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婚三次后我靠美食发家致富了》来自www.wshlou.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书名:退婚三次后我靠美食发家致富了 作者:梦水不息 ****本文文案**** 杏花村的李娇娇又又又被退婚了。 村里一众长舌妇嘴巴乱噗:“谁家想娶个长得不安分的懒鬼回去当祖宗供着,看那风都能吹走的样子,能不能生孩子都是个问题!” 李娇娇淡定自若:嫁人有什么好,作为美食小能手,发家致富它不香吗? 梦里连皇后都当过了,她骄傲了? 某日,一个不小心捡到了梦中的皇帝,李娇娇内心:“???” 好在男人醒来不认识她,李娇娇还能继续研制自己的美食发家致富。 后来,弟弟成了状元,以李娇娇命名的酒楼生意红火,名声大噪,甚至惊动太后 。 男人嘴角带笑,音色低低:“皇后,玩了这么久也该回宫了吧。” 团宠锦鲤美食小能手女主x金贵傲娇宠妻狂魔男主 食用指南:架空架空架空!考据党勿扰! 女主做梦能梦见上辈子自己是皇后,然后醒来能把梦中的御膳做出来。 ☆、八宝玲珑茄鲞(修文) “铁生娘你听说了吗,李娇娇又被退婚了,这可是她第三次被退婚了吧,要是我家女儿这么丢人,我可早臊的没脸再出来了,啧啧……” “早听说了!你说她那个猎户爹穷的叮当响的怎么有脸让她嫁进城,也不看看自己女儿那狐狸样子一看就不老实,哪个正经人家要她!” “就是啊,家里那么穷还让她读书,女子无才便是德,谁愿意娶个祖宗回去!” 正值暑日,就算日头已经要落山,田垄里依旧热气腾腾,几个村姑不急着给自己家男人送饭,却一个个嚼着舌根汗都不顾着擦。 她们快嘴快舌把往日看不上李娇娇的地方全数落了一遍,没看见一个男人脸色阴沉的站在地头看着他们。 “我姐姐就算嫁不出去,我们家也愿意养她一辈子,吃不着你家的粮!” 李强眉毛倒竖瞪着村姑们,哼笑一声:“铁生娘你家养的倒是好儿子,天天缠着我姐姐要死要活,我姐姐也看不上!” 村姑们见说闲话却被李娇娇弟弟听见,脸上登时挂不住,讪讪的住了嘴。 李强刚下学回来,本来买了肉高高兴兴的想今晚让姐姐再做上次的水晶肴肉,此时听了村姑的话哪还有心思吃肉,快步跑回家里冲进门,看见娘正坐在炕边抹眼泪,爹也抽着烟叶直叹气。 “爹,娘,王家真来退婚了?!” 李强一看没人说话就全明白了,当下就撂了背书的竹筐撩起袖子就往外走,“我去找他们要个说法!” “给老子回来!”李建国怒瞪两个眼珠子,在炕边狠狠一磕烟袋,“你还嫌咱老李家不够丢人是不!” 李强不敢不听爹的话,但是咽不下这口气憋得眼睛都红了,拧着两道粗眉转向炕边的牛翠花,“娘,王家虽然是个开酒楼的家境好,可当初要娶我姐姐的时候说的比唱的还好听,现在这算什么!” 听着儿子心疼姐姐,牛翠花坐在炕边直抹眼泪,自己这个做娘的更心疼女儿啊!她狠狠啐了一口,“王家那黑心肝的!” 一开始家里给女儿定了邻里的娃娃亲,等女儿长开了,大眼睛小嘴巴皮肤白长的比画的还好看,自己正高兴着呢,没想到人家却嫌自己女儿小手小腰不是个能生养的,非说要退婚。 从这样荒唐的第一次退婚开始,女儿就开始沦为村里笑话。后来村长的儿子刘和看中女儿长的好要纳妾,孩子他爹死活不同意女儿嫁过去受气,闹得村子里沸沸扬扬,亲事也黄了,他们家在村里都差点呆不下去! 两次退婚后村里人都暗地里笑话女儿嫁不出去,自己和孩子爹对女儿更愧疚了,疼她不让她干活,没想到却被村里说成女儿好吃懒做! 前几日城里开酒楼的王家公子一眼看见女儿就走不动道,三四次上家来求亲,这才总算给家里长了脸。 没想到婚事都临头了,王家爹娘却相中了城里另一个小姐,还翻脸说女儿不干活就是个绣花枕头,立刻来退了婚! 当初上门求亲的时候不说,现在有了更中意的就翻脸不认人!还说自己女儿不干活,他们疼女儿愿意养着女儿不干活又怎么了!王家人都不是好东西!牛翠花越想越气,呜呜的直掉眼泪。 “娘你别哭,我今天不找过去他们真当我们李家没人了!”李强脑子一热就要往外冲。 听着主屋里自己弟弟的话,李娇娇知道他是个暴脾气,这话要挨爹的打,坐不住一掀门帘走了出来,“强子别去,成亲这事王家出尔反尔,我还看不上他们呢!” 李娇娇一拦李强,细白手指帮着李强放下撸上去的袖子,一双杏眼微微一笑:“姐有着别人不知道的好手艺,王家人不识货是他们的损失!” 看李娇娇满脸的坦然自得丝毫没把退婚放在心上,李家父母却觉得自己对不住女儿,李富良眼里发酸狠狠一抽烟袋,牛翠花更是心疼的不得了,拉着李娇娇搂在怀里就心呀肝呀的哭: “娇娇啊,咱不嫁了,爹娘养的起你,咱不受这份气!” 家里虽然条件不好但是爹娘疼爱,李娇娇自小就养成了独立的性子,小脸贴着母亲笑道,“娘这是说的什么话,女儿哪能赖在家里一辈子,女儿还想用自己的手艺发家致富,让你们过上好日子呢!。” 李娇娇大眼睛一眨,又拉住李强看见了他拎在手里的肉,站起来道,“呦强子买肉啦,是不是又馋了,我今天正想着给你做新菜呢!” 看见李娇娇似乎真的不在意退婚的事情眼,李强也不敢再提,顺着李娇娇说道:“姐你又梦见新菜了,你做的菜都太好吃了,我都吃胖了不少!” 两人说的正是李家最大的秘密——李娇娇能做梦梦见上辈子。 自从十五岁后第一次做梦梦见自己上辈子是个皇后,总能吃到极其新奇珍贵的菜肴后,李娇娇干脆第二天试着做了一下,她有一双巧手,梦见一次第二天就能做的分毫不差,把一家人养的是白白胖胖。 但是梦见自己是皇后李娇娇当然不敢乱说,说了别人肯定也不信还会笑话,除了家里人再谁也不知道她能做梦梦见上辈子这事了。 自己女儿有这么一双巧手,王家人却忒不识货,李建国鼻子一抽越想越气,干脆一鞋底踹在李强屁股上,瞪眼骂道:“就知道吃!给娇娇打下手去!” 李强莫名挨了打也不敢说什么,害怕一会爹迁怒自己不让自己上桌吃饭错过李娇娇的新菜,赶紧缩着脖子跟着李娇娇钻进了厨房。 到了厨房,李娇娇看见自己最熟悉的地方,眉眼放松脸上换上了一副从容的样子,挽起袖子露出雪白的手腕。 李娇娇小手一挥,“强子,你去生上火。” 指挥李强去生火,李娇娇自己洗净三个茄子,削皮切片切丁,又将肉洗净沥干净水,先用刀一点点拍松然后花刀切丁,起锅后放入鸡油,将茄子丁下到锅里炸成金黄色, 锅里兹拉的响着,茄香扑鼻,李娇娇原本还有些微微皱着的秀眉慢慢展开,脸上越发轻松,粉嫩的小嘴一抿甚至带上了笑容,全忘了烦心事。 李强生完火过来看见茄子,撇撇嘴,“姐,茄子能做出什么新花样来,你这次梦见的菜能好吃吗?” “你就瞧好了吧,这里面的学问大着呢!”李娇娇轻声道,手里捞出炸好的茄丁澄出油。 锅内留下一点点的底油,放入葱姜炒出香味后,李娇娇将茄丁及一众调料下锅,等着茄丁入了味,勾芡粉让汤汁浓郁,然后装盘。 再起锅放入花生油烧到五成热,李娇娇将肉下锅,加上各色的鲜品和炸过的干果仁,然后捞出澄清油,再炒葱姜后倒入料,最后用盐、糟酒、糖等兑汁入味,出勺覆盖茄丁上。 一道菜这才算完了,李娇娇还没把菜端上桌,李强就眼睛发亮凑了过来。 “好香啊!好好看啊!” 只见那配料颜色搭配鲜艳,再加上底下的茄子色泽金黄,反射出亮晶晶的光,看上去便让人胃口大增,更别说一股浓郁的糟香扑鼻而来,勾的李强食指大动就想上手直接捞一块好好尝尝。 “姐你太厉害了,没想到茄子竟然还有这样的做法,能做出这样的香味!你梦见的菜真是又好看又好吃!这道菜叫什么?” 李娇娇拍掉李强偷吃的手笑道,“在梦里,我记得给我上菜的人叫它八宝玲珑茄鲞,是专门做给皇上的一道菜。” 把菜端上桌,爹娘也早闻见香味,赶紧凑了过来。 牛翠花帮着放炕桌,嘴上还不停自豪的嘟囔:“王家真是没长眼睛,错过咱们这么好的宝贝闺女!” 听着娘心疼自己,李娇娇心里又暖又酸,吃完了饭收拾好碗筷,李娇娇推说要早睡就回了屋。 心里有事又哪能睡着,原先是看爹娘弟弟本来就够伤心了,现在只有自己一人,李娇娇在被窝里终于躺不住坐了起来。 月光撒进屋内,她一头乌发披在肩上,秀眉微微皱起,姣好的面容带着白天不曾有的一丝愁容,让人不禁心生怜惜。 嫁不出去她倒是不在意,她现在一心想着用自己的好手艺开个酒楼致富,但是自从她被退婚,爹娘跟着操心白头发都多了起来,自己实在不忍心。 李娇娇听着外边二更的打更声,趁着爹娘弟弟睡了,悄悄的走出家门想散散心。 “长的好看是错吗!爹娘疼是错吗!”李娇娇自言自语,愤愤的沿着田垄踢踢哒哒的走着。 她一想到爹娘怜爱的眼神,嫩白的小手攥成小拳头,更坚定了要早点赚钱贴补家用,想着想着一抬头竟发现自己走到了后山。 家里宠自己宠的要命,自己没下地干过活,只是来给爹娘送过饭,也就不知道这田间到底有多宽,沿着小路走着走着竟然不知不觉走到了树林里。 月亮恰在此时被云遮住,后山黑洞洞的像是巨兽张开了饕餮大口。 爹打猎回家曾说后山里有狼!李娇娇看了看月影下阴森森的树林,心里一阵发怵,赶紧调转往回走。 就在这时,她眼角余光忽然看见前面树林地上有一条长长的血痕,像是有什么人受了很重的伤在地上爬行留下的。 血,好多血!李娇娇腿软脚软起来,颤抖的扶着树干才站稳,这才看见不远处的树下阴影中倒着一个满脸是血的男人。 这么一个血人儿忽然出现在眼前,李娇娇倒吸一口凉气,吓得肝儿都要碎了。 “喂!醒醒!” 李娇娇抖着小手一摸男人还有鼻息,缓过神来赶快跑回了家叫醒爹娘弟弟把男人搬了回来。 她抚着还惊跳的心口,看着男人被放在炕上,“爹,快去请大夫!” 大琴国国泰民安没什么战事,除了打猎的李建国,村子里谁也没见过这么多血,那郎中深更半夜从被窝里被李建国带过来,被男人满身的伤口吓得瞌睡虫都没了,赶紧处理了伤口,开了药嘱咐几句才走。 “娘,我去煎药,你和强子给这人擦擦身子。”李娇娇拿着草药进了厨房煎了起来。 送走大夫回来,李富良披着衣服叼着烟袋,看自己无事可做就走进厨房和李娇娇说话: “娇娇,我看这个公子穿着的不是村里方便下地干活的短打,而是一身好料子的袍子,像是个金贵人。” 李娇娇泡好药材正在往药罐里填,水葱似的指头沾了水更白嫩了。“爹,刚才他满脸是血我也看不清长相。” 李富良帮着生上火,李娇娇抬头道: “不过我也瞧着他穿着的白袍是绸料的,质地好的很,还有暗纹在月下反光,想必是个大家公子,就是不知道怎么流落到咱们村子里了。” 李娇娇煎好了药端着碗走出厨房的时候,男人已经被擦拭干净换了衣服上好了外伤药,牛翠花和李强正坐在炕头看他。 李强好奇的瞅个不停:“娘,他怕不是天上来的神仙吧,长的书上写的还俊!” “这样的相貌,我看倒是和咱们娇娇挺相配……” 看李娇娇过来了,牛翠花没再说下去。 李娇娇听见娘半截的话也没放在心上,走到炕边要喂药,没想到一抬头,男人那梦中见过千百次的冷峻脸庞,熟得不能再熟悉的清俊非常的眉眼让李娇娇手里猛地一晃,差点把药碗摔了。 这不是她梦中的前世的夫君,也就是大琴国的皇上吗!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文《炮灰女配和暴戾魔尊he了》文保甜案: 阮安安穿成一本仙侠文里的倒霉女配,摆在她面前的路有两条,一是按照原文做仙尊男主的舔狗,最后被男女主一起虐身虐心不得好死;二是嫁给重伤垂死被魔族抛弃的植物人魔尊,守一辈子活寡。 为了苟命阮安安当然毫不犹疑选了二,然而她书没看全,不知道魔尊其实一直有意识并且三年后醒来将手刃所有背叛他的人,此时的阮安安—— 在魔尊召唤的天雷夜搂紧他温柔的一遍遍轻哄别怕 在魔尊诅咒爆发的时候夜夜不肯阖眼 在所有魔族众叛亲离的时候握紧魔尊的手 于是一不小心,她就成了魔尊心尖上的人 从此你是荒原的第一束光,是苏醒的唯一理由,愿为你忍受剔骨剧痛,只为能亲眼见你温柔目光 ———— 温柔木系小天使x暴戾奶狗大魔尊 食用指南:私设如山 ☆、白雪茯苓糕、荷包里脊(修文) 自己是比村里其他姑娘长的好看些,而且父母疼的紧还让自己念了书,但是自己最大的念想就是凭借手艺开个酒楼致富,至于梦见的成了皇后这种事离自己太远了。 李娇娇一直是这样想的,也从没把梦里那个把自己放在心尖上疼,为自己废弃六宫的皇上当作真的。 可是现在他就在自己的眼前,与梦中梦见的一点不差,只是更加年轻了些。 李娇娇瞪大了眼睛定定地看着炕上的男人。 “姐,你怎么都看呆了?”李强伸手在李娇娇面前晃了几下,嘻嘻笑起来,“人家公子虽然好看,姐你也不用这么盯着看啊,难不成是想嫁给他。” “去,就会和姐贫嘴。”李娇娇被李强一打趣,心里又清醒过来。她只说梦见了菜,没和家里人说过她做梦梦见自己是皇后的事情。 这公子若真是皇上,她一个村姑又哪能配得上,若不是,那他与她也没什么关系。李娇娇理清了心思,迅速平定心情低头给男人喂药。 李娇娇刚才的失神落在李强眼里,李强以为她还为退婚的事伤心,看着自己姐姐娇美的侧脸,李强忽然收敛了笑容低声说道: “姐,你别为村里那些婆娘生气,今年等我院试中了秀才,来求亲的人肯定踏破咱们家门槛!到时候让他们那些退婚的人肠子都悔青!” 一谈起李强的事,李家每个人脸上都扬起笑容。 “咱们强子是读书的料,是十里八村最早考出府试的,年纪最小的童生!”牛翠花一想到自己儿子争气,笑得见牙不见眼,“强子有志气,等你考中秀才,然后再考举人成了老爷,咱们家都跟着光宗耀祖扬眉吐气!” 牛翠花拉过李娇娇的手,“等你弟弟考到举人,到时候你要嫁什么样的人不能!让那些退婚的人哭死吧!” 李娇娇打心眼里为自己弟弟高兴,小手一挥: “院试不就是下个月吗,到时候我陪着去府城伺候强子,强子一定能考上!” ** 男人已经昏睡了一天,李娇娇坐在炕边做女红,偶尔抬头看他一眼,那浓眉,那长长的眼睫和梦中一摸一样,李娇娇看着看着就愣了神。 在梦中的前世里,自己和他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纵然大臣一再上书,他也绝不肯选妃,一生一世只爱了自己一个人。 “嘶——”因为走神,针把自己的手扎破了,李娇娇回过神来忽然看见男人眉头皱了一下。 门口传来动静,李娇娇看见牛翠花回来,探身喊道:“娘,我看这个公子快要醒了,我给他做点吃的,你来照顾他一下。” 牛翠花嗳了一声答应,李娇娇走进厨房挽起袖子,决定给他做梦里的宫中专门用来滋补的白雪茯苓糕。 一走进厨房,李娇娇心里都能平静下来,暂时将梦抛到脑后专心的做起了美食。 这白雪茯苓糕做起来不难,李娇娇将早就准备好的茯苓、莲子、芡实和山药磨成的粉拿出,混合粳米粉和糯米粉,然后用清水揉成面团,等发酵好了,将他们分切好捏成轻巧的形状。 李娇娇手上灵巧,捏出来的形状比御膳房做出的还好看,并且她还自己改进了各个粉的配比,使茯苓糕少了几分药味更多了香甜。 李娇娇给笼屉铺上垫纸刷上油,将雪白玲珑的茯苓糕放在上面蒸,不一会白雪茯苓糕蒸熟,一个个像洁白的雪兔。 她满意的打量一个个饱满雪白的茯苓糕,刚把它们摆在盘子里就听见牛翠花在屋里喊: “娇娇,公子醒了!拿点水来给他喝。” 李娇娇说声好,拿碗盛了水,端着白雪茯苓糕走出来,正好看见男人清冷的目光看过来。 她脚下一顿,男人昏迷的时候这种感觉还不强烈,可是当他醒过来,眉眼间就是和前世如出一辙的威严,尊贵无双。 李家人围着男人打量他的时候,男人也正在冷眼打量着李家一群人。 男人忍着针扎的头疼皱眉打量着围上来的李家一家人,暗中摸到代表四皇子身份的玉佩还在,这才松了一口气。 自己替父王暗中去查惇亲王有无造反之心,没想到回来的路上遭了埋伏,一路逃到一处山上滚下马来昏了过去,看样子自己是被救了。 “多谢救命之恩,在下徐成觐,是京城人,来这边访友的时候不慎遇了狼才受伤。”暂时不清楚李家的底细,徐成觐隐瞒了身份。 虽然徐成觐因为失血而脸色苍白,而且年龄也看上去不大,但是谈吐有方仪态高贵,隐隐约约总有种天然的威压,让最活泼的李强都说不出话来。 李家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李娇娇落落大方的一笑,将水和白雪茯苓糕递过来,“公子昏睡了一天一定饿了渴了,喝点水吃点东西吧。” 喝了水喉间好受了很多,徐成觐面色清冷慢慢伸出手来,修长的手指比白瓷的勺子还要白,他用指腹轻轻捏起一块糕点,就在李娇娇以为他要吃的时候,忽然抬头看了李娇娇一眼。 李娇娇不明所以的愣了一下,却看见他又低头慢慢的吃起来。 李强虽然念书,但是一直在村里疯玩长大,此时徐成觐那慢条斯理的吃法看的他眼睛都直了,拉着李娇娇到一边悄悄耳语:“姐,我看徐公子这斯斯文文的吃法不是一般人家能养出来的。” “是啊,他一定家境优渥,才能养成这样的仪态。”李娇娇认同李强的看法,刚想回头再看看徐成觐,忽然看见他又在打量自己。 徐成觐的目光很淡,虽然现在就坐在她家炕上,却让李娇娇觉得他高不可攀,浑身都透着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此时见他望过来,李娇娇心里一咯噔,李强大气都不敢出了。 这不是白雪茯苓糕吗?徐成觐一抿薄薄的嘴唇,糕点甘甜的味道和宫中一样,打量着眼前这个衣群荆钗的姑娘,他心里感到十分的疑惑。 这糕点步骤虽然简单,但是有补中养神,安魂益气的好处,最关键的是,这是宫中的密不外传的食疗秘方,是皇家才能享用的御品,这一个乡野村妇怎么会知道?! 李娇娇能做出御膳已经很让他疑惑,但是她做的这白雪茯苓糕比宫中的竟然还要清甜爽口!徐成觐心中更是震惊,眉间挂上疑云,心里已经开始细细思量。 这个李娇娇难道和宫里有关系?他暗中思量。 李娇娇打了个颤,却看见徐成觐的目光只是投过来一瞬,下一刻他又慢慢的品尝糕点,仿佛刚才一瞬间的冰冷只是李娇娇的错觉。 当时刚救回徐成觐时情况紧急就把他安置在了主屋的炕上,现在吃完白雪茯苓糕,徐成觐被李强扶着跟随李娇娇来到客房认路,一推门他看见满屋子的喜庆的红色。 红被子红褥单,枕头上绣着鸳鸯戏水,衣柜前还挂着一套喜服。 “家里只有这一间客房,里面堆得都是我成亲的东西,只是也用不上了。”李娇娇看见满屋的红色只觉得碍眼,“公子是个金贵人,暂时凑合一下吧,给您铺的都是新的。” 说着,李娇娇将大红喜被给徐成觐铺了床。 “李姑娘,这……不太好吧,为什么这些都用不上了?”徐成觐纵然再冷着脸也不好意思用人家姑娘结婚的喜被来睡觉。 “哼,那些没眼力见的男人不知道我姐是个宝,订了婚又退婚,言而无信的东西!”李强一听徐成觐的问话,恨恨的把退婚的事情说了。 李强还在气头上,李娇娇反倒像是说的不是她,利索的将床铺好,抬头笑道: “徐公子尽管用就行,我很快就要陪着强子去府城院试,之后就是乡试会试,到时候我想慢慢开个酒楼好好经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 退婚对于女子来说是极丢人的,更别说是退三次,可是眼前的这个姑娘却能很快摆脱烦恼,还能有开酒楼的想法,这可不是寻常女子会有的胆识,徐成觐不禁多看了李娇娇一眼。 “我姐的手艺特别厉害,公子你尝过今晚的晚饭就知道了!”李强自豪的笑开了,“我觉得我姐肯定能开大琴国第一酒楼!到时候徐公子也要来捧场!” 看着李强一脸兴奋,徐成觐却没什么表情。酒楼可不是光靠做菜的手艺就能开起来的,李家这个条件绝对拿不出盘下一间酒楼的钱! 李娇娇看出来徐成觐并不看好自己,她也没放在心上,轻敲了一下李强的脑袋道:“开酒楼还要等着你能考上才有戏呢,不然咱们连京城都去不了。扶着徐公子去主屋等我做晚饭,今晚有好吃的。” 李强两眼发光:“姐你又要做新菜啦?太好了!” ** 李娇娇站在厨房略一思量,为了款待徐成觐特意决定做梦中他爱吃的一道御膳房的名菜——荷包里脊。 李娇娇先在碗中磕入新鲜的鸡蛋,加上盐和淀粉搅匀后放在铁勺上,然后架在微火中慢慢的旋转,将蛋液摊成巴掌大的薄薄蛋皮。 “娇娇,你这手太巧了,我做了这么多年的菜都没办法把这蛋皮摊的这样又薄又均匀。”一旁帮手的牛翠花几乎都不敢大声喘气,生怕把这么薄的蛋皮给吹破了。 李娇娇没说话,趁着蛋皮还鲜嫩快速的放入腌好的里脊肉丁、香菇丁、玉兰片丁。要说这玉兰片也是一道名菜,是去年李娇娇拿鲜嫩的冬笋晾干后做成的糕点,口味清雅脆而易化。 将馅料放在蛋皮一边,李娇娇将另一半蛋皮翻盖沿着边缘轻轻按住包好,用筷子在中间夹紧做成荷包状,再放上梦中徐承觐曾特意嘱咐过御膳房的一些他爱吃的配料来点缀,正好红绿点缀煞是好看。等这些繁杂而精巧的步骤做完,李娇娇将荷包放入油锅炸到金黄色捞出,这才算做完一个。 “乖女,幸好你手巧,要是旁人来做这道菜明早都吃不上!”牛翠花帮着从油锅中捞出来装盘。 这道菜工艺复杂,好在李娇娇小手精巧,不一会就炸出来一家人吃的分量,李娇娇将荷包里脊装盘后端出来时,看见李建国正在和徐成觐说话。 “徐公子,你的马应该被山里的狼吃了,京城离得远,你得租个马车回去。” 李建国一边眯缝着眼睛从烟袋里掏烟一边说道:“杏花村没马车,你稍微住几天,等强子过几天去院试的时候跟着一起去府城,从那里租马车回京城。” “对,徐公子,正好我跟去府城伺候强子,到时候路上也能照顾你。”李娇娇将荷包里脊摆上炕桌。 这,这是御膳房专门研制出来做给自己的荷包里脊!徐成觐刚要道谢,待看清李娇娇的菜后手里一抖差点掉了筷子! 徐成觐还不敢确定,夹起一个放入口中品尝,果然与自己喜好的那一口毫无差别,甚至比宫中做出的更加美味! “姑娘好巧的手,这道菜清香扑鼻油而不腻,色泽搭配也极好,不知姑娘从哪学来的。”徐成觐不动声色的问道。 “是我自己钻研出来的,名叫荷包里脊,估摸着公子应该会喜欢特意做给你尝尝。”一看徐承觐果然和梦里一样爱吃,李娇娇心里高兴自己的手艺被肯定,但是没透露自己会做梦梦见前世这种事情。 一个村姑怎么可能能研制出御膳房的菜。徐成觐心里冷笑当然不信李娇娇的话,但是为了掩盖身份他微微点头没再说什么。 吃过晚饭,徐成觐回到客房。 他刚进屋子,一个人影从角落里走出扑通跪在他脚下:“属下来迟,请殿下恕罪!” “我逃时迷失了方向,你能这么快找来也不容易。”抬手让他起来,徐成觐微眯眼睛,指尖敲击桌子,“凶手查出来了吗?” “那些追杀您的都是山匪,属下赶到的时候已经被灭口了。” “继续查,这事一定有主使。”徐成觐面色冷淡,忽然挑眉道:“对了,你彻查一下救下我的这家人,尤其是那个李娇娇,我怀疑她和宫里有关系,一旦查出任何不妥,立刻抓起来好好审问!” ☆、枣糕馍(修文) 日头已经开始西斜但是空气还带着闷热,书生们三五成群的往外走,刚下学的学堂传来热闹的声音。 “娇娇姐,你怎么来学堂了?”一堆背着竹筐刚下学的书生围上李娇娇,“强子被先生留下嘱咐点院试的事情,你得等会了。” “我来接强子为院试裁新衣服去。”李娇娇笑着从手里的布袋拿出自己特意带来的糕点分给他们,“我给大家带了糕点,来尝尝。” 李娇娇一拿出糕点,甜甜的香味立刻飘到每个人的鼻子里。 “娇娇姐真好,每次来都给我们带好吃的!” 糕点又脆又酥甜,入口即化清甜不腻,比过年的点心都好吃,大家捧着糕点舍不得一口吃完,每个人都是小口小口泯着吃。 李娇娇把这些人都当弟弟看待,看见大家满足的样子打心眼里高兴。 忽然她手里的布袋被人使劲扯了一下,一个小孩大叫:“我也要吃!快给我!” “是铁生的弟弟铁柱啊,你是和你娘来接铁生下学的吗?” 话还没说完手里的布袋就被一把抢走,李娇娇被拽了个踉跄差点摔倒,幸好被一旁的书生扶住了。 “没有了!糕点没有了!”铁柱是个半大小子,抢过来一看布袋里的糕点都被分完,立刻就发起了小孩子脾气。 他把干净的布袋直接丢在地上使劲用脚踩,一边跳脚一边哇哇大哭,“欺负人!就你们有好吃的,都欺负我不给我吃!” 书院的人都知道铁柱爱无理取闹都懒得搭理他,铁柱看没人理他,干脆倒在地上撒泼的大哭起来: “欺负人啊!李娇娇自己生不出娃就欺负我呜呜呜!呜呜呜活该被退婚!呜呜呜活该活该!” 没想到铁柱一个小孩子竟然会说这样的话,众人面面相觑,李娇娇白净的小脸涨的通红。 铁柱的大哭立刻把自己娘唤了过来,铁生娘不是个肯吃一点亏的,她左手拉着刚下学的铁生,右手一把拽起在地上打滚的铁柱,冲李娇娇一瞪两个眼珠子: “这不是被退婚的李娇娇吗!自己被退婚就朝我儿子撒气?你怎么有这个脸!真是丢死人了啧啧!要是我是你,我可没脸见人了!” 自从李娇娇拒绝过孙铁生的订婚后李家和孙家就算结了梁子了,铁生娘每次见了李娇娇都是冷嘲热讽她被退婚的事情。 李娇娇冷眼看过去不说话,背着书筐的书生们却早听不下去了,立刻叫嚷起来: “长舌妇管好你自己的儿子再说吧!这么小就抢人东西,长大了还不知道出息成什么好玩意呢!” “呸,你们这么大人了还抢我小儿子吃的,读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铁生娘扯着脖子大骂起来,两帮人像斗红了眼的公鸡,场面一下子乱成一团,送李强出来的先生抖着胡子大喝一句:“成何体统!” “姐!她是不是又欺负你!”李强一步踏过来挡在李娇娇身前怒瞪铁生娘,李娇娇赶紧拉着他胳膊让他别冲动。 先生在杏花村很有威严连村长都要让几分,一看先生发怒,对骂的两拨人立刻安静了下来,只敢互相瞪着眼珠子。 没想到和平常一样带个糕点却惹出这么多麻烦,李娇娇不好意思起来,赶紧鞠躬给先生道歉。 她身段娇柔又温柔知礼经常送东西到学堂,先生从心底喜欢李娇娇,转脸收了怒气和蔼的摆摆手:“好孩子,结票我已经给强子办好了,拿着结票就能进贡院了。你带强子回去准备院试的东西吧,明天就不用来上学了。” 先生欣慰的捋了捋胡子长叹一口气:“强子这孩子聪明,秀才举人不是他的尽头,他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啊!” “呸,我还从来没听说过十五岁就能考上秀才的。”自己儿子考不上府试,铁生娘不服气的嘀咕起来,“李家整天做白日梦,想让自己女儿嫁城里人结果被退三次婚,这会又想让自己儿子当最年轻的秀才,这要是考不中他们家就更丢人了!” “闹够了没!读书的圣贤之地岂容你大喊大叫!” 铁柱还小肯定是被他娘教的那些话,撒泼耍赖和他娘简直一摸一样!先生花白胡子乱抖,早知道铁生娘是个爱嚼人舌根的村姑,不屑和她说话,手指头一指铁生: “带你娘回去!以后少来学堂打扰我清静!” 孙铁生被先生当众点名脸登时憋成了猪肝色,恨恨的瞪了两眼李强和李娇娇。 铁生娘脸上也挂不住,黑着脸不敢顶撞先生就使劲一拽铁柱大骂:“哭什么哭!吃不着还能短一截吗,没志气的东西,回家!” 书院里书生前仰后合的哄笑起来,铁生娘三灰溜溜的走了。 ** 下个月就要院试,而去府城的路上也要花几天时间,接下来的几天李家一直在为李强准备干粮盘缠。 “乖女这包糕点你自己留着吃,路上随便给你弟弟买点包子就行。”牛翠花把糕点装好,又把鼓鼓囊囊的荷包塞给李娇娇,“在城里你遇见啥稀罕玩意喜欢就买,咱家不缺这点钱!” 李强眼巴巴的看着李娇娇捧着的大荷包,他还从来没摸过这么多钱呢! “你想也别想!”李强小眼神刚一瞥就被李富良用烟斗砸了头,“娇娇懂事知道仔细,你是多少钱都能花光!” 李富良把自己儿子从炕上踢下去:“帮你姐收拾去!你身强体壮的,路上把东西都扛着,累着你姐我回来抽你!” 反正姐心疼自己肯定给自己买好东西!李强吐吐舌头,对于爹娘的偏心早就习惯了,麻溜的滚下炕帮李娇娇一起收拾。 热热闹闹的笑声和收拾声不断传来,徐成觐养尊处优惯了当然不会去帮忙,板板正正端坐在炕上看他们忙活着收拾。 “屋里乱,公子不如去院子里晒晒太阳,对伤口也好。”李娇娇手上利索的包着衣服,抽空回头对着徐成觐笑笑。 徐成觐偏头看看院子里暖暖的阳光,又看看屋里的凳子,并不动弹。 李娇娇一下子就明白了:“强子,你把凳子给徐公子搬出去。” 徐成觐看了李娇娇一眼,这才慢悠悠的下了炕。 等徐成觐坐下,李强黑着脸的从院子里走回来,一边收拾自己的书一边嘟囔:“真把自己当个佛,连凳子都要我给他搬!” 虽然自己也有点觉得徐成觐架子太大了,但是李娇娇还是笑了一下:“徐公子是个尊贵人,在家里也应该是处处有人伺候着吧。” “反正到了府城就要分开了,将就一下吧。”李娇娇笑着岔开话题,“姐一会给你做好吃的枣糕馍,咱们带着路上吃。” 背后传来李家热热闹闹的嘈杂,村里的风带着股特有的泥土的清甜吹过,徐成觐坐在角落里被太阳晒得舒服的闭上了眼睛。 他很久很久都没这么轻松了,宫中赵贵妃的势力太大与母后互为忌惮,皇宫总也没个安宁的时候,人人都如履薄冰如临深渊,说错句话都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看徐成觐周围没人,影卫上前跪下道:“殿下,属下已经查清李家一家情况。” “……李家世代都是平民,绝对和宫中没有关系。” 徐成觐皱着眉头抬了抬手,影卫又消失在了角落。 奇怪,这李娇娇和宫中没有关系,为什么总能做出御膳房的秘方,甚至味道极好,有过之而无不及? 百思不得解,徐成觐转头看见李娇娇正在做枣糕馍,一时兴起慢慢踱进了厨房。 要说枣糕馍宫中也有,但是只用白面和红枣做成,又单调又难吃,徐成觐只吃过一次就再不许御厨端上来。可是现在他却闻见李娇娇做的枣糕馍有股不一样的清香。 在自己的厨房里,李娇娇哼着歌嗓音娇甜,正专心的活面,洁白的小手先把白面和苞米面调和好,然后放入切好去核的红枣肉,再加上切碎的花生米、杏仁和黑芝麻,还为了口味放入了一些红糖。 她慢慢的加水,两只小手灵巧的转动揉捏,不一会就活出了浓稠的糊状。 盖好盖子等待发酵的时候李娇娇微微笑着准备喝口水歇一歇,一抬头才看见徐成觐正注视着她。 “徐公子怎么进厨房了?”李娇娇擦了擦手,倒出两碗水自己喝一碗,另一碗递给徐成觐。 李娇娇平时不是有点怕自己吗,怎么在厨房的时候就透出一股淡然徐成觐接过水碗,疑惑的打量从容笑着的李娇娇。 一眼瞥见李娇娇被水浸润的唇粉嫩嫩的,徐成觐移开目光问道:“这是你们路上带的枣糕馍干粮吗,怎么和我吃的用白面做的不一样?” “对,枣糕馍原本是用白面和红枣做成,虽然可以放很长时间但是吃起来有些难以下咽。” 一说起做饭李娇娇就来了精神,她放下水碗笑道:“所以我尝试着改变了一下做法,又加了些配料,并且改变了面粉的配比,这样吃起来更加的香甜,这可是我独家秘方哦。” 刚说几句面糊就发酵好了,李娇娇转身又开始忙活起来。 她先给盘子里抹油防粘,然后把面糊捞到盘子里摆出造型,端上锅开始蒸。 李娇娇哼着歌,添把火后把锅盖盖上,看着飘飘悠悠的白烟,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光顾着做饭把徐成觐晾在了一边。 李娇娇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徐成觐,“徐公子出去坐坐吧。” 徐成觐正出神的看着李娇娇,他发现只要和厨艺相关的,李娇娇的大眼睛就亮的要发出光来,让他看着就觉得她是真心喜欢厨房,并且相信这样用心做出来的饭菜一定是极美味的。 “徐公子?”李娇娇看徐成觐盯着自己愣神,水葱似的小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徐成觐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也不回答李娇娇,低头走出了厨房。 ** 这几天给李强准备的东西差不多都齐全了,牛翠花和李娇娇陪着李强去取新裁的衣服,李富良去了家里的猎场,李家只剩徐成觐一人在炕上躺着休养。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徐成觐的呼吸声不紧不慢的响起。 啪! 毛笔摔在地上的声音很小,但是徐成觐从睡梦中猛地睁开了眼睛。 “殿下,是孙铁生,他翻进李家似乎想偷什么东西。”影卫的声音送入耳朵,“要我杀了他吗?” “不必,别把李家弄脏了。”徐成觐没起身,脸上似笑非笑,“想必孙铁生以为李家没人所以来偷李强的结票,却没想到屋里还有你这个武力高强的人。” “殿下,要是没了结票李强就要再等三年才能参加院试了,属下去阻止他。” “让他偷。”徐成觐眼神懒散摸了摸鼻尖,说出的话带着冰冷的笑意:“李家救了我那我也要回报一下。既然孙铁生想要这个结票,那我就让全村都知道结票在他的手上!” ☆、孙铁生(修文) “姐,干嘛买这么贵的好料子,我还长个呢,明年就不合身了多浪费钱。”李强嘴上抱怨着,手里却一时不闲的抚摸身上的新衣服。 “我弟弟是最年轻的童生马上就要院试了,这么争气,我舍得花这份钱。等你考上秀才了,咱们家才是长脸呢!” 李娇娇轻笑着摸摸李强的头,一点也不心疼的用自己的钱给李强买衣服。 “蜜饯嘞~又香又甜的蜜饯~” 回家的路上正好听见卖糖的摊贩在吆喝,李娇娇停了脚步笑道:“咱买点冰糖回去做奶白杏仁露吃。” 夏天吃这个甜品解暑很舒适,而且正好她记得前世徐承觐也喜欢吃。 蜜饯的摊上散发着粘稠的甜味,吸引了不少正流着口水的小孩。李娇娇挑拣了一袋子色泽较好的冰糖,刚付了钱要走,忽然被一个小孩使劲拽了一把。 铁柱拽着李娇娇手里的冰糖就不撒手,高声大叫起来:“你上次没给我吃糕点,这次要把糖都给我!” “别碰我姐!”李强哪能让李娇娇受欺负,一下子竖起眉毛就去抓铁柱,没想到铁柱两个胳膊钳子似的咬着冰糖不放。 “强子,打人影响品德分数就不能参加院试了!”李娇娇赶忙放了手去拦李强。 “哎呦!” 铁柱被李娇娇的突然松手摔了一个屁墩跌的直叫唤,看热闹的众人立刻哄笑起来。 铁柱年龄小不怕臊,小猴爪子伸进布袋里捞出冰糖囫囵就往嘴里塞,还没舔两口过过瘾,铁生娘就气哄哄的拨开人群一把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 “丢人现眼的玩意,我少了你吃的吗!” “疼!疼!”铁柱被拽的胳膊生疼,哇的哭了出来。 众人笑得更欢了,交头接耳的指指点点。 铁生娘最要面子,看着大家看猴似的看自己,脸上是又红又白,两个眼珠子气的都鼓了出来,瞪着李娇娇张嘴就骂:“欺负我儿子一次不够还要欺负两次,李娇娇你这黑了心肝的!” 另一边买菜的牛翠花看见这边乱成一团赶忙跑了过来,像老母鸡似的张开双臂就把李娇娇和李强护的严实,狠狠的瞪着铁生娘啐道: “呸!你老不要脸一把年纪了还来欺负我儿子女儿,不就欺负他们读了书不好意思骂人吗,我来替他们骂!” 牛翠花一看自己儿子女儿受欺负了那还得了,一张铁嘴嘚吧嘚吧起来:“你一天到晚在我闺女面前逛什么呢,逛着看看哪块地是你家祖坟吗?绳子长了会打结,你舌头怎么不打结啊!” “你!” 铁生娘被话呛的脸都憋成了猪肝色刚要开骂,远处集市忽然传来了大叫: “快来帮忙啊,孙铁生出事了!” 铁生娘一听自己儿子出事当即变了脸色,也不顾着骂了赶紧往集市另一头跑。 “救命啊救命啊!痛死我啦!” 隔得远远的就能看见天上盘旋的十几只鹰,各个铁爪似刀,专瞅准孙铁生一个人抓,一个接一个从天上俯冲下来猛地抓一把他的后背又立刻离开,就像被人指挥好的一样,抓的孙铁生扯着嗓子撕心裂肺的哭! 围观的人哪看过这种场景,全都惊呆了一时不知道怎么帮忙。 “铁生,娘来了!”铁生娘冲进鹰潮护着孙铁生往屋子里跑,没想到十几只鹰跟着不放,巨大的翅膀掀翻了沿路的摊贩,一时间整个集市人仰马翻! “哎呦!抓死我了!哎呦!” 孙铁生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鬼哭狼嚎的想躲进自己的娘的怀里,却被一只鹰一爪子挠到了前胸。 刺啦—— 孙铁生衣服裂开,一张纸飘了出来,所有鹰忽然停止了进攻。 众人惊叫:“鹰散了!鹰散了!” 呼啦—— 那张纸一出现,十几只鹰一起振翅起飞发出巨响,立刻四散不见! 刚才牛翠花和铁生娘对骂已经吸引来不少的人,现在这些鹰飞的这么高早就把赶集的半个村的人都吸引了过来,孙铁生不管身上一道道血痕想去扑那张纸,早有人识字一眼瞅见大叫: “这不是李强院试的结票吗!怎么在孙铁生身上!” 也不知道是什么奇迹,孙铁生被抓的是遍体鳞伤,偏偏结票完好无损。 “什么?我的结票?!我收拾了结票在家放着啊!” 李强和李娇娇对视一眼,顾不上众人的目光,赶紧上前抢过纸一看——可不就是自己的结票吗! 看着孙铁生一下子惨白的脸色,李强脾气压都压不住,两道眉毛一扬,当场提起孙铁生的领口大吼:“我的结票怎么在你手里!” 没一个人上前拉架的,李娇娇赶紧拉住李强的胳膊,众人啧啧的看着孙铁生咬耳朵: “真没想到孙铁生是这样的人,当初缠着李娇娇被人家拒绝订婚,现在自己没本事考不过就不想让李强考,还去人家家里偷,真不要脸!” “就是啊,和他娘一样心眼太小了!” “你们看铁生娘的脸色,都快当场晕过去了哈哈哈。” 孙铁生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孙铁柱不懂事还张着嘴哇哇大哭,铁生娘最要面子,脸上没点人色,张着嘴啊啊半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可是平日里和铁生娘要好的几个村姑都嫌丢人不愿来说和。 李强气的青筋暴起就要一拳头打下去,李娇娇赶忙叫道: “强子,打了人你就不能去院试了!” 李强遗传了牛翠花的火爆脾气,发起火来谁也压不住,但是他就听李娇娇的,此时再生气都被李娇娇小手一拉就站住了,光拧着两道浓眉死死瞪着孙铁生。 “村长来了!” 人群后面忽然响起一声吆喝,大家赶紧让开一条道给村长走到中间。几个人咬耳道: “村长估计得罚孙铁生扫街,看铁生娘以后还敢这么欺负人” “那可不一定,你忘了当初李娇娇不嫁村长儿子闹得村长没脸,孙铁生不是也没娶成李娇娇,估计村长会帮着孙家。” 村长摸着胡子走过来,不问青红皂白直接一扬手:“行了行了,铁生就是开个玩笑,这有啥,李强你太冲动了!” 说完,村长瞪了李娇娇一眼,“你还不把你弟弟带走,考不考得上还不一定,现在就和个疯狗似的乱咬人!” 李娇娇气的浑身发抖,牛翠花也直摸胸口才没直接破口大骂。 村长摸着胡子瞪了李家好几眼,然后转头对孙家娘三说:“行了,铁生娘你回去教育教育得了,散了吧散了吧。” “你!这么偏心你也配当村长!”李强一听村长这话,差点没当场拍桌子! 牛翠花也是咽不下这口气,咬牙切齿道:“村长,偷东西可不是小事吧,小了偷针,大了偷金,以后孙铁生指不定干出什么事来呢!” “呵,自己家要是没问题,能被别人惦记吗,苍蝇不叮没缝的蛋!”村长挺直腰板,对着李娇娇不屑的嗤笑一声。 ☆、奶白杏仁露 “你再笑我姐一下试试!别怪我不尊老!” 村长的一顿明晃晃地嘲笑让李强心里的火噌的烧燎起来,李强气疯了,真的开始撸起袖子,绷着肩膀就要走到村长的面前。 李娇娇急忙拉住了李强,这要是打了村长被人检举,李强就真的没法参加院试了! 大暑的天日头晒得人身上发紧,但是村民都一个个瞪着眼睛看热闹,汗都不顾着擦生怕错过点什么。 “强子,姐教你的你还记得不。”李娇娇拉着李强,看着他的眼睛平静的说道,“真正强大的是内心,你不是活在别人的话里。” 李强喘着粗气梗着脖子,拳头紧了又松,到底是听李娇娇的话的停了脚步。 看自己弟弟安静下来,李娇娇又转头看村长。 众人以为李娇娇要骂几句,却见她扬起脸笑了一下,脸上是一贯的温温柔柔,嘴上却冷冷清清: “村长,莫欺少年穷您不会不知道吧?谁能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别把自己的路走的这么绝!” 李娇娇正了正李强的领口袖口,客套冷笑着环顾四周一圈,众人被她看的心虚,一时之间咬耳朵的声音都低了: “李强以后要是真能考上举人,村长岂不是得罪了举人老爷?” “哪有村里的娃能考上举人的,他能考上秀才就不错了!” “那不一定,连先生都说李强是个读书的苗子,说不定他真考上了呢?” 村长本来就理亏,众人窃窃私语下他心里忽然有点发怵——要是李强以后真考上了举人要和他算账可怎么办! 心里一露怯,村长气势又矮了一截,别过脸不理会李娇娇开始轰人,看热闹的众人七嘴八舌眼睁睁看着李娇娇挽着牛翠花和李强回了家。 ** 砰! 憋着一肚子的气顶着毒日头走到家门口,李强一胳膊打开门帘发出一声巨响,气哼哼的走进屋里,脸比锅底还黑。 李娇娇后脚跟着走进来,神色焦急的往客房看: “孙铁生进来偷东西,咱们不在家,不知道他伤没伤着徐公子!” “殿下,他们回来了。”影卫悄声跃上房梁隐藏身形。 徐承觐在里屋早听影卫报告了集市的情况,此时见他们回来,慢悠悠的踱出来礼节性的问:“李姑娘,外面怎么吵吵闹闹?” 他刚走出客房,话还没问完,就看见李娇娇忧心忡忡的拧着眉毛,望着自己的眼睛一下子发亮,跑过来急切的问道: “徐公子,家里刚刚遭了贼,你没事吧!” 里 “……我没事。”徐承觐皱眉打量李娇娇,从那温温柔柔的琉璃似的眼睛啥也看不出来,好半天才说,“我一直在屋里,竟不知道遭了贼。” “刚刚村里有个叫孙铁生的来偷强子东西,我担心他伤了你。” 李娇娇悬着的心落下来,没察觉徐承觐打量自己,面上显出轻松的笑容,“人没事就行,都去里屋坐,我做奶白杏仁露给你们吃。” 把结票贴身放好拍了拍胸脯,李强气鼓鼓的坐到了炕上,没发现一边的徐承觐低着头站了一会才慢慢跟了上去。 李娇娇正拿出昨晚就泡上的糯米,看见牛翠花走进厨房帮忙,道: “娘,你帮我把杏仁泡上。” “为什么还要泡杏仁,直接碾碎不久行了?” “平常人家做杏仁露确实是直接把杏仁碾碎,只是这样会有杏仁皮的渣影响口感。”李娇娇把粳米篦出水,慢慢说道,“杏仁泡一会能轻松的剥皮,这样做出的杏仁露才是干净的奶白色。” 将泡了一会的杏仁捞出,李娇娇的手指比新剥的杏仁还细白,她把泡好的糯米和剥好皮的杏仁碾成细腻的糊状,又用布过滤了一遍。 转身看牛翠花顺手就要把过滤出来的渣倒掉,李娇娇赶紧阻止: “娘,这渣放进粥里一起煮又好吃又营养,别浪费了。” “还是娇娇会过日子。”牛翠花笑着将渣放在灶台上。 嘴上和牛翠花说着话,李娇娇手里不闲着,将过滤出来的杏仁糯米水倒进锅里,加上了在集市买的冰糖,然后用小火开始煮。 “娇娇,你爹回来了,我出去下,你先做着。”牛翠花一扭身子看见李富良回来,从厨房走出去迎了上去。 李娇娇嗳了声,眼睛没离开锅灶。 冰糖在锅中慢慢的融化,甜蜜的杏仁香气慢慢溢出,等杏仁露沸腾了,李娇娇把它舀出来晾凉,放在井里冰镇了一会才端上桌,没想到一出厨房,竟然看见外面已经吵嚷起来。 “孙铁生那兔崽子敢干这样的事?!我非要揍得他亲娘都不认识!” 李娇娇捧着杏仁露出来,看见李富良刚听说了集市的事情,一撸袖子就要去找孙铁生算账,牛翠花怎么拉也拉不住,炕上乱成一团。 “爹,强子明天就要出发去院试了,可不能出什么岔子,临着考试被人检举取消了资格!” 李娇娇赶忙拉着李富良,将杏仁露塞进他手里,“爹消消气,强子这么聪明,咱们家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李富良气不打一处来,咬着腮帮子说:“娇娇说的对,等强子中了,看他们谁不来巴结咱们!” 李娇娇三言两语劝住了李富良,看李富良虽然捏着拳头不过还是站住了,牛翠花这才舒了一口气,帮着拉着李富良做回了炕上。 李娇娇歉意的对着徐承觐一笑:“徐公子见笑了,尝尝我的奶白杏仁露吧。” 没想到这个李娇娇还很识大体,知道现在李强的院试是最重要的,不会为了一时的气而耽误正事,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忍的心性。徐承觐看了李娇娇一眼,赏脸的捏起了勺子,看着杏仁露却是一愣。 杏仁露是平民也吃得起的夏天解暑的小点心,只是平常百姓家里做的自然没有御膳房做出来的细腻白嫩。 但是李娇娇端上来的奶白杏仁露竟是干净的奶白色,一点渣滓都没有,舀一勺含入口中,晶莹细腻的杏仁露顷刻就化了,口舌之间只留有一股清凉的余香。 越简单的东西越能看出水平,这次就连徐承觐也不得不赞叹李娇娇的手艺。 “姐,你做的太好吃了,我还要!” 李强非常捧场的吃了好几碗,刚伸手递出碗就被还生着闷气的李富良瞪了一眼,“就知道吃!” 李强闭着嘴巴粗眉下一双眼睛圆溜溜转着,又怕惹爹生气又想吃,可怜的样子惹得牛翠花笑着打了李富良肩膀一下。 “看你把孩子吓得,他想吃就吃!” 看李强那样,李富良也绷不住脸笑了起来,一家人的气氛这才算恢复。 ** 哞—— 天蒙蒙亮刚看得清路,老牛在鞭子的轻打下仰脖叫了一声,迈步拖动着车子慢慢走了起来。 “爹娘,你们保重身体,等我的好消息!” “记得听你姐的话,别淘气惹娇娇生气! 告别爹娘,李强驾着牛车带着李娇娇和徐承觐去往府城。 徐承觐从小养尊处优长大,出行要么坐轿要么坐马车。这边李强和李娇娇正和爹娘挥手,而坐在牛车里的徐成觐已经黑了脸开始扶着腰——他从来没坐过这么颠簸的破车! 徐承觐心里已经有种不详的预感,恐怕这一路下来他金贵的骨头都要颠散了。 ☆、府城 牛蹄踩过青草带走上面的露水,拉动牛车在一片晨雾中缓缓前进。 “徐公子,你怎么脸色不好?”李娇娇眨着眼睛看黑着脸的徐承觐。 徐承觐微眯着眼睛,眼皮薄薄的,目光在早晨的雾气中带着比往日更多的凉薄,冷冷的看过来,“没事……” 没事个屁,他的腰都要断了! 怎么感觉徐承觐今天特别的脸臭?李娇娇被那凶恶的眼神一唬,两只水葱似的小手乖乖的搁在膝头也不敢多问什么。 牛车晃晃悠悠的前进着,李强不时探头进来和李娇娇说话,偶尔问徐承觐两句话,徐承觐也是皱着眉毛并不理睬。 李强摸摸鼻子不想自讨没趣,就只专心和李娇娇一个人聊天打发时间。 一天的时间晃晃悠悠过去,临着傍晚三人歇脚在一处村庄。 “强子,停一下牛车,我去问问哪个人家有空闲屋子借咱们睡一宿。”李娇娇扶着车跳下来,挂上笑脸迎上一个刚从田里干完活回家的大娘。 李娇娇长的美,笑起来更是让人移不开眼睛,她又懂事又知礼温柔,大娘好奇的上下打量她看上去喜欢极了。 不一会李娇娇就谈好了,三人跟着大娘来到了大娘家里。 徐承觐从牛车车帘看到破旧的茅草屋的时候,他的脸更黑了。 坐在只铺了薄薄一层被子的土炕上,徐承觐这才意识到李娇娇家里的软和的被子不是一般人家能铺得起的。 晃了一天浑身不舒服,身下的土炕又硌人的很,徐承觐还是保持从小训练出来的挺直的腰板,就等着能吃点李娇娇做的晚饭回复一□□力。 “今天我也累了,从大娘那买了几道菜,大家凑合着吃一下吧。” 然而看着李娇娇端上来的几个黑黢黢的碗装着的不知是什么的菜,徐承觐捏住了拳头。 在李家待的这几天他习惯了每天和御膳房一样好的伙食,到现在才发现要不是李娇娇,他可能金贵的饿都饿死了。 李强举着筷子半天,圆溜溜的眼睛在各个菜上转了几圈到底是没下手,捧着李娇娇前几天做的枣糕馍就啃了起来, “还是姐做的枣糕馍好吃!” 徐承觐压根就没动筷子,他沉着脸咬了一口枣糕馍,心里认同李强的话。 李娇娇纤细的手指将枣糕馍掰成小块放入口中,宠溺的看着李强,“幸好我跟来了,不然这么挑嘴你岂不是要饿着肚子去考试。” “是姐姐做饭做的太好吃了才把我的嘴养刁了!”李强笑嘻嘻的为自己抱不平。 徐承觐慢慢的抿着嘴吃着枣糕馍,冷眼打量着眼前的李氏姐弟。 宫中人人自危,又哪里有真正的手足情谊,若真是有那么必然有一个人下场很惨,比如自己和本该已经是太子的大哥。 大哥在冰棺中的苍白的脸和母后撕心裂肺的痛哭还在脑海,日日夜夜不能消散,徐承觐心头一动没了食欲,沉着脸收起了枣糕馍。 没有菜下饭,李氏兄妹也很快吃完,三人大眼瞪小眼的看着,最后还是李娇娇尴尬的笑了一下说道: “大娘家只有这一间屋子空闲,今晚我们三个要睡一铺炕了。” “……”徐承觐什么都没说,但是眉头皱的更紧了。 他实在不适应有人离得这么近。 李娇娇利索的铺了炕,说是铺其实就只是加了更薄的一件被褥,看着就知道睡在上面会有多难受。 “强子睡中间,我和徐公子睡两边。” 看着炕上的三个散发着霉味的枕头,徐承觐彻底说不出话来。 第二天清晨赶路前,徐承觐悄悄把影卫叫了出来。 “殿下有什么吩咐?” 徐承觐的脸拢在一团森森的冷气中,他揉着腰,咬着牙道:“你现在就去杏花城,叫知州出来迎接我,给我准备上好的房间,一定要是上好的,被料要软绸的,房间要熏上香料!” “是!” 影卫刚要走,徐承觐略一思索,加了一句:“别让他说破我的身份,就说是为了迎接年纪最小的童生的特殊待遇,我还不想在李家人面前暴露身份。” 三人紧赶慢赶,清晨出发傍晚歇脚,直走了四天才来到府城。等牛车停在府城杏花城门口的时候,徐承觐的脸已经黑的彻底没了人色。 探头看见杏花城门口早就等着的知州的时候,徐承觐狠狠的叹了一口气。 自己这遭算得上比太上皇还正了八经的微服出巡了,这趟罪受的! 李娇娇掀开帘子看见杏花城的城门,和身旁二人商量起来,“咱们先找个客栈住下,去贡院看看考试的路线,然后去给徐公子租马车。” 她心细周全,一路上李强和徐成觐都听她指挥吃饭休息,此时到了杏花城,徐成觐却忽然出声:“不用找客栈了,有人来迎我们了。” 李娇娇一抬头,吃惊的发现一个衙役早就等在门口,一见他们立刻堆出笑脸,满脸褶子的快步走过来拜道: “李公子您来了!