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娶妻手册》来自www.wshlou.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太子娶妻手册(重生)》 作者:程十七 文案 从废太子到九五之尊,姬暄最大的遗憾是妻子韩听雪在陪他流放时不幸去世。 重活一世,姬暄有两个目标。 一、早日夺得皇位,省略掉曾经被废的经历。 二、保护好妻子,给她一世尊荣。 然而重生在十七岁的他,却发现本该成为太子妃的韩听雪,不但跟他毫无交集,而且明天就要嫁给别人了。 怎么办?先抢过来再说。 女主视角: 韩听雪父母双亡,寄居在平江伯府。 成婚的前一夜,她离奇失踪,再出现时,已惨遭退婚。 众人无不扼腕叹息,此等佳人也只能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不成想,在被送往庵堂的途中,她竟意外救下了太子。 年轻俊美的太子殿下对她一见钟情,十里红妆,将她迎进东宫,做了太子妃。 从此千娇百宠,恩爱不疑。 旁人羡慕韩听雪好命,连她自己也觉得时来运转。 直到有一天,她发现了太子夫君的秘密…… 阅读指南 1.1v1,正文偏女主视角 2.男主重生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天作之合重生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韩听雪┃配角:姬暄┃其它: 一句话简介:心机太子巧取豪夺 立意:珍惜当下,把握人生 第1章 重生 ◎他决不允许她另嫁他人。◎ 姬暄从梦中惊醒时,脑袋昏昏沉沉,嗓子也干得厉害。 还未睁眼,他就忍不住轻咳了一声。 守在帐外的内监迅速近前:“……您总算是醒了。” 姬暄也不睁眼,直接开口问道:“皇后的忌日是不是要到了?” 他又一次梦见穗穗了。 梦中两人刚成婚不久,她在窗下梳妆,看他走近,冲他嫣然一笑…… 近段时间,他身体大不如前,余毒也时常发作。他心里很清楚,过不了多久,他就会与妻子在九泉之下相会。 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姬暄并无丝毫惧意。大仇得报,江山已定,他也从宗室中挑选了合适的继承人,悉心栽培。身后之事早就安排妥当。 回首他这些年,从废太子到九五之尊,唯一的遗憾就是爱妻早死。 若死后能和她相聚,那么这遗憾也不算什么了。 姬暄缓缓睁开眼睛。 映入他眼帘的是头顶雨过天青色的床帐。 雨过天青色?! 姬暄脸上有错愕一闪而过,他收敛眸中异色,试图起身。 内监常德一脸骇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还请殿下慎言。” 他声音轻颤,隐隐带着哭腔,心底涌上阵阵惧意。 皇后娘娘好端端的待在凤仪宫,而太子殿下竟然直接询问其忌日。若传到有心人耳中,还不知要闹出什么风波来。 殿下? 姬暄头脑清醒不少,残存的睡意一丝不剩,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难以置信:“常德?” 眼前的常德看着才十七八岁的样子,明显比记忆中年轻许多。而且其右颊光滑干净,毫无疤痕。 他分明记得,在随他流放途中,常德右脸受过箭伤,虽性命无碍,却留下了一个极其可怖的疤痕。 伤疤或许可以消退,但人绝不可能在一夜之间重返青春。 姬暄心中波澜迭起,久居上位的他面上却不显露分毫。 他视线微移,目光每每落在一处,心里的惊异便浓上一分。 这不是他现在的寝宫,这是他做储君时的住所。 常德的面貌以及方才的称呼似乎也验证了这一点。 而他的身体,并无余毒发作的痛楚,反而有种年轻健康的轻快感。 姬暄微微眯了眯眼睛:“你叫朕什么?” 一听到这个自称,常德神色大变,下意识四下张望,确定除了自己并无旁人,才暗松一口气,小心翼翼恳求:“殿下慎言,这话可千万不敢乱说。” 半个月前,殿下遇刺,明明伤势不重,却不知为何,一直昏睡不醒。今天刚一醒来,就说起了胡话。 他是太子心腹,自然会将此事烂在肚子里,可别人就不一定了。 姬暄目光沉沉,暗自掐了一下手心。 手掌温热,他还活着。疼痛清晰地传来,并不是在做梦。 惊骇被一点点收敛起,一个堪称荒谬的猜测倏然跃上心头。 他眼眸低垂,声音平稳:“现在是什么时候?” “四月二十七,巳时,殿下您昏睡足足有十五天了。” “我是问是哪一年?” 常德心中不解,但还是如实回答:“回殿下,今年是永平十五年,辛未年。” 永平十五年?! 姬暄心内轰然一震。 他两岁时,生父高祖皇帝驾崩。 高祖皇帝少年起兵,征战十来年,结束了王朝频繁更迭、多方势力割据的乱世局面,建立新朝。后又整顿吏治,发展生产。其文治武功俱是上乘,可惜在三十九岁那年,因病突然去世。 当时天下初定,太子年幼。多方势力平衡之后,高祖皇帝的胞弟雍王姬河继承皇位,仍立侄子姬暄为储君。 次年改元,是为永平元年。 …… 永平十五年?也就是他十七岁那一年? 四月二十七,昏睡十五天? 他记得永平十五年的四月十二,他曾遭遇过一次暗杀,伤势不重,休养四五天,就行动如常了。 这次居然十五天之久,还直接换成了后来的他。 姬暄穿好衣衫,一言不发走下床榻。 房中的摆设布局与他记忆深处一般无二。从光可鉴人的铜镜里,他看到了自己年轻的面庞。 脸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轻颤,他垂下眼帘,遮住了眸中流露出的情绪。 常德自小跟在殿下身边,还是第一次见其这般异样。他忖度着问:“殿下,您……” 话未说完,就被打断。 年轻的太子目光沉沉:“常德,叫夏岱过来,朕……孤要打听一个人。” “是。” 小太监有序进入,捧着脸盆、面巾等物。 姬暄面无表情洗漱,先时的震惊渐渐淡去,他已确定并接受了自己不知何故回到十七岁这一事实。 这个时候,他还是东宫太子,还没经历被废、流放、复仇等一系列事情…… 他甚至还不认识穗穗。 一想到穗穗此时还在人间,他就抑制不住心内的激动。 穗穗离开他,已经整整七年了。 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她。 这一次,他一定要护好她,与她共享江山,给她一世尊荣,再不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当然,被废黜、被流放的经历,也可以直接省略掉了。 暗探夏岱是高祖皇帝留给儿子的人,年约四十,身形瘦小,武功极佳,打探消息更是一把好手。 听闻太子传唤,他迅速赶至,施礼之后,恭恭敬敬垂手侍立。 看着一头黑发的夏岱,姬暄沉默了一瞬,缓缓开口:“这次叫你过来,是想让你打听一个人。” 夏岱默默拱了拱手,等太子示下。 “建元六年的探花韩麒,曾出任过杭州知府。查一查他后人的近况。”姬暄放下了手中的茶盏,有意无意提示,“孤记得,他的夫人出自平江伯府。” 今天是永平十五年四月二十七,如无意外,数月之后,他和穗穗才会被赐婚。 现在的他,和她还没有任何交集。只要静静等待,就会按照既定的轨迹和她相遇。 可是他迫切地想确定,他重新来过了,穗穗是不是也还活着。 “属下领命。” 夏岱施了一礼,告辞离去。 将近三个时辰后,他才再度返回。 “殿下,韩大人膝下只有一女,今年已有十七岁。三年前,韩夫人去世,韩小姐进京投奔外祖母,现居平江伯府……” 姬暄眼眸微阖,静静听着,唇畔不自觉漾出了些许笑意,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很好,她还在。 停顿了一下,夏岱继续回禀:“韩小姐明日出阁,嫁给新科进士张逊。” “你说什么?!”姬暄愕然变色,疑心自己听错了。他霍然起身,“你再说一遍!她明日怎么样?” “韩小姐明日成亲。”夏岱不明白殿下为何如此失态,老实回答,“新郎是礼部尚书之子,新科进士张逊。张家与平江伯府一向交好……” 姬暄双眉紧蹙,脸上血色尽褪:“她要嫁给张逊?” 怎么可能?! 他记得清清楚楚,永平十五年秋天,在一场赏花宴上,他与穗穗第一次见面,交谈了几句。 次日,他的皇帝叔叔便做主为他们赐了婚。 两人从陌生到熟悉,逐渐相知相爱,同富贵共患难,夫妻恩爱,感情真挚,她还在流放途中为他而死。 和张逊有什么关系? “……张逊不是和周小姐有婚约吗?” “殿下说的对。张公子的确和平江伯府的周大小姐议过亲。不过十天前,韩小姐失足落水,被张公子救起。这婚约就落在了韩小姐头上。”夏岱犹豫了一瞬,补充道,“殿下,平江伯府中不少人私下议论,或许失足落水一事,是韩小姐有意为之……” 姬暄双目幽深,断然否认:“不可能。” 夏岱微怔,低下头,从怀中摸出一份喜帖,恭恭敬敬双手奉上:“这是喜帖,请殿下过目。” 其实打听韩麒的后人并不难,知道平江伯府这层渊源,查起来更加容易。 此次之所以耽搁这么久,是因为韩小姐明日成婚,这婚约又有些曲折,是以夏岱要查得更清楚一些,才好交差。 姬暄接过红色的喜帖,手指不自觉地有些轻颤。 喜帖上的字刺得他眼睛隐隐作痛,他不得不轻轻阖上双目。 姬暄记得很清楚,张逊的夫人就是平江伯府的周大小姐,穗穗的表妹。 姬暄被废去太子之位,流放幽州时,作为亲戚,张逊夫妇还曾帮忙上下打点。 他复位之后,也重用张逊。 所以,到底是哪里出了变故? 十天前么? 十天前是四月十七。 是了,前世他遇刺后不久就苏醒了,曾召见过不少人,其中包括张家父子。这辈子一直昏睡,自然也不曾特意召见。 想来是因为他的变动,导致了张逊行程的改变,从而使得穗穗那边也发生了变化。 不过现在不是细想这些的时候,姬暄收敛神色,眼神逐渐变得危险。 此刻他心里只余下一个念头:必须要阻止这桩婚事。 穗穗是他结发妻子,也是他一生挚爱。 他绝不允许她另嫁他人。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么么哒么么哒 今天是个好日子,就开文啦,这一章算是楔子吧。 还有一章。 ◎最新评论: 【前世日常!!!】 【这剧情真的……2倍速…好久没见这种了】 【恭喜开文】 【撒花】 【她表妹真有趣,她知道她表姐喜不喜欢这个男的吗,不仅让她姐名声受损,而且就好像自己做了多大好事。这种人真搞笑。】 【喜欢!】 【十天前韩小姐落水被张公子救起来,也就是说他们十天前才认识,那为什么急不可耐地十天后就成亲啊?就算第一时间订婚,也需要合八字定吉日下聘礼,十天后,莫不是男配家有人要死了赶着冲喜?】 【这个表妹感觉以后不会简单,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她会给女主下绊子】 【加油,顺便,催更】 【女主本土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真的是不懂了,女主上辈子也没表达过喜欢表妹老公,表妹就想着这所谓的成人之美,让女主嫁给她老公,还整天想这些!讨厌她】 【好看】 【啊啊啊啊啊17开文了!这本我记得我收藏很久了呢!闭眼入!追起来! 请用强大的更新向我开炮,投一颗地雷】 【哇!!!!!开文啦!!!这次隔的好近!好勤快!】 【好看】 -完- 第2章 婚事 ◎这也不是她想要的。◎ 太阳渐渐往西行,寒气一点点上升。 平江伯府人来人往,非常热闹。 明天表小姐就要出嫁了,府里要忙碌的事情极多。 韩听雪默默坐在桌前,心里没有一丁点身为新娘子的娇羞,反而是莫名的烦躁。 这桩婚事原本并不属于她。 十天前的一次意外,让她和张逊扯上了联系。 张逊是尚书之子,相貌英俊,极富才华,年纪轻轻就中了进士,前途不可限量。然而在她眼中,他是表妹周宝瑜的未婚夫。再优秀,也与她无关。 可偏偏现在,要嫁给张逊的人变成了她。 事情还要从十天前说起。 四月中旬,韩听雪刚出孝,受表妹周宝瑜邀约,一起泛舟湖上。 阳光和煦,微风徐徐。 突然,船身剧烈抖动,几乎侧翻,恰好随表妹到船尾看鱼的韩听雪站立不稳,跌入湖中。 韩听雪不识水性,落水之后心里惊惶,下意识挣扎求救。 冰凉的湖水灌入口鼻,她意识朦胧之际,隐约听到表妹的惊呼:“快救人,有人落水了!” 再次恢复意识,已经是两天后了。 湖水冰凉,她身子又单薄,这次落水虽说没有立刻丧命,却结结实实大病一场,高烧不退,昏迷了整整两天两夜。 除此之外,还有一桩大事落到了她身上。 原来那天跳下水救她的,不是别人,而是表妹周宝瑜的未婚夫张逊。 周张两家交好多年,周宝瑜和张逊更是自小定下的婚约。 今年春闱,十八岁的张逊金榜题名。两家一合计,决定喜上加喜,遂将亲事迅速提上议程。 谁都没想到,婚期将近,会出这等变故。 救人本是好事,但两人众目睽睽之下,湿衣沾身,肌肤相贴。 这下事情就变得有些微妙了。 近几年重视女子名节,强调男女大防。 张逊是有婚约在身的。 张逊的母亲——尚书夫人温氏同平江伯府商量,看能不能委屈表小姐做个妾室。 韩听雪父母双亡,寄居平江伯府。正常情况下,未必能高攀上张家,但官宦之女怎能轻易给人做小? 她的外祖母周家老太太也不愿意。 众人头疼之际,周宝瑜提出退婚,让表姐嫁给张逊,婚期照旧。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周大小姐对这婚约有多满意,对即将到来的婚礼有多期待,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谁都没想到,她竟会做出这样的退让。 老太太心疼外孙女,自然也心疼亲孙女,哪里肯依? 但是周宝瑜态度坚决,甚至不惜以死证明其决心。 长辈见她意志甚坚,只能同意。 于是要嫁给张逊的人就由平江伯府的大小姐变成了表小姐。 韩听雪清醒过来时,事情已成定局。她得知此事,直接拖着病体,去求外祖母和舅舅,要把婚事还给表妹。她宁可出家,也不要抢表妹的婚约。 但根本无人在意她的看法。 舅舅告诉她,已经定下,不会再改了,让她不要胡闹。 外祖母眼中的疲惫格外明显:“算了,这是天意。本来我还发愁你的亲事,现在也不用愁了。张家很不错,你好好养病,安心待嫁,别辜负了宝瑜的一番苦心。” 老太太年纪大了,近五年里先后失去了丈夫、女儿和妹妹,鬓边银发显眼,精神也大不如前。 韩听雪看在眼里,抗拒的话就没法再说出口。 大家为她努力争取,她这个时候再极力抗争,就很不识好歹了。 但这张逊,是万万不能嫁的。 还在病中的韩听雪决定先养好身体,再想对策。 很快有流言传入她耳中,说她当日落水,是有意为之,就是为了抢表妹的未婚夫。 说她父母双亡,守孝多年,过了十七岁生辰,婚事还没着落,所以才会有此等下作之举。 韩听雪气恼又委屈。 表妹周宝瑜来探视她,还安慰她不必多想,安心备嫁。 韩听雪心里十分难受。 表妹一直恋慕张逊,提起他时,眼睛都在发光。如今却因为她,不得不退婚。 她怎么能心安理得地取代表妹的婚事? 表妹越安慰,韩听雪就越觉得自己必须做点什么。 入夜后,如意院终于安静下来。 韩听雪洗漱过后,安安静静坐在桌边。 “表小姐,大太太来了。” 韩听雪立刻起身相迎:“舅母。” 大太太方氏板着脸,轻轻嗯了一声,用眼角余光打量着外甥女。 尽管不喜欢,但方氏也不得不承认,韩听雪容貌极美。别说平江伯府,放眼整个京城,都找不出比她更标致的姑娘。 她母亲周薇当年就是京中出了名的美人,不然也不会与探花郎韩麒一见钟情。 韩听雪继承了父母的优点,生的仙姿佚貌,清丽绝俗。此时俏生生站着,秀眉微蹙,杏目低垂,纤腰束素,楚楚可怜,仿佛是雨后初绽的莲花,让人不自觉地生出怜惜之意。 方氏在心底冷哼了一声。 可惜人不可貌相,这姑娘长得清纯动人,纯洁无暇好似白莲花一般,却尽使一些下作手段。 “舅母?”韩听雪敏感察觉到,舅母的神色有些异样。 方氏略微缓和了神色,挥手令丫鬟退下,这才缓缓落座,不紧不慢道:“穗穗,明日你就要出阁了。你母亲去世的早,有些事情没法教你。只能让我这做舅母的来告诉你了。” “穗穗”是韩听雪的乳名,能叫的也只有几个亲近长辈。 韩听雪神态恭谨:“还请舅母赐教。” 方氏深吸了一口气,从袖中取出一本册子:“成亲以后,免不了要夫妻敦伦。这册子你拿着,明天洞房花烛夜,依着上面行事,别闹了笑话。” 韩听雪还是闺阁少女,听见这话,不免羞窘尴尬:“舅母……” “怎么?不好意思?”方氏忍不住冷笑出声,“抢你表妹婚事的时候,怎么就好意思了?” 韩听雪微怔。数日前府中确有类似传言,整饬过后已听不见。她没想到,舅母也这样说。 她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生得倒是人模人样,可惜一点人事都不干!”方氏站起身,阴沉着脸,“可怜宝瑜拿你当亲姐姐,对你掏心掏肺。你就是这样回报她的!” 方氏心里耿耿于怀。 原本多好的一桩亲事,偏生被这小贱人给抢了。 这些天,方氏一直努力说服自己,认了吧,宝瑜都主动放弃了,老太太和老爷也发了话。宝瑜这次或许能落个大度成全的名头,不至于一辈子嫁不出去。可自己的女儿自己心疼,一想到明天韩听雪要嫁给宝瑜的如意郎君,她就恨不得划烂这小贱人的脸。 什么意外落水,被张家二郎给救了。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她在后宅多年,这种拼着清白名声去赖上爷们儿的手段,她见得多了。 不就是仗着有老太太撑腰,欺负宝瑜心地善良吗? 这口气,女儿宝瑜咽得下,方氏忍了十几天,仍然咽不下。 韩听雪下意识辩解:“舅母,我没有要抢表妹的婚事。那天落水,我不是故意的,我根本就不知道张公子会在附近。我不识水性,也怕淹死,如果不是表妹极力邀请,我……” 她泪窝浅,一委屈,一激动,就容易红了眼眶。 因此才说得几句,眼睛便有了湿意。 她不明不白落水,差点丧命,昏迷数日后醒来,就变成了张逊的未婚妻。她心里也委屈得很。 美人眼眶微红,泪珠盈盈欲坠,我见犹怜。 然而方氏看在眼里,却更加的厌恶鄙夷,她胸膛剧烈起伏:“哭哭啼啼给谁看?宝瑜把婚事都让给你了,你不但不感恩,反而还要怪她?你知不知道,她盼着嫁到张家盼了多久!” 方氏毕竟做了多年当家主母,气急之下,口不择言,可也不会在这儿当口明知无用还将事情闹大。她不再理会韩听雪,直接铁青着脸拂袖离去。 韩听雪抬手擦拭眼泪,顾不得去收桌上的册子。 舅母的话一直在她耳畔回响,潜藏许久的委屈爆发,她眼泪不受控制,越掉越多。 舅母骂她几句,她尽管难过,可也不是不能忍受。她知道张逊在世人眼中,是难得的佳婿,她不能得了便宜还卖乖。若非表妹退婚,可能等待她的只有做妾或是出家。 表妹对她很好,但是正因为如此,她更不能嫁给张逊。 韩听雪盯着桌上跳动的烛火,脑海中盘桓很久的念头变得更加清晰明朗。 大太太离开后,伺候表小姐的丫鬟快步走入。 韩听雪神色平静,声音轻柔:“明天就要出嫁了,今晚我想单独待一夜,成不成?” 表小姐生的好看,说话好听,成婚前的这点要求,做下人的又怎会不从?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齐齐点头:“奴婢们就在隔壁,表小姐若有吩咐,直接唤一声就是。” “知道了,你们先退下吧。”韩听雪打了个哈欠,仿佛困倦至极。 然而丫鬟刚一退下,她就恢复了精神。 她不能让表妹牺牲自己的幸福来成全她。 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一步,都是因为她这个意外。如果她明日不在,那一切都该回到正轨了吧? 韩听雪心脏怦怦直跳。 平江伯府高门大户,她一个柔弱女子,想要悄悄离开,并不容易。因此她计划着先躲起来,待明日府中忙碌时,再趁乱混出去。 父母生前给她留下了一些店铺田产,以及若干忠仆。 三年前,这些忠仆一路护送她进京。一部分随她进了平江伯府,余下几个在外面帮她打理店铺。 她出去之后先找他们,暂时躲避几天。 只要明天过去,一切就都会好起来。 想到这里,韩听雪眉目舒展,唇角不自觉微微勾起。 明日花轿临门,平江伯府肯定要交出一个新娘子。没了她在这里碍事,表妹应该可以顺利嫁给心上人吧? 虽说过程曲折了一些,但能有个好的结果就行。 至于韩听雪自己,可以等避过风头后,再向外祖母和舅舅请罪,多求求他们,看能不能容许她在府里清修。 可惜这样一来,她好不容易出了孝,就又要远离美食华服了。 夜渐渐深了,桌上的蜡烛一点点变短。 韩听雪耐着性子静静等待。 她必须得等隔壁耳房丫鬟睡熟,才能行动,否则肯定会惊醒她们。 视线掠过床边衣架上的红色嫁衣,韩听雪轻轻叹一口气。 或许她这辈子没有穿嫁衣的机会了。 想到这里,她不免有些遗憾,起身走上前去,伸手轻轻抚摸了一下红色的嫁衣。 这嫁衣原本是表妹的,婚事落在她头上后,表妹亲自将它送了过来。 这几天,韩听雪看见它就难受,是以从不曾细细观察。 今晚在灯下细看,发现红艳艳的,确实好看又喜庆。 韩听雪欣赏了好一会儿,才持着烛台,重新走向桌边。 她并不曾留意到,有人悄悄靠近了她的房间。 空气忽然变得甜腻起来,韩听雪狐疑地吸了吸鼻子,眼前一黑,再无知觉。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本文所有人,都没有上帝视角。 ◎最新评论: 【我猜应该是表妹重生了,想嫁给太子当皇后。】 【唉!看卿卿时还想着大家说追更累我幸好我看的是完结的,结果追完完结的这不就掉进连载坑了吗?】 【看来表妹是重生的呀】 【来啦】 【目测表妹是重生的,故意让穗穗落水的吧?】 【按爪,隔壁刚来,大大啥时候入v,快快日万!!冲啊!!!】 【按爪】 【撒花】 【恭喜开文】 【是不是表妹以为这样可以嫁给太子】 【 【感觉是表妹设计的】 【重生后嫁给废太子的概率有多少?】 【表妹是重生的吧】 【会不会表妹估计设计的?目的是退婚,女主名字太现代了吧】 -完- 第3章 惊变 ◎新娘子不见了◎ 四月二十八,诸事皆宜。 天不亮,平江伯府就热闹起来。 嫁女与娶妻不同,但该有的排场还是要有的。 丫鬟翠羽被外面的喧闹声吵醒,一睁眼,就看到窗纸上的光亮。 她愣了一下,连忙去推身侧的红绫:“还睡呢,快醒醒,天都亮了。” 红绫意识朦胧,揉了揉眼睛,也惊呼了一声:“哎呀。” 怎么能在这样重要的日子起迟呢? 两人匆忙穿衣梳洗,去催表小姐起身。 然而,推开房门,却发现房间中空无一人。 她们对视一眼,均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异。 表小姐呢? 如意院的院门还锁着,可整个院子,都不见表小姐的踪影。 两人不敢耽搁,一合计,急忙去禀报主子。 平江伯和老太太听闻此事,俱是一愣:“找!赶紧去找!” 大小姐周宝瑜闻言脸色骤变,喃声自语:“不见了?怎么会不见呢……” 成亲当天,新娘子竟然不见了。 初时是找房间、阁楼,各个角落,再后来,老太太苍白着脸吩咐:“去井边、去池塘看看。” 她担心这个孩子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以死明志。 好在并未发现韩听雪的尸体。 老太太略微松了一口气,细细审问外孙女的两个贴身丫鬟,试图找到一点线索。 得知昨夜穗穗有意支开二人,老太太心里渐渐有了些许猜测。 看来穗穗是真不想嫁到张家去。 也是,若她真有寻死的意图,只怕落水后刚醒过来就自尽了,不会等到今日。 ——之所以选在今天,是为了让宝瑜依照旧约,嫁到张家去吧? 这孩子,性子绵软,娇娇柔柔,内里倒是挺倔的。 这一点,还真像她娘。 可是她孤身一人,怎么躲出去的?又能躲到哪里去? 老太太重重叹息一声。 平江伯夫人方氏面露难色:“老太太,张家迎亲的队伍就快到了。没有新娘子,可该怎么办?” 老太太神色已平静下来,她抬眸瞥了儿媳妇一眼:“怎么没有新娘子?宝瑜不是还在家吗?” “这,这恐怕不行吧?”方氏嘴上这般说着,心里暗自窃喜。 果然,是谁的就是谁的。 此时她对外甥女的不满烟消云散,反而有点心虚,昨晚是不是说的太难听了? “哪里不行?不是正合你意吗?”老太太轻声道,“宝瑜和穗穗,这俩孩子是真要好,真心实意地替对方着想。宝瑜心疼穗穗,穗穗又何尝不心疼宝瑜?” 宝瑜以死抗争,不想委屈穗穗做妾。穗穗则用实际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老太太挥一挥手:“去吧,让宝瑜好生打扮,安心上花轿。至于张家那边,嫁过去的是宝瑜,他们只会更满意。” “是。”方氏福了福身,快速离去。 老太太则又吩咐人继续去找外孙女。 不嫁给张逊,穗穗以后的路大概不会很容易。 方氏喜滋滋地去将好消息告诉女儿:“不用管穗穗啦,你只管上花轿就是。” 周宝瑜脸色十分难看,断然拒绝:“这怎么行?是韩表姐要嫁到张家,不是我。咱们不都说好了吗?” 方氏愣了一下:“是这么说的不假,可穗穗不是不见了吗?你还不明白她的意思?她就是想让你嫁过去。” “娘,我不能嫁。” “乖,娘知道你心地好,但现在不是讲义气的时候。”方氏耐着性子劝道,“你让了一次,已经够仁至义尽了,总不能为了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放弃自己的婚事。再说,你不是一直心悦张家二郎吗?你放心,张家那边,我让你爹去说。” 周宝瑜双眉紧锁,心烦意乱:“娘,你根本就不明白。” 是,她心悦张逊。 十三岁那年,她见到少年张逊后,就再也不排斥小时候定下的娃娃亲,一心只想嫁给他。 她曾经以为她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 可是上辈子,直到婚后第四年,她才偶然得知,丈夫心里另有其人。他爱慕的,竟然是她最亲近的表姐——太子妃韩听雪。 她永远都忘不了,表姐的死讯传回后,她无意间看见张逊喝得酩酊大醉,不停地叫着“穗穗”,甚至失声痛哭。 原来不是他清冷克制,只是不喜欢她。 多好笑啊,当日太子夫妇落难,张逊帮忙上下打点,她还以为他是看在她的面子上。 殊不知他是在为心上人奔走付出。 周宝瑜一向高傲,怎能忍受这样的屈辱? 她和他争执,气急之下连夜骑马回娘家,途中失足坠马,不幸小产。 成婚四年,她才有孕,可她还没来得及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就永远失去了它。 周宝瑜痛苦愤恨,一生怨怼。 再一睁眼,她发现自己竟然回到了十六岁,距离她嫁给张逊只有短短半个月。 上天给了她重生的机会,她当然不肯再走老路。 张逊不是喜欢韩表姐吗?那就让他们在一起好了。说不定还能改变表姐早死的命运呢。 而她自己要走一条全新的路。 打定主意后,周宝瑜打听了张逊的行程,力邀表姐外出。凭借前世的记忆,设计了那次落水相救事件,成功退婚,还赢得了大度成全的好名声。 眼看着事情就要成了,偏生在这个关头,韩表姐不见了,家人逼着她上花轿。 她当然不愿意。 方氏见女儿不听劝,又急又气:“你怎么这么犟?娘向你保证,以后想办法帮穗穗找个好婆家,远远嫁出去行不行?” 周宝瑜苦笑,压根不是表姐的原因。 可她却只能以韩听雪为借口,死咬着这一点不放。 迎亲的花轿来了。 表小姐不见踪影,大小姐拒不肯嫁。 情况一度陷入了尴尬。 找不到外甥女,平江伯亲自去劝女儿,可周宝瑜就像是铁了心一般,死活不松口,逼急了就要自尽。 不是小女孩闹脾气,她是真动手,簪子直接在脖颈中划出血痕来。 平江伯深感头疼,他怕血溅当场,也不能让人直接捆绑。 “还没找到表小姐吗?” “没有。里里外外都找遍了,表小姐的旧识那里也找了,都没有。” 平江伯双手负后,急得来回踱步,跟夫人商量:“不然找个丫鬟先上花轿?反正盖头盖着,也不知道是谁,先把今天应付过去?” 方氏不赞成:“不行,这不是给宝瑜添堵吗?她就是闹小孩脾气。” 宝瑜有多在意张家二郎,她这做亲娘的又不是不知道。 新娘子迟迟不上花轿,张家迎亲的队伍也察觉到了异样。 新郎张逊神情严肃,上前询问。 他才十八岁,却有着明显不符合其年纪的沉稳。 饶是如此,得知情况的他,还是愣住了。 张逊双唇紧抿,隐隐听见女子决绝的声音:“反正我不嫁,我就是不嫁……” 平江伯脸上难掩尴尬之色:“这,你看,贤侄啊,这姐妹俩,俱是一样的心思,都不想让对方受了委屈,所以才……” 他轻咳一声:“不过你别怕,总不能让这花轿空着回去……” 张逊淡淡地道:“世伯,既然没有新娘子,那这婚礼就先延期吧。新娘子风寒尚未痊愈,不能见风,婚礼择日再举行。” 平江伯甚感意外,犹豫了一下,只能答应:“好。” 丢人就丢人吧,总不能把女儿往死里逼。 张逊向宾客行礼致歉,声称婚礼延期。 这场婚事,到底没能进行下去。 当然,这一切,韩听雪还不知道。 她睡得很沉,一睁开眼,就看到透过窗子照进来的阳光。 糟糕,睡过头了。 她心里一激灵,暗道不好。 一觉睡到了天亮,那她还怎么趁乱躲出去? 不对,这不是她的房间。 韩听雪呆愣一瞬,很快回想起来。在失去意识之前,她闻到一股异香,之后就人事不知了。 对未知的恐惧一点点浮上心头。 她下意识低头,见锦被下自己衣衫完好,略微松一口气。 忽然,一个嘶哑的声音响起:“醒了?” 这个声音非常难听,听得人毛骨悚然。 韩听雪循声望去,见房中背光处,还站着一个人。 比声音更可怖的是他的脸,白板一样,没有具体的五官,只有光秃秃的五个洞。 韩听雪乍然见到,瞬间一个激灵。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感谢在2022-02-22 20:59:36~2022-02-23 20:56: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星星 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Elle_zj1979、胎客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新评论: 【 【只希望表妹不是个反派,看到这里我还有点同情她,虽然她的做法我不能苟同】 【误会表妹了,表妹原来不坏,这样做也没什么不对。姓张的死渣男滚粗】 【表妹也可以重新开个重生文】 【唉!其实我觉得表妹不是真的坏心!第一是想远离上辈子的丈夫,因为他喜欢女主,然后上辈子的女主也是早死,想着避免女主早死,让她嫁给喜欢她的人,或许对她也是好的,对男的来说也是好的,对她自己来说也是好!】 【一切错误的根源都是张家急着去投胎,非要急吼吼地十天后就成亲】 【我觉得表妹也不一定是看上太子了 或许只是想远离前世的丈夫 】 【按爪】 【哈哈】 【我都抱着营养液来看你了,快把存稿君交出来!!!】 【撒花】 【周宝瑜是想嫁给太子吧】 【可以的可以的,又有新文看了!】 【加油】 【这表妹可以不嫁,设计别人让名声有损就那啥了……还好男主也重生了,就是这出场笑死】 -完- 第4章 怪人 ◎你到底是谁?◎ “嗯?不说话?”嘶哑的声音再度响起,隐隐带着一丝不耐烦。 说话间,怪脸人还朝她走了过来。 韩听雪随手拎起旁边的矮凳,护在身前,大声问:“你,你是人是鬼?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试图用高声说话来给自己壮胆,但声音的轻颤还是泄露了她的惧意。 此时,怪脸人走到了阳光下,身形并未消散,也有影子。 韩听雪看得清楚,暗舒一口气:还好,是个人。 但很快,她又心生疑惑,既然是人,怎么会长成这样? 是生来如此,还是在脸上做了奇怪的掩饰? 怪脸人低低一笑,古怪又难听:“为什么会在这里?你觉得呢?” 韩听雪心想,我一醒来就到这儿了,我哪里知道? 她大着胆子开口:“你,你是强盗?还是采花贼?我,我告诉你。你别以为我好欺负,我舅舅是平江伯,我夫婿的爹爹是当朝尚书……” 怪脸人冷笑一声:“你夫婿?” 韩听雪脸颊一红,强自镇定:“对!你要是识相的话,趁早放了我!” ——原本她不想提张尚书,也不认为那是自己公爹。但这种时候,她觉得提了可能更具威慑力。 说话的间隙,她紧握着矮凳,身体不着痕迹地往门口方向挪动。 只有几步的距离,那道门对她的诱惑实在太大了。 却听怪脸人语气古怪:“放了你?” 他手腕寒芒翻飞,赫然是一柄锋利的匕首。 那匕首在阳光下发出刺目的光。 韩听雪听出他话语里的威慑之意,身子不由地轻颤了一下。 一向胆小的她,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勇气,将矮凳向他狠狠掷去,也不管自己没有穿鞋,只着罗袜,就向门口狂奔。 矮凳“砰”的一声发出巨响,落在地上。 在距离门口只有两步时,韩听雪被人拎住了后颈的衣领,前进不得。 她拼命挣扎,双腿乱动,却无法撼动分毫。 焦急、惋惜、恐惧……多种情绪交织,韩听雪不禁红了眼眶:“你放开我!” 可惜她声音绵软,毫无威慑力。 身后那人不但没有听话放开,反而拎着她往回快走几步,直接将她丢在了床榻上。 韩听雪下意识拿起枕头护在身前。 “跑什么?”怪脸人居高临下站在床边,声音低而怪异。 他似乎很有闲情逸致,还把玩着匕首。 见他手腕间寒芒翻飞,韩听雪有些后怕地瑟缩了一下身子。 幸好这人刚才没拿这匕首刺她。 怪脸人举起匕首看了一眼,意有所指:“我这匕首可不长眼睛。” 韩听雪害怕又委屈,眼底很快泛了红,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眶里涌了出来。 怪脸人动作停顿了一下:“不许哭!” 韩听雪双唇紧抿,默默擦拭眼泪,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响。 可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吧嗒吧嗒直往下掉。 “再哭我就……” 见他凶巴巴威胁,韩听雪担心他真的动手,抽抽搭搭,小声辩解:“我,我没有要哭,是眼泪它,它自己不听话,非要往下掉。” 她真讨厌自己这一点,一遇见事就止不住掉泪。 怪脸人“嗤”的笑了一下。 韩听雪心里不合时宜地浮起一个念头:不管声音怎么难听,笑起来都差不多。 “不用害怕,我不会伤害你。请你来,是让想你做一件事。”怪脸人语速极缓。大概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话,他还收起了匕首。 韩听雪心内直嘀咕:这也算“请”吗? 但这话不能说出来,她抽噎着问:“做什么事?” “据我所知,你是前杭州知府韩麒的后人。韩大人生前曾经收到过一本账册。只要你把那本账册默写出来,我就放你回去。如何?” 韩听雪有点懵,她眨了眨眼睛:“……这位好汉,我爹生前确实做过杭州知府,可我真的不知道什么账册。我连见都没见过,又怎么能默写得出来?” 怪脸人重重冷哼了一声:“既然你不肯交出来,那就在这里好好待着吧。我看你能坚持到几时!” 言毕,他大步离去。 韩听雪目瞪口呆,然而不过须臾之间,她就想起一事。 没有听到锁门声! 她心思急转,既然对方把她抓到这里,是为了一本账册,那么在见到账册之前,应该不会伤她性命吧? 这个想法刚一生出,就再也压不下去。 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韩听雪迅速穿上鞋子,放轻脚步走到门口。 深吸了一口气,她用力一拉。 掩着的门居然真的给她拉开了。 更令她意外的人,门口居然没人把守! 韩听雪还来不及欢喜,就很快意识到了不对。 这个房子竟是四面临水的! 而且,她并未看见船只。 满腔的喜悦霎时间消散得干干净净。 若在平时,看到这种建在水中央的房子,她肯定要惊叹建造者的智慧。然而此刻,她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逃不出去了。 怪不得不锁门,原来是知道她逃不掉。 韩听雪默默阖上眼睛。 她在心内对自己说,其实也还好,反正她本来就是要偷溜出去躲避婚礼的。 突然被抓也算歪打正着帮了她的忙。 不然仅凭她一己之力,要出逃也不容易。 这个时候了,表妹已经坐上花轿了吧? 家里人会不会以为她是自己躲出去的?早知道她应该提前留书,省得外祖母和舅舅他们挂心。 一时之间,韩听雪脑海里涌上多种思绪,轻轻叹一口气。 那个怪脸人抓她是为了账册,如果能查清账册和她无关,应该会放她走吧? 冷静冷静,天无绝人之路,肯定会没事的。 如此这般自我安慰了好一会儿,她紧张畏惧的情绪暂时稍稍减轻一些。 但是在看到身侧不知何时悄无声息走近的人时,她依然吓了一跳。 那是一个约莫五六十岁的女子,发髻整齐光洁,脸上一丁点表情也没有。 此人手持利刃,指了指房间,默不作声。 韩听雪稳了稳心神,试图向其解释:“这位大娘,你们抓错人了,我真的不知道什么账册……” 大娘仿佛没听到她的话,仍执拗地指着房间。 韩听雪心思一动,试探着向相反方向挪动了一下。 她身体刚动,就感觉面颊一凉,额前一绺秀发竟被割断,飘落在她脚前。 甚至她根本就没看清,对方是怎么出手的。 韩听雪身子一颤,红了眼眶,大气也不敢出。 若是歪了半分,只怕她此刻已经见血了。 大娘缓缓收回利刃,再次抬手指了指房间。 双方实力悬殊太大,韩听雪很识时务,她眼帘低垂,老老实实回房。 平心而论,这房间很不错,通风、采光都极佳,宽敞明亮,布局雅致,丝毫不逊于她在平江伯府的住所。 可惜她是被人抓到这里的。 干干净净的桌面上,陈列着笔墨纸砚,大概是给她默写账册用的。 韩听雪以手撑额,思来想去,也想不到幕后主使的身份。 至于那先前从未听说过的账册,更是不知从何处落笔。 过得片刻,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那个面无表情的大娘,单手举着一个大大的托盘走了进来。 托盘上放着脸盆、面巾等物。 大娘放下托盘,指了一下。 韩听雪会意,也不磨蹭,快速洗漱。 犹豫了一下,她决定再努力一次:“大娘,能不能帮我通传一声?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见你家主人,我真的不知道什么账……” 不等她把话说完,大娘就端着托盘快步离去。 韩听雪默然,这大娘是不想搭理她,还是压根不会说话? 大娘再次出现时,提着一个黑漆描金食盒。 她一声不吭,打开食盒,取出里面的盘碟,放在桌上后,就提着空食盒离去。 韩听雪扫了一眼。 一碗银耳红枣燕窝羹,一份鸡丝卷,一碟粉蒸肉,一盘腌火腿,一笼还冒着丝丝热气的龙眼包子。 不看还好,一看还真有点饿了。 韩听雪略一思忖,移开了视线。 万一人家在食物里下毒呢? 约莫有一刻钟过去了,饭菜的香味时不时地往她鼻子里钻。 韩听雪将心一横,吃吧。 反正别人要杀她易如反掌,不是还要她默写账册吗?不至于在见到账册之前,下毒杀她。 她收起杂念,坐下来享用食物。 不得不说,味道还真不错,这手艺绝不比平江伯府的厨子差。 韩听雪刚放下碗筷,那个大娘就走了进来,干脆利落收拾了桌子,又带来香茶和毛巾。 细心周到,仿佛关押的不是囚犯,而是贵客。 韩听雪心想,大概那所谓的账册真的很重要。 问题是,她从哪里编一本账册出来呢?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2-23 20:56:54~2022-02-24 20:57: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时淼. 5瓶;小鸟、天性、ning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新评论: 【为了拖延时间?】 【日更日更不是梦,地雷来一发!】 【按爪】 【好看,加油】 【啧啧啧】 【撒花撒花撒花】 【太子你这么对媳妇儿,就不怕她以后知道吗?】 【 【(? ??_??)?】 【撒花撒花撒花】 -完- 第5章 噩梦 ◎做噩梦的元凶◎ 半溪山庄位于京郊,环境优美,十分神秘。 刚过申时,从山庄里走出一行人。 为首者十七八岁年纪,挺拔俊逸,气度华贵。 一看到他,守在门口的黑衣侍者就迎了上去:“属下参见太子殿下。” “嗯。”太子姬暄神色淡淡,“如何?” 黑衣侍者犹豫了一下:“婚礼延期了。” 姬暄微讶:“延期?” “是的,张家声称新娘子风寒未愈,不能见风,婚礼暂时取消,以后择期举行。” 姬暄略一沉吟:“周大小姐没上花轿?” “没有。” 姬暄轻轻“唔”了一声,有些意外。 他记得穗穗曾经提过,周大小姐和张逊从小定下婚约,感情极深。 按照常理来说,穗穗不见了,张周两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不可能让花轿空着回去。于情于理,多半是周大小姐嫁到张家,也算是圆了旧日鸳盟。 没想到,竟然是婚礼延期。 黑衣侍者觑着太子的神色,小声问:“殿下……” 姬暄抬手,示意其不必多言。 情况有些出乎意料,不过问题不大。只是要麻烦一些。 昨天下午,姬暄得到穗穗要嫁给张逊的消息,时间紧迫,来不及详查缘由,周全布局。略一思索后,他决定直接抢走新娘。 新娘不在,自然不能嫁人。 昨晚入夜后,姬暄亲自潜入了平江伯府。 ——前世他曾陪着穗穗回门,对她的闺房并不陌生。 夜很深了,穗穗房间的灯仍亮着。 透过窗纸的洞,姬暄再一次看见了心中挚爱。 还活着的,只有十七岁的她……正含笑欣赏嫁衣。 尽管知道穗穗不记得他们之间的过往,但她这个举动还是让他心里一阵不快。 难道她真想嫁给张逊? 他还活着呢。 姬暄没再迟疑,直接动用迷烟,将其迷晕后,翻窗入室。 重新将她抱在怀中时,他有过一瞬间的恍惚。 像做梦一样。 还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姬暄与皇帝关系微妙,皇帝也有意无意地打压他。不过他身为储君,到底还是有些势力的,也有几个秘密所在。 他把穗穗暂时安置在半溪山庄的湖心小筑中。 她中了迷烟,沉沉睡着,无知无觉。 姬暄心知自己不能这样直接见她。毕竟将来他们还要成婚。 于是,在她醒来前,他戴上了一个非常结实的古怪面具,又编造了一个所谓的“账册”谎言。 …… 原本计划暂时扣她一两天,等张逊婚礼结束,事情已成定局,就可以找个理由放她回去。 没想到情况的发展有些出乎意料。 那看来只有尽快毁掉她和张逊的婚约了。 穗穗只能是他的妻子。 —— 今日张家娶妻,宾客盈门。 迎亲的队伍久久未归,张尚书夫妇渐渐心生不安。 过了好久,迎亲的管事匆匆忙忙小跑着过来,附耳在张尚书耳边低语几句。 张尚书大惊:“什么?!” 新娘子不见了?逊儿竟然让人抬着空花轿回来了? 阅历颇丰的张尚书一阵头疼,暗骂:“糊涂!真是糊涂!没有新娘子,就不能临时再找一个吗?这下好了,张家要成为全京城的笑柄了。快,快去找个人先上花轿……” 张尚书想到了补救措施,但显然已来不及了。 新郎张逊已沿用在平江伯府的那套说辞,向宾客致歉,声称新娘子风寒未愈,婚礼择期举行。 满堂宾客哗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温氏只觉眼前发黑,头晕目眩。 待宾客散去,张尚书劈头盖脸对着儿子一通臭骂,命其跪在祠堂反省。 温氏帮忙求情:“是周家看不好新娘子,你怪逊儿干什么?” 她是真心疼儿子,原本要娶平江伯府的大小姐,门当户对,天作之合。偏生好心救人,被逼着娶表小姐。这表小姐还是个爱作妖的,张家都已经捏着鼻子认下了,竟然还能做出婚前逃走的事情。 “我怪他,是因为他就是个糊涂蠢蛋!一点主意都没有,新娘子跑了,他直接让人抬着空花轿回来,真把家里的脸都丢尽了。”张尚书怒气未消。 温氏重重叹息一声:“依我说,这门亲事干脆取消了吧!就算真要跟周家结亲,也得娶周大小姐……” 从一开始,她满意的就是周宝瑜,那才是她心仪的儿媳妇。出身好,在家得宠,性子爽利。对于韩氏,初时她还有怜惜之情,落水一事后,她是半点好感也无了。 张尚书心烦意乱,拂了妻子一眼:“再说吧。” 就冲今天这个事,跟平江伯府是否交恶,还未可知呢。 未几,有下人来报,说平江伯前来拜访。 张尚书理了理心情,隐约猜到,大概是来致歉了。 果然,平江伯姿态放得低,言辞也恳切,连声道歉,称对不起老友。 见他这般,张尚书不好再发作。毕竟两家多年的交情,而且是自己儿子做主让把空花轿抬回来的。 这晚两人对饮数杯,商量着先找人,婚事暂且放一边,别坏了两家情谊。 得知此事,温氏连连埋怨丈夫:“你也真是,怎么不借机退婚?难道还真要找到她,把她娶进门?” 当时是被情势所逼,没有办法不得不改娶韩氏。现在韩氏主动逃走表态了,不顺势退婚,莫非还要巴着不放? 张尚书也有些后悔自己喝了几杯酒后没提退婚的事,但此刻面对妻子的不满,还是强自辩解:“你懂什么?