?” 张承蕴:“……你大爷,那件事老子还没找你算账呢。” 程田在桌下踹了祁佑一脚,眼含警告:“你要是因为耍贱被人揍的话,我可不帮你。” 张淇淇从来不敢想有人会用这种语气和祁佑说话,看来两人真的很熟悉了……那样是不是可以被引荐一下啊嘻嘻嘻。张淇淇拨了拨头发,仰起自拍时最经典的微笑,伸出右手:“祁佑你好,我是中文系的张淇淇。” “铁子的堂妹。”程田怕祁佑摆臭脸,赶紧补充了一句。 祁佑与她握手,微笑:“你好。” 银白色的细小闪光在男人指间一闪而逝。 张承蕴一把捞住他的手:“等等!”他睁大眼睛看了五六秒,倏尔转头,抓过程田的手指对比一瞧,一个匪夷所思石破天惊惊天动地的念头钻了出来,“我怎么看着这么像一对啊……哈哈,现在的戒指样式做的是不是都太像了……” 祁佑勾唇:“定制的就是对戒,款式像正常。” “对、对戒?”张承蕴一帧帧扭过头,脸色铁青,“橙子……你刚说结婚了,对象今天毕业……然后,还让我别太受刺激?” 程田吞了口口水:“对。” 张承蕴哆嗦:“……是我想的那样么……” 祁佑笑吟吟地道:“就是你想的那样。” 张承蕴:“橙子你玩儿真的啊?我操.叔叔阿姨知道了不得打断你的腿啊!!” 程田安抚道:“别担心,别着急,我爸妈过年的时候就知道了,已经同意了。” 张承蕴:“……” 张淇淇面容呆滞——为什么老娘的桃花运来的快去的更快啊?!长得那么帅为什么要内部消化而不是造福一下广大单身女同胞吗??! 慢着、原来祁佑是个GAY吗…… 啊啊啊啊啊啊啊祁佑竟然是个GAY,而且还结婚了!!老娘不小心知道了什么惊天秘闻?! 张淇淇凌乱了。张淇淇的少女梦想轰然坍塌。 张承蕴抓狂:“橙子你是不是被下降头了?你不是直的么,小时候咱俩还为了谁有资格给田径教练的女儿摘野花打过架啊,怎么说弯就弯了?!被人威胁了你就眨眨眼!” 程田笑了笑:“命运就是这么捉摸不定,我之前一直谈不成恋爱,可能就是为了等现在这一遭吧。铁子,我过得很好,你放心。” 张承蕴抹了把脸,死死地盯着祁佑:“橙子,你过得好不用跟我说,要是过得不好了,一定要告诉我。哥们儿现在天天练沙包,揍废一个人不是问题。” 程田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用力往张承蕴肩上擂了一拳,一切尽在不言中。 祁佑看了眼张承蕴,轻声对程田道:“你身边的人真挺好的。” “那是当然,不看看是谁交的朋友。”程田说着,不远处晃过一道身影,身架纤细,皮肤很白,是黄欢。 程田直觉他看到了自己,那表情太过于平静了,平静到近乎刻意。 程田收回视线,看了眼祁佑,他正笑着往张承蕴伤口撒盐,完全没有注意到门口的情况。 张承蕴被他惹得发火:“滚滚滚!别以为抱上程田的大腿我就能对你和颜悦色,不动手算老子有修养了,赶紧滚蛋。” 祁佑站起身,将一粒因为坐下而解开的纽扣慢慢系回去:“时间差不多了,我去顺顺稿子,到时间见。” 他说完,转身往门口走。 程田下意识地喊出他:“你为什么要往外走?” “稿子在车里。” 程田哦了声,笑:“那你快去吧。” 祁佑前脚出了礼堂大门,程田后脚就跟了出去。 “不是吧,这么几分钟也分不开啊?”张承蕴语气溜酸,“跟这么紧多没排面啊,男人就不能惯着。” “不是,我总觉得祁佑要惹事儿。先不说了,典礼结束咱们在门口汇合。”程田放下一句话,赶紧随出大门。 那道身影太惹眼了,程田都不用刻意寻找,顺顺利利地捕捉到祁佑的踪迹,不近不远地缀在后面。 迎面路过的同学都注意到祁佑,或许是他摆出了生人勿进的模样,人们只敢看,不敢贸然上前打扰。 祁佑果然没有去停车位,而是进了斜对面的图书馆,跟着前面的黄欢。 程田不敢走近,他知道祁佑有多敏感,自己一旦距离过近,很容易被发现。 祁佑拿出校园一卡通在感应器上刷了下,从容进入。