我们知州大人知道您是最年轻的童生,前途无量,特意为了迎接您准备了上好的房间!” 按照知州嘱咐的说完,衙役偷瞥一眼徐成觐的脸色,却看他脸沉了下来。 城里城外的人都停下脚步好奇的想看看最年轻的童生,但是那衙役已经吓得快要哭出来了。 自己就是按照知州大人嘱咐说的啊,四皇子怎么不高兴了,自己有几个脑袋也不够四皇子砍的啊! 牛车里,徐成觐正在看着李娇娇。 “强子真给姐争气!”李娇娇竖起大拇指,笑得抿起樱桃小嘴,“姐还从来没享受过这样的待遇!” 早知道李娇娇这么高兴,就应该说让知州来迎接自己!已经受了一路罪到最后还让别人占了便宜,徐成觐脸彻底黑成了锅底。 ** 床上的被褥是柔软的绸缎,小巧雕花香炉飘荡着袅袅香味,将房间笼罩在一层清雅之中。 虽然李家在村里是富贵的,但是她还没住过这么好的房间。李娇娇新奇的摩挲着黄梨木桌,指尖感受着顺滑。 咚咚—— 房间门被拍响,李强在门外喊道:“姐,徐公子叫咱们一起吃饭。” 李氏兄妹到雅间的时候,徐承觐正在和知州说着什么。 他端坐在红木镶云石高背文椅上,淡薄的神色和椅背上的翠竹相映,他仿佛就该在这样高雅的地方冷冷的睥睨众人,在李家的那段时间只是误入凡尘。 看李氏姐弟来了,徐承觐挥了挥手,知州恭敬的退了下去。 “尝尝清风楼的手艺。”徐承觐看向李娇娇。 连知州都对徐承觐如此毕恭毕敬,李强瞪大了眼,竟然一时不敢像在家那样直接坐在徐承觐面前。 这样的地方让李娇娇也有点拘束,但是她也很想试试这样的酒楼做出的饭菜与自己相比会怎么样,拿起筷子品尝了起来。 桌子上四碟菜果,四碟案鲜,又有人不断呈上菜肴,冷热兼备,看上去十分丰盛。 看姐姐坐下了,李强也挨着李娇娇坐下,小心的拿起筷子尝了起来。 把所有的菜都尝了一口,姐弟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起停下了筷子。 “怎么,不好吃吗?” 本来是想让二人开开眼,毕竟这样的酒楼确实不是一般的平民能来的起的。但是李家人怎么停了筷子? 徐承觐夹了面前的红烧肉入口。 肥而不腻,算的上好吃,然而李强的脸上明明白白的写着—— 这酒楼的手艺比起李娇娇差远了。 “强子别挑食,徐公子好心请咱们吃饭。”李娇娇小声对李强说道。 自己堂堂一个皇子,请客吃饭居然让两个平民难以下咽。徐承觐搁下筷子,淡淡的看着李娇娇,好半天才轻启薄唇: “今晚有劳李姑娘动手做饭了” 李娇娇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左右看了看蜿蜒的走廊,再抬头看看檐牙高啄,“这里不太方便,徐公子,我没地方做饭呀。” 本来想着住客店还可以借着后厨给强子做菜,可是现在知州给安排在清风楼这样奢侈的酒楼,李娇娇就不太敢去后厨了。 徐承觐送来一个眼神:“跟我来。” “到了客官,这就是我们后厨。”小二虽然不知道徐承觐的身份,但是他是个有眼力价的,一看徐承觐的神色就知道是个贵人,更何况知州还亲口吩咐过要满足这位客人的一切要求。 不过徐承觐一身白衣和烟熏火燎的后厨实在有些不搭,小二惶恐的想将他拦在门口:“客官,厨房里血污多,恐怕脏了您的眼睛。” “不碍事。”徐承觐看也不看小二,直接带着李娇娇走了进去。 “这有处空余的灶台,你在这里做就行。” 徐承觐已经发话,李娇娇顶着师傅们的锥子似的眼神走到空余的灶台前,忽然看见一旁的水缸中的一尾鱼。 樱桃入市笋味好,今当鲥鱼偏太早。观者倏然颜色欢,玉鳞跃出江中泛。李娇娇一眼认出来这是诗中说的极为鲜美的鲥鱼。 她梦中梦见的鲥鱼宴终于能够施展一会。李娇娇面上露出了笑容。 “这小娘子是谁,未免也太托大了!” “这是不给我们面子啊!”后厨的师傅们纷纷停了勺,对着李娇娇指指点点。 不吃清风楼师傅做的饭菜却亲自到后厨做饭,这简直就是直接将战书拍在了将军的脸上,也不怪师傅们这么生气。 打定主意做鲥鱼,李娇娇不理会师傅们的嘲笑开始生火。 她在家是用烧炕的大锅做饭,还没见过清风楼这种小锅,手忙脚乱好一会才点上火。 “嗤,连个点火都不会,一看就是村里来的。” “就是啊,不好好吃我们的饭,到这里来丢人现言,清风楼的师傅可都是从县里选出来的各个酒楼的一把手!” 一看李娇娇不熟练的点火,师傅们的嗤笑声立刻响起。小二吓得一个劲递眼色给他们,生怕徐承觐不高兴。 厨房里本来就点着火很热,站在徐承觐身边小二擦着汗感觉都要喘不过气了,再一看李娇娇去捞鲥鱼,小二差点直接背过气去。 “李姑娘,这鲥鱼虽然极为鲜美,但是最是娇贵出水即死,有钱都买不到,咱这清风楼一共只有几尾,您换个别的食材练手吧!” 鲥鱼非常宝贵,而李娇娇看上去年纪这么小,做的再好吃又哪能比得过清风楼的师傅们,小二心疼坏了这几条鱼,一探身歪着腰就要去夺李娇娇手里的鲥鱼。 火舌舔着锅底,李娇娇不急不缓的一闪身避过小二,笑道:“我还没做过鲥鱼,我想试试这个。” 后厨响起哄笑声,这鲥鱼和一般的鱼可不同,鲥鱼以鳞为贵必须带鳞烹调才是行家,李娇娇一个不出闺阁连江都没见过的小姑娘怎么可能会做鲥鱼,她自己都说了是第一次做,师傅们都憋着笑等着看李娇娇笑话。 “哎呦我的祖宗您饶了小的吧,换一个吧!”小二不断央求。 徐承觐在宫中吃过两次鲥鱼自然知道大概做法,看着李娇娇如往常一样放松没当回事的神色,他皱眉:“这鱼确实珍贵,而且烹调不易,你确定会做?” 连徐承觐都说鲥鱼珍贵,而且自己从来没见过这种鱼,姐姐真能做好吗?这会就连李强都开始头上有点冒汗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听说收藏梦梦可以吃到狂吃不胖哦~owo ☆、鲜活煎鲥鱼 闷热的后厨不时传来灶下柴火炸出的响,混合着鲥鱼离水后甩尾打水花的声音。 啪! 不惧鲥鱼甩尾拍水声,李娇娇环顾四周,顶着众位师傅们嘲弄的眼神看向徐承觐,微微笑着说:“徐公子,我想试一试。” 她那样一双清澈的眼睛看着徐承觐,后者微微一愣。 只要在厨房里,她就是轻松又怡然自得的,当初在李家时她便如此,如今也并不畏惧自己摆出的掌权人的姿态,微翘的嘴角带着股说不出的引人注目。 徐承觐慢慢松了眉头,抬手阻止了又要抢鱼的小二,对李娇娇说道 “好,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知州当初千叮咛万嘱咐要谨遵徐承觐命令,小二不敢再捣乱,乖乖的站在一边眼巴巴看着李娇娇捞鱼。 得了徐承觐撑腰,李娇娇面色轻松,将鲥鱼快速的捞出去肠。 她手上之快让清风楼的师傅们说话声音变低了,不过大多数师傅还是说道: “不过就是破个肚很熟练,只能说明她做过鱼,但是这鲥鱼可不一样!” 鲥鱼平时的做法有清蒸或酒酿,真正懂行的人绝不可能将鲥鱼切成碎块加上鸡汤去煮,否则就会完全损失真味,所以清风楼的师傅一般用蜜酒蒸食。 然而此时李娇娇却往锅中倒油,显然是要用油煎法。 围观的师傅脸上露出嘲笑的神情,这小姑娘果然是瞎做,寻常的鱼可以煎炸,可是鲥鱼要是煎成两面金黄,那么自然的风味就全部丧失了! 然而奇怪的是,李娇娇看似要用油煎,可是简单将鲥鱼腌制后却不待油温足够高就将鱼放入油中。 鲥鱼在锅中并没有和平常的煎炸一样发出兹拉兹啦的声音,李娇娇只用微火不用大火,似烹似煮,似煎似炸,清风楼的师傅一时竟然看不出她的意思。 火舌慢慢舔着锅底,鲥鱼也在油中慢慢的成熟。 有人忽然一拍手恍然大悟的大叫起来:“是油浸法!只用油不用水,使鲥鱼浸成菜后鲜嫩无比!” 其余的师傅们面面相觑: “这种方法真是闻所未闻……” 师傅们都是做菜的好手,自然看的出来李娇娇到底会不会做菜。此时见到一道菜做下来,鲥鱼竟然不失去水分不改变颜色,不禁瞪大了眼睛。 他们不得不承认,这种方法做出的鲥鱼加上调料来辅佐,能够让人大开胃口增加食欲,比清蒸酒酿更能体现鲥鱼的真正的风味! 然而师傅们没想到李娇娇的这道煎鲥鱼还有更出人意料的一步。 “小二,帮我拿一个琉璃碗来。” 厨房里静悄悄没有声音,小二已经看呆了,被李娇娇一唤才缓过神来,赶紧端出琉璃碗,看着李娇娇将鲥鱼乘出时忽然惊讶的合不拢嘴—— 那尾鲥鱼因为保持了最大的原样,还和刚才在水中的一样活灵活现,盛在透明的琉璃碗中,竟仿佛在碗中缓缓漫游! “水精之盘行素鳞!”徐承觐面上也带着惊讶,“没想到我今日竟能得见诗中所描述的场景,李姑娘真是巧手无双!” 不仅是徐承觐,一旁围观的师傅们早就惊讶的合不拢嘴: “我做菜做了三十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做法,这样鲜活的鲥鱼!” “我也是啊!我这么多年的厨艺竟是白学了!” 李娇娇刚一抬头就被师傅们团团包围,刚才还瞧不起她的师傅现在看着她就仿佛她是活菩萨: “刚才多有冒犯还请姑娘见谅,不知李姑娘能不能教教我们,这方法实在令老夫大开眼界!” “是啊是啊,李姑娘给我们讲讲吧!” 各行有各行的眼光,做厨的看见新方法当然眼热心痒,师傅们把李娇娇围得水泄不通,争着要她再做几道菜看看。 “听说李姑娘刚才觉得红烧肉不满意,不知道您有没有什么改进的办法?” 推辞不了好意,李娇娇又演示了一下苏式樱桃肉的做法。 师傅们全都围拢过来认真看着李娇娇的步骤。 相比师傅们做的红烧肉,李娇娇做的这道菜肉块小如樱桃,色泽红亮晶莹剔透,柔软又甜咸适口,入口即化回味无穷,让人赞不绝口。 “没想到我做了这么多年的红烧肉,今儿才算见着真正的樱桃肉的样子!” “谁不是呢!” 看着被师傅们团团围住的李娇娇,小二咂舌:“后厨这些师傅们平时仗着自己的手艺最目中无人,没想到李姑娘竟然能将他们全都治的心服口服!” “那当然,我姐的手艺可好了!”李强嘿嘿笑道。 徐承觐没有附和,但是他冷凉的眸子里似乎盛了些探究,闪着一点点的微光看着被围在中心的李娇娇。 她身上的惊喜,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大得多啊。 几道菜后,李娇娇彻底成了清风楼的名人。 用过饭后回到房间,李强开玩笑道:“姐,今天你比我这个最年轻的童生都出名了,好多人点名想要尝尝你的菜呢。” “这又不是我的酒楼,我怎么能抢师傅们的面子去做菜待客。” 李娇娇素白手指端着茶杯,明眸发光,“等我开了自己的酒楼,到时候希望也能有清风楼这么大就好了。” 李强一挥手畅想道:“我姐姐这样好的手艺,肯定能开大琴国第一酒楼,比这小小府城里的清风楼大不知多少倍!” “真会说好听的哄姐姐开心。”李娇娇笑着摸摸李强脑袋,“酒楼的事还得等着你考上举人去京城念书才有影子。你快回屋休息吧,明天咱们还要看看去贡院的路线。” ** 城里不像乡下要种田,但是人们依旧很辛劳。东方天空刚泛起鱼肚白,阳光有些刺眼但还不烫人的时候,街道两边就开始陆陆续续有人支起了摊子。 咚咚—— 几声敲门唤醒了李娇娇,她迷茫的睁开眼睛,朦朦胧胧听见门外小二恭敬的说道: “李姑娘快起来,徐公子说为了答谢您的救命之恩,今天要为您和李公子置办几身新衣裳,已经在楼下坐着,就等着您一起去逛喽!” 作者有话要说:  求个收藏呀~听说收藏的小可爱可以狂吃不胖~ ☆、布庄 门外小二的喊声未落,李娇娇已经瞪大了眼睛睡意全无。 徐公子在楼下等着自己一起去买衣服?印象里的徐公子一直冷着脸,眼神都不多给自己一个,可不像是会和自己出去买东西的人啊? 李娇娇坐起来,两只小手拍了拍自己的脸,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 “李姑娘?”小二在门口又喊了一句。 “嗳,好我知道了,马上下楼。” 小二敲门一声比一声急,李娇娇赶紧嗳了一声,翻身下床换好衣服,简单洗漱一下就下了楼。 早晨的阳光还不能将清风楼全都照亮,徐承觐就坐在隐隐的暗中,身姿挺拔,静静看着她。 看李娇娇和李强先后下楼,徐承觐站起身,微微点头道:“多谢李家救命之恩,徐某一直铭记于心,在村子里的时候没法报答,现在来到城里想带二位置办些东西。” 李娇娇和李强推脱不过,就应了他的好意。 “知州大人说让我好好伺候几位,今天就让我带各位去逛逛咱们杏花城!” 小二一弯腰,笑着做出了请的姿势。 清晨的阳光虽然有些刺眼但是还不太烫人,城里不像农村需要种地,已经有很多摊贩趁早辛勤的摆摊,吆喝声充斥街道两边。 “姐出发前光给我做了新衣裳,自己身上还穿着以前的衣服。”李强走进布庄,“姐,你早该买套新的好好打扮打扮了。” 一抬头看见各色衣裳琳琅满目,李强一阵眼晕,“这布庄比村里的大了三倍,衣服挑都挑不过来,我都看花了眼!” “我也有点看花了眼。”李娇娇扶着额头,无奈的笑着看着眼前满满的布料,“小二哥,你帮我选吧。” “姐姐平日里只对做菜上心,其他一律比较随意,”李强笑道,“小二哥见多识广,一定帮我姐姐挑一件好的。” “小的眼拙,哪敢给李姑娘挑。”一看李家两人期待的看着自己,小二赶紧摆手推辞。 忽然,徐承觐冷冷清清的声音随着一件衣服递过来,“这件适合你。” 若是让母后知道一向对女人冷淡的自己竟然会帮人挑衣服,母后肯定会惊讶的合不拢嘴,连夜就让人把李娇娇打包好放在自己的床上了。 徐承觐低笑了一下,眉眼中揉进一丝丝的轻松。 谁也没想到一直站在后面冷着脸的徐承觐会帮忙挑衣服,李娇娇愣了一下才赶紧伸出双手接过那件衣服。 这正是一件适合暑天里穿的白银条纱衫儿,底下是藕荷色纱挑线缕金裙,既凉快又不轻佻,清凉的颜色也衬得李娇娇越发朱唇皓齿,玉骨冰肌。 等李娇娇换了衣服出来,徐承觐目光微微流动,轻落在她的娇红的面颊。 “这件好!这件好!”李强眼睛都看直了,高兴的连连拍手。 李娇娇面色微漾,杏眼微微垂下,一时竟然有些羞怯的不敢看徐承觐,“徐公子,这件衣裳不便宜,我从家里带的钱不多,还是算了吧。” “我既然说是请你们,你只管穿着喜欢,其余不用管。”徐承觐别开目光,对伙计道:“再把旁边那几件一起拿下来包好。” 布庄的伙计难得看见这么大手笔的,赶紧笑着给徐承觐把衣服包好,“公子再看看男子的袍襟,我们店新上了一批好货!” 家里虽然有钱但是也不是这个花法,李娇娇第一次见买衣服一下子买十几件的,赶紧摆着小手想要拒绝。 “徐公子,这买的实在太多了……” “有个姑娘昏倒啦!”李娇娇话还没说完,街上忽然响起一声尖叫。 李强赶紧探头出去看,李娇娇也听见了那声尖叫,两人对视一眼一起跑了过去看能不能帮上忙。 大热的天青石板都要晒化了,那姑娘倒在路上,面色潮红紧闭双眸,李娇娇赶紧道:“这姑娘是中暑了,强子快把她背到树荫下凉快凉快!” “水来了水来了!” 李强刚把姑娘抱起来跑到树荫下,已经有人拿来了凉水,李娇娇帮着喂给她喝,还有人帮着扇风,众人一阵忙活,那姑娘终于慢慢清醒。 她一张小脸上的红晕慢慢消退,长长的眼睫轻抖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一睁眼看见李娇娇,那姑娘呢喃的抓住她的手:“我这是见着仙女了吗……仙女姐姐帮我找找我哥哥吧……” 那姑娘清醒了一小会,颠三倒四的就是仙女帮忙找哥哥。 “强子,我看这姑娘还要修养一下才行,你背着她先回清风楼,我去和徐公子说一下。”李娇娇帮李强将姑娘扶上后背。 她跑回布庄,被小二挡住,小二手上拿着一白一黑两套长袍问道:“李姑娘,刚才徐公子就在找你,你看这两件衣裳哪件适合徐公子?” 刚才给李娇娇挑了衣服,现在徐承觐站在小二身后,静静的等着李娇娇给他挑,他已经选好了版型,李娇娇只要挑个颜色应该不难。 没想到李娇娇看都不看两件衣裳:“徐公子,有个姑娘中暑了,我先和强子回清风楼照看照看,你慢慢买。” 李娇娇隔着小二喊了一句就要走,小二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呵……” 第一次有人敢这么无视他,徐承觐背在身后的手紧了一下,然后慢慢松开。 听见背后冷冷的呵笑声,小二腿都开始颤了。 刚才徐公子就一直在等着李姑娘,李姑娘你可不能就这么走了! 小二拉着李娇娇不许她走,拼命使眼色,“徐公子玉树临风穿什么都合适,我看这两件都不错,是不是啊李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打滚求收藏~~ ☆、糖桂花酸梅汤 “嗯嗯,徐公子是我见过长的最好看的,穿什么都肯定好看。”李娇娇不明白小二怎么眼睛像抽筋似的,随口应道。 打一棍给个甜枣。徐承觐危险的眯着眼睛看着李娇娇。 没发现徐承觐脸色像开了染坊,李娇娇忽然问道:“徐公子,我想给那姑娘熬点糖桂花酸梅汤解暑,你可不可以下令让我自由进出厨房?” ** 熙攘的街道上众人纷纷侧目,好奇的看着徐承觐,还又有他身后拎着大包小包的小二。 两人走进清风楼,徐承觐一身白袍,白雪青松的花纹与清风楼的热闹世俗很不相称,仿佛误入人间的清贵仙子,酒楼里的人一下没了声音,齐齐看向他。 徐承觐并不领众人的目光,面色清冷的走到了二楼雅间。 不一会小二已经安排人收拾了徐承觐买的衣服,此时端着一个碗走进雅间,挤出满脸的笑容道:“徐公子,我刚刚去了厨房,李姑娘特意给您留了一碗糖桂花酸梅汤!” 说着,小二将碗放在桌上,小心翼翼的窥着徐承觐的脸色,“李姑娘和李公子看那姑娘中暑好了,就出门去摸清贡院路线了。” 徐承觐被看的皱起眉毛:“她干什么去了不必向我汇报。” 不必向您汇报,那您刚才答应了李姑娘用厨房后,回来的路上一直黑着脸,一进二楼就看向李姑娘的房间是什么意思?! 小二当然不敢说出内心的想法,只是笑着弯腰点头。 徐承觐瞥了他一眼,慢慢端起了那碗酸梅汤。酸梅汤在玉瓷碗中呈现绛紫色,散发着一阵清凉的甜香。 李娇娇做的这糖桂花酸梅汤和街上摊贩卖的单纯只放了糖的酸梅汤不同,里面还加了许多中药,闻起来有股淡淡的草药清香,喝起来更是清甜爽口。 “李姑娘往里面加了甘草、玫瑰茄、陈皮、桑葚和薄荷叶,分两次煮沸,依次加入麦芽糖和糖桂花。”小二认真的背着后厨的师傅们的夸赞,“后厨的师傅们说还是第一次知道酸梅汤还可以这样熬,又解暑又消食生津!” 看徐承觐面无表情,小二夸张的瞪大眼睛,“而且这一碗是专门留给徐公子的!” 徐承觐懒得搭理小二那夸张的语气,感受着口中丝丝甜意,他的眉头这才略微舒展。 一边小口喝着酸梅汤,徐承觐一边回想起刚刚李娇娇询问自己能不能使用后厨时明眸中不加掩饰的光。 李娇娇说话的时候眼睛总会温温柔柔的看着对方,清澈的眼睛甚至能看到倒影,就是这样专注的目光总能让人打心眼里喜欢她,也让徐承觐根本没法拒绝她。 不过算她还有点良心,还知道留酸梅汤感谢自己。徐承觐心想。 但是徐承觐还没喝两口,一个送菜的伙计的经过雅间,探头喊道:“小二哥,李姑娘给咱们都留了酸梅汤,你快来喝啊,可好喝了!” 徐承觐皮笑肉不笑的放下碗,“专门给我留的,嗯?” 小二:“……” ** 买了一趟衣服,现在已经是正午,暑天的日头挂在头顶晒得人汗流浃背,杏花城所有摊子都摆出来了,各处像是活了的画卷缓缓流淌。 看李娇娇小脸被晒的娇红,小手不断的扇着风,李强用自己的手给她额头上搭凉棚,不安道:“咱们买着衣服突然离开,还不等徐公子回来打声招呼就出来踏清去贡院的路线,他不会生气吧?” “不会的,徐公子不是那么小气的的人。”李娇娇笑道。 既然姐姐说不会那就是不会,李强立刻放下心来。 两人很快问着路来到了贡院。 贡院门前有不少同样来认路的考生,但是李强这样年纪小的却是很罕见,再加上李娇娇穿着新衣裳美的画一般,两人一出现就抢了众人的眼睛。 “那个小伙子就是最年轻的童生李强?听说知州还派人亲自迎接,真的假的?” “以前也不是没有年纪轻轻来考秀才的,我从没见过知州还管这种事,要我说啊,恐怕是因为知州看上了李强的姐姐李娇娇。” 众人偷眼看着李氏姐弟窃窃私语。 “你是说李家靠把李娇娇嫁给知州做小妾来走后门?啧啧啧李强怎么有脸做这种事,真是侮辱圣贤书!” “要不然知州怎么对他们这么上心,我看李娇娇长的确实不差,不过就和李强一样,都是绣花枕头,里面全是草包!” “我和他们是一个村的,你们不知道,那个李娇娇不守妇道,被退过三次婚!”一个肥头大耳的书生捻着短胖的手指夸张的比划一个三,“怪不得她不嫁村里人,原来爱慕虚荣到都愿意给人家做小妾!” 看李氏姐弟走过来,那肥书生又重重比划手里的三,众人的目光中顿时充满了对李娇娇的鄙夷。 大家都是寒窗苦读出来的,偏偏这个李家通过这样走后门的方式来考试,真是读书人的耻辱! “姐,我怎么感觉大家看我的眼神很奇怪?”李强纳闷的环顾四周,“咱们一走过来他们就散了,好像在躲着我们?” 李娇娇也感受到了,她疑惑的皱眉:“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不用管别人的目光,咱们做好自己就行了。” 李强听话的点头,两人踏清路线后准备原路返回,忽然迎面走来一个公子,气质儒雅光风霁月,在一众书生中鹤立鸡群,李强一眼看见他马上笑开了迎上去: “姐你快来认识认识赵公子!” “那人是谁啊?”一个书生悄悄问道。 “你第一次考试不知道,那人是桃花村的赵明台,就在我们邻村,我们先生经常提起。”肥书生摇头晃脑,“三年前要不是他路上出了事早考上了秀才,今年也不能轮着李强做最小的童生!” “明台兄!幸会幸会!”李强一看见熟人立刻高兴的笑起来,拉着李娇娇走过去,“姐,这就是我说的先生一直夸赞的那个公子!” 桃花村和杏花村是邻村,赵明台和李强都是先生的得意弟子,李娇娇也对赵明台早有耳闻,赶忙见礼,却看见赵明台皱紧眉毛冷哼一声,“没想到李姑娘竟是这样爱慕虚荣之人!” 书院前来看考场的书生原本一直在窃窃私语,此时听见赵明台的冷哼全都看了过来,望着李娇娇和李强的目光带着明显的嘲弄。 李强上前一步挡在李娇娇面前,看着赵明台沉声道:“明台兄这是什么意思,我姐姐并不是这样的人。” 赵明台俊秀的脸颊绷得紧紧,似乎对李强失望之极:“李强,我一直当你是贤弟,没想到你竟会做出这种卖姐求荣的事情!” 一番话把李强说的青筋直跳,李强打量着赵明台,再看众人那怪异的眼神,瞬间明白的□□不离十。 “我知道明台兄正直,但是心底良善耳根子软,容易被闲言碎语带偏。”李强压着火气道,“就凭你对我的了解,我是那样的人吗!就算你觉得自己看走眼了,难道先生夸奖我,也是先生看走眼了?” 赵明台没想到李强这样强硬,一时微张薄唇竟然不知道说什么。 “你要不是把李娇娇卖给知州,又怎么会被知州亲自接待,还住在清风楼这么好的酒楼!” 肥书生喊了一嗓子,顿时有不少人附和起来,对着李氏姐弟指指点点。 李强一瞪那肥书生,高喊道:“好啊,原来是你刘和找事,上次你污蔑我姐还没被揍服是吧!” 刘和一看李强撸着袖子就要走过来急忙往后闪躲,肥硕的身子躲在树后,树干挡都挡不住。 他伸出一颗头来叫道:“不就仗着你和你那猎户爹学过点花拳绣腿就爱欺负人嚒,这里人这么多,都会给我主持公道的!” “公道?!你还好意思说这两个字!” 被刘和搬弄是非的话气的七窍生烟,李强撸袖子就要上前把他从树后薅出来,这要是真在贡院前打架斗殴会被取消院试资格的,李娇娇和赵明台赶紧拉住李强。 这边正一团乱,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忽然从远处走来,刘和看见救星似的高喊:“妹子救我!” “雪儿姑娘,你怎么也来杏花城了?”赵明台问道。 这刘雪儿是刘和的亲妹,长的却和哥哥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鹅蛋脸桃花眼,是个标志的美人。 她经过树的时候背过脸狠狠的瞪一眼鬼哭狼嚎的刘和,刘和顿时不敢出声,然后刘雪儿又转换面容,温弱的对赵明台道:“雪儿是跟来伺候哥哥的。” “雪儿真是贤惠的姑娘。” 看赵明台笑着称赞刘雪儿,李强翻了个白烟:“我姐姐也是来照顾我的啊,怎么你就不夸贤惠。” 刘雪儿柔柔的抬眸看一眼李强,细声道:“雪儿愚笨,是跟哥哥来受苦读书的,不像娇娇姐姐聪明。” 李强皱着眉头越听越不对劲:“你是说我姐是来享乐的呗?你是看见我们住最贵的清风楼了是不是,那不是我们自愿住的,是知州请我们住的!” 刘雪儿赶紧摇头,“虽然大家都说娇娇姐姐是要嫁给知州做小妾,但是我相信娇娇姐姐不是那样的人。” “你既然说不相信干嘛还要再说一遍谣言!”一扯到李娇娇的事情李强头发都有点炸,“你到底什么意思!” 赵明台皱眉喝到:“李强你干嘛吼雪儿姑娘,从她以来你就针对她!” “我针对她?明明是她针对我姐好吧?!她欺负我姐我不能打她还不能吼她嚒?”李强气的七窍生烟。 “别为雪儿吵架。”刘雪儿拉了拉赵明台的衣角,抬头柔柔的说:“明台哥哥不要误会娇娇姐姐,虽然她被退婚三次,但是我想中间一定是有误会。” 女人被退婚是很耻辱的事情,刘雪儿的神色温柔又悲悯,桃花眸子里带着晶莹剔透,同情的看着李娇娇。 “我相信姐姐一定有难言的苦衷才会被一再退婚……” 刘雪儿话还没说完,李娇娇拉住暴跳如雷的李强,坦然开口:“多谢妹妹关心,不过这不是误会,我确实被退婚三次,而且我没苦衷。” ☆、金尖汤 裹着热浪的风吹得柳枝簌簌作响,书院前的书生们都瞪大了眼睛,一时竟然忘记了热,齐齐看向李娇娇。 “姐你……” 看着李娇娇走到自己身前接受别人鄙夷的目光,李强拉了一下她的袖口想把她拉到身后。 李娇娇并不被李强的愤怒感染,她平静的说道:“在村子里他们说我被退婚三次,确实是事实。” 李强下意识想反驳却又想不出反驳的话,“可是!可是那明明是那些男人不知道姐你有多好!” 刘雪儿看着李娇娇平淡的眼神,她面上的温顺有一瞬间的撕裂,眼底瞬间闪过晦暗,但是很快就娇笑道: “雪儿一直担心姐姐会感到难堪,毕竟这种事情放在雪儿身上的话,雪儿就羞得没脸出门了,还好姐姐不在意。” 刘和嗤笑一声,“李娇娇没脸没皮都甘心去做人家的小妾,当然对退婚这样丢人的事情不在意了!” 其他书生一听立刻附和起来:“就是啊!走后门还不嫌丢人!” 李强一听刘和这话当即气的脑子嗡嗡响,伸手就要去揪他的领子,却被刘雪儿带着哭腔喊了一句:“强子哥别欺负我哥哥,我哥哥虽然说话难听了一些,可是也是为了劝诫你们啊!” “闭上你的嘴吧!”李强咬牙切齿,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我还没见过像你们这样搬弄是非还这么理直气壮的人!” “你说我搬弄是非,你倒是拿出证据啊!现在你舒舒服服住着清风楼还不让我们说了,这不是仗着自己是知州的小舅子揪仗势欺人嚒!”刘和高叫。 “我今天不揍得你满地找牙你不知道你爷爷我姓什么!” “救命啊李强打人啦!”刘和被李强一把攥住脖领子杀猪般叫起来。 李强跟着李建国打猎的时候学了很多粗话,还学了一身的本事,在场的书生哪有是他拳脚的对手的,场面一下子乱成一团!李强左手攥着刘和衣领,右手沙包大的拳头都要落下! “强子!住手!” 李娇娇低喝一声,李强恨恨的瞪了刘和一眼,甩开拉着他的书生们,咬着牙退到李娇娇身后。 刘雪儿小腿都有些颤,看着李强一个书生却身手这样好,而且真能为了李娇娇打人,她吓得骨酥体软,再看见李强那狼一样的眼神恨不得把自己生吞活剥,她急忙躲到赵明台身后。 “明台哥哥我好怕,我只是希望强子哥迷途知返,没想到他竟然这样横行霸道!” 赵明台赶紧护住刘雪儿,刚想呵斥一声李强,却听见李娇娇说道: “退婚是事实,你再怎么编排我,我也不生气,但是走后门这件事情却是假的,原因有二。” 看着李娇娇比划出的两根素白手指,所有人都竖起耳朵听着。 “一,若是这是真的,那不久之后我就要嫁作知州小妾,到时候所有人都能看见,我现在辩驳这是假的岂不是自找没趣。” 赵明台神色一动,听见李娇娇继续说道: “二,我家强子有这个实力考上秀才,并不需要别人的施舍。” “切,第一个原因现在还不到时候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第二个原因就更没有说服力了!”刘和躲在别人背后低声嘀咕。 不顾别人怀疑的目光,李娇娇看向李强:“强子,你有信心证明给他们看吗?” 谈到实力李强从不犯怵,迎着李娇娇信任的目光,他眉头终于松开,嘴角噙着笑看向赵明台: “赵兄是大家公认的最有实力最聪明的,但是我今天在这里立下赌约,我会超过赵兄,考上案首,用事实击破你们的谣言!” 院试是学政主持,和由知县主持的县试不同,李强就算真的靠知州走后门也只能依靠县试,到院试一考便知道他真正的学识。 众人看李强居然敢直接挑战长他三岁的赵明台,不禁纷纷侧目。 “好,我接受赌约!”听李强敢这么肯定,赵明台目光一亮,“若是李贤弟赢了,说明他真的有实力,到时候我登门道歉!” “到时候不仅要和我道歉,还要和我姐姐道歉!”李强做啥都不忘李娇娇。 “一定!” 赵明台心思单纯容易被人骗,却也最希望李强是真的有实力。看自己昔日的贤弟还是一如既往,赵明台这才眼底有了点笑意。 ** “姐,你说这都是什么事啊,空穴来风的事被他们说的有板有眼!” 李强回到清风楼,恨恨的拍着桌子叫道。 “三人成虎,以后这样子委屈的事更多,你要改改你那暴脾气了。”李娇娇慢慢的斟着茶。 李强灌了自己一大口茶,把茶杯拍在桌子上:“我看那个刘和今年也考不中,到时候看他嫌不嫌丢人,都考第五次了还不中!” 李氏姐弟正说着话,门外扑进来一个姑娘,蝴蝶一样落在李娇娇身边。 “仙女姐姐你们回来啦。”说话的正是李娇娇捡回来的那个中暑的姑娘,“你熬的糖桂花酸梅汤真好喝,我喝了之后感觉好受多了。” 李娇娇笑道:“好一些了就好,我不是什么仙女,我叫李娇娇,你叫什么?听你昏迷的时候一直说你是来找你哥哥的?” “我叫钱明月,从京城来的。”钱明月眼睛亮闪闪,“是母亲让我来找哥哥,但是我不知道哥哥叫什么。” “不知道名字怎么找人,这也太不靠谱了吧!”李强看见钱明月摇头差点把嘴里的茶笑喷出来。 “能找到的!”钱明月瞪大眼睛嗔怒的看了一眼李强,“母亲说哥哥聪明极了,今年哥哥会在杏花城院试,第一名就是我哥哥!” “哈哈哈哈你这到底是来找哥哥还是来认哥哥的!”李强这会笑出声来了,“哪有这样找人的,难道考第一的都是你哥哥?” 钱明月信誓旦旦,“哥哥很聪明,肯定是考第一!” 李强也信誓旦旦,只是一双大眼睛里藏着捉弄,“我可没你这个妹妹。” “强子别闹。”李娇娇笑道,李强不说话冲着钱明月做了个鬼脸。 “你你!”钱明月气的扭过头来不理李强,巴巴的看着李娇娇,“我不跟你说话,还是仙女姐姐温柔。” 李娇娇从小照顾李强长大,已经习惯被孩子依赖,摸了摸钱明月的头笑道: “看来明月的哥哥是今年院试的考生之一,我们是有缘分的,恰好明月的哥哥和强子一起考试,那只要等放榜的时候带着明月去看看哪个是她哥哥就行。” “这个主意好!”钱明月高兴的拍手赞同。 “明月姑娘找人都能当街中暑,还不知道哥哥名字,真怀疑这智商要是一样,她哥哥到底能不能考上~” 看着钱明月圆圆的小脸蛋气鼓鼓的李强就觉得好玩,他嬉笑着挑起眉梢,被钱明月怒瞪:“智商不一定遗传,脾气是一定不遗传的,不然仙女姐姐这么好脾气,你怎么这么讨人厌!” 几人正嬉笑着,门外又扑进来一个人飞到李娇娇身边: 小二瑟瑟发抖,一进来就差点跪下道:“李姑娘,救救小的吧!” “这是怎么了?”李娇娇赶紧把人扶起来,看着小二一把鼻涕一把泪可怜兮兮的望着自己。 还能怎么,您买衣服半道跑路,熬酸梅汤还人手一份不给徐公子开小灶,招呼也不打就出门,您是没把徐公子黑沉沉的脸色放在心上,可苦了我们这些伺候的人啊! 小二是有苦也不敢直说,抹了一把汗惨兮兮的道:“李姑娘您……您今天晚上能不能做点好的,亲自送给徐公子?小的实在是怕了徐公子那脸色了。” 李娇娇拍了拍小二的肩膀,“别怕,徐公子就是天生面容清冷,不是给你们甩脸色,不用慌,今晚我去给他送饭。” 真不是面容清冷,是脸比锅底还黑。小二腹徘一句,不过只要李姑娘陪着就行,他千恩万谢的就差给李娇娇磕头了,面上一下子轻松不少,笑道: “姑娘去了一趟贡院现在时间不早了,我跟姑娘去后厨搭把手。” “要不要去看看我姐姐做菜,姐姐手艺可好了!” “哼,我可不是答应了你的邀请,我是想跟着仙女姐姐!” 李强笑嘻嘻的看着钱明月小脸蛋上一层薄薄的嗔怒,起身做了请的姿势。 钱明月抬高下巴,骄傲的小老虎似的跟上李娇娇来到了后厨。 “娇娇来啦,今晚要给我们展示什么?”后厨的人一看李娇娇来了,都放下手里的活计争着和她打招呼。 李娇娇扫视一眼后厨的食材,微笑道:“暑日里要吃些酸酸辣辣的才有食欲,今儿我给徐公子做个金贵的菜,名叫金尖汤。” 她捞出刚杀好退刷干净的雏鸡,小二凑过来道:“李姑娘,这鸡肉有什么金贵的,徐公子什么样珍贵的鸡肉没吃过。” “你不知道,这鸡肉分档,主要以胸脯肉、里脊肉和腿肉为主。” 李娇娇说的头头是道:“而这金尖汤要用这雏鸡的脯翅的尖部,就是雏鸡的里脊肉,是鸡胸脯上接翅膀的一条肉,分量很少只有两小块长条,是鸡全身最嫩的肉,做这么一道菜不知道要用多少只雏鸡呢!” 看着李娇娇用尖刀快速的剔出翅尖,小二忍不住咂舌:“一只这么大的鸡只吃这一丁丁的肉,真是奢靡啊,怪不得叫金尖汤!” 别说小二没听说过,就连后厨的师傅们也没听说过,纷纷围过来看李娇娇的手艺。 “我们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样讲究的菜,娇娇快做给我们看看!” 李娇娇应一声,脸上表情越发宁静,手里快刀落的干脆,快速将剔出来的肉剁成了丝,然后将肉先过一遍烧的滚滚的水撇去白沫去血腥。 兹拉—— 这边师傅们已经帮着热油爆过锅,李娇娇往锅里一样样放入酸笋,芫菜,椒料和葱花等一应东西,等着烧开后把鸡尖肉放进去。 最开始从雏鸡上剃肉已经够繁琐,再看李娇娇耐心的一点点快刀切丝,小二不禁挠了挠头。吃道菜这样费事,怪不得那些公子哥这样瘦,原来是饿的啊! 咕嘟嘟—— 等着锅烧开肉熟了,小二还以为这道菜算做好了要帮着盛出来,却被李娇娇笑着阻止:“小二哥别忙,后面还有呢。” “还有?”小二吐了吐舌头,打心眼里觉得这菜太金贵了。 “接下来该揭成清汤了。” 李娇娇将锅内的所有东西都捞出来,一点点用勺子去掉汤面上的浮油,然后细致的捞出鸡尖丝和酸笋分别盛在朱红的盘儿里,再将鸡汤乘出一碗,这一道菜才算完了。 看着那么多的几只雏鸡只做出来这一碗汤,小二不禁心里叹服这样的奢靡铺张。 他再一看一尝,不禁拍手叫好! “这金尖汤酸中带着缠绕舌尖的辣,又不过分呛人,味道极其鲜美鲜香!”小二做出回味无穷的样子,“汤的色泽清爽,鸡肉尝起来也是又鲜又嫩极其可口是,真是让人垂涎三尺,十分促进食欲!” 小二端着金尖汤跟在李娇娇身后来到徐承觐门前。 虽然这汤十分美味,但是小二还是有些头皮发麻,忐忑的看着李娇娇敲门道:“徐公子,我来给你送晚饭。” 等了许久屋内才冷冰冰的传出一声:“端走,我没心情。” 一听那声音,小二头都要低到地上了,小声道:“这怎么办啊李姑娘?” 李娇娇耸耸肩:“他说不想吃,那就端走呗。” 徐公子要是在他这饿着了,知州大人还不要了他脑袋!自己还指望着李姑娘想办法,她怎么这么不在意!小二倏然瞪大了眼睛泫然欲泣卑微道: “您不再尝试尝试吗?!” 跟着徐承觐呆久了李娇娇也看出来他不是什么乱发脾气仗势欺人的人,虽然面上冷了点但是也没多可怕。 现在徐承觐不在眼前,李娇娇低声和小二开玩笑:“他自己说没心情的啊,我总不能掐着他脖子给他灌进去吧。” “李姑娘您可别开这样的玩笑!”小二吓得差点直接背过气去。 谁料到门外两人正说着笑话,房门砰的一声打开,徐承觐半笑不笑的站在门口,一双凤眸危险的半眯着看着身子一僵的李娇娇: “李姑娘要掐谁的脖子?” 作者有话要说:  小二:当场去世 梦梦打滚卖萌求收藏呜呜呜 ☆、褚瑶 夕阳的呈现出蜜色缓缓在徐承觐的侧脸流淌而过,他一双浅色的眸子被照的晶莹剔透,仿佛琥珀一般透亮。 “公子……您的饭……” 转头看见小二居然早就跑的没影,李娇娇也想跑,却发现徐承觐正微眯着眼睛慵懒的盯着自己,只能硬着头皮把饭递上来。 “徐公子,哈,我刚才开玩笑的。”李娇娇强笑道,“您怎么心情不好?就算再重要的事情也不能不吃饭啊!” 说着,李娇娇把手里的托盘往徐承觐面前微微一推,没想到徐承觐却没有接过来的意思,依旧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李娇娇被他的凉薄的眼神看的有些莫名奇妙,好半天才听见他冷声道: “这菜,你是从哪学来的。” “这是我自己钻研出来的。”李娇娇笑道。 听见李娇娇的这个回答,徐承觐皱了皱眉。 李娇娇家里虽然富裕,可是并不会和宫里一样奢侈,平时绝不可能做这金尖汤吃,她的钻研根本就是在扯谎。 徐承觐垂眸打量着和御膳房做出来的别无二致的金尖汤,眼底闪过晦暗。 徐承觐心里冷笑,张嘴还想继续问,忽然看见李娇娇正对着自己一笑。 她本就生的美,一双杏眼笑起来流动着温柔的光,看的徐承觐目光一滞,赶紧别开了眼睛。 他快要出口的问题一句也没问出来,伸手接过了金尖汤只说了句:“多谢。” 看徐承觐终于伸手接过金尖汤,李娇娇这才松了口气离开。 目送李娇娇回屋,徐承觐也掩上了门,将托盘放在了桌子上,冷声对着屋里的人说:“继续汇报宫里的情报吧。” “是!”影卫跪在地上,恭敬的应道。 “殿下,查找幕后主使的线索又断了,现在赵贵妃老实的很,皇后娘娘一点她的把柄都抓不到。” 徐承觐端坐桌前听着影卫报告宫中的情况,纤长的手指捏着瓷勺将金尖汤送入口,与宫中一摸一样甚至更美味的酸辣感绽放在他的舌尖。 慢慢咽下一口汤安慰肚腹,徐承觐因为坏消息而皱起的眉头略有舒展。 影卫见徐承觐面色还算和善,这才斗胆说出了他打听到的最让徐承觐厌烦的消息: “还有就是……褚瑶小姐听说您没事,一直吵嚷着要安排人接您回去完成……完成订婚……” 听到影卫口中吐出的这个名字,徐承觐手中的汤面微微一晃。 “我都已经借着替父皇做任务拒绝了她的订婚,她还是这么赖皮糖似的缠着我,恐怕满京城的人都以为她对我情根深种吧!” 徐承觐彻底坏了心情,把汤碗往桌子上一磕,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咬牙道,“可惜她不知道,我已经查到大哥的死和她脱不了关系!” “太子之位我和赵贵妃的二皇子争夺已久,朝中的大臣也都在观望着站队,”徐承觐慢慢的摩挲鼻尖,“褚瑶是定国公府的嫡女,她这样对我就代表定国公府的态度,想必赵贵妃心里已经急得不行!” 影卫跟随他这么久,徐承觐这个动作代表着什么他当然清楚,他把头压得更低,沉声道: “属下觉得,既然褚瑶想对殿下表达爱意,那就把她的作用发挥到最大!” 此时太阳完全落在地下,徐承觐的脸笼在阴影知中,他的声音带着呵笑,已经冷的结了冰:“传我的令,让她亲自来杏花城接我!” ** 过了几天到了院试的日子,贡院门前等待着考生的亲人们各个脸上写满了焦急,伸长了脖子等着里面的动静。 一百人里才录一两个秀才,地上只要做了秀才那就和平民不一样了,各个衙门官都得以礼相待,一家里出个秀才可是光宗耀祖的事情,也不怪人人都这么期待自家的考生能被录上。 李娇娇也翘首以盼,不过她没敢太表现出担心,因为徐承觐正冷着脸站在身边。 “徐公子,你怎么今天也要跟来?”李娇娇问道。 大热的天,徐承觐面上再清淡也少了份冷,他应道:“出来看看。” 您出来看看倒是苦了小二。李娇娇同情的看了一眼跟出来正卖力的给徐承觐扇扇子累的满脑袋汗的小二。 “哟,娇娇姐,好久不见呀。” 一个娇柔的声音响起,李娇娇转头看向走过来的刘雪儿,还没开口却看见刘雪儿竟看着徐承觐看呆了,她那一张小脸不知是羞是热,竟然变得通红。 没想到天下竟然有这样英俊贵气的男人! 刘雪儿看着徐承觐的眼儿都媚了,原本的薄笑换成了更加柔美动人的表情,拿捏着迷倒村里少年的身段走过来,款款行礼: “雪儿请教公子姓名。” 徐承觐眼睛瞥过来,看着刘雪儿媚笑盈盈,虽是中上姿色却比李娇娇差了滋味,总带着股他最讨厌的感觉。 刘雪儿行完礼抬头,满心想瞧见徐承觐和村里的那些男人一样对着自己眼睛发光,却看见他只冷冷丢过一个余光,然后竟是连理都不理她。 没想到徐承觐一点面子都不给,刘雪儿脸上一下子挂不住,如同打翻了染缸一样难看。 小二瞧一眼刘雪儿脸色,赶紧借着扇扇低着头笑。他一天到晚伺候着都得不到徐公子几个眼神,徐公子可不是对谁都像对李姑娘似的,有问必答甚至还偶尔主动说话! “这位公子一定是娇娇姐的朋友吧,雪儿知道公子一定是因为哥哥的事情误会雪儿了。”刘雪儿单薄的身子哆嗦了一下才缓缓看向李娇娇,“雪儿真的相信娇娇姐嫁给知州走后门这件事一定有误会。” 刘雪儿看着李娇娇,等着她在徐承觐面前对自己说出的话惊慌失措或者恼羞成怒,却看到徐承觐先皱了眉。 这女人在说什么走后门,知州的事情是自己安排的,没想到给李娇娇惹来这么大的麻烦,李娇娇怎么也没向自己抱怨过。徐承觐锁紧眉头看向泰然自若的李娇娇。 李娇娇见他望过来便回看了他一眼,冲他笑了笑。 徐承觐分明在她眼中看到了对流言毫不在意甚至习以为常,他眉头皱的更紧了。 徐承觐的皱眉落在刘雪儿眼里却成了他厌恶李娇娇的证明,刘雪儿心里一喜,趁热打铁: “徐公子千万别误会娇娇姐,毕竟每个人都有难言的苦衷,更何况娇娇姐已经被退婚了三次!” 刘雪儿骗骗村里的平民还行,可是在自小宫中尔虞我诈中长大的徐承觐眼里,她这点小伎俩简直可笑。 听着她反反复复的提及李娇娇的被退婚和走后门,句句往李娇娇心口上戳,徐承觐可不会像李强那样莽撞,他终于舍得转头看向刘雪儿,一张俊脸似笑非笑,在刘雪儿受宠若惊的眼神中开口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名叫刘雪儿,请教公子姓名。”刘雪儿娇羞道。 徐承觐看着刘雪儿的眼神很古怪,就像看着一坨肉一样,他冷笑道:“你不必知道。” 有一刹那刘雪儿感觉自己似乎惹到了不该惹的人,她瑟缩的打了个冷战。 但是很快刘雪儿就觉得自己肯定是看花了眼,这个公子一看就非富即贵,贵人有点脾气是应当的,她重振旗鼓想再接近徐承觐。 “公子,雪儿想邀请您……” 刘雪儿的话还没说完院试就结束了,众书生从门内鱼贯而出。 李娇娇从头到尾没理刘雪儿,此时一看李强出来赶紧迎了上去,徐承觐跟着李娇娇也走了过去,把刘雪儿一个人晾在原地。 在村子里李娇娇名声臭了哪里都比不上自己,没想到现在却认识了这样一个贵公子!刘雪儿抿着嘴恨恨的看着李娇娇的背影。 忽然她眼珠一转像是想到了什么,捂着嘴冷笑了起来。 这边李娇娇迎上李强,一看他满面的笑容笑得见牙不见眼,她一颗一直悬着的心这才算放下。 “姐,你就瞧好吧!”李强兴奋的眼睛都发光,似乎已经在畅想未来。 李娇娇宠溺的摸摸李强脑袋,几人回清风楼,远远看见高头大马拉着一辆翠盖朱缨车停在清风楼的门口。 看着那熟悉的奢侈的马车,徐承觐目光一冷,慢慢摸了摸鼻尖。 没发现身后的徐承觐面色不善,李娇娇等人刚要进酒楼,迎面看见钱明月满面的慌张,眼尾有一点点飞红像是哭过一次,她小步跑着过来,一看李娇娇就扑进了她怀里颤抖: “仙女姐姐,有人来抓我了!” ☆、厨艺疯子 清风楼一贯的喧闹不见了,一楼冷冷清清不准任何客人进来,只能看见知州对着一个身着金丝凤缎裙的姑娘不停作揖,满脸堆笑不知道在说什么。 阳光洒在那姑娘金丝裙上,反射出雍容华贵的光芒。 “那是谁?知州好像很怕她的样子?”李强探头问道。 徐承觐呵笑一声,手握拳又松开,终于不疾不徐走进清风楼,“瑶瑶,我等你好久了。” 褚瑶听见动静起身,看着徐承觐的眼眸盛满了诚恳的惊喜:“成觐,终于见到你了,我一直好担心你!” 她款款走来迎接徐承觐,身姿娇柔又妩媚,随着莲步头上细碎的坠子叮当作响,柳眉带娇杏眼含笑似娇似俏,一身华贵仿佛误入凡尘的仙子。 而徐承觐摸了摸鼻子,手掌挡住了嘴角的冷笑,只露出一双寒凉的眼睛。 “神仙姐姐救我!有人来抓我了!”酒楼外钱明月抱着李娇娇就不撒手,声音都有些颤抖,可怜兮兮的埋在李娇娇肩膀上。 “抓你?谁?为什么抓你?”李娇娇扶着钱明月看向褚瑶。 褚瑶虽然通身高贵华丽,可是神情并没有一点娇贵的架子,她神色自然的站在徐承觐身边,眨眨大眼睛望向厨房, “我不认识钱小姐,她怕的好像是我的好朋友吴落白。” 一听褚瑶说出的这个名字,钱明月抖得更厉害了。 李娇娇揽着钱明月的肩膀带她坐到椅子上,李强拍拍她的小脑袋安慰她,“明月不用怕,光天化日还敢有人强抢民女不成,哥哥保护你!” 这种时候钱明月也不顾着李强又开自己玩笑,她瑟瑟的看着后厨,神色凄惨,“吴落白很恐怖的……你不知道他对我做了什么……” 听到明月声音里已经有了哭腔,李强心里猛地一跳,捏着拳头直接走过去打开后厨隔帘,“后厨里是谁!为什么要抓明月——” 李强的后半句话卡在嗓子里,一个男人面无表情从后厨走出来,满手是血。 滴答—— 整个一楼的人都被男人阴冷的表情吓到了,周围静谧的甚至能听见男人手上的血滴落在地上的声音。 “你是谁!”李娇娇赶紧冲过来想拉开李强。 那男人扫视一圈围上来的人,幽暗的目光最后落在李娇娇的身上,“那道木樨银鱼鲊是你做的?” “吴公子不是坏人,钱姑娘和他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褚瑶贴着徐承觐站着,眸子里带一点点笑意。 在场所有人齐刷刷的看向钱明月,她圆圆的眼睛含着泪看上去楚楚可怜,此时正哽咽的说道: “他在京城有个酒楼,我是给他管账的,可是他一心痴迷做菜,居然把我软禁起来逼着我吃了一个月他做的食物,顿顿都必须给他意见,最可恶的是,他做的太好吃了呜呜呜……” 一听钱明月的话,李强一口气憋着,瞪大了眼睛凶狠的瞪了一眼吴落白。 瞥见后厨案板上躺着的鱼,原来吴落白手上的血是杀鱼时留下的,李娇娇道:“对,那道木樨银鱼鲊是我做的。” 吴落白对李强的怒瞪和钱明月的哭泣毫无反应,只对李娇娇的话瞪大了眼睛:“没想到天下竟然有人的厨艺水平和我差不多,我要和你比试比试!” “吴公子这话也太托大了吧!”李强不爽的撇嘴。 吴落白就和没听见李强说话似的,一双眼珠子直愣愣的看着李娇娇:“快和我比试比试。” 看着吴落白发痴一样的神色,褚瑶无奈的一叹:“吴公子什么都不关心只为厨艺而活,现在又发了癔症了!” 李娇娇被吴落白尖锐的眼神盯得浑身不舒服,皱眉拒绝:“我并没有和公子您一争高下的想法。” 她转身想走,却被吴落白一下子抓住了手腕,吴落白幽冷的声音响起:“不和我比试,你就别想走!” 一看李娇娇竟然被吴落白抓住,徐承觐目光一凛,低喝一声,“放肆!” 李强直接一个手刀砍在吴落白的手腕处,吴落白吃痛却还是不肯放手,死死拉着李娇娇,快速的说道: “你不是想要开酒楼吗!只要你肯跟我比试厨艺,若是你赢了,我在京城开的云英楼就归你!” “大琴国第一酒楼云英楼是你开的?!”李娇娇不敢置信的怔怔看着眼前这个面色苍白冷漠的男人。 “是,只要你和我比试,赢了我那云英楼就归你!”吴落白一看李娇娇有兴趣,赶紧重复一遍。 这个吴落白真是个疯子,为了比试厨艺竟然连第一酒楼都毫不心疼!李娇娇心想到。 看着李娇娇竟然发起了呆,徐承觐脸色已经冷到了极点。 啪! 顾不上褚瑶的目光,徐承觐运上内力,直接用扇子狠狠的敲击在吴落白抓着李娇娇的手臂上。 这一招又精又巧,寻常人只以为他拿扇子敲了吴落白一下,却不知道这股劲大的能把吴落白胳膊敲断。 “唔!”吴落白承受不住剧痛猛地松手。 徐承觐一步跨过来挡在李娇娇面前,抬起下巴居高临下的看着吴落白: “她想做的事我自然会帮忙,轮不到你来献殷勤!” 自徐承觐低喝开始,站在身边的褚瑶就在歪头打量他,脸上的表情像是温柔的水面缓缓波动。 她上前一步拉开不甘心还想上前的吴落白,软声道:“成觐别生气,吴公子痴迷厨艺太过,不太会说话,我替他向李姑娘道歉。” 说完,褚瑶微微弯腰真的要向李娇娇道歉,头上的步摇发出清脆的声音,反射出刺眼的夕阳,晃得人眼睛都花了。 一看褚瑶这么有礼,李娇娇赶紧将她扶起,红着脸说受不起。 “李姑娘性子真是极好。”褚瑶微笑着拉住李娇娇的手,一双美眸上下端详她,娇俏的小嘴微微抿着,整个人透出股温良。 看着褚瑶打量李娇娇的眼神,徐承觐心里微沉,面上冷峻,不动声色将李娇娇的拉开:“你带明月上楼吧,我有事要和瑶瑶说。” 一直目送李娇娇上楼,褚瑶收回目光,抽出手帕轻轻的擦拭自己娇嫩的小手。 她来来回回擦了几遍,眸子里盛着娇软的笑看向徐承觐,声音中含着一份善解人意: “成觐,只要你的心还在我这,我不介意你在外面玩,可是咱们是时候回去完成订婚了,皇后娘娘都等急了。” ☆、木樨银鱼鲊 清晨的光还没照进后厨,屋子里黑洞洞的,师傅们站在熟悉的后厨门口却不敢进去,瞪着眼睛看着里面握着菜刀的吴落白。 “娇娇,那吴落白昨晚一直在后厨研究你的那道木樨银鱼鲊,竟然一晚上没睡!”师傅们拉着李娇娇小声道。 “昨天褚瑶小姐也说他只为了厨艺而活,天下竟然有这样的怪人!” “他怕不是个疯子吧!” 不论师傅们怎样说自己,吴落白始终不予理睬,一双幽深的眸子跨过人群,直直钉在李娇娇的脸上。 “这鲊原材料的鱼中的青鱼和鲤鱼都肉质肥厚,味道鲜美,做鲊最佳。” 