直接退婚不就坐实了今天的笑话吗?等几天风头过去再说。” 温氏心中不满,却不好再说什么,只再一次向丈夫强调:“反正韩氏不是良配,这婚事必须退。” 张尚书勉强应和了几声。 虽然这次婚礼暂时取消了,但平江伯府对于表小姐的寻找却并未停止。 韩听雪三年前进京,一直守孝,极少外出,在京城里认识的人着实有限。 说来说去,除了外祖家平江伯府,也只有当年随她进京的旧仆。 可是这些韩家旧仆口径统一,并不曾见到自家小姐。 此时众人遍寻不得的韩听雪,还待在那个四面临水的房子里。 她在桌边坐了好久,面前的白纸干干净净。 房中光线黯淡后,那个沉默的大娘突然再次出现,悄无声息。 韩听雪匆忙抓起笔,也不蘸墨,装模作样在纸上比划,眼角的余光偷偷打量着大娘。 对方似乎没察觉到她的小动作,一声不吭,点亮了桌边的灯后,转身就走。 她刚一离开,韩听雪就放下了手里的笔,发出一声轻叹。 晚饭依然丰盛。 韩听雪这次胆子大了,不再犹豫,净了手后,直接动筷。 反正菜肴可口,总不能饿着。 那个大娘似乎是掐着时间点儿,或者是一直严密监视着她的举动。 韩听雪刚吃罢饭,她就过来收拾。 大娘力大无比,晚间还抱了一个浴桶过来,又注入热水,让她沐浴。 沐浴过后,韩听雪换上了干净的寝衣。 ——她之前也没想到,居然连换洗衣物都准备了。 可是对方越细心周到,韩听雪心里就越没底。 父亲去世那年,她已十多岁,从未听说过账册相关。那个怪脸人到底因何笃定,她一定能默写出来呢? 若是知道她默不出来,会不会恼羞成怒一不做二不休把她给杀掉? 锦被松软,环境舒适,但是韩听雪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勉强睡去。 而且睡得也不安稳,做了一个又一个的噩梦。 时而是那个怪脸人拿着刀要捅她,时而是她被人丢进水里喂鱼。 …… 次日醒过来时,天都亮了。 韩听雪没有立刻起身,而是在床上多躺了半个时辰。 一直安安静静,无人打扰。 然而她刚穿衣起床,就有人端着盥洗之物进来。 仍是昨天那个大娘。 又是被盯着默写账册的一天。 可惜她毫无头绪,几个时辰过去了,笔下一个字也没有。 不过稍好的一点是,下午她大着胆子外出透气时,那大娘并未阻拦,而是默默站在她身后。 天空瓦蓝,空气清新。 韩听雪心情刚刚稍好一些,就听到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写多少了?” 嘶哑,难听,让人顿时一个激灵,肌肤不受控制地生出许多细小颗粒。 韩听雪胸口一窒,知道是那个怪脸人又来了。 果然她一回头,就看见那张光秃秃的脸。 大概这就是害她昨夜做噩梦的元凶。 精准捕捉到她眸中一闪而过的惊恐,姬暄心虚了一瞬,心想,失误了,下次来见她,应该换个面具。 ◎最新评论: 【 【?(¥A¥)?】 【加油】 【目前来看表妹不算特别恶毒,还有良知】 【按爪】 【表妹不想嫁为什么要破坏女主名声啊……】 【太子你再加把劲,赶紧把大姐给嫁过去啊】 【是怎么想的,戴这么恐怖的面具来吓老婆】 【加油】 【加油哦!】 【 【来啦】 -完- 第6章 婚约 ◎怎么会是延期◎ 反正他戴面具是为了隐藏自己的面容,又不是存心吓唬她。 但这个时候,显然临时更换面具已来不及了。 见他出现,大娘默默退后了一些。 “写多少了?” 怪脸人略微提高声音,嘶哑着重复了一遍方才的问题。 韩听雪略微垂眸,不去看那张令人恐惧的脸,小声回答:“我没有写。” 不等对方有反应,她就匆忙补充:“好汉,请听我一言。我对天发誓,我是真不知道什么账册。” 怪脸人冷哼了一声:“不知道?你是韩麒唯一的后人,你说你不知道?” 他声音难听,语气也不善,似是根本不相信她的话。 韩听雪惧意陡生,还混杂着委屈,眼圈不自觉就红了:“我是真不知道,我爹从来都没跟我提过。您想啊,我爹去世的时候,我年纪还小,又是女儿身。官场的事情,他怎会跟我提起?” 她大着胆子去看怪脸人,试图让对方看见自己的诚恳。 ——毕竟说话时不看人,不太像在说真话。 她娇娇怯怯,拿一双翦水秋瞳望着他,对上那张恐怖的脸后,眼角更红了。明明畏惧,却只能硬着头皮直视。 姬暄心中一叹,略略偏过了头,怕自己忍不住去哄她。 夫妻一场,他自然了解妻子。 穗穗胆小又娇气,动不动就红了眼眶。前世他时常作弄她,待她又羞又气,要哭不哭时,再巴巴地去哄。 乐此不疲。 可现在很显然时机不对。 他哑着嗓子:“此话当真?” 听他语气似有松动之意,韩听雪心下大喜,忙不迭指天立誓:“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让我明天就变成一只小狗。” 她神情认真又诚恳,秋水一样波光粼粼的眸子里盛满了紧张和期待。 姬暄嗤的一声轻笑,心想,真能应验也是变只兔子,跟小狗又有什么相干? 他仍捏着嗓子,懒洋洋道:“我不用你发誓,事情真相究竟如何,我自会派人去查。若被我查出来你在撒谎,哼……” “你尽管去查,我绝对没有撒谎。”韩听雪暗舒一口气。 只要肯查就好。 犹豫了一下,她又小声问:“好汉,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这里?” “怎么?缺你吃的了?”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韩听雪连连摆手,唯恐哪句话说的不对,得罪了他。 可是她也不想被人困在此地。 韩听雪深吸一口气,给自己壮了壮胆,继而仰头,面对怪脸人露出微笑:“好汉有所不知,昨天本该是我成亲的日子,我却被好汉带到了这里……” 几分娇怯,几分羞涩,仿若晓露芙蓉,甚是惹人怜爱。 她故意提起成亲这种人生大事,试图激起怪脸人的一点同情心和愧疚感,及早放她离去。 不料,对方极其不悦地冷哼了一声:“哦?这么说,是怪我坏了你的好事?” 语气中满满的威胁意味。 说话间,他手腕一翻,那柄令韩听雪望而生畏的匕首在阳光下划过一道寒芒。 韩听雪心里发怵,不自觉后退了两步,她眼尾泛红,连连否认:“没有没有,不敢不敢。” 她有点懊悔,万一这人恼羞成怒,直接将她丢下水喂鱼怎么办? 毕竟现在她可没有多少利用价值了。 天空中偶尔有一两朵白云飘过,隐约可以看到岸上的风景。 姬暄捏着嗓子:“我听说,跟张家定下婚约的是周家大小姐,昨天怎么会是你成亲的日子?” 他心内有些不快,先前亲眼见她恋恋不舍地看着嫁衣,现下又听她特意提起。难道她真的想嫁给张逊吗?还以张逊的未婚妻自居? 韩听雪脸上流露出惊讶之色:“这您都知道?” “嗯?” “说来话长。”韩听雪尴尬又羞窘。暗想,不会这个怪脸人也以为她故意抢表妹的婚事吧? 好多人都这样猜测,连一向对她温和客气的大舅母也出言责骂她。 思及此,韩听雪心里闷闷的,忍不住轻叹一声:“我说是意外,你相信么?” 她的周身似乎笼罩着一种低落的气息。 “蹭蹭”两声,是怪脸人伸指弹了弹匕首。他也不看她,仍盯着手上匕首。 “你就不好奇,昨天新娘子不见之后是怎么收场的?” 冷不丁听到这句话,韩听雪精神一震,应声问:“怎么收场的?” 她怎么可能不好奇? 一双杏眸睁得圆溜溜的,写满了好奇。 这一招果然有用。 姬暄很清楚,该怎么快速转移她的注意力。他哑着嗓子,慢悠悠地说:“婚礼延期了。” “延期?”韩听雪一愣。 “对,新娘子身体不适,婚礼改日举行。” 韩听雪疑心自己听错了,喃声自语:“怎么会是延期呢……” 她原以为,没有她这个意外,表妹和张逊会顺利成婚才对。 姬暄觑着她的神色,见她这反应实在不像是欢喜,心情不由地好转几分。 但他仍故意问:“怎么?听说新郎延迟婚礼在等你,很开心?” “没有。”韩听雪悻悻地道,“我宁愿他和别人成亲了。” 姬暄闻言,躲在面具后的脸上露出了畅快的笑容。他心想:放心,会有那么一天的。 怪脸人没再催着默写账册,但也没有放她离去的意思,仍将她困在这四面临水的房子里。 韩听雪暗暗猜测,可能是要先查证。 天色微黑时,怪脸人就离开了。 奇怪的是,他来也好,去也罢,韩听雪都不曾看见船只。 她细细回想了一下,这人身上也不见水渍,不像是泅水来回的。 难道就像话本子里说的,有千里飞行之术? 韩听雪想不明白,干脆将此事暂且丢开,转而去想另外一件事。 表妹昨天为什么没上花轿,是因为她的缘故吗? 其实这个问题,平江伯夫妇以及老太太也没想清楚。 作为周宝瑜最亲近的长辈,几人都知道她对张逊的情意。 当日她主动退婚,就已经震惊众人,更遑论这一次的拒上花轿了。 众人思前想后,也只能归结于周宝瑜性子执拗,又顾念表姐。 平江伯府人口简单,两房加起来,总共只有周宝瑜这一个姑娘,从小受尽宠爱。三年前,穗穗进京。姐妹俩一见如故,极为投契。 宝瑜娇纵爽利,虽然比穗穗还小了一岁,却主动照顾刚入京、人生地不熟的表姐。 这两人性格容貌不同,却是真正的情同姐妹。 除了顾念穗穗,众人实在是想不出宝瑜宁死不上花轿的原因。 这次婚礼暂时取消,张周两家颜面扫地。 长辈们心里暗暗责怪她执拗、不顾大局,但事已至此,也未尝不觉得她重情重义。 “唉,可惜穗穗了。”老太太按着眉心,轻叹一声,“还没找到吗?” 平江伯摇头:“没呢,也不知道是不是躲起来了。” “这孩子,就算是躲起来了,也该给家里递个信儿,没的让人担心。”老太太眉间尽是担忧,既担忧穗穗的现状,也担忧其未来。 宝瑜还好,虽说退过一次婚,但也赢了个大度成全的名声。 而穗穗,落水事件后,张家好不容易才同意娶她进门。此次她婚前出走,以后可该怎么办? 知道老太太为何事担忧,平江伯出言安慰:“母亲不必担心,既然张家声称是婚礼延期,那以后肯定还会再补办。” 老太太勉强笑笑:“但愿如此。” 婚礼闹剧后已过了三天。 仍不见韩小姐踪迹。 张尚书夫妇已不剩多少耐心。 温氏再次与丈夫商量:“退婚吧,咱们也不是没给过机会。” 张尚书双眉紧锁,默不作声。 “我这些天,连门都不敢出。我嫌臊得慌,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敢出门上朝的。”提起此事,温氏就难掩怒火,“三天了,要真是躲出去,也该回来了吧?谁知道是不是跟人私奔去了?” 张尚书低咳一声:“也不必说的这般难听。” “这也算难听?外人说咱们家只会更难听。” 张尚书轻轻“嗯”了一声,更难听的话他的确没听见。但这几日别人看他的眼神真令人作呕。 他略一思忖:“算了,那就退吧。” 这可不是张家言而无信,是周家欺人在先。 见他终于点头同意,温氏喜动颜色:“老爷,你要是顾念和周家的情意,咱们就还替逊儿聘娶周大小姐。如果那位韩小姐回来了,还想进张家的门,可以让逊儿纳了她。” ——她最初就是这般设想的。 夫妻俩合计一番,正要遣冰人去平江伯府商议退婚一事,却忽听一个声音道:“爹,娘,孩儿不同意。” 两人一愣,见次子张逊正大步走来。 他在父母跟前站定,认真施了一礼,神情严肃:“你们方才说的话,孩儿已经听见了。此事万万不可。” 一见到次子,张尚书就气不打一处来,蹭的站起,双手负后,气呼呼道:“还有脸说!若是你当初机灵一点,也不至于这么丢人。” 张逊抿了抿唇:“爹,从小你就教育孩儿,人生在世,信义为先。孩儿那天已当众言明,韩小姐因病不能拜堂,是以婚礼改期。若是退婚,不是让人笑话咱们家背信弃义吗?” 一旁的温氏插话:“先背弃婚约的,可不是咱们家。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那位韩小姐逃婚是不争的事实。” “孩儿明白。”张逊神情微黯,忽的后退一步,跪伏于地,声音极低,“只是孩儿已有言在先,还请爹娘成全。” 他仰起头,目光灼灼,一脸恳求之意:“爹,娘,孩儿从未求过你们什么。今天求你们一次……” 这个孩子素来冷情,读书科考,从不让父母操心。他长到十八岁,还是第一次求父母。 张尚书夫妇对视了一眼,齐齐叹一口气。 良久,张尚书才勉强道:“话说到这份上了,那就再宽限几日。” 张逊面露喜色:“多谢爹。”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最多十天。如果十天之后,还不见她,这婚必须退。到时候你说什么都没用了。” 张逊微微一笑,只当没听见。 温氏看着儿子,若有所思。 她怎么觉得,逊儿对那位韩小姐,不仅仅是信义这么简单呢? ◎最新评论: 【张逊这样的真恶心】 【不是皇后赐婚吗,能随便退?而且出这么大事皇后也没影,儿戏一样】 【虽然周小姐做法不对,但如果知道前因后果,我觉得她还是综合考虑对所有人都好的情况下做的这件事!至少这样女主不用早早的去世了,也有个那么爱她的男人娶她!虽然说会闲言闲语,但只要男人有够能力,又能爱她护着她,其实也不会不好过!不过到底没算好人心,女主这样不得一辈子愧疚?】 【大大加油更!甩开膀子写!快快入v!日万走起!!】 【撒花撒花撒花】 【为什么不多问一句,说不定你就知道真相,可以帮穗穗解除婚约啦?】 【撒花】 【来啦来啦】 【好看!】 【来啦】 【还蛮喜欢男二】 【 【来啦来啦】 -完- 第7章 幸运 ◎ 娶穗穗为妻,绝对是他上辈子最幸运的事。◎ 于是在无人处,温氏低声询问儿子:“逊儿,老实告诉娘,你是不是对韩氏有别的心思?” 张逊神色微变,很快又恢复如常:“娘在说什么?孩儿不明白。” “不明白?那天周大小姐要退婚,你二话不说就应了,也没说要讲信义,不能退婚。这次韩小姐婚前逃走,不肯嫁你,你倒开始讲信义了?” 张逊眼眸低垂:“娘,这两件事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周大小姐退婚,外人得知此事,或同情或称赞,她将来未必不能另觅良缘。可韩小姐已有先时落水一事,若再被退婚,只怕以后难有活路。” 温氏盯着儿子看了一会儿,似乎在分辨其话语中的真假。她有些狐疑地问:“只是因为这个?不是她假借落水使了什么手段?” “娘——”张逊语气中难掩不满,略略提高了声音,“你这么想,就是低看了韩小姐,也低看了你的儿子。当时性命攸关,能使什么手段?” 温氏“啧”了一声,小声嘀咕:“是么?谁知道她是不是故意掉水?这种情况娘见得……” 张逊打断了母亲的话,肃然说道:“那天韩小姐落水,差点没命。孩儿又不是香饽饽,值得别人以性命、名声相搏。再说,韩小姐也不是那样的人。她要是真的想攀附张家,又何必在成婚前悄悄离开?” 温氏没再说话,心里却有一些不以为然:你都没见过她几次,怎么能妄下断言? ——其实仔细想想,她也知道儿子说的有道理。若是真心勾引,没必要在得逞后离开。但她不喜欢韩氏,是以下意识地拿恶意来揣度。 尽管父母宽限了数日,可张逊心内依然焦急。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渐渐生出许多担心来。 一开始,他觉得她可能是暂时躲避出去,想成全他和周大小姐。 然而连续数日不见其踪影,张逊不免担忧:她一个女子孤身在外,会不会遇到危险? 她真的是躲出去了吗?有没有可能是遇上坏人、遭遇了不测? 可偏偏,他除了帮忙寻找,什么都做不了。 —— 韩听雪被困在这个四面临水的房子里,已经六天了。 这六天里,她看完一本游记,写了好几张大字,对这个房子的基本情况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地方不大,但卧室、净室、厨房,一应俱全。 除了不能离开,无法与人交谈,倒也没有明显不方便之处。 每日各种菜肴从不重样,换洗的内外衣衫干净整洁。 那个大娘并没有因为她默写不出账册而怠慢她。 韩听雪暗暗猜测怪脸人的身份,却又不敢深想。 对方将她囚在此地,切断她与外界联系,派一个不开口说话的人监视照顾她,很明显是要隐瞒身份。 她不知道还好,若她知道了说不定就会被杀人灭口。 因此,自知逃跑无望的她,这几天里安静老实,暂时寄情书本,排解心中愁闷。 想到明日就是端午节,韩听雪心下怅然,轻轻叹一口气。 往年在平江伯府,每到这一天,她都会与表妹交换五彩线,互佩香囊。平时极少饮酒的她们,也会喝两盏雄黄酒。 表兄和表弟们兴致勃勃地谈论外面的赛龙舟,或许还给她们带几样新鲜小玩意。 可惜现下她只能回忆了。 也不知道平江伯府那边怎么样了。 端午节这天,依着旧例,帝后在宫中设了家宴。 太子姬暄也在。 皇帝年过四旬,至今膝下犹虚。在端午家宴上,也有点提不起精神。 十五年前,高祖皇帝驾崩,因太子年幼,高祖皇帝的胞弟雍王姬河继位,仍立侄子为储君。 新帝姬河初时善待侄子,视若己出。 过得三五年,感受大权在握的美好滋味后,便隐隐动了废储另立的念头。 毕竟,将皇位还给侄子,远不如传给自己亲生儿子。 谁愿意替别人代管江山呢? 可惜不知什么缘故,皇帝一直没有子嗣。 他登基十五载,后宫佳丽成群。莫说没有皇子,连个公主都不曾有过。 因此,废储另立之事,不得不暂时耽搁下来。 ——之所以是暂时耽搁,那是因为前几年,宫里曾有个贵人怀孕,可惜才两三个月就小产了。 皇帝子嗣方面艰难一些,但并非永远不能令女子受孕。 是以他抱着期望,对侄子亲近又防备。名义上格外爱重,权力方面却不肯放松半分。 前段时间,有个妃嫔疑似有孕。皇帝欢喜不已,然而太医数次诊脉后,发现是肠胃失调,月信不准。 得知是一场空欢喜,皇帝意兴阑珊了好几天。端午节这样的喜庆日子,他也面色沉沉,看不出一丁点喜意。 酒过三巡。 一旁的罗皇后笑道:“皇上,今天端午节,梦娴也来了,想给您敬杯酒,就在殿外候着呢。” “谁?梦娴?”皇帝微怔了一瞬。 罗梦娴是罗皇后的娘家侄女,幼时跟随姑姑在宫中住过一段时间。 皇帝膝下空虚,对这个晚辈小姑娘态度还颇不错。闻言,他神色略微缓和了一些:“大过节的,别让她在外面候着了,进来说话吧。” “多谢皇上。”罗皇后答应一声,忙吩咐人去请。 随后,盛装打扮的罗梦娴翩然而入。 姬暄眉梢轻挑,他记得这一年的端午节。 与他记忆中区别不大。罗家小姐向帝后奉酒之后,含羞带怯,也要敬“太子表哥”一杯。 姬暄微微含笑。 ——他心里很清楚,罗小姐这杯酒敬不出去。因为会有人阻止。 果然,罗梦娴那句“梦娴也敬太子表哥一杯”刚说出口,端坐上方的皇帝立时脸色微变。 他轻咳了一声:“小姑娘家,不宜喝太多酒。这杯酒不必再敬了,罗小姐醉了,快扶她下去休息。” 原本脸颊微红的罗梦娴,此刻一脸惊愕,羞窘又难堪。 她好不容易才鼓足勇气,如今被皇帝打断,也不能再继续,只能讪讪地随着宫人退下。 刚一出殿,罗梦娴就难堪得几欲落泪。 皇帝横了罗皇后一眼,冷声道:“朕有些乏了,你们继续吧。” 他霍地起身,拂袖离去。 罗皇后面色发白,脸上的笑意几乎要挂不住。这些年,皇帝很少当众给她难堪。否则她也不会做主让侄女来敬酒。 她强自镇定,含笑道:“时候不早了,不如咱们也散了吧?” 众人纷纷应和。 至此,端午家宴就这样散了。 姬暄出殿之后,刚走数步,身后就有个熟悉的声音,连声叫着:“小叔叔,等等我。” 他停下脚步,回眸看向这个十六岁的小姑娘。 云安郡主姬君平。 高祖皇帝的孙女,姬暄已故胞兄的遗腹女。 看见她,姬暄的心情有些复杂。 他双目微阖,收敛了眸中情绪。 姬君平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小叔叔,罗小姐是不是对你……嗯?” 她年纪小,容貌娇,这般挤眉弄眼,神色古怪,也不会让人觉得生厌。 姬暄低声告诫:“不可胡言乱语,这话传出去,有损人家姑娘清誉。” 姬君平小嘴一扁,委委屈屈:“我又不会对别人说。” 然而小叔叔神色格外严肃:“对自己人也不能说,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为什么?”姬君平不解。 姬暄笑笑,没再说话。 侄女虽长在皇家,但身为女子,又远离权利中心,过于单纯了一些。全然不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 他今年十七岁了。皇帝从未提起过他的亲事,曾有臣子上书建议,均被留中不发。 皇叔说他的婚姻大事不急,无非是怕他得岳家的势,也怕他借成年之名试图分权。 罗家显贵,皇叔怎么可能允许罗小姐同他走得近? 前世皇帝之所以肯为他和穗穗赐婚,一是因为他年纪不小,不好再拖延。二是因为穗穗无父无母家世不显,其舅舅平江伯也只领爵位没有实权。 初时姬暄知道叔叔的用心,因此对这桩婚事并不满意。 可是真正成亲后,他却换了想法。 皇叔有许多事做的不地道,但是在他的婚事上,歪打正着合了他心意。 娶穗穗为妻,绝对是他上辈子最幸运的事。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2-26 20:58:59~2022-02-27 21:01: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乌拉乌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ning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新评论: 【再多一点】 【来了】 【营养液(1/1)成就达成,有一定几率掉落更新,请侠士再接再厉手动星星眼。多给你浇浇水,还请茁壮成长啊,小树苗。】 【好看】 【撒花】 【啧啧啧甜腻腻】 【喝了这瓶营养液,明日再战三万三!】 【好看】 【来了来了来了来了】 【撒花花】 【撒花撒花撒花】 -完- 第8章 退婚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当众被皇帝闹了个没脸,罗皇后事后还要小心翼翼去赔罪。 皇帝冷眼看着结发妻子:“别以为朕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皇上——”罗皇后讪讪一笑。 “朕还活着呢,就急着拉拢太子了?”皇帝冷笑一声,咬了咬牙,暗想,你怎么就确定他日后一定能继承大统?难道朕就真的生不出个儿子来? “皇上明鉴,臣妾并无此意,是看他们年纪相仿,容貌相当,才想着……” 皇帝打断了她的话:“太子的亲事用不着皇后操心,朕自有主张。” 罗皇后不敢多言,敛眉垂目,应道:“是。皇上恕罪,是臣妾僭越了。” 见她这般乖顺,皇帝略微缓和了神色:“至于梦娴,她也是朕看着长大的。她是到了该说亲的年纪。如果有合适的人选,朕会帮她留意。” 罗皇后笑笑,甚是感激的模样:“臣妾代梦娴多谢皇上了。” 然而她心里却暗暗叫苦。夫妻多年,她越来越看不懂皇帝了。 今日之事她的确有不对的地方,可皇上发火真的有些莫名其妙。 可能是天气热,他本来就心情不好吧? 罗皇后与皇帝不同,后宫妃嫔有没有子嗣,对她而言,影响不大。反正她也没有。 当然,皇帝不会这样想。 —— 重生后,姬暄面临的首要难题是穗穗即将嫁给张逊。 他当机立断,将穗穗暂且扣在半溪山庄的湖心小筑,断绝她另嫁他人的可能。 这几天里,姬暄暗暗处理身边的一些钉子和眼线。 ——有些人埋得深,上辈子也是在他被废时,才露出真正面目。 如今他既抢占了先机,那自然要根据情况,或提前拔除,或严密控制,不能留下隐患。 他可不想再经历一次被废和流放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亟需解决。 穗穗和张逊的婚约。 这婚约本就不该存在。 既然周张两家都不退婚,那就只能由他来推一把了。 —— 宣平侯张丛,是已故老侯爷的长子,继承了父亲的爵位。 他生平最大的爱好,是收藏古扇。 听说珍宝阁新到了一些扇子,其中还有前朝花鸟大师裴良志亲笔所绘的绢宫扇。 裴大师的真迹极其难得,其所绘的扇面更是罕见。 听闻此事,宣平侯毫不犹豫,直奔珍宝阁,花重金买下了那把绢宫扇。 他喜不自胜,捧着扇子,刚一出门,就被人撞了一下。 定睛一看,竟是一位熟人。 两人寒暄后,到旁边酒楼对酌了几杯。不知不觉间,提到了张逊婚礼的闹剧。 …… 次日宣平侯就出现在了尚书府。 他是张尚书的胞兄,也是张家现任族长。 陪同他一起前来的,还有几个张氏族人。 宣平侯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老二,逊儿的婚约取消了吧。” 张尚书面露尴尬之色。 “新娘子都不见了,还打算守着婚约到几时?莫非一辈子见不着她,逊儿一辈子都不娶妻了?就算逊儿一辈子不娶,他那几个堂弟,也苦等着?”宣平侯神情严肃,“退了吧,再给逊儿找个好的。” “大哥……” 宣平侯站起身:“我不是以你大哥的身份和你商量,是以族长的名义在命令你。” 停顿了一下,他又道:“若真舍不得两家的交情,就还去跟周家小姐再议亲。反正爹当年定下的,也不是什么表小姐。” “你要是舍不下脸,我这做族长的替你去。”宣平侯叹一口气,“这婚事本就来的古怪,新娘子婚前出走,张家仍坚持婚约。知道的,说你们厚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张家故意使坏,设计逼娶人家姑娘。你丢得起这脸,我可丢不起。” 他原以为,婚礼那天丢人之后,二弟会立刻退婚。没想到竟一直拖着。他昨日在街上遇见旧友,交谈之际提起此事。 对方看似安慰,实则戳人心窝,偏偏句句在理,他又反驳不得。 他深刻地意识到:不能拖,这婚事必须退。若是有心人参他们一本,说张家仗势欺人逼娶民女。届时受影响的可不止是二房,而是整个张家。 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婚约而已,直接退了就行,何必一直磨蹭徒留话柄? 儿子成婚当天受辱,张尚书也曾考虑过退婚,但前有平江伯亲自致歉,后有儿子下跪求情,他才宽限时间,一再拖延。 如今与儿子的十日之期已满,族长又上门施压 。退婚之事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拖了。 夫人温氏对退婚之举极为赞成,连声说:“早该这么做了。” 于是,张尚书不再顾念儿子。他陪着冰人带着婚书,去了一趟平江伯府。 ——原本退婚之事,冰人出面就可以了。但张尚书还是亲自走了这一遭。 刚得知张尚书带着媒人上门,平江伯就隐约猜到,这是来退婚的。 他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此时也没有特别震惊,相反非常平静。 将心比心一下,假如是周家遇见新娘子婚前失踪这种糟心事,他定不会善罢甘休。 张家拖到今天才礼貌退婚,已足够给周家留颜面了。 张尚书措辞客气又体面,只说韩小姐患病久久未愈,可能是这婚事冲撞的。为了能让她安心养病,不为俗务所扰,特意解除婚约。 平江伯面露疲态:“那就退吧。” 他这般好说话,张尚书心里也有点过意不去,在冰人退下后,轻声问:“人还没找到吗?” 平江伯摇一摇头:“没呢。” 十多天了,一点线索都没有。怎么能让人不担心? “吉人自有天相,会找到的。”张尚书安慰几句,想到临出门前妻子的叮嘱,“既然韩小姐不愿意嫁到张家,那大小姐……” 张逊和周宝瑜是由两家父辈定下的娃娃亲。若无那天的落水意外,上个月就成婚了。 平江伯没有正面回答,含糊道:“再说吧。” 现在哪有心情想这些? 再说,宝瑜那天誓死不愿嫁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呢。 张逊闻讯时,婚约已经取消了。他要阻止已来不及:“爹,你怎么能……” 张尚书拂了儿子一眼:“宽限的十天已到,现在退婚有何不可?” 没有婚礼当天退婚,已经是看在两家多年交情以及儿子求情的份上了。 “逊儿,这件事上,张家可谓仁至义尽。”他拍了拍儿子的肩头。 张逊抿了抿唇,良久才道:“孩儿明白。” 他只是担心韩小姐,清誉有损,又被退婚,怕以后前路艰难。 两家婚约解除一事,当晚姬暄就听说了。 他先前使人打听过,知道张尚书夫妇并不是立场坚定认准了穗穗,相反二人早有退婚之意。但一个顾念老友情分,一个心疼儿子,才会一直拖延。 此事并不难办,稍微推一把就成了。 现下穗穗身上没有婚约束缚,姬暄心情也轻快不少。 是时候找个理由放她离去了。 —— 韩听雪又看完了两本游记。 这些天,她一直没人说话,倒有点想念那个声音难听的怪脸人了。 也不知道账册的事情,他们查的怎么样了。 午后,韩听雪小憩一会儿醒来,搬了个小杌子,懒洋洋地坐在外面看书。 书柜里的三本游记,已经看完。她现在开始看志怪小说了。 阳光有些晃眼,她特意又找了个合适的位置。 大娘默默地站在不远处,手有意无意按着腰间剑柄。 韩听雪收回视线,低头看书。 ——她近来也只能从书里寻找乐趣了。 忽然,面前书上多了一片阴影。 韩听雪下意识扭头看去。 不知她身后何时站了一个虎头人身的怪物。 正在看志怪小说的她,骤然看见这么个东西,身子一歪,差点从小杌子上摔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虎头人伸手一拉,稳住了她的身形。 短暂的失神后,韩听雪意识到到大概是人戴了个虎头面具。 “怎么了?”收回手的虎头怪物开口了,声音嘶哑难听。 五月中旬衣衫单薄,方才被他隔衣碰到的地方,还残留着灼烫之意。 韩听雪站起身,悄然后退几步。抬眸又瞥了一眼,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果然是怪脸人。 她心里微恼,又不敢出言责怪,只小声嘀咕:“你这人真是,怎么老吓唬人呢?” “嗯?”怪脸人似是没听清,又像是有些意外,“你说什么?” 这可是他特意挑选的,前世她还夸过来着。 韩听雪仰起头,露出点讨好的笑意:“我是说,你可算是来了。” 她想,这大概对方隐藏身份的手段。不愿暴露一丁点面部特征,才会戴这种完全遮住头脸的面具。 这虎头面具,有点像庙会时唱大戏时用的,威风凛凛的同时又憨态可掬。 如果不是正在看志怪小说,又突然看见,她也不会被吓一跳。 略微整理了一下心情,韩听雪问:“好汉,是不是已经查清楚了?” 少女清澈的眼眸中写满了紧张和期待。 姬暄弯腰捡起落在地上的书籍,慢条斯理,拿腔捏调:“我有一个好消息,也有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韩听雪想也不想,直接回答:“好的。” 怪脸人嗤的轻笑一声:“是么?可我想先说坏的。” 韩听雪:“……”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2-27 21:01:07~2022-02-28 20:57: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athenalan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爆炒西门花椰菜 5瓶;小蝶 2瓶;46497199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新评论: 【 【撒花撒花撒花】 【按爪】 【真坏啊h?h?h?h】 【来啦】 【还有吗】 【那你还问我】 【撒花】 【太子很皮嘛】 【笑死了,“穗穗上辈子还夸过这个面具好看呢”】 【好慢呀】 【来啦】 【坏消息是你被退婚了 好消息是你可以走了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太子怎么这样,幼稚】 -完- 第9章 回来 ◎终于回来了◎ 韩听雪深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甜甜一笑:“行,那就先说坏的。” 谁知怪脸人竟又改了主意:“是么?我现在又想先说好消息了。” 韩听雪心中愤愤,暗想,既然不听我的,那你问我干什么? 但这话不能说出口。她笑得温柔极了:“都行,都行。” “好消息是,我们已经拿到了账册。” 韩听雪点一点头:“恭喜,那我是不是可以离开了?” 她心内隐隐有些忐忑,唯恐这人翻脸,悄无声息将她杀害。 “我们敬重韩大人为人,自然也不会为难他的后人。只是那账册关系重大,因此才不得已委屈韩小姐暂居此地。现在既已查明与韩小姐无关,又得到了账册,韩小姐随时都可以离去。” 怪脸人的声音仍然嘶哑难听,可他的话语在韩听雪听来,仿若天籁之音。 她喜不自胜:“真的?那我现在就可以走吗?” 这一切就跟做梦一样,她都有点不敢相信。 “可以是可以,不过……” “不过什么?”韩听雪心里一咯噔。 凡事最怕转折。 怪脸人慢悠悠道:“不过得确保韩小姐不会对外透露分毫。否则,杀个把人,就地掩埋,也不会有人知道。” 他话语中的威胁意味格外明显,韩听雪又怎会听不出来? 她立刻指天立誓,诚恳极了:“好汉放心,我一个字都不会多说。” 怕对方不放心,她又匆忙补充:“您看,这么多天,我连您的身份、相貌都不知道,又能透露什么呢?再者,您不是说,敬重我爹为人吗?” 虎头微歪,像是在思考她的话语:“也是,言之有理。明天就送你走。” “太好了。”韩听雪暗舒一口气,对即将到来的“明天”,也充满了期待。 她心思一转,小声问:“那,坏消息是什么?” 总不会是告诉她,刚才的一切都是在骗她吧? 一想到这种可能,韩听雪脸庞雪白,一颗心高高悬起,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面前的老虎头。 “坏消息是……”怪脸人停顿了一下,“你被退婚了。” “退婚了?真的吗?”韩听雪脸上流露出明显的喜意,“张家退婚后,有没有和周家再结亲?” 她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眸中期待隐约可见。 “这倒没听说。” “啊……”韩听雪意外之余,心里涌上些浅浅淡淡的失望。 很快,她就又收敛了失望,暗想,表妹和张家二郎是从小定下的婚约。说不定过段时日就又重新议亲了呢。 韩听雪稳了稳心神,后退两步,福了一礼:“我知道了,多谢好汉告知。” 这不算是“坏消息”,应该是两个好消息才对。 姬暄清了清嗓子,有些同情的模样:“就算现在放你回去,恐怕也于事无补了。” 韩听雪微微一笑,悄声道:“本来就不是我的,退婚了更好。” 她还觉得这一天来的太迟了呢。 要是四月二十八那天,张家就当场退婚,改娶表妹,那该有多好。 这一折腾,还不知道表妹和张家二郎,鸳盟如何能谐呢? 思及此,韩听雪心里不免生出一些怅然。 怪脸人追问了一句:“你真不难过?” “不难过啊。这难道还能有假的吗?” “那就好,本来我还想着,都是因为我们的缘故,要不要想办法让尚书府收回退婚的决定……” 韩听雪以为他说真的,连忙摆手:“不用,真的不用。” 她心思微动,暗想这些人神神秘秘的,身手不凡,能将她从平江伯府带出来,又有这么一个宝地,或许还真有这样的通天手段呢? 思及此,她犹豫了一瞬,很不好意思地问:“好汉,既然您有这样的本事,又有这样的善心,那能不能……” 姬暄躲在面具下的脸上瞬间笑意也无:“能不能怎样?” 他声音嘶哑古怪,又显露不出一丁点表情。 韩听雪不知他此刻的心思,将心一横,继续问:“能不能促成我表妹和张家二郎的婚事?他们原本就应该是一对。” 午后的阳光下,少女清丽绝伦的面孔上写满了期待。 对上她那双波光粼粼的眼眸,姬暄静默了一瞬。 原来是这个。 他轻笑一声,懒洋洋回答:“好,我会将此事告诉我家主人,请他老人家试一试。” 韩听雪再次道谢。 将这两个消息告诉她后,怪脸人没有久待,很快就离开了。 韩听雪心情甚好,次日天不亮就起床了。 她暗暗猜测着怪脸人会用什么方式把她送回去。 是像上次那样把她弄得昏迷不醒吗? 总不会让她一睡一醒,人直接就回到平江伯府吧? 韩听雪轻叹一口气,她昨天应该提前问清楚的。 临近晌午,怪脸人才再次出现。 这次,他戴着一个精致的狐狸面具。 白色面具上,描绘着红色的花纹,有一种神秘的美感。 这个面具好看,韩听雪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怪脸人轻轻“嗯?”了一声。 韩听雪立刻展颜一笑:“好汉,你是不是来送我离开的?” “嗯,先用膳。” “好。” 这是韩听雪在这湖心小筑的最后一顿饭,菜肴美味,可她压根没有吃的心情。 胡乱吃了一些,她就放下了筷子,漱口之后,目光灼灼看向怪脸人:“可以了吗?” “再等等。” 过得片刻,大娘恭恭敬敬奉上一根黑色的布条。 韩听雪看在眼里,暗想,这是要确保她无法记住道路吧? 她上前一步,待要伸手去接布条,却惊觉一阵头晕目眩。 慌乱中,她下意识伸手,试图扶住点什么,防止自己跌倒。 成功抓到了一只手。 后又被人揽进了怀中。 韩听雪开始模糊的视线落在狐狸面具后的半只耳朵上。 失去意识之前,她脑海里隐隐掠过一个荒唐念头。 这耳朵真好看。 少女倒在他怀中,沉沉睡去。 姬暄直接将她打横抱起。 此刻阳光正好。 韩听雪再次恢复意识,是在一辆马车里。 一睁开眼,只见面前轻纱朦胧。 原来是她头上戴了一顶帷帽。 除了她,车厢内再无旁人。 耳中听到外面喧闹的人声,韩听雪愣怔了一瞬,继而大喜,眼圈直接红了。 ——她已经有十来天没听到过这种声音了。 那个四面临水的房子安安静静,除了偶尔会来一次的怪脸人,半点人声都没有。 韩听雪深吸一口气,抬手掀开车帘,向外看去。 驾车的车夫不知何时已不见踪影。 不过她现下已无心细究这些,因为她发现,这马车停靠的地方,竟是“香宝斋”的门口。 对于香宝斋,韩听雪并不陌生。 父母生前给她留下了一些田产店铺,其中有一家香粉铺,就是香宝斋,一直由韩家旧仆代她打理。 四月二十七的夜晚,她就曾想过先到这里暂避一段时日。 怪脸人肯定对她的情况非常了解,不然绝不可能凑巧恰好把她放在这里。 街上人来人往。 韩听雪小心翼翼下了马车。 香宝斋主要售卖胭脂香粉,顾客多是年轻女子。 韩听雪头戴帷帽,进入香宝斋时,并未引起旁人的格外关注。 只有对面茶楼二楼临街的窗口旁,有两道视线紧紧地盯着她。 临近黄昏,香宝斋的客人已不似午后那么多。 掌柜娘子正靠着柜台休息,听见脚步声后,立时抬头,满脸堆笑:“这位姑娘是想要胭脂还是水粉?” 却见来者掀起帷帽的轻纱,露出了一张美丽面庞:“田嫂,是我。” 被唤作“田嫂”的掌柜娘子顿时双目圆睁:“小姐?!” 韩听雪回之一笑:“嗯。” 田嫂夫妇是韩家旧人,三年前陪着她一起进京,后在外帮忙打理店铺。每月都会进平江伯府向她报一次账。 三年中从无间断。 看见田嫂,韩听雪顿觉亲切无比,那种“终于回来了”的感觉真实而又清晰。 田嫂蹭蹭几步自柜台后走出:“小姐,真的是你啊。这些天你到哪儿去了?” 周张两家虽对外宣称,韩听雪是在养病,可她婚前失踪几乎已是公开的秘密。 韩听雪不能详细透露真实情况,只微微一笑,避开了这个话题。 “田嫂,我想去向舅舅和外祖母请罪,外面有辆马车,能不能帮我找个车夫?” 下车之际,韩听雪曾暗暗观察过那辆马车,看上去非常普通,并无任何徽记。 怪脸人及其幕后主使手段了得,她又不知对方底细,不如先将那段经历烂在肚子里。 “找车夫当然没问题。”田嫂面露犹疑之色,“只是小姐,你可能需要有点心理准备……” ◎最新评论: 【撒花】 【哈哈】 【咋这么短】 【啥时候一见钟情呀哈哈哈哈哈】 【短an】 【来啦】 【你好短!】 【撒花撒花撒花】 【好看】 【今天好短呀】 -完- 第10章 为难 ◎讨个说法◎ “什么准备?是被退婚吗?” 韩听雪心想,如果指的是这件事的话,那她已经知道了。 “小姐已经知道啦?唉,其实也不只是退婚的事。主要是风言风语,传得很不好听。” 田嫂小心觑着小姐神色,眼中满是疼惜。 她当然不相信种种流言,但是众口铄金,名声对于女子多么重要,小姐以后可怎么过? 韩听雪笑笑,眼眸低垂:“田嫂说的是这个啊,我已经知道了。” 落水事件后就有风言风语了,再不好听能到什么程度? 反正她早就做好准备了,大不了青灯古佛了此一生。她担忧的是表妹和张家二郎,还能不能重归旧好。 田嫂轻轻叹一口气,没再说话。 暮色降临。 一辆马车停在了平江伯府门口。 随后一女子头戴帷帽,走下马车。 门房看清她的面容,登时一惊,忙不迭进去报信。 表小姐回来了。 自四月二十八日至今,表小姐失踪已有十来天,平江伯府里里外外都找遍了,一直找不到。 现在她竟然自己回来了。 老太太正在用膳,闻讯放下碗筷,连声道:“快,快让她进来。” 未几,韩听雪快步入内,盈盈下拜:“外祖母,我回来了。” 话音未落,她自己先红了眼眶。 “你这孩子,这些天在哪儿躲着呢?怎么也不跟家里递个信儿?你要是早回来几天,也……”老太太重重叹息一声,神情复杂。 早回来几天,张家还没退婚。这婚事或许还有回转的余地。不过转念一想,穗穗不愿嫁张家,可能张家退婚之前,她也不会露面。 韩听雪心里一阵酸涩:“是穗穗不孝,让外祖母担心了。” “……算了,回来就好。” 知道穗穗出走也是出于好心,老太太到底还是不忍过多责怪。而且当时的场景,严格来说,不能只怪穗穗一人。若是花轿不空,也不会闹这么大。 当然,也不能怪宝瑜。 姐妹俩都是好孩子,只能说两人年纪小、认死理。 “你听说了吧?前几天张家来退婚了。错过了这一次,你以后……”老太太又叹一口气,没再继续说下去。 韩听雪听出了外祖母的言外之意,仰起头,眼睛红红的,唇角微微勾出笑意:“我听说了,以后我陪着外祖母。外祖母可别嫌我烦。” 老太太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穗穗吃晚饭不曾?坐下来一块儿吃些。” 韩听雪乖巧一笑:“嗯,我正好有点饿了。” 当即有下人捧着水盆、毛巾进来,又有人添了副碗筷。 韩听雪洗手之后,坐在外祖母下首。 祖孙俩安安静静吃了晚饭。 漱了口,老太太温声道:“回去休息吧,不管旁人说了什么,都别往心里去,有外祖母在呢。” 韩听雪心中暖流涌动,黑润的眼珠漫起莹润的水光。 她重重点一点头:“嗯,我知道。” 外祖母对她一直很好,也是她在平江伯府最大的依靠。 韩听雪回来一事,很快在平江伯府传开。 没过多久,就有客人来访。 是表妹周宝瑜。 周大小姐看上去明显憔悴了不少。她抿了抿唇,终是忍不住出言责问:“表姐,你怎么能逃婚呢?” 费尽心思,百般设计,就因为她的离开成了一场空。 有时候,周宝瑜甚至忍不住猜测,表姐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但这念头刚一生起,就被她否定。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韩听雪眨了眨眼,如实回答:“我想把婚事还给你。张家二郎是你的未婚夫,你们本来就应该成亲。都是因为我这个意外。我以为没有我,你们就会在一起。” 昏黄的灯光下,她漆黑水润的眼睛里写满了诚恳。 不似作伪。 周宝瑜心内涌出一种浓浓的无力感。 她一点都不需要韩听雪的这种好心。 “那你呢?我走了,你怎么不上花轿?你不是一直很想嫁到张家去吗?”韩听雪和表妹感情深厚,自是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她直接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周宝瑜双目微阖:“我……我当然是因为你的缘故啊。我以为你当时就在附近,见我不去,你就会回来。” 当然是因为她知道张逊心中另有其人。 韩听雪轻轻叹一口气,遗憾极了。 她也不好说自己当时被人扣下,并不在附近,只有些干巴巴地安慰:“表妹放心,说不定过段时间,你们就会重新议亲了呢。” 周宝瑜微微一笑,心想,重新议亲? 好不容易甩脱了张逊,她岂会再进火坑?她巴不得和张家再无任何关系。 她有些怜悯地看着表姐,这个可怜的小傻子,自以为是地逃婚,主动放弃嫁到张家的机会。白白清誉受损,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嫁出去。 不过,周宝瑜对表姐并无多少愧疚之情。 她给表姐提供了嫁给张逊的机会。虽然声誉差点,但能嫁一个真心爱慕她的男子,也算是不错的婚事了。是表姐自己放弃的。 而且表姐名声扫地,肯定不能像前世那样嫁入东宫。她这还算是间接救了表姐一命呢。 想到这里,周宝瑜微微一笑,握了握表姐的手:“好了,不说这些了。你先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她走之后,韩听雪才开始打量分别十多天的房间。 喜服早被撤去,房内恢复了平时的模样。 从意外落水到现在,这近一个月的经历,就像是一场梦,然而却是真实发生过的。 她对自己说,以后肯定会好的。 次日清早,韩听雪梳洗过后,去春晖堂给外祖母请安。 她来的早,有人比她来的更早。 大舅母方氏和二舅母卢氏都已经到了。 