程田没有A大的卡,找了个妹子,称自己忘记带,厚着脸皮蹭了进去。 大四的在迎接毕业,大一大二大三的学生在看毕业,图书馆里的人不多,只剩下一些坚守岗位的学霸,还有发际线岌岌可危的硕士博士生。 程田跟得太远,进到祁佑所进的馆室后,视线被排排书架塞满了,看不到祁佑的人影。他只好放轻脚步,一排一排地寻过去。 夏日阳光灿烈,浅色窗帘徐徐飘荡,在晃动的光影间,程田看到了站在最后一排书架后的祁佑。 他背对着程田,从角落里扯出一根坏了的拖把,一脚踩住拖把头,拽下了木棍,施施然转过身,抬起一双阴鸷的眼睛。 而后,他看到了程田。 “你在干嘛?”程田面无表情,轻声说。 “拖、拖地。”祁佑很镇定地握着木棍在地面上滑了两下,却没有布头。 程田走近,揪着祁佑衣领将人抵在最后一排书架上,低声道:“警告你啊,别惹事。” “我不惹事。”祁佑握住程田的手指,抵向他的鼻尖,“我就是,看看那种拖把的质量好不好,以后咱们再换拖把的时候记得避雷。” “老子信了你的邪。”程田没好气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干什么,想收拾黄欢对吧?” 被人戳破目的,祁佑也懒得装样子了,冷笑:“那孙子上次坏我好事儿我还没找他。当编排人不需要成本是吧?” “那次怪我,是我蠢,人家说什么信什么。”程田真怕祁佑发神经,连忙安抚,“而且咱俩现在多好啊,犯得着跟个小孩儿计较吗?” “要不是他我们发展会顺利得多,”祁佑商量道,“这样吧,我不用棍子了,我给他来几拳,这事儿就算过,行了吧?” 行个屁!程田圈住他的腰不让动:“不到二十分钟后你就要站到万众瞩目的位置演讲了,你特么代表的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好学生,现在跟我说要去揍人?” “揍人演讲两码事儿,不耽误。”祁佑亲亲程田鼻尖,“乖,我打人很快的,完事儿咱们一起去礼堂。” “不行就是不行!”程田使出千斤坠,死活不让步,“甭扯那么多理由,打人就是不对,而且就黄欢那个小身板,经得住你一拳吗?” 祁佑被他的反应逗笑了,单手揽住程田的腰,俯身道:“宝贝儿别蹭了,你不想让我硬着上台吧?” 程田着急的时候见不得祁佑耍流氓,不轻不重地往他腰侧怼了下:“老子跟你聊正事儿,甭管你用棍子还是用拳头,都别去惹麻烦。你忘了我和黄欢怎么换壳子的了?要是你一拳下去,我和他再换过来怎么办?” 祁佑顿住了,半响后操了声,郁闷写了满脸。 程田加大筹码:“我一直没告诉你,我爸妈知道你要演讲,特意昨天买了机票,带着果子来参加你的毕业典礼呢。你也不想在这么重要的日子里造孽吧?” “咱爸咱妈要来?”祁佑一下子严肃起来了。 程田点头。 “好了,我有数。”祁佑见四下无人,往程田屁股上揉了一把。 程田连忙撤开:“有数就行,走吧。” 祁佑笑了下,往前一步,将程田卡在前一排书架之间,低下头,温柔而情.色地含住他的嘴唇。 一场比盛夏阳光更加惹火的亲吻,清风也吹不散的心猿意马。 良久,祁佑放开程田,双眸中跳跃着兴味的火焰:“我们玩完车震之后,试一试图书馆Play?” “图书馆你家开的啊。”程田有些脸烧,将他从身上撕下来,“马上开始了,走走走。” 祁佑边走边无赖地畅想:“那我们在书房试试?里面书架多,还有张躺椅……” “……嘘,小点声,”程田羞得没脸见人,“出门在外的,要点脸成不?” “我不要脸啊……”祁佑跨出馆室,轻笑着垂眸,眸光被夏日映得透明晶莹,“我只要你。” 作者有话要说: 春风一度到这里就要真正地和大家说再见了。方便的话还请全订的小伙伴给本书打个分。 12月31日——4月1日,美好而愉快的经历,感谢陪伴。 下一本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