吴落白一谈论起厨艺,脸上露出些怪异的笑容,“可《齐民要术》中早就说过,凡作鲊,春秋相宜,冬夏不宜,李姑娘你怎么现在做这道菜,这不是玷污厨艺吗!” 李娇娇被说的微微一愣。 她只记得御膳房的木樨银鱼鲊的做法所以尝试了一下,但是并没有像吴落白这样精心研究过,甚至知道每道菜的时节。 看着李娇娇睁大的眼睛里一片茫然,吴落白脸上现出恼怒,他陡然拔高了声调:“你有这样的好手艺,竟然如此浪费不知道珍惜,你已经输了!” “这人脑子有问题吧?”师傅们被吴落白吼的一脸错愕。 吴落白大步流星走过来,拉着李娇娇把她拽进厨房,大声道: “虽然你做的时节不好,但是我还是第一次见能把这道菜做的这样好的人,你再做一遍!” “我姐想不想做是她自己决定的,不是听你的吩咐!” 李强听见这边闹哄哄的赶紧过来,一看见李娇娇被吴落白拉了个踉跄顿时脾气就炸了,冲着吴落白直接就是一拳。 吴落白鼻子一痛,鲜红的鼻血立刻滴落下来,闹哄哄的后厨瞬间寂静。 吴落白忍着一炸一炸的脑子痛死死拽着李娇娇不撒手,眼睛瞪的老大,紧紧的看着李娇娇,异样的神情像是要爆发大吼。 “放开我姐!”李强被他的眼神弄得头皮发麻,撕扯着吴落白的手。 然而谁也没想到,吴落白一张嘴声音里竟然带了软绵绵的哭腔:“娇娇做给我看好不好,求你了求你了!” 这撒娇一样的哭腔从一个堂堂七尺男人口中发出,冲击的李强一个晃动差点站不稳,他攥着拳头落也不是不落也不是,瞪着吴落白直抖。 李娇娇看出来了,自己不做这道菜吴落白是不会放过自己的,她无奈的说:“那你先放开我,我答应你了。” “太好了!”吴落白细长的眸子一下子发出光来,像是小孩子终于吃到了糖,心满意足的甜甜的笑着松开了手。 自从昨天出场,吴落白这是第一次展露出笑容,苍白的脸上似乎也有了一丝正常人该有的生气,甚至眼眸深处都发出了夺目的光彩,这样一看,他倒也是个俊俏的后生。 只不过他脸皮太厚,一点尴尬都没有,毫不在意别人怪异的目光,粘着李娇娇就将银鱼递过来,“娇娇快点,我已经给你去好鳞片了。” 李娇娇接过鱼,拿起刀的时候舒了一口气,慢慢进入状态。 她先将鱼肉切成长两寸,宽一寸,厚半寸的长方形的薄片,这样细致的切法下,她还保证了每一个鱼片上都有鱼皮。 看着李娇娇动刀之后慢慢冷静下来的神色,吴落白点了点头,小狗一样跟随她走动。 后厨的师傅们昨天虽然也看见了李娇娇做菜的步骤,可是好东西当然看不够,全都围上来想再学一遍。 李娇娇将鱼片放在清水中浸洗去血,然后再洗一遍后放在盘中,一回头看见被一大群人包围惊得差点把盘子摔了。 吴落白大手一撑稳稳的拖住盘子,苍白的脸上写完了严肃。他好像知道每一步李娇娇要做什么,立刻递来了盐。 撒上白盐后李娇娇将鱼片压去水分,然后烧了一片想尝尝咸淡。 “我来尝!”吴落白赶紧凑了过来,直接握住了李娇娇的小手伸向自己嘴里。 李娇娇还从来没遇见过这样泰然自若就去握姑娘手的男人,一时瞪大眼睛愣住了,眼睁睁看着吴落白吞下她捏着的鱼片。 “嗯,咸淡正好。”吴落白嚼起鱼肉,随手就将李娇娇放开了。 一阵异样的感觉从指尖一路传到脸颊,李娇娇又羞又恼,看着吴落白清幽的眼瞳咬牙说道:“我知道你是无心的,但是你不可以这样随意的触碰我,否则会让我不高兴的!” 吴落白莫名其妙的看着李娇娇,目不转睛像是不懂她在说什么。 这吴落白连这点基本的礼节都不懂吗?李娇娇气结,只能换了个说法道:“我要是不高兴,就不会给你做菜了。” 吴落白打了个激灵,立刻站开一步远,怯生生看着李娇娇:“我错了,我不碰你了,你继续做好不好?” 他到底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的,怎么会有人连这样基本的为人都不知道?无语的看了一眼不通人事的吴落白,李娇娇只能继续做菜。 她将烧好的粳米和着茱萸、桔皮还有上等的好酒揉搓在一起搅拌均匀,加上刚炒好的金黄色的鸡蛋,然后找来一个瓮,将鱼片整齐的摊了一层,在其上加上饭。 李娇娇慢慢的再加一层鱼,一层饭,直到瓮被装满。 “鱼片肥的要排在上面。”原本站的远远的吴落白又伸着脖子凑了过来。 李娇娇略微倾斜瓮口,给他展示了一下自己已经把较肥的鱼片放在了上面。 吴落白笑起来:“你的手艺是真的好,我终于找到一个和我有共同语言,不用我告诉每一步怎么做的人了。” 和不正常的人有共同语言可不是什么值得庆幸的事情,李娇娇懒得理吴落白的傻笑。 将瓮封好口放在阴暗处让其中的饭自然发酵,这道菜就算完了。 鲊菜本来就是生食菜肴,新鲜的银鱼不用火,不需要烹煮煎炒,而是经过多天的发酵之后产生特殊的风味,到时候尝入口中真是妙趣无穷,比熟食还要鲜美好吃,别有风味。 若是吃不惯生食,可以将它制熟,例如银丝鲊汤,合鲊,柳叶鲊等,也都极具独特口味。 “好了我展示完了,不要再缠着我了!”李娇娇转身就要走。 “等等!你什么时候和我比试!” 吴落白又想直接伸手抓李娇娇,被她回头怒瞪一眼,立刻乖乖的收了手,幽幽的等着李娇娇的回应。 李娇娇现在一看吴落白就头疼万分,她大眼睛一转,看见外面炎热的天气烤的路上的青石板都要化了,浅笑着甩下一句话, “什么时候六月飞雪,我什么时候和你比试!” 趁着吴落白皱眉看向窗外,李娇娇赶紧逃离了后厨。 李娇娇快步走出后厨,看见钱明月正在不远处担忧的看着自己,她走上前摸了摸钱明月的小脑袋,身心疲惫的说道: “明月,我今早和吴落白相处一小会就几次三番的受惊,你被他软禁一个月真是受苦了。” 钱明月拼命点头附和李娇娇的话:“那个吴落白为了做菜真的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一听钱明月的话,想起自己说的六月飞雪的承诺,李娇娇忽然心头一跳。 不过六月飞雪这种事情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发生吧,李娇娇把心放回肚子里,笑着拉着钱明月和李强往雅间走: “强子的院试要等五天后才能放榜,咱们这几天可以在杏花城逛一逛,等吃了早饭咱们就出去。” 三人高高兴兴的上楼吃早饭,正好和褚瑶徐承觐相遇。 “李姑娘来这边一起坐。” 褚瑶正贴着徐承觐给他夹菜,看李娇娇三人上楼,笑着招呼他们一起来坐。 李娇娇刚坐下,徐承觐不冷不热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李娇娇的脸上,状似无意开口问道: “刚才我听见底下闹哄哄的,你答应吴落白的比试了吗?” 一提起吴落白,李强刚坐下差点又蹦起来,他气愤咬牙道:“那吴公子忒不知廉耻,刚才又在厨房随便抓我姐的手!” 听见李强的话,徐承觐手中的茶杯的水面微微晃动了一下,目光一深。 “不过还是我姐有能耐,不仅做的好吃,而且几句话就把那吴公子训斥的不敢乱来了!”李强对李娇娇一向是非常得意的。 “当初他听说成觐身边有个厨艺好手,我要来杏花城接成觐的时候就非要跟着来,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褚瑶歉意的说道。 每次褚瑶从不自持身价而是真诚的道歉,李娇娇打心眼里喜欢她,急忙摆手:“没事,吴公子就是太痴迷厨艺,不过我无心和他一较高下所以没答应他比试。” 徐承觐脸色这才算稍有缓和,他刚想说什么,忽然一楼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哭叫。 “别拦着我,救命啊!救命啊!”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刘雪儿从一楼哭着冲了上来,后面跟着拦她不住的小二。 褚瑶刚要问小二这是怎么回事,没想到那刘雪儿一下子扑到徐承觐身上揽着他的腰跪着痛哭道: “徐公子救救我!我哥哥昨日考的不好去赌馆撒气,没想到赔的精光,现在要把我卖掉换钱!若是被卖去青楼我宁可现在就去死,求徐公子收下我吧!” ☆、一千两 啜泣声呜呜咽咽的像蚊子在耳边飞,让人心生厌烦。 “徐公子……呜呜呜……求求你收下我吧……要是被卖到青楼我宁可去死……” 刘雪儿跪在徐承觐脚边,两只胳膊紧紧钳着徐承觐的腰,低着头瑟瑟发抖。 从来没被人这样无礼过,徐承觐脸黑到了极点,一股内劲运在手上差一点生生撕开刘雪儿的怀抱。 “为什么要来找我求救,我们两个并不熟吧,刘姑娘?”徐承觐从薄唇吐出几个字,他极力压着怒气想将刘雪儿甩开,没想到被抱的更紧。 “我前几天路过清风楼看见连知州大人都对徐公子毕恭毕敬,赌馆里的人凶神恶煞谁也不怕,只有徐公子能救我了!“ 刘雪儿依着徐承觐,眼底含泪,泪眼朦胧的咬唇仰望着他,然而徐承觐眼里冷冷清清,丝毫不为所动。 “你先起来,你哥哥欠下多少钱,我给你出了。”徐承觐绷着最后一丝理智不撕开她。 没想到徐承觐宁可出钱也不接受自己的投怀送抱,刘雪儿脸色一变,赶紧慌张的说道:“哥哥欠了太多了,徐公子别管他了收下我吧,雪儿愿给公子为奴为婢!” “你是为了嫁给徐公子编了瞎话吧!”李强高声道,“那天你一看见徐公子就走不动道,看中俊俏又有钱就想往人家身上贴!” 一听李强的话,刘雪儿顿时脸上又红又白,身子跪的更低,楚楚可怜的央求的看向徐承觐。 褚瑶眨了眨眼,隐藏住眸中一闪而过的情绪,软声道:“刘姑娘,你哥哥欠了多少钱?” 刘雪儿确实看见徐承觐之后就萌生了攀附的心思,徐承觐一看就是极其显赫的人,她要是嫁给这样的人下辈子就有福了! 她一咬牙,寻常人家一年花二十两就足够,为了打消徐承觐替她出钱的念头,狮子大开口道:“我哥哥欠下了一千两!” “这么多?!”李娇娇小声惊呼。 徐承觐忽然转头看了李娇娇一眼,满脸的阴沉。 李娇娇不明所以的看着他好像瞪了自己一眼,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自己怎么惹了他,李娇娇乖乖的抿住了嘴,这才见徐承觐冷哼一声转过了头。 褚瑶看着刘雪儿慢悠悠的一笑,“刘姑娘确定是一千两?” 她的眼中是清清软软的光,刘雪儿却忽然心里一寒,仿佛被盯上的猎物一样哆嗦了一下,但是她没有细想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是一千两。” 褚瑶目光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嘴角挂着微微的笑看向徐承觐:“成觐,你意欲如何?” “刘姑娘留下可以,不过记住一切都要听瑶瑶安排。” 徐承觐已经不想再配合刘雪儿的闹剧,被刘雪儿抱了这么长时间早就已经超过了他忍耐的极限,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的理智之弦崩落的声音。 徐承觐终于将手伸向刘雪儿的肩膀。 刘雪儿看着徐承觐的手伸过来,还以为自己终于打动了他,窃笑着准备就着他的手扑倒在他怀里。 她就说吗,哪有男人能抵挡的住软香温玉这样搂着自己的腰! 然而刘雪儿等到的却是徐承觐拿着扇子的一击。 又是当初打掉吴落白手臂的一击,看似轻飘飘落在刘雪儿肩膀,实际上痛彻心扉,刘雪儿当即委顿在地痛的失声,小脸煞白叫都叫不出来。 自己劝了她也算仁至义尽,她自己偏要在褚瑶面前找死真是拉都拉不住。徐承觐看也不看刘雪儿直接冷着脸离开雅间。 “成觐不太喜欢有人离这么近,打疼你了吧?” “没事没事,这点疼不算什么!”刘雪儿一看自己被留下来了,当即高兴的捂着肩膀爬起来。 褚瑶笑着起身看向刘雪儿,软言道,“你跟我来,先住在酒楼吧,五日之后放榜了我们就会离开,到时候我会找人安排你的。” 刘雪儿得意的跟着褚瑶走出了雅间,临走前还不忘洋洋得意瞪了李娇娇一眼。 只要她在徐承觐身边,李娇娇就绝对没机会了! “她还瞪姐姐!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李强被刘雪儿娇媚的一眼差点气的摔筷子,站起来拍桌子道:“褚瑶小姐你小心养虎为患!” 刘雪儿吓得赶紧对褚瑶说道:“褚瑶小姐你别听他瞎说,他自己姐姐嫁不出去就来污蔑我!” 褚瑶站在前面背影娇柔,听见此话慢慢的侧过半张脸笑了一下,窗外的光照不到她的眼睛,她呵笑一声:“我心里已经有安排了,你们都别急。” 等褚瑶带着刘雪儿走了,雅间这才恢复了清静。 一直站在门口的小二觑着李娇娇的脸色,哈腰道:“李姑娘,小的看徐公子对刘雪儿根本没意思,您别生气!” 她为什么要为徐承觐收留刘雪儿生气?李娇娇不明所以的看着小二。 唉,李姑娘这副样子,也怪不得刚才徐公子要瞪她!看着还一脸茫然的李娇娇,小二无奈的扶额退下。 他刚走下二楼就被看热闹的人抓个正着,一个送菜的伙计一脸好奇:“刚才雅间怎么闹哄哄的?” “那个刘雪儿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现在她住下来,以后清风楼可有的闹腾了!”小二撇嘴道。 “那徐公子到底是何方神圣?李姑娘就长的天仙似的,现在又来了个褚瑶姑娘,也是画出来似的又温柔又好看,没想到今天又来了刘姑娘,虽然比不上前两个,可也好看的很!” 送菜的伙计嫉妒的挤眉弄眼,看热闹的人纷纷附和。 “听说徐公子跟皇族沾边,真的假的?” “你们可别乱说话,小心掉脑袋!”小二赶紧捂住了伙计大胆的嘴。 刘雪儿的插曲之后,李娇娇带着李强和钱明月出去逛了一天,直到快要宵禁了才回来。 李强拎着满手的东西走在后面,钱明月挽着李娇娇进酒楼刚要歇一下,一个人就直接飞扑了过来: “娇娇和我比试!” 来人正是等了李娇娇一天的吴落白。 看清来人之后钱明月一哆嗦瞬间僵在原地,李娇娇看着吴落白就头疼,拉着钱明月往楼上走,不客气的说道:“吴公子,我都说了,除非六月飞雪,否则我不会和你比试的!” “娇娇别走……” 吴落白细长的眸子盛满了碎成星辰的失望,苍白着脸想挽留李娇娇又不敢拉她的手,只轻轻的拽住她的衣角,站在楼梯下仰着头看她。 虽然明知道吴落白只是想和自己比试厨艺,可是现在的吴落白不像个疯子倒是像个被抛弃的小狗,李娇娇心头一软说不出重话来,放轻声音道:“吴公子,我真的不想和你比试……” 李娇娇话还没说完,徐承觐不知什么时候走出房间居然一直在看他们,此时他冷冷的声音忽然从二楼洒下来:“李姑娘,来我房间,我有事找你!”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大家动一下纤纤手收藏一下文吧~~ ☆、泽芝茶 房间里的烛火微微跳动,暖黄的烛光晃晃悠悠洒在徐承觐的侧脸上,映照的他眸中明灭,让人看不清他的眼底到底蕴含着什么。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他却好像丝毫不觉得气氛不对劲,微微抬手,“李姑娘坐。” “徐公子找我来说什么事?”李娇娇慢慢走进屋子坐在了靠门的桌子一侧。 进了屋子她才发现,徐承觐背后的阴影中居然站着一个满身黑衣的男人,只露出一双裹着杀气的眼睛尖锐的看着自己。 啪! 那男人正紧紧的盯着她,恰在此时,烛火爆了一声,李娇娇心头猛地一跳! “影逸,别吓唬她。” 看着李娇娇警惕的眨着大眼睛,活像一只炸毛的小猫在暗戳戳磨自己娇嫩的小爪子试图保护自己,徐承觐一向清冷的眸子里竟然流转出几分笑意,竟好心的提醒自己的影卫。 殿下这还是第一遭对他下达这样的命令,影逸压住听从命令低下了头。 那个叫影逸的男人低下了头,李娇娇这才安抚下自己的心跳。 徐承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竟然有这样恐怖的影卫!李娇娇呼吸都放的轻轻的,腿软的远远的离徐承觐坐了下来。 徐承觐好笑的看着李娇娇小脸煞白,“我叫姑娘来,是想给你个好宝贝。” 李娇娇不自知流露出来的神情让徐承觐心情大好,她看着徐承觐凤眸促狭的打量着自己,一时后背都有些发凉:“什么东西?” 徐承觐终于被逗笑了,他薄唇微微笑着抿起,慢悠悠掏出一个盒子,“打开它。” 这是一个小叶紫檀的盒子,一看就价格不菲,不是一般人能用得起的,里面的东西必然也是价值倾城。 “太贵重了,徐公子,我不能要。” “你还没打开,怎么知道贵不贵重,这是我专门为你准备的。”徐承觐微眯着眸子看着李娇娇,声音里带了不容拒绝的威严,“打开它。” 看徐承觐不容商量的眼神,李娇娇只好打开了盒盖。 “这是……玉佩?色泽真好,我还没见过这么温润的玉。” 她拿出盒子里的玉佩仔细端详了起来,“上面画着的好像是瑞兽麒麟?徐公子为什么要送我玉佩?” “殿下,您怎么能把这个玉佩送给她!这,这可是……” 站在身后的影逸浑身冰霜,浑身唯一露出的眼睛里面盛满了震惊。 “这玉佩好像很贵重,我真的不能要。” 李娇娇看到影逸的反应赶紧推辞,但是她看向徐承觐却一时怔住,只见烛火下他目光萧索,锁着深深的寂静。 房间内一时寂静下来,只听见徐承觐清冷的声音慢慢响起: “自从来了府城,我想你早就看出来了我身份尊贵,但是你却从来没有挟恩图报,不以救命恩人自居,这份淡泊之心倒是让我刮目相看。” 徐承觐本就冷面,可是他冷冽的声音低低的诉说着的时候,就透着股纯澈,格外让人心动。 李娇娇被他夸的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拿着玉佩小脸娇红的垂下长长的眼睫。 李娇娇娇憨的小女儿样子让徐承觐目光一深,他收起端量李娇娇的目光,继续道:“这玉佩虽然是有些特殊的含义,但是就当作你们家救了我的谢礼了,你好好收着,这个玉佩有大用处。” 说完,徐承觐似乎觉得强调的不够,指尖轻敲桌面加重语气,“一定要好好收着,这个玉佩说不定关键时刻能够救你一命!” “可是殿下,这,这实在不合礼数。” 影逸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徐承觐凉凉的眼刀堵住了口舌。 “我自有分寸。”徐承觐冷冷的看了一眼影逸,影逸立刻恭敬的垂下了头。 这个玉佩一定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重要,李娇娇张了张嘴刚想问,门外忽然响起小二的敲门声: “李公子,我给您新折了几只荷花,插在水里给您送来了!” 眼神示意李娇娇收好玉佩,徐承觐对门外应道:“进来吧。” ** 小二推着好大一个烟蓝玉瓷水缸走了进来,水缸上头插着几株含苞待放的荷花,在夜晚娴静的收拢着自己娇柔的花瓣。 徐承觐住的屋子极宽敞,正厅放一个水缸绰绰有余。 “荷花虽不算什么新奇东西也,可却恰好算添上几分雅意。”李娇娇被这娇艳的荷花吸引住,小二不愧是伺候人的经验老道,不花什么银子就能对徐承觐的马屁拍个正着。 李娇娇随着徐承觐的目光欣赏着粉嫩的初荷,忽然眼睛一亮道:“徐公子,这荷花能送我几支吗?” “这倒是你第一次开口和我要东西。”徐承觐长眉微微挑起,注视着李娇娇,“这荷花你喜欢吗?要是喜欢就拿去你屋。” 李娇娇摇头道,“我不是喜欢这花,而是想起来一种花茶,正是取这荷花未开放花蕊的花苞塞入茶叶炮制而成,名叫泽芝茶。” “还有这样新奇做法的花茶?”徐承觐搁下嘴边的茶杯,饶有兴致的看过来。 “这泽芝茶能活血止血、去湿消风、清心凉血、解热解毒,最适合暑天饮用。”李娇娇一谈到饮食,也不怕还站在暗处打量自己的影逸了,信步走到水缸前。 她摘取莲花的花蕊略有开放者,用手指拨开放入上好的茶叶,花瓣鲜粉,越发衬得李娇娇手指纤细柔嫩。 “用麻绳扎好花瓣,用花香自然熏成茶叶,一宿之后摘下荷花取出茶叶,用纸包着晒干。” 李娇娇灵巧的缠好麻绳,“如此三次之后,用银瓶装好,扎好口收藏起来。等想喝的时候浓浓点上一杯,又清香又雅致。” “听说过扫梅花瓣上的初雪煎茶,原本以为已经够雅致了,没想到李姑娘又让小的大开了眼界!”小二惊叹不已。 “你倒是会讨巧,有什么东西都第一个送来。”徐承觐呷一口茶,瞥了满脸堆笑的小二一眼,“领赏去吧。” “嗳嗳,小的不打扰二位了。”小二没看见隐藏在黑影中的影卫,在李娇娇的一脸茫然中递过来一个奉承的眼神退了下去。 小二为什么那么看她?李娇娇一张小脸上挂满了大惑不解,目光随着小二开门。 一开门,小二差点迎面撞上衣衫不整的刘雪儿,吃惊的眼睛都要掉出来。 现在深更半夜,刘雪儿发髻松散,丝丝缕缕秀发垂下,娇小的面庞带着几分惶恐,本就长了双媚眼,此时眼底闪着星星点点的泪意更是我见犹怜。 “徐公子,雪儿做噩梦梦见赌坊的人把雪儿抓走了,雪儿好怕。” 刘雪儿揪着薄透的轻衫,雪肩酥软,娇滴滴的走过来蹲在徐承觐的膝边,水葱似的小手试探性的搁在了他的膝头。 这个女人第一晚就按捺不住要来自荐枕席!徐承觐的脸立刻沉了下来,抬头看见李娇娇递过来一个眼神。 还好李娇娇知道刘雪儿是什么样的人,自己应该不用解释。徐承觐心里刚这样想,却听见李娇娇红着脸说道:“徐公子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们。” 原来在她眼里自己就是这样饥不择食的人?!一看李娇娇当真起身要离开,徐承觐的脸彻底黑了,薄唇吐出带着刺骨寒意的句子: “不准走!” 作者有话要说:  卖萌求收藏!!!快来和梦梦一起玩呀!!! ☆、案首 夜色已经很浓,烛火如豆劈不开沉沉的黑暗,也照不清房间内各人的眼底到底蕴藏着什么情绪。 “不准走!” 眼看着李娇娇真的起身就要离开,徐承觐一拍桌子冷喝道。 这还是徐承觐第一次对她说话的时候这样不客气,平时他虽然倨傲不过一直都是有礼的。李娇娇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与徐承觐和跪在地上的刘雪儿三人互相瞪着眼。 “姐,你怎么还不出来,都一更了。” 门外传来李强的喊声,他和钱明月一直在等着李娇娇。 “徐公子,我弟弟喊我呢,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去了。”李娇娇试探性的朝门口挪步,窥着徐承觐的脸色。 人家刘雪儿急着献身呢,徐公子无论是接受还是拒绝,她留在这里都碍事呀! 此时的徐承觐被自己失控的一吼惊住了,他自幼宫中严规戒律中长大,可是今天看见李娇娇丝毫不在意自己的目光时,他竟然没忍住喊她留下。 这样外露的情绪要是在宫中,保准被捏住把柄受制于人,徐承觐心头冷凉,烛火照不透他浅浅的眸色。 趁着徐承觐不知为何的失神,李娇娇赶快溜出了房间,还贴心的关上了门。 这李娇娇还算识时务,知道争不过她所以给她腾地方!刘雪儿满意的看着房门被关上,然后软绵绵的依上徐承觐的膝盖。 “徐公子,雪儿被噩梦吓坏了,你安慰安慰雪儿好不好?” 看你这样还能不动心吗!刘雪儿把声音放的无比娇软,带着十足的撒娇,手指也开始不老实起来。 徐承觐的沉思被腿上的一阵戏痒打断,他忍着恶心唤道:“影逸!” 他话音刚落,一道黑影悄无声息的从阴暗中滑出,刘雪儿只看见一双嗜血的眼睛从徐承觐背后冒出,后颈剧痛立刻倒地。 “殿下,属下把她扔回她的屋子。” 影卫从地上拎起鸡崽一样拎起昏迷的刘雪儿,刚要走却听见徐承觐命令道: “把她抱到我床上,然后你出去门口守着。” “殿下您是要……” 殿下从来不近女色,为什么要把这样厌恶的刘雪儿留在屋内?影卫过于震惊,甚至抬头与徐承觐直接对视。 徐承觐并没有解释,而是忽然补充一句,“你站在门外守着的时候,一定要惊动褚瑶。” 影卫更加困惑了,听见徐承觐最后说了一句: “褚瑶要是问你为什么在门口却没贴身保护我,你只说刘雪儿做了噩梦哭着来找我,但是别让褚瑶进来。” “殿下是想用刘雪儿转移褚瑶小姐对李姑娘的注意力?”影卫沉吟了一下,“不够褚瑶小姐似乎一直表现的温柔守礼,不知道能不能斗得过刘雪儿……” “温柔守礼?呵——”徐承觐仿佛听见了天大的笑话,目光凛冽的仿佛冬日屋顶倒挂的冰棱,落下来便能将人轻易捅穿。 “如今大哥薨了,三哥母妃地位低贱,只有赵贵妃的二哥和我争夺太子之位。”徐承觐慢慢的说道,“那么多有手段的侯门小姐争破了头自荐枕席,最后却只有褚瑶一个人笑着站在我身边,其余的人都销声匿迹,你难道还不明白褚瑶的手段有多厉害吗?” 影卫激灵灵打了个寒战,褚瑶平时那温弱的样子竟是口蜜腹剑笑里藏刀,就连他都看不透,刘雪儿一个小小的村姑这样来纠缠徐承觐简直就是自找死路! “属下愚钝,竟然今日才明白……” 徐承觐扬了扬手,影卫低着头走出房间。 夜深人静,酒楼里空空荡荡,只有影卫一个人如门神站在徐承觐门口,安静到甚至能听见一些夜行动物窸窸窣窣爬过的声音。 吱吱—— 一只皮毛精亮的老鼠从影卫脚边窜过直奔某个房间,一扭身就没了踪影。 ** 鸡刚打鸣天还是微亮,李娇娇习惯早起,利索的收拾好了自己起床做饭。 平时这个时间酒楼里的伙计也开始忙碌起来了,但是没想到今天李娇娇却在雅间看见一张憔悴的小脸。 “褚瑶小姐,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李姑娘快别提了,昨晚有只巴掌大的老鼠跑进了我屋,吓得我赶紧跑了出来一夜没睡。” 褚瑶身娇体贵,一夜没睡后眼下薄薄的皮肤显露出一丝憔悴,精致的小脸更加的惹人怜爱。 吱呀—— 褚瑶和李娇娇正在说话,徐承觐的房门忽然开了,两人一起看过去,只见刘雪儿含羞带笑的捂着衣襟从房间内走了出来。 “呦,你们都在啊,唉昨晚雪儿真是被折腾死了,到现在脖颈还痛……徐公子真是不知道怜香惜玉。” 刘雪儿红着脸羞涩的捂着脖子看着褚瑶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这次得意洋洋的瞪了一眼李娇娇,娇羞的跑回自己的房间。 褚瑶娇俏的脸上血色尽数褪去,贝齿紧紧咬住了失去颜色的嘴唇。 当初徐承觐坚持要等院试放榜再回去,她一直以为只要在她和徐承觐回去前盯好李娇娇就行,她一直温柔守礼想等哪一天徐承觐发现自己的好,却被刘雪儿这个乡野村妇捷足先登…… 好你个刘雪儿,地狱无门你自来投!褚瑶把原本搁在李娇娇脸上的目光投射在刘雪儿房门上,眼中一些异样的神色一闪而过。 ** 一晃就是五天过去,奇怪的是刘雪儿竟然一直再没出现过眼前,整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也不出来,对徐承觐也没再纠缠。 不过李娇娇也无暇去想刘雪儿的事情,越临近放榜她越紧张,反倒是李强一直悠然自得,仿佛考上案首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走在去看榜的路上,李强还能时不时和钱明月插科打诨,三人刚走到贡院前,却看见原本嘈杂的众人立刻停下话语,齐刷刷的看向他们。 李强哼笑一声,也不理众人紧紧盯着他的眼神和李娇娇径直走到榜前,众人居然不约而同的给他们让路。 李娇娇看着众人的神色已经对结果略知一二,不过还是面上绷得紧紧的,深吸一口气往榜单上一看——李强的名字端端正正写在榜首。 “怎么,凤凰一到,鸦雀无声?”李强看着众人的嘴脸,回想起他们当初的嘲弄,顿时觉得解气。 如今李强考上秀才了身份可不是平民了,更何况他还是案首,他一句话下来居然没人敢回怼回去,大家窃窃私语: “没想到李强居然真的考上了秀才,还是第一名!” “难道我们原来都误解了他们,其实李强根本没走后门?他真就小小年纪这么聪明?” “咱们原来说了他和他姐姐那么多闲话,他不会记恨我们吧?” “嘘,快别说了!咱们还是快点拿东西去赔礼道歉吧!” “李强最听他姐的,要是咱们能让李娇娇姑娘不生气,李强公子就不会生咱们的气了!” 众人连称呼都换了,想起来原来对李强的态度,不禁人人自危,一时脸上都有点不好看。 李强即使胸有成竹自己能考上,可是真看见了大家那羡慕又嫉妒的眼神,心里得意的不得了,正眼都不瞧那些曾经看不起自己的人。 李娇娇虽然一直心底相信李强,但是真的看见了放榜一颗心才算放进了肚子里,喜不自禁道:“咱们快回家,和爹娘一起好好庆祝庆祝!” 她又对钱明月说道:“明月,你看考上的人里有没有你哥哥?” “不是说院试第一名是你哥哥吗,快叫哥~”李强嬉皮笑脸的凑过来。 钱明月白了他一眼,刚要仔细看榜单,一个公子走了过来。 “贤弟,李姑娘,原来真是我误会你们了,贤弟聪慧伶俐,我愿赌服输,当着大家的面给你们道歉!” 来人正是赵明台,此时当着所有看热闹的人,他正襟严肃拜了下来。 “兄台快请起!”知道赵明台心地不坏不过是受人诓骗才误会自己,李强赶紧把他扶起来,对着他羞愧的脸憨厚的笑起来。 赵明台心中有愧,又转过身对着李娇娇想再拜道歉,却听见李娇娇身边的小姑娘吃惊的叫道:“哥哥?!” ☆、御膳房的前庖长 钱明月的一声唤把众人惊呆了,李娇娇震惊的看着确实与钱明月眉眼间有几分相似的赵明台,对钱明月说:“赵公子就是你一直在寻找的哥哥?” “明月?!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和娘在京城吗?!” 赵明台难以置信的看着钱明月,“五年前爹和现任御膳房的庖长比试输掉后执意离开京城的时候你还是小豆丁,如今你已经长成大姑娘了,我竟没认出你来!” “哥哥也变了好多,但是我听声音还是认出来了!”钱明月明眸发亮,小手紧紧拉住赵明台的衣袖,“好哥哥,五年来我没有一天不想你的,今天才终于见到你了!” 赵明台也激动的看着钱明月,“咱娘还生气吗?” 听到这里,钱明月原本还高兴的脸垮了下来,撅着嘴道:“爹还是没想通不肯正视自己的厨艺,也不肯回京城,娘当然生气了!” 钱明月小孩子心性,刚才还亲近赵明台,这会转脸就拉着李娇娇对自己哥哥说道:“多亏了神仙姐姐救我中暑,还带我找你,你怎么还听信谣言误会神仙姐姐呢!” “原来是李姑娘救下了舍妹,大恩大德无以为报!以后姑娘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赵某定全力以赴!” 赵明台打心眼里疼自己妹妹,一听这话赶紧对李娇娇连连作揖,清澈的眸子里盛满了愧疚,温良的目光轻轻洒在李娇娇脸颊上。 “赵公子别客气!”李娇娇急忙扶他,但是赵明台不停的作揖。 他们二人一个不停拜,一个不停扶,场景十分搞笑。 李强上前一步揽住赵明台的肩膀嬉笑道: “这会知道我姐姐是好人了吧!别拜了别拜了,不知道的以为你们在拜天地呢!” “强子瞎说什么呢!”李娇娇被李强打趣的小脸一红,嗔了他一眼。 赵明台此时一抬头,看见李娇娇羞怯的垂下眸子不敢看自己,娇憨的小脸上一片绯红,那小女儿样子格外的娇艳欲滴,再加上李强这样一说,他竟是一下子面红耳赤起来也不敢看李娇娇了。 李娇娇转移话题问道:“明月,你爹是御膳房的庖长?” “应该说是前庖长了,五年前爹被他同门的师弟打败后心灰意冷隐姓埋名告老还乡了,所以我和哥哥才分开这么久,我甚至都不知道哥哥的新名字叫什么。” 钱明月忽然眼睛一亮,抓着李娇娇的手说:“神仙姐姐你这么热爱厨艺,不如拜我爹为师,我爹很厉害的,定能让你厨艺精进!” 钱明月说的李娇娇也心动了,但是赵明台却长叹一口气,惋惜的说道:“爹自从被打败后就发誓再也不进厨房,要是他能收李姑娘为徒,也不可能这么久还想不开不回京!” “话是这样说的,不过爹也需要一个人来点醒他了,要不然难道他要沉沦在这一次的失败中一辈子吗?!”钱明月皱着小脸也学着赵明台叹了一口气,不过很快又回复了笑: “榜已经发了,咱们时候后启程回村了吧!神仙姐姐我们跟你一起回去!” “对,咱们快点回去让村里那群看不起咱们的人好好打打脸!”李强哼笑道,“看这会他们还敢再嚼咱们的舌根!” 一想起孙铁生等人的嘴脸,李强就恨不得插上翅膀回去把榜单摔在他们脸上,然后好好欣赏他们和现在贡院前的人一样的目瞪口呆畏畏缩缩的样子! “好,赵公子,今天咱们各自回住的地方收拾一下,明早城门口见,咱们一起回村!”李娇娇也想快点回去把好消息告诉爹娘。 ** 李娇娇和李强还有钱明月刚走回清风楼,就看见楼门前停着一台高头大马拉着马车,正是褚瑶来的时候坐的那辆马车。 “小心着点别摔着东西,磕坏了一点你们都赔不起!” 小二正站在门前吆喝,一看三人回来,赶紧谄笑着凑上来:“爷回来了,小的早听说爷中了案首,真是天大的好事啊!” 李强好奇的打量着马车,李娇娇问道:“这是褚瑶小姐要走?” “褚瑶小姐和徐公子听了李公子中榜就已经走了,东西随后一步收拾打包好就跟上。” 小二偷偷抬眼看李娇娇的脸色,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徐公子说这次回京就再也不会回来了,而且把刘雪儿也带走了,刘姑娘走的时候欢欢喜喜,像是马上就要出嫁了似的。” 看李娇娇目光一动,小二赶紧拿出一个盒子: “徐公子为了恭贺李公子中了特意留了礼物,还让小的给您捎个信,说留下的这些心意姑娘在府城先开一间小酒楼绰绰有余。还说什么……什么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原来他竟然一直记得自己随口说的要开个酒楼,李娇娇垂下眸子。 李娇娇伸手接过盒子,却没想到盒子竟然十分沉重,她被重量坠的差点失了手。 李强替李娇娇拿着盒子,三人上楼钱明月回了自己的屋子。 进了李娇娇屋子后,李强随口打趣道:“这个盒子这么重,要是都是银子咱们可发达了!” 盒盖一开启,里面确实是钱,不过不是银子而是金子,金闪闪的光差点晃花了李氏姐弟的眼睛! “这!这是!” ☆、冰雹(捉虫) 砰! 李娇娇被这阔气的出手惊呆了,就算李家再有钱她也没见过这么多金子,她把盒盖猛地盖了回去! “徐公子怎么给这么多钱……咱们七品知县一年才四十五两银子,这里面却足足装着十五个十两一锭的金子,足足一千五百两银子!” 别说是在府城盘下一间铺子,就算直接开个酒楼都绰绰有余了! 房间内的两人被这金子塞了口,一时说不出来话互相瞪着眼。 不一会李娇娇反应了过来,将盒子仔仔细细的包好放在包裹的最里面,旁边就是徐承觐给的玉佩,她深吸一口气说: “徐公子既然说是留下盘酒楼的,那么盘完酒楼剩下的钱就还给他,咱们不能收这么多钱!” 李强一向听李娇娇的,此时见到这么多钱没了主意,自然是李娇娇说什么便是什么。 “咱们快收拾东西吧,明天就要走了。”李娇娇补充一句,“钱的事你别和别人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徐公子给的钱毕竟太多了,难保不会有人对我们动心思!” 李强嗳了一声回了屋,李娇娇继续收拾屋子,傍晚的时候她下楼做饭,看着隔壁空空如也的雅间,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虽然徐承觐和她梦见的前世恩爱不移的皇上长一个样子,但是这一世其实她和徐承觐不过是萍水相逢,而且徐承觐一看便是人中龙凤,定然不是池中之物,她从来没抱过什么肖想。 可如今他真走了,或许是前世的影响太深,她却忽然觉得心里某个位置一空,竟像被人挖去了什么似的。 拍拍脸让自己镇定,李娇娇浅笑一下,笑自己竟然开始胡思乱想了起来,走下楼看见小二正在往楼里搬东西。 “李姑娘,我看这几天外面的天都不大好,你们明天赶路的时候估计要下雨。”小二抬东西的空隙说道。 李娇娇伸出头打量着外面的天,乌沉沉的云压得很低,天幕近在眼前让人几乎要喘不上气来,天地似乎在酝酿着什么暴风骤雨,她心里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但愿徐公子回京的路上一路平安……”李娇娇小声呢喃。 ** 第二天早上天更不好了,黑云压城城欲摧,杏花城矮小的城墙仿佛已经经受不起黑色天幕的挤压,逼迫的人们喘不过气来。 “姐,这天气也太不好了,咱们路上恐怕要下大暴雨啊!”李强赶着牛车,声音里掩不住担忧。 李娇娇从牛车的窗看出去,心里也直犯怵,不详的预感越来越浓烈,让她几乎不敢大声呼吸。 城门外赵明台形单影只背着一个包裹,看着李强过来歉意的说道:“我是租了牛车来的,没想到租车的人看今天天气这样不好,说什么也不肯拉我回去。” “没事,赵兄坐我们的牛车就行。”李强侧身让赵明台上来。 “明月,李姑娘……” 看见李娇娇坐在牛车里,赵明台脸上一红哪好意思坐进去,就留在外面和李强一起赶车,四人出发。 老牛来的时候晃晃悠悠的走不快,回去的时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撵着,拼命撩动四蹄往前奔去。 “奇怪,这牛今天怎么跑这么快!”李强拉动绳子想减缓速度却没有用。 老牛拖着车狂奔,仿佛想甩开身后什么东西。 四人很快来到了一处树林的小路,四周的风仿佛静止了,空气凝固一丝不动,树林里一片阴暗。 咔嚓—— 一根树枝忽然被折断,从树上直直的坠落下来。 一开始树枝断裂的声音还不多,但是很快就如密集的鼓点不断响起。 咔嚓!咔擦! “什么声音?树上好像有东西?!” 李强抬头刚要看,忽然被赵明台猛地一拉,一块幼童拳头大的冰雹差点砸中他的脑袋! “快进车里,下冰雹了!” “我的天好大的冰雹!”李强和赵明台赶紧进了车内,却听见车棚被砸的哐哐作响! 哞—— 失去控制的老牛被冰雹砸的痛叫不止,撒开蹄子就开始狂奔! 牛车在小路上拼命前进,车里四个人被颠簸的坐不住,失声尖叫起来。 “快拦住牛,不然我们会撞到树上的!”李娇娇说着就要捂着头出去拉绳子。 “姐别出去,冰雹大的能把脑袋砸破!”李强拦腰抱住李娇娇,一句话没说完,外面忽然传来老牛临死前狰狞的嘶吼! 哞!!! 那一声吼是动物临死前拼劲最大力气吼出的,李娇娇来不及去看外面情况,忽然之间牛车似乎碰到了什么东西! 砰! 车里的人被齐齐甩到一边,牛车哐的一声停了下来! 车外忽然响起几声呼哨,“抓住了,他们在这!” 森林中紧接着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车帘被猛地掀开,一伙黑衣蒙面人出现! 四人被撞得七荤八素,李娇娇从被掀起的车帘一眼看见老牛浑身伤口,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死不瞑目的瞪着黑衣人。 四人现在似乎被截停在山间的一个山洞,虽然冰雹打不到这里,可是黑衣人也将他们团团围住。 他们缓了一会才稍微清醒,看清眼前这些黑衣人各个目若寒冰,紧身衣下包裹着爆发的肌肉,一看便是训练有素。此时为首的人甩来一个盒子,不带感情的说道:“打开它。” 车里四人面面相觑,眼睁睁看着黑红的血从盒子的缝隙中慢慢渗出,在车板上缓缓流淌,血腥的气味慢慢弥漫开来。 盒子里装着什么已经超出四人的想象,没人敢打开盒子。 黑衣人见没人打开,于是一脚踢开了盒盖。 “呕!!” 李娇娇刚看清盒子里的东西瞬间干呕了起来,站在她前面的李强也被吓得面无人色! 只见盒子里竟装着血淋林一千两纹银,而血的来源就是银子上放着的一个白生生的女人的右手,断口齐刷刷的像是被刀一下子剁了下来! 黑衣人却像是见惯了血腥与李娇娇的恐惧一般,从怀里摸出一张按着血手印的卖身契给大家看,声音毫无起伏: “主人让你们转告刘家,说这是给刘雪儿家里的一千两银子的买银,从此刘雪儿是死是活与刘家再无瓜葛!” 说着,黑衣人掏出另外一千两银子扔在牛车上,从腰间抽出刀,阴森森的眸子直勾勾盯着李娇娇道: “主人还说,这另外的一千两是用来买李娇娇的右手!” 作者有话要说:  李娇娇:呜呜呜打滚卖萌求收藏啊不然我的小手不保了呜呜呜呜呜!! ☆、主人 冰雹还在不停的砸向地面,咔嚓咔嚓的断枝声传来,山洞内不时鼓进一阵冷风,掀起地上的血腥的气息。 “不准动我姐!你们的主人是谁,我要去告他!”李强吓得哆嗦不已面无人色,但还是死死的用身子护着李娇娇,努力的睁大眼睛攒出气势瞪着黑衣人。 黑衣人冷笑一声:“不该问的事情不要多问,我只要她一个人的手,不想再搞出几条人命来!” 李娇娇热爱厨艺,手就是命,赵明台此时也反应过来了,急忙挪到前面也用自己的身体挡住李娇娇。 “哥!”钱明月惨白着脸小小的尖叫了一声。 可是挡在身前的赵明台和李强哪是黑衣人的对手,面对着虎背熊腰的黑衣人他俩就和小鸡仔一样弱小,纤细的胳膊被黑衣人稍微一捏就能折断。黑衣人瞧都不瞧他俩,握凶刃伸手就要去抓李娇娇! 李强眼睛倏然瞪大,猛地扑上死死抱住黑衣人坚实的胳膊,声嘶力竭的大喊:“姐快跑啊!” 砰! 黑衣人眼底闪过不耐烦,胳膊不屑的一抖瞬间就将李强摔在车板上! 跑又能跑到哪去,他们现在在山洞被团团围住,更何况她又哪里跑得过这些黑衣人!李娇娇眼看着李强被摔得爬不起来还在为自己抱住黑衣人的腿,她腿软脚软跪坐在车板上,单薄的身体强撑着,声音抖的尖细奋力喊道: “别伤害我弟弟!来砍我的手吧!” “不行啊姐,你没了手怎么做饭,你和我说开酒楼是你的梦想啊!” “傻瓜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开酒楼!”李娇娇惨笑一下,闭着眼睛浑身颤抖的将右臂伸向前。 “我的刀很快,不会很疼的。”黑衣人“好心”的低语一句,手起刀落,刀尖划破空气留下一道阴厉的寒光! 就算没了手,只要强子没事,他们还有徐公子给的银子,以后还是能生活的下去的…… 徐公子给的银子旁边是……李娇娇忽然想起什么猛地睁开眼睛! “姐!”李强红着眼睛大吼一声! 但是预料中的血溅当场没有发生,只见黑衣人的匕首就停在李娇娇的右手肌肤之上一寸,而李娇娇左手高高举起一块玉佩! “你……你怎么会有这块玉佩?!” 黑衣人冰冷的眸子里全是震惊,手中的刀竟然再也不敢切下去一分! “这块玉佩是徐承觐送给我的,你们还不快离开!” 李娇娇不过是抓着最后一根稻草死马当活马医,没想到玉佩真的管用! 黑衣人面面相觑,用李娇娇听不见的声音轻声交谈: “可是主人的任务……” “违抗这枚玉佩就是违抗皇族,你脑袋不要了吗!” “还不快离开!”李娇娇整个人如同绷紧的弓,又晃了两下玉佩。 黑衣人们最后嘀咕两声,黑洞洞的眼睛不甘的盯着牛车上的四人,身体慢慢的后退,顷刻消失在了森林之中。 刷—— 十几个黑衣人如同鬼魅,齐刷刷消失在了远处的树林。 一直到再也听不见窸窸窣窣的声音,李娇娇挺直的腰塌了,战栗着哐的一下坐倒车板上,后背的衣服早就已经湿透,整个人仿佛在水里浸过一遍似的。 车里的四人被吓坏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钱明月第一个绷不住,扑到李娇娇怀里就大哭起来:“他们是谁啊,好可怕……他们的主人到底是谁!” 李娇娇声音里透着虚脱了的沙哑:“咱们赶快上路吧,万一他们反悔了就不好了!” 李娇娇拍拍钱明月颤抖的后背,想要赶路却被车板上的那只断手给难住了,没一个人敢把那被黑衣人踢翻的断手捡起来放回盒子里! 四人都是平民百姓,第一次遇见这样穷凶极恶的人,此时都吓得不轻,刚缓过一口气,忽然听见由远及近忽然传来了打马的声音! “驾!驾!” 四人如同惊弓之鸟被吓得魂不附体,眼睁睁看见一个男人骑着马冲进了山洞,一缕鲜血正从他头顶滑下,顺着熟悉的面庞流入脖颈。 来人竟然是吴落白! 只见他血也不顾着擦,看着李娇娇就两眼发光冲了过来,滚下马扑过来:“六月飞雪了!你答应我要和我比试厨艺的!” 李娇娇几次三番的被惊吓,此时看见吴落白已经有些反应不过来,被他晃得眼前发花,听他激动的说道:“我原本已经跟着褚瑶走了,但是一看见下冰雹又折回来找你!” “娇娇你答应了我的!快和我比试厨艺啊!”吴落白细长的眸子发着光盯着李娇娇,笑得和个孩子终于吃到糖似的。 这人果然是个疯子,冒着被冰雹打死的风险都要和自己比试!李娇娇虚脱的没力气撇开他,虚弱的笑道:“我差一点没了右手永远没法和你比试了。” 吴落白扫了一眼车板上的断手,心头一动,忽然想起自己昨天隐约听见的那几声惨叫,但是他当时他在想一道新菜,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李强复述刚才的情况,扶额道:“虽然不知道那些人是谁派来的,但是我们得赶快走了,万一他们再追上来就不好了,但是现在这个断手谁也不敢碰,车子也没牛拉了。” 听着李强为难的叹气,吴落白转头看向李娇娇:“你回家了就跟我比试吗?” 看李娇娇点头,吴落白开心的笑了起来,然后在众人瞋目结舌的目光中随手就捡起断手,仿佛握着的不过是个猪蹄。 吴落白开心的吹着口哨,随手将断手塞回盒子然后轻松的盖上盖子,抬头笑道:“我用我的马拉车,娇娇咱们快回家吧!” 说完,他也不觉得自己干了一件多么恐怖的事情,快乐的跳下车将马拉过来套上绳子,然后一挥鞭子就要赶路。 车里的四个人蜷缩在角落,离那盒断手远的不能再远。 李娇娇忽然钻出车拉住缰绳对吴落白道:“外面还下着冰雹,你的马都有防具你怎么没有?你的脑袋都被打破了,这样太危险了!” 吴落白嘻嘻笑道:“我恨不得插上翅膀来见你,哪有时间准备那些啊,这马还是和褚瑶借的呢。” 看着吴落白亮晶晶的眸子,李娇娇赶紧心里劝告自己:他说的是只是想快点和她比试厨艺! 从包裹里拿出一个蓑帽,李娇娇双手持帽,认真的说:“带个帽子吧,外面下的冰雹小了,但是砸人还是很疼的。” 她目光盈盈的看着吴落白,眼尾带着点劫后余生的绯红,整个人都是柔软的,看的吴落白忽然一愣,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情绪在抓挠他的心口。 他被人骂过无数次疯子,受到过白眼也受到过崇拜,但是却是第一次收到一个人的关心,这种感觉很微妙,在他十七年的人生经验之外。 他虽然不知道那情绪的名字,但却十七年来第一次乖乖的对着一个人低下了头,“娇娇帮我戴。” 作者有话要说:  吴落白:快点收藏呀!我马上就要和娇娇比试啦!猜猜谁赢~感谢在2020-06-08 19:04:14~2020-06-10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满船清梦 6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澍鱼 2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杀猪 马跑的比牛快得多,顶着冰雹拉着车快速的向前奔去。 “驾!”吴落白还嫌马跑的不够卖命,一心只想快点和李娇娇比试,不时挥动鞭子抽打着可怜的马儿。 咴—— 马嘶鸣一声,甩开蹄子加快速度,颠簸的车里的人做都坐不住了。 “吴公子,慢一点!”赵明台扶着已经几欲作呕的钱明月心疼的喊道,然而吴落白充耳不闻,继续挥动鞭子。 “吴公子!车太快了,我不舒服!” 李娇娇撑着车壁艰难的稳住身子也喊了起来,本来以为自己说的话也不会被吴落白回应,没想到车子竟然猛地一停,吴落白担忧的回头: “娇娇你还好吗?” 被这样特殊对待,李娇娇一愣,赶紧说道:“你慢一点,不差这一两天比试,大家都被颠得很难受。” “可是我好着急……”吴落白撅着嘴,不过还是听话的点头,“你不舒服那我慢一点,你回家以后一定要马上和我比试哦!” 感受到接下来的速度慢了很多,李强松了一口气,小声一叹:“真是个疯子!” 原本四五天的车程硬是被吴落白两天内走完,等看到杏花村门口的石碑的时候,车里的四人已经头晕眼花累的站不稳。 吴落白兴奋道:“娇娇你家在哪,咱们快回家啊!” 李娇娇捂着不舒服的肚子,害怕的瞥一眼已经在盛夏开始发臭的盒子,颤巍巍道:“我们先把刘雪儿的手和银子送过去,正好也要送赵公子和明月回家。” ** 突如其来的一场冰雹把快要秋收的麦田都毁了,李娇娇等人来到刘和家里的时候,刘和正坐在门口和爹娘垂泪。 吴落白走上前将盒子往前一递,腐烂的臭味和青色的手将刘家人吓得魂不附体。 李娇娇想到过会在刘家被刁难,但是没想到竟然被凶神恶煞的刘家人团团围住,哭嚎的声音差点刺穿她的耳膜。 “我可怜的妹妹啊!李娇娇你身边果然不是什么好人,居然敢砍我妹妹的手!” 嘴上干嚎着,刘和赶紧捞起盒子里的银子,刚揣进怀里就指着李娇娇骂开了: “当初我都劝她不要接近你这个瘟星,但是雪儿她天性善良,没想到遭此横祸啊!” “我要报官!我要李强你的人生抹上污点没法继续考举人!我要李娇娇为我妹妹偿命啊呜呜呜!”刘和堵在门口撒泼的躺在地上打滚,吸引了一堆桃花村的人过来看热闹。 “你这是扭曲事实!明明是你赌输了钱,你妹妹自己去勾引男人!”一看刘和不分青红皂白就开始耍无赖,李强气的脑子嗡嗡响。 没了收成大家本来都悲痛不已,此时不在田里的人全围了上来,被李强狠狠的瞪了一圈,众人议论是声音立刻低了很多。 “那就是李娇娇啊,长的真是一看就不老实,要是我儿子定亲我也退婚!” “你别乱说话,李娇娇的弟弟李强考上秀才了,先生说他以后前途无量,你小心得罪了以后的老爷!” “要我说刘家一向不安分,肯定是刘雪儿主动出去勾引男人被砍了手!” 众人原本还想说李娇娇坏话,一看李强气红了眼睛,口风却突然一转都开始说起刘家的闲言碎语。 “我早就觉得刘雪儿是个狐狸精,你是没见过她对着我儿子笑的狐媚样子!” “就是啊,我还从来没听说过李娇娇勾引过谁,反倒是别人一直在说她坏话!” “而且那刘和平时不学无术,李强说的输了钱卖妹妹的事情他肯定干的出来!” 李强环顾四周不屑的低声嘀咕:“现在我考中了就知道巴结我,当初一个个落井下石欺负我姐姐!” 刘和一听周围人都说起他家的闲话,一张脸气成了包子,叫的更大声了:“这事没完那!我一定要告官!” 李娇娇的脸沉了下来,他们现在根本不知道黑衣人的任何信息,这要是告官肯定是说不清的,一定会耽误了强子的求学之路! 一看李娇娇脸色凝重,刘和哼笑起来:“怕了吧!只要你再给我一千两,我就不追究你们了!” “你妹妹的事和我们没关系,你要告就去告!”李强被刘和那小人奸笑气的心里窝火,一脚就要踹过来,刘和赶紧闪动肥肉躲过去,大哭道: “打人啦!李强打人啦!秀才打人啦!” 赵明台赶紧拉住李强,后者还在拼命想抬腿踢刘和,场面一下子乱到了极点。 嗷—— 忽然刘家后院响起一声猪叫,凄惨的叫声让所有人都震惊的停下动作看了过去。 “你是谁!你怎么动我家的猪!” 本来今年的庄稼就没什么收入,家里的几头猪就是全部家当,刘和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要抓吴落白。 吴落白手快到看不清刀从哪里□□,幽冷的眼神爱抚的看着刀锋,仿佛在用目光吻上去,那变态一样的眼神把刘和吓得哐当一下摔倒在地。 吴落白手上一动,一刀切断了猪颈,然后熟练的压下猪头防止血液喷射的到处都是。 嗷——嗷—— 猪临死前拼命挣动却被吴落白按的死死的,在场的村民无不震惊的咂舌,杀过猪的人都知道猪的力气有多大,吴落白居然能一个人就按住一头临死拼命挣扎的猪,力气实在恐怖! 虽然压住了脑袋,但是吴落白的袍尾还是被血浸透,但是他毫不在乎,一刀一刀刺下,快速割下了猪头。 “这猪头现杀的新鲜,做水晶烧猪头最好吃。”他抬起头,幽深的眼神闪着不加掩盖的疯狂,细微的血珠在他笑着的脸上反射出瘆人的光,他手揪着猪头,仿佛揪着刘和的人头,嘻嘻笑道: “娇娇快一点,我等不及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吴落白:嘻嘻 ☆、水晶烧猪头 刘家院子所有人鸦雀无声,气氛仿佛凝固一样,吴落白拎着猪头走向李娇娇,旁边的人自动让出一条道路。 李娇娇战栗的看着他,忽然明白过来,吴落白敢捡起断手是因为在他眼中人的断手就和猪的脑袋一样,若是有一天他研究出一道人肉的美食,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杀人。 在吴落白的眼里,没有王法,没有善良,只有厨艺,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厨艺疯子! 吴落白不知道李娇娇怎么看着自己不动了,他走上前想拽一拽李娇娇的衣角:“娇娇,咱们快回家呀。” 然而李娇娇后退一步避开了他,大眼睛里含着惊恐,颤抖的跑向马车。 吴落白不明所以,迷茫的揪着猪头也走向马车。众人呼啦啦的往后退避让开他留了一路的猪血,仿佛在躲避瘟神。 李强也被吴落白一系列操作惊呆了,但是看见姐姐上车他也不想多纠缠,瞪了刘和一眼,和赵明台钱明月告别后也赶紧上车。 吴落白也想上车,但是他想了想回头对着刘和一笑,从怀里掏出十两银子丢过去道:“这猪算是我买的,立刻送去李娇娇家。” 他原意是做个亲切的嘴脸,不过苍白的脸一笑,登时把刘和吓得魂都飞,捂紧怀里的银子直抖:“嗳嗳!小的马上送过去!” 刘和看着马车离开这才喜笑颜开,“城里的公子果然不会过日子,这猪只能卖一两银子,他居然用十两买下来,真是冤大头!” 妹妹没了无所谓,他现在有了这么多钱,可以好好快活快活了!刘和扭动着肥臀吭哧吭哧就开始捆起那无头的猪准备给李娇娇送过去。 ** 马车到了家里,杏花村的早有人来报过信说李强考上了案首,村民都围了过来, 有人道:“听说李强考中了廪生,每年读书不但能领粮食,还能领钱?!” “可不是嚒!李强这么聪明,李家以后可享福了!” 但是李富良和牛翠花却是满面的愁容,牛翠花抹了把脸挤出苦笑: “今年这场冰雹把田里庄稼都毁了,打猎能猎到的动物也少了,本来该摆宴,现在实在是没钱了。” 一听牛翠花这话,有人嘀咕起来:“还在这装穷呢,今年大家都收成不好,都不好过,就李家能靠官银接济!” 人群顿时议论起来。 “以后等李强真和先生说的考中了举人,那才有好日子呢!” 村民们七嘴八舌羡慕的不得了,一个个瞅着李强就和瞅着聚宝盆似的刚想围过去,没想到紧跟着下车的一个男人满手是血的走了出来,面上还带着森森的笑容,顿时把村民吓了个半死。 “娇娇,这位公子是?”牛翠花也吓得不轻,眼看着吴落白把李娇娇接下车,手上的血把李娇娇衣服都染脏了。 李娇娇看着衣服上的血迹眼里盛着些恐惧,仿佛身上不是猪血而是刘雪儿断手留下的血,她抖着声音道:“娘,他叫吴落白……摆宴的事以后再说,先把厨房收拾一下吧。” “乡亲们先回去吧!”李富良在外面赶客,牛翠花走进厨房收拾起来 吴落白不跟李娇娇比试一场是绝不可能离开的,但是现在李娇娇已经心力交瘁,日夜兼程的往回赶再加上路上担惊受怕让她原本白里透红的小脸失去红润,乌青的薄薄的下眼皮让她看起来憔悴不已。 李娇娇刚喝了口水想缓一缓,转头就看着吴落白旁若无人的进了她家的厨房开始给猪头剃毛,鲜血滴滴答答的落在水中,一股股腥味让李娇娇想起这几天闻着的断手的味道,她肚腹中忽然泛起剧烈的恶心。 “姐,你的脸色实在太差了。”李强担心的走过来,伸手扶着李娇娇,“要不等明天再比试吧。” 李娇娇摆摆手,吴落白是个很危险的人,留他在身边总让她心惊肉跳,她已经不想再多和吴落白待一天了,早点比试完早点送走他。 她走进厨房,强笑道:“吴公子打算做什么?” “水晶烧猪头。”吴落白终于将猪头的毛剃好,抬头充满期待的看着李娇娇,“娇娇呢?” “李娇娇,猪我给你送来了!”屋外忽然响起刘和的叫声,他一看吴落白转头看自己,立刻像夹着尾巴的狗一溜烟的就跑了。 李娇娇以前也杀过猪,可是这会却要被那流的满地的血恶心的吐出来,看着这么大一头猪吴落白只用了头,忍着血腥气说道:“那我便做一道醇浓蹄膀。” 李娇娇走到院子里想砍下猪蹄膀,刀锋划过肉的那种奇异的感觉让她忽然想起自己的手差点被人砍去,顿时心里一阵惊跳,手上软的没力气,眼前顿时一片发白,咬着唇快被血气熏吐了。 “姐我帮你。”李强赶紧过来三两下砍好。 头晕眼花的跟着李强走回厨房,李娇娇看见吴落白已经开始做菜了,牛翠花在旁边正惊叹不已: “没想到这公子明明是个男儿郎,手艺倒是很好!” 吴落白手法娴熟的把猪头洗刷干净,然后拿起碗来一样样加入调料,每样加多少他心里有数比称的还准,不一会就调好了一碟油酱。光凭他那快速的手法还有调油酱时拿捏刚好的用量,明眼人都看的出来他在厨艺方面确实淳熟。 他在大锅中加入一锅水,将猪头和调好的油酱还有茴香大料放进去。 但他接下来的做法很奇怪,用锡古子盖严扣定锅后,只用一根长柴禾安在灶内,却不用其他的柴火,似乎是想用一根柴火就做完一道菜。 “吴公子,你只用这一根柴禾,这么大的猪头也不劈开,不知要烧到什么时候才能将这猪头烧烂啊!”牛翠花在旁边看着直摇头。 “对啊,这猪头一个有十斤重,要是不切碎,你这恐怕炖到天黑也炖不完啊!”李强不屑的撇撇嘴,“吴公子你到底会不会做菜。” 吴落白越过牛翠花和李强,直直的看向李娇娇,幽幽道:“娇娇,你也觉得炖不烂?” 李娇娇皱着眉头思索一会,恍然大悟:“不需要一天,只要一个时辰这猪头就能炖好,不仅只用一根柴禾,而且还用不完,若是用完整整一根,这猪头反倒就烧的脱了骨了。” “怎么可能,平时咱们炖猪头的时候都要炖上好几个时辰,他用一根柴禾一个时辰就能炖完?” 看牛翠花和李强都不解的看着自己,李娇娇解释道:“别看这道菜制作起来似乎很简单,实际上有两点功夫独到,需要细细的体味才明白!” “一是这汽,若是平常人家炖猪头必然剁碎,那么就失去了形色,再好吃也上不了台面。”李娇娇一指锅盖,道: “用锡古子扣好,不让蒸汽露出来,那么不仅可以加速猪头的糜烂速度,还能真正炖到骨头,做到酥烂皮脱,入口即化!” 吴落白高兴的不停点头,拍手道:“还是娇娇懂我,那第二点呢?!” “二是这控制火候的功夫,这猪头不能用大火去烧,只能用小火,华佗也曾说过,注意食物燃烧的火工有利于口、腹之化,自古厨师就通晓一个道理:大火见开小火焖。” 李娇娇看着吴落白控制着柴火,信口吟出一句:“慢着火,少着水,柴火罡焰烟不起。火候足时它自美。” 李强和牛翠花听的是目瞪口呆,云里雾里。 “没想到这做菜还有这么多学问!”李强不禁叹服,“看来吴公子的厨艺确是厉害,姐你要加油啦!” 李娇娇苦笑一下,忍着恶心拿起褪好毛的蹄膀也开始做菜。 吴落白走过来,幽幽道:“这蹄膀菜从古到今品种繁多,烹饪的手法也是变化无穷,可千变万化之后,还是要数炖制法广受欢迎。” 李娇娇见吴落白做了手法简单却颇见功力的水晶烧猪头,此时也不做其他花哨的手法,也只用炖制法将猪蹄膀下锅,然后宽汤慢煮。 “蹄膀肉的胶汁较重,用文火进行慢慢的熬煮正适合蹄膀肉的特色。。” 吴落白一边看着自己这边的火,一边不时看向李娇娇那边,没想到却看见李娇娇面色惨白,身子一晃直直栽进火里! “娇娇!” 吴落白猛地一扑拉住李娇娇紧紧按在怀里,李娇娇神色很差,雪白的小手上的柴火掉进灶洞,干燥易燃的木柴让灶火轰然而起! “姐!”李强大喊一声跑过来。 李娇娇无神的眸子印出炉灶内疯狂舔着锅底的火焰,哑着嗓子道:“火!糟糕,做蹄膀忌讳大火!” 吴落白急忙将李娇娇给李强扶着,不顾烧手竟然直接伸手去火里掏多余的柴火! 做蹄膀忌讳大火,要是火势太大容易外烂内生,风味全失,可是李娇娇洒下来的柴火很多,吴落白捡了很久火势依旧很大。 “烫烫烫烫烫!”吴落白猛地将已经点燃的柴火甩出来,可是手上还是被火舌舔到,他顾不上自己指尖剧痛,慌张的一掀开锅盖—— 李娇娇的一道猪蹄膀菜已经烂的见骨却没入味,俨然是已经做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慢着火,少着水,柴火罡焰烟不起。火候足时它自美。 出自苏轼:《炖肉歌》 ☆、黄糯朱枣如意糕 柴禾慢慢的燃烧着,锅里的蹄膀在水中慢慢的翻滚,香味和腥味一起飘了出来。 李娇娇面色颓然,过于心力交瘁让一双美目失了光彩,她皱着秀眉看着锅里已经做毁了的蹄膀,微微叹了一口气: “徐公子,这次比试是我输了。” 吴落白已经走回自己的灶台前看守起了水晶烧猪头的火候,此时背对着李娇娇,肩膀绷得很紧,声音带着些许的潮湿: “是我逼得太紧把你累到了,这不是你的真实的水平。” 李娇娇没想到一向不通人情的吴落白竟然会说这样的话,有些惊诧的看着的他慢慢走过来,轻轻拉住她衣角,一双眼睛恳切的看着她: “你答应我,等你好了再和我比一场好不好?” 李娇娇实在不想再和他有牵扯,避而不答却吩咐李强:“强子拿药膏来,吴公子的手刚才烧伤了。” 她接过递给吴落白,却见他不肯松手,只是执意的看着自己,李娇娇只得哄到: “你先擦了药膏,然后我再思量思量。” 吴落白这才接过药膏草草涂好,细长的眸子专注的看着李娇娇,祈求着她点头。 他还从来没这么求过谁,可是李娇娇不一样,她是除了父亲外见过的最懂厨艺的人,而且她是第一个关心过他的人。 那种微妙的感觉在他接过药膏的时候又来了,让他心内惊跳。 李娇娇有些头疼的看着纠缠不休的吴落白,声音放重,道: “这世间有很多比厨艺重要的多的东西,公子似乎把厨艺看的太重了。” 但是吴落白的目光根本毫无动摇,依旧带着满满的恳求直直的盯着她,李娇娇知道自己一时半会不可能说服他,只好无奈的点头: “等我准备好了,咱们再比一次。” 得了李娇娇的肯定,吴落白一下子绽放出光亮的笑容,眼睛都瞪大了几分,嘴角带着难得扬起的弧度高高兴兴的转身继续伺候自己的菜。 除了厨艺之外,吴落白处处就像个三岁的孩童似的,不通情理但是又天真烂漫。李娇娇无言的看了看他快乐的背影,走到炕上休息,过了一会吴落白的水晶烧猪头端了上来。 “好香啊!而且我还是第一次见这猪头这样完整的炖出来还能皮脱肉化,五味俱全!”李强不禁竖起了大拇指。 李家围了上来,欣赏着吴落白的水晶烧猪头都是赞叹不已。 “这猪头的皮已经软烂,半透明带着柔亮的光泽,做菜的形色一关吴公子算是满分了!”李娇娇认真的评价,夹起一块肉含入口中,顿时眸中一闪, “肉入口即化却不会太烂,滑爽弹牙,舌尖萦绕着一股香气却并不觉得油腻,真是色香味俱全!” 李家人也纷纷过来品尝,吃过之后都大赞不已。 “吴公子手艺确实好,和我姐姐有得一拼!”就算再好吃,李强心里李娇娇永远是第一。 吴落白听见这话,再次转头看向李娇娇,眸中幽幽,斟酌了半响才开口: “娇娇,我跟在你身边你会一直有压力没法好好恢复的,我还是离开吧。” 李娇娇愣了一下,停下手里的筷子震惊的望着吴落白,这人不是最喜欢缠着她的吗? 吴落白耷拉着眼睛继续道: “我一直在四处找人挑战直到再没人赢我,没有对手我也一度失去了目标,直到遇见你,我才又有了活下去的动力!” 吴落白抬头深深的凝望着李娇娇,“娇娇,等我们再见面的时候,你一定要更加进步啊!” “这是我云英楼的贵客牌,只要你拿着这个牌子,云英楼就永远为你敞开大门!” 他往李娇娇手里塞了个东西,深呼吸道: “等你准备好了就去找我,我永远等你!” 说完,吴落白紧紧的看了李娇娇两眼转身就走,在院内拉出自己的马立刻上马飞奔离开。 他来的突然,走的又莫名其妙,直到他打马背影消失在眼前,李娇娇才反应过来,愣愣的看向手里的牌子,贵客牌上雕刻着檐牙高啄的云英楼,不愧是大琴国第一酒楼。 李娇娇面露出难色,因为答应吴落白再比试什么的,都是诓他的啊! ** 既然外人走了,李娇娇暂时把未来的事抛到脑后,小心的从包裹里拿出了徐承觐给的盒子。 一打开盒子,里面整整十五碇的金子让李富良嘴里的烟斗哐当一声掉到地上摔碎了! 但是他根本没心思心疼跟了自己几十年的烟斗,颤巍巍道: “一千五百两啊……咱们家不吃不喝种上五百年的田也种不出来啊!” 李家小门小户哪见过这么多钱,李强就算已经见过一次但是现在还是有种头晕目眩感,更何况劳苦了一辈子的李富良和牛翠花。 哐—— 李娇娇见大家眼睛都直了,轻轻盖好盖子唤他们: “咱们不能收这么多钱,我原本是想着除了开酒楼的之外咱们还是要还给徐公子的,只是现在遇上冰雹绝收,咱们还可以稍微取用一些,仰仗着这些钱也算能度日了,总不至于饿死。” “是啊,我本来就在愁粮食绝馋,今年交了强子学费,咱家也就不剩钱了,该怎么买米买面度日。” 牛翠花接过钱分成好几份,分别在屋子里隐蔽的地方藏好,脸上笑得皱纹都出来了,声音里带着飘起的喜气: “不过还好强子有出息考了第一能拿钱,咱们又有这些金子,总算不至于忍饥挨饿!” 李家有这份钱能够接济,可是其他绝收的村民就没这么好运了,家里的存粮很快就会吃光,大家蜂拥上粮庄买粮食,粮价开始水涨船高。 “店家真是不做人了!原本十五文就能买一升粮食,现在已经涨到九十文一升!” 一个村民狠狠将空空的背篓摔在地上抹泪:“粮价整整翻了六倍,一年到头辛辛苦苦攒的几两银子根本都不够吃的!这是要饿死我们!” 一个年迈的村民脸上也是愁苦之色,老眼迷蒙的呢喃:“今年恐怕要闹饥荒啊!不知道到时候要饿死多少人!” 有一撮人背着背篓经过,惨淡的面容有几分喜色:“听说咱们旁边的海东省会派粮食过来接济,再坚持一会应该就能吃上灾粮了!” “真的吗!我们有救了!”一群人呼啦围上来,数天来早已暗淡无光的脸上终于有了点笑容。 “不过灾粮要经过层层的克扣,不知道到咱们嘴里的时候还能剩下多少啊!”一个稍微读过点书的村民一捋胡子长叹一声。 李娇娇家里,几人正坐在炕上商量。 “现在咱们已经买够了粮食,而且都已经趁着深夜埋进了院子里,保准不会被发现。” 李强脸上和已经开始节衣缩食的村民不同,还洋溢着一股活力。 “不能掉以轻心,要是粮食不够咱们还等不到灾粮,说不定杏花村会发声暴//乱,到时候有钱都没命花!”李娇娇严肃的说道。 李强被这话唬了一跳,心里跟被蛰了一下似的乱跳起来。 饥荒之景他在书中读到过,饿殍遍野的场景让他骨头缝里都渗出寒气,到时候生死面前人已经不再是人,暴//动、抢劫甚至易子而食的事情随时都可能发生。 “还好这次冰雹只下了一小块地方,邻省没受灾,不然咱们真是空守着钱没处买粮食,活活看着钱饿死!” 咚咚—— 几人正坐在炕上说话,大门却忽然传来叩门声,几人面面相觑。 李强咽了下口水:“难道咱们半夜埋粮食被人发现了,现在村民来抢粮食了?” “嘘!”李娇娇心里也是怦怦直跳,粮食就是命,没了粮一家人谁也活不了! “神仙姐姐!是我!” 一声熟悉的呼唤从门外飘来,李娇娇和李强对视一眼,后者窜下炕赶紧开了门,门外果然站着钱明月和赵明台,两人并没有和其他村民似的变瘦。 钱明月看着李娇娇的眼睛发光,小声道: “神仙姐姐,我想到办法对付这次饥荒了! 李娇娇赶紧将二人带进屋里。 李强拉着钱明月上下看:“你家里还有存粮吗?” 钱明月点点头:“爹爹好歹是做过御膳房庖长的,手里存了钱,而且看形势不好也买了粮存起来了,我们家暂时没问题,但是其他的没钱的村民就惨了!” 她一张小脸皱了起来:“村民们一年到头种地攒不下多少钱,现在已经有人买不上粮食了!要是这样下去,等不到海东省的灾粮到先就得有人饿死!” “你说你想到办法了,什么办法?” 钱明月开门见山道:“转粜法!” 看大家不解的眼神,钱明月细细解释道: “这个方法就是不把赈灾的粮食一次性的全部发放完毕,而是用有限的灾款来滚动购买粮食,在灾区适当的贱卖,保持流动性!” “什么意思,我还是不懂。不过听你说的感觉很靠谱!”李强挠了挠脑袋。 “明月原本是云英楼的账房,对钱这类的事情很聪慧。”赵明台摸了摸钱明月的小脑袋。 钱明月戳戳李强,加上了手势比划: “就是说——并不仅仅是用灾款买了粮食散发给灾民,而是减价出售,售价在灾民的承受范围内,然后将卖掉粮食的钱再去非灾区的地方继续购买粮食,这样平买低卖循环直到本钱折尽,可以比单纯的发放粮食翻上好几倍!” 赵明台赞同道: “曾经有个举人捐款三百两救灾,用了这转粜法循环,到本钱折尽之时前后购买售出的粮食总计有三四千两的价值!三百两翻倍到三四千两,这样就能救活更多的灾民!”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钱明月继续道:“爹拿出了他这辈子攒下的二百两,我马上就要和哥哥去买粮食了,现在就是来和你们告别的。” 听钱明月这话,李娇娇看了看家里人,看他们都点头这才起身从一处藏钱的盒子里拿出五百两送到钱明月手中: “算上我们家的一份!” 在这样危难的时刻钱虽然通货膨胀起来但是依旧十分重要,李娇娇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明月眼眶有点红,她严肃道: “谢谢神仙姐姐信任我!我一定会好好经营这笔钱,帮助更多的人的!” 李娇娇拉着钱明月的手笑道:“你小小年纪就这样聪明,心地还这样善良,等我开了酒楼,一定请你做账房,你可不许推脱哦!” 钱明月扬起小脸道:“放心吧,到时候我一定把咱们的酒楼经营的比云英楼还好!” 见兄妹二人就要告别,李娇娇拉住钱明月道:“我给你们做点干粮带着路上吃!” “最近粮食这么紧张,我已经拿了姐姐这么多钱,怎么还好意思再吃你家粮食。” “你这是去救人,我也是为了我的良心才出的钱,哪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李娇娇拉着钱明月往厨房走: “真过意不去就来帮把手,还能做的快一些!” “白面做的干粮容易坏,今天我用黄糯给你们做个黄糯朱枣如意糕。” 李娇娇进了厨房就定下心来,先从柜子里拿出一袋枣子递给李强:“你去洗干净枣子然后切成片。” 然后李娇娇舀了一盆黄糯米,用温水一点点加入粉中用筷子搅拌和面,等面变成一个个小疙瘩的时候,加上李强和钱明月切好的红枣片再继续和。 要说这和面也能看出一个人的厨艺到底如何,像是李娇娇,一盆面和下来竟然能也把盆壁上都粘的干干净净,不浪费一点粮食。 和好面将糕切好块做好形状,李娇娇耐心的给每个糕点上面都按上三四个红枣然后才上笼屉蒸。 这一道面点很简单,但是偏偏在李娇娇手里就能做出来和别人不一样的香味。 等到黄糯朱枣如意糕出锅,只见黄糯糕体色黄,散发出阵阵清香,而小枣朱红,有健胃养脾,补气益血的作用,加进本来有些涩口的黄糯里顿时让糕点吃起来软糯香甜。 “神仙姐姐的手艺太好了,要是爹也能尝到,说不定就会改主意收你做徒弟呢!”钱明月贪嘴吃了一个如意糕,不住的赞叹。 “这是让你们带着路上吃的,馋猫别吃了!” 李强给他们把凉好的如意糕打包好,一家人把钱明月兄妹送了出去。 ** 十几日过去,村民们为了节省口粮已经不怎么出门活动,平时秋收热闹的村子到处是死气沉沉。 “明月他们应该已经买好了粮食快要回来了。”李强皱眉道:“只是这邻省的赈灾粥棚怎么还不开!” 李娇娇倚着墙轻声道:“该不会是层层克扣下来,已经分不到咱们嘴里了吧……” 砰! 大门猛地被人撞响吓了李家人一大跳,李强和李娇娇面面相觑,只听外面熟悉的声音哭喊: “秀才老爷救救我们吧!” “是铁生娘,别理她。”李强一听这声音就翻白眼。 “她家里男人早死,她一个人拉扯大孙铁生和孙铁柱,为人是尖酸刻薄了些,可是也是生活所迫啊。”李娇娇沉吟了一下: “她家孙铁生要读书,只有铁生娘一个人种田,肯定比别人家要穷的多,估计已经没钱买粮食了,要不然她那么要脸的人肯定不会来求我们。” “是啊,咱们能帮点就帮点吧,总不能眼看着他们饿死。”牛翠花长叹一口气。 李强哼了一声气鼓鼓的往外走去开门,一看见铁生娘立刻脸就垮了下来。 铁生娘哆哆嗦嗦的站在门口,见着李强就拜: “秀才老爷,我们家粮食已经快要吃完了,我早听说灾粮下来就去和村长要,谁知道竟然撞见村长和知县派来的人正在商量私吞粮食!” 铁生娘见李强冷眼看着自己,一缩脑袋扑到李娇娇面前哭到: “要是这灾粮被私吞了,到时候饿死的就不止我一家了!娇娇你想想办法啊!” 李娇娇和李强没想到竟然是这样重大的事情,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后李娇娇神色一凝,摸到怀中那块玉佩,冷声道: “我倒是要去看看村长到底是有多大的胆子,竟然敢违抗皇命私吞灾粮!” ☆、雀舌六安茶 ** 微风从雕花窗棂中吹进屋子,裹着幽袅的清香慢慢拂动长发。 徐承觐玉手执笔正在写着什么,影卫的声音从上方送来: “殿下,海西省的雹灾让全省绝产,李娇娇所在的杏花村灾情尤为严重,粮庄的粮食已经全部售罄!” 徐承觐薄薄的眼皮微微跳了一下,浓墨在纸上晕染开一个墨点,他垂着眸子盯着墨点: “她还能坚持住吗?” 影卫应道:“李姑娘很聪明,提前买好了粮食已经埋在院子里,也没有到处声张,而且钱明月也正在四处买粮食救灾民,不日就会回杏花村。” “但是,听说圣上拨下来的灾粮分配到杏花村等几个村庄的时候,竟然被村长和知县全部私吞……” “层层克扣这事没法杜绝,只是这一次实在太过分!”徐承觐搁下笔,神色阴沉道: “你派人前去,好好教育教育他们!” “是!” ** 烈日悬在头顶晒得皮紧,稍微一走动就是浑身的汗。 扣扣—— 李娇娇敲响村长家的门,等了好半天才看见村长警惕的拉开一个门缝,一看见她和身后的李强瞬间就合上了门! 咚! 李强眼疾手快趁着门还没关好一脚踢开了,三两步上前直直逼视村长: “村长看见我们怎么这样怕,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吧!” 村长老胳膊老腿被那一脚的力气震得差点跌坐在地,满脸的皱纹挤在一起笑道: “秀才老爷说什么,老儿怎么听不懂?” 秀才比平民可高了个档次,更何况先生说了李强前途无量,此时的村长哪里还有月前欺负李家偏袒孙家的跋扈样子,小心翼翼的端量着李强的脸色。 “说,灾粮是怎么回事!”李强恨恨道,“我听说别的县都发下来了,怎么就咱们这几个村没发!是不是你偷藏起来了!” 李强话音未落,村长屋子里走出来一个身着官服的人,老神在在的摇头晃脑:“你这黄毛小子忒无礼!” “你就是县里的师爷了吧?私吞灾粮一事想必你也有参与!” 李娇娇眼看李强说完就要上前,赶紧拉住了他,看着师爷皱眉道: “四老爷,知县大人可是父母官,哪有父母不顾孩子死活的!” 那师爷挪动肥肥的身子,摇头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可没看见灾粮!要是你们再闹,一个穷酸秀才我还是抓的了的!” 说着,他不屑的看了一眼李强: “一个县里能考上秀才的多了是了,你算什么东西!按照道理来说,知县有监督县学的责任,算秀才的半个老师,你要是再闹,我们知县大人可不会客气!” 眼看着师爷死不承认,村长也有了底气。 他们就是不承认克扣灾粮,这些村民能去哪里告去!知县大人肯定是帮着他的,就连知州大人他们每年都塞银子肯定也不会管,这些村民那点能耐肯定告不到朝廷!村长顿时洋洋得意的溜到师爷身边挺直了腰板。 铁生娘平时万般能耐也就是嚼嚼舌根,此时一看李强的身份也不好使,一下子失去了主心骨,跌坐在地上哭嚎起来: “铁生他爹啊!你显显灵带走我们娘三吧!活不下去啦!” “你!你们两个狼狈为奸的……” 李强看着混然自得的师爷和村长气的咬碎一口银牙又无计可施,他还要再说什么,忽然看见李娇娇举起一块玉佩道: “这玉佩你们可认识!” 自从上次被玉佩救下,李娇娇就意识到这玉佩一定有着很重要的寓意,徐承觐也一定不是普通人,这一次她把玉佩当作最后底牌亮出来,却看见村长撇了撇嘴: “什么东西,一块玉佩就拿出来吓唬人?” 知县到这里上任的时候都会从前任知县的手里买一份关系表,全县有没有人家背后有做官的有势的他们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那师爷早知道李家世代只是平民,压根没把李氏姐弟放在过眼里,此时瞪大眼睛瞅了一会李娇娇的玉佩和县里任何有权势的人家都没关系,顿时呵笑出来: “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拿个玉佩吓唬谁呢!我看这玉佩怕不是个假的!” 这师爷池底之蛙只知道县里的事,哪里知道李娇娇手里拿的这块玉佩已经是皇族的代表,高出七品知县不知道多少倍! 但是此时李娇娇见玉佩竟然没有用顿时也不知道怎么办了,几人被村长哄了出去。 李强满面愁容的站在门口:“姐,难道我们真要眼睁睁看着灾粮被吞吗?!” 李娇娇咬着嘴唇沉思:“他们不认识玉佩肯定是官品不够,知州看见徐公子毕恭毕敬,他一定认识这玉佩!我们去找他!” “可是咱们家的牛回来的路上已经被杀了,咱们要是徒步走过去饿都饿死了!”李强为难道。 李娇娇暂时也无计可施,两人只得先回家。 第二天一家人还没商量出主意,正在叹气之时,忽然听见外面一声马鸣然后伴随着砸门的巨响! 咚!! 门外像是有什么沉重的东西使劲的扑到了门上,铁门发出一阵岌岌可危的声音差点被撞倒! “谁在砸门!” 一家人急忙跑出屋子,竟然听见外面一个男人带着哭腔大喊: “李姑娘!李菩萨!小的知错了,饶了小的吧!” 李家人面面相觑打开门,竟然看见正在哭诉的人是知县! 此时李家门外已经有不少看热闹的人,大家看见平时嚣张的知县居然跪在李家门口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都好奇不已。 “知县大人,你这是作什么?!”李娇娇一脸茫然,赶紧上前要搀扶知县。 此时知县跪在门口抖得筛糠一般,一张脸如金纸似的毫无人色,下眼睑乌青,肥壮的脖子上还有一道细细的血痕。 他一看李娇娇,先是浑身一颤,然后扑上前: “李姑娘大人有大量,饶了小的吧!小的再也不敢私吞粮食了!” 这一夜之间发生了什么,原本代表着知县意思的师爷那么跋扈,现在知县却亲自过来下跪?真是奇事! 李娇娇一个头两个大,赶紧和李强把知县扶起来,没想到知县整个人软的稀泥一样,扒着李娇娇的胳膊就不放开了,最后两人硬是把他拖上了炕。 看着在炕上神神叨叨浑身发抖的知县,李家人大眼瞪小眼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一杯凉茶进了肚子,知县才仿佛缓过神来,哆嗦道: “昨晚……昨晚有一伙黑衣人深夜闯进了我屋子里……” 黑衣人?李娇娇和李强互看一眼,急忙让知县继续说。 知县断断续续道:“那伙人……说早就把我查的清清楚楚……天下哪个当官的不怕查啊……我就求他们放过我……他们说他们是……” 说到这里,李娇娇他们都竖起了耳朵,知县却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紧紧的捂住了嘴似乎生怕再说下去就会面临杀身之祸! 昨晚那黑衣人冷如冰刃的眼睛他大白天回想起来都脊背发凉,更别说他是半夜一睁眼就发现匕首压在自己的脖子上,血流已经如细细的丝线缠绵在刀锋上。 “四皇子吩咐说,要是你再敢私吞灾粮,还对李娇娇不敬,下一次你就没有醒来的机会了!” 月光照着床头黑衣人眼中精亮的杀意,知县已经抖的像是待宰的羔羊。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的立刻就把李姑娘当菩萨供起来!” “记住,你的命就全靠李娇娇的心情维系!明天一早就去给她磕头赔罪,否则——” 黑衣人最后的声音还鼓动在耳边,知县吓得浑身哆嗦不停。 看知县神志还不是很清醒,李娇娇道: “我去给他点上茶醒醒神,你们先照顾一下他。” “不不不!不敢麻烦菩萨!” 李娇娇刚下炕,知县一看她动就发疯的扑过来,他的命都维系在李娇娇身上了,他都要把李娇娇都菩萨供着,还怎么敢让菩萨给他点茶! “到底怎么回事,知县大人?” 李娇娇一闪身躲过知县的肥手,烦躁的皱了皱眉。 一看李娇娇皱眉那还得了,她不高兴他命都没了!知县立刻一动不动,大气不敢喘的蹲坐在炕上。 李娇娇赶紧逃似的溜进了厨房。 现在闹饥荒,茶这样的不顶饱的东西价格大跌,李娇娇趁机买了一些好茶回来。 她正拿出装茶的罐子,看见李强也随她走进了厨房。 “姐,虽然不知道知县到底经历了什么,不过看他对你毕恭毕敬的样子,咱们先把灾粮的事情解决了吧!”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等我泡上茶就好好盘问盘问他!” 李娇娇打开盖子,李强看见里面的茶叶,顿时摇头: “姐你怎么买了六安茶,这茶又苦又涩太难喝了!” 李娇娇摇头笑道:“你这实在是冤枉六安茶了,我买的这个茶可不一般!” “《饮撰服食笺》里有详解六安茶,说茶品亦精,但不善炒不能发香而发苦,茶之本性实佳。” 李娇娇一边说着一边取上活水开始煮水。 李强一思索道:“是说六安茶本来是很好的茶,只是因为炒制的方法不好,所以才会发苦的意思吗?” “对,著名的六安茶有毛尖、雀舌等品种,极为珍贵,有消垢腻,去积滞等宝贵的药效。” 李娇娇见水沸,舀出来待稍微一凉,开始点茶。 只见李娇娇先给壶内注水到七分满,然后拨入六安茶,再倾斜壶身慢慢的旋转两圈,让香茗与热水相投,然后静待片刻后倒出一杯。 这样冲泡出来的六安茶汤色是透亮清澈的,颜色为明绿色,闻起来有股浓郁的栗子香气,果然和顿茶法做出来的六安茶有天壤之别。 “这茶闻起来好清爽,果然能消食解毒!” 李强端着六安茶走出来每人发了一杯。 茶水入口首先便是一股鲜醇滋味,仿佛骨子里的腻味都被解开了,然后便是甘爽的回味,让人心情瞬间通畅,仿佛从内到外散发出了香气。 喝完了茶,李娇娇不客气道: “知县大人,灾粮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知县仿佛个受冻的鹌鹑,端着茶杯瑟缩的看着李娇娇:“菩萨您说呢?” 李娇娇没想到他居然把问题反抛回来,哼道: “要我说当然是希望您能一点不克扣全数发下来,甚至用自己的钱帮着明月做转粜法救济灾民,你能做到吗?!” “菩萨您看我捐五百两够吗!” 知县立刻满口答应下来,和命相比,花点银子讨李娇娇开心当然很值! “知县怕不是疯了吧,他平时不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吗,怎么这会这么豪爽?”李强凑到李娇娇耳边疑惑道。 李娇娇也没想到知县居然答应的这么爽快,震惊的看着他讨好的笑脸反倒有点无语:“先捐这些吧,后面要是不够我也会再捐的。” “哪能让菩萨破费!我一定倾囊相助!” 知县赶紧挤出笑脸:“最重要的是菩萨您要开开心心的,只要您老开心,让我干什么都成!” ** 知县为了小命的动作果然快,两日之后灾粮就开始分发,正好这时钱明月的粮食一起来了。 灾粮是每天只能供应一点的,只管活不管饱,而钱明月的粮又卖的很便宜,所以村民们都是一边吃灾粮一边买粮食,竟然一时也能挨过去了。 “强子,跟我一起去熬粥给村民吧,多个人帮把手就能让村民少挨会饿!”李娇娇走到门前回头道。 两人一同来到了发灾粮的地方说明来意。 “熬粥谁不会啊,她未免也太看不起我们了吧。”一个杂役小声嘟囔一句。 “你管她作什么,知县说了只要她高兴想怎么样都行!”另一个杂役比较有眼力价,急忙堆着笑将锅让给了李娇娇。 “强子,你先去烧两锅滚水。” “为什么是两锅?”李强不解的问道。 “按理说熬粥的时候中途是不能加水的,但是现在等的人多又急,必须不停的中间加水加米,所以只能中途加沸水。” 李娇娇认真的说道。 “煮粥应该先等水开才能下米。”李娇娇看水开了倒入米,“而且下锅后要不停顺着一个方向搅动直到米粒均匀散布。” “这要是真这么弄,发灾粮的人就累死了。”左边杂役嘀咕道。 “确实现在条件不允许。”李娇娇认真道,“其实还有其他加快米熬的开花的办法,以后就麻烦几位小哥每晚提前泡上米粒,这样粥熬的快,灾民也能快点吃上。” 被吩咐了活,两个杂役虽然有点不爽但是知县嘱咐过了,他们也不敢不答应。 “这么看来熬粥确实不是个简单活,原来还有这么多玄机啊!”右边杂役看既然要干活,干脆过来跟李娇娇讨巧。 “其实熬粥还有一个步骤你忘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忽然响起,李娇娇抬头一看,一个老者鬓发花白,正打量着自己。 “老人家是说下锅前要用油和米搅拌均匀这样熬出来的粥才能香是吗?”李娇娇笑道,“只是现在灾民太多,实在担负不起这么多油钱。” “哪来的老头,好好等着你的粥别多嘴!”右边杂役生怕李娇娇不高兴知县怪罪,急忙喝到。 然而老者理也不理杂役,见她温柔的笑着一副对食物胸有成竹的样子,老者沉吟片刻,忽然道: “你就是李娇娇?” ☆、菜点合璧馄饨鸡 等待布粥的灾民们乱哄哄一团,排着长队不停的伸着脖子想看看前面的情况,而老者只是平静的凝望着李娇娇。 “对,我是李娇娇,您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请教老人家姓名。” 李娇娇打量着眼前的老者,只见他鬓发已经花白,眼睛里却透出一股锐利的光,身姿挺拔有力,不像种田忙碌人的弯腰驼背,虽粗布麻衣却身上自带一股贵气。 老者捋了一把胡子,点头道: “明月说的不错,你确实厨艺高超。” “您就是明月的爹,御膳房的前庖长?!” 李娇娇吃惊的瞪大眼睛,“您过奖了,我只是熬个白粥。” “不,我一直认为,厨艺的高下是用心来衡量的,而不是用食物的复杂精妙来衡量,但是我还是输给了师弟……” 说到这里,赵元德精亮的眸子目光一闪,转换话题: “你为什么要来帮助熬粥?这根本就是吃力不讨好的活。” 其实赵元德说的没错,灾民时常就会为了几粒米打起来,官上的人他们还略有忌惮,李娇娇来这里帮忙完全就落不下任何好处,甚至可能因为少分了一勺粥而被骂的狗血淋头。 李娇娇笑了一下,手上搅拌着粥的动作不停,道: “您不是也说了吗,厨艺的高低是用心来衡量的,我觉得在这里我就是在精进我的厨艺。” “在这里精进?”赵元德似懂非懂的看向李娇娇。 李娇娇莞尔一笑没再说什么,钱明月和赵明台那样聪慧的两个人,他们的父亲也一定有着过人的智慧,并不需要自己多言。 不一会锅里的米就开了花,李娇娇开始给灾民们舀粥,李强吆喝道: “大家排好队不要拥挤!人人有份!每人只能领一次!” 还好因为都是临近村子的大都见过,李强倒还记得住,顺便时不时就帮着李娇娇添米添水。 有了李娇娇姐弟帮忙发粥的速度快了一倍,老人始终一言不发,定定地看着两人忙碌。 铁生娘第一个递过碗来,手上还领着孙铁柱,身后站着孙铁生,她堆笑道: “娇娇啊,对亏了你,我们才能吃上这口粮食,我要告诉所有人是你的功劳!” 一听这话李娇娇赶紧摆手,她可见识过铁生娘那张嘴的威力,再也不想自己在她的嘴里出名了。 “谢谢铁生娘,我实在没做什么大事,只要知县大人一心为民就是咱们作为百姓的福气了。” “嗳嗳对!”铁生娘急忙应道,“我以前不知道你是这样好的人,往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保证再没人敢说你的坏话!” 李强在一旁翻了个白眼:“现在才知道我姐姐的好!” “强子哥,原先是我错了,是我小肚鸡肠嫉妒你能考上童生!没想到你还愿意这样帮我们,我真是太惭愧了!” 孙铁生也端着饭碗低着头诚恳的道歉:“要不是你们帮忙要回了灾粮,我们一家三口真要饿死了!” 李娇娇以前名声不好没少了铁生娘的“帮忙”,李娇娇一时半会也不可能当场就原谅她,只是笑了下随口应几声。 看着铁生娘小心翼翼的端着粥带着铁生铁柱离开,李娇娇继续发粥,没想到过了不一会忽然听见有人跑过来大吼: “谁让你们摆粥的!这是我的粮食!” 来人正是师爷和村长,要说知县的主意师爷不应该不知道,可偏偏他昨晚和村长喝多了没回知县府,此时一听灾粮发下去了,立刻着急的跑了过来! “这怎么是你的粮食,这明明是灾粮!” 灾民们本来吃不饱肚子就窝火,一见师爷和村长立刻叫嚷起来,眼里喷着火星看着两人! “反了反了!你们这些平民竟然敢和我叫板!” 师爷气的胖脸涨红,几步走上前就去踹粥桶。 “我吃不着你们也别想吃!” “住手!”赵元德大喝一声。 师爷原本嚣张的气焰一看赵元德竟然就立刻萎顿下来:“呦赵老您怎么在这!” 赵元德可是御膳房出来的人,关系表里说他和好多大家族都有关系,自己可惹不起!师爷堆着笑凑了过来: “您老也没粮食了吗?早说呀,小的一早就给您送来了!” “你给我送的粮是从别的村民嘴里抠出来的吧!” 有本事的人向来是有些脾气的,赵元德对待师爷可没有对待李娇娇那份客气,他冷笑着一挥手: “把你私吞的那份灾粮快都交出来吧,你们知县都对李姑娘毕恭毕敬的,你还这样无礼,小心被知县杖刑!” “李娇娇算什么东西……” 师爷因为醉酒在村长家自然没有被黑衣人找过,此时也不知道知县为什么孝敬李娇娇,不屑的嘀咕一句: “我要找知县大人问个清楚,李娇娇到底给他下了什么迷魂药,不会是答应给知县大人做小妾了吧!” “你再说一遍!”李强一听师爷的话顿时火冒三丈,粥也不顾的做了就要跳出来揍人。 灾民嘀咕起来:“李姑娘辛辛苦苦过来帮我们还被这样说,真是太没天理了!” “我不是杏花村的,以前听说过她被退婚是她自己不老实,可是今天看见李娇娇我觉得她是多好一个姑娘啊!” 有不少邻村的人虽然听说过李娇娇被退过三次婚,但是今天一看见她长的又美脾气又好,心底还这么善良,顿时都为她说话。 “娇娇多好的姑娘,师爷你怎么能污人清白!” “就是啊就是啊!她一大早就来给我们熬粥,你却还私吞粮食,要不要脸!” 没想到灾民都偏向李娇娇,寡不敌众师爷哼了一声,脚底抹油赶紧溜了。 一般的姑娘被这样当面的羞辱肯定悲愤交加,可是赵元德却看见李娇娇从一开始到现在大伙帮腔,始终脸上只是挂着淡淡的微笑。 赵元德看着她发粥熬粥再发粥,一刻不闲脸上却没有一点的不耐烦,李娇娇的魅力之一就是和人说话的时候眼睛温温柔柔的看着对方,让人心生好感。 他看了半晌,终于没忍住问道: “李姑娘,你为什么不会对师爷的话生气呢?” 李娇娇轻笑道:“因为我在意的是灾粮,他既然已经没法再私吞灾粮,其他的事都不会影响我。” “只在乎在意的事情,其他的都不会再影响自身……” 赵元德呢喃起来,睿智的眼睛微微眯着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李娇娇没有再说话任他自己思考,好半天忽然听见他抚掌大笑道: “真是好姑娘!我竟今日才算半醒半悟!” 赵元德喟叹一声,脸上沉积多年的阴云似有消散,提高声音道: “李娇娇,你可愿拜我为师!” ** 等着李娇娇发完了粥,赵元德慢慢摩梭胡子道: “我虽然有收你为徒的心思,只是我还不知你的手艺到底如何,随我来家里展示一下吧!” 从一开始听说赵元德是御膳房前庖长的时候李娇娇就想拜师,刚才发粥的时候一心系在灾民身上,现在她紧张的心里扑扑直跳,生怕赵元德看不上自己。 来到了赵家,赵元德指着鸡笼道: “如今人吃的粮食都没有,这鸡再饿瘦下去就更没得肉吃了,你今日便用这鸡作为主料做一道菜吧!” 思索片刻,赵元德又拿出一小袋面,故意增加难度道: “你不仅要用鸡,还要用面,做一道一盘食之,一碗双味,一举两得的菜来!” “一碗双味?!” 李强听都没听过竟然还有这样的菜,目瞪口呆的看向李娇娇。 李娇娇也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要求,皱眉思索片刻之后她忽然胸有成竹的一笑: “有了,我便做一道菜点合璧馄饨鸡!” 李娇娇先选一只肉嫩油多的母鸡宰杀去毛去内脏,然后加入一应调料放入锅中。 她先将鸡在砂锅中用中火烧沸,用勺子撇去浮沫盖严,然后改用文火焖制,宽汤慢煮。 赵元德看她操作娴熟,点头道:“这是道功夫菜,需要一个时辰才能将鸡炖烂,肉滑骨酥。” 趁着炖鸡的功夫,李娇娇开始和面,然后快速的用擀面杖来回反复推揉面团。 只见原本厚实的一团面被她灵活的摆弄着,慢慢的在她小手下变得越来越薄,到最后做出来的馄饨皮竟然皮薄如纸,看上去吹弹可破。 等鸡炖好后,李娇娇将鸡肉捞出剁碎,再信手加上适量调料等,两只小手如穿花蝴蝶,灵巧的一卷一捏,一个元宝样子的馄饨就做好了。 她快速的捏了几十个馄饨,然后并没有另起锅灶,而是直接将它们放入鸡汤中煮熟。 看到这里李强才恍然大悟: “这倒真是别开生面的一道菜,是菜又是饭,菜中有点,点中有菜,珠联璧合!” 李娇娇将馄饨和着汤舀出再放入焯好的青菜木耳,这才端上来给赵元德。 此菜香味扑鼻,赵元德定睛一看,只见奶黄的汤中似有元宝在内,这馄饨形状可爱讨喜,皮更似水晶能隐隐约约见内陷粉嫩,他不由得一喜: “菜色一关你做的不错!” 赵元德用勺子捞起馄饨品尝起来,入口是馄饨皮的滑爽,紧接着咬破外皮,齿间便是鸡肉鲜嫩酥烂。 他再舀一勺汤,只觉汤色清透,带着股浓醇的香气,入口后便与馄饨融为一体。 一闻一看一品之后,赵元德终于点头: “观之可喜,闻之清香,食之有味,好好好!” 赵元德连说三个好字,李娇娇这才松了一口气——成了! ** 黄梨木雕花桌上供奉着排位,旁边椅子上端坐一老者,平日锐利的目光此时透出股慈祥,轻轻落在身前一人的肩上。 “师父在上,受徒儿三叩首!” 李娇娇恭恭敬敬的三叩首,小手托上一杯香茗。 赵元德接过茶饮一口,声音里带着些沧桑: “自从几年前我输了和师弟比试就发誓再不做菜,可是从那以后内心就再也没有开怀过,我已经老了,厨艺这事还需要新的人来传承。” 他话锋一转,又道: “我这就算接了你的投师帖,从此以后你就是我赵元德的徒弟了!我会将毕生所学传授给你,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李娇娇忙问什么要求。 赵元德搁下茶杯,目光看向远方,沉声道: “我的师弟有一儿也承他毕生绝学,我要你学有所成之时在京城当着天下人的面向他儿子挑战,雪我前耻!” ** 这次的雹灾让粮食绝产,不过还好有李娇娇为村民们要来了灾粮,还有钱明月用转粜法不断的低价卖粮食,村民们这才还能过活。 这几日灾民随着肚子能填饱脸上也逐渐有了人色,排队领粥的时候也不再猴急的拥挤。 李娇娇正发着粥,忽然看见铁生娘跑过来大喊: “娇娇你快回家!王公子来了!” “什么王公子?”李娇娇不解的问道。 “还有哪个,就是看中别的女人言而无信退你婚的那个,城里开酒楼的那个王公子啊!” 铁生娘跑的脸上通红,着急道: “他看李强考上了秀才就来提亲,说什么愿意纳你为妾不嫌弃你被退了三次婚!彩礼都拿来了就等娶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文《炮灰女配和暴戾魔尊he了》文保甜案: 阮安安穿成一本仙侠文里的倒霉女配,摆在她面前的路有两条,一是按照原文做仙尊男主的舔狗,最后被男女主一起虐身虐心不得好死;二是嫁给重伤垂死被魔族抛弃的植物人魔尊,守一辈子活寡。 为了苟命阮安安当然毫不犹疑选了二,然而她书没看全,不知道魔尊其实一直有意识并且三年后醒来将手刃所有背叛他的人,此时的阮安安—— 在魔尊召唤的天雷夜搂紧他温柔的一遍遍轻哄别怕 在魔尊诅咒爆发的时候夜夜不肯阖眼 在所有魔族众叛亲离的时候握紧魔尊的手 于是一不小心,她就成了魔尊心尖上的人 从此你是荒原的第一束光,是苏醒的唯一理由,愿为你忍受剔骨剧痛,只为能亲眼见你温柔目光 ———— 温柔木系小天使x暴戾奶狗大魔尊 食用指南:私设如山 ☆、顶皮酥月昙饼儿 夏天已经过去了, 但是秋老虎比往前还要热,天上一丝云也没有,呼吸之间干燥的嗓子都痛。 李娇娇一到家就看见李强被爹娘拉着, 而那个王公子已经乌眼青的扶着脑袋倚在了墙上破口大骂: “那么李家人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李娇娇都已经被退过三次婚了,我娶她是给她面子![なつめ獨]” “王荣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这样说我姐姐!”李强脖子上青筋暴起, 狠狠啐一口,“想娶我姐姐的人多了去了, 你也不撒泼尿照照自己的德行!” 牛翠花更是叉腰就骂: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就是看中了强子考上了秀才,想做秀才的姐夫吗!还纳我们娇娇做妾, 就算你八抬大轿来抬我们娇娇做正室我们也不稀罕!” 看王荣那丑恶的嘴脸, 李娇娇忽然庆幸自己没真的嫁过去,要不是自己看见过了像徐承觐和赵明台那样的公子,自己哪知道人外有人呢! 王荣不屑的正要啐回去, 忽然看见李娇娇, 伸手就去抓李娇娇的胳膊: “你看看你弟弟和个疯狗似的, 你也不好好教育教育!” 李娇娇冷着脸一下子躲过王荣的手,冷笑道: “我觉得我弟弟比你有教养,至少比你早八年考上的秀才,还不会言而无信!” 说完, 李娇娇也不看王荣气的拧成一团的脸, 走到李强身边。 那王荣刚要回骂, 铁生娘忽然道: “李强这脾气真是该改了,老是这么暴,难道狗咬了你,你还要咬狗不成!” “你个臭婆娘骂谁是狗呢!” “谁把自己当狗我骂谁。” 铁生娘那张嘴无理还搅三分,王荣哪是她的对手, 涨红了脸转向李娇娇道: “多少小姐想进我家门我还不要呢,李娇娇你别后悔,我看哪个男人会要你这么个退婚这么多次的姑娘!” “我哥哥要!”一个娇俏的声音忽然插进来。 在场的人都瞪大眼睛看向走进来的钱明月和赵明台。 赵明台脸皮薄,此时白玉雕琢的脸上被众人看的透着股红晕,但是坚定的说道: “李姑娘又聪慧又善良,是个不可多得的姑娘!” 李娇娇没想到赵明台会来,还这么帮自己说话,脸上一阵羞红涌上来,长长的眼睫垂下不敢正视赵明台。 铁生娘一看李娇娇和赵明台两个人都红了脸,忽然拍手笑道: “这不就是郎才女貌,佳偶天成吗!娇娇,我看赵公子是个配得上你的公子!” “铁生娘你快别说了!” 李娇娇小脸登时更加羞红,抬眼一看,竟然发现赵明台在看着自己发愣,心里砰砰一跳赶紧低着头赶紧进了屋。 赵明台看着李娇娇杏眼湿润,那娇羞的小女儿状烙在他眼里,他脸上更是热烫,心里忽然一动。 见李娇娇进屋,铁生娘转头对王荣呵笑一声:“王公子,你看看人家赵公子,论样貌才学哪个不比你强!” 说着,铁生娘不屑的一摆手,“就算你现在是比赵公子有钱,可是赵公子前途无量,等考上举人考上进士,你那破酒楼算什么!” “你!”王荣瞪大眼睛一时气结! “要说这李娇娇和赵明台长的倒是真的般配,金童玉女似的!” “就是啊就是啊!而且这次灾情李娇娇为咱们出了这么多力,我没想到她竟是这样的好姑娘!” 