闹出了这么大的事后,再见到两个舅母,韩听雪心里一阵发虚,匆忙福身行礼:“大舅母,二舅母。” 大太太方氏眼帘低垂,半晌,轻叹一声。 先时因为落水一事,方氏对这个外甥女厌恶到了极致。不过对方婚前出走,摆明了态度。 尽管结果不如人意,可显而易见的,这孩子没故意存坏心思。 穗穗有心成全宝瑜,只是宝瑜性子倔而已。 可到底还是一场没法收场的闹剧。 叹息之后,方氏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至于二舅母卢氏,直接冷哼一声,将脸一转,移开了视线。 随后,卢氏款款站起身,慢悠悠吩咐丫鬟:“帮我向老太太告个罪,就说我身子不爽利,今天不能给她请安了。” 言毕扬长而去。 韩听雪脸上有错愕一闪而过,呆愣了一瞬后,才有酸涩后知后觉在心底翻滚。 她在平江伯府三年,二舅母待她一向淡淡的,既不过分亲近,也不过分疏远。 然而像今天这般当众直接甩脸子、半点情面都不留,还是头一遭。 即便是落水事件后,平江伯府议论纷纷,二舅母对她都没这样过。 茫然和委屈在心头交织,涩然自心底一点点蔓延。 她眼帘低垂,脸庞雪白,紧紧攥着手心。 外祖母同她说话时,她才勉强打起精神。 几人正说着话,忽听外面一阵喧闹声。 “我不去!这有什么好去的?” 说话人嗓音清亮,众人听出是周家二少爷周平安。 随后传来的是二太太卢氏不满的声音:“你是要白白吃这哑巴亏了?被人欺负成这样,讨个说法都不行?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 老太太高声道:“吵什么?有话进来说!” 外面顿时恢复了安静。 没过多久,“身子不爽利”的二太太卢氏推搡着儿子周平安走了进来。 周平安已有十七岁,比母亲高出一头,可是他被母亲推进来时,神色不满,却也不敢太过造次。 卢氏施了一礼,带着哭腔恳求:“求老太太可怜可怜平安,给我们做主。” 周平安见阻止不了,索性闭口不言。 老太太蹙眉:“老二媳妇,什么做主?你说得清楚一点。” “老太太想必也听说了,平安和穆家姑娘私下议亲,眼看着差不多快成了。因为前些天的事,穆家又改主意了。明里暗里,嫌咱们家风不正。好好的姻缘说没就没了。老太太心疼外孙女,怎么就不心疼心疼嫡亲的孙子呢?”卢氏说着说着,就掉下泪来。 他们二房没有爵位,儿子平安读书尚未考取功名。卢氏一直盘算着,借平江伯府的势,帮儿子找个得力的岳家。好不容易要搭上穆家了,因为一个表小姐,又成了泡影。 她怎么能甘心? 韩听雪这才明白二舅母为何这般敌视她,不由地心下歉然。 却见二表哥周平安挤眉弄眼,悄悄做了个鬼脸。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3-01 20:57:40~2022-03-02 20:49: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凌乙烯同学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新评论: 【 【如果可以,还是很希望表妹不要黑化到底,女主并没有对不起她。还是很想看到姐妹情深】 【日更日更不是梦,地雷来一发!】 【来啦来啦】 【 【他们一个两个的都想牺牲女主来达到自己目的】 【千言万语道不尽我的心意,只能努力用营养液浇灌你,你可感受到我无尽的情意!】 【我怎么感觉表妹对女主又爱又恨呢?爱是自己表姐,关系好。恨是丈夫的心上人。】 【这表妹的脑回路好奇怪啊】 【小可怜女主呜呜呜】 【撒花撒花撒花】 【所以表妹躲避婚约为什么要靠坑女主,还是居心不良啊,毁人名声】 【来啦】 【哎,女主好难】 -完- 第11章 勾搭 ◎如果你嫁不出去,我娶你◎ 老太太面色微沉:“那你想怎么样?逼着穗穗去死?” “儿媳妇哪敢有这样的心思?只是求老太太给平安做主。”卢氏用帕子擦拭着眼角。 周平安插话:“娘,又不是定下以后人家反悔,八字还没一撇呢,改主意就改主意呗。你怪表妹干什么?” 卢氏伸手暗暗掐了儿子一把,边拭泪边道:“娘哪敢怪表小姐?只是想求老太太给个说法罢了。” 她口口声声要个说法,但在场诸人心知肚明,这就是在告状。 老太太沉默良久,双目微阖:“那你说怎么办?怎么给你说法?” 卢氏并不正面回答,仍在哭诉:“可怜的平安,好不容易要说个媳妇,就这么没了。穆家明里暗里,嫌弃咱们家风不正。事情发生了不能再改,至少得让外人看到咱们家的态度吧?做了错事的人,连点惩罚都没有。也难怪别人嫌弃家风不正。穆家嫌弃,别的人家难道就不嫌弃了?不拿出个态度正正家风,只怕平安要打一辈子光棍……” 韩听雪听得明白,二舅母这是要外祖母“拿出态度”来惩罚她。 老太太还没说话,周平安已抢先道:“娘你放心,儿子绝不可能打一辈子光棍。” 卢氏深吸了一口气。这个儿子素来爱胡闹,这种时候也来拆她的台。 她低声斥责:“你知道什么?只会乱说!” 周平安十分自然地续道:“真到那一天,不是还有表妹吗?” 卢氏微怔,一时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娘你自己说的啊,表妹可能嫁不出去,又怕我打一辈子光棍。那我娶表妹不就好了?”周平安越想越觉得有道理,“知根知底,亲上加亲。” 在场诸人俱是一愣,没想到周平安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二太太不喜欢表小姐。 一直看戏的大太太方氏噗嗤一声笑了,随即又严肃了面容。仿佛方才那声笑,只是众人的幻听。 卢氏瞠目结舌,继而反应过来,抬手就在儿子背上重重拍了一下,又急又气:“你胡说八道什么?!” 周平安面露委屈之色:“我没胡说啊,我就顺着你的话说的。” “谁让你说这个了?你真是要气死我!”卢氏暗恼,心中懊悔不已。 早知道儿子胡闹,就不该拉着他过来讨说法。 周平安连忙拱手:“儿子不敢。” 见他二人吵嚷,意见不一,老太太蓦的提高了声音:“好了,别吵了!” 二人这才闭口不语。 春晖堂安安静静,众人神色各异。 老太太按了按眉心:“吵得我头疼,你们两个先吵明白了再来找我吧。” 卢氏狠狠瞪了儿子一眼。 本欲再说点什么,但因老太太发话,只得先拽着儿子出去。 一走出春晖堂,她就忍不住指责:“你刚才怎么回事?故意跟我作对?!你也不想想我这都是为了谁!” 周平安不以为意:“我知道娘是为我好,可是真的没必要去怪表妹。穆家不愿意就不愿意呗,就算你把表妹打了一顿,人家还是不愿意。” “你——”卢氏只觉得心口一阵发堵,“要是没她这摊子事,穆家能不愿意?” “哪摊子事?那事儿也不能怪她吧?娘,我是真不明白,你为什么对表妹这么大恶意,我觉得表妹挺好的啊。” 卢氏气得几乎仰倒:“你,你……恶意?我对她有恶意?!” 小姑子周薇尚未出阁时,她们姑嫂关系平平。但是韩听雪父母双亡,进京投奔外祖母,她也不至于跟个晚辈计较。 还是看老太太偏疼外孙女,又有儿子议亲不顺一事,卢氏才越发讨厌这个外甥女了。 如今儿子极力维护,卢氏更加不喜:“她是不是给你灌什么迷魂的汤药了,你这样帮她说话!” “没有啊,儿子这是就事论事,实话实说。” 然而周平安越是帮表妹说话,二太太卢氏对韩听雪的不满就越严重。 儿子以前也胡闹,可不像今天这般,因为一个女子故意和她作对。 春晖堂里。 待众人离去后,老太太宽慰外孙女:“你二舅母说话难听,别往心里去。” 韩听雪沉默一会儿,轻声道:“外祖母,是穗穗行事不当,受惩罚也是应该的。” 尽管她是无心,但从二舅母的话来看,二表哥议亲之事,的确因为她而没能成。 她知道外祖母护着她,可她并不想外祖母为难。 老太太重重叹一口气,没再说话。 —— 张周两家相距不远,韩小姐回来一事,张家第二天就听说了。 听闻此事,张逊微怔了一瞬,疑心自己听错了,有点不确定地问:“真的回来了?” “对,昨天晚上,韩小姐坐着一辆马车,由韩家旧仆送回来的。” 张逊略一颔首,轻声道:“嗯,平安归来就好。” 他最怕的是她在外遭遇不测。 知道她平安,他也能稍稍放心一些。 温氏庆幸不已,连声感叹:“还好还好。” 幸好不顾逊儿的阻拦在人回来前,把婚事给退了。不然现在还麻烦呢。 瞥了儿子一眼,温氏含笑说道:“你看,咱们家一退婚,人家韩小姐就回来了。这说明什么?说明人家压根就没有嫁到张家的心思,一直就在等着咱们退婚。也别说信义不信义了,人家不愿意,咱们也不能强抢民女,是不是?” 她唯恐儿子心善,见韩氏归来,再动不该有的念头。 张逊双唇紧抿,没有应声。 或许韩小姐有自己的考量,可是如果她因为他的缘故而前路艰难,他决不会袖手旁观。 但这些,现在没必要说给母亲听。 —— 韩听雪归来以后,平江伯府并不安生。 讨要说法未果,二太太卢氏心里更加憋闷。 其实她也不是非要逼死外甥女,是觉得周家受连累,声誉受损。唯有重罚这个表小姐,才能显得家风清正,替周家挽回一点名声。 然而老太太摆明了态度要护着,儿子平安也拖她后腿。【公/众/号:寻甜日记】 卢氏心内哪能好受? 不过周平安毕竟是她亲生儿子,她再不满,冷静一会儿,也就淡了。 午后,卢氏命人做了儿子最爱吃的红豆蜜雪,寻思着借机和他分说明白。 谁知到了周平安所住的院子,小厮却告诉她:“二少爷方才出去了。” “去哪里了?” 小厮犹豫了一下,如实回答:“说是去如意院走走。” 卢氏心里一咯噔,脸上笑意瞬间一点都不剩。 如意院是表小姐所住的院子。 平安去那里做什么? 不用细想,她也能猜得到几分。 平江伯府内外有别。 周平安平时读书,并不常去探视表妹。 今日特意前往,主要还是因为母亲讨要说法的缘故。 他性子爽朗疏阔,说话也不爱拐弯抹角。到了如意院,见到韩家表妹,略微寒暄几句后,便直奔主题: “表妹,我娘今天说的话,你千万别放在心上。” 他越这样说,韩听雪就越觉得愧疚:“表哥,对不起。” 周平安摸了摸鼻尖,神秘兮兮:“我这可不是安慰你,我说的是真的。表妹,我跟你说一件事,你别告诉别人。” “什么事?”韩听雪好奇地问。 “穆家本来就没看上我,嫌我是二房的少爷,又没有功名,觉得我配不上他们家姑娘。” 说这话时,他故意压低了声音,煞有其事。 韩听雪心中又酸又暖,小声道:“不是的,表哥很好。” 她在平江伯府三年,表兄弟们和表妹都对她极为关照。 周平安“啧啧”两声:“还是你嘴甜,说到我心坎里去了。” 他停顿了一下,轻拍胸脯,十分仗义的模样:“放心吧,如果你真的嫁不出去,那我就娶你,绝不会让你当一辈子老姑娘……” 话未说完,就听到二太太隐含怒气的声音:“周平安!” 周平安脸色骤变,登时站起身:“娘,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我不来还看不到这出好戏。”卢氏心里的怒火蹭蹭蹭直冒。 她一心想让儿子有一个得力的岳家,好帮忙拉扯他一把。 没想到儿子不知从何时起,竟开始同表小姐勾勾搭搭了。 若说先时她只是希望表小姐受重罚,那么此刻,她改主意了。 她希望平安和韩听雪彻底分开,再不相见。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3-02 20:49:40~2022-03-03 20:57: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爆炒西门花椰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恰自来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新评论: 【唉!表兄弟姐妹都是好心办坏事啊!这孩子也不是真喜欢表妹,就这么大大咧咧的瞎bb,害死人了?】 【辣】 【撒花撒花撒花】 【天呐女主好可怜】 【天呐女主好可怜】 【撒花】 【来啦】 【我都抱着营养液来看你了,快把存稿君交出来!!!】 【太子,赶紧来,你媳妇又被惦记了】 【站在卢氏的角度,好像也不奇怪。】 【卢氏好无语】 【卢氏真坏】 【来啦】 -完- 第12章 庵堂 ◎被送去庵堂◎ 这两人同在一府,朝夕可见。韩氏又生的美貌娇柔,楚楚可怜。 平安是个单纯憨直的,如果表妹有心勾引,他岂能禁得住? 倘若一来二去,两人私下有些首尾。以老太太对外孙女的维护,届时肯定会逼着平安娶了韩氏。 她还指着平安娶个高门大户家的小姐呢,怎么能跟表妹纠缠不清? 更何况韩听雪先时落水,被张家二郎搂搂抱抱。后又婚前失踪,成为全京城话柄。 无论如何,卢氏都不能接受儿子娶这么一个女子。 一丁点可能都不允许存在。 当晚,卢氏就同丈夫说起此事。 周家二爷既无爵位,又无功名,每日醉心书画,对于家事从不上心。 听妻子忧心忡忡说起儿子和外甥女,他有些不耐烦地打了个哈欠,慢吞吞道:“也行啊,他们俩能成,你也不用担心了。” 说完他就又继续躺下。 卢氏气得在他腰间狠狠掐了一把。 周家二爷倒抽一口冷气,似是才回过神来:“怎么了?你是不满意?” “满意?满意个鬼!你外甥女名声怎么样,你一点儿都没听说吗?”卢氏气急了。 周家二爷困意消散了大半,语速仍然缓慢:“你说这个啊。外面说的都是假的。穗穗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她没有坏心眼。” 他说着说着就躺了下去,眼睛一闭,直接装睡。 卢氏气得脸色铁青,忍不住自言自语:“我是疯了才跟你说这些。” 成婚多年,丈夫时常把她气个半死。 这个人眼睛里只有书画,除此之外,万事万物皆不上心。 一开始,她觉得这是好事,并暗暗欣喜。后来她才发现,有这么一个相公,真是折磨死人。 他功不成名不就,以前依靠父亲,现在依附长兄,这也就罢了。 儿子读书、参加科考、议亲,周家二爷连问都不问。 仿佛周平安只是她一个人的儿子。 卢氏一直督促儿子读书上进,也是期望他能有出息。 夜里安静,周家二爷呼吸均匀绵长。 不知是真睡着了还是在假睡。 卢氏越想越气,还夹杂着浓浓的心酸和委屈。 她暗暗擦拭了眼泪。 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二太太就跪在了春晖堂外。 丫鬟看见后,大吃一惊,忙不迭去禀报老太太。 人上了年纪后,觉少。 老太太早就醒了,听闻此事,脸色蓦的一沉:“让她进来。” 见到老太太,卢氏再次跪了下去。 瞥了儿媳妇一眼,老太太沉声道:“起来说话。咱们家没动不动下跪的规矩。” 二太太抬眸,露出一双红肿的眼睛。 她并未起身,而是带着哭腔道:“老太太若不答应,儿媳妇就不起来。” 老太太深吸了一口气,哂笑:“答应你什么?” “儿媳想要带着两个儿子出去另住。” “你说什么?”老太太面露惊愕之色,“你再说一遍?” “儿媳不孝,想要带着两个儿子出去单住。” 老太太这次确定了,她没听错。 她笑了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你这是想要分家,还是要和离?” 卢氏神色不变,一字一字说地格外清晰:“儿媳不敢,儿媳只是想带着儿子出去,暂时正一正家风,免得以后再议亲时,遭人嫌弃。” 老太太双目微阖,笼于袖中的手不停地轻颤。 时下人家,最讲究和睦。父母尚在,断无分家出去另过的道理。 卢氏声称不是分家,不是和离,只是带儿子出去。可她的真实意图,老太太岂会听不出来? 分明是在逼她重罚穗穗。 老太太不想重责外孙女。 因为她很清楚,一旦这样做了,就是在告诉外人:穗穗真的犯了大错。 ——那相当于是在给穗穗定性。 老太太冷笑,微微睁眼:“你想逼死穗穗?” “怎么会呢?谁不知道表小姐是老太太的心肝肉?”卢氏叹一口气,“我也是没别的法子了。平安一天大过一天,儿媳妇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让他和表小姐再长期共处。既然不能让表小姐另居他处,那只能我们母子出去单住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老太太霍地站起身,“这么说,二太太也不必出府另住,我和穗穗出去单过就是!” 她正在气头上,刚一站起,就觉眼前一黑,直接站立不稳。 一旁的丫鬟见状,连忙去扶:“老太太!” 老太太连早膳都没吃,就又躺下了。 相熟的大夫诊脉过后,说是急火攻心,并无大碍,喝两剂药就好。 二太太卢氏一直在春晖堂外候着请罪。 其余诸人也担心不已。 韩听雪守在外祖母床前,眼尾泛红,眸间含泪。 ——她早已从丫鬟口中知道了事情原委,担心、自责而又歉疚。 唯恐外祖母更加难过,她强忍着泪意。 老太太睁开眼睛,轻声道:“哭什么?我又死不了。” 韩听雪擦拭了一下眼泪,努力弯起唇角:“我知道外祖母没事,是我突然想回家了。” 她声音轻快:“我离家三年了,现已长大成人,是时候回去看看了。不能一直留在京城,给外祖母添麻烦。” 老太太沉默了。 穗穗越懂事,她就越心疼。 “你二舅母她……”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 卢氏父亲生前对老太爷有恩,两家才做了儿女亲家。 老二万事不管,卢氏嫁到周家来,没少受窝囊气。 也是因为这些缘故,老太太对儿媳妇一直格外宽仁,不愿以孝道相压。 可她也不想委屈了女儿仅剩的骨血。 抬手摸了摸穗穗的发顶,老太太轻声道:“说什么胡话?你回去?回哪儿去?那边要是待得下,你娘走的时候,又何必安排你进京?” 韩听雪心里一酸,眼睛水雾氤氲,声音也不由地哽咽了几分:“外祖母……” 她原本想着,或许一辈子都嫁不出去,能在平江伯府终老也好。 可是万万没想到,这竟然也成了一种奢望。 怕招惹得外祖母更伤神,韩听雪稳了稳心神,快速擦拭掉眼泪,露出一个轻快的笑容:“那,我不回南边,就在京中立个女户怎么样?我爹娘给我留了好几间铺子,生意都还行。我住在外面,一辈子不嫁人,吃喝不愁,时不时地回来陪外祖母说会儿话,那才是有滋有味呢。” 老太太笑了笑:“真是傻孩子。” 孤女在外生活,又怎会容易? 卢氏自知闯了祸,依然不肯退却。 她告罪之际,仍不忘自请离去。 老太太摆一摆手:“我有些乏了,想休息,你们先退下吧。” 众人只得暂时离去。 临近黄昏,老太太将一众晚辈召集到了一块儿。 见众人已到齐,老太太强打着精神,尽量神色如常:“我想让穗穗去白云庵暂住一段时间。”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惊:“老太太!” “别急,听我把话说完。”老太太摆了摆手,“我近来身上不好,有仙人托梦,说需要有个孝顺晚辈在菩萨跟前替我念经祈福。穗穗愿意替我前往。我就同意了。” 大家心知肚明,所谓的仙人托梦只是借口,主要还是因为先前的事情以及二太太的闹腾。 周平安蹙眉:“孙儿觉得不可!因为……” 不等他把话说完,二太太卢氏就皱眉低斥儿子:“不准胡闹!你表妹这是要尽孝呢。” “尽孝”这个理由一出来,其余人就不好反对了。毕竟阻拦就是不准人尽孝。 “可是……” “好了,就这么定了。”老太太一锤定音,令众人退下,只留下了外孙女。 不同于在大家面前的强打精神,此刻只有祖孙二人,老太太脸上疲态尽显。 她拉着穗穗的手,轻声问:“送你去白云庵,你怨不怨我?” “不怨。”韩听雪摇一摇头,“我知道外祖母有难处。而且白云庵挺好的。” 她这话也不是安慰外祖母。 白云庵主静心师太,是她母亲周薇的亲姑姑。 这个姑婆早年随着高祖皇帝征战,江山大定论功行赏时,她拒绝了赏赐,选择遁入空门。 白云庵依着平江伯府的田庄而建,旁边就是周家家庙。 “穗穗,你先去那里待一段时间,当是散散心,也省得在家里受气。说不定还能搏个孝顺的名头。若是住不惯庵堂,就住田庄里。你姑婆性子好,决不会为难你。等过一年半载风头过去,再接你回来,给你找个好人家。” 说到这里,老太太重重叹一口气:“是外祖母没本事,委屈你了。” 韩听雪笑意盈盈:“才不是呢,外祖母安排得很好。我一点儿都不委屈。” 她真没觉得多难过。 因为她早就做好了青灯古佛的准备,现在和她想象中唯一的区别是念佛的地方不同。 韩听雪要被送到白云庵一事,姬暄当晚就听说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3-03 20:57:53~2022-03-04 20:57: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爆炒西门花椰菜 5瓶;凌乙烯同学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新评论: 【 【这一切全拜表妹所赐】 【卢氏真恶心】 【太子你看看你老婆委屈成啥样了】 【撒花撒花撒花】 【卢氏不坏?她也是那个时代的女人,她最知道这么做会对一个女人有多大的影响。家里别人都明白,只有她为了自己的脑补逼人到这种地步。我估计男主都想不到女主家里有人是这样的,可能以为至少家里人会护着吧。】 【我感觉卢氏的丈夫这种人更讨厌一点。】 【倒不是卢氏坏吧,只是她这么多年丧偶式育儿,肯定特别看重儿子啊…从她的角度一点没问题啊,反倒是男主,迟迟不出手,难道他不知道女主会受责难吗?他给我一种女主已经是自己囊中之物了,所以根本不着急的感觉。他要再不做点什么,我对男主的观感就要跌破底线了…】 【卢氏好坏啊啊啊啊啊,可怜的娃没父没母真的被欺负】 【抱抱女主】 【无父无母的孩子太可怜了】 【明明女主啥也没做错,最后还是要被迫退让,想想看还是社会主义好呀】 【卢氏真坏】 【来啦】 【撒花】 -完- 第13章 救人 ◎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子◎ 是夜,东宫。 年轻的太子殿下眉梢轻挑,惊讶地问:“平江伯府要送她去京郊庵堂?” 在他的记忆中,平江伯府一直对穗穗很好。尤其是周家老太太和平江伯,尽管这次出了事,也始终费心维护。 又怎会突然发难要将她送至庵堂? “属下不敢欺瞒殿下。”夏岱拱了拱手,将探得的信息一五一十禀告给太子知晓。 姬暄静默良久,忽的哂笑:“名声有损?影响议亲?” 别人不知道倒也罢了,他可记得清清楚楚。 前世没有穗穗之事,周家二少周平安的妻子也不是穆家姑娘。 议亲不顺怎么能怪到穗穗头上?还因为这件事就要送她去庵堂? 那是她能待的地方? 姬暄眼帘低垂:名声不好?那就给她打造一个好名声。 —— 老太太发话后,一众晚辈心思各异。 对于将韩听雪送到白云庵一事,尽管有人表示不赞同,但最终也没有强烈反对。 毕竟最维护表小姐的老太太都已经发话了。而且意思很清楚,暂去一段时日,避一避风头。 最近一段时间,因为表小姐的缘故,平江伯府的确惹人笑话。 有人嘴上不说,心里也多多少少有一点不满。 况且还有二太太那边呢。 强烈反对的话,不就是表明了跟二太太作对吗? 因此这件事算是就这样定了下来。 夜里,丫鬟翠羽小心翼翼地宽慰:“表小姐不要害怕,等风头过去,就又能回来了。” 韩听雪轻笑着摇一摇头:“我不怕。到时候去投靠姑婆,就更不用怕了。” 她在京城三年,曾陪同外祖母去过一次白云庵,自然也见过静心师太。 姑婆看上去慈眉善目,但是据说年轻时曾有一番奇遇,武功极高,飞檐走壁不在话下。 假如去投靠姑婆,那她一点也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或许还可以跟着姑婆学会一招半式呢。 翠羽勉强笑笑,暗自为表小姐心酸。 韩听雪忽然想起一事:“翠羽,在我走之前,一定要让厨房多做一点我爱吃的菜。” 想了想,她又补充一句:“最好多做点肉。” 不然等到了佛门清静之地,再想沾荤腥可就难了。 ——尽管外祖母称,她可以住在紧挨着白云庵的田庄。但是既然对外宣称是念经祈福,总不能不去庵堂。 翠羽被她逗笑了,重重点一点头。 韩听雪洗漱过后,正欲安寝,却有客至。 是表妹周宝瑜。 周宝瑜原本不想走这一趟。 ——她重生以后,每每见到表姐,心里都会觉得不舒服。因为只要一看见韩听雪,她就不可避免地想到自己没能出世的孩子,想到自己充满怨憎的后半生。 可两人一向交好,她若贸然疏远,定会惹人生疑。 现在表姐要被送走了。 想到可以有很长一段时间不用再面对她,周宝瑜心内百感交集。 来到如意院后,周宝瑜有些歉然的模样:“来的不巧,表姐要睡了?” “你既然来了,那我就先不睡了。”韩听雪笑了笑。 周宝瑜轻笑,继而又叹息一声:“说起来都是我不好,那天要不是我非拉着你去游湖,也不会到今天这样……” “没关系,这也不能怪你。” 韩听雪真的没有怪罪表妹的意思,在她看来,表妹是无心之失。而且事后非常努力地补救,甚至不惜赔上自己的终身幸福。 想到这里,韩听雪轻声问:“表妹,你真觉得对不住我?” 周宝瑜心里一咯噔,不动声色地反问:“怎么?” “你要真这么想,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周宝瑜的心提了起来。 韩听雪放慢了语速:“嫁你的如意郎君,一辈子幸福如意。” 那天的事谁都没想到。 表妹拉着她去游湖时,肯定也想不到船会撞上湖里的大石。 她不希望表妹有心理负担。 韩听雪清丽的眸子写满了诚恳,眉梢眼角隐隐含着期待。 周宝瑜忽然呼吸一窒。 意外、烦躁、痛楚……多种情绪交织,她猛然移开了视线,低垂的手攥得紧紧的,直掐得手心差点破皮。 这一刻,她真的非常厌恶这个表姐。 她宁愿表姐是个十恶不赦、不知廉耻的恶人,那样她就可以很坦然地用尽一切手段来对付她。 偏偏对方真心拿她当妹妹。 周宝瑜眼帘低垂:“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你好好休息。” 尽量将这句话说的四平八稳,她冲表姐点头致意,随后告辞离去。 见表妹走得很急,不知道为什么,韩听雪心里隐约浮起一些异样,一闪而逝。 —— 张周两家距离不远。 表小姐还未动身出府,她要去白云庵念经祈福一事,张家就听说了。 温氏颇觉意外:“不会吧?我记得周家老太太很疼爱她啊。” 韩氏落水被救后,老太太和平江伯极力为其争取婚事。为此不惜委屈周大小姐。 待听说是二房发难,似乎与周家二少爷有关。温氏撇了撇嘴,小声道:“怪不得,我就说那不是个省心呢,幸好没进张家的门……” 正说着话,忽见一人面色沉沉,大步而入。 是次子张逊。 张逊面带焦急担忧之色:“韩小姐真的要被送到庵堂?” 她一个年轻姑娘,进了庵堂,以后还能有什么活路? 见儿子神色不对,温氏站起身:“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张逊抿了抿唇,暗自思索,假如自己再去提亲,能否令周家更改主意。 然而,他刚一动这念头,还未开口,就听母亲道:“两家的婚约已经取消了,你不准再动任何痴念!” 张逊心中一凛:“娘——” 温氏缓缓走近儿子:“平江伯府对外宣称她是去念经祈福,你要再去胡闹,只会把事情闹得更大。你还嫌咱们家丢人丢得不够吗?” 张逊沉默了。 只听母亲又放软了声音:“逊儿,就当什么都不知道,行吗?” 张逊阖了阖眼睛。 短短数息间,他眼前浮现了许多画面。 空花轿、宾客的议论、父亲的责骂……以及三年前进京途中的惊鸿一瞥。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韩小姐。 十四岁的小姑娘还在孝中,素衣纤纤,难掩国色。 当时年少的张逊,清楚地听到了自己一声大过一声的心跳。 但很快,他就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视线。 他知道自己从小就有婚约在身,他将来要娶的是周家大小姐,决不能有任何不妥的心思。 这是未婚妻的姑表姐妹,仅此而已。 “其实去庵堂也不是什么坏事,平江伯的姑姑,不就在白云庵出家吗?那还是当年跟着高祖皇帝打天下的……”温氏怕儿子犯倔,想方设法劝解。 张逊默默叹一口气,良久才道:“儿子明白的。” 看他这样表态,温氏登时喜上眉梢:“你能想明白就好。” 张逊没再说话,心内隐隐懊悔。 或许那天在湖边,他不只是救了她,也是误了她。 —— 五月十八,吉,宜出行。 平江伯府老太太身体养好了,韩听雪也没有更多的理由在府中继续逗留。 于是,她特意挑了个黄道吉日,挎着个包裹,乘坐一辆马车,从角门离开,出城前往白云庵。 因为是要去庵堂,她出孝后新添的衣衫首饰、胭脂水粉,统统用不上。 是以她的包裹看起来格外单薄,背影也异常的凄凉。 尽管韩听雪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也一次又一次地自我安慰:没关系,投奔姑婆也很好。可当她独自坐在马车里时,还是不由地满腹怅然。 她进京时也不像今天这般寒酸。 思及此,韩听雪抱紧了包裹。 似乎这样就能有更多的支撑和力量。 马车出城后,耳边渐渐安静了,不再听到喧闹的人声,反而时不时的有一两声虫鸣。 忽然,驾车的吕伯惊呼一声,马车也跟着颠了一下。 紧接着,车帘晃动,有一个人影不知怎么,竟闯入了车厢中。 韩听雪一惊,下意识将包裹挡在身前,同时定睛看去。 那是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子,长眉似剑,眼眸深邃,脸色有些不正常的苍白。 他伸手捂着手臂,指缝中明显有血迹渗出。 ◎最新评论: 【 【这表妹真行,她两口子的感情纠结女主到死都不知道,理直气壮的迁怒别人,如果没有男主,女主名声毁完在寺庙待一辈子】 【感觉这表妹好像是把自己当主角了,可惜她表姐才是女主】 【表妹如果说真的有为大家都好的心还好,但怎么感觉有些扭曲了? 这个张逊也确实让人挺恶心的!虽然说表妹现在的心有些被逼扭曲了,但还是希望不要再嫁张逊了,换个真的爱她的!可别总是都为了对方好,却都不意把对方吭成狗!】 【表妹人可不太好,女主都要去庵堂了还要怨她(而且女主真真无辜,她比谁的清楚)】 【哈哈哈,太子自导一场戏。】 【撒花撒花撒花】 【这狗太子哈哈哈哈哈】 【撒花】 【表妹想退婚又不想承担责任,非要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设计别人。到头来还委委屈屈大义凛然,我这也算为你们好呢……过分! 不过站在她的角度,可能真的迁怒女主,又爱又恨。】 【太子快来快来快来!】 【人品很有问题】 【等更】 【这表妹要黑化了吗】 【额⊙?⊙!太子又来刷存在感了】 -完- 第14章 太子 ◎不知姑娘是否婚配◎ 马车还在继续行驶,两侧的布幔犹自晃动。 韩听雪何曾见过这种场面? 她心下一惊,瞳孔微缩,脸色也跟着变了:“你……” 正要高声知会前面驾车的吕伯,刚一张口,冷不防被人掩住了唇。 男子欺身上前,冰凉的手掌贴着她的唇瓣。不让她出声的同时,也将她困在了马车后壁和他的身体之间。 韩听雪身子不自觉地后仰,杏目圆睁,心脏怦怦直跳,眼圈不由地微微泛红。 脑海中霎时间闪过许多念头,她在心里对自己说:冷静冷静,千万不能害怕。 “嘘。”男子声音极低,语气诚恳,“事态紧急,冒犯之处,还望姑娘见谅。请姑娘暂时不要声张。” 此时两人离得很近。 他的目光直接撞进了韩听雪的视线。 这人眼眸漆黑,眸中满是恳求之色。 韩听雪微怔,眼眸垂下,发觉他是用受了伤的手臂来捂她的嘴,而不是沾染了血迹的另一只手。 注意到这一点后,她心里的抵触和恐惧莫名地稍微减轻了一些。 韩听雪犹豫了一下,怯怯地点一点头,十分配合的模样,用眼神示意对方先把手拿开。 男子从善如流,果然小心翼翼松开了手,面带歉然之色:“我无意伤害姑娘,实在是情非得已。” 韩听雪心中惴惴,身体不着痕迹向旁边挪了一点。手佯作不经意地摩挲着包裹,悄悄摸到了那根铁簪子。 ——她自忖要进庵堂,金玉首饰不能再戴,就让翠羽找了一些素簪。 摸到那根锋利的铁簪子后,韩听雪稍稍有了一些底气,红着眼眶小声问:“你是谁?” 男子并未正面回答,而是郑重地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以后必有重谢。” 韩听雪抿了抿唇,默不作声,心想,我不用你报恩,只要你不是坏人,不害我就行。 男子视线扫过自己手臂伤处,声音极低,似是自言自语,“现在他们应该追不上了吧?” 韩听雪闻言,抬眸看了他一眼,看见他手臂的血。她心里打了个突,快速移开了视线。 男子微微一笑,轻声解释:“有恶人追杀我,我受了伤,跑不远,只能先躲进姑娘的马车。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听说有人追杀,韩听雪怔了一瞬,心念微动,大着胆子掀开车帘向后望去。 果真远远地看到一群黑衣人正持刀追着马车狂奔。 距离不近,也多亏韩听雪眼神好,才能看得清楚。 天子脚下,大白天穿着夜行衣,藏头露尾的,多半不是什么正经好人。 原本半信半疑的韩听雪,见此情形,不自觉多信了一两分。 人的双足跑不过马车,肉眼可见那群人被甩得越来越远。 再后来,甚至一点儿都看不见了。 确定那群黑衣蒙面的家伙追不上,韩听雪放下车帘,暗舒了一口气。 定了定心神,韩听雪轻声问:“现在你已经安全了,他们追不上你了。你到哪里下车?” 男子正单手用裹伤口。闻言,手上动作停顿了一下:“不知姑娘要去哪里?” 韩听雪秀眉微蹙,并不说话。 她方才帮助这个人,是在还没搞清楚状况的情况下顺手为之,并不想与对方有过多牵扯。自然也不愿意告诉对方自己的目的地。 内心深处,她希望此人尽早离开,就当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男子大概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笑了一笑,低声恳求:“往前再走七八里,有个周氏家庙。能否把我带到那里?” 韩听雪抬眸,眼中难掩惊讶:“你要去周氏家庙?” 男子笑笑,眸中闪过失落之色:“如果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没有。”韩听雪摇一摇头,小声道,“我只是有些好奇,你去周氏家庙做什么。” 往前七八里的周氏家庙,依着平江伯府的田庄,就在白云庵附近,是平江伯府为纪念周氏先祖而建,并不接待外人。 连韩听雪都不得入内。 她迟疑着轻声问:“你姓周吗?” 莫非是她不认识的周家宗亲? “不,我不姓周。姑娘于我有救命之恩,我也就不隐瞒了。我今天本是要去拜访一位前辈。只是那位前辈已断了红尘,在白云庵出家。白云庵里多是女尼,我贸然前去多有不便。所以先去周氏家庙……” 男子轻轻叹一口气:“可惜出城后遭遇埋伏,险些命丧于此。多谢姑娘搭救了。” 他声线清冽,说话斯文有礼。 韩听雪越听越觉得,他口中的前辈像是姑婆静心师太。 她去过白云庵,在她的记忆中,白云庵里只有姑婆年纪偏长,能被称上“前辈”。 于是,她试探着问:“你说的那个前辈,法号是什么?” “那位前辈俗家姓周,出家以后,法号静心。” 韩听雪轻“咦”了一声,心想,果然如此。 世上竟有这么巧的事情。 她无意中帮助了一个人,这人竟然还和姑婆相识。 男子眉梢微动,极其意外的模样,隐约还有些惊喜:“姑娘也认得静心师太吗?” 韩听雪勉强笑笑,胡乱应道:“静心师太的大名,自然有所耳闻。” 再多的,她不肯说了。 她现在名声不好,不想跟人多说。 知道这个人大概不是坏人,她就放心了。 马车行得极快,七八里的路程,约莫一刻钟也就到了。 快到周家家庙时,韩听雪看着男子,轻声提醒:“到家庙了,你直接跳下去吧。” 男子眼神略动了一下,有些惊异,有些疑惑,慢吞吞地说:“可是,马车还没停。” 韩听雪神色不变,她眨了眨眼:“对啊,你上车的时候,马车不也没停吗?” 她记得清楚,他跳进车厢时,马车还在行驶中。 因为是夏日,驾车的吕伯今天特意选了一辆车厢两边俱是布幔围着的镂空马车,为的是透风凉爽。 若非如此,此人也不会在没惊动吕伯的情况下,径直闯入车厢。 她以为,这个人并不想让更多人知晓。 难道是她想错了? 男子沉默一瞬,抬手扶了扶手臂,清晰地倒抽一口冷气。 他看了看车厢,又低头看向自己受伤的手臂,面露难色,轻轻摇一摇头,低声道:“此一时,彼一时。劳烦姑娘帮我叫车夫暂停一下。” 见他这般,韩听雪感觉自己手臂好像也隐隐约约有点疼。 她暗自思忖,莫非是当时情况紧急,他爆发出了无穷的力量。现在相对安全一些,他伤势发作,反而不如之前? 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韩听雪掀开车帘一角,扬声道:“吕伯,先停一下车。” “好嘞。”吕伯答应一声,勒紧了缰绳,回头问,“表小姐是路过家庙,要遥拜一下吗?” 韩听雪虽不姓周,可周家家庙里供奉的是其母周薇的先祖。她途经此地,遥拜一番,也在情理之中。 马车在周家家庙附近停下。 然而走下马车的,并不是表小姐,而是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子。 这男子肤白如玉,眉目清寂。下车时,还冲吕伯轻轻点头致意。 吕伯瞪大眼睛,随即回过神来,高声喝问:“你是谁?你怎么会在马车里?表小姐呢?” 他快速冲将前去,一把掀开车帘。 韩听雪也瞠目结舌,还端端正正坐在车里。 她原以为这个受伤的男子,会在马车停下后,悄然从侧边下车,就像是他来时那样。 没想到竟大摇大摆,还同吕伯打招呼! 韩听雪垂眸扶额,心里颇觉无力。 她轻轻叹一口气,自我安慰:算了,反正已经这样了。名声再差也差不到哪儿去了。他爱怎么下就怎么下吧。 这是救人的善举,就不必计较这些细枝末节了。 稳了稳心神,韩听雪轻声道:“吕伯,我没事。他受了伤,行动不便,正好顺路,就乘咱们马车走了一段。” 吕伯一脸惊愕之色,他挠了挠头,百思不得其解:有这件事吗?他怎么一丁点都不记得中途有人上过马车? 想了又想,吕伯拱一拱手:“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男子还未回答,就听到马蹄声如雷,由远至近,奔腾而来。 韩听雪暗自一惊,心里生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难道是追杀他的人追过来了? 怎么办?吕伯好歹还身强体壮,她手无缚鸡之力,这不只有死路一条了? 她正欲催促二人先上车逃命,却见骏马风驰电掣般已到近前。 周家家庙前面的空地霎时间变得拥挤起来。 看守家庙的人听到动静,也打开门出来看。 骑马者纷纷跃下马背,在受伤男子面前单膝跪地,动作整齐,训练有素。 “属下来迟,望殿下恕罪。” 声音铿锵有力。 韩听雪车帘都忘了放下。她与吕伯相顾愕然:殿下? 男子微微一笑,云淡风轻:“不必多礼。” 他停顿了一下,眉眼含笑望向韩听雪,声音温和从容:“幸而今日有贵人相助,孤有惊无险,并无大碍。” 韩听雪心脏胡乱跳着,有点不敢相信。 殿下、以孤自称,是东宫太子么? 她方才随手帮了一下的人是太子殿下?! 年轻的太子殿下向她走近几步,微微含笑:“还未请教姑娘府上何处,是否婚配。” ◎最新评论: 【原本女主是个憨憨,结果男主也是憨憨,哈哈哈哈】 【太子这演技太浮夸了吧!哪个编剧给你设计的剧情,一点脑子都没用哈哈哈】 【戏很足啊太子】 【好家伙!金鸡奖的评委见了都得把奖牌塞太子手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我说男主拿个大满贯,没有人反驳吧??】 【给太子颁一个金鸡奖影帝】 【笑死我了真会演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会演】 【套路太明显啦】 【来啦来啦】 【好看】 【大白天的一群黑衣人是生怕女主看不到吗?】 【hhhhhhhh男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演员】 -完- 第15章 婚配 ◎做太子妃如何?◎ 此言一出,不止是韩听雪,连经历颇丰的吕伯都目瞪口呆。 他狐疑地用小指掏了掏耳朵,疑心自己刚才听错了。 “殿下说什么?” 太子殿下抬了抬眼皮,神情温和,耐心十足。他略略提高了声音:“还未请教姑娘府上何处,是否婚配。” 语声清朗,在场诸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韩听雪不能再当作是听错了,她雪腮绯红,抿了抿唇线。 问她府上何处,还好理解。问她婚配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吧? 不等她回答,吕伯就抢道:“回殿下,这是平江伯府的表小姐韩姑娘,尚待字闺中,还未许人。” “唔。”太子轻轻应了一声,继而眉梢轻挑,含笑感叹,“甚好,甚好。” 韩听雪一颗心蓦的提到了喉头。她心里很清楚,太子殿下不会平白无故问她婚配。 还“甚好”、“甚好”,好在哪里? 是要给她做媒还是…… 韩听雪自知近来名声不佳,也不知道太子殿下是否有所耳闻。 不过大概不知道,毕竟如果知道了,应该夸不出那一句“甚好”。 韩听雪寻思,以她眼下的境况,不宜再多生事端。 她只想老老实实在白云庵念经祈福。 思及此,韩听雪下车福身行了一礼:“殿下,今日之事实乃举手之劳,请殿下不必挂心。小女子还要去白云庵里清修,殿下若无其他吩咐,请允许小女子先行告退。” 她将“清修”二字咬得极重,有意无意暗示,自己是差不多快要出家的人,是否婚配并不重要。 “白云庵?”太子显然听错了重点,眉梢轻扬,“好巧,孤此次出行,是想去拜访白云庵的静心师太。可惜遇上了刺客……” 他垂眸看了一眼手臂的伤处,轻轻叹一口气:“如今有伤在身,还需尽早回去处理,恐怕只能改天再去拜访师太了。韩姑娘既然要去白云庵,能否帮孤向静心师太带句问候?” 这是一个极其简单的请求,韩听雪自然不能拒绝:“殿下有命,岂敢不从?” 她暗自思忖,看来太子殿下受伤之后,还要搭乘马车到周家家庙附近,不是非要见到姑婆不可,而是要和侍卫汇合。 想想也是,遇袭后身边有护卫才更安心。 只是不知道,他遭遇行刺时,是身边带的侍卫太少?还是刺客太厉害? …… 短短数息间,韩听雪脑海中闪过许多念头。 不过,这些都不是她需要操心的。 她稳了稳心神,迅速驱走杂念,福身行礼,重新回了马车内。 吕伯心里惋惜不已,他去驾车前,匆忙向太子殿下行了一礼,低声解释:“殿下,我们表小姐有孝心,是去庵堂里给老太太祈福,不是出家。” ——太子殿下问出那句“是否婚配”后,他就警醒起来。 哪有问姑娘这个的?肯定有缘由。 府里上上下下谁不知道表小姐婚前出走后被退婚?把她送到庵堂,说的好听,是去给老太太祈福,有生之年能不能回去还不一定呢。 难得今天表小姐帮了太子一把,对方又问起婚配。机会难得,不可错过。 见表小姐没能反应过来,吕伯大胆多解释了一句。 他只是个粗使下人,这举动不可谓不越矩。 不过太子殿下只是微微一笑,轻轻颔首,并不与他计较。 吕伯重新驾车,过家庙,越田庄,不消片刻,就到了白云庵外。 白云庵里尽是女尼,吕伯不便进入,只停下马车:“表小姐,白云庵到了。” 韩听雪掀开车帘,抱着包裹,缓缓走下马车。 再次来到白云庵门口,她不免紧张了几分。 几天前,外祖母让人去白云庵送了些香油钱并一封信。 姑婆静心师太看信后,同意她到庵中暂住,又在回信中提到,到佛门净地念经祈福,是清修,不宜带仆从。 因此韩听雪此行未带丫鬟。 这无疑更加重了她的紧张。 “笃笃笃”轻扣木门,仿佛一下一下敲在她心上。 随后,门被打开,一个圆脸小尼姑探出脑袋,打量了她一番,眼睛一亮,宣了声佛号:“原来是韩施主,请随我来。” 见她态度和善,韩听雪暗暗舒一口气,回头冲吕伯点头致意后,才随着小尼姑入内。 吕伯摇了摇头,轻叹一声,调转车头,踏上了归途。 和上一次随外祖母进香不同。这一回,韩听雪无疑要更小心谨慎。 静心师太正在参禅。 待其结束,小尼姑慧宁上前几步,禀明了韩施主到来一事。 韩听雪低垂眉目,站得越发恭谨。 静心师太抬眸看向她:“来了?” “嗯。”韩听雪依言上前,“师太。” 静心师太和上次见到时,并无分别。若非知情者,谁也不会想到,这个慈眉善目的女尼年轻时也曾征战沙场。 “你的事情,贫尼已经听说了。你来这里,不是出家,只是清修。不用处处比照白云庵里的弟子。不过该守的一些规矩还是要守的。庵堂不比在家,如果有不适应的地方,可以直说。” 静心师太声色柔婉,单听她声音,绝对想不到她已年过五旬。 听着她语调温和的话语,韩听雪的紧张不由自主减轻一些。她含笑点头:“嗯。” 想起在周家家庙门口,太子殿下的那个请求,韩听雪简单而明确地转达了一下。 静心师太甚是意外:“太子遇刺受伤?严重么?” 她是出家之人,本不该多问红尘事,但储君关乎国本,又是故人之子,不免多问两句。 韩听雪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地回答:“伤在左臂,流了血。应该不太……严重?” 其实她自己虽亲眼所见,可也无法精准判断。 静心师太略一沉吟,没再多问。而是让那个叫慧宁的小尼姑带韩听雪先去寮房安置。 寮房简陋,远不能与她闺房相比。但收拾得干净整洁,让人好感顿生。 韩听雪明白自己到白云庵不是为了享福。 对于这间寮房,她已经很满意了。 只是一想到远在平江伯府的外祖母,想到出孝后新添置的衣衫首饰,想到她在外面的名声……她心里泛上细密的怅然,眼圈不受控制地有些发红。 也不知道她要在这白云庵中待上多久。 —— 太子遇刺受伤,不是小事。 一行人刚回到皇宫,宣太医看诊,皇帝就已经听说了。 皇帝与太子关系微妙,但在没有子嗣,没有其他选择的情况下,皇帝也不吝于对外展示一些自己的关心。 因此,太医上药之际,皇帝姬河匆匆忙忙出现在东宫:“怎么会受伤的?伤得怎么样?” 对于皇帝叔叔的到来,姬暄毫不意外。但还要做出惊讶、感动的模样来。 他强撑着行礼,自称遇上了刺客。 紧接着,姬暄话锋一转:“不过还好,今天遇见了一个姑娘,是她出手相助,侄儿才能侥幸脱险。” 他原原本本讲述了自己遭遇伏击、受伤后为躲避追杀、躲进了一辆马车的全过程。 ——他不怕皇叔去查。因为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查不出什么。 皇帝叹一口气:“还好没有大碍。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朕怎么跟你死去的父亲交代?” 姬暄闻言也表情沉重,心里却暗暗冷笑。 这话也只能骗骗十岁以前的他。 “暄儿,你刚才说一个姑娘?哪个姑娘?朕这就重赏她。” 话音刚落,皇帝就注意到侄子眼睛一亮。 “皇叔,她是平江伯府的表小姐,姓韩,心地纯善。”太子停顿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样,轻声补充一句,“人也好看。” “平江伯府……表小姐……”皇帝轻笑了一声。 不提是哪家的千金,只说是表小姐,足见其父兄权势地位不显。 而且,平江伯府,不是那个父辈有军功,后辈没有实权的周家吗? 他们家姓韩的表小姐是不是前不久京中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个? 以皇帝的阅历,一看侄子的神情,就猜到他是对韩氏动了心思。不然怎会特意强调一下“人也好看”? 若是高门贵女,皇帝会佯作不懂。但既然是平江伯府的一个表小姐,那为什么不趁机利用一番呢? 太子年纪渐长,有不少臣子上书提及其亲事。皇帝一直留中不发。 一直拖着不是办法,可他又不想给太子找显赫的岳家,但也不能明面上找的太差。 真是瞌睡了有人递枕头。 太子自己有意,他这只是顺水推舟,好心成全。 皇帝笑起来,眼角上扬,看起来慈爱极了:“暄儿,让她做你的太子妃如何?”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3-06 20:58:20~2022-03-07 21:00: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古言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新评论: 【太子:极好极好!就等你这句话了】 【这真是用心太周到了啊】 【击掌赞叹,此文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见,非地雷不足以炸出吾等倾慕之心。】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太子是戏精】 【套路王太子】 【撒花撒花撒花】 【太子:好呀好呀,就等你这句话了】 【太子戏精】 【太子说好啊好啊好啊】 【甚好】 【想到衣裳首饰这里感觉女主形象很逼真哈哈哈】 【哈哈哈】 【太子这个戏也太假了】 【哈哈哈鸡贼哦】 -完- 第16章 赐婚 ◎许以皇太子为妃◎ 姬暄等的就是这句话。 前世他不过是和穗穗在一场赏花宴上多说了几句,皇叔就急急忙忙为他们赐了婚。 如今得知他可能对穗穗有意,皇叔岂会白白放过机会? 据他所知,单单最近两天,上书谈及他亲事的奏章就不下十封。 穗穗无父无母,家世不显,在旁人眼中,或许是不足之处。但在暗暗打压他的皇叔看来,她无疑是太子妃的绝佳人选。 静默了一瞬,太子面露犹疑之色:“皇叔,太子妃是未来的皇后,要母仪天下。韩姑娘虽然心地善良,但只怕……” “话不能这样说。”皇帝打断了侄子的话,“有谁生来就能母仪天下?重要的是人心地善良,不会的可以学。你年纪不小,也是时候娶妻了。你放心,此事朕自有主张。” 皇帝一脸正色,心内暗自冷笑:谁说太子妃一定就会是未来的皇后?你真以为朕此生都不会有亲生的子嗣了? 宫中新进一批秀女,他特意让人挑了一些宜男相的。 或许正是因为他近来大肆选秀的缘故?催促着给太子议亲的人更多了。 太子面带惭色,似乎又有些懊恼。他动了动唇,没再说话。 解决了盘桓在心头许久的一桩大事,皇帝心情甚好。他安慰了侄子几句,又叮嘱内监好生照料,这才起身离去。 一出东宫,皇帝就命人去查平江伯府这位姓韩的表小姐。 宫中暗探查消息极快。傍晚时分,对于韩氏,皇帝就有了基本的了解。 父母双亡、投奔舅家、顶替了表妹的婚约、又在成婚前失踪,还被退了婚、刚进庵堂…… 皇帝微微蹙眉,这经历也太复杂了一点。 单看这些,着实不是良配。赐婚给太子,恐难堵悠悠众口。 不过,韩氏父亲是建元年间的探花,母亲是伯府小姐,也算得上官宦人家的姑娘。失踪、退亲一事虽闹得沸沸扬扬,可张周两家也给出了说法。且被送进庵堂,明面上说的是给长辈祈福,能夸一声孝顺。最关键的是,她有救了太子这一功绩。 不问出身、成人之美,虽勉强一些,但也完全能说得过去。 机会难得,不可错过。 皇帝定了定神,立刻命人去拟赐婚的圣旨。 圣旨拟好之后,皇帝亲自过目,颇觉满意,加盖了印玺。 他心情甚好,又召幸了一个新进宫的秀女。 五月十九。 一大早,平江伯府的女眷就去春晖堂给老太太请安。 老太太身体已大好,精神却有些不济。 两个儿媳妇和一个孙女都在。 唯独缺了外孙女。 一想到穗穗在白云庵,孤零零的,老太太心头就一阵窒闷,整个人也懒洋洋的。 “没什么事的话,你们就去忙吧,不必在这儿陪我了,我也想清静清静。” “是。” 春晖堂恢复了安静。 老太太坐在窗下,怅然若失。 临近巳时,忽有一辆马车在平江伯府门口停下。 这马车看上去并无异常,但令人震惊的是,护送着马车的竟然是一队禁军。 马车停下后,自车上走下一个年约四旬、面白无须的男子,做内监打扮。 这内监手上恭恭敬敬拖着明黄的圣旨。 看守大门的门房见状,登时一惊,慌忙将来者迎进去,又忙不迭地去报信。 听说宫里来人,还拿着圣旨,平江伯和老太太等人俱是惊讶异常。 现任平江伯只在朝中领了个闲职,每天只用去点个卯,基本不涉政事。 自老太爷过世后,平江伯府已有将近五年不曾接到圣旨了。 此次忽有圣旨到,众人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忙不迭布香案,准备领旨。 却听宣旨的太监嗓音尖利,笑眯眯问:“韩氏可在?快让她出来接旨。” 平江伯迟疑了一下:“公公,哪个韩氏?” “前杭州知府韩麒之女,周伯爷您的外甥女啊。她不是现居府上吗?” 平江伯一怔。 这圣旨是给穗穗的?宫里怎么会突然给穗穗下旨? 见他神色有异,太监不解地问:“怎么?莫非韩氏不在府上?” “不不不,她这三年一直住在寒舍,只是昨天刚去京郊白云庵给老太太祈福,还未归来。公公稍待,我这就派人去请她回来。” 平江伯稳了稳心神,匆忙命人去白云庵接人。而他则又亲自招待这位姓夏的公公。 一时之间,平江伯实在是猜想不出圣旨的内容,心内又着实好奇、担忧,便忖度着出言询问:“敢问公公,皇上下旨,到底所为何事?” 夏公公微微一笑,气定神闲:“等待会儿宣读了圣旨,周伯爷自然也就知道了。” 他轻啜茶水,闭目养神。 平江伯也跟着笑了笑,心里依旧没底。他只能安慰自己,看夏公公这神态做派,大概不是坏事。 —— 在白云庵的第一夜,韩听雪睡得并不安稳。 寮房的床铺偏硬,刚睡上去不太习惯。她夜间在床上翻来覆去许久,才勉强睡着。 迷迷糊糊似睡非睡中,就听到了白云庵里敲钟的声音。 这时候还不到五更。 韩听雪听慧宁提过,晨钟之后,庵堂里的女尼就要进行早课了。 她如今在白云庵里念经祈福,也不好太过惫懒,自当和众人一起。 因此,韩听雪匆匆起床,快速洗漱后,也去了众女尼诵经的殿内,跟着一块儿念经。 她并不笃信佛教,只平时偶尔会帮外祖母抄一点佛经。 这会儿在白云庵里,耳畔尽是诵经声。她也跟着念一些,不知怎么,心里涌上阵阵的凄凉。 过得好一会儿,韩听雪才回过神来,心内暗道一声罪过罪过,佛祖莫怪。 定了定心神,她摒弃杂念,认真诵经。 早课结束后,韩听雪随慧宁等人去用早膳。 这是非常简单的素斋。 据慧宁介绍,平日里吃的青菜都是庵堂弟子自己种出来的。 韩听雪暗暗点一点头,还跟着慧宁一块儿去浇水,顺带看了看后院的青菜。 绿油油的,长势喜人。 看着满目青绿,韩听雪的心情不自觉好了几分。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其实也还好。别人待得,她自然也待得。 慧宁还比她小了一岁呢。 现在觉得陌生没关系,时间久了,肯定就熟悉了。 她当初刚去平江伯府,一开始不也不适应么? 韩听雪很快调整了心情,给青菜浇水之后,也跟着去念经。 临近午时,忽然有人敲响了白云庵的大门。 是平江伯府的人。 来者神色焦急,一见到韩听雪,就道:“表小姐,快上车,宫里来人了,老爷让你回去接旨呢。” 韩听雪讶然:“接什么旨?” “圣旨啊。” 韩听雪有短暂的愣怔。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和圣旨扯上关系。她下意识问:“给我的圣旨?是做什么的?” “这小人哪儿知道啊。” 韩听雪心想,也是,回去接了旨就知道了。 这种事情耽搁不得,何况宣旨的内监已等候多时了。 韩听雪来不及换衣,就先乘坐马车回平江伯府。 马车一路疾驰,韩听雪暗自猜测。 是因为爹爹生前的账册吗?会不会是怪脸人的主人拿到账册后破了什么大案? 不对,这种事情应该不会特意给她下旨。 唔,难道是因为她昨天随手帮了太子一下,皇上下旨给她赏赐? …… 她胡思乱想着,马车已疾驰进城,后又回了平江伯府。 婆子在门外焦急地等着,一见表小姐下车,就匆忙相迎:“可算是回来了,快快快,夏公公都等急了。” 香案早就布好。 韩听雪随外祖母和舅舅一道,跪地接旨。 此时正是晌午,太阳就在头顶。 “……兹闻韩麒之女品貌出众、温良敦厚。朕躬闻之甚悦。今太子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 韩听雪脑子轰然一震,霍地抬头。 这怎么听着不像赏赐,像是赐婚呢? “……许以皇太子为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夏公公念完圣旨,笑眯眯道,“韩小姐,接旨吧。” 韩听雪还没回过神,耳畔一直回响着那句“许以皇太子为妃”。 她感觉自己要么是听错了,要么是被太阳晒糊涂了。 却听夏公公又含笑催促:“太子妃殿下,接旨啊。” ◎最新评论: 【就喜欢这么不墨迹的剧情!!】 【剧情好快啊】 【撒花】 【哼!!看,看在你更新的这么辛苦的份上,多给你浇些营养液!要,要加油哦!!!】 【太子殿下效率高】 【太子妃,这称呼我喜欢】 【穗穗,你躲不掉的】 【女主好懵逼】 【来啦来啦来啦】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啊好啊好快啊】 【来啦】 【这个剧情推进速度,爱了爱了】 【撒花撒花撒花】 【撒花】 【哈哈哈哈哈哈好爽】 -完- 第17章 震惊 ◎太子妃?!!◎ 这次听得清清楚楚,“太子妃殿下”五个字绝不可能有错。 一旁的外祖母悄悄推了她一下,低声提醒:“还不快接旨?” 韩听雪这才回过神,来不及多想,匆忙领旨谢恩。 手里捧着圣旨,她心里仍是满满的不可置信。 皇上怎么会让她做太子妃? 长到十七岁,她从来都没想过,会和“太子妃”这个身份扯上任何关系。 她甚至以为,出了那么多事后,自己会青灯古佛了此一生。 不止是韩听雪,舅舅平江伯也一脸震惊,忍不住问夏公公:“皇上怎么会突然下旨……” “不突然,不突然,一点儿都不突然。”夏公公翘着兰花指,摆一摆手,笑得灿烂极了,“韩小姐敦厚善良,孝心可嘉。昨日又救了太子殿下,皇上对她是赞不绝口。” 他稍微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赐婚的圣旨,昨晚就拟好了。太子殿下对咱们太子妃,那是……” 夏公公挤了挤眼睛,神情暧昧,暗示的意味极浓。 韩听雪离得不远,夏公公的话,一字不落地飘入她的耳中。 她昨天顺手帮了一把,真的算救吗?只是允许太子顺车搭乘了一段路而已啊。 就因为这个举动,她就要做太子妃了? …… 韩听雪不由地回想起,昨日在周家家庙门口,太子曾问她是否婚配。 她当时猜想,要么是做媒,要么是让她做个姬妾之流。怕多生事端,她特意强调自己要在庵堂清修。 竟然是太子妃?!! 韩听雪杏目圆睁,心内波澜迭起,到现在还云里雾里。 应该不是做梦。 因为她就算是做梦,也不会梦见这样荒唐的内容。 “咱家还要回去复命,就先告辞了。”夏公公笑呵呵地拱手告辞。 平江伯亲自相送。 宣旨的人刚一离去,老太太就开口询问:“穗穗,夏公公说你救了太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韩听雪定一定心神,将昨日之事原原本本说了,包括在周家家庙前,她与太子之间的对话。 她甚是心虚:“我觉得,这也不算是什么大恩吧?举手之劳而已。” 甚至一开始她被吓到了,并没有主动救人的心思。完全是顺势为之。“救了太子”这个说法,她心中有愧。 老太太听后沉默了好一会儿,缓缓说道:“于你,或许是举手之劳。于殿下,可能至关重要。” 她当时不在现场,不好过多评判,也无法猜测上位者的心思。 不过老太太心下清楚,即便真是救命之恩,给些丰厚赏赐就足够了。许以太子妃之位,肯定另有缘由。 老太太抬眼打量着外孙女,十七岁的姑娘生的纤细柔婉。肌肤雪白,面容清丽,虽衣衫素净,不施脂粉,却着实令人惊艳。 薇儿当年就是京中有名的美人,穗穗比母亲容颜最盛时还要美上几分。 这般品貌,男子见到之后生出想求娶的心思,似乎也不奇怪。 只是,皇上和太子知道穗穗先前曾被退婚一事吗? 见老太太神情凝重,韩听雪轻声问:“外祖母,是不是有哪里不妥?” “那倒没有。”老太太笑了笑,神情慈爱,“我是没想到,你会有这样的奇遇。肯定是你爹娘在天之灵保佑了。” 韩听雪小声应和:“我也没想到。” 甚至直到现在,她仍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圣旨需要妥善保存。 老太太又细细看一遍圣旨,命人供奉在香案前。 不多时,皇上下旨将表小姐赐婚给太子做太子妃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平江伯府。 众人无不震惊。 先前张家的人来退婚,大家都以为表小姐之后在婚嫁上定然艰难。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在庵堂待上几年,等风头过去后远嫁他乡。 谁能想到她会成为太子妃? 皇帝登基多年,并无子嗣。将来等太子继位,那表小姐就是皇后娘娘啊! 平江伯府岂不成了皇亲国戚? 听闻此事,卢氏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 穗穗名声坏成那个样子,寻常的高门大户都未必看得上,更何况是皇家? 但圣旨上写的明明白白,绝不会有错。 卢氏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不由地一阵轻颤。 前几天她一直要求老太太重罚穗穗,还逼着把穗穗送到京郊白云庵。 如今穗穗要做太子妃,那她…… 五月的中午,天并不冷,相反还有些热。可卢氏还是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她颤声问丫鬟:“表小姐现在在哪儿?” “在春晖堂,陪老太太用午膳呢。” 卢氏阖了阖眼,懊悔极了。 外甥女要做太子妃,本是一件好事。可惜她刚把人给狠狠得罪了。 “我去一趟春晖堂。” —— 韩听雪震惊过后,慢慢恢复了镇定。她向外祖母告辞,要回白云庵。 旁人尽皆劝阻,哪能让未来的太子妃再去庵堂受苦? 韩听雪却道:“我是出于孝道给外祖母祈福,不能因为赐婚的圣旨就半途而废。” 老太太轻轻叹一口气,心知穗穗说的有道理。 虽然大家心知肚明,穗穗去白云庵是避风头。但对外宣称的是为长辈祈福,断无只去一天就回来的道理。 “那就凑足七七四十九日之数,也能彰显你的孝心。”老太太抬手摸了摸外孙女的发顶,“委屈你了。” “这有什么可委屈的?”韩听雪笑了笑,心想,比起不知归期,只用去四十九天可真是太幸福了。 正是用午膳的时候,老太太不肯让外孙女饿着去水月庵,命厨房备了一些素斋。 韩听雪陪外祖母用完斋饭,一出门,就碰见了二舅母卢氏。 卢氏在春晖堂外,已等了好一会儿了。 看见她出来后,快步上前,带着一些笑意:“穗穗,恭喜你啊,听说你要做太子妃啦。” 韩听雪第一次在二舅母脸上看到这种小心翼翼的讨好神情。 跟前几天截然相反。 韩听雪轻轻“嗯”了一声。 “恭喜啊,舅母真为你高兴。前些天的事,别放在心上。我也不是故意为难你,我这不是因为你表哥的婚事发愁嘛。”卢氏心下惴惴,语气越发的谦卑温和。 韩听雪眸色似墨玉,只淡淡地看着舅母,并不说话。 卢氏看她这模样,也不知究竟是何意,心里更没底了。干笑了两声后,继续说道:“说起来,你也因祸得福是不是?你要是不去白云庵,也不会有这等造化……” 韩听雪神情平静,正要说话,忽听一个少女的声音: “二婶子真会说笑,这也算是造化?” 是周家大小姐周宝瑜。 她穿着一身红衣,站在不远处,神情不悦,面带寒霜。 卢氏有些讪讪的,很快红了脸。有小辈在侧,不好多说什么,只得寻了个理由,先行离去。 韩听雪莫名舒一口气,冲周宝瑜扬唇一笑:“表妹。” 周宝瑜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此刻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复杂。 原以为这辈子已经和前世不一样。没想到韩听雪去庵堂的途中会救了太子、会被赐婚。 难道真是命中如此、更改不得吗? 那她自己是不是也会这样? 即使中间发生了一些改变,最终还会兜兜转转回到原点? 刚得知赐婚的事情,周宝瑜顿时被绝望所笼罩,差点晕过去。 过了好久,她才勉强回过神来。 不,她不能就这样认命。 注意到表妹眼圈红肿,韩听雪上前几步,轻声问:“表妹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周宝瑜定定地看着表姐,不答反问:“你真的要当太子妃?” 韩听雪有些奇怪地看了表妹一眼,点一点头:“嗯。” 她心想,表妹这话说的好奇怪,这种事情又不是她能决定的。 周宝瑜眼眸低垂,声音极低:“你有没想过……” “什么?”韩听雪没听清。 周宝瑜勉强笑笑:“没什么。” 今日赐婚的圣旨下来,平江伯府每个人都与平常很不一样。连一向老成持重的大舅舅都激动得像个小孩子。 对于表妹的异常,韩听雪也没多想。她笑了笑:“这边太阳晒得很,你要是没事,就先回房去吧,别在太阳下站着了。我要回白云庵了。” 祈福这种事,总得有始有终。 周宝瑜胡乱应了一声。她犹豫良久,到底是没把袖袋里的东西拿出来。 她阖上眼睛,对自己说,先不急。还没到时候。 韩听雪乘着马车再次去了白云庵。 庵堂里和她稍微熟悉一点的慧宁好奇地问她是什么急事。 韩听雪并未隐瞒,简单提了一下。 这个圆脸小尼姑登时双目圆睁:“太,太子妃……” 就在昨天,她还同情这个女施主呢。 现在告诉她,对方回家一趟,就成了未来的太子妃? 尽管是方外之人,可慧宁小师傅还是忍不住默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同时,她心里暗暗称奇,都要做太子妃了,还坚持在庵堂祈福,孝心可嘉。 难怪是能做太子妃的人。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3-08 21:01:05~2022-03-09 21:05: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阔阔爱爱滴哈哈怪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新评论:three 【表妹不坏,不想看到她重蹈覆辙。】 【希望表妹算计被戳穿!!可别说是为了女主不跟着太子死是为了女主好,让女主顶着抢表妹未婚夫的名声,娘家婆家都不喜的结论,她怎么不想想女主嫁过去怎么活???真能恶心人。】 【希望表妹别作死!】 【期待婚后生活】 【表妹其实你改变自己就好,不用想着改变别人】 【作者更文辛苦了,来一个地雷提提神吧!】 【还是抱着希望表妹不要黑化的心态。不要破坏小夫妻】 【这个表妹不简单,我总觉得她以后会给女主下绊子】 【太子妃】 【表妹别黑化了啊,啊啊啊啊期待婚后!!!】 【撒花】 【 【撒花撒花撒花】 【期待太子和女主的婚后甜甜】 【为女主开心^_^】 -完- 第18章 见她 ◎让穗穗安心◎ 皇上赐婚一事,很快就在京中传开。 太子殿下今年十七岁,尚未娶妻,也从未听说过身边有女人。 不少高门大户盯着太子妃的位置已经很久了,苦于没有机会。 谁能想到,皇帝竟然一声不响,突然下旨赐婚。 众人无不好奇太子妃的身份。 待听说是平江伯府那位姓韩的表小姐,人人皆惊。 近两个月,这位韩小姐可谓是名声大噪。 先是意外落水,抢了表妹的未婚夫。后又在成婚当天没上花轿,再后来被退婚。前两天听说要去庵堂祈福…… 今天再听说她时,就是未来的太子妃了。 有知情者,说是她在去庵堂的途中,意外救了太子殿下。太子对她一见钟情,才有了这道赐婚的圣旨。 据说曾有朝臣上书称太子妃是未来皇后,其人选马虎不得,恳请皇帝慎重考虑、收回成命。然而直接被皇帝给驳回了,而且皇帝再一次肯定了韩氏的善心和孝心。 至此,事情已成定局,再无转圜余地。 此事一出,众人不由地暗暗羡慕韩氏。 这是何等的运气,都被送到庵堂了,竟还能被太子殿下一见钟情。 而且不是良娣,不是选侍,就是太子妃。 从一个寄居舅家、被退婚、被送去庵堂的孤女,到未来的太子妃。 所谓一步登天,大概如是。 平江伯近两天意气风发,只觉扬眉吐气。从上个月起,他就没这么开心过了。 先时在婚礼当天闹了大笑话,成为全京城笑柄,后张家上门提亲。 那段时间,他出门都尽量避开人。 如今皇帝赐婚的圣旨下来,虽然只是外甥女,可他也与有荣焉。 不止是他,其夫人方氏也心情甚好。出了个太子妃,不必再担心家里一众子女的亲事。而且穗穗婚事有着落,宝瑜肯定也不会因为讲义气而犯倔。 唯独周宝瑜心事重重,冷眼看着府上兴高采烈的人们。 有什么好开心的呢?谁说做太子妃就一定是件好事? 她曾经也这样以为,可前世韩家表姐不也堪堪只活到二十一岁吗? 但这种事情,她现在没法对任何人说。 张尚书家现在比较尴尬。 前两日温氏还在庆幸退婚及时,得以抽身。这还没过几天,韩氏就成了未来的太子妃。 况且皇帝金口玉言,大赞韩氏的善心和孝心。这样一来,仿佛是张家有眼不识金镶玉,误把珍珠当鱼目。 温氏只觉得尴尬难堪,比前几日更盛。 而且隐约听说太子殿下对韩氏一见钟情,亲自求娶。 温氏不免更担心了几分。若太子因为韩氏和张家的那点渊源,故意为难张家,那可该如何是好。 或是韩氏将来做了太子妃后,有意报复…… 温氏越想越担忧,一时间愁肠百结,急得满嘴燎泡,偏又无计可施。 还是丈夫张尚书宽慰了她几句,又为她延请名医。她喝了几天的药,才略略好一些。 其子张逊看上去倒是丝毫不受影响,仍是一派淡然模样。 没有人知道,他也曾短暂失落过。但很快就又释然了。 得知韩小姐终身有靠,他终于可以放下心来。 好姑娘该有好归宿。 所幸他那次救人之举,没有误她太多。 —— 皇帝赐婚之后,姬暄暗自松一口气。 尽管比前世早了两三个月,两人的初识也有了不同。但名分总算是定下来了。 也不枉他一番设计手臂还挨了一刀。 当时流血多,看着吓人,但受伤并不算严重。 不过因为他是储君,来东宫探视的人倒也不少。 “殿下,云安郡主求见。” 姬暄眉梢轻扬:“让她进来。” 云安郡主姬君平,是高祖皇帝的亲孙女,姬暄已故胞兄的遗腹女,只比他小了一岁。 小郡主一进来,就急急忙忙地问:“小叔叔,你受伤严不严重?太医怎么说?” “还好,敷点药,静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唉,我刚听说,不然我早就来看你了。”见他精神尚好,不像是重伤难愈的样子,小郡主话锋一转,换了话题,“我听说,皇上给你赐婚了?” “嗯。” “真是平江伯府那个姓韩的表小姐啊?”姬君平瞪大了眼睛。 姬暄微微一笑:“对,是她。” 他心目中的太子妃,除了她,再无别人。 姬君平双眉紧蹙,一脸难色,欲言又止:“有一件事,小叔叔,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姬暄笑意微敛:“你说。” 这个侄女心思浅,此刻基本上是把“你快来问我啊”给写在了脸上。 小郡主抿了抿唇,犹豫着道:“小叔叔,我觉得吧,这件事可能没那么简单……” “嗯?”姬暄眉梢轻挑,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那位韩小姐之前的事情,你可能都不知道……”小郡主压低了声音,“我听说,她上个月,‘意外’落水,把表妹的婚事给抢了。又在成婚前,‘恰巧’生病没上花轿,让人把婚给退了……小叔叔,你不觉得,你正好遇刺,她恰巧经过还救了你,这巧合太多点了吗?” 说到这里,她轻轻挤了挤眼睛。 姬暄缓缓饮了一口茶,神情自若:“你想说什么?” 见小叔叔听不懂暗示,姬君平有些急了:“你怎么就不怀疑,是她和刺客提前勾结的呢?” 姬暄怔了一瞬,不由地轻笑出声。 “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小郡主有点懵,“我觉得皇上赐婚太急了,至少应该把人查清楚后再赐婚的。” 姬暄神色淡淡:“当然不对。这只能说明我们是天作之合。” 大概是怕他反悔,皇叔赐婚确实急了一些。 不过至于侄女所说的“巧合”,除了第一点之外,其余的全是他刻意为之。 “可是……” “没有可是。是你想多了,她一个小姑娘,怎么可能和刺客有所勾结?不要胡思乱想,平白污了人家名声。”姬暄神情渐渐认真而严肃。 “哦。”小郡主悻悻的,“可我还是觉得……” 她叹一口气,复又重重顿足:“不太好。京城里好姑娘明明那么多……” 其实她也知道,说韩氏与刺客勾结太牵强了。但小叔叔是太子,是未来皇帝,他的妻子怎么能是一个被退婚的女子? 可这又是皇上亲自下的旨。 她内心深处,隐隐替小叔叔委屈。 姬暄神情越发严肃,眼眸清澈而坚定:“在我心里,她就是这世上最好的姑娘。” 姬君平抿了抿唇,并没有很赞同。 “她以后会是你的婶婶,我不想再听到任何有关她的坏话。” 他声音不高,却一字一字说的极为坚定,不容反驳。 小郡主愣怔了好一会儿。她还没出生,就没了父亲,十一岁上又没了母亲。小叔叔虽只大她一岁,却待她极好。 在她的印象中,这还是小叔叔第一次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 她一下子明白过来,小叔叔比她原本以为的还要认真在意。 他大概是真的对那位韩小姐一见钟情,情根深种。 “嗯,我知道了。”姬君平轻轻点一点头。 “好了。”姬暄神色和缓许多,“我这里没什么事,你先回去吧。” 小郡主老老实实施礼告退。 姬暄却在考虑另一件事。 像侄女这般不看好他们的,未必是少数。也不知道穗穗心里怎么想,或许他可以做点什么,让穗穗安心。 而且他很想见她。 因此,非年非节,平江伯府收到了东宫送给表小姐的厚礼。 当然,这个时候,韩听雪还不知道。 自从明确得知,她只用在白云庵祈福四十九天后,她感觉庵堂生活也没那么难熬了。 只当是一种新鲜的体验。 这天她刚随着慧宁浇了青菜,就听说外面有人找。 韩听雪走到庵堂门口,见是一个年轻男子。 男子面色青白,生的倒也五官端正。但不知怎么,一看见这男子,她就莫名想到了前几天传旨的夏公公。 明明容貌迥异,可两人就是有种诡异的相似感。 正不知如何称呼,就见对方施了一礼:“小人常德,见过太子妃殿下。” 对于这个称呼,韩听雪一时还不太能接受。她定了定神:“我姓韩,你叫我韩姑娘就行。” 常德微微一笑:“太子殿下有请。” 说着他示意韩听雪看向不远处。 韩听雪转头看去,果见百十步开外的树下,站了一个人。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3-09 21:05:07~2022-03-10 21:01: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爆炒西门花椰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乌拉乌拉 10瓶;ning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新评论: 【 【好看】 【撒花】 【今天更新不收礼,收礼只收营养液!】 【撒花撒花撒花】 【真的hin喜欢女主啊!】 【见老婆来了】 【小郡主说的一点都没错!确实是太巧合了,只是这巧合全是你叔叔设计的啊】 【耶耶耶培养感情】 【来啦】 【撒花】 -完- 第19章 满意 ◎对这桩婚事很满意◎ 知道是太子殿下,韩听雪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 这种紧张,远比刚得知自己顺手救了太子之后更甚。 她脸颊微微泛红,很不自在。 这几天,她尽量不去想这些,没想到他竟自己找了过来。 偏偏常德还在旁边轻声催促:“太子妃殿下?” 韩听雪暗暗咬一咬牙,低头快步走了过去。 她还未走近,原本双手负后的男子就转过了身,冲她微微含笑致意。 此时夕阳西下,西斜的阳光洒在他脸上,给他的眉梢眼角都镀上了一层光,越发显得他丰神俊朗。 他墨黑的眼底蕴着浅浅的笑意,看起来心情愉快。 韩听雪迅速整理了一下心情,垂眸施礼:“殿下。” 太子微微一笑:“韩小姐。孤冒昧前来,没打扰到你吧?” 他客客气气,温润有礼。 韩听雪勉强压下局促,回之一笑:“没有没有。不知殿下前来,有何吩咐?” 虽然接到赐婚的圣旨已有几日,可她还没能很自然地接受未来太子妃这一身份。 如今太子殿下站在她面前,无疑更提醒了她这一点。 “唔,吩咐谈不上。孤是来探视未婚妻,也想告诉她,孤的伤势并无大碍,请她不必担心。” 他声音干净清冽,如同淙淙流水。 那声“未婚妻”让韩听雪不由地脸颊隐隐发烫。 平心而论,太子殿下身份不凡,容貌俊逸,尽快只接触这两次,却也能看出是个端方君子。 以她的身份,能嫁与太子为妻,绝对是高攀了。更何况她还因为之前种种,声名扫地。 是以,此刻面对着太子殿下,韩听雪的那种心虚再次上涌,且越发浓烈起来。 大概是见她神色有异,太子眉峰微动,关切地问:“怎么了?” 韩听雪犹豫了一瞬,将心一横,小声道:“殿下,您也知道。我那天只是随手相助,实在称不上救人……” “嗯?” “所以,太子妃之位的赏赐,我感觉受之有愧……”韩听雪垂下了头,坦诚说出心里话。 她倒不是要抗旨拒婚,而是实实在在觉得心虚。 “谁跟你说太子妃之位是赏赐?”太子轻笑出声,“孤出生到现在,又不是第一次遇见刺客,护卫有功的人不少,难道个个都要做太子妃吗?” 他抬了抬眼帘,一双漆黑的眼睛凝视着她,略微降低了声音:“不是赏赐,是想让你做我携手一生的妻子。” 这般诚恳而郑重,韩听雪屏息了一瞬,睫毛颤了颤,下意识移开了视线。 她从小到大,第一次有人同她说这样的话。 还是这么一个年轻英俊的男子。 心跳有些杂乱,韩听雪也说不上来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她小声问:“为什么啊?” 话一出口,她就隐隐懊悔,怕自己说话不当,得罪对方。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又隐约感觉,太子殿下并不会因为她多问一句而着恼。 果然,太子只是一笑,薄唇微勾,慢悠悠道:“大概是因为,我对韩小姐一见钟情?” 他声音很低,却说的极为清晰,还带了丝丝笑意。 韩听雪“哦”了一声,心想:要是这么个缘故,那或许也能说得过去。 她知道自己生的好看,从她记事起,就不止有一个人夸过。当然,除此之外,最重要的是,如今她实在找不出自己别的优点了。 家世不显,声名扫地,唯一拿得出手的是容颜。 在心里默默叹一口气,韩听雪又小心询问:“我的事情,殿下有听说过吗?” “韩小姐指的是什么事?”姬暄眉梢轻扬,心里已大致猜到了一些。 “我之前差点嫁到张家……” 韩听雪寻思,这种事情,不管对方是否清楚,还是主动说明白比较好。 “唔,有所耳闻。不过,韩小姐不是主动出走,宁可终身不嫁,庵堂清修,也不愿意抢表妹的夫婿么?”太子微微眯了眯眼睛。 他的话语,直接将她的行为给升到了另一高度。 韩听雪抬眸看他一眼,心想,我是有这心思不假。但事实上没等我走出去,就被人给掳走了啊。 可是被人掳走这一节牵涉太多,她不能提。 于是,她只含糊应了一下。 “外面的传言真真假假,孤并不放在心上。”太子笑笑,眉目清浅淡然,“孤只知道,韩小姐是个坦诚、善良、有孝心的好姑娘。这就足够了。” 他言辞恳切,说得认真极了。 ——他们是夫妻,他对她的了解,远比外面的传言更多,更透彻。但目前还不能让她了解真实的他。 韩听雪眼眶微微有些发热。 ——前几天,连二舅母都已容不下她,他却说,她是个好姑娘。 说内心一点都不动容那是假的,何况她还生来就泪窝浅。 韩听雪心想,其实我也没那么好。不过还是要谢谢你的肯定。 “赐婚一事,大概有些突然。还请韩小姐莫怪。”太子说着朝她拱手致歉。 韩听雪简直有点受宠若惊,她连连摆手,还礼不迭:“不怪不怪。” “既然不怪,那韩小姐对这桩婚事,也很满意了?” 韩听雪顺口回答:“嗯。” 话一出口,她后知后觉意识到,他暗中换了一点点话题。 她说的“不怪”是不怪赐婚突然,又不是这桩婚事。 当然,对于这桩突如其来的婚事,她目前也没找出任何不满的地方。 她内心深处很清楚,在世人眼中,她毫无疑问是高攀了。 太子轻笑一声,似笑非笑看着她:“满意就好。” 韩听雪脸颊微红,杏目低垂,并没有反驳他。 定了定心神后,她抬眸看向夕阳,轻声问:“时候不早了,殿下如果没有别的吩咐,我能先回去吗?” “不多聊一会儿了?”太子脱口而出,似是有些失落,继而纠正她的话,“我本来也没有要吩咐你,我们是未婚夫妻,不用‘吩咐’。” 韩听雪十分受教的模样:“好,我知道了。” 停顿一下后,她轻声解释:“我在庵堂祈福,不能离开太久。而且这里离城里不近,我怕殿下回城的时候,天黑赶路,不太方便。” 太子颔首:“也好,那我改天再来看你。” 略一思忖,韩听雪主动告诉他:“殿下,我在庵堂里祈福,需要待满七七四十九天。” 太子轻轻点一点头:“嗯。” “那我先走了?”韩听雪福身施了一礼后,才转身离去。 走出好远后,她佯装无意间回眸,见太子殿下还在原地,目送她离去。 她平静下来的心湖,像是被丢进了一颗石子,漾起一圈涟漪,又很快散开。 晚上,已经渐渐习惯寮房床铺的韩听雪,翻来覆去睡不着。 傍晚的一幕幕,一点点浮现在脑海。 越回想,她就越觉得自己运气好得不可思议。 倒不是因为太子殿下身份尊贵,而是他相貌英俊,温文有礼,言辞之间对她也很尊重,简直就是她心目中良人的样子。 有点让人不敢相信。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3-10 21:01:50~2022-03-11 21:01: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清风自来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新评论: 【太子演技不错嘛】 【挺好的,虽然男主是芝麻馅的】 【为什么叫太子妃殿下呀?】 【好甜~】 【好看】 【呜呜呜真好】 【营养液(1/1)成就达成,有一定几率掉落更新,请侠士再接再厉】 【太子演技不错】 【毕竟是你夫君】 【撒花撒花撒花】 【 【撒花】 【撒花】 【真好啊,值得的】 【女主这是掉进太子挖的坑里了】 -完- 第20章 七夕 ◎定情信物还是七夕礼物?◎ 白云庵的生活,虽单调乏味,却极富规律。 除却太子那次探视之外,平江伯府的老太太也借着上香的机会来看望外孙女。 一见到穗穗,老太太就轻叹一口气,眼中满是心疼:“瘦了。” 韩听雪展颜一笑,有意让外祖母放心:“可能是因为天热了,吃的又素。其实我在这儿挺好的,昨天我还去给青菜浇水呢。” 心里有盼头后,感觉在白云庵并不难熬,相反时间似乎也变得更快了。 这不,转眼间就已是六月了。 老太太笑了笑:“前几天,礼部的人来问名。东宫那边又送了不少礼过来。” 韩听雪轻轻“嗯”了一声。 她知道问名,订婚之后,男方遣媒人去女方家中打听姓名和八字,以准备合婚。 天家筹备婚礼,比寻常百姓家会更复杂一些。该有的礼节,一点都不会少。 “说起来,倒有一桩巧事。”老太太稍稍压低了声音,“听那个礼部的大人说,你和太子殿下是同一天的生辰。” “同一天吗?”韩听雪微讶。 “可不是?真是巧了。可见是缘分天定,一丁点儿都差不得。”老太太笑得慈爱极了。 她是真为穗穗感到高兴,前一段时间都到那样的境地了,竟还有这么一天。 韩听雪心里有丝丝异样,心想,或许吧。 原来竟是同一天。 可能真的是缘分?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隐约感觉,太幸运了,以至于觉得有点不太真实。 可到底是哪里不对,她又说不上来。 老太太并未在白云庵久留,看望外孙女和小姑子,简单用过斋饭后,一行人就踏上了归程。 在后来的日子里,韩听雪每日祈福念经,感觉比先时虔诚了不少。 不知不觉间,就到了七月,韩听雪在白云庵的第四十九天。 今天一过,她的“祈福”就要结束了。 傍晚,晚课结束后,有人告诉她,庵堂外面有人找。 韩听雪心念微动,隐约猜测可能是太子殿下。 果真等她到庵堂门口,果真看见了上次见过的常德公公。 一回生,二回熟。 这次不等他提醒,韩听雪就下意识向远处的柳树望去。 果见杨柳青青,枝条垂地,一个熟悉的人影站在那里。 “太子妃,太子殿下已经等候多时了。”常德含笑指了一下。 韩听雪脸颊微微发烫,没再纠正他的称呼,只轻轻“嗯”了一声,深吸一口气,快步向树下走去。 待她走近后,太子回转身,唇角弯了弯,他朗星般的眸子映入韩听雪的眼帘。 “殿下。” “本该多来探视,只因你在庵堂祈福,我是男子,常来恐多有不便。所以来的次数少一些。”太子面带歉然之色。 韩听雪下意识摆手:“没有,不少了。” 近几年虽强调男女大防,但是订婚之后,并不禁止未婚夫妻见面。 不过她在白云庵一个多月,太子来探视两次,绝对不算少了。 她在平江伯府的亲人,也只有外祖母来过一次。 太子轻笑一声,似是有些意外她会这样回答。他牵了一下嘴角,眼中荡过一丝笑意:“明天你就要离开这里了,我派人来接你?” 韩听雪摇一摇头:“多谢殿下好意。不过外祖母说,家里会派人过来接的。” “唔,也好。”太子殿下略微颔首,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韩听雪心想,莫非他来这里,就是问这句话吗? 两人虽有未婚夫妻之名,可相处起来,还是免不了有些尴尬。 下一瞬,就听太子又道:“上次来的匆忙,没带东西。这回带了一枚簪子给你,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个扁而狭长的黑色木匣,有些拘谨地递给她。 韩听雪在白云庵里一直戴的素簪。初时是一枚乌木簪,可惜前几天断成了两截。她改而用锋利的铁簪。一直小心翼翼,唯恐伤到自己。 此时的她的确需要发簪,但又不好意思贸然接受礼物。 于是,她极其委婉地道:“多谢殿下好意,可我在庵堂祈福,不好佩戴首饰……” “先打开看看。”太子温声打断了她的话,看向她时,眉目温和,隐带鼓励。 韩听雪犹豫了一下,接在手中,缓缓打开。 是一枚镌刻着雪花形状的精致玉簪,静静地躺在深蓝色绸缎上,越发显得玉质剔透。 韩听雪生在正月里。 她出生那天,江南下了一场大雪,故有此名。 此时一看玉簪形状,她就明白,他选择这枚玉簪,绝非偶然。 看到玉簪,想到名字,想到生辰,再想到两人的缘分以及现在的关系。婉拒的话语就再也说不出口了。 他们是未婚夫妻,他特意送来。她再拒不接受,倒显得她矫情了。 “谢谢,我很喜欢,等我回去了就戴。”韩听雪嫣然一笑,本要回他一些什么,可她人在庵堂,身上并无首饰。 想了一想,她干脆解下腰间香囊,抬手递给他:“这个给你。” 这香囊是用上等布料缝制,是她一针一线缝好的,还特意绣上了她最爱的花样。 可终究不能和玉簪相比。她抬眸凝视着他,秋水样的眸子里写满了紧张。 太子含笑接过,眉梢轻挑:“定情信物还是七夕礼物?” 韩听雪愣怔一瞬,后知后觉意识到,今天是七月初七。 白云庵里除了她以外,都是出家人。众女尼并不乞巧,她一天一天数着过日子,竟忘了今天是七夕。 难怪他今天又来探视,还带了一枚簪子。 她笑了一笑,先时的紧张渐渐散去:“算是回礼吧。” 反正你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 太子笑了笑,珍而重之纳入怀中。 看他这般小心谨慎,韩听雪脸颊莫名的有些发烫。 此地离白云庵近,太子不便久留。 夜幕还未真正降临,他就目送韩听雪回去了。 待她转身回了庵堂,身影消失不见,常德才慢慢走了过来:“殿下?” 姬暄笑意微敛,眉目淡然:“回去吧。” “是。” 不知道是因为太子的出现,还是因为失了安神的香囊,或是因为明天要离开的缘故。在留宿白云庵的最后一夜,韩听雪翻来覆去,难以入睡。 不知默念了几遍心经,她才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韩听雪一大早就去向姑婆静心师太告别。 静心师太照例叮嘱了她几句,又送她两本自己手抄的佛经。 韩听雪敬重姑婆,自是恭敬接过,连连道谢。 刚到巳时,平江伯府的人就来接她了。 不同于送她进庵堂时的吕伯一人,此次随从前来的,还有两个得脸的婆子并几个家丁。 且马车也远比上次青幔围着的透风马车华贵得多。 韩听雪看在眼里,心想,有这样大的变化,都是那道圣旨的原因。 “表小姐,请上车吧。”郑妈妈含笑坐了一个“请”的手势,同时体贴周到地放好了上马登。 韩听雪刚上车,就听马蹄声如雷,由远及近。 一队禁军打扮的人骑马赶来,翻身下马,态度恭谨:“属下奉太子殿下之令,护送韩小姐回府。” 郑妈妈面露惊喜之色,暗想,都说太子殿下在意表小姐,果然不假。这可真是给足了面子。 她连声道:“多谢,多谢,辛苦,辛苦。” 一行人这才出发前往平江伯府。 韩听雪坐在马车里,心内思绪连篇。 想她五月里不得不去白云庵时,是何等凄凉。 那个时候,她绝对想不到会以这种方式回去。 作者有话说: 这个文可能结婚会很早。感谢在2022-03-11 21:01:33~2022-03-12 21:09: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3698477 26瓶;快活的鱼儿、雨纷纷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新评论: 【不早了!卿卿十六岁就结婚了!咱雪这都十七了!】 【太太写的很棒很甜!】 【今天几点更新呀!!休息两天载倒在大大文里了!!】 