因为李娇娇这次帮着要回来灾粮,还帮着熬粥发粥不辞辛苦,大家从没在她脸上看见一点不耐烦,永远都是微笑待人,顿时对她的印象好了不少。 “王荣快别在这里丢人了!人家赵公子比你强多了!” “就是啊,人家多般配啊!” “哼,既然你们不珍惜进我家门的这个机会,以后你们哭着求着我也不会看你们一眼!” 王荣甩下一句狠话,最后恨恨的瞪了一眼赵明台和铁生娘,在众人的哄笑声中灰溜溜的走了。 ** 一晃就是三年过去,李强和赵明台也终于迎来了秋闱。 三年过去杏花村已经一点不见当年雹灾的样子,虽是清晨但到处都是秋天的丰收的喜悦。 嘚嘚—— 赵家的马车停在李家门口,钱明月跳下车蹦进李家门笑道: “娇娇姐,强子哥,我们来接你们一起去府城乡试啦!” 钱明月这样活泼的跑进来李家人却见怪不怪,牛翠花反倒宠溺的拿糖给她吃。这三年李强和赵明台一块用功读书,李娇娇又在赵家学艺,两家早亲的和一家似的。 “明月你坐坐,等在姨家吃了早饭再走!” 牛翠花一边利索的收拾包裹一边对后跟进来的赵明台笑道: “明台啊,这次有你一同前去我就放心了,强子他脾气暴,你这么知书达理,多管着他哈!” 李强嘻嘻笑着揽上赵明台肩膀: “哥,我姐正在给咱们做顶皮酥月昙饼儿路上带着,是用我们家昨晚新开的昙花做的,保准又好吃又雅致,咱们去厨房看看去!” “昙花竟然能吃?这倒是极风雅了。” 赵明台一听来了兴趣,和李强一起走进了厨房。 因为要准备这几天的口粮,李娇娇从昨晚就开始忙活,正好看见昙花开放便有了将昙花做进面点中的想法。 她先取出一盆生面,加上七分的水和三分的油,将面和的稍微硬一些作饼的外层,恰在此时钱明月李强赵明台三人进来。 钱明月凑过来道:“娇娇姐,你这次和的面怎么这样硬,烤出来的时候不就和石头似的咬不动了吗?” “顶酥饼和别的糕点不同,只有外皮做的硬入炉子的时候皮才能顶起一层,因此才叫顶酥饼。”李娇娇轻声解释道,“若是面和的软了,那么就会发粘,没办法发松了。” 钱明月不学厨听的一知半解,笑道:“虽然我听不懂,但是等我吃到嘴里就明白了!” 钱明月俏皮的话引得大家笑起来,李娇娇也抿嘴继续手上的动作。 她做好外层后又舀出一盆面来,每斤面对进去四两糖,这次只用油和面儿不用水,将面擀薄了之后对折起来再擀,一连几遍之后才算做好了内层。 看钱明月一直好奇的看着她,李娇娇干脆在她问出来之前边擀边道:“这样开折多次做出的饼才能层多,吃起来有层次感。” 内外层都做好了,李娇娇将已经用盐水洗过的昙花拿出去蕊,然后撕碎洁白的花瓣稍微加上些冰糖等馅料,然后手上灵巧一阵团捏,一个饼就包好了。 她依样再做了许多,然后上炉子烤制,刚烤好拿出来,钱明月就凑上前: “这顶皮酥月昙冰儿果然是饼面酥松儿顶起,色泽美观外形别致,煞是好看!” 赵明台拿起一个尝起来,只觉入口之后满是酥香,不仅有比平常的酥点更加酥软克扣,而且透出股淡淡的昙花香气来,让他口舌生津。 “这顶皮酥饼儿真是不错,吃起来不觉得过于甜腻,但是却香松可口,而且口感柔软细腻,细细品味还有花瓣肉,回味也是清香无比!” 李娇娇等做的饼儿晾凉了之后小心的用盒子装好收进包裹里面。 “爹娘,等我的好消息吧,这次我一定能考上举人!” 大家吃了早饭就出发,临走的时候李强和爹娘挥手告别,李娇娇摸了摸怀中的那块玉佩。 不知为什么,当揣着这块玉佩的时候,她总有种莫名的心安。 这边李娇娇他们前脚刚走,后脚赵家的门就被人敲响。 赵元德一开门,竟然看见牛翠花站在门口,他诧异不已赶紧请人进来: “娇娇她娘,你怎么来啦?孩子们出发了吗?” 牛翠花笑着进门,胳膊似乎挽着什么东西,应道: “他们刚吃了早饭出发啦,赵先生我今天来是想给孩子们说亲的!” 赵元德愣了一下,瞪大眼睛道:“说亲?” “赵先生,你看这三年咱们相处下来,咱们两家是知根知底的,”牛翠花也不见外,将手里的东西放到炕上,道,“赵公子人品样貌都是顶好的,我也看得出来你是打心眼里疼我们娇娇,他们两人真是摸样人品样样般配,你说呢?” 别说牛翠花今天将这事说破了,没说破之前赵元德也是有这个心思的。 他教了李娇娇三年,自然知道李娇娇这孩子又聪慧又心善,厨艺日进千里几乎已经超越了自己,他真是疼这个徒弟比疼自己闺女还厉害。 赵元德再一想,斟酌道: “娇娇她娘,不瞒你说,我看明台他对娇娇也是有好感的,只是不知道娇娇的意思?” 牛翠花高兴的一拍手:“原来明台也有意思,那感情好!” “咱们做爹娘的也不能强求人家孩子,要是这事真是他俩有意,我当然是高兴!”赵元德一捋胡子笑道,“娇娇是我的徒弟,要是再做我的儿媳,那真是亲上加亲!” “娇娇总推脱想开酒楼不愿意提成亲的事,可她也是大姑娘了,我这个做娘的着急啊,现在听着赵先生您这么一说,我心里这才有底!” 牛翠花高兴的笑开了:“等这会他们考完乡试回来,咱们就给他们定下日子成亲!” ** 马车比牛车快得多,原本四五日的路程不到三天就到了府城。 “这会没人迎接咱们了。”李强笑嘻嘻的挥鞭子。 “徐公子可真能搞,明明知州就是迎接他的,偏说什么是迎接最年轻的童生,害的我还被怀疑走后门。” 钱明月早听过他们这段事,问道:“你们说的那个徐公子神神秘秘的,到底是什么人啊?” “不知道,反正就连知州看见他都要毕恭毕敬,他的身份绝对不低。” 李娇娇道:“而且多亏了他的玉佩,不然我就要被那群黑衣人砍了手了。” 李强扭头忽然压低声音道: “当时情况太着急了我忘了说,我看见那群黑衣人的左肩都有一个小小的凤凰暗纹。” 一行人说说笑笑的就要找个客栈歇脚,马车慢慢经过清风楼门口。 李娇娇撩开窗帘随便的向清风楼看去,心里有些感慨。 廊腰缦回,檐牙高啄,这清风楼本来就不是他们这样的平民能住的起的,门口进进出出的都是身着极其显贵的人,没想到三年前她竟然享受国这样奢侈的待遇。 她正随心看着,忽然一道清冷的熟悉的目光从清风楼二楼洒下来,直直的钉在了她的脸上。 一股极度的熟悉感涌上心头,她仿佛已经被这目光注视过前世今生。 李娇娇鸦翅般的眼睫微微一颤,慢慢的抬头,终于看清了他。 徐承觐就坐在靠窗的雅间,三年过去了,他指骨分明的手依旧比瓷杯还要白净,墨发仍然一丝不苟如月华披撒。 徐承觐目光紧紧追随着马车,轻轻的注视着李娇娇,好看的菱唇微微张开吐出几个字。 他似乎在对自己说什么? 隔得太远李娇娇听不见他说什么,她心里一阵猛烈的跳动,忽然瞪大了眼睛喊道: “强子,停车!” ☆、银丝拌双脆 “母妃, 父王身子还是未安吗?” 徐鸿昀见赵贵妃回来,急忙从椅子上起身问道。 赵贵妃面色沉沉摇了摇头,已经不再年轻的脸庞因为皱眉而显出些细纹, 她慢慢坐到塌上,呷一口茶, 道: “御医说陛下总食欲不振,太后有意要举办一场厨艺比试, 广纳天下的膳夫,一是为了让陛下多吃点,二是为宫里的伙食添些新花样。” “如今陛下精神头总不好, 立太子已经是早晚的事, 你何不趁此机会寻些厨艺高超的人讨你父王开心。” “母妃这一说,我倒是想起了个人。”徐鸿昀思量道,“云英楼的吴落白手艺极好, 若是他称第二, 绝没人称第一。” “那你便趁着你四弟徐承觐没下手快把那吴落白请来!” “话说徐承觐最近很是奇怪, 三年前回来了却将褚瑶的订婚仪式一拖再拖,要知道褚瑶可是安国公府的嫡女,他不珍惜,可是我让你去娶她你怎么还没办好!” 赵贵妃将茶哐的一声搁在桌子上:“陛下已经表现出来偏疼徐承觐的意思了, 你要是搞不定褚瑶, 这太子之位你到底想不想坐了!” 徐鸿昀一想起褚瑶就恨恨的咬牙: “那褚瑶爱徐承觐爱的要死要活, 为了他都把带回来的一个女人的手砍了,她表面温柔实则心狠手辣,根本不把儿臣放在眼里!” 赵贵妃无奈的叹气道: “这也是没法了,不过还好徐承觐找不到比吴落白厨艺更高超的人,你一定好生待吴落白, 他的菜要是哄了太后高兴,你也算有了些支撑!” ** 清风楼客人云集,小二在每个桌之间窜来窜去,竟然能将大家都伺候的好,门口的铃一响,小二立刻堆着笑看向门外: “欢迎光临,客官要点什么……李姑娘!!” 李娇娇刚想悄悄走进来去二楼,小二一下子拔高的声调将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吸引了过来! “小二哥,好久不见,难为你还记得我。” 李娇娇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好站在楼梯口。 小二菜也不顾着端,客人也不忙着招呼了,凑上前眼睛里盛满了不可思议: “徐公子可真是神了,他说您今天会来,我们还不信,三年没联系的人怎么可能说来就来,没想到您还真就出现了!” 徐承觐一直在等自己? 李娇娇略一思量就明白了:“这几天秋闱了,徐公子自然执拗我该来了,只是不知道他找我何事……” 她话还没说完,一道淡淡的声音如微凉的风从二楼吹来: “李姑娘,好久不见。” 雅间一如既往的有股熟悉的幽香,只是现在玉瓷花瓶里插着的是金黄的桂花,这花可俗可雅,在徐承觐的身边就金灿灿的将他承托出无边的尊贵来。 “李姑娘,我这次来是请你帮我一个忙的。” 徐承觐让小二给李娇娇四人看座,他一双凤眸懒怠的半睁着,指尖微微敲击桌子,道: “秋闱之后,麻烦姑娘参与一场在皇宫举办的云集天下英才的厨艺比试,然后拔得头筹。” 眼前的徐承觐和三年前的感觉不同了,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但是现在的他总给人一种更加疏离也更加威严的感觉,李娇娇都有点大气不敢喘: “徐公子,这不算什么帮忙,我反倒还要谢谢您告诉我比试的消息,只是我没办法保证一定能得第一啊。” 徐承觐微微摇头,浅笑道:“你的手艺我放心。” 徐承觐这话说的自然而然,倒教李娇娇不好意思起来。 “为了答谢姑娘,李公子乡试期间,你们就都住在清风楼吧。” 徐承觐端起了茶,“乡试放榜之后麻烦李姑娘立刻去京城参加厨艺比试。” 端茶送客这道理大家都明白,李娇娇四人起身刚要离开,忽然见徐承觐看着赵明台道:“这位公子是?” 李娇娇介绍道:“这是我邻村的好友,也是一起来乡试的。” 赵明台做了一揖,抬头看见徐承觐慵懒的眼睛清冷的看着自己,那目光像一把剔骨弯刀,能将他的心思轻易刨析。 他不禁心内一颤,却见徐承觐的目光重新转回李娇娇身上。 此时徐承觐的目光就像冰山在慢慢的消融,冷淡却有着通向深处的裂缝。 ** “姐,这次幸好有徐公子告诉你这个比试的消息。”李强将行李搁在自己房间就跑来找李娇娇,一推门看见赵家兄妹也在。 “凭借娇娇的手艺一定能拿第一,到时候扬名天下,开个酒楼客人也会慕名而来!” 赵明台摸摸钱明月的小脑袋:“到时候你帮助娇娇管账,酒楼一定能做的风生水起!” “那是当然,有我做账房就放心吧!” 看着钱明月自豪的挺胸,李娇娇笑道: “你们想的太顺理成章了,人外有人,怎么就一定是我拿第一呢。” 李娇娇忽然想到一件事,说道: “不过这次正好去京城可以找师父的师弟儿子挑战!想必这次的厨艺比试他也肯定会来,他一定是个劲敌!” “我觉得我姐一定是第一!” “我也觉得娇娇姐一定能夺得头筹!” “我也是这么觉得。” 李娇娇看着这群对她盲目自信的人,心里暖的不得了,一双圆圆的眼睛都完成了月牙: “有你们支持真好,一路赶来吃干粮吃腻了吧,我给你们做好吃的去!” 李娇娇刚走进后厨,做菜的师傅们就把她认出来了,手上活虽然没停但是都探头和她打招呼。 小二又被分配来单独伺候徐承觐了,此时他暂时没活就来后厨找李娇娇,特意领着李娇娇来到后厨的水箱,献宝道: “李姑娘您看,这是邻省捉来白皮子,平时都是一上岸就化成水根本运不到这里,今天您可巧赶上活的了!” 李娇娇好奇的看过去,只见水箱里有一个伞状的透明的东西在慢慢的浮动,腕足像是绸带一般在水中流连,动作柔美纤巧,倒是很好看。 看李娇娇有些惊奇的目光,小二得意道: “这白皮子在别处可看不着,李姑娘您随便做,掌柜的说这个白皮子孝敬您了!” “多谢掌柜的了,我还只从书上听说过这白皮子呢。” 李娇娇略一思量就想好了做法,胸有成竹道:“我今天便做一道银丝拌双脆给大家尝尝鲜!” 后厨的师傅们也是第一次见这白皮子,都围过来看个新奇: “听说这白皮子出水就化,李姑娘要怎么处理?快给我们开开眼!” “瞧好了吧。” 李娇娇净了手随即下手去捞白皮子,大伙光看着都能感受到它软腻粘黏的手感,不禁佩服李娇娇第一次见就敢下手的大但。 她捞出白皮子之后,用竹刀快速在白皮子伞体的部分和口腔部分切开,然后刮去里面的红皮和油,立即加上了明矾和盐腌制脱水。 等待腌制的过程中李娇娇又拿出豆芽开火上锅,一边炒一边道: “这银苗绿豆芽豆芽也有讲究,颜色如同银丝,和透明的白皮子相得益彰,这道菜又有银丝双脆之称。” 一个师父看着李娇娇把豆芽下锅,疑惑道: “平时我们如果要进行凉拌豆芽,为了保持形状较好只需要下水烫一下,然后用冷水激凉即可,你这样炒制不就破坏了形状了吗?” “确实可以如这位师傅所说,但是豆芽用醋来炒方有双脆之名,” 李娇娇慢慢道:“而且虽然炒制,只要掌握好火候依旧可以保持脆嫩,只是这就比较考验做菜人的功夫了。” 说话的功夫李娇娇就把豆芽炒好了,当她摆盘之时一条条豆芽真如银丝散发清光,不仅形状没有软瘪,而且还提升了口感。 然后李娇娇拿出白皮子用清水洗去上面的盐分,用刀切成条,锅里煮水烧沸后将白皮子下锅开始焯水。 等着白皮子汆透,李娇娇将它捞出,加入少许白糖和盐放入盘中拌匀,这道菜就算完了。 “豆芽食用起来味道鲜美,而且口感清爽还营养丰富,而白皮子有补血益肺,滋阴化痰之效,二者拌在一起又爽口又营养。” 大家听着李娇娇的讲解都仔细的看着这盘菜,一道清淡的声音忽然评价道: “这道银丝拌双脆用在家常菜里也不失去其中的高超,用在宴席之中也不会显得不够档次,倒是极好的一道菜了。” “徐公子,你怎么来后厨了” 一看徐承觐一身白衣胜雪却出现在这样油污的地方,清利的目光和他们格格不入,小二赶紧想将他带出去:“您想吃什么就和小的说,万不敢劳动了您!!” 徐承觐抬手示意无事,看向李娇娇道: “三年不见,姑娘的手艺进步斐然。” 徐承觐浅浅的眸子里倒影出她有些红了的脸颊,李娇娇赶紧低头,轻声道: “这三年我拜了师傅,师傅严格,因此我有一些长进。” 徐承觐看着她低着头,露出的毛绒绒的头顶透露出一丝紧张和惹人怜爱。 她似乎因为很久不见有些怕自己了。徐承觐目光微微一闪,道: “李姑娘,吃过饭你来一下我屋,我有重要的东西给你。” 重要的东西,是和那块能保命的玉佩一样的东西吗?李娇娇瞪大眼睛看向徐承觐。 包括凶残的黑衣人,刘雪儿的手,徐承觐的身份还有知县为什么忽然对她言听计从,李娇娇有太多想问的,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先问哪一个。 徐承觐看着李娇娇杏眼忽然睁得圆溜溜的看着他,刚才的拘谨都不见了,他的唇角终于挂上一丝丝的笑。 这般鲜活的她,终于和宫中那些人不一样了。 ** 晚饭的时候李家和赵家四人在一桌吃饭,仿佛其乐融融的一家人。 吃饱了饭,钱明月拍拍李强肩膀,看他眼睛亮着看向自己,嘻嘻笑着凑到他面前: “强子哥你准备好了吗?这考举人可跟考秀才不一样,是要千里挑一呢!” “小丫头片子瞎担心,哥哥我这么聪明当然准备好了!” 李强咧着嘴角去掐钱明月小脸,被她笑着躲开: “不要脸,我哥哥在旁边呢!” “当初可是你亲口说的院试第一是你哥哥!” “呸呸呸!” 相比李强的成竹在胸,赵明台显然就稳重多了,他从容自若的看着李强他们打闹,对李娇娇说道: “先生说过李贤弟前途不可限量,想必日后必是国家栋梁。” 李娇娇抿嘴笑道:“他呀聪明是聪明,可要是能和明台你学学成熟,别把情绪都写在脸上就好了。” “也许成熟了学会收敛情绪并不是一件特别好的事情……”赵明台忽然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 “什么?”李娇娇不解的看向赵明台。 看着李娇娇望向自己的清纯的眸子里不含一丝杂质,赵明台纵有千般的话想说也说不出口了。 “无事……” 他转头望向已经闹做一团的李强和钱明月,一向守礼克制的目光竟然一时充满了羡慕。 “徐公子说让我晚饭后去找他,你们先歇着,我去去就回。” 李娇娇起身,没想到她刚走一步,赵明台忽然伸手拉住她: “娇娇,我陪你一起去。” 李娇娇困惑的回头,正撞进赵明台温柔若水的眸子里。 他的目光总是这样温润,整个人有着股如玉的气质,相比徐承觐少了份冰冷难以接近,让人一看他便能心生好感。 此时赵明台指节分明的手轻握李娇娇衣角,他慢慢站起,比李娇娇高了半个头,然而从上而下洒下的目光中却是像水一样缓缓流淌: “夜深了,你一个女孩子去不安全,我陪你好不好?” 八月的夜依旧很热,徐承觐坐在窗前看着书,微风拂过书页似乎想吸引他的注意,让他有些无法集中精神。 等了很久,门外终于响起敲门声。 “李姑娘请进。” 徐承觐搁下书一抬头,却看见门外进来了两个人。 待看清赵明台的时候,他的目光倏然一深,手里一顿将刚拿出一个盒子重重的搁在了桌子上。 ☆、香炒玉山果 刚入秋, 天还是很热,空气也是又干又燥,可是雅间内的气氛竟然一时之间冷的有点发怵。 “赵公子, 我想单独和李姑娘说几句话。” 徐承觐态度一向倨傲,不客气的直接看着赵明台就开口送客。 赵明台并不退让, 站在李娇娇身前道: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你不在意, 可是娇娇一个女孩子却是怕的。” 徐承觐指尖搭在桌子上,目光看向李娇娇: “怕不怕是她自己说的才算吧,李姑娘真这么觉得?我想听你亲口说出来。” 被两个男人目光炯炯的注视着, 李娇娇瞪大了眼睛。 实话实说, 她是不怕的,虽然并不能确定徐承觐就真是她梦见的上辈子的皇上转世,可是她总有一种莫名的心安的感觉。 一开始是有些怕他的, 可是后来得了他的庇佑, 就生出股心安的感觉, 着大概就是被娇纵吧。 其实她这离恃宠而骄还差的远呢,只是李娇娇心里已经选择了相信徐承觐,而且她还有很多问题只能单独一人的时候问。 “明台,我也有些话想单独和徐公子说, 你先回去吧。” 赵明台着实没想到李娇娇居然会让自己走, 他一向温柔的眼睛睁大, 好半天才说: “我实在是不放心,我在门外等你。” 赵明台不由分说的转身就走,李娇娇无奈的眨了眨眼。 她叫赵明台叫的很亲切啊。徐承觐面上没有什么表情,重新拿起盒子: “你上次给我用荷花泡的泽芝茶清香利口又清心养心,我母亲也非常的喜欢, 这次让我带了好东西回你。” 说着,徐承觐打开盒子,李娇娇竟从没见过盒子里的东西。 只见盒子里装着一盒的干果,李娇娇好奇的拿起一个果子:“这是?” “彼美玉山果,粲如金盘实。”徐承觐吟出一句。 李娇娇紧接着也吟出一句:“愿君如此木,凛然傲霜雪。” 她吟诗完吃惊道:“竟是香榧!十二年才结果,每生果三年才可以采,千年香榧三代果!” 徐承觐赞赏的点头。 “香榧又称玉山果,这香炒玉山果应该是供给宫里的东西啊,徐公子您怎么会有?” 没想到李娇娇会这样询问,徐承觐微微一愣,笑道: “既然我想给你的,便没有得不到的,你莫管,尝一尝吧。” 徐承觐的身份如同一层窗户纸,一旦捅破那么他们之间就不能再这样平等的交谈。李娇娇默认了他的话,素手拈起一枚果子尝起来。 “这香榧炒制之后闻起来便有股香气,一入口要下去是脆而可口,香酥非常,味道极美。”李娇娇评价道,“而且风味高雅,香气隽永,口感独特,怪不得是贡品!” “只是我用荷花换这稀奇珍贵的东西,实在不好意思。” “物不在贵,有心便是珍品。”徐承觐盖上盒子搁在桌子上,“李姑娘想必有很多事情要问吧,但是我只想回答一个,你好好斟酌。” 居然只能问一个问题。看着徐承觐清冷的脸,李娇娇只好绞尽脑汁想一个最要紧的。 徐承觐看她想的这样费力不禁觉得好玩,眉眼间带了点点笑意道: “我先回答一个,那群黑衣人已经被我处置了,你们以后不会再遇见危险了。” 其实他还有一句话没说,那就是他已经安排了影卫保护李娇娇一家,所以上次的事情绝不会发生。 只不过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李娇娇想来也不会高兴有人天天暗中跟着自己,他还是不说的好。徐承觐呷了口茶,慢慢欣赏起李娇娇想问题想的皱起的小包子脸。 玉佩、身份、知县,这些事都想问,可是似乎都不重要了。 “啊,有了!” 李娇娇因为想到了什么而挺直了腰板:“等我开了酒楼,徐公子会来吗?” “你想了半天,就想了这个问题?”徐承觐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李娇娇,皱着的眉头不知不觉间竟然松开了。 李娇娇眉眼灿然,带着桂枝上的鹅黄柔软,“其他的问题,问出来都有些多余了。” 确实,如果她问他的身份,就实在是多余了。徐承觐先是一愣,复而相视一笑,最后眼眸中竟拢上层软意: “一定。” “等你开了酒楼,我也介绍我的朋友一同前去。” “开张最难的就是开头,若是徐公子愿意介绍人脉那真是极好了!” 李娇娇高兴的比划手指:“如今徐公子给了我开酒楼的本钱,明月这样聪慧愿意做我的账房,明台也愿意帮我管理,徐公子又介绍来客人,只要我在这次厨艺比试中好好发挥,也会有名气。” “开酒楼的最基本的几样都齐了!” 看着李娇娇兴奋的一一数下来,徐承觐含笑将她温柔的笑印入眸子。 “我真是太幸运了能遇到你们!” “是你本身够优秀,才会吸引同样的人。” 徐承觐举着茶杯做出邀请的姿势:“祝李姑娘这次比试拔得头筹,开酒楼风生水起。” 李娇娇被他夸的有些羞赧,也举起茶杯,两人轻轻碰杯。 玉瓷碰撞声清脆悦耳,李娇娇在徐承觐的注视下红着脸喝了一口茶。 清香爽口,又带着回甘,仿佛一路被甜到了心里。 ** “姐,明月,你们回去吧,我们进去了哈!” 李强笑着挥了挥手,和赵明台并肩走进了贡院。 一直注视到二人的身影消失在一众考生之中,李娇娇这才不再探望,钱明月笑嘻嘻道: “娇娇姐,我还是第一次见你为了一件事这么紧张呢!” “这考举人必起考秀才可难得多了。”李娇娇抿嘴笑了一下,和钱明月挽手往回走。 “放心吧娇娇姐,强子哥这人粗中有细,可以说是胆大心细又聪明多识,我哥也不差,两人考上举人是板上钉钉的事!” 听着钱明月的话,回想起三年来李强的勤奋,李娇娇心里略微安稳。 二人有说有笑的往回走着,拐进一个胡同的时候,突然看见路上站着一个女人披头散发直勾勾盯着她们两个。 “姐……那人眼神怪怪的,咱们两个绕路走吧。” 钱明月被看的发毛,拽拽李娇娇的衣袖想往回走。 可是她一拉之下,竟然发现李娇娇已经呆住了,此时正瞪大了眼睛定定地看着那个女人,原本朱红的小嘴竟然失了血色。 “娇娇姐,你怎么了?别吓我啊!” 钱明月的大喊唤回了李娇娇的神智,她一哆嗦,拉着钱明月就往后跑。 哒哒—— 可是没想到她们一动,那女人就跟着动,脚步声一直紧跟在身后! “李娇娇……李娇娇……你个贱女人……还我的手!!!” 身后忽然传来那个女人凄惨的哭声,沙哑的嗓子似乎是活活叫哑的,异常难听。 “姐她是谁啊!她怎么认识你!” 钱明月吓得心脏乱跳,边跑边问。 “她是刘雪儿!你看她的右手被砍下来了!” 钱明月明明怕的要死,可是还是鬼使神差的往后一瞧。 只见那追在她们身后的女人真的右边胳膊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手腕,一道狰狞的刀疤在衣袖中若隐若现! “还我的手!!!” 刘雪儿已经是疯癫的状态,满脸的灰土不知道是怎么回到的杏花城,此时她跌跌撞撞的往前一扑,竟然抓到了钱明月的头发! “啊!好痛!” 钱明月头皮一阵剧痛,被拉扯的一下子就要栽倒! “明月!”李娇娇回身死死抓住刘雪儿的胳膊,大喊道,“别伤害她,你要找的人是我!” 刘雪儿迅速一甩胳膊,竟然将钱明月甩到墙上,钱明月一下子磕到脑袋虽然没晕过去,可是也七荤八素的站不稳了。 接下来刘雪儿一只手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然一把掐住了李娇娇的脖子! “咳咳!!” 李娇娇瞬间喘不上气来,眼前一阵眩晕! “咯咯……李娇娇你个贱人……还我的手……” “不是……咳……我砍的你……咳……凭什么找我……” “都怪你身边总是有那么好的男人!”刘雪儿愤恨的大叫,“不是你我怎么可能会去勾引徐承觐,怎么可能被人砍了手!” 一提徐承觐这个名字,刘雪儿忽然陷入了更加的癫狂,她眼里发出刺眼的贪婪的光,死死按住李娇娇的脖子不让一丝空气进入: “你个贱人怎么可以被徐承觐喜欢,他可是当今……” 砰! 刘雪儿还没说完脑子就炸开一声巨响,鲜血从头上疯狂涌出,她瞪大了眼睛歪倒在地! “娇娇姐!”钱明月站都站不都来,只能大喊道,“你是谁!” 她面对的正是一个黑衣人,那人全身上下只有眼睛露在外面,手上的暗器刚刚弹出。 黑衣人推开刘雪儿露出下面的李娇娇,然后一手拎着李娇娇,一手拎着钱明月,瞬间消失在了巷子里。 ** “徐公子,大夫说李姑娘脖子上的伤有些重,恐怕十天内不能说话了。” 小二拼命压低脑袋,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心脏都在狂跳。 徐承觐手搁在鼻尖,一双凤眸平时就不怒自威,如今更是森冷阴寒,择人而嗜。他又轻又缓的开口: “刘雪儿呢?” 小二被那不同往日的声音吓得两股战战,道: “知州大人已经把她抓起来了,只是她已经疯了,什么都问不出来。” 徐承觐压着火气点头:“你出去吧,我照顾她就行。” 说完,徐承觐转头看向躺在床上昏迷着的李娇娇。 小二如释重负赶紧退了下去,房间里只剩下徐承觐和李娇娇。 徐承觐看着床上的人雪颈上青紫的痕迹,眼眸已经深谙,他忽然开口对着身后空无一人的地方冷声道: “下次保护她的人不要怕被她看见等她晕过去再行动,即使暴露身份也没关系,一定要立刻保障她的安全!” 影卫还是第一次见徐承觐因为一个女人怒成这样,跪道:“属下知错!” 从前的殿下永远是冷静的,利益第一的,现在他的眼睛里却倒映着李娇娇,甚至不惜为她暴露身份。影卫低垂着头心道。 徐承觐挥手让他起来,眼里冷光闪烁: “刘雪儿既然已经疯了,她怎么可能一个人从京城到杏花城,这事有蹊跷。” “殿下怀疑是……” 徐承觐摸了摸鼻尖:“你亲自去审问刘雪儿,一定要从她嘴里翘出来点东西!” “是!” 影卫消失在黑暗中,屋里只剩下徐承觐和昏迷不醒的李娇娇。 李娇娇一双杏眼紧闭,长长的眼睫似乎还在因为惊恐而时不时微微颤抖一下,平时的娇容此时惨白如金纸,修长的脖颈透着让人心生怜惜的脆弱。 “抱歉……没能保护好你……” 徐承觐伸出手,轻轻触碰她脖颈上青紫的手印,指尖感受到她皮肤的滑润。 刚才大夫开了药,钱明月已经帮着喂了药了,此时徐承觐也不需要做什么伺候,只是坐在床边定定地看着李娇娇。 恍惚之间一股困意袭来,一向警醒的他竟然在李娇娇身边慢慢打起盹来。 半梦半醒之间,徐承觐感觉自己似乎来到了什么地方,一睁眼竟然看见自己身着父王的龙袍! 这是怎么回事!徐承觐急忙想将龙袍脱下,这要是被人看见了就是谋反! 可是没想到他竟然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无论如何也抬不起手。 他打量四周,赫然发现他竟然身在父皇居住的养心殿,此时他正身着龙袍坐在龙椅上,俨然一副皇帝的架势! 还没等徐承觐搞明白这到底是这么回事,一道娇柔的声音带着些撒娇由远及近传来: “皇上,快尝尝我今天做的这道菜怎么样。” 徐承觐抬眼一看,竟然见李娇娇婷婷袅袅身着凤袍走了过来! ☆、吻 时值刚夜, 跳动的烛光印照着金丝楠木的宴几,将上面的几个菜照出极其诱人的色泽。 徐承觐端坐在玫瑰椅上,看着李娇娇一样样布菜。 “皇上快尝尝, 这是我新研制的,御膳房的师傅们都夸我了呢。” 李娇娇身着织金罗凤纹的红罗裙, 挽起袖子,皓腕如雪, 夹起菜来送到了徐承觐的嘴边。 他怎么会身着黄袍,李娇娇又怎么会成了皇后?徐承觐纵有千言万语想问可是竟没法控制身体。 他张开口含住李娇娇夹来的菜,看向李娇娇。 梦中的李娇娇因为已经嫁给他所以露出了他从没见过的格外纤柔妩媚的一面, 望着他的眼波流转之间都是风情, 一双杏眼一睁一合仿佛在说话。 徐承觐听见自己说: “皇后做的就是好吃,朕吃了十几年了也吃不腻!” “皇上喜欢就好。” 李娇娇抿嘴一笑,艳丽的容颜焕发出娇艳的光彩, 徐承觐眸子一暗, 看见自己长臂一伸, 将李娇娇搂入了怀中。 “呀——别闹,饭还没吃完呢。” 李娇娇娇羞的握起小手拍了徐承觐一下,后者却捉住那柔夷放在唇边轻吻: “先吃点甜的,再吃菜也不急。” 说着, 梦中徐承觐指腹慢慢摩梭过李娇娇柔嫩的双唇。 徐承觐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到底是谁, 为什么顶着他的脸干这样的事! 眼看着李娇娇羞红了一张小脸,却似乎已经习惯这样无礼的请求,微微垂着眸子一副任君采撷的样子,雪白的脖颈透露出一份诱人。 徐承觐控制不了身子,却能感受到怀中李娇娇的柔若无骨, 感受到自己砰然的心跳,他的脑子“嗡”的一声—— 软糯,香甜。怪不得是甜点,真的好甜好甜。 徐承觐眼睁睁看着自己倾身吻上李娇娇的双唇,李娇娇细白的手指像是紧张又像是依恋,在他的大手的包裹下微微勾动,和他缠绵的十指相扣。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徐承觐眼看着自己和李娇娇恩爱非常,饭后饮茶谈话然后一起就寝,竟没有人来通知翻牌子。 他竟是为了李娇娇废弃六宫!徐承觐眼看着两人红绡帐暖,赶紧闭上了眼睛。 没想到再一睁眼,他竟然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清风楼,而李娇娇正定定地看着自己。 “徐……咳咳咳……” 李娇娇想说话,一开口才感觉到嗓子痛的劈开一般,一下子克制不住的咳嗽起来。 “大夫说你十天左右不能说话,先好好养养吧。” 徐承觐被李娇娇的咳嗽声唤了回来,赶紧嘱咐她别说话,然后端来一杯茶水递给她。 李娇娇点头示意感谢,喝了一口抬头却看见徐承觐看着自己的目光竟然呆滞了。 李娇娇粉嫩的双唇因为茶水的润泽而更加的娇艳欲滴,让徐承觐一下子想起梦中那香甜的口感,引得他几乎忍不住想要一览芳泽。 “咳咳……” 李娇娇的咳嗽声将徐承觐一下子拉回现实,他一打眼看见李娇娇歪头看向他,这才反应他居然盯着她出神了好久! 徐承觐的脸轰的一下子红了起来! “乡试是八月八,八月十一,八月十四考三天,等考完了半个月后放榜。” 徐成觐转移话题不再看李娇娇,道:“李姑娘等考完了先回家,放榜后就和李公子一起来京城,我到时候会派人来接你们。” 李娇娇点点头放下茶杯,在纸上写道: “徐公子不用守着我,我休息几天就好了,徐公子请回吧。” “没事……”看着纸上一个个徐公子,徐成觐眸色一深。 她在梦中叫自己是皇上的时候,嗓音娇嫩婉转,而她白日里叫赵明台的时候,也是叫的明台二字,十分亲近,偏偏称呼自己是徐公子。 徐成觐不可察的微微皱了皱眉。 “我过几天就要回去了。” 听徐成觐这样说,李娇娇写道: “刘雪儿怎么样了?” 看着李娇娇娟秀的小楷,徐成觐微微眯了眯眼睛,摸了下鼻子: “知州判她伤人,要抓她做几年牢,你别管了。” 李娇娇本来就和刘雪儿没感情,对她的事也不感兴趣,点了点头。 “你既然醒了那我便放心了,有事就让小二叫我。” 撂下这样一句话,徐承觐再呆不住,赶紧起身走了。 徐公子这是怎么了?李娇娇疑惑的看着徐承觐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忽然摸了摸自己的唇,白净的小脸也有些泛红。 刚才昏迷的时候她又做梦了,竟然梦见他们两个亲吻,还好徐公子不知道。 徐成觐从李娇娇屋子里出来回到了自己屋子,坐在椅子上,慢慢思索道: “刘雪儿说的那个黑衣人,和李娇娇说的似乎是一帮的。” 影卫走出来:“是的,那伙人身上都有凤凰的暗纹。” 徐成觐微微摸索鼻尖: “我倒是没听说过褚瑶家有这样的黑衣人,可是又会是谁竟然能知道李娇娇的存在?” 徐成觐重重的一拍桌子,声音里藏了愠怒: “等李强考完试回来咱们就回京,你回去好好查查到底是哪家的人这么大胆,竟然敢动我的人!” 殿下竟然不是要马上回京,而是要留在李娇娇的身边,要知道平日里殿下可从没对谁这么上心过…… 影卫心里诧异却没有开口,只应一声:“是!” ** “娇娇姐,听说城北有个秋爽斋,里面的桂花开的可好了,咱们今晚去赏桂吧。” 钱明月挨着李娇娇坐着吃完饭,期待的看着她:“反正哥哥和强子哥乡试还没考完,老闷在酒楼好无聊啊。” 几天过去了李娇娇嗓子好了许多,但是还是不太能说话,只宠溺的笑着点点头应允了。 钱明月立刻兴奋起来:“那我们叫上徐公子一起吧!” 怎么要叫他?李娇娇不解的看着钱明月。 “他帮了我们许多呀,我看他也老是在屋里不出来,一定是没人找他玩,多可怜啊~” 听见钱明月有理有据的分析,李娇娇一下子无声的笑出来。 “徐公子……咳……应该是有很多事情要在屋子里处理……所以才不能出来。”李娇娇慢慢的说道,“我们还是别打搅他了。” “不打搅。” 一道微冷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李娇娇两人一回头,正看见徐成觐手执扇子。 月色清凉如水,却比不过徐成觐深遂眸瞳中缓缓流转的目光,他正凝视着她,目光一错不错,比那秋夜还浓重。 “徐公子……” 自从上次梦见两人亲吻,徐成觐似乎一直在躲着她。一想到这里,李娇娇脸上有些发红,微微垂了眸子不再看她。 徐成觐神色似乎很平静,并没有李娇娇那份赧然,道: “此时去赏桂确是最好的时辰,我到时候让他们打下些鲜嫩的桂花给你带回来。” 钱明月一拍手:“是呀娇娇姐,徐公子去了还能讨到桂花回来,咱们回来还能做好吃的!” 李娇娇抬眸飞快的看了一眼徐成觐,正看见他注视着自己,似乎在等待她的邀请。 “徐公子若无事,和我们一起也是我们有幸。” 看见李娇娇终于点头,徐成觐不知道为何心里竟然一喜。 回想起来真是奇怪,从前只有人家巴结他然后他拒绝的,今儿他竟然巴巴的希望能同去,还担心被李娇娇拒绝。 徐成觐眸子微微一暗,目光锁在李娇娇柔美的面颊上。 “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钱明月挽起李娇娇的手,“刚吃了晚饭,咱们就当是消食了。” ** 盛放的桂色夺目如满枝缀金,远远望去能花了人的眼,秋风一缕缕拂过惹得桂花轻颤,落下袅袅香气缠绵的萦绕在了指尖。 秋爽斋的老板单独给了徐成觐三人最好的赏桂地方,又清静又雅致。 “幸好徐公子来了,不然我们就要去那人挤人的地方,哪还能赏桂,看人头攒动还差不多。” 钱明月兴味十足,拾起一枚桂花凑在鼻子下轻嗅。 李娇娇看着她闻着香气满足的微眯大眼睛,月光皎洁将她年轻的面庞照出朦胧的轮廓,轻笑道:“此情此景……倒真是诗里说的……” 她嗓子微痛没再说下去,徐成觐却微微启唇道:“玉颗珊珊下月轮,殿前拾得露华新。” “正是呢……”李娇娇转头看向徐成觐,慢慢舒展眉眼。 三人月下赏桂,饮酒吟诗,趣味盎然。 钱明月虽然对账目能说的头头是道,可是对诗词就不感兴趣了,听李娇娇两人说起诗赋来也听不太明白,干脆自己跑到一边玩去了。 月桂下只有李娇娇和徐成觐二人相对,此情此景与梦中别无二致。 从前李娇娇做过无数次的梦,梦见她和徐成觐二人游花灯,一起闹龙舟,一同邀月饮酒,赏遍无数花,看遍不尽水。 那都是梦,可如今竟成了真的。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今生竟然真如梦中一般,徐成觐真的就在自己的眼前,月华都似乎偏爱他,柔软的照亮他璀璨的双眸,还有他眸中的自己。 看着李娇娇一杯杯酒下肚,小脸上已经透出一股醺醺然,徐成觐按下她再次举起的杯子道: “李姑娘,你嗓子还没好,别喝了,咱们该回去了。” 李娇娇看着覆在自己小手上的徐成觐指骨分明的手,恍然如梦中一般的场景让她似醉似醒。 她白净的脸上透出一股红晕,平日温柔克制的眸子此时如盛放的花: “我一会做藕粉桂花糖糕给你吃,你前几日不是一直嚷着要吃吗。” 他几时嚷着要吃?徐成觐不明所以的看着李娇娇。 “娇娇姐好像喝醉了,咱们回去吧。” 钱明月走过来摇一摇李娇娇的胳膊,看她还是笑着但是没什么反应,求助的望着徐成觐。 没想到,徐成觐起身走到李娇娇面前,在她目瞪口呆的眼神中微微一弯腰,直接将李娇娇抱了起来。 “呀——” 李娇娇被突然的抱起惊得尖叫了一下,但是似乎很习惯了徐成觐的怀抱,小猫一样乖乖的窝着不动了。 徐成觐身上熟悉的味道让李娇娇心安,她抬头看见那俊俏的脸,慢慢笑道: “皇上,你又长俏了,那些大臣的女儿都觊觎着你呢。” “什么?”徐成觐只听见李娇娇嘟嘟囔囔的嗓音,低头问道。 没想到他一低头,正撞见李娇娇明亮的眸子,然后徐成觐微眯着眸子,眼睁睁看着李娇娇抬手摸上了他的脸。 “哈——” 李娇娇的小手不老实,不仅摸,似乎觉得徐成觐的脸手感很好,还放肆的轻轻掐了一把。 “娇娇姐!” 眼看着李娇娇的手为非作歹,钱明月惊呼一声。 徐成觐一向冷傲的很,虽然不知道他的身份但是谁也不敢冒犯他!娇娇姐你这是摸老虎屁股啊!不对,这是老虎头!徐公子会脸臭成什么样子! 完了完了!他们会不会被徐公子安排人咔嚓掉啊! 钱明月怕的开始胡思乱想起来,缩着脖子等了好久也没听见徐成觐发火,微微睁眼小心翼翼看过去却看到徐成觐竟然眸中含笑! ☆、藕粉桂花糖糕 秋夜露华浓, 月桂的香气飘荡,一时让人分不清天上亦或人间。 她是眼花了吧,徐公子被冒犯了怎么不生气啊?钱明月百思不得其解, 却看见徐成觐已经大踏步走到马车旁。 “嗳嗳等等我!” 钱明月赶紧跑过去,钻进马车却看见李娇娇已经在徐成觐的怀中睡着了。 “娇娇姐她……” “嘘——低声。” 看着徐成觐细白纤长的手指竖起, 钱明月乖乖点头闭上了嘴。 钱明月偷偷用余光看着徐成觐,发现他正在垂眸凝视怀中的李娇娇。 徐公子的表情似乎很放松,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徐公子这样不带严肃的目光,仿佛整个人都放下了戒心,终于露出了柔软的内里。 马车晃晃悠悠回到酒楼的时候已经快要宵禁了。 李娇娇睡了一路, 直到徐成觐想将她抱出马车的时候她才醒。 “唔……我喝醉了?”李娇娇半睁着眸子挺起腰, 正看见徐成觐近在咫尺的脸颊。 “徐公子!我我我怎么在你……咳咳咳!!” 看清自己是坐在徐成觐大腿上的一刹那,李娇娇猛地咳嗽了起来! 娇娇姐你刚才摸徐公子脸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腼腆的呀。钱明月眨着大眼睛揶揄看戏。 “真抱歉……徐公子……咳……我……” 李娇娇赶紧站起来,不停的弯腰道歉。 怀中空荡荡的感觉让徐成觐很不好受, 刚才他是第一次抱李娇娇, 却莫名觉得这种感觉很熟悉。徐成觐看着李娇娇不断耸动的小脑袋, 目光中某些东西一闪而过, 看李娇娇一张小脸已经红的滴血,白玉似的耳垂也红透了,徐成觐半晌轻吐出二字:“无事。” 听见徐成觐不在意, 李娇娇这才松了一口气, 羞得只想回屋躲起来: “那公子早点休息, 我先回屋……” “你不是说要回来给我做藕粉桂花糖糕吗?” 徐成觐慢慢下了马车,目光一瞬不瞬的注视着李娇娇,显然不打算放过她。 “我……我说了吗……” 李娇娇那副明显忘记酒后干了什么的表情让徐成觐心里一阵不爽,表现在脸上就是十足的冰冷。 “徐公子,秋爽斋的人已经送来了新鲜桂花还有做好的糖桂花。” 小二偏偏在这个时刻凑上来, 一开口就收获了徐成觐两道冷如冰霜的眼刀。 那目光就如刀锋拭雪,钢刃在料峭寒风中仓啷啷一声怒鸣! “徐徐徐徐公子饶命!小的哪里让您老不满意小的马上改!” 小二被吓得舌头都打结,结结巴巴的就开始求饶! 虽然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了徐成觐,可是他知道他的命在这种大人物面前就是草芥。 “李姑娘救救小的吧!小的鞍前马后没有功劳有苦劳,求求李姑娘替小的美言几句!” 小二低声哀求李娇娇,一双眼饱含热泪,把李娇娇都看懵了。 徐成觐有这么恐怖吗?为什么别人好像都很怕他,不论是小二,明月,还是强子。 李娇娇不明所以的看向徐成觐。她一开始也是怕的,只是后来发现徐成觐其实只是面冷了一些,心地却是好的,因此放开了许多。 “徐公子,桂花既然来了,那我现在就给你做藕粉桂花糖糕。” 说着李娇娇就带着徐成觐往后厨走,徐成觐面上虽冷,却还是迈步跟了上去。 李娇娇这真是解救小二于为难之中,小二赶紧递过去一个感激涕零的眼神。 四人走到后厨,现在师傅们已经都休息了,房间里安安静静,没有白天灶火砰动的吵闹。 “娇娇姐,这糖桂花是怎么做的呀?” 钱明月好奇的看着蜜色的糖桂花,凑过来问道。 “取新鲜桂花风干了,加上麦芽糖上锅蒸,中间记得搅拌己此,等凉了房瓶里封起来,要吃的时候取出来就行。” 李娇娇打开秋爽斋送来的糖桂花,凑到鼻子前闻了一下,微微笑道: “这是简单的做法,我今儿给你们做个好的。” 李娇娇先将新鲜的桂花花瓣摘去花茎,用水泡上,还在泡的水中加入了一些盐,然后准备出一个瓷瓶,洗净后擦干水保证没有一点水珠。 “晒干的桂花香味会消散很多,夜里晾晒就好很多,咳,等明早干了,先在瓶子里铺上蜂蜜,再铺一层桂花,再铺蜂蜜,再铺桂花,直到封上盖子,等腌好了之后更好吃呢!” 李娇娇将桂花在簸箕上摊好,然后笑道:“今天就先用秋爽斋的这个糖桂花做糕点。” 李娇娇取来藕粉和糯米粉,在盆中加入白糖,又加一勺糖桂花。 小二正要给她拿清水来和面,李娇娇却道: “要想风味好,这次的和面需要用牛奶来活。” 小二赶紧拍马屁:“小的还是第一次听说牛奶和面,果然李姑娘手艺非凡!” 李娇娇拿牛奶一点点倒入调和,一边倒一边用筷子搅拌着。 “这面糊用筷子一提起来,上面的纹路快速的消失,那就是好了。” 李娇娇玉手捏筷子搅拌,道: “这藕粉桂花糖糕说起来也不难,最关键的一步就是这和面,若面糊里有疙瘩,口感必定不好,若面糊太稀,又定不了型。” “这可真是好功夫啊,要是一般人哪能拿捏好这样细致的分寸!” 直到盆里在看不见面疙瘩,面糊糊里清清爽爽,李娇娇这才停手,取来一碗刷上薄薄一层油,倒上搅拌好的面糊上锅蒸。 钱明月以为这就好了,巴巴看着锅等待品尝。 没想到等锅台冒起气来,李娇娇垫着布取出碗来,又刷上了一层糖桂花。 看着钱明月随着自己的动作眼巴巴的盯着糕点,李娇娇微微笑道: “小馋猫,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 钱明月吐吐舌头,看着不到片刻糕点蒸好,李娇娇将它取了出来切块晾凉,急不可耐的拈起一块放入口中。 “这藕粉桂花糖糕看起来是晶莹剔透,糕身玉白,其上其中点缀着的桂花金黄,相得益彰。” 徐成觐没有像钱明月那样急,,而是先拈起一块细细看去,然后才送入薄唇之中慢慢品味,然后在李娇娇期待的目光中点了点头: “柔滑软糯,糕点带着桂花的香气和藕粉的清甜,又不过分的甜腻,恰到好处,柔软香糯。” 听见徐成觐的肯定,李娇娇唇上的弧度又柔和了不少。 “我虽然说不出徐公子说的这样好听的话来,不过李姑娘的手艺确是极好,而且比三年前进步了不少!” 小二也称赞道。 “那当然啦,娇娇姐可是拜了我爹为师!” 一边是自己的爹爹,一边是自己最喜欢的姐姐,钱明月骄傲的不得了,要是插上翅膀马上就能飞上天去了! ** “什么!姐你被刘雪儿伤了!要不要紧!” 李强刚和赵明台考完乡试回清风楼,一听这消息立刻从椅子上蹦起来窜到李娇娇身边上看下看,唯恐看少了一点。 “没事,当时也没受什么伤,现在将养了这么多天,嗓子也好了。” 李娇娇笑着抚摸李强的胳膊安抚他,李强看她确实没事,这才挨着她坐了下来。 “多亏了徐公子这几天一直照看着我,什么好药好东西都差人送来,不然我也不能好的这样快。” 李娇娇安排道:“徐公子看你们回来了就先走了,让我先和你回家等着放榜,然后派人来接咱们去京城,强子和明台去念书,我去参加厨艺比赛。” “亏着徐公子在,不然我怎么也不能放心姐姐一个人在京城,看来以后还要多叨扰了。” 李强感谢的叹道。 赵明台也应了一声,眼睛却探究的看向李娇娇,他看见李娇娇在说到徐成觐的时候,目光似乎格外的轻松。 平日里李娇娇稳重懂礼,让人总能生出依赖的心思,觉得她什么都能做好,可是在徐成觐的面前,李娇娇似乎有了些许的小女儿的娇态。 这个发现让赵明台心头一撞。 休息了一天打包好了行李,四人也不等着放榜,提前回家准备去京城的东西,只等着徐公子派的人一来就去京城。 走在回去的路上,路边有不少一起考试的书生,有的意气风发胸有成竹,有的垂头丧气已经打定主意三年后再战一遭。 “你说徐公子安排了人来接咱们去京城,要是我没考上怎么办?” 看着马车外的这些人,李强忽然冒出了一句。 “贤弟若是考不上,那就没有能考上的人了。” 赵明台难得的开了个玩笑,拍了拍李强的肩膀。 李强被他夸的有点不好意思,嘻嘻笑一下,心里却是安定多了。 四人快马加鞭的赶路,赵明台先把李娇娇他们送回李家。 没想到一进门,李娇娇却看见赵元德居然也在。 “师父,你也在,太好了今天午饭咱们两家一起吃!” 李娇娇高兴的放下行李就走了过来,牛翠花笑着拉上她的手: “以后咱们就不是两家,是一家啦!” “什么意思?”李娇娇不解的看着赵元德和牛翠花。 “娘,难道你知道了!”李强一下子红了脸,刚抽条的身子修长又有力,几步跨过来凑到牛翠花面前,眼里都闪着光,“娘,我和明……” “去去去,我说你姐的好事呢,你凑上来干嘛。” 牛翠花没等着李强说完,直接将他推走了。 “不是我的事啊……”李强瞬间有点垮脸,撅了撅嘴又凑了过来,“我姐什么好事?” “娇娇啊,你看你和赵公子年纪都不小了,我们两家又是这样亲密,你们才学样貌都登对,秉行又这样合宜!” 牛翠花说了一堆,越说越打心眼里觉得两人合适,最后笑得见牙不见眼: “娘知道你脸皮薄不好意思说,娘已经和你师父都说好了,等着你们回来就定亲!” “什么!给我和明台定亲?” 李娇娇震惊的小嘴都合不拢,被牛翠花拉了一下才回过神来,赶紧推辞道:“娘,我都说了想先开酒楼,成亲的事情以后再说!” “你都老大不小了,徐公子多合适啊,还等什么啊!” 听牛翠花这话就是已经拖不得了,李娇娇求救的看向赵明台。 他们两人只是朋友关系啊,明台从来待自己就和待明月是一样的,他肯定也会拒绝的! 到时候定亲的两人都不愿意,娘和师父一定就会再考虑的!李娇娇使劲朝赵明台眨眼睛:“明台,你觉得呢?” 然而一向温柔的看着她的赵明台今天居然目光深深,李娇娇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看着赵明台微微启唇,拧起的眉峰中带着的决意,李娇娇心里“砰”的一跳! 看李娇娇骤然变色的小脸,赵明台平日里温润的嗓音带着几分涩,还有几分的祈盼,深深的凝视着李娇娇,仿佛要将她的模样永远刻在眸子里: “我爱慕娇娇已久,若能娶娇娇为妻,此生无憾!” ☆、木樨芙蓉酒 八月底的天还是很热, 又干又燥让人一喘气嗓子都痛。 赵明台一番话出来,在场的人都呆了,睁大眼睛看向他。 牛翠花第一个反应过来, 高兴的练练拍手: “好呀!好极了,赵公子既然有这样的心意, 这门亲就更好了!” 李娇娇愣了半晌,水眸定定地看着赵明台, 却看见他坚定的不带半分假的目光。 “明台……你……” 她一时也不能直接一口回绝伤了赵明台和师父的面子,为难的情绪都写在了脸上。 然而这一屋子的人,除了她之外, 都觉得这门亲是极好极好的, 都高兴的不得了。 “姐,明台哥他论样貌,论才学, 论品行, 这十里八村再找不到第二个了, 你还犹豫什么!” 李强高兴的拉着钱明月凑过来。 “娇娇,你是我的徒弟,我也知道你是极好的姑娘,咱们两家这真是亲上加亲啊!” 赵元德高兴的捻着胡子, 欣慰的看看自己的儿子, 再看看李娇娇, 满脸的欣慰。 其实大家说的都不错,两人知根知底,赵明台前途不可限量,为人又绝对值得信赖,绝对是眼下最好的选择, 可是她不知为什么,就是感觉心里不愿意,不是不可以,而是不想。 她不想和赵明台成亲。 李娇娇垂下了头酝酿着拒绝的语句,两只纤手紧紧的抓着衣角。 “师父,娘,我……” 然而她一句话刚冒了个头,赵明台忽然打断了她: “爹,牛姨,宫里最近有个广招天下厨人的厨艺比赛,等放了榜徐公子就会来接我们一起去京城。” 看见赵元德顷刻变色的脸,赵明台道: “我想这个厨艺比赛,爹你的师弟的儿子也一定会去,到时候娇娇就能直接在比赛中打败他,一雪您的前耻!” 赵元德这一生前三十年只在乎厨艺,后来遇见了妻子,他这一辈子只在意了这两个,可是和师弟比试输掉了之后,他一下子将两个最爱都失去了。 