【早点结婚好】 【花花】 【好看】 【撒花撒花撒花】 【接老婆,自己去,不行,哎】 【快点结婚】 【结婚早好啊!就喜欢结婚早的。】 【撒花】 【好看,加油】 【撒花撒花】 【写到这个份上了,不结婚非得搞点意外才更奇怪吧】 【结的早好哇】 -完- 第21章 婚期 ◎他想早点娶到她◎ 白云庵就在京郊,离平江伯府并不算远。 马车行得极快,等回到周家,堪堪才花了三刻钟。 平江伯府正门大开,大少爷周平章率领一众兄弟在门口相迎。 韩听雪掀开车帘的一角,看到面容冷峻的大表哥时,还有些许惊讶。 大表哥比她年长三岁,早已娶妻,平时与她来往不多。 没想到他竟会亲自相迎,还带着表哥表弟们。 转念一想,一点也不奇怪。毕竟今时不同于往日。 马车停稳后,韩听雪下了车。 大少爷周平章上前一步,语声朗朗:“表妹去庵堂为祖母祈福,这段时日辛苦了。” 一旁侍立的下人纷纷附和:“表小姐辛苦了,孝心可嘉。” 韩听雪抬眸,眼波清雅若水,神情恬淡而温柔:“这是我做晚辈的一点心意,谈不上辛苦。” 仿佛她此次前去庵堂,真的只是出于孝道为长辈祈福一般。 “快进去吧,老太太等你多时了。” 韩听雪颔首,快步进府,直奔春晖堂。 除了外祖母,两个舅母和表妹周宝瑜也在。 韩听雪上前施礼,又提到姑婆手抄的佛经。 她刚拿出来,就听外祖母含笑说道:“既是你姑婆送你的,那你就收着吧,不必给我。” 韩听雪从善如流,点一点头:“是。” “可能真是祈福有用,我感觉我这把老骨头,这段时间好多了呢。”老太太笑着看向一旁的两个儿媳。 两人会意,齐齐应和:“这定然是穗穗的孝心感动了佛祖。不然大家怎么都说祈福有用呢?” 一片和睦,其乐融融。 韩听雪杏眸低垂,也跟着柔柔一笑。 周宝瑜偏过头,暗自冷笑了一声,心内烦闷至极。 有什么可开心的呢?如果知道眼前这个人的寿命只剩下三年多、不到四年,也能开心得起来么? 众人略说笑一会儿后,老太太笑容慈爱:“好了,穗穗,你一路车马劳顿,想必也累坏了。快回去休息休息吧。” “嗯。”韩听雪含笑点头,“那我先回去了。” 刚走出春晖堂没几步,就听到二舅母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穗穗,你等一等。” 韩听雪停下脚步。 二舅母卢氏追了上来,脸上带着讨好的笑意,声音极轻:“你回来前,我让人把你的房间特意打扫了一遍。以前的事情,是舅母不好。你大人大量,别放在心上,就算是不为了我,也为了你舅舅,为了你表哥……” 尽管老太太已提前告诫过,让她莫提旧事,可她还是心中忐忑不安,极其懊悔。 “还有别的吩咐么?要是没有,我就先回去了。”韩听雪并没有接她的话茬,只是指了指如意院的方向。 卢氏讪讪一笑:“没有了,那你回去。” 韩听雪转身离去。 卢氏重重叹一口气,好一会儿才重返春晖堂。 彼时,大房的方氏母女已经离开。 老太太瞥了一眼魂不守舍的二儿媳,淡淡地道:“把心放回肚子里,老老实实待着吧。穗穗不是那种喜欢打击报复的人。” 卢氏扯了扯嘴角,心想,你是她外祖母,又一直护着她,她肯定不会怪你。 “再说,穗穗是出于孝道去庵堂祈福,跟你这个做舅母的有什么关系?”老太太双目微阖,“不要总拿你的心思去揣度别人。打量着谁都跟你一样?” 卢氏脸颊发烫,抿了抿唇,没再说话,只觉得憋屈而又难堪。 自从赐婚的圣旨下来,府里上上下下看她的眼神都不太一样。 虽然丈夫和儿子都会安慰她,说穗穗不会把她怎样,可她清楚自己做过什么,免不了尴尬担忧。 “我乏了,你去忙你的吧。真闲着没事,多看看佛经,修身养性。” “是。”卢氏施礼,缓缓退下。 —— 韩听雪一回到如意院,翠羽和红绫就迎了上来。 热水很快备好。 韩听雪沐浴之后,换上了喜爱的衣裙。对镜梳妆时,她心念微动,找出了昨日新得的那枚玉簪,小心簪在发间。 一旁的翠羽看到,心中好奇,轻声问:“这发簪好看,表小姐什么时候得的?” “刚得。”韩听雪含糊回答。 翠羽只是随口一问,也不是非要刨根问底。确定是新近才得到,而非自己健忘,就不再细问了。 韩听雪轻舒一口气,心想,翠羽也夸这发簪好看呢。 临近晌午,厨房那边送来了午膳。 有红烧鱼、糟鹅掌、炖得软烂的冰糖肘子,还有一盅清炖乳鸽汤。 翠羽轻笑出声,暗想,这肯定是想着表小姐在白云庵待了一个多月,怕馋坏了。 还好,没忘记送了一碟嫩黄瓜和一份茭白炒蛋。 说来也怪,韩听雪在回来途中时,还盘算着一定要多吃肉。可真正用膳时,只吃了几筷子肉,就觉得腻味,还不如酱黄瓜和茭白爽口。 倒是那盅乳鸽汤很不错,合她口味。 这次回到平江伯府,韩听雪明显感觉到自己的一应待遇大幅提高。 她一时半会儿,还不大习惯。 不过平江伯府再无人私下揣测、议论那次落水事件。 这一点,还是很让她高兴的。 五月十九那天,皇帝下旨赐婚。 韩听雪还在白云庵时,六礼中的纳采、问名、纳吉已经完成。 ——纳吉时,还发生了一件有意思的事。太子殿下和韩小姐竟是同一日的生辰,八字极合。占卜的卦象也是佳偶天成的卦象。 七月下旬,礼部官员和东宫属官前来平江伯府纳征。 天家礼节与寻常百姓家不同,但“纳征”的意义是一样的。 纳征之后,婚约才算是正式缔结。 纳征时,韩听雪无须出面,自有舅舅家帮忙打理。 饶是如此,她人在如意院,也隐约听到了动静。 翠羽时不时地往前院跑,打听消息。偶尔看见几眼,回来忙不迭告诉表小姐:“好多东西呢。院子都放满了,整整齐齐的红箱子……” “嗯。”韩听雪佯装不在意地应了一声,表示知晓,眸中却不由地漾起了笑意。 真没想到,经历那么多事后,她也可以三书六礼,正正经经地成亲。 不是不明不白取代别人婚事,不是悄悄嫁出去。而是光明正大地成亲。 纳征之后,就要“请期”了。 钦天监合过太子和未来太子妃的八字,精挑细选后,选出三个吉日,呈报给皇帝。 皇帝只扫了一眼,不甚在意:“去问问太子吧,让他自己挑。” 在这种小事上,他乐意展示自己对侄子的信赖倚重。 于是,三个吉日被转呈给了太子。 姬暄细细看去,见两个吉日在年内,一个在明年的三月十八。 前世他和穗穗成婚就在次年的三月十八。 对于这一天,他记忆深刻。 确实是个宜嫁娶的日子。 姬暄眼眸低垂:“最近的、十月这个。” 十二月太冷,他担心成婚当天,穗穗行礼、祭天要吹冷风、吃苦头。 至于明年三月十八,那的确是个风和日丽的好时候,原也适合成婚。 可他想和穗穗有一个新的开始。 而且,他也想早些娶到她。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3-12 21:09:05~2022-03-13 21:14: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3698477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新评论: 【撒花】 【啊啊啊结婚啦~】 【应该结婚就入V了吧】 【撒花】 【花花】 【女主不会是皇帝的女儿吧】 【呜呜呜呜呜好体贴】 【撒花】 【果然呐 前一章作话说会早结婚 今天男主就这样了(? ??_??)?】 【撒花】 【好看】 【好可爱】 【撒花撒花撒花】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来了 】 -完- 第22章 大婚 ◎成婚了◎ 吉日挑出以后,礼部官员就去了一趟平江伯府,详细告知。 “十月二十二?这么急吗?”平江伯微讶,“这可只剩三个月了。” “都是上面的意思。还有三个月,来得及。” 平江伯点头:“也是。” 由礼部和钦天监共同承办,肯定来得及。再者,即使他对婚期不满,也不好拂了男方的意思。 于是,婚期就这样确定下来。 “请期”以后,六礼之中就只剩亲迎了。 但婚礼中,最关键的也是这亲迎。 想当初,周宝瑜和张逊,不是三书六礼只差亲迎,却在成婚的前十天出了意外吗? 这一次,平江伯府格外小心谨慎,也不让表小姐在这期间出门。 宫里派了两个司礼女官到平江伯府,教导未来太子妃关于大婚的流程,以及宫中的一些规矩。 韩听雪学的认真,也惊觉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中,就到了十月。 婚期越来越近,平江伯府喜庆的氛围也愈见浓烈。 府里上下都欣喜而又期待,只有周宝瑜近来有些异样。 与她相熟的韩听雪近来忙着熟悉流程礼仪,并不曾注意到。但大太太方氏却隐约发现了女儿的异常。 于是,在无人处,方氏轻声问女儿:“宝瑜,你近来有心事?” 周宝瑜笑笑:“没什么,只是看见表姐成婚,有些感慨罢了。” 她心中的不安和燥郁,不能说给别人听。 哪怕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方氏轻叹一口气:“穗穗成婚是好事。娘知道,她嫁得好,你也就放心了。” 周宝瑜扯一扯嘴角,胡乱点头:“是啊。” 方氏握了握女儿的手,心里暗暗琢磨。等穗穗进了宫,家里忙活完了,就得着手处理宝瑜的亲事了。 宝瑜今年十六岁,如果不是四月里那次落水事件,她早就嫁给张逊为妻了。 也不至于如今看见表姐出嫁,就暗自感慨。 前些时日,张尚书的夫人温氏重提子女婚事。方氏并未立刻应下。 她心里清楚,现在宝瑜不仅仅是平江伯府大小姐,还是太子妃的表妹。 周家可以适当拿乔观望。 要不是宝瑜对张逊情根深种,两家又交情深厚,周家还真不是非张家不可呢。 “你放心,你也会风光出嫁的。”方氏轻声安抚女儿。 周宝瑜只是笑了笑,没再说话。 转眼间就到了十月二十一的夜晚。 韩听雪早早沐浴,再次坐在桌前。 烛火跳动。 这一切,和四月二十七的夜晚,相似而又不同。 大舅母方氏走了进来。 可能是想起了前尘旧事,方氏的神情有些尴尬。 挥手令丫鬟退下后,方氏这才从袖中取出一本册子,面带赧然之色:“穗穗,舅母以前误会了你,说话难听,你别往心里去。那晚给你的东西也不知道你看过没有,所以今晚特意再来提醒你一次。” 提到“以前”,韩听雪难免想起旧事。 她只轻轻“嗯”了一声,没多说什么。 或许是冥冥之中早有注定。过去的不愉快,她也不想再提了。 “你娘去世的早,这些事情得有人教你。册子记得看,洞房花烛的时候,依着上面行事就行。不要怕。”方氏强行压下尴尬,神情讪讪中带几分慈爱。 韩听雪含糊应着,表示记下。 “你明天还要早起,我就不打扰了。早些休息。”方氏不便久留,略坐一坐,就起身离去。 第二次收到这所谓的“册子”,韩听雪终是好奇心起,翻开细看。 打开后,只看了一眼,她就忍不住脸颊发烫。 以前隐约听说过一些,没想到亲眼看见这画册,竟是这般模样。 韩听雪下意识合上册子,尽管知道房中并无旁人,还是忍不住四下张望。 此刻安安静静,只有桌上烛火跳动。 她理了理心情,再次打开。 看了几页后,韩听雪只觉脸红心跳,匆匆合上,放到一边,开始上床休息。 明知道第二天需要早起,可偏偏这种时候,难以入睡。 晚间躺在床上,韩听雪脑海里浮想联翩。时而想到早逝的父母,时而想到明日的婚礼步骤,时而想到即将共度一生的太子殿下…… 原本她想的好好的,要早睡早起。不成想,直到交了亥时,她都还意识清醒,毫无睡意。 没奈何,韩听雪只得在心里反复默念心经。 这一招起了作用,她终于沉沉睡去。 次日天不亮,韩听雪还在睡梦中,就有丫鬟来催她起床了。 她迅速起身,遥拜早逝的父母后,就开始沐浴梳妆。 今日为她梳妆的,是宫中派来的梳头娘子,手法轻巧,技艺高超。 韩听雪一动不动,老实配合,只听身后的梳头娘子不停地夸赞:“头发真好,又厚又顺……” 上妆时,众人更是赞不绝口,诸如“国色天香”、“清丽绝尘”之类的话语时不时地传入韩听雪耳中。 她面无表情,一一接受,只当自己是个任人摆布的木偶。 韩听雪在平江伯府三年多,其中大半时间都在守孝,后来又在庵堂。是以每日梳妆极其简单,甚至大多数时候根本不用脂粉。 今天出阁,为她梳妆的人格外上心。从“开脸”起,直至梳妆结束。她感觉自己脖颈都有些发酸了。 身后是众人的各种夸赞声。 韩听雪身穿喜服,头戴凤冠,也不好随意乱动,静静等待着。 太子大婚,道路早就被清理过。 年轻的太子殿下带着属官和卫队前来迎接新娘。 队伍浩浩荡荡,道路旁围观的百姓极多。 言谈中少不得提到太子妃,感慨几句太子妃好命。 伴随着鼓乐声,迎亲的队伍按时到达。 刚隐隐听见声响,丫鬟翠羽就小跑过来:“迎亲的队伍来了。” 韩听雪不由地又紧张了几分。 “别慌,别慌,来就来吧,慌什么?”方氏轻斥翠羽一声。 翠羽扁了扁嘴,不敢再说话。 韩听雪深吸一口气,镇定了不少。 过得片刻,女执事牵引着新娘子走出房间。 与此同时,太子殿下正在奠雁。 少时,一顶软轿停在韩听雪面前。 ——太子妃仪仗在门外,新娘子需要坐软轿由内宅到门口。 韩听雪熟悉流程,也不以为意。 她没有同宗兄弟,就由女轿夫背着上了软轿。后在门口,改乘仪仗。 …… 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向皇城而去。 耳畔是热闹的鼓乐声,韩听雪心里却有丝丝的茫然。 这一切仿佛是做梦一般。 今天她就要成亲了呢。 队伍行得很快,不知不觉间到了皇宫。 接下来大婚的流程,韩听雪早烂熟于心。尽管极其繁琐,可她不需要思考,就能做到毫无差错。 进入洞房后,还要同牢、合卺。 今日大婚,更衣不便,韩听雪清早起来直到现在只吃了半块枣糕,早就饿了。 行同牢礼时,新婚夫妇要共食一牲。 这意味着,此后一世相随,荣辱与共。 通常情况下,这更注重象征意义,浅尝一口就要放下了。 韩听雪吃了一口后,不得不恋恋不舍放下筷子,感觉遗憾极了。 太子殿下瞥了她一眼,微微勾了勾唇角。 韩听雪看在眼里,忽然觉得脸颊一阵发烫。 “该合卺了。” 司礼女官提醒着,旁边宫女递上了约莫两寸高的青玉合卺杯。 新郎新娘把臂共饮。 韩听雪浅尝一口,有些诧异。 这合卺酒颇为清甜,且饮过之后,浑身上下都有些燥热,感觉还热乎乎的。 两人将合卺酒饮尽后,就听到了司礼女官的声音: “合卺礼成。” 韩听雪暗松一口气,心想,终于结束了。 然而,心念微转,她就醒悟过来。 不对,合卺礼结束后,就该洞房花烛了啊。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3-13 21:14:00~2022-03-14 21:10: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LeahChang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eahChang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新评论: 【火箭炮恒久远,一颗永流传!】 【 【嗷嗷嗷嗷嗷,】 【搞快点】 【花花】 【搞快点搞快点搞快点搞快点!!!!!!!!】 【会有吗?!!】 【车轮子尽情压我脸上吧!!!我想看车呜呜】 【今天更新不收礼,收礼只收营养液!】 【哈哈哈】 【然后呢然后呢然后呢然后呢!】 【来啦】 【 【洞房花烛夜】 【好看】 -完- 第23章 洞房 ◎洞房花烛夜◎ 合卺礼成,司礼女官和宫人们施了一礼,齐齐退了出去。 寝宫只剩下新婚夫妇二人。 随处可见的红色,不远处的桌上,还燃着儿臂粗细的龙凤喜烛。 这一切,无不在提醒着韩听雪,今天大婚,这是洞房花烛夜。 她心脏砰砰砰直跳,一抬眸,瞥见太子殿下,迅速移开了视线。 姬暄忽然开口询问:“沉吗?” “啊?” 姬暄轻笑一声:“我帮你把冠子摘下来吧,看着挺沉的。” “哦,好。”韩听雪应着,伸手便去摘头上凤冠。 “我来吧。”太子轻轻拍一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将手拿开,这才小心去摘凤冠。 韩听雪从善如流放下手。她能明显感觉到,他的动作很轻,小心翼翼帮她摘下了冠子。 头顶上压着的重物蓦然被摘掉,韩听雪顿觉轻松不少。 沉重的凤冠戴了一天,脖子都有点酸疼。 这个念头刚一生起,就听到太子殿下用商量的语气问:“我先帮你按一按?” 反正膳食还没呈上来。 “什么?”韩听雪一时没反应过来。 姬暄神色不变:“这凤冠挺沉,我怕你脖子酸。” 前世大婚时,他并不称心如意,更未留意这些细节。还是两人感情渐好后,他才无意间听她提过,脖颈发酸之类的话。 重来一回,自然不想让她有任何遗憾和不适。 韩听雪没想到太子殿下竟这般贴心细致,本要下意识婉拒,但转念一想,两人既是夫妻,对方有心示好,那就不该太生分。 于是她轻笑着点一点头,声音极轻:“嗯,那就多谢殿下了。” 尽管做足了心理准备,可是当太子的手抚上她后颈时,她还是忍不住一个激灵,身子轻颤了一下,心跳有短暂的紊乱。 两人离的太近了,她能明显感觉到身后人的气息,心直接提了起来。 姬暄本是看妻子脖颈酸痛,想帮一帮她。然而手指轻触她柔嫩的肌肤后,他难免有些心猿意马。 记忆中的一些场景也渐渐浮上脑海。 不管在什么时候,她对他始终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忽然,有脚步声响起。 姬暄收敛了心神,见是奉命去而复返的一队宫人。 她们或捧着脸盆面巾,或捧着各式菜肴,鱼贯而入。 姬暄停下手上动作,轻声询问妻子:“洗把脸,吃些东西吧?” “好。”韩听雪暗松了一口气,她刚才还在考虑怎么委婉开口呢。 脸上涂着东西不太舒服,尽数洗去之后,才感觉清爽不少。 韩听雪早就饿了,面对膳食,心中欣喜的同时还要继续矜持。 太子坐在她对面,清隽的眉眼格外温和:“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命人简单准备了一些。你先将就吃着。” 面前放了四碟精致小菜,还有一笼蟹黄包子,一碗糖蒸杏仁豆腐。 韩听雪更觉得饿了,只低声道:“挺好的,不将就,殿下有心了。” 真是巧了,这都是她喜欢吃的。 可能太子也饿了,陪着她用膳。 韩听雪姿态文雅,动作却不慢。偏又因为饿久了不敢吃太多。 才吃得六分饱,她就放下了筷子。 对面的太子眉梢轻挑:“不再用一些了?” “不了,我吃好了。” “唔。”太子颔首,“真巧,我也吃好了。” 他命人撤下残羹冷炙。 两人漱了口后,宫人再次退下。 顷刻间,内殿又只剩下了新婚夫妇二人。 抬眸看去,满目的红,韩听雪先时稍稍退下的紧张情绪再次涌了上来。 她正寻思着说点什么来打破这尴尬局面,却听太子轻笑一声:“我先去沐浴?” 韩听雪能说什么?她只能很僵硬地回答一句:“好。” 浴房就在暗门后,太子前去后,隐约可以听见水声。 韩听雪脑海里乱糟糟的,许多画面在脑海里一一浮现。 可能只过了一会儿,也可能过了许久,姬暄已然回来。 他换上了寝衣,额前一绺湿发,衣领微敞,露出了胸前一小片肌肤。 韩听雪霎时间移开视线,盯着桌上的龙凤喜烛。 耳听得脚步声越来越近,韩听雪一颗心也越提越高。 在太子距她只有数步距离时,她急急忙忙道:“我,我也去洗漱一下。” 说话之际,她不着痕迹后退了两步。 姬暄眉梢轻挑,指了指衣架:“嗯,寝衣在那边。” 他停顿一下,声音低且暧昧:“太子妃沐浴,用我服侍么?” “不用不用。”韩听雪连连摆手,“我自己来就行。” 话一出口,她担心太过生分,又低声解释一句:“我沐浴时,不习惯旁边有人。” “唔,这样啊。”姬暄轻叹一声,颇为遗憾的模样。 韩听雪脸颊发烫,匆匆去了浴房。 待她收拾妥当,迈步出来,一眼就看到了正斜倚在床上的太子。 他穿着寝衣,手里握着一卷书。听见动静后,抬眸一笑:“好了?” “嗯。”韩听雪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她在心里不停地对自己说,不要紧张,这一天早晚会来的,不用害怕。 距离有限,总有到头的时候。 尽管韩听雪走得很慢,可还是不知不觉间到了床畔。 太子不知何时放下了手里的书,猛然伸手一拉,毫无防备的韩听雪便跌在了他身上。 隔着两层寝衣,她能清楚地感觉到他身体的热度。 那热度瞬间蔓延开来,传至四肢百骸。 韩听雪只觉得气血直往上涌,脸颊烫得厉害,身体不由自主地轻颤了一下,动也不敢动。 太子伸手轻握她的肩头,将她抱在腿上,低头亲了亲她的面颊,声音温和,满是怜爱:“太子妃的小名叫什么?” 他早知道,但重来一次,总得再正经询问一遍,不能惹她生疑。 韩听雪稳了稳心神,也不瞒他,轻声回答:“穗穗。” 话一出口,她有些疑惑地问:“殿下怎么知道我有小名?” 太子眉梢微动,坦然自若:“我不知道,我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真有。” 他又故作不知地问:“哪个穗穗?怎么写?” 说话间还将手伸到了妻子面前。 韩听雪会意,用手指在他掌心轻轻写下“穗”字:“呶,就是这个。” 最后一笔刚写完,食指就被他攥住了。 酥酥麻麻的感觉自指尖传出,韩听雪试着抽了一下,没能抽出来。 太子声音很轻:“穗穗,你今早什么时候起的?” “不到五更。”韩听雪老实回答。 “那是挺早,困了吧?” 韩听雪犹豫了一下,按照常理来说,她确实该困了。但此时人在他怀里,万分紧张,哪里有一丁点的困意? 可是此刻他问起,她猜测是一句暗示。于是她含糊回答:“嗯,是有些困了。” 太子唇角微勾:“既然困了,那就睡吧。” 一听到“睡”这个字,韩听雪两只耳朵动了动。下一瞬,她身子蓦的腾空,被他安放在了床上。 韩听雪心里陡然一惊,他已欺身近前。 “穗穗……” 他的声音很低,温柔缱绻。 韩听雪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心底似有什么东西在翻滚。 腰肢被紧紧箍着,她阖上眼睛,任他的吻落了下来。 她从小到大,从未与人有过这等亲密之举,紧张、无措,还有种异样的恐慌感。 韩听雪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模模糊糊中,感觉自己身上的寝衣褪去。 太子似乎格外的喜欢亲吻,从她的额头开始,一点点向下。 她被亲得迷迷糊糊,脚趾因为羞耻和异样而蜷曲起来。 忽然,疼痛伴随着身体的异样感袭来,韩听雪登时一惊:“疼……” “穗穗别怕,很快就不疼了。”太子温声安抚几句,又低头继续亲吻她。 韩听雪泪窝浅,又怕疼,尽管早知道会有这么一遭,还是忍不住眼底泛了红。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3-14 21:10:40~2022-03-15 21:17: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3698477 2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新评论: 【是大大第一本写细节!!!!(如果我没记错)】 【追平 撒户撒花】 【大大一般什么时候更呀?】 【好看,快写】 【撒花撒花撒花】 【千言万语道不尽我的心意,只能努力用营养液浇灌你,你可感受到我无尽的情意!】 【喝了这瓶营养液,明日再战三万三!】 【花花】 【哟哟哟~~】 【大家都是成年人,展开来细说吧!】 了作者大大的好几本书了,感觉作者写起来一点都不故意放慢节奏,事情发生也都很顺理成章,而且整体故事都简单易懂,风格很轻松,希望作者一直写下去】 【哇哦!】 【撒花撒花撒花】 【撒花】 【撒花】 -完- 第24章 花烛 ◎这是她的丈夫◎ 偏生她又不能哭出声响,只得强行忍着。 可谁成想,他猛地撞了一下,韩听雪一时不察,轻吟出声。 她又疼又羞,待要咬紧牙关,却惊觉被他堵住了唇,只能发出呜呜咽咽的声响。 韩听雪脸色酡红,一双杏仁眼里泛着水光。 他滚烫的手掌游走在她身上各处,最初的痛楚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陌生的异样感。 …… 见她紧锁的眉宇终于舒展开来,姬暄悄然松一口气。 犹记得前世两人的新婚之夜很不愉快。 双方都是第一次,自然毫无经验可言。他是储君,无需去讨好、取悦任何人,洞房花烛夜,床笫之间,只管依着册子行事。 他自己不舒服倒也罢了,累得穗穗也受了伤。 偏巧刚新婚,不好因为这种事情叫太医,穗穗暗自委屈了许久,甚至还一度畏惧夫妻敦伦。 上辈子,他们成亲数月后,在房事上才逐渐和美。 如今重来一次,他肯定不会像前世那般。洞房花烛夜,自然得给她留下好的印象。 所幸两人夫妻数载,恩爱和睦,他对她的身体再熟悉不过,知道怎样让她更自在。 还好,目前看起来还挺有用。 顾念着是初次,姬暄不敢恣意折腾,时刻留心着她的反应。倒不失为另外一种趣味。 …… 韩听雪再次醒来时,不知已过了多久。 她一睁开眼,就看到头顶红色床幔,意识登时恢复了清明:昨晚是洞房花烛夜。 昨夜的一些场景霎时间浮上心间。她略一偏头,就正好对上一双黝黑的眼睛。 太子正含笑看着她:“醒了?” “嗯。”韩听雪应了一声。 “时候还早,你再睡会儿?” 韩听雪并不直接回答,而是问:“殿下也再睡会儿吗?” “不,我看着你睡。”姬暄轻笑着,手指勾起她一绺秀发,闲闲把玩。 重活一世,再次娶她为妻,他哪里有睡意? 听他这样说,韩听雪小声道:“那我也不睡了。” 怎么能让别人看着自己入睡? 想想都觉得睡不着。 话音刚落,头顶就传来一声轻笑。 太子极好说话的模样:“行,那我们都不睡了,就这样躺一会儿说说话。” “嗯。” 太子声音极低,似乎就在她耳畔,轻声问:“还疼么?” “什么?”韩听雪一时没反应过来,须臾,她后知后觉想到他问的是什么,不由地脸颊一阵滚烫,又羞又窘。 “还有不舒服吗?”偏偏他又问了一次。 韩听雪只得回答:“没有,还好。” 她感觉脸颊烫得厉害,这种事情怎好直接问的啊?连大舅母给她塞册子,也只是含糊带过,提醒她会疼,让她忍忍。 不过平心而论,昨夜确实比她想象中要好很多。 太子殿下格外体贴。 于是,略一思忖之后,韩听雪小声补充一句:“殿下很好。” 昨夜她迷迷糊糊中,还记得是他抱了她去浴房清洗。 从头到尾,格外的小心细致。 仿佛她是一件珍宝,亦或者他此前已做过很多次。 这个念头刚一生出,韩听雪心里不可避免的有一些异样。 她知道东宫之中,除了她以外,并无其他有品级的内眷。可太子昨夜之举,又不像是毫无经验的。 太子和她同龄,已十七岁。大婚之前,若有女子教导人事,可能也不足为奇。 尽管自我安慰后,韩听雪可以理解,但仍觉得心里有些憋闷。 她垂下了眼帘,不再说话。 姬暄正因为她那句“殿下很好”而心情不错,一眼瞥见她神色有些不对,直接温声询问:“怎么了?” 韩听雪不好直言询问,又不想在心里憋着。于是,她略一思忖,很委婉地问:“殿下,东宫里有其他姐妹吗?” 她声音轻柔,偏着头看他,一双清凌凌的眸子里写满了紧张和不安。 “什么姐妹?”太子微觉惊讶。 他记得她是韩家独女,走得近的也只有周大小姐这一个表妹,还有其他姐妹吗? 韩听雪脸颊微红,不知道是殿下故意含糊不愿回答,还是真的没明白。 她尽量自然:“就是,服侍殿下的‘姐妹’啊。” “姐妹”二字,声调有些异样。 姬暄眉梢轻挑,瞬间明白了她真正想问的是什么。 他心里清楚,穗穗是个醋性大的。尽管她现在对他未必有多深的感情,但还是会介意很多东西。 轻笑一声,太子弹了一下妻子的眉心:“想什么呢?没有‘姐妹’。放心,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眉心被他轻弹了一下,并不多疼,反而痒痒的。 韩听雪抬手捂住被他轻弹的地方,有笑意自眸间流泻出来。 她唇角弯弯,有些难以置信,小声问:“真的呀?” “骗你做什么?”姬暄拂了她一眼,“自然是真的。” 前世她早逝之后,他夺了帝位,都没想过另找。如今她活得好好的,他又岂会再看别人? 有她就足够了。 韩听雪瞬间沉浸在莫名的喜悦中。虽然很清楚床笫之间的戏言未必能作准,这人还是未来的皇帝。但至少此时此刻,她是欢喜的。 两人新婚燕尔,此时氛围极好。她干脆大着胆子:“昨天晚上,殿下……我还以为……” 到底还是羞窘,韩听雪含糊其辞,不能明言。而且只说这几句话,她脸颊上就罩了一层红云。 恩爱夫妻多年,姬暄看她神情,隐隐约约猜到了几分。 他眉梢眼角向上扬起,几分骄矜,几分欣慰。真话是绝对不可能说的。 “唔,那自然是因为我天赋异禀,又提前看书研究过。”姬暄神色平静,可眉宇间不自觉有几分得色。 韩听雪脸颊红得快要滴出血来,小声嘀咕:“什么嘛……” 可是,好像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太子一本正经:“怎么?难道不是?” 说着,他身子靠近,原本把玩着她头发的手不知不觉间有了其他动作。 “别,别……”韩听雪伸手欲阻止,视线微转,看见桌上尚未燃尽的龙凤喜烛,匆匆忙忙转移话题,“殿下,你看,蜡烛快烧完了。” 这话题转得有点生硬,不过姬暄只是故意逗她,就顺势停下了动作:“嗯,是快了。” “那我们是不是该起了?”韩听雪继续问。 她不太清楚东宫习惯,不过感觉婚后第一天应该早起才对。 这种事情,可早不可迟。 “也好。” 姬暄知道外面有宫人内监候命,待两人穿衣起身后,他才扬声唤人进来。 他刚一唤人,立刻就有宫人捧着脸盆、毛巾等洗漱之物近前,施礼侍奉。 太子夫妇迅速梳洗。 韩听雪洗漱之际,偶尔目光流转,与太子视线交汇。虽不交谈,却感觉有什么在他们中间流淌,心里似是有暖流涌动,热烘烘的。 太子父母双亡,因此新婚夫妇今天要去拜见的是帝后。 时候尚早,两人不乘轿辇,相偕而去。 天刚蒙蒙亮,太子执着妻子的手,一边前行,一边向其介绍所经之处。 韩听雪暗暗记在心里,时不时地看一眼身侧的男子。 这是她的丈夫。如无意外,他们会携手一生。 一想到这里,她不禁对未来生出了许多期待。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3-15 21:17:15~2022-03-16 21:06: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爆炒西门花椰菜 20瓶;43903291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新评论: 【哈哈哈哈哈哈哈天赋异禀】 【喝了这瓶营养液,明日再战三万三!】 【撒花】 【我就喜欢 我吃自己醋的梗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天赋异禀】 【花花】 【咦,天赋异禀,太子大人还挺能吹的,可是我们都知道上辈子他的表现啦~】 【爱了爱了】 【哼!!看,看在你更新的这么辛苦的份上,多给你浇些营养液!要,要加油哦!!!】 【甜甜甜】 【份子钱!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地雷就是我对你深深的热爱】 【咳咳咳】 【可以呀】 【撒花撒花】 【撒花花】 -完- 第25章 欢喜 ◎心里说不出的欢喜◎ “太子、太子妃觐见——” 伴随着内监尖利悠长的声音,韩听雪随着太子走进内殿。 远远看见高坐上位的帝后,她不免有些许紧张。 这是九五之尊,掌握着生杀予夺的大权。 忽然,身侧的人握住了她的手。同时,耳畔响起太子的声音:“别怕。” 声音低而清晰,仿佛带着能安抚人心的力量。 说来也怪,韩听雪的紧张情绪还真奇迹般地消散了一些。 她轻轻点一点头:“嗯。”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施礼。 “不必多礼,你们上前说话。”皇帝端坐上方,打量着太子妃。 离得远时,只见她发髻斜堕,姿态娴雅。纤腰束素,楚楚动人。近前后,才发现其柳眉长眼,雪肤樱唇,尤其一双杏眸波光流转,顾盼生辉,着实令人惊艳。 皇帝眼神微动,轻笑了一声。 侄子果然是年纪小,容易被美色所惑。不过这女子仙姿佚貌,也难怪侄儿一时心动。 皇帝的神色格外慈爱,含笑向一旁的罗皇后说道:“不错,是个可人疼的孩子。” 对于这个太子妃,皇帝满意极了。毕竟她的出现,解决了一件困扰他许久的难题。 罗皇后扯一扯嘴角,出言附和:“确实。” 此前罗皇后一直想帮自家侄女争取太子妃的位置。谁知端午佳节,被皇帝看出心思,当众闹了个没脸。 当时皇帝声称太子婚事,不必她操心,说他自有主张。罗皇后还暗暗等着想看看未来太子妃究竟是什么人物呢,没想到竟是这么一个女子。 对于太子妃,罗皇后实在是没有太多好感。但是太子倾心,皇帝满意,她自然也不能多说什么。 “成了亲,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你们今后要相亲相爱,相互扶持……”皇帝略略说了几句场面后,命人呈上早就备好的见面礼,“这是朕的一点心意,收下吧。” 见太子暗暗点头,韩听雪抬手接过,郑重道谢。 罗皇后也面露笑意,送上一份见面礼。 其乐融融,甚是和睦。 皇帝又和颜悦色勉励几句,才挥手令他们退下。 走出殿后,韩听雪暗舒一口气,心想,皇上和皇后看上去倒不难相处。 然而太子似是看出了她的心事一般。明明她只是这么想了一下,他就在无人处轻声叮嘱她:“穗穗,对皇上皇后必须恭敬,但不可不设防。” 他神情认真,颇为郑重。 韩听雪微愕,心知他不是说笑,随即重重点头:“嗯,我知道了。” 怕她被吓着,姬暄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心:“别怕,有我在。” “嗯。”韩听雪抬眸冲他一笑。 她初进宫,人生地不熟,最信赖的当然是自己的夫婿。 尽管她不像表妹对张逊那样情感深重,但她既然嫁了太子,就肯定会与他携手一生。 太子姬暄父母双亡,大婚之后,依照旧例,要携太子妃去太庙祭拜高祖皇帝夫妇。 用太子的话来说,这是让新媳妇见一见公婆。 高祖皇帝的大名以及一些事迹,韩听雪从小就有耳闻。家中长辈提起他时,无不是以敬仰怀念的口吻。 因此,在拜见高祖夫妇牌位时,韩听雪格外的虔诚,暗暗祈祷他们在天有灵,保佑太子的同时,也能顺带保佑保佑她。 从太庙出来后,太子很自然地牵了新婚妻子的手,轻叹一声,幽幽地道:“父皇母后早逝,我和穗穗一样,都是无父无母之人。” 说这话时,他眼神微黯,似是看着眼前的妻子,又像是透过她,在目视远方。 这句话听得韩听雪心里隐隐有些发酸。 她父母早逝,不得已寄居舅家。虽有外祖母等人护着,可也时不时地会有寄人篱下之感。 而太子殿下父母去世时,年纪更小,其中酸楚,怕是常人难以想象。 思及此,韩听雪反握住丈夫的手,抬眸凝视着他,柔声安慰:“殿下放心,我们以后会很好很好的。” “当然。”姬暄唇角微勾,见妻子看向他的眼神里,除了信赖外,还多了一些怜惜。 或许连她自己都不曾留意。 仿佛有一道清风拂过,他眉目舒展,心内说不出的畅快。 过不了多久,穗穗肯定会真正爱上他。 这一点自信,他还是有的。 夫妇二人回到东宫之后,太子命东宫宫人内侍来拜见太子妃。 众人行礼之际,太子神色淡淡,在一旁道:“太子妃是东宫女主人,见太子妃如同见孤。” “是。” 韩听雪一一受礼,心里难免有些紧张。 东宫侍从不少,除了常德,旁人她此前不曾见过。 此次太子特意又指派给她一个伶俐宫女,一个女暗卫。 “有什么事,吩咐他们去做就行。”姬暄是再世重生之人,指派的人手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 他不能让穗穗,再有一丝一毫的风险。 韩听雪认真记在心里。 她的紧张和期待,远比刚进平江伯府时更甚。 一通忙碌下来,早到了用午膳的时候。 宫人呈上菜肴后,韩听雪匆匆扫了一眼,见尽是自己喜欢之物。 她暗自思忖,大约是太子殿下提前特意了解过她的喜好。 而且用膳时,不等她为他布菜,他倒抢先了。 对于他这些体贴的小心思,韩听雪很难不为之动容。 因此她目光不由之主地,时不时地就会瞥向对面的人。 从她的角度,见他肤白如玉,气度华贵,举手投足中自带贵气。 大约是发觉她在看他,他视线转了过来,眉梢轻挑,神情坦荡:“怎么了?我脸上有脏东西?” “没有,没有没有。”韩听雪立刻摇头,随即喝了一口汤来掩饰。 她眉眼淡淡盯着面前的菜肴,墨黑的眼底蕴着浅浅的笑意,心里隐隐有些说不出的欢喜。 用罢午膳后,两人漱了口,太子忽然提出,想陪她走一走,去散散步。 韩听雪有饭后消食的习惯,不多不少,要慢走一刻钟。 表妹还曾拿这个取笑她。 此时太子主动提起,韩听雪牵了一下嘴角:“好。” 不知是巧合还是他知晓她的习惯,反正此时此刻,她心里挺高兴的。 借着散步的机会,太子向太子妃详细介绍东宫各处。 这里每一个地方,都有他们曾经的回忆。 可惜穗穗不知道。 不过没关系,她还活着,他们可以有新的回忆。 成婚后的第一天,韩听雪上午拜见帝后、高祖皇帝夫妇灵位,见了东宫内侍们。 原以为下午可以轻松一些,没想到午后又有客至。 云安郡主姬君平。 韩听雪听说过小郡主的大名,知道这是高祖皇帝的亲孙女,是太子的侄女。 看着年纪差不多,却实打实矮了一辈。 小郡主对这个小婶婶有着不小的意见。在她心里,一个名声扫地、被退婚的孤女,怎么能配得上小叔叔? 但她自小敬服叔叔,心中不满也只能忍着。 毕竟小叔叔的态度很明确。 她也不想得罪他。 因此,小郡主恭恭敬敬行礼:“君平见过小婶婶。” “郡主不必多礼。”韩听雪努力摆出长辈的慈爱模样,微微一笑,命人呈上备好的见面礼。 小郡主悻悻接过,道了一声谢。 她想了又想,终是忍不住道:“小婶婶,我小叔叔很好,你可一定要好好对他。不然……” 话未说完,一旁的太子就低声道:“你今天话好多。” 小郡主扁了扁嘴,小声嘀咕:“你以前可从不嫌我话多。一成婚,就嫌弃我了……” “嗯?”太子眉梢轻挑,语气沉了几分,“你说什么?” 小郡主垂下脑袋,不说话了。 韩听雪弯了弯唇角,心想,太子殿下此时看起来,还挺有长辈样子的。 跟他们单独相处时,一点都不一样。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么么哒 这个文大概不会特别长。成婚后先甜一甜。 感谢在2022-03-16 21:06:13~2022-03-17 21:04: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爆炒西门花椰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海棠暮迟归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新评论: 【好看啊啊啊】 【好看啊啊啊啊啊啊】 【 【撒花】 【希望入V的时候太太连夜十更】 【花花花】 【爱情不一样】 【先甜一甜的也是是后面会苦一苦吗】 【撒花撒花】 【撒花】 【撒花】 【很好很好】 【撒花花】 【么么哒么么哒】 【爪 看完一本又有一本更新的感觉真的太爽了!】 -完- 第26章 亲吻 ◎他好像有点坏◎ 大约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太子偏头看了妻子一眼。 两人视线交汇,韩听雪一怔,继而冲他一笑。 太子也回之一笑。 空气似乎变得甜腻起来,仿佛有一条看不见的绸带,将他们的视线缠在了一起。 小郡主将两人互动尽收眼底,她撇了撇嘴,悻悻地道:“有什么了不起?到明年,明年我也成亲。” 韩听雪听人说过,云安郡主早早定下了婚事,只是因为对方为母守孝,是以至今还未成婚。 太子嗤的轻笑了一声,眸中毫无笑意。 成亲倒也罢了,但绝不可能让姬君平再嫁到孟家。 孟家趋炎附势,并非良配。 毕竟是个年轻小姑娘,小郡主说出明年嫁人的话后,不自觉羞红了脸。 她不好意思久留,勉强施了一礼,寻个理由匆匆离去。 待她走后,韩听雪含笑看向丈夫,轻声道:“殿下和郡主,感情挺不错。” “嗯,是还不错。”姬暄略一颔首。 姬君平是他唯一的亲侄女,还是他看着长大的。或许因为这样,前世他被废流放之后,她也受到牵累,吃了不少苦头。 既然他重新来过,那么这个侄女,也可以少走一点弯路了。 算算时候,也该差不多了。 “穗穗会下棋吗?”太子转移了话题,“陪孤手谈一局?” “会一点,不过棋艺不佳。”韩听雪回答得比较谦虚。 其实她的棋艺是母亲手把手教出来的,谈不上很好,但也绝对不差。 太子眸中蕴着浅浅笑意:“没关系,不在乎棋艺高低,闺房情趣而已。” 他停顿了一下:“不如我们赌些彩头?” 韩听雪饶有兴致:“什么彩头?我可没多少好东西。” “我若赢了,你亲我一下。你赢了,就反过来。”姬暄一本正经,压低了声音。 韩听雪一怔,不由地脸飞红霞。她四下张望,还好宫女离得远,未必能听清。 她佯怒嗔视:“殿下,你真是……” 对面的丈夫神色坦荡,挑了一下眉梢:“嗯?行不行?” 韩听雪犹豫着点一点头:“那行吧。” 更亲密的事情都做了,也不在乎是否亲这一下。 两人是夫妻,她也愿意与他更亲近一些。 况且,她好像也挺喜欢他的。 这样一个面容英俊、性子极好,还对她一往情深的男子,恰好是她夫婿。她也不可能一丁点都不心动。 想了一想,韩听雪轻声强调:“不过不能在这里,得在没人的地方。” 一旁还有宫女看着呢。 “当然。”对此姬暄并无意见。 前世两人婚后感情浓时,时常对弈,他对妻子下棋的路数非常熟悉。 因此,对弈没多久,韩听雪就渐渐察觉到不对了。 要么是对方棋艺远胜自己,要么是自己心思太浅,被人看破。 输了两局后,她那点不服输的劲头又起来了。 韩听雪咬一咬牙:“再来。” 姬暄牵了一下嘴角,再来就再来。 反正输赢无所谓。 不知不觉暮色降临,两人用过晚膳简单消食后,太子妃小声提醒:“殿下,我们那一盘棋还没下完呢。” 她感觉这次多半能赢。 对弈几局后,她渐渐看出对方路数,不再是完全被动的状态。 太子颔首:“唔,确实。不过咱们那几次的彩头……” 他唇角弯了弯,看起来心情愉快。 韩听雪噎了一下,视线扫向周围,见宫人一个个屏息敛神,并未注意他们。 但她还是有些别扭,小声嘀咕:“不是说好了到没人的时候吗?” 太子轻咳一声,略微提高声音:“你们先退下吧。” “是。”侍立的宫人内监齐齐施礼,应声退下。 内殿中霎时间只剩下这一对新婚夫妇。 年轻的太子殿下眉眼含笑:“彩头。” 明明是事先说好的,可这会儿不知怎么,韩听雪除了羞耻,竟还有一点小小的不服气。 她看着他,没有任何动作。 “嗯?”太子眉梢轻扬。three 韩听雪深吸一口气,小声央求:“那你闭上眼睛。” 她抬眸凝视着他,眼中有藏不住的羞意。 “嗯,好了。”姬暄十分配合。他双目紧闭,还低下了头。 韩听雪将心一横,上前几步,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亲完左边脸颊,又换右边。 不成想,太子猛地睁开眼睛,伸臂箍住了她纤细的腰肢:“就这?” 语气沉沉,眼神也变得危险起来。 韩听雪不防,登时一惊:“还有一下……” 她被他揽着腰,身体不自觉前倾,口中剩下的半句“……没有亲”也被迫咽了下去。 “用不用我教你?”姬暄低下头,轻轻抵着她的额头。 两人额头相抵,彼此能清楚地感觉到对方的体温。 姬暄声音极轻,仿似呢喃:“穗穗,不是这么亲的……” 韩听雪只觉得心脏处冒出酥麻的感觉,迅速蔓延到四肢。 她脸颊烫得厉害,大脑似乎也短暂地失去了一下思考的能力,喃喃地问:“那是怎么?” 话音刚落,他的吻便落了下来。 柔软的舌尖舔舐着她的唇瓣,或轻轻吮吸,或重重碾压。 这种感觉异常的陌生,却又让人生出一种异样的酥麻感。 韩听雪心中一惊,脑海里迷迷糊糊闪过一个念头:我输了三局,第三次应该是我亲你才对…… 然而她刚要开口,就惊觉有什么趁机滑入了她口中。 她听到自己心跳如擂鼓,身子渐渐酸软无力。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终于结束了这个吻,却仍紧紧揽着她,不肯松开。 韩听雪微微眯起眼,有些迷蒙地看着他。 从未有过的异样感觉笼罩着她,她心内有些欢喜,有些羞窘,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迷茫。 韩听雪稳了稳心神:“殿……” “嘘。”太子伸出食指,轻压她的唇瓣,“还有一次,先欠着。” 韩听雪此时已清醒冷静不少,轻声反驳:“哪有?刚才明明亲过了。” “那是教你的,不算。”太子故意板起了脸。 “怎么不算?”韩听雪脸颊鼓鼓的,踮起脚尖在他下巴上亲了一下,“好了,这下算了吧?” 她正为自己这个小举动而得意,下一瞬,她就身子蓦的凌空,直接被人打横抱起。 韩听雪陡然一惊,下意识便去抱住他的腰身:“殿下!” “嗯?这么心急吗?”太子轻轻“啧”了一声,“也是,时候不早,是该就寝了。” 昨晚可没尽兴。 一听到“就寝”二字,韩听雪就隐隐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由地紧张起来:“等等,还没沐浴呢。” “嗯?我有说过不沐浴吗?”太子眉梢轻挑,作势将怀中的妻子向上颠了一下。 待见她惊得花容失色,他再紧紧抱住她,喉间溢出一声轻笑:“你放心,不会让你掉下去的。” 韩听雪心里闪过一个念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太子殿下似乎不是初见时那般斯文有礼,闺房之中好像有那么一点“坏”。 不过,并不惹人厌。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么么哒么么哒 这篇文不长,是个甜文。 因为要入v了,所以下一章的更新在明晚十二点以后了,届时会更的多一点。 推荐一下今年要写的另外两个文。 《白月光绝不掉马》 京城第一美人沈嘉言意外身亡,再睁开眼,已是三年后。昔日旧识非富即贵,而她竟然成了前未婚夫的庶妹,还被他当作礼物送到了齐王府。 齐王不爱女色,献来的美人刚一进府,就沦为侍女。她运气不好,发配到了厨房。 人人都说齐王残暴嗜血,齐王府不好待。可沈嘉言并不害怕。毕竟她和齐王从小相识,勉强也算一起长大。她只要透露出身份,混些金银珠宝远走高飞不成问题。 可惜还没等她自曝,就意外得知,齐王少年时期非常讨厌她,以至于连跟她容貌有三分相似的人都容不下。 沈嘉言:罢了罢了,还是捂好马甲吧,靠本事做个厨娘也不错。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她到底还是掉马了。 掉马甲那日,她已做好被报复的准备,却被齐王萧遇扣住了手腕。 他双目赤红,攥紧了她的手:“想再离开我?除非我死。” 《皇姐竟是男儿身》 身为冷宫废妃所生的公主,阿芙为了生存,不得不倾尽全力讨好祸国妖妃母女。 尤其是妖妃的拖油瓶女儿,她的便宜皇姐,明明身份尴尬,却高冷别扭,极难相处。 阿芙花费了很多精力,终于攻克下这朵高岭之花。 妖妃去世后,便宜皇姐守孝,阿芙前去安慰,竟意外得悉其竟是男儿身。 面对他眼中流露出的杀意,阿芙当机立断,大着胆子亲吻他,说尽羞耻的话语、做尽羞耻的事情。勉强打动了他,躲过一劫,死里逃生。 后来“皇姐”不知所踪,阿芙也将此事深埋心底。 数年后,王朝破灭,义军占领皇宫。阿芙忽悠了小侍卫带她逃走,却被义军首领拦下。 昔日的故人摇身一变成了复国的新君,伸手攥住了她的下巴,眼神冰冷,语气危险:“阿芙不是要跟皇姐永远在一起吗?逃什么?” 阅读提示: 1v1,男女主无血缘,男主前期男扮女装。 ◎最新评论: 【啊啊啊啊啊女装大佬】 【啊啊啊啊终于入v了】 【花花】 【真的好甜】 【好好看 快更新大大】 【撒花花】 【撒花~撒花~撒花】 【撒花】 【撒花】 【啊啊啊啊啊啊啊白月光绝不掉马!我收藏很久很久了!期待!】 【+入v看后续】 【来啦】 【么么哒么么哒好甜 俺是土狗 俺就喜欢看甜文】 -完- 第27章 秘密 ◎(入v三合一)这耳朵好眼熟◎ 然而, 很快她就不这么想了。 与昨晚不同,今夜的太子耐心十足。 好不容易一次结束,韩听雪以为可以安睡了, 不成想他竟然还要重新来过。 且似是要故意逗弄她一般, 时快时慢, 时轻时重。她身体泛起粉红,原本清润的杏眼也被折磨得水汽蒙蒙。 她只能用一双翦水秋瞳望向他,本想说点什么,可一开口, 发出的声音腔不成腔, 调不成调。 韩听雪委屈又羞窘,心想, 这种“天赋异禀”,一丁点都不好。 不知过了多久,才真正停了下来。 韩听雪眼角染上了胭脂红, 声音也有些喑哑。 偏生姬暄兴致勃勃, 声音极低,语气暧昧:“还要不要?” 韩听雪狠狠瞪了他一眼:“我要沐浴。” 只可惜她这瞪视轻飘飘的,着实没什么威慑力。 “可以。”他眉梢轻挑,“我抱你去。” 这对他而言,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前世早做过无数次。 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时,感觉心也被填得满满的。 真好。 韩听雪懒洋洋的,沐浴之后,沉沉睡去。半夜惊醒, 发现自己被枕边人松松揽在怀中。 不远处的夜灯的光亮透过薄薄的床幔洒进来, 两人的头发堆叠在枕畔, 一时分不清究竟是谁的。 她心里蓦然生出一些细密的柔情,将脑袋轻轻向枕边人靠得更近了一些。 次日天不亮,韩听雪就起床了。 ——本来还犹豫过要不要再睡一会儿,可身边有个人一直盯着她,让她完全没了睡意。 索性起床好了。 民间有新婚夫妇三天回门的习俗。 太子新婚,颇有闲暇时光,因此在婚后第三天上,也陪着太子妃回娘家。 韩听雪父母早逝,寄居舅家,三朝回门是去舅舅家走一趟。 平江伯府得到消息,早早便开始准备迎客。 临近巳正,有车马卫队停靠在平江伯府门口。 此次太子出行,虽未动用太子仪仗,但排场依旧不小。 平江伯携子侄在门口相迎。 车马停稳后,太子夫妇相偕下车。 平江伯精神一震,立刻大步上前施礼。 太子笑笑,甚是温文有礼:“都是亲戚,平江伯不必多礼。” 平江伯连声称是,脸上不禁浮现出笑意。 他陪着太子夫妇入内,心中颇觉荣耀。 韩听雪父母俱亡,又并非周家人。三朝回门,遥拜了一下父母牌位后,就去春晖堂看视外祖母了。 因为太子妃要回门,平江伯府的女眷们都在春晖堂。 刚一看见她,老太太就眼睛一亮:“穗穗,不,是该叫太子妃了。” “做了太子妃也还是穗穗。”韩听雪一笑,“外祖母这两天可还好?” “好,都好。倒是你,你在东宫怎么样?”老太太眼中尽是关切。 与此同时,也悄悄打量着外孙女,见其发髻绾起,倒比先时更精神了一些。眉眼姣美,气色不错,不像是受委屈的模样。 “我挺好的。”韩听雪眉目舒展,“宫里上下都很和气,殿下待我也很好。” “这就好。”老太太点一点头。 两个舅母也在一旁附和:“我就说嘛,穗穗是有福气的。” “太子殿下好不容易求来的,又怎会待的不好?还不跟心肝儿肉一般的捧着?” “是啊,等有了孩子,那就待得更好了。” …… 韩听雪杏眸低垂,心里嘀咕:这才成婚第三天,哪可就到孩子了? 老太太不太喜欢两个儿媳在穗穗的事情上的一些做法,但此刻两人凑趣的话语,她并不讨厌。 因此她含笑听着,并未打断。 过得一会儿,老太太支开众人,要单独叮嘱外孙女几句。 众人离去后,老太太拉着外孙女的手,压低了声音:“刚才人多,我没细问。殿下夜里也对你好吗?” 韩听雪愣怔一瞬,继而明白过来指的是什么。 一向慈爱的外祖母这般询问,她又羞又窘:“外祖母……” “你这孩子,夫妻敦伦是大事。对着外祖母,有什么不能说的?” 韩听雪含羞带怯,轻轻点头:“挺好的。” 犹豫了一瞬,她又轻声道:“就是不怎么听我的,老欺负人。” 闺房之事,跟外祖母说着也尴尬。之所以能说出口,完全是因为老太太刚才那句“有什么不能说的”,她才含糊提了一句。 老太太轻笑了一声:“小年轻,刚成婚也正常。你那两个舅母,虽说各有各的心思,不过有一点没说错。成婚以后,就得考虑孩子的事。有了孩子,地位才更稳固一些。” 老太太说着收敛了笑意:“得在有新人之前笼着他的心,早早诞下子嗣。” 太子是储君,如无意外,将来会是皇帝。既是皇帝,就不太可能只守着一个女子过活,多半会有后宫妃嫔。 穗穗生的好,性子也不坏,太子现在年轻,刚成亲还在兴头上,感情正浓。不过人心易变,谁也不知道将来怎么样。 韩听雪动了动唇,那句“太子殿下说,不会有新人”到底是没说出口。 她心里清楚,承诺不能只看嘴上怎么说,主要还是看怎么做。 良久,韩听雪只低声应下:“我知道的。” 老太太伸手摸了摸外孙女的头发,轻轻叹一口气。 穗穗嫁到皇家,固然风光体面,可也未尝没有烦心为难的事情。 这边太子妃与长辈说体己话,那厢太子殿下和平江伯等人就有些尴尬了。 太子倒是态度随和,可作陪的人们如坐针毡。 尤其是周家的二少爷周平安。 当太子问起他亲事时,周平安手心里不自觉生出了一些冷汗。 他隐约觉得太子好像知道点什么,又不敢深想,只能老实回答一些场面话,表示自己功名未成,不想成亲。 太子不置可否,轻啜了一口茶水。 他无意为难周平安,只是提点一下。他也不认为有他在,穗穗能和这个二表哥有什么关系。 时间一点点过去,终于到了用午膳的时候。 平江伯提前准备,认真张罗了许久,一心想让殿下满意。 用膳时,他时刻留心注意着太子神色,唯恐膳食不好,不合殿下口味。 然而他却意外发现,太子殿下的视线时不时地落在身侧的太子妃身上。 平江伯登时明白过来,自己多虑了,今日饭菜口味如何,太子殿下肯定不会介意。 思及此,他心情颇有几分复杂,默默摇一摇头,端起了面前的酒盏,一饮而尽。 刚用罢午膳,时候还早。 平江伯轻声询问:“殿下要不要休息一会儿?准备的有干净客房。特意打扫过的。” “不必麻烦了,孤去看看太子妃的闺房。”太子眉目淡然,转向旁边的妻子时,眸间已漾起了浅浅笑意,“穗穗,可以吗?” 韩听雪还未回答,平江伯就小声提醒:“殿下,按照规矩,新婚夫妇回门不可同房。” “只是看看而已,有何不可?”太子不以为意。 平江伯也不好再说什么,立刻改口:“当然可以,当然可以。” 也是,大白天的,他说什么同房不同房呢。 肯定是太紧张了。 韩听雪出嫁前,一直住在如意院,虽偏僻了一些,但安静整洁。 院落收拾得井井有条,房间也布置得颇为精致。 当然,远不能与东宫相比。 韩听雪轻声细语向太子介绍,对方一脸认真,仿佛是第一次见到一般,适时地流露出惊讶、欣喜、原来如此等神色。 他不可能让穗穗看出,他来过这里。更不可能让她知道,半年前从这里把她带走的人就是他。 “不错,确实清雅。”太子并不吝惜自己的夸赞之词。 韩听雪闻言谦虚了几句:“还好还好,勉强能住人。” 太子不想一直面对平江伯府众人,在穗穗生活数年的地方,顿觉轻松不少。 于是,两人在如意院中逗留了好一会儿。仿佛院中的一草一木都很有意思一般。 —— 太子陪同太子妃回门,是一件十分荣耀的事情。周家上下打起精神,认真对待。 等下午这对夫妻离去,众人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大太太方氏注意到女儿似是有些神思不属,晚间甚至没吃饭。她放心不下,就亲自去探视。 昏黄的灯光下,只见周宝瑜坐在桌前一动不动,只怔怔出神。 方氏不免担忧,快步走上前去。 周宝瑜这才注意到母亲,抬头笑笑,轻唤一声:“娘,你怎么来了?” “还不是因为你?宝瑜,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不舒服。”周宝瑜勉强扯了扯嘴角。 “还说没有,你表姐今天回门,你看着也打不起精神。你们平时不是最要好的吗?” 一听到“表姐”二字,周宝瑜就拧起了眉,有些不耐烦:“娘——” “我说错了?连太子妃都看出来了,问你是不是身上不好。”方氏心中忧虑更重。 “娘,你别瞎操心了,我真的没事。” 周宝瑜心里的烦闷,没办法告诉母亲。 前世太子和韩表姐成亲,是在明年三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时间变了,导致细节也有了变化。 她分明记得,上辈子表姐三朝回门时,虽也有太子作陪。但夫妻两人的情形和今天并不一样。 重生以来,周宝瑜一直有种自信,那源于对未来的掌控。而近来,她越来越觉得无力了。 “那是因为什么你连晚饭都不吃了?”方氏忖度着问,“是因为你的亲事?” 周宝瑜神色一变:“不是,娘,你别问了。” 方氏自认为猜中了女儿心事,含笑说道:“若为这个,你就不必担心了。张家前几天还托人带话,想重提两家亲事呢。毕竟是老太爷们定下的,你又对张二郎有情。等风头过去……” 她话未说完,就见女儿神情大变,霍地站起:“不行,我不同意。” 方氏微愕,以为女儿没听清,耐心道:“宝瑜,我说的是张家。” “我知道是张家!反正就是不同意。”因为太过激动,周宝瑜的声音不自觉变得尖利起来。 方氏很少见到女儿这般激动,不由地吓了一跳,后退半步,甚是不解:“你这是怎么了?到底出什么事了?” 她抬手就要去试女儿额头的温度。 方氏实在想不明白,为何提到和张家的亲事,女儿是这种反应。 然而她刚一凑近,就被女儿抬手挥开。 周宝瑜眼神空洞,声音里有遮掩不住的失望:“我没事,我就是不想嫁给张逊。” “总得有个缘由啊。你不是一直很中意他吗?以前是因为出了你表姐的事,没办法。现在你表姐都做太子妃了,你还有什么顾虑?” 周宝瑜眼眸低垂:“没有缘由,我就是不想。好不容易才退了婚,为什么还要重提亲事?难道天下男人都死绝了吗?” 她心内无力和绝望交织,仿佛又回到了上辈子。 当时她意外得知张逊的意中人是韩表姐后,提出和离,几乎所有人都在强烈反对。连母亲也不理解,为什么非要跟死人计较。 “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什么叫天下男人死绝了?”方氏皱眉,“还不是因为两家婚事是祖辈定下的?你又一直中意……” 方氏猛然醒悟过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女儿的心思变了。 宝瑜提起张家,不再是害羞与欣喜,而是遮掩不住的厌恶,甚至说出“天下男人死绝了”的话。 “好不容易才退了婚……” 退婚难道不是因为…… 电光火石之间,方氏感觉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旧事一幕幕浮上心头,她心里忽然涌上一个可怕的猜测。 方氏倒抽了一口冷气,声音极低:“宝瑜,你表姐那天落水,是不是正合你的心意?” 初时她只当女儿是为了姐妹义气,主动牺牲自己幸福。可是女儿一次又一次拒绝张家,且表现得厌恶十足,她竟然有了不同的想法。 周宝瑜神情微变,很快又恢复如常:“没有,你想多了。” “既然没有,等张家正式来再提婚事的时候,我就让你爹同意好了。”方氏似是松了口气。 周宝瑜按了按眉心:“娘,你们是不是想逼我去死?” “宝瑜!”方氏皱眉。 她只有这一个女儿,又怎舍得逼迫?只是想弄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不然,就算她这一关过了,那还有平江伯和老太太呢。 周宝瑜阖上双目:“娘不是问我,为什么不愿嫁给张逊吗?好,我告诉你。” “因为什么?” “因为他真正爱慕的是表姐,不是我。”周宝瑜抬眸看着母亲,“娘,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这个秘密藏在她心里很久了。 方氏瞠目结舌:“宝瑜你,你胡说什么?你说的是哪个表姐?” “还有哪个?自然是太子妃啊。” 周宝瑜原本不想说这些,但又担心一直瞒着,真的会再次跟张家扯上关系。 “不可能吧,他们要是有私情,你表姐何必婚前出走?再说,他们以前连面都没见过啊。”愣怔之后,方氏很快想到了不对之处。 周宝瑜苦笑:“娘,谁跟你说,他们之前没见过?你忘了三年前表姐进京的时候吗?” 方氏双目圆睁,她只记得穗穗进京后一直在平江伯府守孝,很少外出,且男女有别,哪能和张逊厮见?却忘了三年前。 三年前穗穗进京途中,在客栈里的确曾偶遇一直跟着舅舅在外读书要回京的张家兄弟。 通过下人交谈,知道是亲戚,成熟稳重的张家大郎便邀请韩家一行人结伴同行。 短短几日的路程,竟也能…… “这……你会不会是误会了?要真有私情,你表姐没必要在成亲前一夜出走。要不是救了太子,她只怕现在还在庵堂待着呢。”方氏有些怀疑。 周宝瑜笑得无力:“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有误会?是他亲口承认的。不然你想想,表姐掉进水里,他为什么那样紧张?” 方氏心想,人命关天,紧张也正常。可女儿既说张家二郎亲口承认,那多半不是假的了。 难怪宝瑜宁死不肯嫁到张家。原来是这样的缘故。 “不过你表姐已经做了太子妃,不会……” “娘,难道我必须要嫁一个心里装着别人的男子吗?”周宝瑜隐隐带着哭腔,“我就不能找一个怜我、敬我的夫婿?” 前世她得知真相,又意外没了孩子,大家都还劝她,要她想开,说张逊不纳妾不寻花问柳,对她尊重,已经很好了。 可是凭什么呢? 凭什么她心里只有他,而他却为别人而痛哭? 女儿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来,方氏心疼极了。 也是,宝瑜素来要强,哪能忍受这样的委屈? 方氏一把将女儿揽进怀里,温声安抚:“好了好了,别哭了,娘知道了,娘帮你想办法。” 她越安慰,周宝瑜心里越难受,哭得越发厉害。 时至今日,她想到张逊,都还忍不住心口发痛。 方氏心疼女儿,也怕真的逼死了她。若是已经成亲,那没法子。既然两家现下没婚约,那不如帮宝瑜另行再找一个合适的夫婿。 她轻拍女儿的后背,直到其停止哭泣才停下来。 周宝瑜慢慢冷静,不忘叮嘱母亲:“娘,这件事情,千万不能告诉别人。” “你放心,娘明白。” 方氏又不傻,涉及太子妃,怎好多提?不但不能提,还要瞒着,还得找个合适的理由,彻底拒绝张家的提亲。 深埋心底许久的秘密透露出了一点,周宝瑜心里竟有种久违了的轻松感。 当天晚上,她早早入睡,一夜好眠。 —— 太子夫妇回到东宫时,天还没黑。 姬暄有事忙碌,韩听雪闲着无事,琢磨了一会儿棋谱。 安睡前,她特意跟太子殿下探讨“节制”和“细水长流”的话题。 太子一本正经:“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答应得好好的,真到了内帷之中,又变得不正经起来。 偏生他还理直气壮:“已经很节制了。” 韩听雪手指都懒得动,自然也没法再同他细细争论,干脆随他去了。 其实细想起来,这种事情,她也不讨厌。只是决不能让他知道。 不然还不知道他要恣意成什么样子呢。 随着年岁渐长,太子逐渐接触政务。 皇帝对他心有防备,但又不能做的太过。因此会时不时地让其处理一些政务。 太子新婚休息了几日,三朝回门后,就又有了不少要忙碌的事情。 韩听雪作为太子妃,试着接触并熟悉东宫内务,也没真正闲着。 她寄居在平江伯府时,曾和表妹周宝瑜一起学过管家。后来又受过宫中女官的教导。如今处理东宫内务,虽棘手一些,可也不是完全一窍不通。 有时遇到不懂的,韩听雪或是询问常德,或是面询太子。 所幸一切都还顺利。 韩听雪也在渐渐适应太子妃这一新身份。 十一月初,京中出了一桩事。 有人上书弹劾平津侯世子居丧守孝期间与人私通,使其有孕。 平津侯世子孟书杰生母去世后,回老家为母守孝,已有两年。这期间他逐渐淡出了众人视野。 没想到竟然闹出这样的丑闻。 治丧不严的事情,每年都有发生。毕竟守孝三年,禁忌极多,很难严格依据古礼守丧。 此次闹大,一是因为证据确凿,二是因为孟书杰与已故康王之女云安郡主有婚约。 说起来这件事的发现,也很凑巧。 本朝重孝,前段时间太子殿下提出要表彰各地孝子。 当地官员不知怎么,便将孟书杰视作了重点对象。 毕竟平津侯世子出身显贵,又是太子未来的侄女婿。 本是想树立典范,谁知一来二去的,竟查出孟书杰和远房表妹在孝期情不自禁,有了越矩之事。 律法规定,守孝期间不得嫁娶。这虽没婚嫁,却有夫妻之实,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此事一出,皇帝大怒。 孟书杰和云安郡主的婚事,是他定下的。闹出这样的丑闻,无疑是打他的脸。 皇帝当即下令,重责孟书杰,连平津侯府的爵位也被削去了。 孟书杰和云安郡主的亲事就此作罢。 听闻此事,云安郡主姬君平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肯见人。 身边宫女不敢大意,忙禀告太子殿下。 姬暄眉心微蹙,看了一眼身侧的妻子,轻声道:“穗穗,我们去看看。” “好。”韩听雪点头。 小郡主父母双亡,他们作为叔叔婶婶,是最亲近的长辈,出了这种事情,于情于理都得去看看。 云安郡主住在尚云宫。 太子夫妇刚一走近,还未入内,就听到小郡主的声音:“都不准进来!” “孤也进不得吗?”姬暄说着推开了门。 云安郡主姬君平闻言猛然抬头,只见她一双眼睛红肿得厉害,脸上泪痕未干。 看见太子和太子妃,她身子一动不动,也不行礼问好,只把头转向了别处。 太子皱眉:“怎么哭成这样?” “谁说我哭了?”姬君平脱口而出,抬手抹了一下眼睛。 “还说没哭?那你眼睛是怎么回事?”太子毫不留情戳穿了侄女的谎言。 小郡主眼泪掉得更凶了:“我这是气的!气的!” 见她用手指揩泪,韩听雪暗叹一声,默默递上一方手帕。 小郡主眼角余光略过手帕,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也不擦泪,直接铺在脸上。 太子很好说话的样子:“行行行,气的就气的。” 他并不跟侄女争论这些。 小郡主“哇”的一下哭出声:“我等了他两年……” 她和孟书杰的接触并不多。 但两人订婚已有数年,她也见过未婚夫数面。对方模样不错,又是未来夫婿。待情窦初开,她免不了将一腔情思都缠绕在对方身上。有意无意将对方美化了许多。 可哪里想到,孟书杰竟然会在为母守孝期间与人私通。 这分明是将她的面子和真心踩在脚下反复践踏。 侄女哭得惨痛,太子轻声安慰:“两年还好,总比成亲之后才发现他的真面目要好的多。” 记得前世,他被废、被流放后,侄女也失去圣宠。孟家逐渐露出了真面目。孟书杰明目张胆将有私情的表妹接入家中,且那个远房表妹已有了孩子。 那时候众人才知道,原来孟书杰在老家守孝时,就与远房表妹有私情了。 只是当时远在老家,京城中人不甚清楚罢了。 如今早早揭穿,除掉婚约,侄女也能少吃些苦头。 认为太子说的有道理,韩听雪点头附和:“对,殿下说的极是。” 他们夫妻一唱一和,小郡主并不觉得有被安慰到,反而眼泪掉得更厉害了。 她拿掉盖在脸上的手帕,抽抽噎噎:“你们说的好听,我现在是退过婚的人,我的脸往哪儿放?” ——或许她可以不在意孟书杰,但不能不在意自己的脸面。 听到“退过婚”三个字,韩听雪神情有些不自在。 下一瞬,她垂在身侧的手就被人握住了。 是姬暄。 冬日寒冷,但他手掌很暖,暖意自两人的手心一点点蔓延至全身。 韩听雪冲他笑了一笑。 她暗想,其实他不必紧张,她并没有很在意曾被退婚一事。 而且那次退婚,本就是她自己想要的。 太子仍握着妻子的手,懒洋洋道:“退过婚怎么了?不合适就退。是你不要姓孟的,又不是他不要你。你为什么要怕丢脸?” 小郡主扁了扁嘴,也不说话。 “你是高祖皇帝的孙女,是孤的亲侄女。只要你想成亲,还怕嫁不出去?”太子神色稍稍严厉了一些。 认清一个人渣的真面目,并与其解除婚约,应该是一件开心的事,真搞不懂侄女哭哭啼啼做什么。 小郡主身体瑟缩了一下,抽抽噎噎:“你懂什么?你又没退过婚……” 真的是伤心又丢脸啊。 姬暄有些无奈地阖了阖眼。 有什么难懂的?不就是小女孩一直顺遂,这会儿觉得丢人闹别扭吗? 韩听雪知道太子关心小郡主,有心替他分忧,帮他宽慰,略一思忖,就以过来人的身份轻声劝解:“太子殿下不懂,我总归懂一点吧?其实退婚真没什么,郡主年轻漂亮,身份尊贵。以后自会有更好的婚事,有更好的郡马。到时候,谁还会记得孟家的事呢?” 太子妃语声柔婉明澈,语速不疾不徐。她说话时,静静地看着小郡主,看起来诚恳极了。 小郡主眨了眨眼,猛然反应过来,这个小婶婶曾被退过婚。 比她还要惨一些,是被退婚的。 她刚才只顾着自己生气难过,倒忘了这一点。 平心而论,她并不待见太子妃,觉得对方配不上小叔叔。但这会儿骤然反应过来后,心里隐隐约约有几分不自在。 强调“退过婚”倒像是她心气不顺,故意揭别人短一样。 对方非但不恼,还耐心安慰劝解。 姬君平可以不顾忌太子妃,但不能不尊重小叔叔。况且对方自揭伤疤来劝她,她也不好太过分。 小郡主垂着头,瓮声瓮气“嗯”了一声:“我没事,一会儿就好了。” “那,郡主洗把脸吃点东西?”韩听雪软语询问。 她声音又轻又软,一双清凌凌的眸子里写满了关心和期待。 还有小叔叔在侧。 也不知怎么回事,云安郡主感觉自己心里的火气没法再对着她发,但又不想完全听她的话,就扭过头道:“洗脸可以,可我不吃东西,我一点都不饿。” 话音刚落,她肚子里就很不配合地响起“咕噜”一声。 “哦。”韩听雪神情有一些微妙。 云安郡主脸颊通红,感觉自己的肚子实在是太丢脸了。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这丢脸比退婚更甚。 不对,不能这么比。 根本不是一回事。 像是要跟她作对一样,姬君平清楚地听到自己肚子又咕噜咕噜响了两声。 韩听雪只作不曾听见,点一点头:“行,先洗把脸也好。” 太子轻咳一声,尽量严肃:“肠胃不好的话,可以找个太医好好调理一下。” 云安郡主木着脸不说话了。 她发誓,今天绝对是她最倒霉的一天。 但也因为这点小波折,她好像没那么在意孟书杰的事情了。 也是,太子妃被退婚后都还能嫁给小叔叔。 她云安郡主难道就不能找到比孟书杰更好的夫君吗? 哼,她就算随便找,也不会找的比孝期私通的人更差。 如此这般想了一会儿,云安郡主的心气稍微顺了一下。 宫女捧着脸盆、面巾过来,她洗了脸,用冷帕子敷着红肿的眼睛。后又吩咐宫女备膳。 见侄女恢复了正常,太子才渐渐放心。 他叮嘱宫女好生照顾,同太子妃一起回了东宫。 晚间夫妻俩提起此事,韩听雪颇觉庆幸:“还好发现得早,要是没发现,等成了婚以后才知道,郡主岂不更委屈?” “嗯,穗穗说的极是。”太子点头,深以为然的样子。 他的神情太过正经,以至于韩听雪连看了他好几眼,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对了。”太子话锋一转,“穗穗,有件事我得问问你。” “什么啊?”韩听雪有些好奇。 姬暄扬了扬眉梢:“你今天安慰君平……” 韩听雪眨一眨眼,打断了他的话:“‘君平’是云安郡主的闺名吗?” “对。”太子点头,“你安慰君平的时候,说以后有了更好的婚事,就不在意孟家了。是不是?” 韩听雪回想了一下,有几分不确定:“我有这么说吗?” 她不记得自己是这样安慰的啊。 然而对面的太子却十分肯定的模样:“有,你就是这样说的。” “那行吧,就算我是这样说的。”这等小事,韩听雪不和他争,何况已经出口的话,她自己也记不清了。 “什么叫‘就算’?你就是这样说的。” “行行行,我就是这么说的。是有哪里不妥吗?”韩听雪抬眸望向他,诚恳求教。 太子微眯着眼,眼底滑过笑意:“没有不妥,只是有件事我很好奇,你愿意嫁给我,是不是也是这么个缘故?” 韩听雪睫毛颤了颤,突然就有点心虚。 她心想,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呢? 她嫁给他,那不是因为皇上赐婚吗?她难道还能拒绝?而且他很好,她也实在想不出拒绝的理由啊。 “我……”韩听雪有些语速。 她心里很清楚,事实如此,也不能这样说。他真心爱慕她,这样说很伤人心的。 她不想让他难过。 而且,好像也不完全是这样。 太子眉梢轻挑:“嗯?穗穗?” 韩听雪抿了抿唇,慌乱了一瞬后,又很快镇定下来。 她想,成婚是因为赐婚的圣旨。可是成婚之后,两人朝夕相处,她发觉自己好像也挺喜欢他的。 毕竟这样一个人在自己身边,很难不心动。 想到这里,那些心虚和慌乱渐渐散去,韩听雪眨了眨眼睛,又冲他嫣然一笑。 “嗯?”太子的耐心似是一点点减少,忍不住催促了一下。 ——他知道赐婚的圣旨是主要原因,可他内心深处想听到一点不一样的答案。 他希望两情相悦可以来的早一点,再早一点。 韩听雪冲太子招一招手,娇俏又神秘:“殿下,你过来一些嘛。” “嗯?”太子眉眼间蕴着浅浅的笑意,果真依言近前。 “稍微低一点。”韩听雪轻声央求,“耳朵靠过来。” 要说的话有点羞人,她想凑在他耳边悄声说。 两人婚后感情和睦,相处也越来越自在。 韩听雪会同太子说笑,也时常流露出女儿娇态。 “这么神秘?”太子笑起来,唇角上扬眸中闪过兴味,从善如流。 “当然。”见他果真附耳过来,韩听雪眉眼弯弯,心中顿觉欢喜。 她正要悄声说话,待视线落在他耳朵上时,目光不由地冷凝了一瞬。 一个念头倏地浮上心头:这耳朵真好看,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她素日与人说话,或是恭敬垂眸,或是注视对方,很少有盯着人家耳朵看的。 连自己的枕边人,她也是第一次从这个角度看他的耳朵。 “怎么了?” “没事。”韩听雪并未多想,她压下心头刚生出的杂念,一字一字道,“你问的那个问题,我可以告诉你。以前是,现在不是了。” 因为离得近,她的气息若有若无萦绕在姬暄耳侧。 他的耳垂很快泛了一层薄薄的红。他甚至没听清妻子说了什么,直接伸臂箍住了她的腰肢,用力一带,将她困在自己胸前。 “殿下!”韩听雪一惊,“你轻一点。” 他勒得太重,她怕自己喘不过气。 姬暄低头,语气暧昧:“这么急吗?我还以为这话你要等会儿说的。” 不过倒是略微松开了一些对她的束缚。 韩听雪微怔,继而咬牙:“你真是……” 她气鼓鼓道:“我刚才跟你说的话,你都没听见。” 姬暄回想了一下:“听见了啊,我很喜欢。” “嗯。”韩听雪低低地应了一声,心里泛起一些细微的甜。 她再一次地感觉自己真是太幸运了。 能遇见太子殿下,还能成为他的妻子,真是她这十七年来最幸运的事情。 夜渐渐深了。 韩听雪睡得香甜,迷迷糊糊中,竟梦到了以前的事情。 她梦见自己在一个四面都是水的房子里,一个没有五官的怪脸人手持匕首逼着她默写账册。 她急得满头大汗,偏偏一个字也写不出。 画面一转,怪脸人忽然变成了一只红色的狐狸,竟朝她扑了过来。 她惊慌失措想要躲开,却见狐狸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男子模样。 挺拔俊逸,眉目舒朗,正是太子殿下。 韩听雪悚然一惊,从梦中惊醒。 隔着薄薄的床幔,不远处的夜灯洒下朦胧的光。 她偏头看向枕边人,他呼吸均匀,正自熟睡。 韩听雪神色一顿,不由地回想起自己的一个秘密。 再次回到平江伯府时,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是她自己在婚前出走,她从不否认。 但她很清楚,她并不是自行出走,而是被人掳走的。 她有意忘却那些事情。没想到,今晚竟然闯入了她的梦中。 等等,她想起来,为什么觉得太子耳朵眼熟了。 那个怪脸人有一次戴了狐狸面具,面具下露出的耳朵好像就是这个样子!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么么哒么么哒 晚安 ◎最新评论: 【笑死我了哈哈哈哈狗子被发现啦】 【 【嘻嘻嘻,太子要被发现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太子马甲危】 【那是张单相思,不是私情好不好】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地雷就是我对你深深的热爱】 【 【掉马了掉马了】 【写得可以,什么时候太子开始打拼事业】 【这剧情进度真的太爽了】 【掉马了哈哈】 【 【撒花】 【哈哈哈哈哈哈掉马了!】 【哈哈哈哈哈】 -完- 第28章 怀疑 ◎奇奇怪怪◎ 这个想法让她心里打了个突。 夜灯朦胧, 韩听雪的视线不由地被身边人的耳朵所吸引。 她半抬起身,换了一下角度,从这个视角看过去, 真的是一模一样。 这世上怎么会有两只一模一样的耳朵? 她记得很清楚, 小时候明明听人说过, 每一只耳朵都是独一无二的。 夜深人静,韩听雪动作极轻,可还是惊动了熟睡中的人。 姬暄意识朦胧,微眯着眼, 轻声问:“穗穗, 怎么了?” “没事。”韩听雪压下心头的疑窦,胡乱应了一声, 重新躺下。 姬暄思绪还有些混沌,长臂一伸,将她揽在了怀里:“还早, 再睡一会儿吧。” “嗯。”韩听雪没再说话, 缓缓阖上了眼睛。 枕边人呼吸均匀绵长,她还能隐隐听到两人的心跳声。 平时她半夜惊醒,很快就又能重新睡去。可今夜不知怎么回事,她竟久久难以入睡。 狐狸面具下的耳朵和太子的耳朵来回出现…… 太子的脸上覆盖着狐狸面具…… 韩听雪感觉自己好像无法直视耳朵了。 她捏了捏自己的耳垂,迫使自己驱走那些古怪念头。默念好一会儿的心经后,她才勉强睡去。 次日清早,韩听雪被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吵醒。 她睁开眼睛,偏头看去,见丈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身了, 正在床边穿衣。 可能是不想吵醒她, 穿衣这种琐事, 他都是自己来,并不让宫人内监服侍。 朦胧的灯光洒在他身上。 宽肩细腰,身形高挑挺拔。 韩听雪此前没太留意,此时越看越觉得他的身形好像和那个怪脸人极为相似。 当时看不清怪脸人的面容,对他的身形,她记得很清楚。 此刻回想起来,几乎和眼前人重叠在了一起。 “殿下……” 太子回眸,眉梢眼角漾起浅浅笑意:“嗯?吵醒你了?” 声线清冽,如同淙淙流水。 和怪脸人那嘶哑难听的声音迥然不同。 “没有。”韩听雪摇一摇头,顺势驱走心中杂念。 她感觉自己魔怔了,毫不相干的两个人,怎么会把他们联想到一块儿去? 人有相似,耳朵长得像可能也不奇怪? 再说,高高瘦瘦的人,身形不都是差不多这样吗? 韩听雪阖了阖眼睛,自嘲一笑,心想,可能真是糊涂了。 太子是何等样人,怎么会做出为了一本账册将人掳走的事情?就算真要这么做,也轮不到他亲自出手逼问。 她在东宫时间不长,可也很清楚,东宫属官不少。太子吩咐一声,自有人去做,无须事必躬亲。 把太子殿下和那个怪脸人放在一起对比,是对他的侮辱。 她心内隐约有些惭愧和自责,他们是夫妻,她怎么可以有这样荒谬的想法? 可是,真的是一模一样啊。 太子已穿好了衣衫,转身近前,见她重新合上了眼睛,睫羽却仍在不停地颤抖。他轻笑一声,故意逗她:“又睡着了?” “睡着了,睡着了,你别跟我说话。”韩听雪瓮声瓮气,又抬手堵住了耳朵。 太子伸手轻捏了一下她的鼻尖,极好说话的模样:“行,那你睡,不打扰你。” 韩听雪不说话,心里嘀咕,不打扰我还捏我鼻子啊? “你再睡一会儿吧,不必急着起。” 韩听雪“嗯”了一声,悄悄睁开眼睛,目送他离去。 说是再睡一会儿,但她又哪里睡得着? 在床上赖了约莫半刻钟后,韩听雪起身穿衣,后又让宫女帮忙绾髻。 今年的冬天似乎来的有些早。 还不到十一月的中旬,天就渐渐冷了下来。 清早起来时,只觉得天阴沉沉的,过得半个时辰,竟有鹅毛大雪搓绵扯絮一般纷纷飘落。 或许是因为名字里带了一个“雪”字,韩听雪对雪景有种说不出的好感。 她裹着红色大氅,站在廊下看雪。 寒风扑面而来,她并不觉得难受,只觉得好玩。 红衣白雪,俨然若画。 姬暄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画面。 韩听雪远远看见他的声音,眼睛一亮,戴上兜帽向他走了过去。 她刚行数步,就见太子大步向她走来。 距离不远,他很快行至她面前,执着她的手,快步重回廊下。 头顶有了遮雪之物,太子抬手拂去她兜帽上的雪花,温声问:“怎么不撑伞?” “就那么一丁点路,不要紧的,再说,我有帽子。”韩听雪不以为意。 这点雪算什么?又不是下雨。以前在平江伯府时,她还跟表妹一起团过雪球呢。 太子笑笑,没多说什么,捏了捏她的手,感觉冰凉凉的,干脆将她的手塞进了他袖中。 宫女就站在不远处,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什么都没看到。 韩听雪却因为这举动在人前太过亲密而有些不好意思。 她试着挣脱了一下,没能挣开,小声道:“我的手不冷……” 这话说的比较心虚。 因为她的手掌贴着他的手臂肌肤,体温的对比太过明显。 暖意沿着手心很快传至四肢百骸,她心里也暖暖的。 “嗯?”太子似是没听清。 韩听雪笑了笑,改口道:“我说我下次带手炉。” 她方才是一时兴起来看雪,自己也不觉得冷,所以没带手炉。 要是带着手炉,肯定不至于手凉。 “嗯。”姬暄略一颔首。 说到手炉,他记得有个青花纹的铜手炉,穗穗非常喜欢,可以让人找出来。 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张尚书的夫人温氏邀平江伯夫人方氏到家中赏花。 ——张家暖阁里有些花开的正艳,在冬日里更是罕见。 不过,方氏心里很清楚,名为赏花,实则另有事情商量。 果然,你来我往寒暄了几句后,温氏提起了两家儿女的事情。 “他们年纪也不小了,兜兜转转的,不如挑个时间,把婚事办了吧。” 过了年,张逊就十九了,长子在这个年纪,妻子都已经怀孕了。温氏免不了着急。 本以为板上钉钉的事情,没想到方氏竟道:“什么婚事?嫂子糊涂了,咱们两家的婚事不早就取消了吗?” 方氏一脸茫然不解之色,和前几次大不相同。 温氏愕然:“弟妹,上次你不是……” 明明之前提起时,周家也默认了啊。 “什么上次?”方氏干脆装傻充楞,“嫂子说什么?” “就太子妃出嫁前啊。你当时不是没反对吗?” 方氏笑了笑:“你说这个啊,嫂子你有所不知。虽说我也是做娘的,可这女儿的婚事,也不是我一个人就能做主的。我也觉得俩孩子很好,这不是没缘分吗?出了这么多波折,也没成,可见是天意。咱们何必要逆天行事?” 那天与女儿谈心之后,方氏就悄悄使了力,带着女儿去寺庙求签。用了点小手段,得了个“下签”。说宝瑜和张家二郎没有缘分,不可强行成亲之类的话。 这种事情,人们往往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何况二人亲事确实一波三折。 老太太没多说什么,平江伯到底也心疼女儿,禁不住夫人软磨硬泡,终于改了口。 反正他们之间早就没了婚约束缚,另行议亲也不违道德。 方氏这才松一口气。 此时方氏又煞有介事,说起寺庙求签一事,末了连连叹息:“可惜他们没有缘分……” 温氏深吸了一口气,心中颇觉恼怒。 张逊和周大小姐早年定下婚约,也曾合过八字,从未有人说过二人没缘分。 平江伯府祖上确实不错,但现任平江伯空有爵位,没有实权。甚至周家上下都找不出一个在朝中说得上话的。 她丈夫是当朝尚书,儿子进士及第,这是两家长辈定下的亲事,因为特殊原因才被迫取消。所以张家不计较之前丢了那么大脸,想着重提婚约。 没想到周家竟不愿意了。 若不是表小姐做了太子妃,哪能轮到周家对着张家挑三拣四? 温氏脸颊发烫,心中怒火翻涌,感觉受到了极大的羞辱。 她咬了咬牙,冷声道:“既是没缘分,那就算了。” 逊儿又不是娶不到媳妇,人家不愿意,没必要硬巴着不放。 气氛有些尴尬,方氏也不好久坐,匆匆离去。 一回平江伯府,她就将此事告诉了女儿,让其放心。 “真的不可能了吗?”周宝瑜怔怔地问。 “真的,张夫人脸色很难看,肯定不会再提了。张家也要面子的。” 周宝瑜轻轻点一点头:“嗯,这就好。” 不知道为什么,经过这么多波折,在得知自己和张逊大概再无关系时,她放下心的同时,竟还有些怅然若失。 她阖上眼睛,眼前不自觉浮现出前世两人相处的一些画面。 曾经,她真的以为自己很幸福。 可惜那也只是她以为的。 “你放心,娘以后会给你找个更好的夫君。你如今是太子妃的表妹,还愁找不到好人家?”方氏含笑安慰女儿。 听到“太子妃”三个字,周宝瑜只觉得一阵烦躁。 好端端的,为什么又要提太子妃呢? 她宁愿从来都没有这个表姐,也不想生活在其留下的阴影里。 可是,一想到表姐会死于流放途中,她并不觉得多快意,反而有种说不出的烦闷。 她不希望表姐过得很好,也不希望表姐就此死去。 这场雪洋洋洒洒,下了两个多时辰。 下午雪停了,韩听雪收到了云安郡主的邀请。 云安郡主昨日哭得眼睛红肿,肚子还咕咕直叫。 这狼狈模样,在小叔叔面前也就罢了,被这个小婶婶看见,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一心想扳回局面。 因此今天眼睛消肿后,云安郡主穿上自己漂亮的狐裘大衣,打扮一新,邀请小婶婶做客。 韩听雪正好无事,收到帖子后,欣然前往。 有前车之鉴,此次她穿的很厚,还特意带了手炉。 成婚后的第一天,太子就给她新派了宫人和女暗卫。 她之前曾在舅舅家里被人掳走过,因此对自身安全这一方面看得极重。 连去赴云安郡主的邀约时,韩听雪也不忘带人。 东宫与尚云宫颇有一段距离。 韩听雪不乘轿辇,晃晃悠悠前去,顺带欣赏途中风景。 一路上时不时地会看到扫雪的宫人内监。 韩听雪心情不错。 待见到小郡主打扮齐整,容光焕发后,韩听雪心情更好了几分。 看样子,应该是从孟书杰一事中走出来了。 “小婶婶。”云安郡主福身施礼。 韩听雪抬手去扶,声音轻柔:“郡主不必多礼。” 她简单了解过这个郡主的身世,对于太子的亲人,也难免会因爱屋及乌而生出好感。 “小叔叔没一起过来吗?”小郡主随口问。 韩听雪笑笑:“殿下有事要忙,没法过来。” 小郡主只是随口一问,并不十分在意,闻言只“哦”了一声,抬手轻抚了一下头上的发簪。 韩听雪不由地看了过去,见是一枚凤衔珠金簪。 乌发金簪交相辉映,异常鲜亮。 韩听雪轻声夸赞:“好漂亮的发簪。” 小郡主闻言,眼睛一亮:“你也觉得漂亮是不是?” 这可是她精挑细选出来的。 毕竟昨天太丢人了。 “是啊。”韩听雪点头,大方承认,还多评价一句,“跟你的宝石玲珑耳坠很配。” 一看到耳坠,不免想起耳朵。 一想起耳朵,戴狐狸面具的怪脸人登时闪现在她脑海。 小郡主不怎么喜欢这个小婶婶,但此刻感觉其眼光还不错。 这可是她静心挑选出来,好扳回局面的。 姬君平眉眼弯弯,礼尚往来:“小婶婶的发簪也很好看。” 韩听雪微微一笑:“是殿下挑的。” “哦。”姬君平不再多说什么了。 小叔叔挑的,那当然不会差。 少时宫人奉上茶水糕点。 云安郡主和太子妃相处时日短,没太多共同语言。 怕两人对坐尴尬,她干脆邀请小婶婶品鉴书画。 ——太子妃模样清丽,又是探花之女,多半懂字画。 小郡主珍藏的书画极多,随手拿出一幅就是珍品。 韩听雪看在眼中,暗暗称奇。 她家里也有诗画,但远不能与小郡主的相比。 忽然,韩听雪视线微转:“这是……” “哦,这不是名家所绘,是我爹留下来的。怎么混到这里头了?”小郡主愣怔一瞬,轻声解释。 韩听雪闻言,心下歉然,低声道:“抱歉,我不知道。” 听说小郡主是遗腹女,从未见过自己生父。 “我爹画技也不差吧?你看他这山水,挺好看的啊。还有这房子,建在水中央,是不是很有意思?”小郡主能看出父亲画技平平,一心从内容上为其找补。 韩听雪方才匆匆扫了一眼,并没留心看,此刻定睛看去,见是一幅风景画,果然隐约能看见水上的房屋。她勉强笑笑:“是挺有意思的,这种房屋很少见。” 她曾经也住过十几天这样的房子,不过与画里的并不一样。 “是吧?”见对方很配合,给自己、也给亡父面子,小郡主看她也更顺眼了一些,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啦,我小叔叔好像就有个这样的房子。” 韩听雪心里一咯噔。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3-20 00:01:18~2022-03-20 22:28: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梓祎mm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新评论: 【哈哈哈哈哈要发现啦】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太子的马甲被一点点扒下】 【 【千言万语道不尽我的心意,只能努力用营养液浇灌你,你可感受到我无尽的情意!】 【 【哈哈哈哈,咯噔】 【我都抱着营养液来看你了,快把存稿君交出来!!!】 【笑死,掉马了】 【撒花~撒花~】 【进度好快我好爱】 【撒花】 【这么快就要被拆穿了吗哈哈哈哈】 【就这样掉马了吗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被自家侄女坑了】 【好危险】 -完- 第29章 不安 ◎得打消她的怀疑◎ 先时那些被她压下的怀疑, 不期然的,再次浮现在心头。 之前只是觉得耳朵和身形极为相似,现在又意外得知, 太子也有建在水中央的房子…… 这么多巧合重叠在一起, 让人不由地又怀疑了几分。 韩听雪笑了笑, 尽量神情如常:“真的吗?殿下也有?我都没有听说过。” “你没听过很正常啦,是我皇爷爷留给小叔叔的半溪山庄,没几个人知道。就连我,也只是听说, 从来都没去过。”小郡主说话之际, 小心翼翼收起了画卷。 ——毕竟是父亲留下的,需好好保存。 韩听雪轻轻“嗯”了一声, 思绪乱糟糟的她,胡乱问了一句:“不会是在东宫吧?” 