一个人失去最爱的感觉,就像生生从他的骨头上剥去血肉,那痛彻心扉的感觉他永远不会忘,而只要一日不忘,他就一日不会放弃雪耻! “所以现在成亲这事先不急,等娇娇参加完这个比试回来再说吧。” 赵明台最后用这句话结尾,目光轻轻的落在了李娇娇的身上。 “也好!娇娇你好好准备,一定要在比赛中给我争脸!” 赵元德一听这事什么都不顾了,饭也吃不下,起身就要回家。 赵明台和钱明月后面跟着,李娇娇出来送。 看着妹妹和爹上了马车,赵明台落后一步,站在了李娇娇的身边,道: “娇娇,我知道你是想拒绝,可是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凝望着李娇娇柔美的容颜,赵明台低声道: “我知道我现在身份还不够高,你值得更好的!等我考上了三甲,一定为你十里红妆,等我!” “我不是嫌明台的身份不够高……我……” 赵明台没有等李娇娇的话说完,执意坚持自己的心思上了马车,一挥鞭子就疾驰离开。 无奈的看着赵明台走远,李娇娇心乱如麻,长长的眼睫微微抖动着垂下。 到底为什么,她不愿意接受赵明台呢? ** “今儿该是放榜的日子了吧,怎么还不见人来通知。” 一大早李强就站在家门口不住的张望着村头,使劲的伸长脖子试图从大陆上看到一个报信的人的身影。 “今儿放榜,报信的赶来再快也要两天呢。”李娇娇把李强拉回来,“大热天的别站在门口中暑了。” “我等的实在心急,姐你一说中暑我想起明月来了,在家无聊,我去找明月和明台哥玩去,你去不去?” 一听赵明台的名字,李娇娇顿时摇了摇头:“我不去了,我在家收拾行李,你帮我带个东西去给师父。” “姐你是不是不想见明台哥,为什么啊?” 李强像只小狗似的屁颠颠跟在李娇娇身后,不住的缠着她要答案。 “别胡说!”李娇娇面上一烫,赶紧快步走进厨房。 一进厨房,看见熟悉的锅灶,李娇娇这才放松了一些,舒出一口气来。 她走到角落里拿出一个酒坛,李强刚凑过来,就闻见一股香醇绵柔的酒香,不禁好奇道:“这是什么酒?怎么闻着有股不同于普通白酒的柔劲?” 李娇娇打开盖子看了看,道: “师傅教过我宫廷御酒莲花白,我这是改了御酒的方子,做出来更加柔和的木樨芙蓉酒。” “中秋时节有饮桂花酒的习俗,咱们出去考试回来,现在还是中秋节之后几天,算是符合了中秋饮桂花。” 李娇娇一边说一边将盖子封好,“桂花香气扑鼻沁人心脾,用它入酒不仅增添香味,而且还能有益肺散痰等等诸多功效,芙蓉更是古往今来为人称颂,两者雅俗相称,实在妙极。” 李强听的不住点头,捧着酒来到了赵家。 “娇娇竟然能将莲花白的方子改进,让我瞧瞧。” 赵元德一听木樨芙蓉酒是宫廷御酒的方子改的十分好奇,赶紧打开盖子倒出一杯。 “这木樨芙蓉酒成酒清透,酒香浓醇不散,实在是好!” 赵元德满意的点头,拿起杯子小酌一口,“好!酒味香甜,回味绵长幽深,酒性又柔和,实在是滋补之物又不失口味!” 听着赵元德也夸奖这酒,李强给大家都倒了一杯。 “这酒比较柔和不辣,不然你个小馋猫就没的喝了。” 李强逗趣的拿着手里的酒杯在钱明月面前晃来晃去,果然讨来了一个轻拍。 赵明台看着两人嬉闹,慢慢的饮一口酒。 然而原本香甜的滋味在他的口中,却慢慢的全都化成了苦涩。 ** “李姑娘,李公子!中了!中了!” 一个声音由远及近伴着马蹄声飞来,一路飞到李家门口,吸引了无数的村民前来围观。 “小二哥!怎么是你来了?” 李娇娇和李强急忙出来,竟然看见清风楼的小二驾着马车飞奔而来! “徐公子走到的时候把我一起买走了,说让我候在府城,一发傍就立刻来通知你们,然后带你们上京城!”小二兴奋的下马,“徐公子还说,以后李姑娘开了酒楼,我就是您的跑堂了!” 在京城的酒楼干活当然比在小小的杏花城里干活有前途的多,小二高兴的看着李娇娇,满脸堆着笑重复着好消息:“李公子中了!以后就是举人老爷了!” “天啊,李强年方二九居然就能中举人!这应该是咱们大琴国最年轻的举人老爷了吧!” 村民们吃惊的不得了,纷纷奔走相告: “快来看最年轻的举人老爷啊!” “当初先生说了李强前途无量,这才几年,人家就是老爷了!已经和咱们这些平民不是一个档次上的了!” “李强可真是鲤鱼跳龙门了啊!这考中了举人就可以当乡绅了!” “你看你那点眼界!人家都是举人了,都可以去做官了!” “李家可真是飞升了啊!当初那些看不起李娇娇的人,现在人家根本看不上他了!” “对了,你们听说了么,这次一起考上举人的那个邻村的赵明台,已经和李娇娇定下婚约了!” 村民们这边有高兴的,有嫉妒的,也有不关己事看戏的。 李家和赵家已经高兴的不得了,虽然早就有一定能考上的心理准备,可是真的放榜下来的时候,这样的大好事让一家人笑得都嘴都合不拢。 “李姑娘,李公子,咱们什么时候摆宴席宴请全村啊!” 小二也高兴的很,赶紧提醒道。 “对对!快摆宴席,让全村人都看看强子多争气!” 牛翠花兴奋的脚不沾地,赶紧就要列个单子写下要请的人。 李富良也乐呵的吐着烟圈,眼睛都高兴的眯缝起来: “真不愧是我儿子,真给咱们家长脸!” 自从一大早小二带来了消息,全村上下都沸腾了,来巴结送礼的人真是络绎不绝。 “强子娘,你看我也没点好东西,家里这几只鸡还嫩,都送来给你们摆宴吧!” “这是我家新做的肉铺,好吃着呢,强子娘快收下吧!” “好好好,婶子快坐,我给你们倒茶!” 牛翠花从一堆娘们里抽身到厨房倒茶,这才勉强松了口气。 “娘,累了吧,你先喝口水。” 李娇娇体贴的倒水给牛翠花,牛翠花接过来笑道: “这累的娘甘愿!你也忙活准备菜忙活了好久了吧,先歇会吧,你师傅那边也在准备,到时候咱们两家备作一家的酒宴就行!” “嗳,好。我这边也准备的差不多了,明天的菜都齐备了,只是……” 李娇娇有些为难,“只是爹身子不大好,强子和明台招呼客人也不能喝多了,没人陪酒。” “我来!我和铁生帮你们陪酒!” 一个大嗓门进了厨房,李娇娇一看,正是铁生娘! “这感情好,铁生娘嘴上厉害,酒量又好,最适合陪酒了!” 牛翠花赶紧谢过,铁生娘一摆手: “娇娇帮我那么大的恩情,这算什么!” 小二也凑了过来:“明天我也帮着招呼,上菜什么的都包在我身上!” 有专门的人帮着招呼明天肯定轻松很多,李娇娇感激的点头。 “明天我负责记账,谁送了什么,我保证记得清清楚楚!”钱明月也过来了,“强子哥和我哥哥已经去送请帖了。” “娇娇的手艺这样好,又有大家帮忙,这场宴席肯定能让来的人都满意!”牛翠花笑道。 “有你们在真是太好了!”李娇娇看着都来帮忙的大家,发自内心的笑起来。 门外忽然传来赵元德高兴的声音: “娇娇,这次我也带了好东西来帮你!” “师傅你怎么把家里的大鹅都宰了!” 李娇娇一眼看见赵元德左右手各拿了两只鹅,立刻心疼的不得了。 “娇娇,鹅是盛宴必备,只要有隆重的宴席,非得要鹅不可!” 赵元德反倒是不心疼,将鹅递给李娇娇,慈爱的看着她道: “明天咱们的压轴菜就由你来做,就做那宫廷秘制菜——水晶鹅!” ☆、水晶鹅 一大早晨光熹微, 李家已经开始忙活了起来。 大家有的帮忙择菜,有的帮忙洗菜切菜,还有的帮着生火, 准备了一天后,一大早开始有人登门后, 菜就开始陆续的下锅。 赵元德将腌好的鹅递给李娇娇,道: “今天我来做些家常菜, 这重头戏就交给你!” 李娇娇看着赵元德慈祥的目光,哪能不知道他的好意,赶紧应道:“好嘞师傅!” 一抬头, 李娇娇看见李强挺直腰杆已经和赵明台一样高了, 正在有模有样的迎客,而一向活泼的钱明月有条不紊的正在记账,铁生娘和孙铁生在帮着将客人按照顺序安置好。 明明是人声鼎沸, 可是一切都并不慌乱, 都在井井有条的进行着。 这场景看的李娇娇心里发暖, 赶紧低头做菜,好不辜负大家过来帮忙的美意。 小二暂时不需要上菜还不用忙起来,看见李娇娇做鹅的手法没见过,好奇的凑了过来。 只见李娇娇先将鹅嘴从翅膀下传过去, 然后将整只鹅放在了碗中, 仰放在锅中。 她给碗里加上半碗的热水, 将鹅能浸泡其中,然后用纸封好了锅口。 ”真是奇了,天下做菜的手法竟如此多样!“ 小二第一次见这样神奇的做法,看的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李娇娇封好锅,然后锅灶上只用了小火。 “李姑娘, 为什么只用小火呢,用大火不是熟的快吗?” 听见小二的疑惑,李娇娇笑道: “这煮法特意不能让锅中的水起泡,必须用小火,用水热慢慢的将鹅浸透了,泡熟了只有这样煮出来的鹅才肉质最鲜嫩,不会发柴。” “原来如此,这厨艺可真是大有讲究啊!” 小二再次心服口服,等在锅台前期盼的等着鹅出国。 赵元德这边已经开始炒菜,锅颠得又漂亮又高,看的小二是眼花缭乱,时刻担心着菜会洒出来,然而每次颠起来的菜都能稳稳的落回锅里面,还全都翻了个面。 不一会一道菜就炒好了,赵元德也不歇手,马上就开始炒下一道。 这边赵元德炒了两三个菜的功夫,李娇娇的鹅也出锅了。 将鹅捡到盘里摆好,因为这是赵元德早就已经腌好带来的鹅,所以已经有了滋味,李娇娇只是简单的浇了点汤料,这道水晶鹅就算是做好了。 小二赶紧过来看,一看之下吃惊道: “果然是水晶鹅,真不负水晶之名!这鹅整个身子都是玉白色,剔透明澈,一看便知是肉质鲜嫩美味!” 他又闻了一下,赞叹道:“真是香气四溢,油而不腻,闻之令人食欲大动啊!” 原本已经有几道凉菜端上了桌,刚才赵元德也做了几菜几汤,小二已经端了上去,大家已经开始吃吃喝喝起来了。 此时小二一将水晶鹅这道主菜端上,一下子迎来一片惊叹之声。 “没想到我吃了这么多年的鹅,第一次见着这样的做法,这样的口味!” “是啊,今日李家的菜各个风味极好,明明就是平常咱们做菜的那几样,怎么在这里吃起来就别样的好吃呢!” “那是当然了,娇娇不仅人好,手艺也是极好极好的!” 铁生娘端起酒杯就说个不停,此时转头看见李娇娇正在忙活,压低声音笑道: “你们知不知道,娇娇已经和赵公子订婚了!” “真的假的!”村民们立刻竖起了耳朵。 “那还有假!再说了就这两人,金童玉女,除了对方再没有配得上的了!” “说的也是啊,这两人是真的登对!” 仿佛自己的女儿被夸了似的,铁生娘洋洋得意的举起酒杯:“大家就等着喝喜酒吧!” 一天的酒宴就这样有条不紊的结束了,虽然有很多人帮忙,大家都还是脚不沾地的从早上忙到了晚上。 等男人们送完客回来,李娇娇正在里屋无奈的对牛翠花道: “娘,我不是说订亲这事我再考虑一下,不要告诉别人吗,你看现在可好,大家专门过来找我贺喜,说要吃我的喜酒,我又不好意思说我没订婚驳了师傅和明台的面子,这不是逼我吗!” 看着李娇娇真的有点生气,牛翠花拉着她的手道: “娘虽然中意你嫁给明台,可是也不想逼你,娘真没说,也没告诉过铁生娘,娘知道她是个大嘴巴,哪能告诉她呢!” “那会是谁告诉的铁生娘啊……” 李娇娇无奈的叹口气: “这事算了,反正我们明天就要出发去京城了,这成亲的事以后再说吧。” ** 一大早李家门前就停好了马车,这会李娇娇和李强是要去京城久住,带的行李比较多,一家人忙里忙外的收拾着。 “娇娇啊,在京城有什么难处就写信告诉爹娘啊。” 牛翠花不舍的看着自己的两个孩子,忍不住眼眶湿润,“千万别短了自己吃喝,娘会心疼的!” 跟爹娘告别,李娇娇、李强和小二三人再去赵家接赵明台和钱明月。 “娇娇,这次你就是要在京城开酒楼了,要是有什么困难就让人告诉师傅,师傅以前在京城也算认识人,有几分薄面,师傅去给你撑腰!” 赵元德将儿女送上马车,对着李娇娇千叮咛万嘱咐。 “遇到我师弟的儿子的时候,虽然师傅想要你取胜,但是万事不能强求啊!” 告别了赵元德,五人终于踏上了去京城的路。 “李公子,您都是举人老爷了,怎么能亲自赶车,我来就行,您去里面歇着!” 小二不由分说把李强赶到了马车里自己挥起了鞭子。 李强只好钻进车里,挨着钱明月坐下了。 “真不敢想象,一开始我和姐姐还有赵公子是做牛车去院试,当时怎么能想到现在这般的荣耀,已经成为了举人老爷了!” 李强舒坦的倚着车壁,扭头对钱明月笑道: “等我姐开了大琴国第一酒楼,到时候咱们就更风光了!” “八字没一撇的事呢,看把你美的。” 李娇娇戳戳李强的额头,盘算起来: “在京城这样地价极高的地方盘下个酒楼一定要不少钱,还好我现在账房小姐,跑堂的,还有厨师都有了!徐公子还说要给我介绍来客人呢!” 说着,李娇娇看看一车的人,心里高兴极了,眼睛里满满的笑意。 “姐你别忘了,当初那个吴落白说了,要是比试赢了,他就把云英楼给你呢!” 李强提了一嘴。 李娇娇愣了一下才想起来吴落白是谁,顿时脑子都疼: “可算了吧,我再也不想见到吴公子了,他要菜不要命,我和他不是一道的。” 几人说说笑笑,一连走了快有十天才到了京城。 “城门怎么这样堵,好像有官兵在查什么?” 小二掀开车帘对里面说道:“我以前来的时候没听说过要查什么呀,姑娘公子们在这等等,我去问问。” 不一会小二回来了,一脸震惊道: “似乎是官府在搜查什么东西,最近京城不能随意进出了!” “那怎么办,我们是一定要进去的啊!” 李强着急的探出脑袋,看见官兵一个个搜查着, “他们似乎是不许外乡人进去,但是有结票的书生可以进!” “那你和我哥能进,我和娇娇姐怎么办啊!” 钱明月也探出头,两人像嗷嗷待哺的两只幼鸟似的伸长了脖子。 “李姑娘,我看要不先让李公子和赵公子进去通知徐公子,让他派人来接我们?” 听见小二的建议,李娇娇忽然有了主意,她从包裹里拿出了一样东西。 “看看这块玉佩好不好使。” 只见她雪白的手心里躺的正是徐成觐送她的那块玉佩! “最近不许外乡人进!车里读书人可以进去,其他快走!” 官兵搜查到李娇娇他们的马车上,吆喝着掀开了车帘。 李娇娇伸出了手,给他们看手上的这块玉佩,道: “官爷,你可认识此玉?” 小二紧张的等待着官兵的反应。 最好是徐承觐的身份够,能让他们进去,要是不成他们只能另想办法。 然而小二的办法还没想出来,却看见官兵的脸色巨变,竟然踉跄着退了一步,惊恐的睁大眼睛,那惶恐的神情就和知州第一次看见徐成觐的时候一模一样! “小的不知道您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官兵诚惶诚恐的低头:“小的这就带您去那里!” 李娇娇原本只是想试试能不能进去,没想到这块玉佩的威力这么大,他们一行人直接被官兵带走了! “这是去哪啊娇娇姐?” 钱明月看着前面带路的凶神恶煞的官兵,吓得凑到了李娇娇的身边。 “官爷,我们这是去哪?” 李娇娇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却只听到官兵含糊道: “您去了就知道了,我们早就为您准备好了,老早就等着您了!” 一车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说话,随着官兵走进了京城。 京城果然就是和小小的杏花城不同,只见路上行人如织,熙熙攘攘的人群对这一个被官兵护着的马车非常好奇,纷纷投来了目光。 “不是宫里才说要严查人员,听说是要找什么黑衣人,怎么这些人就能进来?” “谁知道呢,恐怕是和宫里的人有关系吧,我看车上那小娘子长的倒是真的俊俏啊。” 看着行人对着李娇娇目不转睛,赵明台忽然倾过身子,一下子将马车上的窗帘拉严实了。 “小心些。” 听赵明台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话,李娇娇哦了一声。 他们很快来到了一处酒楼,官兵将酒楼原本就不多的人都清了出去,这才让李娇娇一行人下来。 李娇娇下了马车,傍晚的阳光有些刺眼,她用手挡住光看向酒楼的牌子,只见上面端端正正写着——云英楼!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李娇娇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能不能不住在这里,一个身影已经从楼里面窜了出来,一下子紧紧的抱住了她! 吴落白欢快的声音像是鸟在她耳边叽叽喳喳的叫: “娇娇,我等了你三年,你终于来了!” ☆、徐鸿昀 过往的行人都不顾着自己的路, 纷纷瞪大眼睛揶揄的看向这一个光天化日下大胆的拥抱。 “吴公子!” 李娇娇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涨红了脸想要甩开吴落白的怀抱。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动手,一个人已经抬脚一下子将吴落白踹开! “娇娇是你想碰就能碰的吗!” 眼看着赵明台竟然失了儒雅, 愤怒的拧着眉毛想要再来一脚的时候,李娇娇急忙拉住了他: “算了算了, 吴公子他就是太高兴一时没了礼节” 除了李娇娇外吴落白不在意任何人,此时无所谓的从地上爬起来, 再次绽放出笑脸: “快进来吧,徐成觐说你会来,我已经给你收拾好了房间。” “吴公子, 我们的房间呢?怎么只有姐姐一个人有地方住?” 看着吴落白巴巴的望着李娇娇并没有再带他们看房的意思, 李强只好问了出口。 他话音落下好一会,吴落白才看向他,拧着眉头幽幽开口: “你们……是谁?” “……” 李强一行人无语的看着吴落白, 而吴落白显然又不打算理他们了, 只是一个劲的缠着李娇娇道: “娇娇你也是来参加这次皇宫的厨艺的比赛的吧!原本我都觉得没意思不打算去, 可是听说你也会去,我就也报名了。” 当时徐鸿昀无论用什么来许诺吴落白好处,吴落白都是直接毫不留情的拒绝,气的徐鸿昀差点当场发飙, 这些吴落白当然不在意, 也就没有告诉李娇娇。 ** 皇宫内, 一处奢靡的屋子里,一对母子正在谈话。 “我的儿,你不是说吴落白软硬不吃,你说破嘴皮也请不动他为你参加比试吗,怎么这会他又答应了?” 听见自己母妃赵贵妃的询问, 徐鸿昀面容有些怪异: “不是儿子说动了他,吴落白是为了一个女人才参加比试的,而且这个女人,具儿臣所知,四弟徐成觐也正是为她才去了杏花城!” “什么?徐成觐那人不是一向不近女色吗,这到底是什么厉害人物,想必就是因为她,徐成觐才会一直拒绝褚瑶!” 赵贵妃眼中闪过奇异的光,斟酌着开口: “我的儿,这个女人,或许将是你们争夺太子之位的关键。” 徐鸿昀唇角勾起,慢慢道: “母妃,儿臣听说她已经到了云英楼,正打算去见见她呢!” “对了,最近徐成觐搞出这么大的阵仗,说是要在京城寻找什么包藏祸心的黑衣人,是怎么回事?” 赵贵妃想起此事十分蹊跷,挺直腰杆问道。 “徐成觐明面上奏明父皇说京城中有人私藏兵力,让各地都配合调查,实际上——” 徐鸿昀脸上献出十足温润的笑容,但是这笑却不达眼底,他的声音绵软,似乎永远不会发火似的:“实际上,徐成觐都是为了那个什么李娇娇!” “这个李娇娇手段可真是厉害极了啊,竟能将徐成觐都迷得团团转。” 赵贵妃已经被徐鸿昀的话勾起了十足的好奇心,提高声音道: “我的儿,她将是牵制徐成觐的一张重要底牌,快去见她!” ** 官兵暂时的封锁城门还不太影响景城之内的生活,街上熙熙攘攘,而云英楼内却没有一个客人的影子。 “吴公子,我们是不是打扰你开门做生意了?” “没有,我本来就不喜欢迎客,有时候还会把他们打出去。” 吴落白对这样清冷的酒楼早就习以为常,拉着李娇娇到后厨: “厨艺比赛初试的菜你准备好了吗?” “这次的比试是按照上菜的顺序比试,第一道比赛的是凉菜,冷拼或是花拼都可以,接下来是热炒,后是大菜,最后是新奇点心,每一次比试间隔三天。” 吴落白介绍完,望向李娇娇:“第一道凉菜,娇娇你打算做什么?” 李娇娇略一思量,笑道: “我心里已经有底了,只是这道菜不宜说出,用嘴说实在俗气,可是真正吃起来就不同,等比试那天你就知道了。” 吴落白眼里迸发出光亮,声音清脆: “好,娇娇是最好的,我拭目以待!” 这样的话从任何一个另外的人嘴里说出来都是暧昧,偏偏从吴落白嘴里说出,就像是小孩子的盲目崇拜一样。李娇娇眼神复杂的看向吴落白。 这人到底是活的太傻,还是太专注,他的生命中只有厨艺,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不管吴落白到底怎样,第二天云英楼却发生了一件败坏名誉的事情。 “你们云英楼还是第一酒楼呢,给我们公子上的茶却不干净!” 一个书童模样的人将茶杯哐的一声搁在桌子上,茶面晃了几晃,大家竟然看见茶杯里有一根红绳! 那红绳飘飘荡荡在茶水之中,分外的惹眼! “今天不给我一个满意的解释,你这酒楼就别想开了!” 书童高声的叫嚷将很多路上的人都吸引了过来,大家叽叽喳喳的围过来,一齐看向吴落白。 吴落白皱眉看着茶杯,幽冷的目光不理会书童,而是落在书童的主人身上。 那公子面如冠玉,嘴角噙着温润的笑,正是徐鸿昀! “吴老板,解释一下吧。” 徐鸿昀笑眯眯道:“不会是因为吴老板没法保证自己做的菜干不干净,才在我请您参加厨艺比试的时候再三推辞吧。” 吴落白脸上没什么表情,瞅了瞅茶杯,随手就将杯子扔了: “这红线不是我家的。” “你这话说的太可笑了吧,这红线就在你家的茶杯,在你家的茶水里,怎么不是你家的!” 听着书童的话,吴落白却毫无反应。 李娇娇听见下面闹哄哄的,走过来戳了吴落白一下,低声道:“你确定不是云英楼的问题?” 吴落白懒得理这些闹事的人,径直就往后厨走: “我对任何有关厨艺的事情都非常的认真,连锅碗瓢盘都会亲自检查清洗,绝不可能有什么脏东西,这红线绝不是我家的。” “嗳你别走!你是不是心虚了!” 身后是书童的叫喊,看着凑上来的李强赵明台一行人,李娇娇小声道: “凭我对吴落白的了解,他确实已经对厨艺执着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其认真程度绝不允许有这样的污渍存在。” 钱明月点头:“娇娇姐,你的意思是那书童和他主人特意陷害吴公子?” “有可能,那个书童的主人……眼神不善。” 李娇娇转头看向徐鸿昀,心里冷凉。 她无论如何都不会认错,这就是她梦见的前世谋反的怡亲王! “话说,你们觉不觉的那个书童的主人,和徐成觐公子长的有几分相像,只是眉眼更温和些。” 李强探头看几眼,扭头和大家咬耳朵。 “那不就温和,那叫笑面虎。” 李娇娇按住李强又想回头看的小脑袋,道: “这两人诬陷吴公子,咱们得帮吴公子。” “怎么帮?”钱明月凑过来听李娇娇说话。 “明月你跟我来。” 李娇娇拉着钱明月走到了一楼正在看热闹的人前,高声道: “大家静一静,我有话要说!这红线确实是云英楼的!” “啥?娇娇姐,承认是咱们云英楼的不就是承认咱们吃食不干净吗?” 钱明月目瞪口呆,而李娇娇却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马上就要到重阳节了,云英楼推出了一项活动,只要在茶里喝出来红线的人就是中奖,可以免费来吃十天!明月是云英楼的账房,大家不信可以问她!” “真有这等好事?!” 围观的人群议论纷纷,半信半疑的看着李娇娇和钱明月。 “确实,钱明月姑娘是云英楼的账房,这倒是毋庸置疑,这抽奖的活动八成是真的。” 听见大家已经有了几分相信的意思,李娇娇轻笑着看向徐鸿昀: “只是我们还没来得及告诉大家这个好消息,小二就将装了红线的茶弄混了端上来,而这位公子就中奖了!“ “原来是这样!这倒是这位公子运气好了!” “是呀,云英楼的菜价格可不菲啊,能不要钱吃十天真是太美了!” “我也想喝茶!我也要试试能不能中奖!” “我也要我也要!” 听着众人叽叽喳喳的转了口风,书童脸上一阵白一阵红——这红线明明就是他放进去的,怎么就被李娇娇说成了云英楼的主意,还平白的给云英楼涨了人气! 相比书童一脸的挫败,徐鸿昀脸上依旧是不变的笑容。 自从李娇娇出现,徐鸿昀的目光就没有从她的脸上离开过。 这个李娇娇,确实是有意思。徐鸿昀眼底波涛翻涌,黑色的波涛似乎要撕裂伪装涌出来。 一开始他以为李娇娇就算再美,又怎么可能比得过世家小姐褚瑶。 可是真见了李娇娇容颜,那天然一段风情在眉梢眼尾,眉黛肤白,一张檀口小巧,不动情时已然勾人目光。徐鸿昀心里倒是有些微动。 后来他以为李娇娇不过是长的好看些,绣花枕头罢了,可是没想到她又能随机应变,想出这样化不利为有力的主意。徐鸿昀已经有些刮目相看。 “四弟他看中的人,果然有意思……” 徐鸿昀朝书童使了个眼神,书童低头拿出一个盒子递给了李娇娇。 这是什么?李娇娇不解,警惕的看向徐鸿昀。 “李姑娘,这是见面的一点薄礼,早听褚瑶小姐说你想开个酒楼,这算是我入东了。” 徐鸿昀一抬手,书童打开盒子,只见里面满满当当装的全是银子! 要是寻常的姑娘此时早就已经被震住,可是李娇娇已经经历过徐成觐直接送金子,那黄澄澄的金子可比这一盒子银子冲击的多,现在她甚至有点面无表情。 “怎么,李姑娘嫌钱不够多?” 徐鸿昀听说李娇娇是个村姑,满以为几百两银子已经是她见过的顶天的大钱,哪知道徐成觐已经快他一步先把李娇娇眼界打开了! “这位公子还是再考虑考虑吧,你我二人素不相识,这些银子说不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听着李娇娇的话,徐鸿昀心里冷笑。 这李娇娇比他想的真是难对付很多,软硬不吃! 就在徐鸿昀还要开口说什么的时候,一道清冷的声音忽然响起: “二哥怎么在这?” 李娇娇原本面对着徐鸿昀绷紧的神经一下子放松,眼中迸发出光来,抬头看向门口走进来的那个人。 而那人正好也望向她,因为徐鸿昀的出现而阴冷的目光忽然如点了烛火,慢慢的消融,缓缓的流淌——正是徐成觐! 作者有话要说:  留评掉红包~ ☆、香浓芝麻酱 云英楼外看热闹的人闹闹嚷嚷, 但徐成觐身姿挺拔,气质不凡一出场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我怎么觉得云英楼这两个公子好面熟?” “你认错了吧,能去的起云英楼的都是有钱有势的人, 哪是咱们这些平民能认识的。” 徐成觐眼看着已经有人要认出他和徐鸿昀的身份,目光一冷, 暗处的影卫心领神会突然出现将大门关上。 “四弟怎么有空出来,不是在忙着抓捕一伙黑衣人吗?” 徐鸿昀面上关切, 不过徐成觐自然知道他是什么人,并不理会他,而是走到李娇娇的面前: “明日宫中就要开始厨艺比试了, 我特意来通知你一声。” “明日我会派人送你和吴落白去皇宫, 宫规森严,在宫里见了人也要知道规矩,倒时候听领你们的宫女即可。” 徐成觐慢慢道, 一点点的叮嘱李娇娇:“不过可也不需要太害怕, 若是出事, 就亮出玉佩,万事有我在你的身后撑腰,做你想做的就可以。” 说到这里,徐成觐的身份大家已经快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只差一层薄薄的窗户纸没捅破。 徐成觐依旧没有说破, 只是淡淡的看着李娇娇。 而李娇娇也回望着他, 眼神清清凉凉,平静的像是早就料到了。 李娇娇是个聪明人,其实本来徐成觐没打算说这么多,他听说李娇娇是用玉佩进来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李娇娇发现了玉佩的价值。 可是徐鸿昀的出现是他意料之外的, 听安排在李娇娇身边的影卫传信的时候,他的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 既然徐鸿昀已经知道了李娇娇的重要,那他就必须亮出自己的态度,让徐鸿昀有所忌惮不敢对李娇娇下手。 徐成觐嘱咐完,终于肯回头给徐鸿昀一个眼神: “这次厨艺比赛毕竟是为因为圣躬违和而办,我当然要多上心,只是不知道二哥在此?” 徐成觐眼神冷凉,徐鸿昀也不恼,站起来慢悠悠道: “今天我来看了一场很精彩的戏,李姑娘,宫里见。” ** 昨天徐鸿昀刚走,徐成觐后脚也走了。 “昨天徐公子就像是专门为了我们走了一趟来似的,真是费心了。” 李强跟着李娇娇来到宫门,看见几个来迎的太监,站定道: “姐,我就送你到这了,在宫里你千万处处小心呀!” “娇娇姐比你稳重成熟多了。” 钱明月看李强一脸的担忧,开玩笑宽慰他。 “娇娇,比赛固然重要,但是你是最重要的,要是遇到御膳房的庖长千万注意,爹说过他师弟为人古怪,只在乎厨艺,人世一窍不通,不是什么善茬。” 赵明台忧心忡忡的看着李娇娇。 站在一旁的吴落白一直因为马上就要比试而兴奋的一直往宫里看,可是听见赵明台这话,忽然回头: “你们认识我爹?”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齐刷刷的看向吴落白,惊得嘴都合不拢。 “你爹是御膳房的现任的庖长?!”李娇娇震惊的瞪大了眼睛,“那么你就是师傅让我挑战的人!” “原来娇娇你师从御膳房的前庖长,正是我爹的师哥。” 吴落白盯着李娇娇,眼里的光更盛:“我一直想和师伯比试呢,和你比试也不差!” “娇娇咱们两个果然是名中注定的缘分!” 吴落白这样惹人遐思的话总是毫不避讳的说出来,果然和他爹一样是个不同世俗的人。 李娇娇目光复杂的看着吴落白,心里已经有了和吴落白一场大战的预感。 ** 李娇娇告别众人,和吴落白被领进了宫中。 “这皇宫真是和书里说的一样啊,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1】!” 朱红的高高的宫墙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来,李娇娇听到周围有一同参加比试的老者感叹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李娇娇向旁边看去,身边一个个虽是老者但是精神抖擞,一看便是各地找来的厨艺好手。 李娇娇和吴落白先填了花名册,然后被领进了厨房。 这里共有五间厨房用来比试,每一间十人。 等了一会厨房里陆陆续续来齐了比赛的人,一个公公垂着眼皮念道: “你们会在这里准备三天,三天之后,巳时一到就呈上你们做的凉菜,会有御膳房的人给你们打分,你们现在虽然有五十人,但是只能有二十五人在第一轮留下来!” “这么严格!第一场比赛就要刷下来一半的人!” 这次能被选拔来参加比试的,除了李娇娇和吴落白之外几乎都是老者,老人胜在丰富,可是输在年长,要是不能在这次百年不遇的比赛中出名,是绝对等不到下一次皇宫举办比赛了! 所以他们对分数格外的敏感,此时已经将身边的人视作自己的阻碍,一个个看对方不顺眼。 而在这群阻碍之中,最碍眼的就是最年轻的李娇娇和吴落白。 “他们两个小娃娃也能参加比赛?这是从哪里选来的人,以为皇宫是玩闹的地方吗!” “就是啊,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孩懂什么厨艺!” “就算他们有点本事,肯定也是第一轮就被刷下来!” 老者们仗着自己年龄大经验丰富瞧不起李娇娇和吴落白,一个个横眉竖眼,目光中充满了不屑。 吴落白对除了李娇娇之外的任何人都不感兴趣,面无表情的看着厨房里的食材。 而李娇娇虽然将老人们的话听的真切,可是她心里看得开,想的明白,实力是用厨艺来表现的,不是用嘴。 “这两个孩子,似乎还挺稳重。” 看两人虽然是后生,可是对人言似乎毫无畏惧,老人们自讨了个没趣,反倒对他们两个有所改观。 “娇娇,现在已经开始比试了,你快告诉我你打算做什么凉菜吧。” 吴落白早就已经等不及了,公公一宣布比赛开始,他就赶紧凑了上来。 “我先不说,你先试试从我挑选的食材上看出来。” 李娇娇笑得明媚,走向堆放食材的地方。 只见李娇娇先挑选了一颗水灵灵的白菜,然后又舀了一盆芝麻,就算挑选完了食材。 “你要做拌白菜?宫里的人每天吃山珍海味,怕是瞧不上这样简单的菜。” 吴落白皱眉提醒道,不过面上还有疑惑: “不过你既然要做,自然有你的理由,我相信就算是这样常见的菜你也一定能做出不一样来,不过你拿芝麻做什么?” 李娇娇一边清洗芝麻一边道:“大道至简,吴公子也应该知道吧。” 她也不说自己到底要干嘛,只是开始架起锅来: “吴公子也快点准备你的菜吧,等我做出来你自然就知道我到底要干嘛了。” “我的不急,我做的凉菜吃的就是新鲜,提前做出来反倒不好了。” 吴落白似乎一点都不急,淡淡的脸上只有面对李娇娇的时候才会露出一丝生气。 旁边的老者们已经开始忙开了,有的选了上等的松茸,有的已经开始烧上了大火,各个是极尽菜肴的珍奇,试图在食材的选择上就比别人高上一筹。 李娇娇先将锅擦洗干净,烧到五成热的时候倒入了芝麻开始小火翻炒。 “娇娇,你的时机把握的很好,要是再等一会锅里开始冒青烟了,这芝麻一下锅就会糊了。” 吴落白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身后,探着头看李娇娇的做法。 “只是你为什么要炒一锅的芝麻,平时拌凉菜不是只要撒上一些就好了吗?” “我不是要炒芝麻撒上去,而是要做香浓的芝麻酱淋在菜上。” 李娇娇不加水和油只是干炒芝麻,不时就要翻铲摇锅免得芝麻糊了,等着锅里开始油噼噼啪啪的声响,芝麻已经开始散发出阵阵的香气的时候,李娇娇将芝麻盛了出来。 等到芝麻晾凉,李娇娇将他们倒进了磨里。 “娇娇,我来帮你推磨磨芝麻。” 吴落白刚要上手,李娇娇赶紧阻止道:“吴公子稍等一下,我再往里加点料。” 李娇娇再往磨里加了些盐和冰糖,这才示意吴落白可以开始推了。 “这加盐我懂,只是娇娇,为什么要加冰糖呢,后期加白糖来调味不是一样吗?” “后期加白糖自然也可以,只是在磨芝麻的时候就加入冰糖更加的好。” 李娇娇轻声解释道:“一是加冰糖可以提香,这样做出来的芝麻酱更加的香浓,而是如果后期加白糖会有些不宜融化,吃入口中有白糖的小块,影响口感。” “原来如此!”吴落白恍然大悟,“娇娇又让我长了知识!” “不敢当,还要多谢吴公子帮忙,不然我自己一个人推磨还不知道要推推到神门时候呢。” 吴落白磨得仔细,芝麻被石磨碾碎散发出香气,让人食欲旺盛。 芝麻在磨中慢慢的开始出油,芝麻碎开始变得油亮光泽,芝麻酱慢慢的被磨了出来落入碗中,浅亚麻颜色的流体缓缓堆叠,一寸寸铺满碗底,然后累积起来。 李娇娇将筷子伸进细腻的芝麻酱中,拔出来之后看筷子上有没有芝麻的颗粒,只见芝麻酱在筷子上缓缓流淌,顺滑的滴落下来,这就算成了。 这一点名,一弄芝麻酱,一天的时间就算过去了,各个比赛的人基本已经将自己要用的食材处理完毕,像吴落白这样专心致志的帮别人干活的太少见。 晚上的时候公公来领人去休息,李娇娇将芝麻酱放在井里镇着,赶紧跟了上去。 她和吴落白排在队伍最末尾,听见前面的几个老者正在议论纷纷: “你说那两个小娃,一个什么都不准备,一个挑了宫里根本就看不上的白菜,这不是摆明了第一轮就要被刷下来吗!” “他们到底是年轻,冒冒失失的,这次来就算长经验也好!” “对啊,他们就该把机会留给我们这些有资历的人!” 老人们一边说着一边拿眼睛斜看端端正正站着的李娇娇和无所谓的吴落白。 他们还要再讨论点什么的时候,公公站在队伍旁边喝了一声: “叽叽喳喳些什么!别倚老卖老,有些人不是你们这些老东西能惹得起的!” 公公这句话说的不明不白,李娇娇没有什么反应,然而老人们都是脸色一变。 他们都是经历过人生的老油条了,自然听得出公公的暗语是说李娇娇和吴落白不简单,要么是世家的公子小姐出来玩,要么就是背后有人撑腰。 这一吓,这些老者对李娇娇和吴落白再不敢多言,只是眼神里含了些奇怪的东西。 ** 宫中的夜很静,甚至有些清冷到没了人气的感觉。 “这是男人的房间,那是女人们的房间,明早我来带你们去后厨,晚上不要随意走动!” 公公一指两间房,众人看去,发现竟然要十人挤一间,里面都是些粗布麻的床铺,很是简陋。 “我们好歹是过来给圣上比试做饭的,怎么住的这样的破败!” “就是啊!这让人怎么住啊!” 来参赛的人都是有手艺的,平日自然靠手艺过着好日子,现在肯定受不了这样简陋的住处。 “爱住不住,不住马上出宫!” 公公尖着嗓子一声喝,大家只好不再出声,抱怨着走进了屋子。 然而排在末尾的李娇娇就要走进房间的时候,却被公公悄悄拦了下来。 “李姑娘,您的房间单独在另一间,随我来。” 这可是四皇子亲自吩咐照看的人,自己可要好好表现,说不定李姑娘替他美言几句,他就能立刻升官发财! 公公满脸堆笑的带着李娇娇到了单独的一个房间,李娇娇一脸茫然的打开门,震惊的看着其中黄梨木的桌椅,软绸的被褥,空气中还飘着幽幽的清香。 “公公,我这样单独开小灶不太好吧,我还是回去吧。” 李娇娇推辞就想走,公公赶紧拦了下来,笑道: “姑娘,比赛是公正的,只是住处罢了,不碍着什么。” 说着,公公不由分说的给李娇娇关上了门。 在这样好的住处李娇娇有些坐立难安,吹熄了蜡烛想要睡觉,可是半晌也没睡着。 半睡半醒只见,她听见外面有人在悄声的说话: “你疯了,那姑娘和公子明显是背后有人,你现在去弄坏她的食材,不是找死吗!” “就是因为他们背后有人,我才不能让他们顺利的比试,不然赢的一定是他们俩,我们好不容易等来了这样的机会,岂能让他们就这么得了第一!” “可是这要是被人抓着,我们可就……” “放心吧,那姑娘在的女人们的房间离这里远着呢!” 有人要给她使绊子弄坏她的食材! 李娇娇咕噜一下爬起来,走到门外悄悄向外看去—— ☆、香麻拌白菘 月色清凉, 伶伶俐俐的洒在朱墙之上,轻易便能锁住一个人一生的时光。 李娇娇借着月光看见三位鬼鬼祟祟的老人正绕远绕过了女人们的房间往厨房走去。 “幸好我今天住的是另外的房间,不然真就叫他们得手了!” 李娇娇暗暗心惊, 打开门悄悄跟了过去。 几人来到一口井边,正是李娇娇怕天热放坏了芝麻酱, 正镇着的那口井。 “往她的芝麻酱里多加些盐,让她的菜口味太咸, 看她怎么办!” 一个长着络腮胡的老人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三人合力就要将李娇娇做的芝麻酱从井里提上来。 “你们太大胆!”李娇娇大喝一声,满面怒容走了出来! “你!你怎么在这!” 那三人吓得手上一抖, 装着芝麻酱的桶又落回了水中, 井里扑通扑通的响了起来,在沉沉的宫中特别的刺耳。 “糟糕,她要是告诉公公, 我们就惨了!” 那三个老者脸上显出怒容, 花白的眉毛紧紧皱着, 浑浊的眼睛恶狠狠的看着李娇娇: “不如趁现在没人,我们把她投到井里,神不知鬼不觉!” 李娇娇万万没想到这三人竟然起了这样的歹念,心里猛地一跳, 也不顾着芝麻酱了, 赶紧转身就逃。 可是身后三人虽然年长, 到底是干活的男人,很快就要追上来了。 啪嗒啪嗒—— 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李娇娇慌不择路,已经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里。 浓重的夜色为一切不合理的事情披上了朦胧的纱,让恶人更加的大胆。 “快, 别让她跑了!!” 皇宫之大李娇娇已经有点晕头转向,她跑着跑着,忽然看见面前的景色有点眼熟。 “是梦中梦见过的御花园!” 李娇娇赶紧依照这梦里的情形跑到了一处假山后躲避。 没想到自己和徐成觐梦中游过千百遍的御花园竟然是在这种情形下遇见,李娇娇藏好,能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咚!咚!咚! 三下沉闷的响声之后,身后再也没有了脚步声。 李娇娇颤抖着回头看去,一个人影屹立月下,满身黑色,只有眼睛冰冷的看向脚下三个倒下的男人。 “你……是谁?” 李娇娇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在抖。 “李姑娘莫怕,我是殿下派来保护你的。” 那黑衣人说完这句话就带着那三个人消失了,只剩下李娇娇一人。 偌大的皇宫似乎寂静的毫无生气,李娇娇缓了一会,摸索着往回走去。 “真是多亏了徐公子……” 她小手抚上胸口安慰自己砰砰跳的心脏,慢慢的往回走去。 刚走两步,她忽然看见两个人影影绰绰的在御花园的角落里不知道在干什么。 “吴庖长,这东西二皇子让你你加在御膳里。” 李娇娇又看见一个黑衣人,只是她定睛一看,这黑衣人身上竟然有凤凰的纹身! 是那次要割她手的黑衣人!李娇娇赶紧藏好不敢出声。 “这是什么?” 那被叫吴庖长的人一脸冷漠,没有伸手接过黑衣人递来的东西。 “你别问,只管接着就是!” “呵,你主人那点心思叫别人去干吧,我不管,可是我也不干!” 吴庖长说完转身就走,李娇娇倒吸一口气——这人竟与吴落白有七分的相似! 他肯定就是吴落白的爹,也是打败师傅的师弟吴高阳! 吴高阳那爱答不理的态度明显惹怒了黑衣人,那黑衣人手背到身后摸着一把暗器。 “吴高阳,我们殿下说了,你要是不从,就别怪我们封口!” “你!”吴高阳脸上终于有了丝惊恐。 这分明就是场有来无回的夜宴,要是不答应就会被黑衣人灭口! 不好!李娇娇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情急之下冲着远方抛出一枚石子。 “谁!” 石子的声音惊扰了黑衣人,他惊慌的一闪身躲进了黑暗。 黑衣人一走,吴高阳赶紧也离开了。 两人都消失后,李娇娇这才赶紧跑回了屋子,没想到她刚一关上门,一个黑衣人从窗户跳了进来! “啊!!!” 李娇娇吓得猛地尖叫起来,却听见那人赶紧安慰: “李姑娘别怕,我是徐成觐殿下那边的。” “啊,是你啊……” 看着他一身黑衣确实没有凤凰纹身,李娇娇这才冷静下来,几乎要瘫坐在地上。 “李姑娘,你可真能给小的找活干。” 那影卫眼神冷的出奇,说出来的话也有点阴阳怪气: “先是三个男人要害你,又偶遇二皇子的影卫,刚才要不是我护着你,那影卫哪能这样轻易的离开!” “不过多亏了你,我加殿下调查多日的事情终于有了点进展。” 那影卫嗤笑一声,意味深长的看着李娇娇: “殿下说的不错,您确实是殿下命里的贵人呢。” “什么?” 李娇娇还没缓过来,懵懵懂懂听那影卫说了一堆,然后眼前咻的一下,那影卫又不见了。 “神神秘秘的……” 她嘀咕两句,惊了一夜的魂终于安生下来,很快陷入了睡眠。 ** 第二天再去厨房的时候,那三个男人不见了,公公似乎已经收到了信,只说他们退出了。 其余人才不管有三人退出,甚至是暗暗高兴,因为退出一个人就是给他们更多的机会。 等公公把他们领到了厨房,大家又忙活起来了。 “明日巳时一到就呈上你们做的凉菜,快做吧!” 公公走了之后,李娇娇和吴落白找了个角落坐下。 “吴公子,你还不准备吗,明天就要交菜了。” “我那道菜吃个新鲜,没什么好准备的,娇娇你呢,除了芝麻糊其余的都准备好了?” “嗯,我明天再做,也是吃个新鲜,我叫你过来是另有事要和你说。” 左右看了看大家都在忙着准备自己的菜,李娇娇又凑近一点吴落白,咬耳道: “昨晚我看见……” 李娇娇将昨晚的事情说了一遍,一抬头却看佳吴落白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我爹肯定会拒绝的,除了厨艺之外,我家对一切的事情都不感兴趣。” “说的也是。” 看来吴落白对自己这一家人还看的挺明白,李娇娇笑了一下,不过也放下心来。 自己没有看错,吴落白的人品确实值得信赖,虽然他不是世俗上的好人,不过他有着自己的原则,也不可谓不是一种君子。 ** 第三天一早是最后的做菜时间,李娇娇和吴落白来到厨房就开始准备最后的步骤。 李娇娇先将白菜洗净擦干,然后撕下白菜较嫩的叶子,撕成何事的大小之后放入盘中。 她从井里取出芝麻酱,只见被冰凉的井水镇着的酱油色光泽极好,还有股清清凉凉的芝麻香味。 李娇娇将芝麻酱适量舀在另一个碗中,开始加入醋。 她并没有一下子就全倒进去,而是一点点慢慢的往里加,一边加一边搅拌,最后加了三倍麻酱的醋进去拌匀。 等搅拌好了醋,李娇娇又往麻酱里开始加入盐,最后家伙是那个和醋同量的蜂蜜,都搅拌均匀了,这调料才算做好。 李娇娇又将调料放回井里镇凉,趁着等待去看看吴落白的菜。 她的这一道菜胜在料虽普通,可是做法不同,有着和平常不一样的滋味,倒是能出其不意。 而吴落白准备的这一道菜则胜在刀工极其厉害,厉害到李娇娇过来一看,竟然有些震惊到移不开眼睛。 只见吴落白挑选了长的比较直的黄瓜,然后手里持刀,顺着黄瓜竖着开始切。 要说这速度快倒也不新奇,可这刀工好就好在,吴落白切出来的黄瓜片竟然极长的身子一样的厚度,一抬刀那瓜片竟是纸一般的薄而透明,拿起来对着光一看,真如翡翠琉璃! 吴落白切好了黄瓜,放在碗里撒上盐杀杀水分。 等到黄瓜微微有点蔫的时候,吴落白将黄瓜片取出,一片长长薄薄的黄瓜片在他的手心摊开,透明的几乎都能看见他的掌纹。 他取出刚刚切好的橙黄的胡萝卜丝,焯好的香菇丝,脆脆的青笋丝,最后再加上一点苦瓜丝。 “这五样刚好象征着福禄寿喜,倒是好寓意。” “我这道叫翠卷五福。” 李娇娇看着吴落白将黄瓜片卷好,很快卷了一小盘摆好了,然后再淋上醋等调料,吴落白这一道就算做完了。 看的差不多了,李娇娇回来捞出了芝麻酱,凉丝丝的调料淋在雪白的白菜上,她的菜也做好了。 “那我这道,就叫香麻拌白菘。” 他们两人做好的时候正好快到了巳时,各个的菜被端了出去。 “原来是不看做菜人的,这样才公平呢!” 那些个老者洋洋得意的看着李娇娇两人,眼里饱含着嘲笑。 ** 比赛的菜只编了号码摆放在桌子上,御膳房的师傅们挨个品尝。 “这道蜜汁糯米藕不错,又糯又清甜。” “这道白斩鸡也不错,肉质鲜嫩,吃起来不腻不差。” 师傅们从头到尾细细品尝,很快尝到了排在最后的吴落白和李娇娇两人的菜。 “咦,这道翠卷五福……不是咱们庖长的绝活吗?!” 等看到吴落白的凉菜的时候,师傅们吃了一惊,团团围上来瞪大眼睛细细辨认。 “这做法,这内陷,就是庖长自己创造的啊,怎么会有人知道还能一样不差的模仿出来!” “你们快来尝尝最后这道,这道更神奇,竟然有咱们前庖长的味道!” 大家又呼啦啦凑到了李娇娇的香麻拌白菘这里,仔细的品尝起来。 “不错,这芝麻酱的调法确实和老庖长的手法如出一辙,甚至更加好吃了!” 御膳房的人面面相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快去报告吴庖长吧,他虽然平时不爱管闲事,但是对做菜最上心了!” 不一会吴高阳就被请来了,他一眼看见自己的翠卷五福被人学去倒是没什么反应,反倒是尝到李娇娇的菜时脸上忽然变色! 这是师哥的手艺,他们师兄弟比了一辈子,他绝对不会尝错! 难道是师哥来了?!好好好! 吴高阳筷子一摔喝到: “快!我要去见最后这道菜的厨人!” ☆、玉笋配炒春不老 没想到吴高阳刚要走出评分的屋子就被公公拦了下来, 公公道: “庖长,您要是真的爱才,就不该露面, 省的有人说她是靠你的关系才赢得比赛的。她要是真的值得见,那必然会在决赛的时候露面的, 到时候再见也不迟。” 公公一席话说的有理有据,吴高阳不通人世, 却希望李娇娇能真的给他个惊喜,也就按捺住急切的心情走了回来。 公公拿到了比试的分数,回厨房留下了二十五人, 然后送走了剩下的人。 “三天之后巳时仍旧呈上你们的热菜, 快去准备吧!” 公公嘱咐一句:“可记着这道菜别太隆重,只是一般的热炒即可,要不然下一道菜比试大菜, 你就没有更高的手艺, 反而被淘汰!” 李娇娇和吴落白自然是被留下的二十五人之二, 李娇娇松了口气。 “别怕,娇娇,除了你,我还从来没遇到过让我眼前一亮的人, 这里的人都是中规中矩, 没什么新意。” 吴落白幽幽的说道:“下一道你准备做什么?又要家常, 又要在这一众的老手之间够吸引人,这倒是挺难的。” 李娇娇环视厨房,大家都在挑选自己心仪的食材。 她看到一桌上放着的浓绿之菜,忽然喜上眉梢,笑道:“没想到皇宫现在就有春不老, 那我便做一道玉笋配炒春不老!” 吴落白也看见了春不老,笑道: “和我想到一处去了,那我便让给你。上一道菜你用了白菜,这次我也用白菜做一道开水白菜。” “开水白菜可不简单,师傅说那是他师弟的看家菜之一,你这道菜做的这样繁琐,下一道大菜怎么办?” “放心,我还有压轴的手艺在后面呢,娇娇不会已经技穷了吧。” “还能让你小瞧了不成。” 看着李娇娇自信的轻笑,温柔如月的目光带着一点点轻松,吴落白也忍不住跟着笑了一下。 三天不长不短,李娇娇拿起春不老,自言自语道: “这春不老最适合腌制,去了粗根和黄叶来腌,成后颜色越发鲜嫩,碧绿好看,吃起来稍微有些芥辣,无论之后是炒还是煨汤都是极好。” 说着,李娇娇就将春不老处理好放在锅灶上蒸熟,然后晾在太阳下晒干,心里开始回忆起师傅教的腌制的配方。 “每十五斤的春不老要配一斤的盐,放在坛里腌上一夜,然后第二天起来取出晾干再腌,如此反复三次就成了。” 李娇娇往坛里铺春不老,吴落白过来帮忙,道: “听着虽然简单,但是每天都要费功夫将菜揉搓才行,倒是个功夫活,这菜非得揉搓的到位了,色味才能更佳。” “我这一道菜不过是忙一早上,你的开水白菜才是整整忙一天呢。” 