小郡主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当然不是啊。怎么可能在东宫?我都说了半溪山庄。” 韩听雪“哦”了一声,沉默一会儿, 又问:“这种建在水中央的房子, 除了殿下,别人也有吗?” 会不会是另一个巧合?万一其他人也有呢? 但是怎么可能接二连三地巧合? 小郡主卷好了画轴,思考了一下:“这我就没听说过了。应该不多吧?你要是有兴趣,改天让小叔叔带你去看看啊。” 她扁了扁嘴,又续上一句:“只怕他不会答应,连我都没去过。他肯定宝贝得很。” 她和小叔叔,那可是认识十多年了,感情深厚,非常人能比。 韩听雪杏眸低垂, 没再说话, 心内却波澜迭起。 她的手指不受控制地轻颤。 云安郡主也不以为意, 继续展示自己珍藏的画卷。 见太子妃有点兴致缺缺,云安郡主也觉得无趣了。今天扳回局面的目的已经差不多达到,她不好意思直接下逐客令,就试探着问:“要不,我们去玩别的?” 韩听雪勉强笑笑:“时候不早了,今天多谢郡主款待,可惜我得先回去了。” 她现在哪有心情玩别的? “小婶婶何不留下来用了晚膳再走?”云安郡主出于礼貌开口挽留。 “不了,东宫还有一些事情,就不多叨扰了。” 见太子妃婉拒,云安郡主悄然松一口气,却依然面露惋惜之色:“那好吧,我送小婶婶。” 小郡主亲自送太子妃出去。 冬季天色黑的早,不过有耀眼的雪、有沿途的宫灯,道路并不难行。 韩听雪一路神思不属,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东宫。 说来也巧,此时太子正巧回来,一眼看见她,唇畔勾起笑意:“穗穗。” 他朝她走来,步履从容。 若在往日,韩听雪肯定会欢欢喜喜迎上去,冲他盈盈一笑。但此刻,她心里蓦的一沉,面色不易察觉地一僵,勉强扯了扯嘴角:“殿下。” 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除了身形,两人走路时,乍看不同,但小习惯也颇为相似。 无论是耳朵,还是身形,不看脸的话,几乎可以说一模一样。而且她当初也没见到过怪脸人的面容。 那个人从头到尾,都在遮掩自己的身份。 可是声音不一样,怪脸人说自己有主子…… …… 声音可以伪装,毕竟那个怪脸人连面容都不露,故意声音嘶哑也有可能。正常人声音也不可能嘶哑成那样。 脸都不肯露,他说的就一定是真的么? 韩听雪心里两个声音轮番出现,一时因为自己对丈夫的揣测而惭愧,一时又感觉巧合太多以至于不像巧合。 用晚膳的时候,韩听雪因为有心事,没吃下多少。她勉强用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怎么?饭菜不合口味?”姬暄声音淡淡的,似乎漫不经心。 “没有啊,是不太饿,可能下午多吃了两块糕点。”韩听雪抬眸一笑,仿佛一切都很正常。 姬暄笑笑:“原来如此。” 静默一会儿,他又试探着问:“什么糕点这么好吃?改天可以让御膳房多做一些。” “嗯……桂花糕和红豆酥。”韩听雪从记忆里搜了两样。 太子轻轻颔首,似是记在心上。 两人夫妻数载,尽管她有心遮掩,他又怎会看不出她心里有事? 中午那会儿还好好的,问题应该就出在下午。 方才听说,穗穗午后受姬君平相邀,去了一趟尚云宫。 因此晚膳后,太子去书房处理公务时,特意召了负责保护太子妃的暗卫过来:“今天太子妃在尚云宫发生了什么事?” 沉默寡言的女暗卫老实回答:“太子妃和郡主一起赏画。” 太子眉心微蹙,想到成婚前,侄女对穗穗的不喜,轻声询问:“郡主是不是说了什么难听的话?” 他担心这孩子说话没轻没重,惹恼了穗穗。 穗穗进宫时日短,虽是长辈,又贵为太子妃。可能受了委屈也不敢明言。 女暗卫摇头:“没有难听的话。” 能做暗卫的,都有些了不得的本事。 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暗卫竟将太子妃和云安郡主的对话,丝毫不含感情地复述了七七八八。 待听到“建在水中央的房子”,原本双目微阖的太子忽的睁眸,脸色一沉,心中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若是因为这个,就难怪她今晚神色有异了。 当日将她带到半溪山庄后,他尽量妥善安排,不想让她心里留下阴影。但是,无端被人带走这种经历,谁都不可能轻易忘记。 只是现在还不知道,穗穗到底是因为单纯想起了旧事心生感慨,还是因为特殊的房屋而怀疑到了他的头上。 若是前者,他只需假装不知道就罢了。若是后者,可就麻烦了。 他当时遮掩了容貌、改变了声音,甚至故意更改走路姿势。而且还一直克制,尽量减少与穗穗见面。 日常生活中应该不会让她生疑吧? 姬暄不想多事,不想两人之间生出嫌隙。他想,必须不动声色地打消她的怀疑。 “好了,孤知道了。”太子挥一挥手,令暗卫自去忙碌。 精致的宫灯发出暖红色的光。 韩听雪坐在灯下正自出神。 此刻不用面对太子,她感觉稍微轻松了一些。 可是反复的怀疑和否定让她心里乱成了一团麻。 韩听雪眼帘低垂,告诉自己不要去想了,但是两个人的身形还是在她脑海中浮现,渐渐重叠在一起。 她心头惶惶,一种难以描述的感觉丝丝缕缕缠上了她的心脏。 以前没太留心也就罢了,一旦往这方面想了之后,她就发现,一样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当时怪脸人遮掩面容,戴着可怕的面具,她不敢看他的脸,只盯着他身体各处看。 一样的身高、一样的耳朵、一样四面临水的房子,武功高强不会说话的大娘,厨艺丝毫不逊于平江伯府厨子的厨师…… 韩听雪先时不敢细想,只隐约觉得能做到这些的,肯定非富即贵。 她对朝廷局势不熟,也不曾暗暗猜测幕后主使的身份。 现在她却感觉,条条线索似乎都在指向她的枕边人。 这个想法让她恐惧不安。 韩听雪忍不住想,如果怪脸人真的是他,那该怎么办? 夜间,面对从书房回来的太子时,韩听雪仍不自在。 太子如平时一样,说说笑笑,还帮她卸掉了钗环。 韩听雪心绪复杂。 眼前这个人温和深情,待她极好。 若非那一个又一个的巧合,她决计不会把他和怪脸人联系在一起。 可是,怀疑的种子一旦洒下,她很难控制自己的思绪,只感觉那种子迅速长大,须臾间就成了参天大树。 甚至当太子握着她的手时,她脑海里也会浮现出离开湖心小筑的那天,她失去意识前匆忙中想抓住点什么,不小心抓到了他的手。 韩听雪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很轻:“殿下。” “嗯?”太子眉梢轻挑,懒洋洋问。 “没什么,就是想叫叫你。”韩听雪并未直言相告。 她的那些怀疑、猜测,又怎能轻易说出口? 可一直憋在心里,她也难受得很。 就在韩听雪费尽心思琢磨着怎么去亲眼看一看半溪山庄时,太子竟兴致勃勃问她要不要去赏雪后的湖上风光。 “什么湖上风光?” 太子眸间蕴着浅浅笑意:“父皇留给我一个山庄,山庄里有个湖,雪后湖景是一绝。要不要一起看看?”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3-20 22:28:31~2022-03-21 22:48: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六角大红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3903291、38900940 5瓶;frankkkkk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新评论: 【嗯哼?!】 【没想到坑这么浅】 【男主不可能坦白的】 【客官,您点的营养液,本店接受以更新来付款哦。】 【 【该坦白了】 【 【狐狸啊】 【撒花】 【??哈哈哈哈哈】 【 【男主还是早点坦白吧,很容易解释不清楚火葬场】 【我倒觉得男主应该坦白,更多的隐瞒到最后反噬也会更重】 【撒花】 【太子要干嘛~~】 -完- 第30章 遮掩 ◎他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姬暄原本还计划着过段时间, 假作不经意地提起。 可是今晚穗穗的状态很明显不太对劲。 她脸庞雪白,眼神飘忽,让他觉得耽搁不得, 必须趁早行动。 韩听雪愣怔了一瞬, 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小郡主所说的半溪山庄。 什么叫“得来全不费功夫”? 韩听雪心中一喜, 随即又不太确定地问:“什么山庄啊?” “半溪山庄。要不要去看看?” 一听到“半溪山庄”四个字,韩听雪神色一顿,下意识点头:“要。” 然而,紧接着, 她心里掠过一个念头:他既然肯主动带她去看, 那应该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吧? 肯定是她想多了。 韩听雪略略放心了一些,脑海里猛地生出一个想法: 太巧了, 她刚琢磨着要亲眼看一看,他就主动提出来了。 她佯作自然地问:“怎么突然想起带我去赏雪后湖景?” 太子看了她一眼,似是有些奇怪她竟会这般问。 他语气自然坦荡:“这不是下雪了吗?平时也没什么好看的。而且, 我看你好像情绪低沉, 就想着带你出去散散心。” 韩听雪微怔,竟被他看出了心情不好吗? 她小声问:“看上去很明显吗?” 姬暄笑笑,别的倒也罢了,她看他时,眼神躲闪,很不对劲儿。 明明前些天,她看见他,眼睛都像是在发光一样。 他捏了捏她的鼻尖:“还不明显?都写在脸上了。” “有吗?”韩听雪抚摸上自己的脸颊,有点不敢相信。 她还以为掩饰得很好呢。 太子没有回答, 而是有些歉然地解释:“最近忙着一些朝中的事情, 没能多陪你。是我不对。” ——这话倒不是作假。他自重生以来, 就在暗地布局了。他不可能再经历一次被废、被流放。 “不要这么说,我知道你忙。”这一点,韩听雪很能理解。 毕竟是储君,不可能一直闲暇。 次日,太子果真抽出时间带她出宫。 两人未乘轿辇,只坐马车。 雪后天寒地冻,道路也滑。 马车驶得很慢。 韩听雪心里莫名的有些不安。 太子兴致勃勃:“穗穗,咱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马车里。” “嗯。”韩听笑了笑,轻声问,“那些刺客现在怎么样了?” “死了。”太子神色不变。 刺客是假的,不过他这几年的确也遇见过不少真刺客。 韩听雪轻轻“嗯”一声,握住了他的手,心内隐隐怜惜他的不易。 储君看着风光,也不是无忧无虑的。【公/众/号:寻甜日记】 马车出城后,继续行驶。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到了半溪山庄。 太子扶着妻子下车,认真同她介绍:“这就是半溪山庄,是父皇留下的。远离皇宫,我平时也很少过来。” 韩听雪轻轻点一点头,下意识打量。 高祖皇帝留下的东西,谁能不好奇呢? 这半溪山庄,说是山庄,但占地面积极大,竟还有丛林、山溪、房屋、马场。 韩听雪看在眼中,暗暗惊叹。three “可惜天不好,不然可以带你骑马。”太子有些遗憾。 韩听雪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我会骑马?” 太子心口一紧,面上却丝毫不显慌乱:“穗穗真的会骑马?” 他叹一口气,有些遗憾的模样:“本来还想着,你若不会,可以借机教你呢。” “我会一点。我爹还在的时候,教过我。” 韩听雪想起旧事,不免觉得怅然。 父母膝下只她一女,自然对她千娇百宠。教她诗书文章,也教她骑马。 可惜她那时年纪小,学骑马时磨得腿上破了皮,掉泪掉了好久。 娘心疼她,抱着她埋怨爹爹。 回想起来,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韩听雪在半溪山庄见到了湖以及湖上的房子。 和记忆中完全不同。 湖的形状、大小,都和她待了十多天的地方大不一样,湖上的建筑也相对而言要简单的多。 湖上有一架浮桥,直通湖中心的小屋。 这小屋看上去有些年头了,门框上的漆都有点褪色了。 四周风光也不尽相同。 韩听雪杏眸低垂,心想也是,他肯主动带她过来,肯定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大概是她想多了吧? 人有相似,也很正常。 何况她从来没能亲眼看到怪脸人的面容。耳朵和身形,不能说明什么。 而且不管从哪方面考虑,殿下都没理由那么做。 从婚前到成婚后,太子都对她很好。她实在不应该因为这些巧合就胡乱怀疑他。 思及此,韩听雪心里隐隐有些心虚和惭愧。 她眺望湖上风光,偏头看向身边的丈夫,微微一笑,轻声夸奖:“确实好看。” 她对自己说,以后再不想那些了。 姬暄双目微阖,略微松了一口气。 看样子,已经打消了穗穗的怀疑。 当时将穗穗带到半溪山庄,是因为时间紧急,别无选择。 这件事情,他并不想让她知道,怕她多想,也怕多生事端。 索性就一直瞒着好了。 半溪山庄是他私产,他并没有想过将这个山庄藏起来一辈子。难保穗穗某一天看到会生出疑心,因此他在她离开之后,就直接让人拆去了湖上建筑,就地重建,还除去了水底暗桩,搭建浮桥。 又引来山涧水,将原有的湖扩大,改其形状,移来假山。 还好穗穗当时被困在湖心小筑,不曾去过山庄其他地方。 不然要想彻底改头换面也不容易。 半溪山庄风景极好,雪后风光也别具一格。 韩听雪在东宫里待了一段时间,也甚觉无趣。现在放下心中疑虑,又同夫婿一起欣赏美景,心情越发舒畅。 两人在此地待了好一会儿才离去。 韩听雪来的时候还有些心事,回去的路上,只觉轻松和不舍。 太子轻笑:“若是喜欢,改天有空咱们再过来?” 韩听雪小声嘀咕:“谁知道你哪天才有空?” 他最近一段时日,早出晚归,可不像是很有空的样子。 “嗯?”姬暄没听清。 “哦,我是说下次我们可以带上郡主一起。”韩听雪感觉,云安郡主应该会很喜欢。 太子嗤的一声轻笑:“你说君平?带她做什么?她要想来,下次让她自己来。” 他和穗穗出门玩,还要带个侄女? 韩听雪微怔,继而轻笑:“你还是人家叔叔呢。” “那也没有携妻出门还带侄女的道理。”姬暄故意低声问,“难道穗穗不想和我一起吗?” “没有啊。”韩听雪今日解决了横亘在心里的难题,心情甚好。她握住丈夫的手,脑袋靠在他肩头,悄声道,“我当然想和你一起。” “嗯。”太子这才满意了。 马车行驶,一路顺遂,进城之后,又回了东宫。 可能是出门玩得累了,也可能是心里不藏事了。韩听雪这天晚上睡得极好。 一夜无梦。 看她确实不像是被旧事所累的样子,姬暄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接下来,他另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作者有话说: 没有正式掉马,不过也快了。 因为这篇文不长。感谢在2022-03-21 22:48:44~2022-03-22 21:12: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杏帘眺望 9瓶;38900940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新评论: 【撒花撒花撒花】 【期待一下哈哈哈】 【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我们】 【撒花】 【就喜欢甜甜的文!哈哈给大大浇灌营养液,会长出万字大肥更咩?!万水千山总是情,多给一瓶行不行?行!】 【爪爪】 【 【期待掉马哈哈哈】 【撒花撒花撒花】 【撒花~撒花~】 【 【撒花撒花】 【好好好很好】 【 【 -完- 第31章 有孕 ◎太子妃有喜◎ 韩听雪对于朝堂之事, 了解不多。 自那天半溪山庄归来后,她内心深处隐约感到心虚。尽管太子殿下并不知道自己曾被妻子短暂怀疑过,但她还是想对他更好一点。 她思来想去, 干脆就从小细节处入手。 韩听雪小时候也曾跟着母亲学过针线, 那就索性再送一些她亲手所做的小物件儿? 上次送他香囊, 他就挺喜欢的。 这次做一个荷包吧。 看他将她亲手所制的荷包珍而重之地佩戴在身上,肯定也很有意思。 傍晚,韩听雪佯作不经意地询问:“殿下最喜欢什么颜色?” 见她眸中隐含期待,姬暄故意逗她:“唔, 都喜欢。” “你说一下嘛, 要最喜欢的。”韩听雪暗暗嘀咕,总不能每种颜色都做一个吧? 姬暄故作为难:“你问最喜欢, 这还真不好选择……” 韩听雪只得道:“给你做荷包呢,必须选一个。” “那就雨过天青吧。”太子略一沉吟。 韩听雪眸间漾起了浅浅笑意,轻声道:“跟我猜的一样。” 她近来通过观察, 也感觉他似乎偏爱青色。 姬暄自她身后将她拥入怀中:“穗穗真要送我荷包?” “这还能有假吗?”韩听雪佯作不满, 嗔视一眼。 两人成婚之后,感情正浓。她也时常会在他面前撒娇,流露一些娇态。 姬暄轻笑出声:“那我,拭目以待?” “嗯,可以啊。”韩听雪自忖虽比不上专业的绣娘,但绣工也不差。 次日,她就开始真正动手了。 原本做个荷包,花费不了太多时间。可韩听雪认真准备,费了不少心思。 过了二十多天, 荷包才真正做好。 太子一见之后果然喜欢, 当即便坠在腰间, 还特意换了一条腰带。 韩听雪下巴微抬,轻轻咳嗽一声,面露骄矜之态:“其实腰带我也会做。” 太子失笑,哪看不出她此时得意的小心思?他似模似样地朝她躬身行礼,极其诚恳的模样:“那不知能否劳烦娘子给为夫做一条腰带?” 韩听雪算了算时间,还有一个多月才是两人的生辰。当作礼物送给他,也未尝不可。 她心里这般想着,却不直接应下,而是下巴微抬,慢悠悠道:“我先看看有没有时间吧。” 倒也不完全是故意拿乔,毕竟临近新年,太子妃要忙的事情也不少。 不可能每天只做些针线活计。 姬暄忍着笑意:“真是辛苦穗穗了。” 他并不缺腰带,但他很喜欢这种夫妻之间独有的甜意。 韩听雪心里也喜欢。 得一良人,夫妻恩爱。婚后生活比她能想象出来的还要好。 皇帝后宫佳丽很多,却一直没有子嗣。每到家宴时,总会有些兴致缺缺。 这简直成了他的一桩心病。 除夕家宴,罗皇后在一旁凑趣:“今年宫里添了人,来年若有个皇孙就更好了。” 说这话时,她视线落在了太子妃身上。 韩听雪脸颊微红,垂眸不语。 毕竟不是正经儿媳,她和罗皇后相处次数也有限。不过表面上的相处倒还和谐。 ——罗皇后此前曾想过将侄女嫁给太子,被皇帝当众闹了个没脸后,没再提过此事。 太子笑了一笑:“多谢皇婶吉言了。” 罗皇后也轻笑着颔首致意。 皇帝无子,将来肯定是太子继位。她又不傻,当然要与继任者交好了。 皇帝面色微沉,没有说话。 他近来没少临幸宫妃,补药也时常吃着,可惜始终不见动静。 焉能不为之气闷? 宫宴结束后,韩听雪随太子回东宫。 正是新旧年交接之际,钟声悠扬,烟花漫天。 韩听雪心念微转,悄声问身侧的丈夫:“殿下想要孩子吗?” 姬暄神情不变,握住了她的手:“还不想。” “为什么?”韩听雪有些不解。 太子思绪转的极快:“因为有了孩子,你的心神会分散。现在给我做荷包,以后可能就给孩子做了。” 韩听雪没想到他会这样说,愣怔一瞬后,低声道:“乱讲。” 不过他这样说,她确实稍稍安心一点。 寻常人家子嗣都看得极重,何况是皇家? 太子一本正经:“没乱讲。” 前世两人成婚初期,房事不睦,极少敦伦。后来才渐渐和谐。 穗穗曾经有过身孕,可惜在流放的途中,他失去了她和还没出世的孩子。 夺位成功后,他从宗室中挑选了个后辈,悉心教养。 对于子嗣,姬暄的确看得不重。 韩听雪轻轻“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她心里隐约有种预感,现在还不能确定,先自己注意一些吧。 每月初一十五,会有太医请平安脉。 大年初一,祭天拜祖宫中异常忙碌。 直到傍晚,才有太医院的太医为宫中各主子诊脉。 “殿下身体康健,脉象正常。”给太子诊脉之后,刘太医含笑回禀。 姬暄颔首:“嗯,劳烦太医为太子妃诊脉。” “是。” 刘太医伸出两指,搭在太子妃腕上。少时,他神色渐渐凝重,收起手指,拱一拱手:“劳烦太子妃换一只手。” 太子神情微变:“怎么?” 韩听雪从善如流,换了另一只手。 刘太医并不回答,再次为太子妃诊脉。 良久之后,刘太医才收了手,对一旁面露紧张之态的太子行礼道:“恭喜殿下,贺喜殿下,太子妃有喜了。” “有喜?”姬暄微愕。 他知道他和穗穗会有孩子,但没想到会来的这样早。 毕竟前世这个时候,他们甚至还没成亲。 “是啊,有喜了。”刘太医捻须一笑,“殿下若不放心,可再召其他太医看看。” “孤并非不相信太医医术……” 只是太过于出乎意料了。 昨夜之事犹在眼前,韩听雪一直留心看着太子神色,见其似乎惊多于喜,她心里蓦的一沉,不免慌乱了几分。 莫非殿下真的不想要孩子? 她下意识轻轻抚摸上了腹部。 其实韩听雪自己也没想到孩子会在这个时候到来。 毕竟她曾意外落水,虽说没有大碍了,可她内心深处也隐隐担心会不会子嗣艰难。 太子定了定心神,命人重赏太医,遂又请了太医院院判为太子妃诊脉。 结论一致:太子妃有喜了。 “赏!” 短暂的惊愕过后,姬暄内心渐渐被欢喜所笼罩。 诚然他并不执着于子嗣,但能有一个和穗穗的孩子,不管是男是女,都是一件幸事。 或许这就是前世他们那个有缘无分的孩子呢? 太医留下安胎药,又叮嘱许多之后,才告辞离去。 太子妃有孕,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东宫上下,一片恭贺声。 此事连皇帝也听说了。 皇帝正在用膳,闻言手上动作一顿,筷子夹着的菜掉在了桌上。 他双目阖了阖,好一会儿才咬牙沉声道:“好事啊,赏。” 大年初一,太子妃发现有了身孕,这样的喜事当然值得庆贺。 只是太子妃自己,似是有些心事。 待众人退去,寝宫只剩下夫妻二人时,韩听雪轻声问:“我们有孩子了,殿下是不是不高兴?” “嗯?”姬暄微怔,继而轻笑,“这话从何说起?我欢喜还来不及呢。” 韩听雪轻哼了一声,眼圈微红:“明明是你说的,不想要孩子。怕孩子分了心神。” 昨夜的事情,她可记得清清楚楚呢。 姬暄摸了摸鼻尖:“我这不是怕你心急所以有意宽慰吗?有孩子当然好了。我们的孩子,又怎会不好?” 他神情认真,语气诚恳。 韩听雪细细思忖,感觉也不无道理,就轻轻“嗯”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姬暄眉梢轻挑,心想,既然孩子提前到来了,那有些事情也该提前了。 他必须得保护好穗穗和孩子,不能让他们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么么哒么么哒 这篇文很短哒。感谢在2022-03-22 21:12:55~2022-03-23 22:00: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从未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荼蘼花开 60瓶;十年一觉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新评论: 【节奏好快,其实大大可以多甜甜】 【 【好快啊救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看,节奏很顺不拖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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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听雪愣怔一瞬,继而抬眸看向他,眉梢眼角流露出清浅笑意。 她唇角微微翘起,心里又甜又暖,道不尽的欢喜。 对于这个回答,韩听雪挺满意。同时也隐隐有些不安:“这可是皇后赏赐,就这样拒绝,真的无碍吗?” “放心,无碍的。”姬暄轻声解释,“只要说明白,皇后娘娘能理解。” 说起来前世也曾有过这么一遭。 不过当时的理由是太子妃婚后一直没有身孕,做长辈的担心,所以挑一些美貌宫女为太子妃分忧。 那时他和穗穗刚体会到闺房之乐没多久,自然毫不犹豫地拒绝。 况且,东宫之中,太子也不想让其他势力安插进人手。 韩听雪轻轻点一点头:“那就好。” “我的安排穗穗满意吗?”姬暄眉梢轻挑。 韩听雪故意道:“勉强还算满意吧。” “既是满意,可有奖励?” 韩听雪眼睛一转:“当然有,你把眼睛闭上。” 姬暄从善如流,果真闭上了眼睛。 “低头,张口。” 下一瞬,姬暄就感到口中多了一物。 酸酸甜甜,是蜜饯。 太子眉目间蕴着笑意,他将蜜饯咽下,有些不满意:“这也算奖励?” 韩听雪瞥他一眼,振振有词:“婉拒美人,不是应该的吗?还要讨奖励?” 太子失笑,并不反驳:“对,你说的极是。” 韩听雪也笑了,拉住他的手,悄声道:“刚才那个不算。” 她踮起脚尖,亲了亲他的唇角:“这个才是。” 韩听雪对自己说,其实夫妻之间,也没什么应该不应该。 他对她好,那她也对他好就是了。 —— 遣送至东宫的人又尽数被送了回来。 东宫大太监常德态度恭敬,一字不差转述了太子的话,再三感谢了皇后的好意,还奉上了一份厚礼。 罗皇后沉默一会儿,才慢悠悠地问:“这是太子的意思还是太子妃的意思?” “回皇后娘娘,是太子殿下的意思。”常德忖度着,多嘴续上一句,“东宫里的大小事情一向是由太子殿下做主的。” 罗皇后眼皮微垂,轻轻“嗯”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 若是太子的意思,那就算了。 皇后此举是想向太子示好,又不是添堵。人家不愿,那她也没必要太执着。 不然一来二去,惹恼对方,彼此之间生出嫌隙,反倒违背了她的初衷。 因此,罗皇后挥挥手,令常德退了下去。 听闻此事后,皇帝甚是不悦。 他对于结发妻子屡屡向太子示好这件事不满很久了。 ——虽说他自己表面上对侄子也很关心,但旁人这样做时,他心中颇为不喜。 仿佛那些人笃定了他肯定不会有子嗣,笃定了姬暄将来肯定会继位一样。 假如他没有子嗣,那身后事他无法决定,谁当皇帝都一样。 可如果他有亲生的孩子,又怎能将皇位还给侄儿呢? 诚然这江山是高祖皇帝打下的。但将近十六年了,已经到手的东西,谁愿意再还回去? 可惜了,他还没有子嗣。 皇帝姬河近来心情很烦闷。 特地挑选出来的那些易生养、有宜男相的妃嫔,一个两个的肚子都没动静。 眼看着太子妃又有了身孕,皇帝心里怎能不急? 而且,他明显能感觉到,太子在朝中势力日益强大。他打压起来都有些困难了。 因此皇帝对子嗣的渴求越发强烈。 他迫切地想有一个自己的儿子。那样的话,他宁愿背负骂名,也要除掉侄子,立自己儿子为储君,为其扫除一切障碍。 可能是上了年纪,也可能是最近沉迷女色。皇帝近些时日感觉有些力不从心。好在吃了补药之后,很快就又龙精虎猛了。 …… 时间过得飞快。 转眼间就到了三月。 本已春暖花开,谁想一场倒春寒,天气就又冷了下来。 突如其来的寒潮,不少人感染了风寒。 皇帝姬河也未能幸免。 近些时日,姬河天天进补,看似强健,实则身体早就虚了。此次病情来势汹汹,他头重脚轻,竟在上朝时当众晕倒。 朝野皆惊。 皇帝因病辍朝静养,然而他才辍朝三日,风寒尚未痊愈,就有奏折如雪花一般飞到了他的案前。 姬河面色蜡黄,不住地咳嗽,随手翻看奏折。 他越看,心中怒火越盛。 这些大臣上书慰问他的病症之余,竟然请求由太子监国。 皇帝患病,太子监国本是情理之中。 可皇帝看不得这样的奏折。 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有一老臣称太子年岁已长,英明神武颇似先帝,他应还位于储君,自己颐养天年。 “还位于”三个字让姬河眼睛刺痛,他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怎么都吐不出来。 接连咳嗽好一会儿,脸憋成了紫色后,那口气他终于吐了出来。 与之相伴的,还有一口鲜血。 红色的血溅在了奏折上, 皇帝晕倒了。 一心同下任君主交好的罗皇后第一反应便是,快去请太子前来主事。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么么哒么么哒 虽然很快,但真的没有八倍速这么夸张。 我最初的设想就是一篇短文。 绝对没有2倍速,顶多1.5倍速 感谢在2022-03-23 22:00:27~2022-03-24 22:22: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frankkkkk 6瓶;梅子排骨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新评论: 【撒花花~】 【太爽了这本】 【这进度朕很满意!!皇帝解决、太子掉马、感情升温、生孩子、解决表妹、幸福日常,然后完结(狗头)】 【撒花~撒花~】 【就喜欢这种速度】 【 【我性子急,就喜欢进度快的】 【哈哈哈哈哈没关系速度快的我也爱】 【 【哈哈哈哈哈哈哈】 【按爪打卡】 【下一章:男主登基,再下一章:孩子出生,再下一章:男主掉马然后说出前世秘密,最后:幸福美满大结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皇后哈哈哈哈哈很识时务】 【撒花】 【皇后笑死我了】 -完- 第33章 中风 ◎又急又气◎ 对于皇帝生病这件事, 姬暄反而是最平静的。 自从知道皇叔日日进补、夜夜召幸之后,他就隐约猜到,这一天不会太远了。 皇叔此人, 对子嗣的执着到了堪称偏执的地步。不然前世也不会糊里糊涂地错把一个奸生子当成亲骨肉。 看着陷入昏迷的皇叔, 姬暄的心情颇有几分复杂。 其实他和皇叔也曾有过亲近和睦的时候。 是后来才渐渐有了变化。 前世皇叔意外“得子”后, 突然发难,在宫宴上直接给太子下毒,并拿出了虚构的罪证,要处死他。 姬暄是高祖皇帝之子, 又做了多年储君。尽管皇帝有意防备打压, 可他在朝中自有一定的势力。 当时就吃亏在事发突然,太子又中毒之后昏迷不醒, 失去了先机。 经多方势力斡旋,太子保住了性命,被废去储君之位。 后来, 身怀六甲的穗穗死在流放途中。 再后来, 姬暄成功复仇,重回京城,夺了帝位。 可笑的是,皇叔视若珍宝的皇子居然是嫔妃与其义兄偷情所生。 前世皇叔死的极不光彩。 被女色掏空身体后,面对侄子复仇归来以及儿子并非亲生的双重打击,又急又气,吐血身亡。 …… 现在是永平十六年,后来诞下“皇子”的王美人此刻还没进宫。 皇叔就因为女色和风寒而病倒了。 “娘娘,殿下。”太医施了一礼, 小心翼翼说道, “皇上这是肾阳虚衰, 邪寒入体。若是戒躁戒怒、按时服药、静心休养,还是有望痊愈的。” 想了一想,他又补充一句:“还需戒酒戒色。” “肾阳虚衰”、“戒酒戒色”的语句让罗皇后面上有几分尴尬。 她勉强稳住心神:“嗯,知道了。写方子去吧。” 常言道,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皇上沉迷女色,有今天这一遭,罗皇后一点都不奇怪。 太医口中说“有望痊愈”,看来也不是很笃定。 罗皇后心事重重。但她身为皇后,不但要稳定后宫,还要近前伺候。 皇帝病情来势凶猛,昏睡一段时间后,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皇上醒了?”罗皇后又惊又喜,“好些了没有?” 一睁开眼就看见皇后担忧的面容。她眼中满是疲惫,还有隐隐可见的血丝。 尽管对原配妻子感情一般,但见此情形,皇帝还是免不了有些许动容。 ——大概是生病之人要更加敏感多思一些。 皇帝咳嗽两声,苍白的面颊胀得通红。他抬手,试图直起身子。 罗皇后见状,连忙命人拿了靠枕过来。 她小心扶起皇帝,将靠枕塞至其背后,又轻拍皇帝脊背,帮其顺气。 皇帝勉强止住咳嗽,赞许地看了妻子一眼。 “朕睡了多久?朝中之事如何了?” “皇上睡了三天两夜,可把臣妾给担心坏了。”罗皇后说话之际,拭了拭眼角。 “不过皇上不必担心。”罗皇后打起精神,面露笑意,“皇上一病,臣妾就立刻让人去召了太子过来。后宫之中有臣妾,朝堂之中有太子。决不会出任何乱子。” 她本是安抚皇帝。不成想,这话一说出口,皇帝神情立变,重重咳嗽。 他一手指着皇后,想说话却说不出口。 不知是什么堵在胸口,上不去,上不来,口中呵呵出声。 “皇上!皇上!”罗皇后瞬间脸色苍白,匆忙帮其抚胸,又忙不迭命人去传太医。 皇帝患病,太医就在殿外守着。听到传唤,匆忙上前。 皇帝堵在胸口的那口血直接吐了出来。 他面色惨白,胸前锦被上沾染了不少血迹。 皇帝晕厥了过去。 太医匆忙用银针刺其穴道。 过得半晌,皇帝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一抬眸,看见目中含泪的妻子。皇帝深深吸了一口气:“你——咳咳——” 他想骂皇后糊涂,这种时候,为什么要去找太子?不应该封锁消息吗?就不怕太子趁乱夺权? 可胸口像是压着千钧巨石一般,一说话就带起咳嗽。 他只得先阖上眼睛。 罗皇后不知其内心想法,忙命太医给诊脉。 过得片刻,太医收回手指:“娘娘,皇上这是急火攻心,导致的肝火反胃,因此才会吐血。” 罗皇后忧心忡忡点一点头。 太医又诚恳建议:“还请皇上戒躁戒怒,安心静养。” 罗皇后轻声劝说:“是啊,皇上。臣妾知道您忧心国事。可您也得为自己身体着想。有太子在,您就别操心了……” 不说这话还好,这般一安慰,皇帝只觉胸口气血翻涌,担忧和怒气更甚。 就是因为有姬暄在,他才更不放心。 太子年岁渐长,且两人并非父子。 皇帝深吸一口气,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去,传秦太尉。” 秦太尉是姬河心腹,是他肱股之臣。 这句话用了他太多力气。他刚一说完,就重新闭上了眼睛。 看皇上这模样,罗皇后心内不安更重。 太医叮嘱戒躁戒怒,可皇上这样,哪像是心平气和的? 为皇帝的身体考虑,罗皇后温声劝诫:“皇上还是好好休息吧,朝堂之事,自有太子。皇上也是时候放手,让太子多多锻炼了。” “你——咳咳——你懂什么?”皇帝强忍怒气,他也不睁眼睛,“朕有要事。” “是是是。”罗皇后看他在气头上,不敢再劝。她不太关注朝堂之事,闻言命人去请秦太尉。 等待的时光是漫长的。 皇帝双目紧闭,脸上毫无血色。 罗皇后看在眼中,担忧更重。 半个时辰后,出现的并不是秦太尉,而是太子姬暄。 皇帝勉强睁开眼睛。看见侄子,他微微一怔。 “秦太尉有要务在身,恐不能见驾,还请皇叔宽恕。”太子客气有礼。 侄子态度轻描淡写,姬河心内却波澜迭起。 皇帝召见,却不见秦太尉身影。要么是被太子控制,要么是投靠了太子。 不管是哪种情况,都够让皇帝惊怒不已了。 “你,你——”皇帝重重咳嗽。 太子上前一步:“皇叔想说什么?侄儿在这儿呢。” “你,秦太尉……” “哦,原来皇叔是问这个。”太子恍然大悟,语气诚恳,“本不想告诉皇叔,让您担忧。既然您问起……唉,侄儿查到一桩旧事。去年四月,侄儿曾遭遇行刺,这件事似乎和秦太尉有些关系。所以就将他暂时关押,配合调查。” 听到“去年四月”、“遭遇行刺”,皇帝姬河瞳孔蓦的一缩。 去年四月那场行刺,和秦太尉有什么关系?那是他亲自授意的。 当时,宫中一个妃嫔疑似有孕,脉象颇似喜脉。 姬河一时兴起,动了杀心。 但侄子身边高手如云,那次行刺,并未伤其性命。 他还没来得及遗憾,就得知所谓的喜脉是误诊。 时间过去许久,那件事几乎无人再提。 毕竟太子身为储君,遇刺也不止那一次。 五月份不也遇刺还被后来的太子妃给救了吗? 姬暄这个时候提起,究竟是何意,皇帝也能猜出来。 分明就是借此机会清除皇帝的势力,排除异己。 “你——”皇帝又急又怒,起身欲打侄子。 然而他刚直起身,就顿觉头脑沉重,身子发软。 眼前一黑,再无知觉。 …… 皇帝中风了。 幸有太医在侧,诊治及时,性命并无大碍。 “……只是,皇上身体右侧自手臂以下,难再活动自如。”太医擦拭着额头的汗,战战兢兢回禀,“且会口齿不清。” 罗皇后闻言暗自垂泪。 皇帝口不能言,体不能动,心里怎会好受?不过中风后能保住性命,已经很幸运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3-24 22:22:59~2022-03-25 22:17: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tangtangtang 100瓶;永昼 5瓶;蓝羽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新评论: 【皇后捅刀小能手】 【哈哈哈,倒也没错,皇后没儿子,谁上位对她来说差别都不大,自然就体会不到皇帝的想法】 【花花】 【撒花~撒花~】 【哈哈哈皇后神补刀啊】 【让我们一起说:谢谢皇后哈哈哈哈】 【皇后好队友哈哈哈哈】 【谢谢你,皇后】 【 【皇后真是个人才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中风皇后能有一半功劳!】 【按爪打卡】 【来啦】 【哈哈哈哈哈哈皇后总是在插刀】 -完- 第34章 登基 ◎登基了。◎ 国不可一日无君。 皇帝因中风不能理政, 朝堂大事自然由太子负责。 太子今年十八岁,这些年来参与朝堂事务并不算多。但他甫一接手,就展现出惊人的天赋。 不像是刚刚接触, 倒像是浸淫朝堂多年, 果敢老辣, 无人敢小觑。 朝臣有私下议论,夸其颇有高祖遗风。 皇帝姬河晕厥之后醒来,发现自己右半边身子没了知觉,难以活动。 他大惊失色, 开口便要唤太医。 然而张嘴之后, 姬河更加惊异。 发音困难,吐字不清。 先前他一直身体康健, 骤然变成这个样子,一时之间,又怎能接受? 姬河胸中怒火翻腾, 并不能忍受这样的自己。 他左臂用力击打着身上的锦被。 一旁近身伺候的太监匆忙上前:“皇上醒了?” 姬河想吩咐太监, 可张口之后,发出“呵呵”声,好一会儿才努力问出:“朕,呵呵,怎么了……” 太监不敢隐瞒,如实回答:“皇上这是中风。只要好好静养,还是能康复的。” “中风”这个名词,皇帝可不陌生。 一听说自己竟罹患中风,他第一反应便是不信。 怎么可能?他一向身体不差, 怎会中风? 可是他的右半边身体确实无法自如活动, 也变得口齿不清。 姬河惊怒之余, 又不免悲从中来。 想他辛辛苦苦,筹谋半生,一腔雄心壮志。不但没能留下子嗣,居然还自己中风了? 早年他也见过中风的人。 或是当场死亡,或口歪眼斜、体不能动。 即便有人侥幸能慢慢恢复一些,那也是在调养三五年之后,且并不能完全康复。 朝堂局势瞬息万变,哪有三五年的时间给他调养? 姬河试图下床。然而他半边身体无力,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后,也没能成功。 旁边伺候的内监匆忙上前帮忙,被他左手大力甩开。 他想怒骂两声,却支支吾吾骂不清楚,反倒从口边流出一些涎水。 又急又气,又悲又浓,同时还伴随着浓浓的凄凉和绝望。 多年不曾掉泪的皇帝,竟隐隐湿了眼眶。 侄子既然提到了去年四月的那次行刺,也不知道会怎样报复。 他不由遍体生寒。 不过姬暄此时并没有报复皇叔的意思。 他询问过太医,知道皇叔余生都只能躺着度过,对他并无威胁。 那么他这做侄子的,完全没必要把事情做绝。留着性命、悉心照顾,对他并无坏处。 若是真做的太过了,反倒损他名声。 不管怎么说,皇叔都曾经处理政务十余年。 该给的体面还是要给的。 太子监国不足一个月,就有朝臣建议其登基。 高祖皇帝威望极高,皇帝姬河无子又中风了。如今太子监国主事,以后登基可以说板上钉钉。 早点上书建议也能在新君面前卖个好。 依照旧例,太子婉拒了。 三请三拒之后,朝臣再次上书。皇后下旨,皇帝默许,姬暄无法再推辞,在四月下旬,登基为帝。 姬暄继位后,尊皇叔夫妇为太上皇帝后,立妻子韩氏为后。 其余人等,皆有封赏。 新帝尊重太上皇,因其身体需要静养,就命人将其迁到了西苑。 西苑环境极好,也很安静。 但太上皇帝并不开心。 姬河的病情渐渐稳定了一些,但体不能动、口不能言的毛病算是落下了。 从皇帝变成太上皇帝,姬河脾气变坏了不少。 不管是用膳还是服药,都不肯配合。 他时常大叫,发出一些不知所谓的声响。有时也动手打人。有时还会垂泪。 在跟前伺候的人无不心内暗暗叫苦。 姬河患病之初,他的结发妻子,以前的罗皇后即现在的罗太后近前伺候。 被他打了几次后,罗太后耐心渐渐告罄。 何况她也有其他事情要忙。 罗太后先前致力于和下一任君主交好。目前看来,效果还不错。 新帝对她颇为尊重客气。 罗太后感觉,做太后比做皇后时,可要舒心多了。 至少她不用再担心皇帝突然的发难,也不必忍受后宫那些莺莺燕燕。 皇后韩氏有孕在身,后宫的事情,罗太后时常会帮忙打理一下。 数月前赠送美人被退回后,罗太后就十分聪明地不再提起此事。 反正她不是正经婆婆,也不用管太多。 现在这样,不就挺好的吗? 韩听雪也感觉现在很好,好得有些不可思议。 去年这个时候,她还在为如何摆脱不该有的婚约而发愁,还想着可能会青灯古佛、了此一生。 短短一年的时间,她嫁了个极好的丈夫,怀了他们的孩子,还成了皇后。 这是去年的她,想都不敢想的。 新帝登基,最高兴的除了高祖皇帝旧臣,就是平江伯府了。 皇后虽不是出自周家,却曾在周家住了三年,且还是从周家进宫的,这是何等的荣耀。 平江伯近几天走路都带风。 唯有大小姐周宝瑜惊愕异常,直到新帝登基的消息传遍京城,她都还不敢相信。 怎么可能呢? 先前皇帝生病,太子理政,她还想着或许很快皇上的病就好了。 但现在新帝登基了,韩表姐成了皇后。她彻底懵了。 前世明明不是这样的啊。 为什么会有这样大的变化? 难道是因为她重生了的缘故? 是不是因为她重生后,设计了表姐的落水,因此才有了后面的种种? 周宝瑜一颗心浮浮沉沉,自己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母亲方氏很高兴,表小姐做了皇后,宝瑜在婚事上就又多了不少选择。 她兴冲冲地和女儿分享好消息。却见女儿神情怪异,脸色很不正常。 方氏轻声问:“怎么了?你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周宝瑜抬头看向母亲:“娘,你说会不会被废……” “什么被废?”方氏以为女儿问的是穗穗。愣怔一瞬后,神情严肃,“呸呸呸,不准胡说!谁不知道皇上对皇后娘娘一往情深?而且皇后还有了身孕,肯定不会废。你多盼着你表姐点好吧。她中宫稳固,对咱们家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我不是说她!”周宝瑜皱眉,她当然知道世祖皇帝对韩表姐的情意。 方氏不解:“那你说谁?” “我说的是……”周宝瑜没再说下去。 不一样,完全不一样。前世太子被废时是储君,现在已登基为帝。以他的手段和威望,又哪会轻易被废? 而且听说皇帝得了中风,难再痊愈。 明明不是这样的啊。 周宝瑜神情迷茫,心里乱糟糟的。 这一年里,变化太多了。 其实这样挺好,韩表姐大概不会死。有个表小姐做皇后,周家也能跟着沾光。 但一想到韩表姐今后很有可能幸福美满,她心里就有些酸涩。 她想,她再也不可能像曾经那样,真心实意地和表姐做姐妹了。 韩听雪有孕在身,姬暄怜惜她,怕她烦闷,特意请平江伯府女眷进宫陪她说话。 不过来的只有老太太和之前服侍的两个丫鬟。 看见外祖母,韩听雪心情甚好。 老太太要行礼,被她拦下。 韩听雪半撒娇半埋怨:“外祖母这是做什么?这样让我怎么见你啊?” 老太太笑笑:“这是礼数嘛。” 韩听雪令宫人内监退下,留外祖母说话。 老太太才感慨:“现在不能叫穗穗了,得叫娘娘了。” “做了娘娘也还是外祖母的穗穗啊。” “这孩子。”老太太笑了笑,拉起外孙女的手,“你两个舅母忙,你表妹又怕宫里规矩多。所以只有我过来看你。现在几个月了?” “五个多月。”韩听雪低头轻抚腹部,脸上不禁露出笑意。 “太医怎么说?” “太医说一切都好。”韩听雪自有孕之后,就一直很小心,严格遵循医嘱。 老太太点一点头:“这就好。” 继而又细细叮嘱一番,末了感叹:“唉,可惜你娘走得早,看不到你现在这模样。” 提到亡母,韩听雪眼眶微湿。 老太太见状,自悔失言,匆忙将话题转到了孙女宝瑜身上。 “表妹和张家……” “张家倒是有结亲的心思,但你大舅母找人算了一卦,说这两人命中相克,不宜成婚,正张罗着给你表妹再找人家。” 韩听雪微愣:“表妹呢?表妹也同意?” 她记得表妹对张逊一往情深。 “宝瑜听她娘的,死活不肯跟张家再有干系。婚事一波三折,可能也是天意。”老太太叹了两声,又转了话题。 韩听雪点一点头,没再多问。 张周两家亲事不成,她心里有些遗憾。 但既然张家有意,表妹不肯,那她也不必再多想了。 其实韩听雪明显能感觉到,从去年四月落水到现在,她和表妹生疏了许多。 不过她自忖已经做了所有自己该做的,并无对不住谁的地方。至于其他的,就不是她能决定的了。 老太太在宫中待了两三日,就回了平江伯府。 韩听雪在渐渐适应皇后生活。 目前来说,一切都很简单。 罗太后掌管后宫多年,自有一套章程。 韩听雪大致照着来就行。 罗太后不是她婆婆,平时不过多管束,甚至连请安都免了。后宫中又没有妃嫔争宠生事。 丈夫对她细致体贴。 云安郡主时不时地陪她说笑解闷。 说起来,姬君平原本对小婶婶不太满意,对其尊重完全是看在小叔叔的面子上。 但相处的时间久了,不免会熟稔一些。 姬君平在宫中没有年龄相近的玩伴,小婶婶性子不错,容貌也好。她出于对其腹中胎儿的好奇,时常探视。一来二去,两人倒隐约有点闺中好友的感觉了。 韩听雪越发觉得生活完满。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3-25 22:17:06~2022-03-26 22:21: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ola、叮咚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新评论: 【撒花花~】 【是不是要掉马了?我怎么感觉快完结了呢?】 【表妹坏不坏不好说,但做事真有够恶心的。真心不想让女主早死的话,有的是方法,偏偏把女主和自己不想要的前夫凑成对。让女主顶着抢别人未婚夫的坏名声,被大家厌恶嫌弃。她想过女主真嫁过去会过什么样的日子吗?她不想这些,反正自己甩脱前夫了,还挣个好名声。】 【表妹不算坏,既没有抱大腿抢男人,也没有害谁,算计女主落水,也是想成全前夫和女主,避免女主早死。所以,还是希望表妹有个好结局。】 【撒花】 【别掉马啊!就这样平平淡淡,幸幸福福多好。千万别虐】 【平静的生活总要有点波澜,掉马了吧】 【 【 【 【就这样,不要掉马嘛。幸福生活不香吗?】 【进度像开了喷射器,已经离开地球表面了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掉马掉马】 【离掉马不远了吧哈哈哈哈】 【撒花~撒花~】 -完- 第35章 甜蜜 ◎甜意无限◎ 进入六月, 天越发热了。 韩听雪怀孕之后,比从前更怕热一些,每天几乎扇子不离手。 宫中有储冰的习惯。把去年冬天收集的冰雪储存起来, 藏在地下。来年夏天挖出后, 放在室内, 带来丝丝凉意。 用了冰后,韩听雪感觉好受多了。 宫中众人体恤她怀有身孕,对她颇为照顾。 尤其是太后太妃太嫔们。她们没有孩子,与皇后又无利益冲突, 也乐得卖一些好。 随着月份渐涨, 韩听雪身子越发重了,各方面都更加小心。 不过有太医叮嘱, 有嬷嬷陪着,一切都好。 姬暄登基之后,忙于朝政。但他一得了空, 就会回后宫陪伴怀孕的妻子。 或帮忙捶腿, 或打扇递水。 “怎么样?今天孩子有没有闹你?”姬暄下朝,含笑走近,极其自然地接过了她手中的团扇。 “还好,能忍受。”韩听雪冲他笑笑,故意面露不满之色,“以前见了我先问我,现在见面倒先问孩子了。” 姬暄失笑,立刻解释:“我这不是怕孩子闹你吗?” 前世穗穗出事时,有孕才三个月, 还未显怀。现在已有七个多月身孕, 和那时是不一样。 韩听雪嗔视, 唇角微微翘起。 忽然,她纤长的眉毛皱起。 “怎么了?”姬暄神色立变。 韩听雪低头,指了指自己隆起的腹部:“孩子在动。” 夏日虽衣衫单薄,但看不出明显胎动。 姬暄手掌轻抚着妻子腹部,才能感觉到。 尽管不是第一次感受胎动,可姬暄仍不免心神激动。 “真的在动。” 韩听雪轻笑:“这还能有假的吗?” 她轻叹一声:“也不知道是男是女。” “都好。”姬暄想也不想地回答,“男女都好。” 穗穗好好活着,孩子也能平安生下来,他已经很满意了,不再奢求别的。 韩听雪点头,嫣然一笑:“嗯。” 晚间两人躺在床上。 有孕后,韩听雪行动不便。有时半夜会因小腿抽筋而疼醒。 她严格遵循医嘱,多晒太阳,常喝骨汤,近来有所改善。 但这夜,她还是因为小腿抽筋而倒抽了一口冷气,瞬间睡意全无。 身侧的丈夫还在熟睡。 夜深人静,韩听雪不想吵醒他,自己试着轻捶小腿。 可小腿一抽一抽的疼,她忍不住红了眼眶。 姬暄听到动静,猛地睁开眼睛。 夜灯黯淡,床帐中的妻子眼角微红,正一下一下敲着小腿。 他立刻反应过来:“腿又抽筋了?” “嗯。”韩听雪点头。 初时只觉得腿疼,咬咬牙可以忍受。这会儿他温声询问,竟莫名地感觉委屈,眼泪也掉了下来。 她小声嘀咕:“都怪你。” 声音极轻,但姬暄听得很清楚。 他熟练地帮她揉着小腿,极其痛快地承认:“是是是,都怪我。” 他很能理解其中的因果关系。如果不是他,她就不会怀孕。那也就不会因有孕而难受。 姬暄并不着恼,相反,他很乐于接受这样的嗔怪。 这说明穗穗是把他当作丈夫,而不是高高在上的君主。 反倒是韩听雪自己觉得不好意思了。 她垂下眼帘,轻声致歉:“我胡乱说的,你别往心里去。不能怪你,有孩子我也很高兴。你对我已经很好了。” 父母早亡,她也很想有自己的孩子。 姬暄失笑。 他可真是太喜欢穗穗了。 “还疼吗?” 韩听雪轻轻摇一摇头,悄声道:“你帮我揉了以后就不疼了。” 夜灯黯淡。 两人相视一笑,顿觉甜意无限。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 不知不觉间就到了八月。 临近中秋,宫中忙碌起来。 宫里的规矩,每年中秋都会有家宴。 皇后有孕,家宴的事情便由罗太后代为主办了。 韩听雪也乐得清闲。 太医说,她的预产期在八月底或九月初。 稳婆和乳母早就选好了。 韩听雪每天遵从医嘱,注意饮食,适当运动。辛苦归辛苦,但想到不久后孩子就会出生。那么所有的辛苦,也就都能忍受了。 午后,韩听雪照例在院中散步。 忽听云安郡主姬君平求见。 韩听雪微笑道:“快让她进来。” 话音刚落,小郡主就大步走了进来。 见到小婶婶,她胡乱施了一礼,左顾右盼,好奇地问:“小婶婶,小叔叔不在吗?” 姬暄做了皇帝,但私下里,侄女对他的称呼并未改变。 “他有事要忙,可能等会儿才回来。” 姬君平点一点头:“哦,这样啊。” 见她似有心事,韩听雪轻声问:“怎么了?找你叔叔有事?” “是有一点事情。”小郡主有些忸怩,“不知道小叔叔答不答应。” 韩听雪与她相识大半年,还是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这种神色,心中暗暗称奇。 小郡主瞥了婶婶一眼,有些奇怪地问:“你怎么不问问我,是什么事呢?” 韩听雪顺势含笑问道:“是什么事啊?” 她寻思,小郡主肯定会自己忍不住说出来。 果然,姬君平轻咳一声:“我想问小叔叔借个地方。嗯,就是半溪山庄啦。” 韩听雪微怔:“半溪山庄?” 她记得那个地方,而且去年冬天,她和丈夫曾经一起去看过雪后湖景。 回来途中两人还讨论过下次去要不要带上云安郡主。 一晃数月过去,这中间发生了不少事情。她又怀着身孕,自然不曾再去过。 如今听云安郡主提起,韩听雪竟有一瞬间的失神。 “对,半溪山庄。就是皇爷爷留下来的那个。前些日子我不是出宫参加了一个赏花宴吗?我也想办个宴会,邀请几个姐妹聚一聚。可总不能都把人请到宫里来,我就想着……”小郡主笑得羞涩,“那半溪山庄,小叔叔宝贝得很。不肯轻易示人,若是小叔叔不愿借我,还得请小婶婶帮我美言几句。” 姬君平语速极快,好在她吐字清晰。 是以韩听雪听得清楚明白。 云安郡主从小在宫中长大,并无自己的府邸,出门次数极少。 上个月磨着叔叔婶婶出宫参加了一次赏花宴,可能结识了几个朋友,回宫后一直念念不忘。 “好不好嘛,小婶婶?”姬君平软语撒娇。 倒也不是她非要去半溪山庄办宴会不可,主要是因为上次在外面,当着众人的面,她夸口了。 韩听雪笑笑:“帮你求情倒也不难。只是你打算怎么办这宴会?我记得半溪山庄很大的。” 一说宴会,姬君平就精神了。 “这个我早就想好了,小婶婶,你看。”云安郡主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块叠的四四方方的绸缎。 这绸缎看着陈旧,颇有一些年头了。 云安郡主打开绸缎,铺陈在桌上。 韩听雪好奇地看过去,凑近一看,才发现是一幅工笔画:“这是什么?” “半溪山庄最初的营造图。” 韩听雪微讶:“你还有这个?” 半溪山庄建成不知道多少年了,竟还留有营造图?她以为,皇家建筑,建成之后营造图就会销毁。 姬君平脸上露出几分得意:“对啊,这是我无意间从我爹的旧物中翻出来的。比我小叔叔年纪都大呢。” ——若不是前段时日突然翻到,她也不会心血来潮在赏花宴上夸耀。 “我琢磨过了,最有特色的是湖心小筑,新颖有趣,到时候肯定人人惊艳……” 听到“湖心小筑”,韩听雪有些许不自在。她小声说道:“湖上房子太小,恐办不了宴会。” “不小啊,外面还有一大片空地呢。”说话间,云安郡主精准地找出湖心小筑的位置,指给婶婶看,“别看图上小,实际挺大的。你上次去没见过吗?” 韩听雪视线微转,跟着看了过去。 一看之后,她不由愣在当场。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么么哒 下章掉马,但掉马也不一定意味着虐啦,毕竟是个小甜文。 感谢在2022-03-26 22:21:45~2022-03-27 21:57: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钟怂怂今天怂了吗、ning 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新评论: 【w掉马啦】 【 【码字没动力?来瓶营养液!写文没灵感?来瓶营养液!营养液——对作者大大最深沉的爱~往小树坑里浇营养液,会长出参天大树吗?今天更新不收礼,收礼只收营养液!】 【码字没动力?来瓶营养液!写文没灵感?来瓶营养液!营养液——对作者大大最深沉的爱~往小树坑里浇营养液,会长出参天大树吗?今天更新不收礼,收礼只收营养液!】 【虽迟但到!安逸日子过久了,这下猝不及防了营养液在手,加更有木有?!】 【哈哈哈哈,掉马啦】 【好家伙,怀着宝宝呢】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男主掉马比孩子出生快一步呀】 【撒花】 【嘿嘿,掉马虽迟但到】 【诶嘿,掉马】 【太子你完了你完了你完了】 【撒花】 【按爪打卡】 -完- 第36章 真相 ◎你在骗我◎ 营造图画的非常细致。 湖心小筑旁边还有工整的小楷标注。 但这都不是重点。 韩听雪一眼就认出, 营造图上湖心小筑的构造,和她去年冬天去半溪山庄时看到的并不相同。 但这图她一点都不陌生。 因为她曾在同样的地方住了十来天。 她当初被软禁的湖心小筑,和半溪山庄营造图上的一模一样。 这一次, 她无法说服自己仅仅只是巧合。 韩听雪心内震惊、不解……多种情绪交织。 她面色苍白, 不可置信之余还有着浓浓的迷惘和无措。 见小婶婶神情有异, 小郡主连忙问:“怎么了?” 韩听雪紧紧盯着面前的营造图,一言不发。 关于过去的许多记忆倏然间浮上心头。 相似的耳朵和身形。 他突然提出要带她去半溪山庄看雪后湖景 …… 其实她曾经怀疑过的,但亲自去半溪山庄看了一次后,她打消了所有的怀疑。 现在回想起来, 时隔将近半年, 他完全有能力改变湖心小筑的外观。 毕竟她去看到的湖上房屋比营造图上呈现出来的要简单的多。 这张营造图还解释了当时为什么怪脸人每次出现都不乘船只。 不是湖面飞行术,是因为水下有暗桩。 设计的确实高明。 比现在的更加精美。 可是, 为什么呢?他为什么要那样做呢? 拿着匕首威胁她的怪脸人。 她冥思苦想无法动笔的账册。 两人在马车里的第一次相遇。 婚后这将近一年的深情缱绻。 …… 明明八月份天不冷,可韩听雪依然感觉有凉意一点点自心底生出,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她知道她不应该多想的。 他一向对她很好, 这一点毋庸置疑。 可一想到那十几天的软禁, 想到讨要账册的怪脸人。她不由得不深想:他娶她是不是另有原因? 思及此,韩听雪只觉得心口隐隐作痛,耳畔也似有阵阵轰鸣声。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自己对丈夫并没有特别炽热的男女之情。她对他好,是因为两人是夫妻,他又待她极好。她不能辜负他的深情。 可这会儿,她猛然意识到,不是这样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 他早就住进了她的心里。 他却在骗她。 …… “小婶婶, 你怎么了?是不是要生了?” 韩听雪勉强回过神, 努力对着小郡主笑笑:“我没事。郡主,你能不能把这营造图留下,给我看看?” 她要问一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必须要问个清楚明白。 耳朵还在嗡嗡响着,似有耳鸣之声。 韩听雪在心里对自己说,不能哭,不能生气。多想想孩子,不能伤了孩子…… 她脸色苍白,眼神怪异,云安郡主去握她手时,发现手心冰凉,不由地暗自心惊。 云安郡主此刻哪还有心思去管营造图?忙不迭点头:“好的,好的,小婶婶你要看就留给你看。” 韩听雪勉力稳住心神,命人倒了杯热茶。 一杯热茶入腹,她感觉稍稍有了些力气,耳鸣也渐渐减轻了一些。 云安郡主悄悄给宫女使了眼色,命其去找小叔叔,又让人去找太医。 ——她并不是非常细心的人,今天主要是小婶婶的行为太反常了。 韩听雪握着水杯,神情怔忪,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云安郡主看着小婶婶的腹部,想到产期就在月底,不免暗暗悬心。 她甚至在反思,是不是自己今天说错了话。 姬暄回来的很快。 一看见他,云安郡主悄然松一口气:“小叔叔,你可算是回来了。” 此时此刻,韩听雪表面上看起来已渐渐恢复了平静。 她声音很轻:“郡主,你先回尚云宫去。我有很重要的事,要问你叔叔。” 云安郡主眨了眨眼睛,身形不动,只扭头看向小叔叔。 她隐隐感觉气氛不太对,但又不确定是不是自己惹出来的。 姬暄眉心几不可察的一皱。 数年夫妻,他一眼就看出了穗穗的异常。心里暗暗猜测缘由,面上却极其自然:“君平,你先回去。” “好的。”云安郡主也不多话,连半溪山庄的营造图也不去拿了,直接胡乱行了一礼,先行离去。 姬暄命宫人退下,温声问:“怎么了?谁惹我们穗穗不高兴了?” 声音温和从容,满是关切。 若在平时,韩听雪可能会同他撒娇说笑。 然而此时她只是抬眸静静地看着他。 黑白分明的眸子隐隐有些泛红。 姬暄内心深处陡然生出一些不安来:“穗穗……” 韩听雪蓦然抬手,拿起面前的营造图丢向他。 “这是……”姬暄扬手接住。 “什么”二字,尚未说出口,就被他咽下。 待看清绸缎上绘制的是何物时,姬暄瞳孔骤缩,有短暂的心慌。 他原想着,改了湖心小筑之后,就不会再有任何蛛丝马迹。没想到竟在这里留下了破绽。 这营造图是从哪里来的? 他竟不知道还有这东西。 “穗穗……” 韩听雪霍地站起身:“半溪山庄以前是这个样子的,对不对?” 姬暄眉心微蹙。 “那天在马车里,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那个戴过狐狸面具的人是你,对不对?”韩听雪本是想拿出气势,认真质问的。可她才说得两句,就控制不住眼泪直往下掉。 “要不是看到这营造图,我还会一直被蒙在鼓里。”韩听雪抬手擦掉眼泪,“你说,你到底还骗了我多少?” “穗穗,这只是一张图……”姬暄不清楚妻子是不是在诈他,犹抱着一丝侥幸心理。 “只是一张图?难道你不知道你的耳朵和戴狐狸面具时一模一样吗?”韩听雪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委屈又气恼。 姬暄轻叹一声,上前一步,试图为她擦泪。 韩听雪偏头躲开:“你别碰我!” 先时,她内心深处还隐约有一点点的期待。或许真是巧合,是误会。 可她两次提到“狐狸面具”,他都不曾出声询问。 那一点点的侥幸也被碾压得丝毫不剩了。 “穗穗,我可以解释。” ——姬暄希望能瞒着妻子一辈子。但事情既然暴露,隐瞒不了,那他所能做的,是尽力将此事的影响降到最低。 “解释什么呢?解释你为什么要骗我?比起这个,我倒是更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娶我。” 怪脸人是他,那么所谓的初次相遇、救命之恩、一见钟情、都是假的了。 韩听雪心内凄惶,那么他们之间,什么才是真的呢? 她思绪急转:“你娶我是不是因为账册?” 随即,她又连连摇头,低声自语:“不对,不对……” 他应该早查过的,她没有账册。 姬暄紧紧握住她的手:“穗穗,我娶你,自然是因为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他的手掌温暖有力,韩听雪试着挣脱出来,却没能成功。 韩听雪一怔,随即轻笑一声,笑容有些古怪:“哦,你不会说是你软禁我的时候,对我生出了情意吧?” “当然不会,要比那早的多。压根就没有什么账册,我也没想过要软禁你。之所以在你成婚的前一夜把你带走,是因为我不能让你嫁给张逊。穗穗,我心悦你,我要娶你,我不能让你嫁给别人。” 他声音不高,但一字一字说的极为清晰。 韩听雪有一瞬的失神。 确定了他就是怪脸人后,她想的全都是:他骗她。竟差点忘了,他当初掳走她,是在她要出嫁的前一夜。她被软禁在湖心小筑这件事,歪打正着合了她心意。 两人自相识以来,他对她一直很好很好,比她所能想象出的,还要好百倍千倍。 或许正因如此,她更难以接受他的欺骗。而且在她产生怀疑后,他居然还改了湖心小筑来瞒天过海。 从头到尾,她都被他骗得团团转。 甚至到了现在,他竟然还在骗她。 她到底有什么值得他欺骗的呢? 韩听雪迅速恢复冷静,她眼眶通红,声音不自觉带着哭腔:“你还骗我。在那之前,我们连面都没见过。” 姬暄微一凝神,抬手擦拭掉她眼角的泪:“穗穗,如果我说,我们前世就是夫妻,你相信吗?”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3-27 21:57:48~2022-03-28 22:18: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eeCloud 10瓶;你学废了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新评论: 【恭喜掉马!】 【 【前世?竟是替身!】 【 【开卡】 【有话讲清楚就好】 【希望这掉马不要影响穗穗生产就好】 【不得不说很难得有这样一路看下来都很顺心舒适的文,加油加油给大大浇灌营养液,会长出万字大肥更咩?!】 【恭喜掉马!哈哈哈哈,喝了这瓶营养液,明日再战三万三!哼!!看,看在你更新的这么辛苦的份上,多给你浇些营养液!要,要加油哦!!!】 【手动星星眼。多给你浇浇水,还请茁壮成长啊,小树苗。】 【 【真好啊~有什么误会干脆利落解释清楚说开就好啦~~就喜欢这种不拖沓的节奏~~男主快好好哄哄!!】 【5555看有嘴的人谈恋爱就是好(此处@……】 【撒花】 【好耶!看这样掉马也不会虐】 -完- 第37章 生产 ◎生了◎ 韩听雪想也不想, 脱口而出:“我才不信。” 话音刚落,腹中胎儿动了一下,提醒着她现下的状况。 她已有孕九个月, 正是最要紧的时候, 不能有任何闪失。 韩听雪定了定心神, 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行,就算你说我们前世是夫妻,那你说说看。前世你是什么人,我是什么人, 我们怎么做的夫妻?” 真会糊弄人, 连前世夫妻这样的鬼话都能编得出来。 “前世你还是你,我也是我。我们在永平十五年的一场赏花宴上多说了几句话, 皇叔就下旨给我们赐了婚。前世的婚期就定在今年的三月。” 姬暄说的很认真。 韩听雪却不相信:“你骗人。人投胎转世,不是身份都换了吗?怎么可能你还是你,我还是我?当我没听过故事吗?” 她虽不信佛, 可也跟着外祖母听过一些佛教故事。哪有轮回之后身份一直不变的? “穗穗, 没有投胎转世,是上天垂怜,我又重新活了一次。” “重活?” “对,恰好就在去年的四月二十七,你要嫁到张家的前一天。我一醒来,让人去打听你。听说你要嫁人。我怎能看着你嫁给别人?”姬暄耐心解释。 他也知道所谓的前世、重生很难令人信服。事到如今,只能先试一试。 韩听雪思绪转的极快。她嗤的轻笑了一声:“哦,你又重新活了一次。你都重新活一次了,还不知道我本来就是要躲出去的?不知道我不可能嫁到张家吗?” 骗子, 漏洞百出。总不可能她嫁到张家后, 二嫁给他吧? 她试图挣脱他的手, 欲转身离去,却被他拦住。 姬暄沉默了一瞬:“穗穗,我当时不知道。因为你前世根本不曾落水。” 听到他说自己前世根本不曾落水,韩听雪愣怔一瞬。明明疑心他是在信口开河,可不知为什么,竟勾起了她深藏心底的委屈。 她眼眶发红:“不曾落水?” “是,我也不清楚是哪里出的变故。可能是我前世昏迷五六日,这世昏迷了半个月?没能像前世那样召见张家父子?但我很确定,前世的四月二十八,周家大小姐如期和张逊成婚。直到同年秋天的一场赏花宴上,我们才相识。” 姬暄看着她的神色,轻声续道:“前世,我们的婚期在今年的三月十八。刚成亲的时候,我们关系平平,过了好几个月后,才渐渐熟悉和睦。我知道你会骑马、爱下棋,熟悉你的棋风……” 前世的许多苦难,姬暄并未向她提起,只讲述了两人的一些日常相处。 韩听雪默默听着,感觉自己并没有多相信。 无他,再世重生这种说法,实在是太荒谬了。 可他所说的熟悉棋风、知道会骑马,似乎也和之前的一些小细节对得上。 她被软禁在半溪山庄时,他提供的膳食也都符合她口味。 那时候他们还没有过正式接触。 自相识以来,他对她一直很好。 她自己也很清楚,她实在没什么值得他图谋的。 …… 韩听雪心绪复杂,她睫羽低垂,一声不吭。 她的沉默让姬暄暗暗心慌。 他轻声问:“穗穗,你相信我说的话吗?” 韩听雪抬眸看向他的眼睛:“你觉得呢?” 先时的震惊、气恼过去,理智逐渐回笼。 信了怎么样?不信又如何? 两人之间差距巨大,况且她又产期将至。难道她还有其他选择吗? 他这次说法很完整,乍一听去,也找不出明显漏洞。 可她心里还是有种说不出的憋闷。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就意味着,一直以来她认为的离奇初遇、一见钟情,都是假的,是他设下的局。而且这一切都是因为虚无缥缈的“前世”,而不是她这个人。 如果他说的是假的,那则表明,直到现在他还在撒谎欺骗。 无论事情真相是哪一种,都令她心头窒闷,难以接受。 “穗穗?” “你别叫我!我要传太医。”韩听雪眼眶通红,她感觉胸口闷闷的,不舒服。 不知是不是错觉,腹部也隐隐有些不适。 比起同他置气,她更在意腹中的胎儿。 “好好好,太医就在外面候着。”姬暄极好说话的模样,匆忙扬声令人传太医。 太医小心翼翼为皇后诊脉后,恭敬表示:“腹中胎儿并无大碍。娘娘有孕在身,应保持身心愉悦,切不可动怒伤神。” “我知道的。” 韩听雪心想,道理她都明白。可骤然得知这样的真相,她怎能一下子接受? 还好孩子没受到太大影响。 不然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他。 喝了一碗令人舌根发苦的安胎药,韩听雪眼眶酸涩。 姬暄在一旁递上蜜饯,她当作不曾看到,自己漱了口,另行拈起一枚放入口中。 明明蜜饯很甜,可她却觉得心里发酸。 姬暄颇有点头疼:“穗穗,你是不打算理我了吗?” 韩听雪还真不想搭理他。 但她此刻一腔慈母情怀,忍不住为还没出世的孩子考虑。 她抬眸瞥他一眼:“我是不知道说什么。” 看向他时,她眸中倏无笑意。 姬暄眉心微蹙,上前握住她的手:“穗穗,我同你说的都是真的。但凡当时有其他选择,我决不会乔装打扮把你带走。” 韩听雪脸上没太多表情,只淡淡地“哦”了一声。 “我确实一直瞒着你,那是因为我知道前世之说,你很难相信。穗穗,前世我们过得不好,我也不想让你知道那些。我希望你能永远幸福快乐。” 姬暄言辞恳切,说的极为认真。 他不想和穗穗生出嫌隙。但现下看来,还是令她不快了。 韩听雪沉默良久,有些僵硬地点了点头:“嗯,我明白。” 姬暄稍稍松了口气。 但是,很快他就发现,穗穗口中说着“明白”,但内心深处并未真正将此事掀篇。 两人之间隐隐有了一些隔阂。她对他,不再像先时那般信赖亲近。 姬暄心内焦灼,有心想消除隔阂,又深知不能逼得太紧。 他所能做的,是对她一如既往,用实际行动来表明自己的真心。 韩听雪这几天心情复杂。 理智上,她很清楚,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孩子,她都应该待他热情一些。 可情感上,她一看见他,就感到别扭。 韩听雪尽量不去想这些,每天按时散步,派人去请云安郡主过来说话解闷。 她要听医嘱,保持好的心情。 不知不觉间就到了八月底。 这天晚上,韩听雪正欲安睡,忽然惊觉不对劲儿。 这一瞬间,她来不及想别的,一把扯住身边人:“快,叫稳婆,我可能要生了。” 到这种时候,种种杂念都被压下,她紧紧拽着丈夫的衣袖,前所未有的惊慌。 宫女内监匆忙去传太医和稳婆。 姬暄小心抱住妻子,温声安抚:“穗穗别怕,我在。” 因为产期将至,稳婆就在宫中守着,也有太医当值。听闻传唤,匆忙赶至。 连一生从未生育过的罗太后闻讯也赶了过来。 宫中请的稳婆经验丰富,先将闲杂人等请出去,又让人备热水、剪刀、干净的细纱布等物。 姬暄在外面急得来回踱步,一颗心高高悬起,隐隐能听到里面的痛呼,恨不能以身相代。 韩听雪早先也知道生产时疼痛,可没想到会疼到这种地步。 她眼泪不受控制地直掉,还要听从稳婆的话,保存体力,不能高呼。 一度因为疼痛难忍,她差点晕厥过去。 意识有些模糊时,不知是幻听,还是真的,听到耳畔似乎有人在喊“穗穗”。 急切而深情。 她眼眶湿热,电光石火之间,脑海中闪过许多画面,多是近来与姬暄的相处。 韩听雪知道,其实自己很在意他。不然不会得知被欺骗后,难以释怀。 可这会儿在生产之际,在鬼门关徘徊。她猛然觉得:那些东西跟生死大事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两情相悦还能相守,很不容易,应该珍惜。若是她就这么死了,那多亏啊。 “娘娘,用力,看到头了。” 韩听雪思绪昏昏沉沉,只能听着稳婆的话,用力再用力。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听到婴儿的啼哭声。 韩听雪整个人松懈下来。只觉眼皮沉重,再后来,意识全无。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3-28 22:18:52~2022-03-29 22:21: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8900940、一船星河、啾咪一口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新评论: 【撒花撒花撒花】 【真好 小包子来了 穗穗还是很理智的】 【 【希望能梦到前世解开心结~】 【晚安啦】 【撒花】 【今天几更呢?】 【撒花】 【不会梦回前世了吧】 【按爪打卡】 -完- 第38章 前世 ◎那可能是另一种人生。◎ 韩听雪一睁开眼, 发现有些不对。 抬眸看去,满目的红。 姬暄朝自己走了过来,他脸上并无太多表情, 也不含丝毫笑意。只瞥了她一眼, 就移开视线。 韩听雪有点懵。 因为她印象中, 他从未在她面前流露出过这种神色。 她动了动唇,想说话,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身体完全不受她控制,默默地与身边人同牢、合卺。 韩听雪愣怔一会儿后, 明白过来:唔, 这大概是在做梦,且是一个无法控制的梦。 梦里他们是在大婚吧。 既然知道是做梦, 那她就自然而然地放松下来。 做梦嘛,梦见什么都不稀奇。 很小的时候,她还曾经梦见自己会飞呢。 不过梦到成婚, 还是头一次。 梦里的场景和她记忆中并不相同。 姬暄与她似是不太熟悉, 远不比现实里做事周到体贴。 两人的洞房花烛夜,简直是大写的糟糕。 明明是在做梦,可疼痛格外的清晰。韩听雪恨不得立时醒过来,结束这个梦。 然而她并未如愿。 梦境还在继续。 次日清早,两人尴尬异常,见帝后,拜已逝的高祖皇帝。 路过一处宫殿门口,只见殿外桃花开的正艳。 韩听雪脑海里忽的掠过一个念头:真的是三月啊。 东宫的生活很无趣。 太子忙碌,在东宫时, 虽不至于对她甩脸子, 但两人之间堪称相敬如宾。他对她, 只见尊重,不见爱意。 对此,梦里的她接受良好。而韩听雪自己却不能忍受姬暄这样对待她。 ——不知不觉中,她早就习惯了两人的亲近以及他的体贴。 可是,在这个梦里,韩听雪无法改变什么。只能任由时间一天天过去。 让韩听雪心内稍稍安慰的是,梦中两人虽感情平平,好在姬暄并未与别的女子有任何亲近之举。 青年男女,又是正儿八经的夫妻。初时房事不睦,双双回避此事。但同在一屋檐下,夜夜共枕,少不得会慢慢研究磨合。 时间久了,不知不觉间就亲近不少。 何况两人容貌不差、性情不差,又俱是父母双亡、同病相怜,还有些共同的爱好。 到后来,俨然便是恩爱和睦的神仙眷侣了。 她爱哭,时常会红了眼眶。他总爱逗她,看她生气娇嗔,再巴巴地去哄,乐此不疲。 韩听雪见状,也觉得渐渐舒心。 不过梦中与现实相差甚远。 比如,梦里表妹周宝瑜和张逊如期成婚,感情甚笃。 比如,梦里云安郡主嫁了孟书杰。 比如,梦里皇帝姬河并未中风。 又一年,宫中有位王美人诞下一子。 皇帝突然在宫宴上发难,太子中毒昏迷。 韩听雪紧张而担忧。 这个梦太长太长了,以至于这个时候,她压根分不清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中。 她怀着身孕,被软禁在宫中。 后来皇帝不得不妥协,留下了他们的性命。 太子被废黜,流放幽州。 韩听雪作为家眷,自然一路随从。 车马简陋,道路难行。 太子得名医诊治后,慢慢苏醒过来,但身体虚弱。 据说他体内有残留的毒性,严重损害了他的健康。 皇帝碍于多方势力,并没有当场诛杀他们。但他怎愿就此罢手? 因此在前去幽州的途中,危机重重。 韩听雪死在一次暗杀里。 姬暄发疯了一般。 爱哭的她临死之际,强忍着眼泪安慰他:“别哭,其实我……一点都不疼……真的……” 她努力对他露出笑容,脸颊却沾满了鲜血。 其实她也怕死的,她也不舍得离开这人世间。但是没办法了。 人生总是有太多的无奈。 …… 这是一个长达数年的梦。 像是过了很久很久。 韩听雪隐约听见耳畔有人喊她:“娘娘,娘娘,醒醒,睡不得。” 似乎还有人在含笑道喜:“娘娘,是个皇子。” 韩听雪意识朦胧,有些奇怪地想:人死了以后,孩子还能不受影响,继续长到出生吗? 不对,我不是娘娘。 —— 姬暄一直守在外面,直到听见婴儿啼哭声,他才略略松一口气。 很快有稳婆出来报喜:“恭喜皇上,皇后娘娘生了个小皇子。” 一旁的罗太后闻言感叹:“阿弥陀佛,真好。” “皇后娘娘怎么样了?”姬暄应声询问。 “母子平安,母子平安。”稳婆笑得灿烂,“娘娘大概是脱力,睡着了。” 听到“母子平安”,姬暄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下:“好,赏。” 大太监常德立马高声道:“皇上口谕:赏。” “朕去看看。” 产房还弥漫着浓浓的血腥气。 有宫女点燃了一些熏香。 姬暄大步走至床畔,只见妻子双目紧闭,额发尽湿。 他心疼而又怜惜:“穗穗……” 刚出生的婴儿被包裹在襁褓里,稳婆抱给他看。 姬暄有些笨拙地接过来。 婴儿小脸皱巴巴的,也看不出像谁。但他心里却有阵阵暖流涌动。 这是他和穗穗的孩子。 不知怎么回事,孩子突然哇哇大哭。 —— 韩听雪只觉眼皮似是有千钧重,想睁却睁不开。 她隐约听到耳畔有声音,无奈意识朦胧,自己也辨不出什么。 直到婴儿的啼哭声响起,她的心跟着一颤一颤,终于睁开了眼睛。 睁开眼,看见满脸关切的姬暄,韩听雪呆愣了一会儿。 “穗穗,你醒了?” 空气中还有尚未散去的血腥气。 韩听雪感觉身体还痛得厉害,她思绪有些混沌,轻声问:“殿下,是我没死,还是你也死了?” 姬暄微讶:“穗穗,你说什么?” 韩听雪视线微转,看到房中布局,再看一眼他身上的服饰,大量的记忆涌上心头。 她忽然明白过来,唔,之前那些是做梦。 他们没被流放,她也没死。 真好,他们都还活着。 她曾经又经历了一次相爱和死别。 等等,她是在生孩子。孩子呢? 韩听雪神色急变:“孩子呢?” “你别急,孩子可能是饿了,奶娘给抱过去了。”姬暄连忙安抚宽慰。 韩听雪缓缓舒一口气:“没事就好,抱过来给我看看吧。” 早年她也做梦,醒来以后过一小会儿,梦中内容就会忘记大半儿。 这次竟然还奇迹般地记得清清楚楚。 仿佛那些都曾经真实发生过一样。 韩听雪抬眸看着丈夫,想着他所说的“前世”,自己也有点恍惚。 可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也可能她在生产之际,意外窥到了两人的另一种人生。 或许就是他所说的“前世”吧? 比起前世的惨状,无疑他们现在要幸福的多。 心里的那些芥蒂几乎是在一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他们都活着。 有什么能比这更美好呢? 韩听雪眼眶发红:“真好。” 见她泪珠盈盈欲坠,姬暄心里一慌,匆忙握住她的手:“怎么了?是疼得厉害吗?” 韩听雪摇头:“不是。” 正说着话,奶娘抱着襁褓中的孩子上前,笑吟吟道:“皇上,娘娘,小皇子睡着了呢。” 韩听雪连忙让抱至跟前,仔细端详。 这是她挣扎许久生下来的孩子,是她的亲生骨肉。 此刻抱着这个孩子,感觉之前的疼痛都是值得的。 韩听雪小声问:“他叫什么名字?还叫君扬吗?” 两人之前商量过孩子的名字,男女都有。 “穗穗有其他想法?” “没,君扬挺好的。” 韩听雪看了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让奶娘抱去休息。 她因为生产而险些力竭,有宫人端了些补汤过来。 姬暄接过碗勺,小心喂她。 认真细致。 韩听雪喝了几口汤后,稍微有了一点点力气。她不急着入睡,而是低声道:“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嗯?” “梦见你被人下毒,我们被流放。梦见我死了……” 姬暄神情微变:“穗穗!” 她怎么会梦见那些?他并不曾详细对她说过。 韩听雪睫羽低垂:“你知不知道我死在哪里?” “云来客栈。” 那个地方,他永远都不会忘。 韩听雪心中一酸,果然。 她轻轻“嗯”了一声,声音极低:“我好像也经历了一遍,有点害怕。” 姬暄握住她的手:“不必害怕,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穗穗,我们很好,孩子也很好。” “我知道。”韩听雪反握住了他的手。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3-29 22:21:42~2022-03-30 22:10: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呆桃女朋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新评论: 【撒花花】 【一口气看到这!】 【撒花】 【君问更新未有期,巴山营养液涨秋池~】 【呜呜呜】 【慢点结束啊】 【 【快的我又觉得爽又舍不得,不会就快完结了吧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听说还有十万字呢。】 【按爪打卡】 【呜呜呜真好】 【撒花花】 【真好】 【要结局了吗】 【果然!!心结解开了真好!!!!】 【打卡 营养液在手,加更有木有?!】 -完- 第39章 美满 ◎他们会一直好好的◎ 梦中多出数年记忆后, 韩听雪感觉自己对姬暄的感情似乎更深了一些。 以至于现在看着他,她竟有种想哭的冲动,像是经历过生离死别、劫后重生一般。 不管两人之间是否真的存在那些过往, 她都想珍惜当下。 见妻子红了眼眶, 姬暄忙道:“穗穗别哭, 月子里不能落泪,对眼睛不好。” 他之前恶补过的。 韩听雪任他擦去眼角泪痕,小声嘀咕:“我也不想,是你招我的, 你还说。” “是是是, 我的错,我的错。”姬暄极好说话的模样。 韩听雪没忍住笑了:“还是皇上呢, 也没个皇上的样子。” 说到这里,她不由地去想,为何两世差距那么大。 难道真是差之毫厘, 谬以千里吗? 姬暄只是一笑。 如今穗穗不但平安生产, 还明显放下了心中芥蒂。这才是真正的双喜临门。 韩听雪理了理心情,轻声问:“我死在云来客栈以后,怎么样了?” 她想知道的是,他后来如何了。 姬暄帮她理了理被角,眼帘低垂,慢慢说道:“也没什么。” “可我想知道。”韩听雪目光灼灼看着他,“你说嘛。” 她是真的好奇。 或许是因为她内心深处已经接受了那样的“前世”吧。 见她执意想听,姬暄干脆不再隐瞒,简单讲述了自己养精蓄锐、复仇起事等事。 待听到王美人所生之子并非姬河骨肉, 韩听雪不由双目圆睁:“真的?” “我骗你做什么?”姬暄失笑。 穗穗这一点一直没变, 对这种秘闻兴趣不小。 不过, 两人谈到这里,韩听雪基本已信了前世之说。 大概是因为人的梦境不可能相通。 现实中王美人都还没进宫,她也从没提过。若非再世重生,他又怎会知晓她“梦中”,王美人生子一事? “竟然是她义兄的啊。”韩听雪“啧”了一声,“那皇叔岂不是……” 她没说下去,只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所以,你以为他前世为什么会中风而死?” 韩听雪点头:“原来如此。” 本来她还有点恹恹的,跟他说一会儿话后,倒精神了不少。 “那后来呢?”韩听雪想起一事,心里有些许不快,“你夺回皇位后,立了谁?” “嗯?”姬暄眉梢轻挑,似是没听明白。 韩听雪佯作自然:“是你说的啊。我听你话里的意思,你夺回了皇位嘛。那时候我都没了,你续娶了哪家的姑娘?哎呀,这也不奇怪。反正最初娶我,也不是你的本意。等你自己能做主了,肯定要选自己中意的……” 一想到这里,她心酸得厉害。 尽管知道是前世的事,今生还没发生。可只要一想象他和别人亲近的画面,她就很不舒服。 她尽量云淡风轻,可夫妻数年,她眼中的紧张和不快怎么能逃得过姬暄的眼睛? 尤其是穗穗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杂七杂八说了一大通。 姬暄笑笑,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没有,没有别的姑娘。” “没有吗?”尽管并没有立刻完全相信,可韩听雪还是因为他的这句“没有”而暗生欣喜。 “没有。穗穗,你莫不是忘了刚成婚的时候,我对你说的话?没有别人,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没有。” 韩听雪眉梢眼角忍不住微微翘起,心里也甜滋滋的,故意说道:“哎呀,其实那时候我都没了。你还有那么长的人生,就算是……” 姬暄打断了她的话:“没有很长的人生。穗穗,我比你多活了七年。” “啊……”韩听雪微讶,不由地收起了笑闹的心思,“你,那你岂不是……” “我在宫宴上中过毒,你忘了?” 韩听雪垂眸:“我没忘。” 她当然记得。若不是他突然被下毒,也未必会有后面那些事。 只是想当然地以为,他后来成功夺位,大概那毒对他而言,没什么影响了。 轻轻叹一口气,韩听雪再次握住了他的手:“现在真好。” 姬暄笑笑:“是啊,真好。” 那些旧事,他本不打算对她提起。但现下看来,她知道了,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 两人絮絮而谈,只说些有的没的。 他们很久没有这般聊过了,共享了一些秘密后,两颗心似乎离得更近了。 韩听雪一时想哭,一时想笑。终是记得自己尚在月子里,不敢情绪波动太大。 过了许久,沉睡的婴儿醒来。 奶娘将襁褓抱过来。 夫妻俩凑在一块儿认真看着孩子,一点一点地分析像谁更多一些。 “我觉得他嘴巴比较像我。” 韩听雪狐疑地看看丈夫,再看看孩子:“明明像我更多一点吧。” 一旁的奶娘连忙打圆场:“都像,都像。” 夫妻二人微微一怔,继而相视一笑。 不管像谁,反正都是他们的孩子。 生产后的第二天,韩听雪已能下床适当活动。但该注意的,还是要小心注意。 彻底放下心中芥蒂后,她心情比先时好了许多。 以罗太后为首的后宫女眷三三两两前来探望。 她们没有子嗣,对新生儿格外稀罕,口中不停地称赞,也时不时地说些吉利话。 知晓前世后,韩听雪心里对太上皇姬河再无一丝好感。但对那些女眷,倒没多讨厌,仍是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先前她还因为姬河中风而心生同情,现下则更多的是快意。 韩听雪坐月子期间,云安郡主姬君平时常来探望她。 小郡主在宫中多年,如今有了个同辈的堂弟,自是新奇。 唯一的遗憾是:这个堂弟实在是太小了。 当然,总会长大的。 姬君扬满月时,韩听雪终于结束了无聊的坐月子生活。 罗太后提议,要给小皇子举办满月宴。 “宫中难得有喜事,怎么能不庆祝一番?”罗太后兴致极高,“不用你们操心,交给我就行。” 韩听雪答应下来。 说是满月宴,其实和家宴差不多。此次宴会并未请外客,只一家人在一处团聚一下。 满月的姬君扬不像刚出生时那样皱巴巴的,看起来越发白净了,人也胖了一些。包裹在红色的襁褓里,肉嘟嘟的,看起来格外的喜庆。 罗太后喜欢极了:“起小名儿了没?” “还没呢。”韩听雪笑笑。 她能感觉出来,罗太后明显比先时好相处多了。 罗太后犹豫了一下:“不起也行。反正就算起了小名儿,也没几个人能叫。是不是呀?” 说着她低下头,含笑去逗弄怀中的孩子。 真好的孩子,看着就让人喜欢。 近来太上皇身体不太好,但满月宴这样的好日子,显然不适合提这些。 罗太后略一思忖,算了,不说也罢。何苦扫大家的兴? 姬河自中风退位后,一直在西苑养着。失去了权力和健康后,他精神大不如前。 且口不能言,体不能动,更是折磨。中风大半年,他每日喝药,身体并未有明显好转,反而身体比先前更坏了一些。 一天中,倒有大半的时间的时间在昏睡。 伺候他的内监们暗自庆幸。 毕竟太上皇昏迷期间,可没法折腾他们。 他们倒更愿意让太上皇睡得更久一些。 这个冬天,姬河没能撑过去。 腊月十一,太上皇崩逝于西苑。 权力早已顺利交接,是以姬河的驾崩并未对朝局造成多大的影响。 依照旧例举丧、下葬之后,一切便又慢慢恢复了正常。 姬暄继位的第二年,改了年号。 与前世他登基后采用的年号不同。 这样也好,他和穗穗将会有完全不同的人生。 这一世,他们会一直好好的。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么么哒么么哒 这篇短文正文到这里,基本就结束了。这是个比较简单的故事,大概后面会有几个番外。大家有什么想看的番外,可以提出来,视情况满足。 感谢在2022-03-30 22:10:05~2022-03-31 22:03: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8900940 10瓶;‘长安’执笔流年 2瓶;莹火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