李娇娇将坛封好,道:“我也给你来帮忙。” 她看着吴落白先挑选出老母鸡、鸭肉和猪腿肉,然后又选出排骨和扇贝,再接着是盐、料酒和葱姜等配料。 李娇娇站在一边喟叹道: “这菜看似平平无奇,只有一抹白菜于淳透汤中,实际上做工极其复杂,化繁为简,做工十分值得考究。” “这开水白菜就是如此神奇,粗粗才看觉得清汤寡水,似乎毫无吃趣,可实际上一闻便有浓醇香味,香气十足,甚至让人觉得之前吃过的食物索然无味。” 李娇娇看着吴落白忙活,站在一旁搭手。 吴落白对李娇娇的话十分赞同,不住的点头:“还是娇娇懂。” 看着吴落白正在处理母鸡,李娇娇帮着他处理另一边的扇贝,然后两人将其他的肉都洗过。 熬汤的时候将之前准备的配料放进去,等到锅中浮出来一层轻薄的油,吴落白将宫中酿制的葡萄酒加入其中调味,然后放上小火慢慢的熬煮两个时辰。 “为了让开水白菜的汤清澈透明却又有肉的香味,需要一天的功夫不断的浓缩熬汤。” 吴落白用刀背将肉剁成肉泥,慢慢的加入水中搅拌成了粥状加入了汤中,等着汤熬好之后取出一些肉,再撇去汤渣留下肉汤再煮,每一次煮沸后都要捞出一些肉。 就这样直直熬了一台能,这一道汤才算是一点肉渣都没有了,只见透明如黄玉,浓醇香浓,这就算汤底成了。 这几天吴落白帮着李娇娇揉搓腌制春不老,李娇娇帮着吴落白熬汤,两人互帮互助倒是做的快了不少。 第三天李娇娇的春不老腌好了,她从坛中取出碧绿鲜嫩的菜,然后加上白玉似的笋炒制,控制着火候小心的炒好。 “这二者配炒食用能够治疗消渴,益肺益气,能止咳除冷,有很大的好处。” “别光顾着我这边,你的开水白菜还没弄呢,巳时马上就要到了!” 吴落白将熬煮好的肉汤盛在盘子里,然后将白菜放了进去,然后用银针将白菜刺穿。 “这样白菜能熟么?”李娇娇走过来看。 “放心吧,这肉汤刚煮沸的,温度足以煨熟白菜了,如果先将白菜煮熟再放在汤中反倒会让白菜软烂,口感不佳。”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是你父亲的看家菜之一,连师傅都夸奖过呢。” 等着时辰一到,有几个公公进来端走二十五道菜送进了御膳房。 这次御膳房的人对最后两道菜充满了好奇,都感激围了上来,不看不要紧,一看众人瞬间惊得倒吸一口气! “这春不老的腌制方法和口味分明就是前庖长的独家秘方啊!” “还有这开水白菜,明明是咱们庖长的看家菜,怎么叫人学去了,还做的一丝不差甚至更好呢!” 吴高阳面上带着十足的惊喜看着最后两道菜,吩咐别人先把其余的菜打上分,自己来亲口品尝这两道。 “这春不老腌制的恰到好处,手法揉搓得当,使得春不老的风味正好能够体现,正是师哥不外传的腌制方法,再加上这鲜嫩的笋片,两者配合相炒,口感上薄脆咸淡适宜,又十分养眼,好!” 尝完李娇娇的玉笋配炒春不老后,吴高阳又来到了吴落白的开水白菜面前。 他一眼就认出来了这道菜和自己的手艺别无二致。 “庖长,怎么会有人能学去了这道菜?” “就是啊庖长,这道菜到底是谁做的,这不是偷师吗!” 吴高阳抬手制止了众人的嘀咕,带着几分的欣慰,还有几分的敌视,几种复杂的情绪混合在一起让他面上的表情有些古怪,他捋一捋花白的胡子,半眯着眼睛,好半天才说道: “这菜是我儿子,吴落白做的。” “我还从来没听庖长说过他的儿子呢。” “自从庖长打败前庖长来到御膳房已经三年了,这三年间吴公子从来没有出现过,庖长倒是经常去一家姓钱的大娘家,听说那家有个女儿你们知道吗?” “你傻了,那是前庖长的夫人和女儿!” “听说庖长和前庖长的比试,还和前庖长的夫人有关呢!” “你们快别说了!要是让庖长听见了,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大家赶紧噤声,觑着吴高阳的脸色。 吴高阳面无表情的看着最后两道菜,道: “把结果告诉公公吧。" ** 这次热炒一共二十五人比试,只留下了最后的十人。 “接下来比试的是压轴大菜,你们十人是层层选拔而来,这次的比试将会有太后亲自评审留下最后的三人,你们一定要拿出看家的本事!” 公公扫过留下来的十人,笑道:“要是被太后看中了,以后就有你们享不尽的好处了!” “接下来会放你们十天的假休息,十天后你们再进宫比试!” 公公说完就走了,剩下的十个被选中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既有高兴又有十足的紧张。 不消说,李娇娇和吴落白自然还是被留下来了。 只是没想到和他们一同留下的居然还有一个年轻的公子,样貌清纯,皮肤白皙,生着一双爱笑的眼睛,此时欢快的凑了过来: “你们好呀,咱们不在一个厨房比试,我竟不知道还有年轻的厨人呢,我叫陶齐,你们叫我淘气就行!” 陶齐真是人如其名,一双小虎牙若隐若现,笑嘻嘻的看着李娇娇两人。 几人年纪相仿自然很快就熟络了,等出了宫门陶齐听说李娇娇和吴落白住在云英楼,好奇的一定要来看看。 “这就是第一酒楼,真是名不虚传,这雕梁画栋实在好看,而且还有吴公子这样好手艺的大师傅!” 陶齐踏进云英楼高兴的转着,兴奋的看来看去:“我也好想开这样的酒楼呀!” 陶齐正高兴的团团转的时候,李强听说李娇娇和吴落白从宫中回来,立刻和赵明台告了假从学堂回来,窜到李娇娇身旁,兴高采烈的拉着李娇娇的手: “姐,我就知道你肯定能赢!” 李娇娇也是好久不见李强,高兴的拉起李强问他在京城的学堂读书可习惯。 “书自然是好读的,只是想你想的紧。” “羞羞脸,这么大了还离不了姐姐,嘻嘻。” 在李娇娇众人不在的时候,钱明月和小二将云英楼打理的井井有条,此时赶紧迎了出来。 “吴老板,我可给你赚了不少钱,你要不要点点。” 吴落白难得的搭理了一下钱明月: “不必,若是这次比试娇娇赢了,那我便将这云英楼拱手相送。” “对了,你们听说了吗,这次宫里的比试要是赢了,皇上会给第一名赏赐一座酒楼呢!” 陶齐眼里亮闪闪的充满了憧憬:“酒楼倒是次要,最重要的是皇上亲自赐匾,那是祖上积了多少的德才能得这样一块匾啊!到时候真是名满天下了!” 看着陶齐那睁大的眼睛,李娇娇一点朱唇娇然一抿,两眸似星辰镶嵌,也如他一般感同身受,她最大的念想也是能有座自己的酒楼,要是能有皇上的赐匾,那真是无上的光荣啊! 几人和陶齐见过之后晚饭就定在云英楼,正聊的欢呢,一个小姐袅娜的走了进来,正是褚瑶。 “李姑娘,成觐有事不便前来向你恭贺赢了初试和复试,我就替他来了。” 说着,褚瑶轻移莲步含笑走来: “我知你们都是厨艺的好手,不需要我送好菜来,所以我带了好酒,保管是极好的!” “多谢褚瑶姑娘,快一起坐吧。” 李娇娇感念褚瑶的好酒赶紧招呼她一起落座。 褚瑶点头感谢,温温柔柔的坐了下来,周身的锦帛虽然与李娇娇等人有些不协调,可是她却似乎丝毫不在意。 “褚瑶姑娘可真是大家闺秀啊,瞧瞧人家那仪态,再看看你这个疯丫头。” 李强悄悄的朝钱明月做了个鬼脸。 钱明月小脸刷的一下红了,伸脚就在桌子底下使劲一踩李强。 李强险险的没痛叫出来,唔唔的赶紧扒了两口菜在嘴里垂下眼皮。 赵明台将两人的小动作收到眼底却没言语,只是低着头吃饭,顺手给李娇娇夹了两筷子菜。 这边赵明台筷子刚收回,吴落白也不甘示弱的赶紧给李娇娇夹了几筷子。 两个外人都夹菜了,李强也赶紧申筷子,钱明月抢先他一步将菜放在李娇娇的碗里。 “你们别闹了,我这碗都盛不下了。” 李娇娇赶紧护住自己的碗,笑嗔众人。 然而这一家人这样动作,落在褚瑶眼里,却成了另一番滋味。 褚瑶是公府的嫡女,身份极其显贵,又品行样貌极好,平日里是受尽疼爱,在哪里都是被人疼着宠着巴结着的中心,然而现在她拿捏着好一副仪态,赵明台和吴落白自始至终没看她一眼,一门心思全扑在李娇娇的身上。 她倒不是真的稀罕这两人,褚瑶自幼傲气的很,只看得上徐成觐,一直认为徐成觐才是唯一配得上自己的人,如今不过是气不过。 这李娇娇到底有什么好,让成觐推辞她这般许久,如今又让这些男人围着她团团转! ☆、裹馅鸳鸯角儿 远离李娇娇这三年, 褚瑶倒是还没动什么心思,只是现在李娇娇就在眼前,被徐成觐冷落三年的怨气积攒在一起顶在心肺上, 褚瑶是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 这一顿饭好歹是挨下来了, 天色不早了,褚瑶起身告辞, 陶齐也正好要走。 “褚瑶姑娘住在哪里,夜深了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我送你吧。” 陶齐大眼睛笑嘻嘻的, 带着几分朦胧的醉意和羞怯。 褚瑶暗里招手让跟来的人退下, 和陶齐一起走在回去的路上。 她生着一张鹅蛋脸,此时眸子微微一眯便是一种风情,笑道: “陶公子, 你一心想开酒楼, 看你双手生茧也知你一定对厨艺勤加磨练, 只是这次比试……” “这次比试怎么了!” 陶齐看褚瑶说到一半住了口,赶紧问道。 “你还不知道吗?” 褚瑶吃惊的上下看了眼陶齐,脸上有丝不忍: “既然你不知道,我说给你听, 你可别告诉别人, 这次宫中的比试, 是早就已经定下了结果了!” “什么?!” 陶齐一听这话,登时心里窝火,眼里的醉意瞬间散了: “褚瑶姑娘快告诉我,定了谁?谁定的!” “这次的结果是由二皇子定的,你不住京城不知道, 四皇子和二皇子正为定太子的事情争得焦头烂额,对这次比试很是看中!” 褚瑶一边慢慢踱步一边说道,嘴角挂着丝怜材对陶齐一弯: “还能定的谁,当然是定的李姑娘了,那二皇子徐鸿昀是看上李姑娘了。你难道没看出来,宫里比赛的时候,公公对李娇娇的态度,明显的不一样吗?” “这……李姑娘……” 陶齐脸上蒙上一层灰败,眼里的火光却不肯安息:“这忒不公平了!” “李姑娘手艺本来就是极好的,我现在告诉你,也不过是让你心里好有个准备。” “无论她手艺好不好,这样不公平的结果,我都不能接受!” 陶齐看褚瑶还为李娇娇说话,立刻更气了。 褚瑶身后跟随的人看见褚瑶的手势,从暗处走了出来,褚瑶微微一笑道: “陶公子,我家里的人来接我了,谢谢你送我,回去吧。” 看着褚瑶上了轿子离开,陶齐站在路边眉头紧锁。 褚瑶不忍心看他如此,从窗中探出头道: “你要是实在觉得不公平,就去四皇子徐成觐那里说明原委,他说不定能帮你。” 褚瑶留下这一句话就走了,剩陶齐一个人在路边满脸气愤: “若是那李娇娇真是手艺高超赢了我也就罢了,可偏是这样背地里安排好的,我不服气!” 想起褚瑶的话,陶齐一拍掌: “我定要去四皇子徐成觐那里说个清楚!” 这边陶齐转身回自己住的酒楼,那边褚瑶在轿子里闭着眼睛假寐。 轿子里悄无声息多出来一个黑衣人,身上的凤凰暗纹在月色下隐隐反射光芒。 “主人,刘雪儿属下已经暗中解决了。” “那个蠢物,我本以为她能伤李娇娇,没想到成觐已经给李娇娇暗中派了人。” 褚瑶谈及此事,脸上的温柔的表情已经开始出现裂缝:“这个李娇娇已经威胁到我的位置了……” “上次属下要剁去她的手不仅没吓到她,反倒让她越发仰仗着四皇子,主人,这次就让属下暗中直接解决了她吧!” “不要打草惊蛇,更何况成觐已经大张旗鼓开始调查黑衣人,就是摆明了给我个下马威。” “虽然李娇娇暂时不能动,但是你跟上那个陶齐,等他到成觐府上的时候,杀了他。” 褚瑶微微睁开眼睛,露出浅色的瞳仁:“记住,一定让陶齐死在成觐的府上。” “这是为何,要是府上死人,四皇子肯定会受影响……” “你别管,我不会害成觐的。” 黑衣人琢磨不透褚瑶的想法,但是主仆身份让他不再多问,躬身退下迅速消失在了黑暗中。 ** “李姑娘,别做菜了,徐公子来找您来啦!” 小二冲进厨房高兴的喊道,把李娇娇和吴落白都吓了一跳。 “呵,到底我是你老板还是他是你老板,把你高兴成这样!” 吴落白难得的对除了李娇娇之外的人说了这么长的话,小二立马收了笑容垂下头。 李娇娇没管吴落白怎么忽然脸色变得这样不好,从厨房里走出来,一眼就在人群中看见了徐成觐。 此时的徐成觐长身而立,他和梦中梦见的一般偏爱着白色,一身雪月青松之色立于俗世红尘中,领口袖口镶嵌着的银丝云络暗纹让人总觉得他轻轻挥袖便要羽化登仙。 只是他脸上带着些许的疲倦之色,薄薄的眼皮倦怠的半睁着,懒懒的不愿搭理世间一切声色,直到看见李娇娇的时候,才终于缓缓抬眸。 “我这几日实在有事,昨晚竟没能第一时间从宫中接你。” 这事从徐成觐薄唇慢慢的说出,就让人理所应当该是他与李娇娇亲密无间,便是出宫休息十天也该第一眼就去见她。 李娇娇眨眼道: “不妨事,徐公子看上去很累了,怎么不休息一下。” 徐成觐缓缓坐在椅子上,目光包裹着李娇娇,好半天叹道: “就是因为累了,所以才到这里休息。” 宫里府里,总是有那么多人等着他的吩咐,等着他告诉别人下一步该做什么,而他一直殚精竭虑,可是没想到就只是一个疏忽,刘雪儿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被杀了。 这简直就是直接将巴掌甩在他的脸上,打的他火辣辣的疼,可是又抓不到那黑衣人,心里又烦又累,低着头走着走着竟然就走到了云英楼。 那么多天辛劳,看见李娇娇笑着出现在他面前,水眸闪着光看着他的时候,他的口中忽然就涌起回甘,觉得肩上一松。 徐公子说的对,云英楼可不就是吃饭休息的地方。 李娇娇心里这样想,却忽略了徐成觐明明可以回家休息这样的选择,笑道: “公子来的正好,我做了裹馅鸳鸯角儿马上就要蒸好,公子吃上一盘垫垫,然后去楼上休息。” 说着话,小二已经将蒸好的角儿端了出来,一打开笼屉,只见一枚枚角儿竟左右两半两种颜色两种内馅,真如鸳鸯交颈! 这鸳鸯角儿在御膳房也有,只是御膳房为了融合两种馅料而将饺子做的有些粗笨,不及李娇娇做的小巧玲珑。 他夹起一个放入口中,一咬下去吃了一惊,咽下肚中奇怪道: “为何两边竟有不同的口感,一边是暄软细腻,一边是筋道爽口!” 李娇娇解释道: “这是用了两种不同的和面的手法,软糯的一边是用热水和面,吃起来便是柔软,另一边是用冷水和面,因此韧性好。” “原来冷热水竟然还有这样的讲究。”小二眼巴巴的看着那一笼鸳鸯角儿。 徐成觐又吃了一个,慢慢品味,评价道: “这角儿内馅两边是两种口味,吃起来相互分开并不牵连,可是一咬下去又合为一体,味道相佐,清爽浓淡适宜,是为极好。” “还算你懂。”吴落白在旁边凉飕飕接上一句。 看徐成觐吃了几个就放下了玉筷,李娇娇带着他上楼歇息。 “徐公子就住这间吧。” “这不是吴落白的酒楼吗,怎么你这样熟悉?” 徐成觐走进屋子,撑着困意凝视着李娇娇。 “吴公子真是个不管事的,一问他不理,二问他干脆摇头三不知,真不知道着酒楼他是怎么经营下来的。” 李娇娇想起吴落白那甩手掌柜都有点气笑了,一回头却看见徐成觐正沉沉的看着她,目光清凉,带着些不一样的神色。 “帮我点上茶吧。” 过了好一会,徐成觐忽然说道。 李娇娇被他看的心头怦然,一时竟然忘记身在何处,听他一说话,这才缓过神来。 可是等她拿上杯茶的时候,徐成觐竟然已经睡着了。 “徐公子一定是很劳累了吧。” 李娇娇将茶搁在桌上,贴心的想给徐成觐盖上薄被,可是一凑近,她忽然看见徐成觐紧锁的眉峰。 她梦中的上一世,只有极度疲惫的时候徐成觐才会在睡梦中都皱着眉头。 因此李娇娇也就知道徐成觐是真的累的很,她放轻了手脚,慢慢的将薄被盖上。 她想要起身离开,可是鬼神甚差的停了脚步,站在床前凝望着徐成觐。这样的机会并不多得,平日里徐成觐脸上虽然淡然但是威严,并没有人敢当面凝视他。 可是他睡着的时候,白皙的肌肤,上翘的眼尾,分明诉说着他的极美。 李娇娇细白的手指轻轻的摩梭上徐成觐的眉头,慢慢的想要抚平。 徐成觐长长的眼睫轻颤了下,吓的李娇娇赶紧起身。 可是他只是微微翻了个身,并没有醒来,李娇娇这下也不敢再做什么,离开了房间。 不过她走出了房间,却不知道梦中的自己走到了徐成觐的面前。 “皇上还在为怡亲王的事情烦恼?” 梦中的李娇娇刚刚沐浴过,三千青丝垂在雪肩上,慢慢摇晃着,黑白分明分外的吸引着徐成觐的目光,让他忽然口干舌燥起来。 他第二次来,也就知道自己没法控制身体,听见自己说道: “我念他是我二哥,他却全然不顾手足之情,一心和那安国公府的人要谋反。” 安国公府?那不是褚瑶家吗,难道自己做这个梦是预示着褚瑶的心思? 徐成觐还没想明白,就看见梦中的自己一把揽过李娇娇的杨柳细腰将她搂在怀中,似乎恨不得将她揉碎放在心尖上。 “皇上累了,臣妾给皇上按摩一下太阳穴。” 李娇娇体贴的伸手,温凉如玉的指尖轻轻的按揉着徐成觐的穴位,徐成觐闻到李娇娇身上一股幽幽袅袅的雅香,让他忍不住放松下来。 他乖顺的低着头任李娇娇按摩,微睁的眸子却看见了李娇娇领口露出的玉琢的锁骨。 往常他总以为自己不动心,看见那么多自荐枕席的人也始终无动于衷,如今见了李娇娇,他方知什么叫锁骨上聚着一汪清泉,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吻她恋她。 “皇后……” 徐成觐分明是听见自己叫李娇娇的名字,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总也听不真切,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见自己倾身即将吻住李娇娇柔嫩的双唇。 玉人就在眼前,柔软的触感刚刚沾染就让他欲罢不能,可是忽然一声惊呼响彻耳畔,他被猛地拉离温柔乡: “不好了!不好了!殿下,陶公子在咱们府上被杀了!” ☆、二龙戏珠 眼前一切旖旎场景烟消云散, 一睁眼便是家仆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 “殿下,家里来了个姓陶的公子,刚说要找殿下, 忽然之间来了个黑衣人,衣服上有振翅欲飞的凤凰暗纹, 一下子把那公子杀死在大厅!” 家仆扑到徐成觐床前,跪着的身子吓得哆哆嗦嗦: “那公子的血……溅的到处都是啊!” “什么?!陶齐公子他!” 李娇娇刚走来就听见这消息, 被镇在门口动弹不得。 “那黑衣人真是胆大包天!” 徐成觐从床上起身,平日里就冷淡的目光此时霜雪相加,比梅上清霜还要再冷上几分。 “回府!” “徐公子, 需不需要我们帮忙?” 李娇娇知道自己其实爷帮不上什么忙, 可是还是关心的问了一句。 她这一问,反倒让徐成觐住了脚步,回头目光复杂的看向她。 李娇娇和梦中的样子别无二致, 一双杏眸里面含着不作假的关心。 “你……你一定帮我保守此事, 不要让别人知道!” 徐成觐沉吟一下说道:“此事于我十分要紧, 万望谨记!” 见李娇娇急忙点头,徐成觐飞马回府,一下马走进园中,只见血迹飞溅的到处都是, 可见当时情形之惨, 绽放开血迹的中心如同一朵红莲, 一个姑娘正站在旁边拧眉欣赏着它。 “瑶瑶,你怎么来了!” 这事徐成觐知道一定是自己大张旗鼓的调查黑衣人,他们奋起反抗,想用自己府上死人来给自己抹上污秽,人命关天, 就算他能证明不是他这边杀的人,可是毕竟是死在自己的府上,对自己争夺太子之位实在不利。 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对他的威胁越少,他已经吩咐李娇娇不要告诉别人,可是没想到这样紧赶慢赶回家,竟然还是被褚瑶给知道了! 褚瑶听见徐成觐的唤,抬起头来仿佛没看见徐成觐眼底的不耐烦一般,柔柔的说道: “我今天恰好来找你,没想到就撞上这样的事情。” 她眼里带着点恐慌,但是更多的是坚定,看着徐成觐的双眸里璀璨而温柔: “但是我相信你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徐成觐在褚瑶的脸上一如既往的找不到一点的破绽。 “我已经命公府随我来的人不要宣扬了。” 褚瑶低头看向那一朵血莲,脸上带着些害怕,揉碎在温柔的眉眼里,让人心里怜惜。 徐成觐只觉得一件事没完,又来了一个不好惹的人,心里纵然千烦万烦,可是褚瑶正好捏住了他这个把柄,他只好好言相对: “先去里面坐吧,这里血腥,别脏了瑶瑶的衣服。” 直到坐到里间,褚瑶还是皱着小巧的眉头,一方手帕掩着口鼻: “抱歉成觐,我实在看见这样血腥的场面有些反胃。” 她这边刚坐下,惊魂未定的家仆小声道: “咱们殿下还是对褚瑶小姐有情谊的啊。” “那当然,除了褚瑶小姐谁还配得上咱们殿下的身份!” 家仆们一多嘴,管家就凑了上前,对褚瑶笑道: “小姐,我们殿下收藏了一罐泽芝茶,养身安心最是好,我给您泡来了。” 褚瑶温温的笑着接过茶,呷了一口赞叹道:“清甜回甘,气味芬芳,真是不错。” 然而一旁的徐成觐脸色倏然差到了极点——这是李娇娇为他做的那罐泽芝茶! 徐成觐心里窜上几束火苗,压着不说话,冷凉的瞪了管家一眼。 没想到那管家一看徐成觐的脸色,再一看褚瑶,恍然大悟的笑道: “殿下前几日还说订婚的事情呢,褚瑶小姐那边意下如何?” 徐成觐差一点就拍桌子叫管家滚了,但是他垂着眼皮什么都没说。 管家是母后的人,自然褚瑶的婚事是母后的意思,他已经推诿了三年,不知道还能坚持多长时间。 褚瑶一听管家的话,立时一张雪白的小脸就染上了红云,借着茶杯掩盖住水润的双唇,娇怯道: “当然是看成觐的意思。” 徐成觐一口气憋在心里,看着褚瑶那娇娇的自下而上看着他的目光,心里只觉得厌烦,手上已经不自觉的抚上鼻尖。 从前还能趁着父皇龙体欠安作为理由推拒,如今褚瑶竟然正好撞到他这样的把柄,他再三番四次的拒绝的话,褚瑶一怒之下说出去,他和二哥争夺太子的时候就会更艰辛。 想着想着,一团团的迷雾在脑中不能解开。 陶齐并不认识他,为什么要来找他,黑衣人若是想给自己个警告,这么就正好能杀了陶齐,褚瑶怎么就正好能赶上这样的场景来找自己? 一切都太巧了,巧的像是蒙上了一层窗户纸,只等着徐成觐一个指头戳破。 他搁下茶杯,冷冷的看着褚瑶,唇角忽然勾起弧度。 “瑶瑶莫急,父皇龙体总不见好,我实在忧心,才将婚事一拖再拖。” 徐成觐嘴角柔软:“如今我想等此时宫中的厨艺比试结束,咱们就订婚。” 听徐成觐这样说,褚瑶脸上娇媚更盛,垂下头软软的嗯了一声。 果然只有拿着他的把柄,他才能向自己低头。 褚瑶软声道:“我也派我公府上的人帮着成觐一同寻找凶手。” 等送走了褚瑶,徐成觐走进书房,气的剑眉倒竖,几乎恨不得将桌子上的东西都拂到地上: “褚瑶已经表现的这么明显了,你们怎么还找不出来黑衣人的主人!” 影卫从角落里走出来诚惶诚恐的跪下: “属下第一个调查的就是安国公府,可是确实是没有黑衣人的身影!” 听影卫这样说,徐成觐稍微冷静一些,沉吟道: “黑衣人绝对与褚瑶有密切的关系,不然她怎么能正好赶来!” “她胆子也忒大了,竟然不怕暴露!” 影卫愤愤道:“这根本就是不把殿下放在眼里!” “她既然敢这样明目张胆,说明她确实有把握我调查不到她。” 徐成觐慢慢坐到椅子上,薄薄的眼皮垂下: “她到底能怎么将黑衣人隐藏,才能一定有把握我不会抓到呢……” ** 十天的时间一晃而过,徐成觐再也没来过云英楼。 李娇娇和吴落白再次回到宫中比试,只是这一次李娇娇脸上明显挂着愁容。 “娇娇,你有心事?做菜的时候带着心事,是对厨艺的不尊敬啊。” 吴落白转头问李娇娇。 等着公公宣读完三日后要奉上压轴大菜,十人只能留下三人之后,李娇娇这才拧着眉头道: “那天你也听见了,陶齐公子死了,我心里实在难受。” 吴落白耸耸肩:“他死了,与你我何干?” 李娇娇被这样无所谓的态度弄得心里一惊: “就算不相识的人死去,作为同族亦是心里感念,陶公子与我们相识一场,而且这样惨死,吴公子你怎么这般态度?” 想起陶齐和自己一样,一谈起能开个酒楼就从眼底迸发出光亮,李娇娇直感到一阵兔死狐悲。 然而吴落白听见李娇娇一番言语,看着她难过的目光,只是眨了眨眼睛: “哦,那我也难受。” “……”李娇娇皱眉看着吴落白毫无感情波动的眼眸,无奈的放弃这个话题不再说话。 吴落白见自己不被搭理,凑过来问道: “娇娇这次要做什么菜?” 李娇娇沉默片刻,觉得自己要是不回答别人说话也太无礼,只好轻声道:“二龙戏珠。” “这是满汉全席上的一道名菜啊!” 吴落白登时眼前放光缠了上来:“只是其中需要自制的肉肠,三天之内能成吗?” “天干风又大,三天足够了,而且风干太过肉质就会干燥难以嚼动了。” 说起厨艺的时候,李娇娇脸色终于好看了一些。 李娇娇将要做肉肠,特意挑选的肥瘦相间的猪肉洗干净,擦干水分切成小份,将盐、白糖和一干酱料放在肉中搅拌。 看着肉已经搅拌上色入味,李娇娇取来用热水泡软的肠衣,先将一段用白线扎住封口,然后开始往里面灌猪头。 只见红白相间的肉一点点滚进肠衣之中,一股淡淡的腥味散发出来,混合在酱料之中并不太明显,但是吴落白忽然来了一句: “不知道人肉是不是也是这般红白相间,吃起来口味是不是和猪肉无异。” 哐啷! 李娇娇手上一抖,一碗猪肉全撒在了地上! “娇娇你怎么啦?”吴落白莫名其妙看着李娇娇。 “你!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李娇娇几乎都不敢再看那黏乎乎的红白猪肉,她忽然想起来刘雪儿的那双在她眼前逐渐腐烂的手,又想起自己差点被人砍下手来,不禁恶心的不停的反胃。 “我不过是存了疑问而已,而且我也没机会试试啊。” 吴落白不明所以,伸手想把李娇娇扶起来,却被直接躲过去。 李娇娇拧眉看着吴落白,从他透亮的眼睛里看不到一丝的人味。 “你……你没有心吗,若是一日我也这样惨死,你也说得出拿我的肉做菜的话来!” “你不一样,我不会吃你的。” 吴落白认认真真的解释道。 李娇娇却从他的话里听出了画外音——我不吃你,但是如果有机会,尝尝别人的人肉也可以。 “你……你……” 李娇娇忽然心头一阵恶寒,吴落白根本就没心,他眼里只有厨艺,为了厨艺他什么都做得出来! 李娇娇沉默半晌,自己站起来重新准备猪肉。 吴落白仿佛刚才的争吵不存在,又缠了上来:“这次娇娇你要拿稳啦,浪费了食物多可惜。” “这二龙戏珠做起来不容易,可是要是成了,肯定能赢!这次十人只留下三人,我真想快点和你进行最后的对决啊!” 听着吴落白憧憬的口气,李娇娇冷淡的垂着眸子,看都不看吴落白,嘴上冷笑道: “吴公子,你已经输了。” ☆、二龙戏珠(下) 红叶新枫随意飘落, 一旦落地就会被人立刻扫去,宫中始终清清净净。 “吴公子,你已经输了。” 李娇娇笃定的冷笑开口, 两眸看向吴落白全是冷然。 吴落白难得的皱了眉头,声音低了几分:“娇娇何出此言?” “你认为的厨艺是什么?” 李娇娇手里握着肠衣, 将重新腌好的肉往里装去。 不等着肠衣被装的圆润,吴落白脱口而出: “于我而言, 厨艺是命,是唯一活下去的信念。” 李娇娇并不立刻反驳,眼里看着肠衣被装的珠圆玉润, 鼓鼓的很是可爱, 手上拿着白线仔细的封好口,李娇娇才道: “于你,厨艺是雪中送炭, 于我, 厨艺是锦上添花。” 一双剪水秋瞳净净的注视着吴落白, 只这样看着,就让人融化在她的目光中: “我的生命中有很多比厨艺更重要的事情,你只有色香味,而我的菜中有情, 有爱, 有魂, 我说你输了,可有错?” 吴落白先是一愣,然后嗤笑一声: “娇娇,你知道么,你师傅输给我爹之前, 也是这样说的。” 李娇娇手里一顿,莞尔一笑:“师傅他是输了,却不是输在这里。” “明月和明台的存在还没能点醒师傅,等师傅真的醒悟自己的话的时候,他就赢了。” 吴落白沉寂了一会,清透的眸子幽冷的看着李娇娇。 她说的都是错的,他一向被父亲教育,只有一心扑在厨艺上,再不闻别事,才能做出最好的菜,所以她说的一定都是错的。 道不同不相为谋,吴落白和李娇娇同时选择了结束这个话题。 吴落白最后哂笑一声: “你师傅输给我爹,这次你会再输给我,然后明白你们那套道理是错的。” ** “成觐,你这几天一直在调查的黑衣人的事,可有结果了?” 陈皇后看向徐成觐,目光中带着慈爱。 徐成觐低头道:“母后可还记得三年前儿臣受伤之事?” 陈皇后不知道徐成觐为什么忽然提这件事,忙问: “三年来不曾查到真凶,成觐如今是有眉目了吗?” “儿臣一直都苦于没有线索,可是最近出现的凤凰暗纹的黑衣人,让儿臣有了一个猜想——或许二者有关联!” 徐成觐眼中闪烁着精明,习惯性的微微垂眸作掩饰: “儿臣最近收到消息,说黑衣人深更半夜在御花园,奉二皇子的吩咐给御厨东西……” 徐成觐将安排在李娇娇身边的影卫说的场景复述一遍,陈皇后眼里一动: “周贵妃和她儿子,真是好大的胆子!” “可惜当时没能拿下那黑衣人,不然就有了人证物证。” 徐成觐有些可惜的说道,陈皇后心思却已经不在这上面了: “听说你终于答应了要和瑶瑶的订婚,我的儿,有了安国公府做支持,你的势力可就大了!” 徐成觐脸上表情一凝,将陶齐的事说出,陈皇后吃惊道: “你是怀疑瑶瑶……” “我不是怀疑她。” 徐成觐笑了一下,玉白的手指拂过挺拔的鼻梁:“我是肯定,就是她搞的鬼!” “可是安国公府你不是调查过并没有什么黑衣人吗?” “儿臣将这京城暗暗翻了个底朝天,确实不曾见到什么黑衣人,只是还有一处不曾找过。” 徐成觐脸上的冰冷遮都遮不住:“二哥那里,我还不曾找过。” “儿臣翻来覆去想,这事既然一定与褚瑶有关,褚瑶与黑衣人是有关联的,而黑衣人又为二哥卖命,那只有一种可能。” 徐成觐将自己的猜想含在嘴里,慢慢的一点点拆开说道: “褚瑶与徐鸿昀,早就已经勾结好了!” “可是既然他们俩个勾结,褚瑶又怎么会执意嫁你?” 陈皇后不相信这个推断,毕竟褚瑶确实是真心实意要嫁给徐成觐。 “只恐怕二哥那蠢货,也被褚瑶给利用了!” 徐成觐将手从白玉似的鼻梁放下,眼里泯着淬了毒的笑:[なつめ獨] “母后,我答应了褚瑶订婚,是因为我已经想到办法能整治他们二人了!” ** 三天很快就过去了,李娇娇正准备着二龙戏珠这道菜最后的步骤。 她先将已经风干晾好的肉肠取下来放在笼中蒸熟了晾凉,然后顶刀斜切成圆圆的薄片。 一枚枚肉薄片散发出阵阵的香气,肉质紧实,肉色绛红,看上去十分的诱人。 然后她给锅灶中水烧开,放进掐菜焯熟捞出沥干水于盆中,加上白盐香油等调料拌均匀。 接着李娇娇将胡萝卜,黄瓜,并上莲子水萝卜等一干果蔬洗净开始雕刻。 只见李娇娇左手握一根十分粗壮的胡萝卜,右手拿着平口刀,右手拇指和左手拇指处在平行位置,同时拖住胡萝卜,然后刀口向下,慢慢的精心雕琢,橙黄碎屑如花瓣落下,只见一只栩栩如生的龙头就出现在李娇娇的手中。 她又如法炮制再雕琢了一个,两个龙头好了之后,又开始用黄瓜雕刻龙身。 这边她刚开始雕刻,已经有做完菜的厨子好奇的围了过来。 “呦,没想到姑娘小小年纪,就已经手艺这般精巧了!” 李娇娇微微笑了一下,聚精会神在手上。 她先将黄瓜切成长长的三条,然后在中间那一条上一刀一刀雕刻出龙脊,如法炮制做了两个龙身。 然后她又将莲子外皮剥去,露出里面白嫩嫩的子来,安在龙头上做两个眼睛。 最后再将胡萝卜雕成龙爪样子,这雕刻才算完了。 “这二龙戏珠的雕刻十分的费事,姑娘真是好手艺啊。” 吴落白听见众人这话,帮腔道:“你们懂什么,这雕刻虽完,龙却还不曾完呢,后面还有更妙的!” 李娇娇没理会众人,活动了一下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紧的小手,然后开始了摆盘。 只见她先准备出长鱼富贵盘,用掐菜再盘中做出龙身的样子,然后将刚刚雕刻好的龙身龙尾放上去。 然后李娇娇拿出切的薄薄的肉片,从龙头开始码起,交错着一直码到龙尾来做鳞次栉比的龙鳞。 “你别说,这肉片薄又油量,似反出一道道金光,真如龙鳞一般啊!” 参加比赛的师傅们大都已经准备好了菜,都过来围观了。 李娇娇码好复杂的龙鳞依旧神色怡然,微微上翘的唇角透露出一份淡然,仿佛不是在做菜,而是在欣赏,就是这样的神色让吴落白总也移不开眼睛。 然后李娇娇将刚刚切好的黄瓜龙脊盖在龙身上,又小心的放上了龙爪,两条正在争斗的龙就活灵活现在这长长的玉盘之中。 最后她拿起早就准备好的红润润的水萝卜,三两下雕成一颗绣球放在双龙之中,这道二龙戏珠才算真的完成了! “总听人说满汉全席,今天老汉也算亲眼见着一遭啊!” “是啊,这位姑娘年纪轻轻,却能将御膳研究的透彻,真是手艺非凡啊!” 和李娇娇的这道精雕细琢,巧夺天工的二龙戏珠一比,其他的菜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大家有的赞叹有的嫉妒,却都明白李娇娇一定能在这次的比试中胜出了。 “各位,太后等着呢,大家将自己的菜端上去吧!” 大家随着公公,端着自己的菜低头行进在皇宫之中,不多时也不知是到了哪个宫,只见金顶、红门、紫柱和金梁,地上不知铺的何物,踩上去如走在云端,室内不知熏的何香,闻上去似清雅仙境。 众人哪还敢出声,低着头缩着肩小心翼翼的端着自己的菜,一步步走到桌前放下菜垂手站好。 相比其他人,李娇娇倒是不怎么紧张,因为这地方她在梦中已经来过无数遍了。 先是公公试毒,然后太后挨个菜品尝三口,空气安静的只能听见宫女来回走动的衣物摩擦声,还有盘子玉箸偶尔轻轻碰撞的声音。 大家大气都不敢出,全低着头等着太后发话。 太后却不紧不慢的品着,脸上始终没什么特殊的表情,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终于到了最后两道菜,也就是李娇娇的二龙戏珠和吴落白的玉掌献寿。 看着这两道菜,太后忽然挑了下眉毛。 太后年过半百却依旧面若桃花,气色极好,眼尾淡淡的细纹平添了许多旁人难及的滋味,让她精明的一张脸倒是有了些慈祥。 她先是垂着凤眸慢慢的打量这两道菜,手上微动,保养的比玉箸还要白皙柔嫩的手夹起一块送入口中,然后眼里冷冷淡淡的笑了一下。 她檀口微张吐出几个字,一旁弓腰的太监急忙上前,扯着尖尖的嗓子高喊: “太后召最后两道菜的厨子上前——” ☆、祸不单行 宫墙朱瓦, 屋内人垂首听命,只问暗香幽幽。 “太后召最后两道菜的厨子上前——” 公公的一声尖细的嗓音将好多人吓得一哆嗦,吴落白微微转头看李娇娇, 却只看到她淡然的侧脸。 两人并肩上前跪下行礼,站起来时, 听见太后轻笑一声。 “竟是两个小娃娃有这般的手艺。” 太后似乎对两人颇有兴趣,目光垂怜在二人身上仔细打量。 “哀家总爱个精巧新奇的吃食, 因此对这些菜也算略有研究,你们两个的手艺,哀家一尝, 便觉得熟悉。” 太后手指李娇娇的二龙戏珠, 笑道: “这正是前庖长的手艺。” 李娇娇点头称是,太后又一指吴落白的菜,道:“这正是现庖长教出来的吧。” 吴落白也道是, 太后微微一笑, 神色看上去很悠闲: “哀家听闻庖长换代是因为前庖长比试输了, 现在的吴高阳自然是有过人之处,不然他也不会赢,可是哀家却觉得,近来饭菜里总是差些味道。” 吴落白一听这话赶紧抬头问道:“不知太后觉得哪里需要改进。” 他那大胆的询问唬了旁边的太监一跳, 真是不要命了居然敢这样和太后说话。 太后也没计较, 笑道: “哀家也不知道, 只是总感觉少了些魂,这些菜,只有形在这里罢了。” 吴落白一时不能理解太后的话,垂下头思索起来,看上去不想明白是不能罢休。 太后没再多说什么, 挥了挥手,一旁的公公就将众人领了下去。 临走时,李娇娇看见太后正在远远的看着自己,不知道和身边的公公说着什么,那公公奇异的打量自己一眼,然后迅速的退了下去。 ** “咦,姐,你怎么回来了,比试完了?” 李强从学堂回来看见李娇娇在云英楼,不禁高兴的立刻走过去。 “这次十人比试只留下三人,娇娇姐又留下来了,太厉害了!” 一直在酒楼里的钱明月高兴的叉腰。 “娇娇的手艺定然是要拿第一的。” 赵明台认真的说道。 李娇娇被说的脸上有点微红,笑道: “是太后说这次的比试已经很精彩了,让我们再休息十天,十天之后再去最后一次的比试。” “最后一轮无论输赢,都可以入宫进御膳房做师傅,要是得了第一,还能赏一座酒楼呢!” 小二艳羡的说道。 “吴公子呢,他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李强忽然发现平时一直缠着李娇娇的吴落白今天竟然不在。 “不知道,我们刚走到宫门口的时候,忽然有公公叫住了吴公子,然后把他带走了。” 李娇娇道:“吴公子什么也没说,只让我先走,我就先回来了。” 听着说吴落白的事,钱明月插了句嘴。 “要我说,吴落白应该是见他爹去了,我以前在云英楼做账房的时候,几乎从来没见过他们父子两个相见,就好像互不相识一样。可能今天正好在宫里,然后二人就见面去了。” 几人也没有在意这件事,李娇娇好不容易回来,大家说说笑笑准备晚饭。 哒哒! 众人刚要吃晚饭,忽然听见外面马蹄阵阵,急急地停在云英楼门口,官兵的声音在外面叫喊: “里面的人听着!云英楼老板吴落白伙同御膳房庖长吴高阳意图给皇上下毒,已经抓进天牢择日问斩,我等奉二皇子之命来封楼!” “啊你们怎么砸东西!” 小二刚从后面走出来,就听见前厅一阵乱哄哄! 哐啷! 一队官兵进来不由分说就是一阵的打砸,手里的扑刀阴凉凉□□: “快走,这里马上就要封了!” “这是怎么回事!” 李娇娇一脸惊恐的站起来,李强赶紧挡在她身前替她遮着飞溅的碎片。 “姐,咱们先出去!” 众人赶紧跑了出来,面面相觑,脸上都挂着惊慌失措,谁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官兵风一样来风一样走,等把云英楼上上下下的人都赶了出来,两张封条一交叉贴在门口,然后风风火火又驾马离开。 等着马蹄声越来越远,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怎么了,一个个站在秋夜中披着月光瑟瑟发抖。 好半天,李娇娇第一个反应过来: “刚才官爷说,吴公子和吴庖长意图给皇上下毒?!” “这怎么可能,吴落白才不干这种事呢!” 钱明月脱口而出:“对他来说,只要不能提升厨艺的事情都是闲事,他从来不干闲事。” 虽然这话不好听,但是众人却都是认同。 “我也觉得其中必然有隐情,吴公子一定是被冤枉的!” 李强笃定的说道,随后又发了愁: “官爷说的像是已经二人已经认罪似的,还说择日问斩,这可怎么办!” “这事情实在事发突然,我们先找个地方歇着,然后再讨论吧。” 李娇娇头疼万分:“这深更半夜的马上就要宵禁了,已经没有酒楼开着了!” 钱明月和赵明台对望一眼,前者眼睛一亮:“有了,去我家呀!” 事不宜迟,众人先一起来到了钱明月家。 咚咚—— 夜深人静,只有木门敲响的声音,月光下李强屏气凝神,憋得脸都红了。 “明月,你回来啦。” 开门的是一个慈眉善目的大娘,笑呵呵的看着钱明月,待看清钱明月身后还跟着一堆人顿时有点懵了。 “明台,明月,他们是?” “娘,这是李姑娘和李贤弟,这是云英楼的小二。” 赵明台自从跟着赵元德走已经许久不见母亲,这次来京城读书时常回家,赶紧和母亲介绍起了众人。 钱明月的娘名叫钱秋玉,虽是不惑之年,却能看出来年轻时是个美人,此时听见儿子介绍,好奇的看着李娇娇,似乎想要说什么。 但是最后她上下打量一番什么都没说,将众人迎了进来。 赵明台解释了吴落白的事情,钱秋玉顿时坐不住了,拍案而起: “吴高阳他不是这样的人!” “我和赵元德、吴高阳三人是师兄妹,师出同门,我们自小一起长大,自然是十分熟悉兵心,吴高阳绝对没有这样的心思!” 钱秋玉皱眉:“可是吴高阳从来只对厨艺感兴趣,也没什么万贯家财,有谁会为了什么害他呢?” 李娇娇听钱明月这样一说,忽然想起当时自己误打误撞在御花园看见的黑衣人给吴高阳东西的场景,她目光一凛。 “今日不早了,已经宵禁了,明日我去找徐公子,他说不定能帮上忙!” 听李娇娇这样安排,众人就先休息下,都等着明天再说。 ** 休息在钱明月的房间里,夜色浓重,李娇娇却睡意阑珊。 其实她虽然这样说,可是心里却没有底,吴落白犯得可是杀头之罪,她一个平民能救下吗。 想着想着,她心烦意乱,只觉得月色凉薄,一时心头冷凉,烦恼万千。 就在这时,窗户忽然响了一声。 吱呀—— “谁?” 李娇娇奇怪的走到窗前,抬头只看见玉兔团团。 “许是风吹的吧……” 她叹了口气往床上走去,一句话还没说完,窗又是一响。 吱呀—— 这次李娇娇不敢动了,寒毛竖立! 呼—— 她分明听见背后的窗户处有人呼吸的声音! “谁!” 她想要转身,后颈忽然一阵剧痛,她支撑不住脑子嗡的一声就倒了下去。 最后一眼,李娇娇看见眼前人黑衣上的凤凰暗纹振翅欲飞,而那人手中匕首散发出锃锃寒光! ☆、脆香茶食 烛火伴随着灶台下的火苗, 将御膳房照的灯火通明。 “皇后娘娘又要给皇上做什么好菜呀?” 御膳房的庖长恭恭敬敬的站在那娇柔的女人身后垂首问道。 噼啪—— 李娇娇被这锅灶下的柴火爆鸣声一下子惊醒,发现自己又来到了梦中。 李娇娇已经习惯了在梦中看自己的前世,她揉了揉刚刚剧痛的后颈, 发现梦里是没有感觉的。 只要进了梦里一时半会是醒不来的,李娇娇也就好整以暇坐下里, 看着前世的自己这次会做什么好菜。 “从前做的茶食吃完了,今天再做一些, 和着茶吃很是脆香。” 皇后白皙柔嫩的双颊笑起来有两个酒窝,长长的睫毛垂着,眼里盛满了星子似的明亮。 能从旁人的角度看到自己是一种很奇妙的体验, 李娇娇玉手托腮, 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 只见她先拿出笼屉,在上面铺上一层纸,然后码上四指高的面粉, 御厨刚要接过笼屉放在火上蒸, 李娇娇却笑道:“不忙, 还没画上横竖呢。” 她在厚厚的面粉上横竖画了很多道,这才上锅蒸。 “要这样面粉才能快点蒸熟。” 御厨一副受教的样子,李娇娇在旁边笑了一下。 这么浅显的道理御厨怎么可能不懂,这真是太配合自己了。 然后李娇娇便开始准备茶食的内馅儿, 两只白净的小手净过之后, 皓腕翻飞搅打内馅儿, 却忽然感到腰间一痒,一道含着温存的气息轻轻拂在她耳边。 “皇后,朕在寝殿没看见你,一猜就知道你在御膳房,不是让你乖乖等着朕么, 嗯?” 原来是徐成觐来了,虽然已经大婚多年,李娇娇脸上还是浮出红晕,看御厨都非常有眼力的退了下去,她笑道: “臣妾还以为皇上要处理许久以怡亲王的事情。” 这时候面粉蒸熟了,徐成觐也不觉得自己身份尊贵,净了手和李娇娇一起揉捏起面团。 趁热用手搓开面,李娇娇细细的过筛一遍,抬头看见徐成觐正在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俊秀的脸上不自知沾着一抹白面,表情柔和又温暖。 她脸上有些娇红,抿嘴笑道: “我们这般真像是寻常百姓家的夫妻。” 徐成觐看着李娇娇动作,被她那红润的唇角勾去目光,随着她一起笑: “朕倒是真想和皇后双双对对,再不管这些烦心事了。” 李娇娇将面粉搁在一旁晾凉,道:“怡亲王那边怎么样了?” 一想起徐鸿昀,徐成觐脸上凉薄了一些,他冷笑道: “二哥到底是太在意自己的身份了,原本我总也找不到他的破绽,可是没想到他竟然杀了大哥之后留下了大哥的玉佩,这才让我坐实了他的罪名!” “大哥的玉佩是先帝亲自赏赐的,二哥一直嫉妒不已,没想到他想要一个身份的认同已经想疯了,父皇在时得不到便毒死了父皇,杀死了大哥,硬是夺走了玉佩。” 徐成觐似笑似叹:“真不知道是说他太执妄,还是说他太愚蠢。” 李娇娇将糖心豆沙端过来,柔柔的看着徐成觐: “既然已经找到证据就先歇歇,我给你准备了你爱吃的甜馅儿。” 徐成觐眼里的冰冷悄然散去,凝望着绛紫色的豆沙,看着李娇娇将晾凉的面粉拿出来。 他走到李娇娇身后,轻轻的咬了一口她雪白的耳垂,在她耳边轻念: “我是爱吃甜馅儿,不然怎么能娶了这么甜的皇后。” 梦中的李娇娇笑着嗔了他一眼,然后指挥他做活: “一斤面粉里要加四两的净糖,三两的油,然后还要放上三两的干粉,最后用温水和面。” “唉,天下敢指挥朕的人只有你啦。” 徐成觐装模做样的叹口气,复而一笑:“不过谁让我心甘情愿呢。” 茶食做好后,御厨端着盘子送入御花园,李娇娇和徐成觐两人赏花品茶就着茶食。 “这茶食吃起来又香又酥,脆甜适口,皇后手艺又精进了。” “你惯会夸我,嘴和抹了蜜似的,哪有那么好。”李娇娇笑道。 徐成觐放下茶食却搂过李娇娇,看着她被茶水润泽的檀口目光一深,忍不住俯身品尝: “我嘴上抹没抹蜜,皇后尝尝就知道了。” 梦里自己和徐成觐一直如胶似漆,李娇娇都已经有点见怪不怪,不过她还是有点脸红的垂下了眸子没再看,脑子里想的却是刚才两人的对话。 徐成觐一直找不到证据,最后的关键是徐鸿昀偷藏了曾经大皇子的玉佩。 她暗暗记下这一件事情,抬头却发现周遭的场景不见了,脖颈后传来阵阵的痛意——她醒了! 一睁眼是浓重的夜色,只是纸糊的窗已经开始慢慢的泛出微光,像是太阳要升起。 “唔……” 李娇娇一张嘴才发现自己的嘴被堵住了叫不出声。 黎明之前的黑暗有种静谧的感觉,窄小的屋子屋顶很低,压得李娇娇胆战心惊,她这才慢慢回想起自己似乎是被人绑走了,往旁边一看,那黑衣人一双冰冷的眸子正死死盯着自己! “呜呜!” 李娇娇吓得抖了一下,身上缠着的绳子绞的她浑身都痛。 “放心,你暂时不会死,主人留着你还有用。” 黑衣人“好心”的开口宽慰,窗外的光照射进来,李娇娇一眼看见他衣服上的凤凰暗纹,诡异又张扬邪魅,似乎振翅欲飞冲出衣服! 是那伙黑衣人!李娇娇心头不停颤动,脑子飞速运转。 现在已经快要天亮了,弟弟他们肯定已经知道自己失踪了,然后他们应该会去找徐公子,他一定会来救自己的!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徐成觐那双淡然的眸子,李娇娇心里竟然觉得安定了许多,因此也能开始再思考别的。 这时候几个问题争先涌入脑中:这伙黑衣人的主人是谁,自己对他们有什么用? 她还没想出来个所以然来,窗户忽然窜进来一个人。 刺啦—— 窗纸被撕得粉碎,窜进来的是一个黑衣人,两个黑衣人颤抖在一起短兵相接,看的李娇娇胆战心惊唯恐伤了自己。 她尽量往旁边挪腾出地方给两人打架,忽然被人拉了一把。 “唔!” 李娇娇一转头看见窗户处又来了一个黑衣人,她一下子认出来是前几日在宫中保护自己的那人! “李姑娘,是我,我来救你了。” 那黑衣人嘴上说着,手上不闲直接将李娇娇绳索砍断,背起她就跑。 “哪里走!” 凤凰暗纹的黑衣人一看李娇娇被救走赶紧要追,却被另一人缠着脱不开身,只能眼睁睁看着李娇娇被救走! 呼呼—— 呼啸的风声从李娇娇耳旁划过,她吓得闭上眼睛,再睁眼时发现自己身处一间书屋。 “李姑娘别怕,我们到殿下的府上了。” 影卫将李娇娇放下又消失在了角落里。 “呼!” 李娇娇松开了手赶紧把嘴里的布扯下来好好喘了口气,正安抚心头惊跳的时候,一道魂牵梦萦的声音终于出现: “娇娇!” 徐成觐这声呼唤委实带着十分的慌张,甚至一时乱了礼法,李娇娇却被唤的心头一颤。 她还没来得及转头就被人抱住,紧紧的拥抱甚至有些让她喘不过气,但是却太过熟悉,毕竟梦中这样的拥抱已经太多。 一直悬着的心直到看见那曼妙的身姿出现才终于放下,徐成觐身体比意识先一步行动抱紧了李娇娇,那柔软的触感不知为何让他熟悉非常,就好像曾经夜夜入怀。 “啊……抱歉,我失礼了……” 徐成觐慢慢反应过来,一下子冰冷的脸上有些绷不住,赶紧放开了李娇娇。 只是他刚松手,却被李娇娇一把抓住。 她一定是吓坏了吧,不然怎么会抓自己抓的这么紧。 徐成觐心疼的回头,心里已经恨的要命,他原本以为能保护好的姑娘却被人这样伤害,可是他却怎么也抓不住幕后主使! 然而徐成觐一回头却看见李娇娇一双眸子亮的如同散落天幕的星辰: “成觐,我知道了!我知道二皇子的破绽在哪里了!” ☆、金丝合意蜜枣 暗夜将破, 晨光熹微,给屋内的布置披上轻轻的薄薄的一层纱。 “自从听说吴落白公子被抓走,我就觉得是二哥终于按捺不住了。” 徐成觐俊俏的脸在清晨的微光中柔和了许多, 看着李娇娇道: “我的身份终究还是说破了。” “你早就知道我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 李娇娇笑问,徐成觐跟着勾了勾眉眼:“你那么聪明。” 此时身份说透, 说也奇怪,两人都有种相识多年的感觉。 一时之间屋内静悄悄, 二人都不再说话。 过了片刻,徐成觐微咳一声,一抬头看见李娇娇柳眉秀气, 杏眼流露出柔情, 声音不禁放软: “你刚才说的二哥偷藏了大哥的玉佩,我已经命人去寻了。” “嗯。”李娇娇微微看了徐成觐一眼后垂下了眸子。 徐成觐自诩清心寡欲从未动心,可是只是看见李娇娇那娇红的脸颊, 此时脸上就已经说不出的热来。 “娇娇你, 你先休息吧, 等天亮了我就把你弟弟他们都接过来,外面不安全。” 徐成觐说着就告辞,在李娇娇的目光中连脚步都不自知的加快了。 等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徐成觐这才想起来自己刚才还想着问一下, 为什么自己最近总是梦见梦中李娇娇是自己的皇后呢? ** 这边徐成觐将李强和钱明月一家接到自己的府上, 说出自己的身份之后众人自然是惊得惊, 怕的怕,钱明月甚至都钻到了李娇娇背后只敢偷偷的打量徐成觐,一点以前的活泼都不见了。 “不必拘束,我就是不想被你们惧怕,所以才一直没说自己的身份。” 徐成觐淡淡的笑了一下, 忽然看见赵明台看着自己的眼神很奇怪。 那是一种明知不可为而想要为之的眼神,真的很奇怪。 徐成觐心里思量,脸上却没什么表现,让下人带着众人住下。 只是这边他将钱秋玉等人接来了,却造成了很大的一个误会,甚至差一点改变了之后所有人的命运。 这事还要从他把钱秋玉接走的第二天说起,第二天钱秋玉家后门来了一个男人。 砰砰—— 敲门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在静谧的清晨还是很明显。 “秋玉,秋玉,是我,我回来了。” 站在钱家后门的赫然是已经离家出走三年之久的赵元德! 赵元德等了很久,然而平时他随进随出的门却一直关着,似乎再也不欢迎他这个男主人的回归。 “秋玉,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我错了……” 赵元德在李娇娇和自己一双儿女面前是慈爱而严肃,只有在钱秋玉面前会露出苍老和可怜。 此时他一向精神的眼睛甚至有点孩子做错事之后怕挨打的那份小心翼翼。 “欸?赵老!你回来了!” 赵元德还没等着后门开,先等到邻居起床。 他有点尴尬的对邻居点头,却看见邻家讳莫如深的小声道: “你还不知道吗,秋玉被抓走了!” “什么!被抓走?!怎么会!” 赵元德吃了一大惊,垂下的眼皮瞬间瞪起来了。 “我那天看见明月和明台带了几个朋友来家,秋玉院子里晚上闹哄哄的好像有人在哭,说什么被抓走了,然后从此就再也没看见秋玉家有人了!” 徐成觐是让人秘密的接走了钱家人,所以邻居没看见,想当然以为钱秋玉被抓走了。 说完,邻居就后怕的轻声道: “还好你回来的晚,不然连你也抓走!” 这话和刀子一样生生戳在赵明台心上——自己回来晚了,连秋玉最后一眼也没见着。 邻居早就已经关上了门,赵元德还站在门口愣愣的一动不动。 从前自己只顾着自己的得失,只是一次失败就觉得天塌了,连夜离开了秋玉逃到村子里想遮掩颜面,其实他这三年哪一天晚上不是深陷愧疚,不是想着秋玉想的没法睡觉。 可是他又抹不开面子回来,如今儿子女儿都不在身边,徒弟也走了,他实在想来看看徒弟的比赛,这才回来,可是一回来就忍不住想回家。 这三年过去,屋子如旧,人却不再等他了。 赵元德想着想着,眼睛就红了。 秋玉到底是被谁抓走了,他实在不知道,可是只要想到这样的危险,秋玉竟然一个人面对,而他这个不负责任的男人还在为了自己那可笑的面子不肯出现。 秋玉当时该有多害怕,自己娶了她二十多年,除了这三年,从来没让她受过一点委屈,可是现在……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赵元德浑身的骨头仿佛被人抽走,连着血,连着肉生生从身体里拉了出来,痛的快要窒息,却连一滴泪都掉不下来。 “吴高阳……对,吴高阳一定知道什么!” 他脑子猛地一炸,红着眼睛跌跌撞撞就往皇宫跑去。 “师哥?真没想到咱们阔别三年,会在这里见面。” 天牢里,吴高阳和吴落白正坐在角落,看见赵元德就没心没肺的一笑。 “赵老,要不是看在你以前款待过兄弟们的份上,这天牢说什么也不能让你进,快点说完快点出来啊!” 狱卒关上了门,天牢里失去了最后一丝光亮,血腥与腐烂汹涌而来,赵元德却好像无知无觉。 “师哥,你想明白你的道理是错的吗?做菜为什么要有感情呢,只要你勤加联系,做到别人做不到的技艺,这才是真正的赢。” 吴高阳摇头晃脑还想要说什么,赵元德颤抖着开口: “秋玉被人抓走了,不知去向。” 只这一句话,吴高阳原本沉睡似的昏花的眸子一下子目眦尽裂,他哐的一声扑到栏杆前死死抓着赵元德衣领: “你他妈就是这样疼秋玉的!” 赵元德看见吴高阳这个反应,心里更是一沉: “你也不知道是谁?” 吴高阳气的浑身发抖,哆哆嗦嗦的瞪着赵元德,最后狠狠的啐了他一口: “我怎么会知道,你才是秋玉的男人,是你没保护好她!” 同样被关在牢里的吴落白好奇的看着自己的爹。 从小到大,他从不曾听见爹说过除了菜之外的任何的事情。他接受的无论是表扬,批评,都是关于厨艺的,他爹只教给他厨艺,所以他和他爹一样只在意厨艺。 可是今天,他却看见他爹为了一个女人疯狂至此,露出他从来没有看见过的表情,甚至他从来没有对他这个儿子露出过这种表情。 赵元德默默地走了,谁也不知道他的秋玉被谁抓走了。 还有他的儿子女儿徒弟,也随着秋玉一起消失了。 或许这就是上天对于他消失的惩罚,他这样浑浑噩噩的想着,竟然发现自己走回了御膳房。 “庖长!您回来了!” “庖长,都三年没见您了!” 御膳房的师傅们看见赵元德激动的都围了上去,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可是赵元德却什么都听不进去,他脑子嗡嗡的炸响,心脏跳的快要顶开胸膛,所有的血液都沸腾,他眼前几乎看不清东西。 “我想做道菜。”他忽然说道。 “吴庖长被抓走之后,太后总是说最近的菜不好吃,正好您来了!您回来吧,御膳房没您不行啊!” 师傅们都期待的看着赵元德,可是赵元德摇了摇头: “我只做一道,做完就走。” 他不顾挽留,已经开始了选材。 只见赵元德放着琳琅满目的食材不选,却最后只选了金丝枣。 金丝枣小巧红润,比起一般的枣精致很多,口感也香甜更多。赵元德将金丝枣洗净沥干,细致的一个个去掉了枣核放在一边晾干。 然后他取出宫中特有的白玉面,看着那洁白细腻的面粉,一时之间一种熟悉感涌上来,随之而来的更是一种哀伤,但是赵元德很快定了定神继续做下去。 他将面粉和细细的白糖混合在一起搅匀,两种洁白的像雪一样的粉末混合均匀好。 “庖长,你要做什么呀?” 师傅们虽然收益超群,只是没见过这种做法,好奇的问道。 “你们自小在宫里,确实不知道这种东西,这叫金丝合意蜜枣,是一道甜食,虽然做法简单,但是吃起来酸甜滋味俱全。” 赵元德声音里夹杂着疲惫,他将最后的话咽回去。 这是钱秋玉喜欢吃的小食,以前他经常做给她吃,只是这一次却没有做的人了。 往日里夫妻二人相依相守的场景似乎就在眼前,可是因为他的自私,秋玉不见了。 赵元德只觉得喉间腥甜和苦涩一起涌出,到最后眼前发黑几乎支撑不住。 但是他还是坚持着将这道菜做完,将活好的面塞进枣子里上锅蒸,红彤彤的枣子夹着白莹莹的肉,红白相间好不美观,又精巧又好看。 “来拿菜的人来了。” 师傅们赶紧忙活着上菜,再一回头,竟然发现赵元德已经不见了。 而稳坐桌前的太后看着眼前这盘金丝合意蜜枣微微挑了挑眉。 “这枣是谁做的,这几天庖长被抓,菜都变得难吃了,没想到今天这枣儿倒是极好。” 太后夹起一个放入口中,首先体味到一股清纯的香气,然后便是一股微微的酸,接着是绵长的甜意化在舌尖,她慢慢嚼动,感觉到软糯的枣肉和面消融,没想到最后的回甘居然是酸涩,带着难以压制的甜蜜的酸涩一拥而上,裹上口,掩了鼻子,似乎在诉说着再难说出口的东西。 太后一怔,竟是慢慢红了眼眶。 酸中带甜,甜中带酸,相依相偎,莫离莫怨。 这道菜让太后目光怔然,很多的画面用上脑海,或许是她争宠时深夜的哭泣,或许是独守硕大宫殿的冷寂,又或许是自古无情帝王家的无奈,参杂了太多反倒数不清。 或许每个人都是从别人的故事里看自己,哭的是自己,笑得也是自己。 太后手里的玉箸落在金丝楠木的桌子上,长长的眼睫颤抖。 “把做这道菜的人找来,我要封他为本次比赛的第一!” ** “瑶瑶,你怎么来了?” 看着款款走来的褚瑶,徐成觐脸上挂上笑容。 褚瑶温柔的目光如水,轻轻滑过徐成觐眉眼,笑道: “成觐不是说这次厨艺比试之后就定亲吗,太后已经定出第一名了,说起来真巧,还是李姑娘的师父呢!” ☆、拔丝苹果(上) 褚瑶的声音带着甜软, 却将所有人都唬的愣住了。 里屋的李娇娇等人听的真切,钱明月震惊的呢喃: “我爹来了京城,还一下子拿了厨艺比试的第一?!那娇娇姐怎么办!” 本来吴落白被抓起来, 李娇娇就有想过这比试的事情该怎么办,可是更多的是担心吴落白和吴高阳的命, 可是现在瞬息万变,师父居然拿了第一! 而比试结果一出来, 褚瑶立刻就来商量订婚的事情了! 李娇娇甚至一时不知道该先着急比试,还是该先着急徐成觐会不会答应褚瑶。 她脑子一慌,心里忽然空落落的, 似乎生怕听见徐成觐说什么。 外面静默了一会, 徐成觐的声音压得很低,众人也听不见他怎么回答的褚瑶。 过了一会,徐成觐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刷的一下注射到他的脸上, 他在目光下长身而立, 凝望着李娇娇,薄唇轻动: “这个第一,该是你的。” 李娇娇一时之间没有什么反应,怔怔地看着徐成觐。 她从徐成觐浅色的淡漠的眸子里读不出什么, 他平静的注视着她, 一副问心无愧的样子。 “你……”李娇娇想问出口的咽了下去, 另外的话冒了出来,“可是师父已经得了第一。” 徐成觐微微笑了一下:“你师父用什么方法得了第一,你也用这个方法把第一讨回来。” “什么意思?” 钱明月不明所以的看着徐成觐好看的唇角勾勒的笑容。 “就是说,你爹是做了一道菜让太后破格提拔他为第一,那也让我姐做一道菜得到太后的赏识, 不就可以了。” 徐成觐对李强的解释点了点头,然后补充道: “褚瑶只是消息比较灵通,但是太后还没颁布第一,现在还来得及!” “那吴公子的事情怎么办?” 看着李娇娇真心为了吴落白着急的样子,徐成觐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头: “我安排去寻找玉佩的人暂时还没有信传回来,只要找到玉佩一定就能扳倒二哥,到时候吴公子的冤屈就能昭雪。” 李娇娇回想起那晚自己看见的场景,感叹道: “要不是我当时正好遇上二皇子派人,恐怕吴公子一家真就要含冤九泉了!” “只是恐怕二哥要是知道你看见了,也会来解决你,所以你们这几天就都在我府上安歇比较安全。” 徐成觐看着李娇娇单薄而脆弱的肩膀,生怕那纤细的骨骼没办法再承担下一次的厄运: “我会找机会将你送进宫里做菜给太后,这次你们休息的十天还没结束,太后还不会马上颁布第一名。” ** 是夜,惠风和畅,只是李娇娇却觉得寒意彻骨。 她躺在软绸的被子上,两道秀眉不安的拧着,鸦羽般的睫毛微微颤动,两只小手也难过的攥紧,贝齿紧紧咬着朱唇。 她的梦中第一次只剩了她一个人就寝,而平时温柔的哄着她入睡的徐成觐不见了。 李娇娇看见梦中的自己独守空房,睁大眼睛望向房梁,冷声问宫女:“皇上呢?” 宫女也是第一次见皇上晚上居然不在皇后的寝宫,她惴惴不安的答道: “听说太后给皇上选了秀女,皇上已经去秀女的平苏阁了。” “胡说!”李娇娇低喝一声,从床上猛地坐起来,一头乌发顺着雪肩流下,晃花了烛火。 “皇上亲口说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他是一国之君,怎么可能言而无信!” 宫女瞬间跪下谢罪,李娇娇叹了口气。 自己竟变成了这样随意苛责仆人的人了。李娇娇挥了挥手让他们都出去,自己披了件衣服慢慢走到妆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 容颜未老,她依旧像是双十年华,眸子点缀星辰,鼻梁挂着弯月。 李娇娇看着看着,目光恍惚。她起身打开门走出去,遥遥看了一眼平苏阁,却转身走向相反的地方。 夜晚的御膳房已经没有人了,就连火热的灶台也冷清了下来,李娇娇乘着月色而来,神情凄凉的看着这里。 李娇娇慢慢挑选了一个红彤彤的苹果,那鲜红的苹果更加衬得她的手洁白小巧。 她将苹果洗净削皮,薄薄的苹果皮像是透亮的胭脂纸慢慢一圈圈缠绕着落下来。 李娇娇神色慢慢专注起来,凝神看着手里圆润的苹果,将脑中的情绪抛到一边,她手腕翻飞,越削越看,眼看着一个苹果就要剥去外皮,没想到刀刃一转一下子割伤了她的手。 鲜血慢慢的涌出顺着纹路刚要落下,她的手却被一双大手捧了起来。 “怎么这样不小心。” 徐成觐的担心化在语气里,揉在舌尖上,然后温柔的吮吸在李娇娇的指尖。 看着眼前的高大帅气的男人认真的含着自己的手指,李娇娇一时之间愣住了,一出口却听到自己的声音微颤: “你不是在新选的秀女那里吗?” 徐成觐抬起眸子打量李娇娇,有意逗她,可是看见她微红的眼角的时候,哪还能说出来玩笑话。 他轻轻啮咬一下李娇娇的指尖,然后将李娇娇的小声惊叫堵在唇间。 缠缠绵绵,软软甜甜。自己的皇后依旧这样甜啊。徐成觐感觉到李娇娇软了身子,得寸进尺的抱住了她。 “傻瓜,夜长梦多,我已经连夜打发了她。” 李娇娇红着眼眶垂着小脑袋,任徐成觐怎么哄都不抬头。 徐成觐只好在她白玉似的耳垂边吹气: “朕的皇后吃醋为什么跑来御膳房,不会是真的要吃醋吧。” 李娇娇愤愤的锤了他一下,小声道:“我是给你来做拔丝苹果的,我记得你爱吃,要是你吃完这道还不来认错,我就……” “就什么?” “……” “小笨蛋。”徐成觐好笑又心疼的看着李娇娇气呼呼的嘟嘴,长长的眼睫却挂着泪,“我没负你,你不必如此,若我真的负你,那我便不值得你这样,所以不要委屈自己,知道吗。” 李娇娇哼唧了一声,慢慢的回抱徐成觐。 徐成觐闻着她身上的清香,轻轻却郑重的说道:“以后要是有什么不确定的,一定要来问我,好不好。” 李娇娇看着两个人又缠绵的吻在一起,有点脸红的转过头,却看见御膳房外似乎有人。 她往外探头但是什么也没看见,疑惑的又坐好。 而屋外的徐成觐看着梦中的自己,忽然有种被注视的感觉,可是他也什么都没看到。 一个恍惚,李娇娇慢慢从梦中清醒过来。 每次她遇到什么事情的时候,梦境总会给她相应的提示,那么这次…… 李娇娇目光一深,从床上起身走出屋子,慢慢敲响了徐成觐的房门。 咚咚—— 深夜里的敲门声清脆而醒神,不一会徐成觐就开了门,似乎也恰好刚醒。 月光照在李娇娇侧脸,将她的眸子印出一些光亮,徐成觐听见她轻声问道: “你答应褚瑶的订婚了吗?” 徐成觐没想到李娇娇会问,也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夜里被问。 但是他愣了片刻,目光里全是被月光照亮的认认真真:“没有。” 徐成觐说没有,李娇娇就信了,她忽然想笑,于是软软的唇勾勒出轻松与畅意:“我……” 她还没来的及为突然的造访编出理由,徐成觐清冷的脸颊忽然在眼前放大。 李娇娇笑起来和梦中是有一些区别的,梦中个她带着十足的甜蜜,像是蜜罐里出来的,而现实的她带着青杏的微酸,可是酸甜相加,反倒更可口了。 可口到徐成觐一个忍不住,便品尝了她柔嫩的双唇。 那确实是他想象中的滋味,硬要形容的话,像是那道没有完成的拔丝苹果。 微微粘牙的甜蜜下,柔软的内心,甜又清脆,热又柔嫩,一旦尝过就再难割舍。 ☆、拔丝苹果(下) “姐, 你去宫里万事小心,做完菜就赶紧回来!” 李强担心的看着李娇娇和徐成觐离开,转头不解道: “为什么我姐的脸那么红呢?” 再次来到御膳房, 此时所有人都被徐成觐支走了,只有赵元德等在房中。 “娇娇, 你来了。” “师父,你脸色好憔悴, 是不是太累了。” 李娇娇着急的过去扶着赵元德,赵元德强笑着挥了挥手: “你快做菜吧,自从那一道金丝合意蜜枣之后, 我竟然再也做不出好吃的菜了。” “这是为何!”一听师父做不出菜了, 李娇娇震惊的不得了。 赵元德眼底乌青,短短几天他原本黑白的头发胡子竟然全灰了。此时他扯了扯嘴角:“你师娘被……” 因为徐成觐不许众人出门,所以赵元德一直不知道钱秋玉的下落, 李娇娇赶紧道:“对了师父, 师娘在四皇子府上等你呢!” “什么, 秋玉没事!” 赵元德一下子死死瞪大了眼睛唬了李娇娇一跳,李娇娇赶紧点头:“是啊师父,师娘虽然生你的气,可是还在等着你呢!” “太好了哈哈哈哈哈, 秋玉没事呜呜呜呜呜。哈哈哈……” 赵元德一时之间不知道是哭是笑, 疯疯癫癫的扑过来: “四皇子殿下, 求您让我见她一面吧!” 徐成觐将赵元德扶起来,嘱咐一句李娇娇:“你做完菜咱们就走。” 李娇娇点头,环顾四周,挑选了一个苹果,她已经打定主意做昨晚的拔丝苹果。 而徐成觐看见李娇娇的选材的时候, 眉毛忽然一挑。 只见李娇娇取来冰糖于锅中,冰糖和水等份,然后烧起大火熬煮起来。 一边熬着,李娇娇一边不停的搅拌着,徐成觐赶紧走上前:“我帮你搅拌。” 天下敢让徐成觐做活的只有李娇娇了,她笑道:“这道菜因为殿下,倒是上了档次了。” 等着糖浆在锅中熬成了淡黄色,咕嘟咕嘟的大气泡变成了小气泡,李娇娇将锅灶中的火弄小,用小火慢慢的熬煮。 不一会糖浆就熬好了,李娇娇用小火维持着糖浆不凝固,然后开始快速的削苹果皮。 “你弄慢点,别又伤了手。”徐成觐看着李娇娇把刀舞的飞快赶紧嘱咐。 这个又字让李娇娇手里一顿。 李娇娇奇怪的看了徐成觐一眼,然后削皮速度稍微放慢: “主要是这苹果要是放的久了容易变黑,口感虽然没差别,可是品相却不好了。” 说着她就削完了苹果,然后切成大小适合的方块,将糖浆迅速的倒在了苹果块上,然后将盘子旁边摆上一碗凉水。 赵元德奇怪道:“娇娇,为什么还要配一碗凉水?” 这是我根据御膳房的拔丝苹果自己改良的,原本吃的时候糖浆没凉,一夹起来拉起长长的糖丝很是好吃,” 李娇娇笑道:“这时候热热的糖丝再放进这凉水之中,外面一凝固便会脆而可口,里面还是热又软嫩,便是两种滋味!吃起来层次多样,口感又更上一层楼!” 赵元德目光中迸发新奇:“好好好!我的好徒弟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李娇娇一做完菜,徐成觐就命人端上太后面前,而自己带着李娇娇和赵元德赶紧回府。 原本等在府中一直不停张望的钱秋玉在看见赵元德的时候反倒抽身回屋,赵元德赶紧追了上去,平时严肃的脸上全是小意讨好,两人进了里屋。 李娇娇在门外啧啧叹道:“我倒是第一次见师父这样捏着小心的样子。” 钱明月嘻嘻笑道:“爹只要在娘面前就硬气不起来了~” 李强凑上前站在钱明月身边笑道:“我也是。” 钱明月白他一眼,红着脸赶紧躲开:“是什么你是。” 看着妹妹开心,赵明台默默的看了一眼李娇娇,却正好看见李娇娇和徐成觐在对视。 那是一种他插入不了的目光,没有一言,可是两人似乎都懂。 ** 太后神情恹恹看着今日又是无甚好菜。 “唉,这庖长走了,御膳房做的菜就是不行了。” 太后叹口气刚想放下筷子,忽然看见最后一道甜点端了上来,她瞬间瞪大了眼睛。 “这拔丝苹果是谁做的?!色泽金黄透亮,闻起来香甜,快端过来让哀家尝尝!” 太后赶紧夹起一块,只见金色的糖浆延展出长长的糖丝,细腻而粘稠,让人垂涎。 她将包裹着糖浆的苹果快放进凉水中一蘸然后放入口中,轻轻一咬,齿间先是接触到薄薄脆脆的糖浆凝固成的外壳,然后一咬开凉脆的壳后,柔软甜蜜的糖浆便涌了出来。 醇香的甜萦绕在舌尖,最后咬一口,这才吃到酸甜的苹果。重重叠叠几种口感交织在一起,太后竟然一时之间愣住了。 “这拔丝苹果做的确实不错,有什么讲究吗?” 送菜的太监赶紧照着李娇娇吩咐的说道:“这道菜寓意旷日持久的爱。” 太后饶有兴趣的笑道:“此话怎讲?” “两个相爱之人一开始是甜蜜而热烈,就像滚烫的糖浆,然后随着日子渐渐久了,表面就会冷下来,可是那只是一层冷脆的外壳,里面依旧包裹着永远流动的软糯的内心,而最里面的苹果,也代表着爱是酸甜的,个中滋味只有尝过才知道。” 太后听见这样的解释目光越发亮了,甜蜜的糖浆和苹果汁水顺着喉间滑下。 或许爱确实是如此吧,只是自古无情帝王家,她没能品尝到这样的爱。 看着太后怅然若失的走了神,身旁的太监小声问道: “太后觉得这道菜,相比那金丝合意蜜枣如何?” 深秋风意渐凉,扫过府上片片落叶。 “李姑娘,好消息啊!好消息啊!” 小二哥兴奋的呐喊着从门口跑了进来,李娇娇一看过去,正好见着徐成觐随着走了进来。 这是献上菜的第二天,成与不成就看太后有没有表示了。 李娇娇紧张的看着小二哥身后踱步而来的徐成觐。 徐成觐凤眸总是带着一股威严,可是今天也难得的添上丝喜悦,他轻轻点头: “太后说你这道菜做的极好。” 还没等着李强欢呼,徐成觐继续道:“我已经替你拒绝了第一名。” “啥?!” 知道徐成觐是四皇子后,李强还是第一次在他面前这样高声。 此时他一双牛眼愣愣的盯着徐成觐,似乎很想扑上前问个究竟。 “是我让殿下拒绝的,我想等吴公子出来,和他比试一场,看谁真的能拿第一。” 李娇娇赶紧解释道。 寻找二皇子把柄的日子等的人心焦,而等来等去先等到了褚瑶再次登门。 “成觐,咱们的订婚,我看十天后是个吉日。” 褚瑶轻轻的笑道,将订婚再次提上议程。 徐成觐脸上微微露出了一丝愁容。 “瑶瑶,我是真的很想快点和你订婚,可是没想到,三年前埋伏我的那帮抓不到的土匪,今天居然抓到一个!” 徐成觐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只要严加审问,一定能将幕后黑手找出来,我觉得这帮土匪一定是受人指使,一定和黑衣人有关!” 听他这样说,褚瑶只好强笑道:“那成觐先忙,这样的恶人千万不能放过!” 等从徐成觐家里出来,褚瑶脸上的笑容荡然无存。 轿子里除了她还跪着一个人,那人一身黑衣,只有凤凰暗纹呼之欲出,他低头道: “绝不可能,当时属下已经将所有人都处理干净了!” 褚瑶声音里仿佛萃了毒: “那时二皇子的事,与我无关,只是要是成觐查出来,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属下这就去通知二皇子殿下。” 黑衣人瞬间消失,褚瑶脸色已经差到极致,她暗暗捏拳: “当初想用徐鸿昀的黑衣人的时候,没想到他还闯下过这样的祸事!” 是夜,玉兔被乌云遮盖,正是夜行的好时候。 “二皇子那边已经乱了,属下这次一定能找出他们的破绽!” 影卫告辞之后无声消失,徐成觐眉头紧皱。 他告诉褚瑶的抓到土匪是假,土匪早就被黑衣人解决掉了,可是三年过去了,事情已经模糊,难免二皇子不会怀疑是当时有漏网之鱼。 而他就是在等二哥沉不住气,只要二哥一乱,他就有机会。 ☆、醉楼娇 “听说那天牢都是有进无出, 就算四皇子本领通天恐怕也救不出来吴落白。” 赵元德捋一捋花白的胡子,脸上带着丝愁容。 看师傅都这样说,李娇娇有些焦心的看向门口, 正好看见徐成觐走了进来,她急忙起身问道: “成觐, 你去了一趟天牢,情况怎么样?” 被李娇娇那澄澈的目光注视, 徐成觐微微一叹: “二哥把莫须有的罪名都安好了,我只能吩咐人照看着些,拖着时间, 别让他们受苦。” 说着, 徐成觐忽然声调提高: “听说你为了和他比试拒绝了太后直接颁发的第一,吴落白说他认输了。” “认输?!吴公子怎么会在厨艺上认输?” 李娇娇不可思议的皱眉,满心都是疑问: “吴公子可是把厨艺看的比命都重要, 他怎么可能认输?” 徐成觐复述了一遍吴落白的话: “厨艺对我依旧很重要, 可是我有些迷茫了。” “他迷茫什么?” “他说, 原本他在他父亲的熏陶下,一直觉得天下没有比厨艺更重要的事情了,可是没想到他父亲根本没有做到。” 徐成觐说着,冷清的眼睛看向钱秋玉, 大家都看向了她。 “吴落白说, 他觉得他一直以来的坚持可能是错的, 可是他一时半会没办法改过来,他已经不知道怎么办了,没有办法专心的做菜了,这是对厨艺的一种不敬,所以他认输了。” “听着最后一句话倒是确实是他的风格。”钱明月撇撇嘴。 李娇娇一时也不知道是高兴自己能得第一, 还是该焦虑吴落白还在牢中,现在要她为赢得比赛高兴她也笑不出来,一切都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在认识成觐的三年前,我根本不会想到自己会经历这么多。”李娇娇默默的想道。 只是她没想到的事情太多了,一开始她是只是被退婚然后不再想嫁人,她只是想开个小小的酒楼,可是没想到事情越来越复杂,到最后她赢得了皇宫中的比试,然后得了太后亲自赏赐题名的酒楼。 鞭炮锣鼓的响声震耳欲聋,长街万人空巷,都来看新京城第一酒楼。 “听说这酒楼是太后亲自题匾?这也太有面子了吧!” “可不是吗!你瞧酒楼门口站着的不是四皇子吗!” 砰——砰—— 欢庆的锣鼓有节奏的敲响,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遮住酒楼牌匾的红布。 “承蒙诸位客官赏脸!感谢大家赏脸来咱们酒楼的开张仪式!” 小二哥一出场就中气十足,他引导大家看向握着红布两个角的李娇娇和徐成觐。 被众人注视着,在这样喜气洋洋的氛围中,李娇娇轻轻的望向徐成觐。 徐成觐很淡然,作为皇子,他对百姓的注视已经习以为常,薄薄的眼皮半垂着,目光清冷又平静,当感受到李娇娇看向自己的时候,忽然抬眸。 阳光很足,李娇娇的双眸折射出琥珀的颜色,清澈又透亮,带着些笑意,也有点娇羞。 徐成觐受着众人的仰望而面冷,可是看到李娇娇的时候却忽然心里一动。 “来,一起揭下红绸。” 徐承觐的声音很轻的落在李娇娇耳中,李娇娇看到他的眼中只倒影了自己。 “嗯。” 李娇娇细白的手指慢慢捏紧,随着徐承觐的动作一抬。 红绸落下,朱漆镀金三个大字镌刻在一块红木匾额上,正是——醉楼娇。 ☆、肉圆八珍汤 “这醉楼娇刚开张怎么就有这么多客人啊?” “而且你们发现了吗, 来醉楼娇的客人居然都是京城里的显贵!” 最近刚刚开张的醉楼娇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大家对这家店都是兴趣盎然,一个公子神秘的凑过来小声道: “你们还不知道吧, 这家酒楼的客人都是被四皇子叫来的!” “四皇子叫来的?”一个女人扫着地,好奇的抬头, “我还以为是因为太后的那块牌匾吸引了这么多人呢。” “虽然说这醉楼娇的老板娘手艺超群,赢得了宫中比试的第一名, 醉楼娇还是太后亲自题匾,可是听说啊——” 男人们将头凑过来,听一个人眼睛发光的说道: “听说醉楼娇最大的东家是四皇子!” “这醉楼娇的老板娘真有本事, 手艺这样好, 最关键是会识人。” 一个男人大手一挥数起来: “醉娇楼的大师傅是前御膳房庖长,账房是原本云英楼的账房,年纪轻轻就是管账的一把好手, 小二又极有眼力价, 四皇子又介绍来客人, 还投进去不知多少钱!身边有这么多人帮着,醉楼娇很难不火啊!” “你还说漏了两个呢。”另一个男人道,“听说老板娘的弟弟和朋友是京城出名的才子!” “就是那个李强和赵明台?!醉楼娇的老板娘还和他们有关系?” “是啊,学堂里的先生都说了, 今年李公子和赵公子一定是三甲!” 众人啧啧的惊叹着李娇娇的人缘居然这样好。 而此时众人口中的主角却正皱着眉头看着手里的食材。 “老板娘, 您要给二皇子做什么好菜?” 小二跟着李娇娇来到后厨, 觑着李娇娇的脸色。 刚才二皇子突然到来,谁都知道二皇子和四皇子不对付,小二正头皮发麻招呼的时候,二皇子忽然指名点姓叫出了李娇娇。 李娇娇过的风生水起,徐鸿昀却似乎消瘦很多, 原本白净的脸皮带着些暗沉的晦气,眼窝也有些凹陷,更显得一双原本就凉薄的眼睛透出股藏不住的阴狠。 此时他一张俊脸却依旧带着温润的笑,眼口不一的看着李娇娇: “我特地来尝尝李姑娘的手艺。” 回想起徐鸿昀那张脸,李娇娇忽然一笑,心里有了主意。 “我看二皇子一副体虚气虚的样子,不如给他来个食补——肉圆八珍汤。” 李娇娇拿出刚杀好的羊肉切成大块,放在冷水中让其浸出血污洗净,然后生上旺火烧热水,保持旺火,将羊肉置于水中煮到羊肉开始收紧后捞出。 因为李娇娇一般不做菜,轻易没人能让她亲自下厨,除了每次徐成觐来之外大家很少能观摩她的手艺,此时后厨的师傅们都凑了过来。 李娇娇将捞出的肉块放回原本浸泡的水中再次清洗,然后将水中的沉淀捞出来,干净的血水倒在煮肉的锅中慢慢熬煮。 等到汤将要煮熟的时候,李娇娇将附魔撇净捞出。 “老板娘,为什么要煮这血水?”身后的师傅们问道。 李娇娇手上不闲着,轻轻道:“这叫清汤,是这菜的关键呢。” 听李娇娇这样说,大家的好奇心已经很大了,没想到李娇娇又进行了他们想不到的一步。 她没有将肉块直接下锅煮烂,而是拿出黄芪、良姜用纱布包好,然后和肉块一起下锅,用小火慢慢的焖煮。 李娇娇笑道:“这肉圆八珍汤是食补,里面还有不少药材,等做完了我给你们一一解释。” 李娇娇将煮熟的肉晾凉,肉汤放在一旁备用,拿出面粉放在笼屉蒸熟,等凉后过筛,用冷水浸泡上。 然后她又拿来莲藕,去皮洗净后花刀切成半月形,山药切做滚刀块,一起蒸熟。 准备好这些原料,李娇娇将肉汤和酒糟混合去渣滓,下锅煮开撇去浮沫,然后往里加入羊肉和黄酒,在加上泡好的面糊。 一系列复杂的准备让众人眼花缭乱,李娇娇却忙而不乱,拿起面糊用勺子一捞,解说道: “这样面糊挂在勺子上但是又不糊勺就可以往里面加了。” 将所有的东西都下到锅里,等着锅开了,李娇娇舀出了一碗汤。 这汤说是汤,可又带着丝丝药香,不过分的苦涩,又不会太油腻。 李娇娇终于开始慢慢解释: “我选用羊肉做这道汤,是因为羊肉是大热之物,可以治疗虚劳寒冷,而山药又是平和之物,平补脾胃。” 李娇娇又指一指汤里其余的料,道: “莲藕甘平开胃,黄芪微温一起健脾,也是主治气虚,良姜心热散寒,黄酒大热通血,韭菜补虚益阳,面糊也是一味,这八味相辅相成,可补气补身。” 虽然李娇娇说的是正经严肃,可是徐鸿昀脸都绿了——这些都是一味味补肾好物! ☆、麻姑酒 徐鸿昀身边跟的人脸色被吓得煞白, 都不敢看徐鸿昀的表情。 而徐鸿昀脸上笑容有点绷不住,灰暗的脸上添上黑气,一口鲜滑香甜的汤在嘴里咽也不是不咽也不是, 半晌他终于重重搁下手里玉瓷勺子。 他半笑不笑的看着李娇娇,声音的尾调冷的出奇: “李姑娘这菜做的不错,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做长久了。” 李娇娇不语,静静的看着徐鸿昀。 在这样天生拥有皇权的人的眼中, 自己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石子而已。 徐鸿昀想从李娇娇脸上看出来一丝惊恐和慌乱,可是她的表情那样平静,反倒让徐鸿昀不得不再一次开口: “你觉得你能依靠四弟多久呢?你有什么能比得过褚瑶?” 李娇娇依旧一言不发, 而这次她的沉默落在徐鸿昀眼里成了卑微。 徐鸿昀眼底的青色略微化解成一道弧线隐藏在上扬的眼角, 而他身边跟着的人更是下巴要翘到天上去,尖声道: “李姑娘,你笑不了多久了!” 徐鸿昀就这样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离开, 留下一楼的人大气不敢出。 眼看着徐鸿昀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赵明台蹙着眉走上前安慰道: “娇娇, 他们这样的人总是会有些脾气……” “不是的,成觐就不是如此,成绩虽然冷,但不会瞧不起人。” 李娇娇微微笑了一下, 轻轻道: “因为他明白, 君如舟, 民如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赵明台有些吃惊李娇娇的言语,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什么。 李娇娇冲着他笑一下,风轻云淡的转身离开了雅间。 前脚徐鸿昀刚走,后脚不一会徐成觐又来了。 只是徐成觐的到来藏楼娇并没有气氛严肃, 大家恭敬归恭敬,不过并没有像躲避徐鸿昀那样退避三舍。 “娇娇,二哥没对你做什么吧?” 一进门,徐成觐的第一眼就看向迎上来的李娇娇。 “二皇子身边那人对我姐的眼神那个狠啊,我看给他双翅膀他马上就能上天!” 李强一边给钱明月夹菜一边撇嘴道。 徐成觐略微皱眉: “二哥他的心思藏得很深,平时不是这样张扬的人,怎么会特意跑来警告你?” 李娇娇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明白。 “我最近派人秘密的搜查了二哥的房间,还有当初绑架你的小屋子,可是都没见到大哥的玉佩。”徐成觐道,“不过我最近问了母后,母后说当时大哥安葬的时候,玉佩确实不见了。” 赵明台忽然问道:“为什么二皇子要留下大皇子的玉佩,这不是对他很不利吗?” 徐成觐冷笑一声:“二哥想得到父皇的承认已经想疯了。” 看众人不解但是一片八卦的氛围,都期待着能听听皇家的事情,徐成觐清清嗓子道: “当初大哥文武兼备,又是皇后的儿子,父皇的长子,做太子是众望所归,父皇把所有的心血都倾注在了大哥身上,自然冷落了二哥。” “于是从小二哥都是活在大哥的阴影之下的,无论他怎么努力永远都得不到父皇的一个正眼,而大哥就等着成年之后被封太子了。” “父母的偏爱真是不可取啊。”钱明月咬着筷子道。 徐成觐继续道:“二哥从小就像得到父王的认可,而大哥的那块玉佩是父王当初最喜欢的一块贡玉做的,带着他就是带着父皇的认可,所以二哥才会对那块玉那么疯魔。” “疯魔到宁可冒着暴露的风险也要留下,他心里可真是缺爱到扭曲啊。” 李强又给钱明月夹菜,被钱明月捂着碗拼命摇头拒绝,一脸伤心的捂着胸口说道。 众人说话的时候李娇娇去厨房忙活了一会,等徐成觐说完话,她正好端着一玄色酒坛走了出来。 酒坛不大,比市面上一般的酒坛略微小一些,李娇娇一双小手拿着也不吃力,她将酒坛递给徐成觐,笑道: “成觐,这是我亲手给你酿造的给你祝寿的麻姑酒。” 前几日做梦的时候,李娇娇忽然想起来马上就要到徐成觐的生辰了,梦里的她是亲手给她做了一桌子的好菜,只是现实中徐成觐肯定是要在宫中过寿的,她只能酿造一坛酒给他。 徐成觐有些诧异的打开封口的韧纸,只闻见一股幽柔的冷香飘渺而出,带着一股醇香,不用品尝都知道这一定是绝美的好酒。 再一看这麻姑酒的琼浆竟然是金黄通透,微微摇动之间酒香微漾,令人沉醉。 看大家都眼巴巴的看着这麻姑酒,徐成觐难得的笑了一下: “我生辰那天不能来和你们一起吃饭,不如就趁今天咱们在一起过了吧。” 说着,他得到李娇娇的点头,示意小二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 李强迫不及待的抿了一口,只觉得酒似一股冷霜,带着绵柔的凉意淌下喉咙,瞬间释放出了一阵的清香在口中。 “真是好酒啊!”一旁的赵明台也赞叹道,“醇香甘美,回味无穷!” 大家饮着这样的好酒自然心情也变好,带着微微的一点薄熏畅意起来。 看着大家脸上都挂着笑容,李娇娇心里也高兴,她刚举起酒杯,忽然听见徐成觐轻轻的用只有她一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问道: “我从没说过,娇娇是怎么知道我的生辰的呢?” ☆、荤素双味圆 “我没有告诉过娇娇, 娇娇是怎么知道我的生辰的呢?” 徐成觐的声音不大,轻轻落在李娇娇耳边,却一下子让李娇娇一个激灵。 要告诉成觐她会梦见前世吗?李娇娇目光探向徐成觐。 还没等她犹豫着说出口, 门外忽然响起急骤的马蹄声。 哒哒哒—— 一个人翻身下马,快速的走进已经打烊的醉楼娇, 小二哥急忙上前阻拦:“这位客官,我们酒楼已经打烊了, 您明天再来吧!” 没想到那人从怀中掏出一枚令牌,低声道:“太后急召李娇娇入宫!” 徐成觐一看见那枚令牌瞬间站了起来,李娇娇有些手足无促的跟着站了起来, 徐成觐挡在她身前问道:“太后所为何事?” “咦?!四皇子殿下怎么也在!”那人走到烛光下, 徐成觐这才看清是太后身边的常公公。 常公公净白无须的脸上有些焦急,道: “太后茶饭不思许久,今日忽然想吃李姑娘做的菜!” 听着不是坏事, 徐成觐这才松了一口气, 回头安抚的看向李娇娇。 烛火映照着李娇娇眸子里闪亮的光, 折射出水蒙蒙如轻纱笼罩,李娇娇贝齿轻咬朱唇,看的徐成觐心里一软。 他慢慢朝李娇娇伸出手:“我陪你一起去,别怕。” 毕竟被急召不是每个人都能经历的, 李娇娇就算再胆大心细还是有点犯怵, 此时看见徐成觐专注的凝视自己的目光, 乱砰砰的心跳居然神奇的安定下来。 李娇娇脸上蒙上层羞红,轻轻将手伸出,徐成觐便自然的握住了她。 看着两人相握在一起的手,常公公的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别说常公公了,醉楼娇在场所有人脸上都是异彩纷呈。 常公公眼观鼻鼻观口口关心的默默低下了头走出酒楼。 李娇娇感受着包裹住自己的小手的温暖的大手, 在众人的注视下已经羞涩的抬不起头。 而徐成觐则假装一脸淡然的开口:“我会保护好娇娇的,你们放心吧。” 说完,二人离开了酒楼随着常公公入宫。 因为这次是秘密入宫,二人一路直接到了御膳房,常公公道: “李姑娘,您直接做菜就行,太后想吃点荤素搭配的,还要好消化,味道又要好的。” 常公公说完就离开了御膳房,临走前看了一眼徐成觐,很快低着头退了出去。 看着常公公关上了门,徐成觐问道: “娇娇,你想做什么菜?太后被庖长养的口味很刁,恐怕一般的菜不会入眼。” 李娇娇略一沉吟,很快眸子一亮,一拍手:“有了!” 她想选出细细长长的山药,徐成觐凑了上前,一脸疑惑的问道: “咦,这些山药怎么只有手指头粗细?似乎和平时吃的山药不同。” 李娇娇细嫩的手指指点道:“这山药上有铁锈痕迹,因此得名铁棍山药,它和普通的山药不同,药用价值很高,肉质细腻口感又好。” 说着,李娇娇将山药洗净开始削皮,徐成觐过来帮忙。 将削皮的简便方法教给徐成觐后,李娇娇又开始准备肉来搭配: “这道菜叫做双味圆,也就是荤素搭配的各色荤素肉圆。” 将猪肉洗净沥水,细细的剁成肉茸,李娇娇素手持刀,手上快的让人几乎眼花缭乱。 “娇娇,这剁肉剁成细腻的肉茸是力气活,我来帮你吧。” 徐成觐要过来帮忙却被李娇娇笑着拒绝:“这是功夫活,成觐你剁不细碎,还是我来吧。” 一边说着,李娇娇手上不停歇,一刀一刀接连落下却相隔紧紧分毫,一丝不乱的慢慢将一块肉剁成了密密的肉茸。 等李娇娇剁好了肉茸,徐成觐也将山药都削好了皮,露出了白玉似的杆身。 李娇娇将山药先剁成块,然后放在石臼里研磨成了细细的泥。 “接下来就要开始捏肉圆了,为了口感丰富,我们要将肉圆做成不同的层次。” 只是两份原料,可是在李娇娇的手中竟然出现了全然不同的样子。 只见有的肉圆小如杨梅,有的肉圆外沾糯米,有的肉圆外圆内空,还有的加入了一点荸荠,或是加入一些笋尖,总之不过一道菜肉圆却是各色各样,令人不禁叹服竟然能有这样多的花样。 李娇娇捏好了一堆肉圆后开水下锅,煮到肉圆浮起捞出,然后浇上汤汁,这道菜就算好了。 她刚把菜放在玉盘上,却看见一个黑衣人从角落悄无声息的走出来跪在徐成觐的面前。 “殿下,二皇子悄悄派人去醉楼娇抓李姑娘……” “呵,要不是娇娇正好被太后召进宫,今晚就有危险了!你派影卫画皮成娇娇的样子,看看他有什么打算!” 李娇娇隔得远听不清二人的小声谈话,只能看见徐成觐眸子里的寒光一闪而过。 ☆、荤素双味圆(下) “李姑娘随我一起去见太后吧。” 常公公端着玉盘笑道, 他年岁不小,面上净白没有胡须,言谈之间没有奴才的点头哈腰, 端的是一身贵气。 李娇娇有点紧张的握了握拳看向徐成觐,徐成觐冲她轻轻笑了一下, 眉眼温柔,丝毫不见刚才的冷意。 有徐成觐陪着她就不是很紧张了, 三人走入夜色之中。 太后的寝宫熏着一种奇异的香,和李娇娇上次来闻见的不同,这次的安神效果似乎更好。 常公公将玉盘放在桌上, 伺候着太后起身, 替她拉好松散的衣襟,扶她坐好,李娇娇和徐成觐这才上前请安。 几日不见, 太后脸上憔悴不少, 她原本光洁的皮肤泛出些倦怠的青色, 懒懒的眸子半睁半闭。 “亏着常公公想得到,哀家就想吃些这样的肉圆汤呢。” 太后素手拈起玉勺,舀起一个肉圆慢慢的咀嚼。 屋子里很安静,只有偶尔常公公帮太后擦拭嘴角时太后的轻笑。太后吃完后慢慢点评起来: “这肉圆汤荤素搭配, 既有肉的清香弹牙, 又有山药的绵软柔腻, 一口咬下去,不同的丸子有不同层次的感觉,口感丰富又不重叠,每一个都有自己的惊喜。” 说着,太后慢悠悠的看着李娇娇, 好半天笑一声: “好姑娘,遇着你,倒是让哀家明白了不少自己真正的心思。” 李娇娇不解其意,困惑的抬头,却看见常公公低着头跪了下来,而太后正抿唇笑着递了他一眼,尖尖绣鞋轻轻踢了踢常公公的膝盖。 她脸上不再是李娇娇第一次看见时的似笑非笑,虽然温柔但仿佛万事万物于己无关,也不再是一脸倦怠,而是一种小女儿般娇羞的神色,似乎是她这知天命的年岁中第一次。 李娇娇如遭雷击,心里隐隐约约明白什么,但是什么都不敢说,急忙低下了头。 徐成觐低着头什么也不敢说,毕竟太后从没表态过是要支持他还是支持二哥,而太后的这一票绝对非常的重要,甚至超过了褚瑶的重要性。 记忆中太后总是笑得平静,对于他们这些所有的兄弟都没有特殊的感情似的,一视同仁的原因也可能是都不动心,甚至太后对父皇也是冷淡生疏的。 徐成觐没有陷入回忆太久太后就开了腔: “虽然我一开始觉得谁做皇帝并没有什么区别,想让你们竞争,能赢得人必然更强,也更适合皇上这个位置,只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徐成觐猛地抬头看向太后,太后正享受着常公公的伺候,看上去心情很好的对徐成觐说道: “我这一辈子都在和你太上皇的妃子争,我一直觉得我是爱他的,到现在我才发现我错了,那不过是权力之间的相互利用。” 太后说到这,似乎很累的长舒了一口气,将沉郁了五十年的气都呼了出来,当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的眸子亮的璀璨,比这深宫的烛火还要亮: “你要是想让我帮你,就要答应我一个条件,那就是——” “这一生只娶一个女人,只娶那个你最爱的女人。” 太后的这句话太突兀,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皇上只娶一个妃子是前所未闻的,不说男女情爱之事,单说这皇族联姻很大一部分是要稳定君臣关系,如果断了结亲这条路,那就需要皇上付出更多的努力来维持朝堂。 李娇娇知道这是人家的家话,自然也就低着头没有插话。 只是她从梦中早就看见过,前世的徐成觐确实只娶了她一个人,而他就要花很多的心思去解决原本能够靠结亲解决的事情。 像是大将军差点起义的事情,要是娶了大将军的妹妹就可以作为把柄,再像是宁国公府站错队的事情,要是娶了宁国公府的女儿就可以施以警告…… 就在李娇娇还在想着前世的事情的时候,她听见徐成觐清净的声音响起,掷地有声: “儿臣心中已经有一人,她脾气有点倔,总是让我担心,但是她心灵手巧,总是像磁石一般吸引着人不自觉靠近她,最重要的是,我觉得她比所有人都懂我,我也比别人都懂她,我想她就是我唯一会娶的人。” ☆、羊羔酒 深宫的夜很静, 徐成觐的话轻轻的说出,重重的落下,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哈——好!” 太后局促的一声笑打破了沉寂, 唤回了众人各自游走的思想。 她目光中饱含着比烛火还要明亮的光看着徐成觐,慢慢启唇说道: “你要是想扳倒徐鸿昀, 就去查一下三年前你遇刺的那件事吧。” 徐成觐听见此话赶紧问道: “儿臣已经查过很多次了,当时的山贼都已经被处理, 儿臣放出假消息说抓到山贼,可是徐鸿昀那边依旧没什么动静!” 当谈论起正事的时候,太后脸上总是带着的慈祥的笑容终于消失, 半眯的眼中露出精明的光: “你那一步已经做的很好了, 徐鸿昀表面没慌乱,可是私底下已经有人慌了。” 徐成觐似懂非懂的看着太后,脑中灵光一闪。 他有些惊讶的瞪大眼睛, 低声道:“惇亲王——” 太后微微笑着点点头, 然后又补充了一个名字:“赵贵妃。” 听了此话, 徐成觐恭敬的垂下了头。 原本他就早就想要查这两个人,可是风险太大,但是现在既然太后说这两个人一定有问题,那他就非差不可了! 徐成觐慢慢的思量着计划, 和李娇娇走在出宫的路上。 夜风带着丝丝凉意, 拂过徐成觐的脸颊, 然后兜兜转转到李娇娇面前。 他刚才说的是谁?李娇娇眨了眨眼睛。 ** “成觐,自从上次去太后那里,好久不见你了。” 李娇娇刚把手里的菜放下,就看见徐成觐静静的站在雅间门口。 “一起来吃吧。”李强拿了个凳子过来给徐成觐坐。 徐成觐坐定,脸色十分的凝重, 似乎有什么很重的心事。 他不动筷子,在座的人都有点不敢动筷子,闻着菜的香气眼巴巴的看着徐成觐。 好半天,他终于开口: “今日我是来和你们告别的,一年之后,如果是徐鸿昀登上皇位,你们立刻就离开京城,逃得越远越好!” 他这话一出,在场的人终于将盯在菜上的目光齐刷刷定在他脸上。 “成觐,你……注意安全。” 李娇娇这话没说完,最后只能说一句注意安全,毕竟权力的争夺这件事是出生在皇家的徐成觐难以避免的,一定要走的一步。 这一步,成则获得无上权力,无边富贵,败则身销魂灭,甚至留下千古骂名。 徐成觐走的很干脆,起身就要离开,被李娇娇轻轻拉住。 他垂眸看向这个小女人,自从她来到自己身边,就开始给自己带来好运,如今他要走了,他是想把幸运留在自己身边,可是远离自己或许才是她的幸运。 李娇娇的目光流转,似乎有很多话要说,最后只是递给他一个精致的酒坛: “我一直在等着你来,这坛酒,就当作提前给你贺喜。” 徐成觐打开酒坛,一眼看见其中酒体莹白,不似一般的白酒透明无色。 细细一闻,其中滋味也是和普通的酒不同,竟有种甘美羊羔之嫩滑。 徐成觐在宫中自然见过多种多样的酒,此时思考片刻,道:“这是羊羔酒吗?” 李娇娇点头:“正是专用作贺喜的羊羔美酒。” “这酒为什么闻起来有股不一样的味道?”小二问道。 李娇娇道:“一般白酒都是用果品酿造,这羊羔酒却不同,酒如其名,是用鲜嫩肥美的嫩羊羔肉酿造而成。” “这倒是奇特,竟有纯粹用肉类酿造的酒,怪不得有种滑嫩之感。” “这酒酿造不易,很是名贵,专门用作喜庆之时拿出,给整道菜筵增光添彩。” 等将来功成之时,愿与你共饮此酒。 徐成觐慢慢封好羊羔酒,最后看了李娇娇一眼,转头走出醉娇楼 他这一走就是一年,这一年中众人等待的提心吊胆,而皇城却一片安静,既不闻封太子,也不闻皇上病情,安静的如同一潭死水。 而随着岁月翻过,第二年三月李强和赵明台迎来了会试。 杏榜未放,还不知道李强和赵明台会试的结果,而徐成觐依旧毫无消息,一年之约快要到了,李娇娇坐立难安。 “姐,别担心,你弟弟我这么聪明,一定能去参加四月的殿试的。” 李强胳膊肘轻戳钱明月,努嘴笑道:“是吧,好妹妹。” 钱明月翻了个白眼:“谁是你妹妹。” 然而谁也没想到,比杏榜先颁布的竟然是皇上驾崩的圣旨。 所有人都换了素衣,醉楼娇也暂时关门,国丧期间不得娱乐,街上没有一点人气,更加显得暗中的气息喷涌。 皇上只要一咽气,大臣一拜,新皇就算即位,然后半个月内会办登基大典。 可是皇宫中依旧安静的没有传出一点消息,世人甚至不知道谁才是新皇。 越安静,暗中的波涛就越汹涌,从未有过的压力出现在醉楼娇每个人的脸上。 新皇到底是谁?这恐怕是天下人最关心的问题了。而对于醉楼娇的人来说,这意味着他们之后能否在京城立足,甚至能否活下来。 而李娇娇一行人中最早看见新皇的人,竟然是李强和赵明台。 宫殿之上森严庄重,皇上亲自主考贡士,称为殿试。 而当李强一行人抬头之时,新皇的帝冕上的十二根旒之后的那张脸如此熟悉,薄薄的眼皮下有些劳累的乌青,可是神色却淡然,微微笑着看着他们。 ☆、纳采问名 国丧期间不得娱乐, 李强自从回村就闭门在家谁也不见,将所有送礼的人都拒之门外。 “我跟你们说,你们是没见着徐公子穿上皇袍那霸气的感觉!” 李强小声的拍着桌子, 绘声绘色描画着当初在殿上看见的场景。 “皇上他年纪轻轻却威严有度,眉如墨画, 眸似星芒,坐在龙椅上一拍手那是地动山摇……” 李强这边说的唾沫横飞, 听的李富良和牛翠花是瞋目结舌。 “行了行了,自从被封了状元你就没停下拍皇上的马屁。” 天下敢说这样大不敬的话的人就剩下李娇娇了,此时她将菜搁在桌上, 撂下一句: “你们吃吧, 我不饿,先回屋了。” “娇娇这是怎么啦,从回来到现在就没见过她开心过。” 牛翠花心疼闺女, 赶紧问李强在京城发生了什么。 李强有些气愤的挠挠头: “简而言之, 就是当今皇后的位置不该给褚瑶。” 牛翠花被李强这句话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 赶紧捂住了他的嘴: “死孩子说什么呢!当个状元就敢说这样的话!” “真的,娘,皇上和我姐,哎呀, 真是说不清。” 李强头疼的拈起筷子, 狠狠嚼了起来。 “净胡说, 等国丧一过,褚小姐就要做皇后了!你虽然是状元郎,咱们真实光宗耀祖了,可是娇娇哪能嫁给皇上呢,我看你去了趟京城, 回来净不着调了。” 牛翠花拍了拍李富良,得意洋洋道:“现在咱们强子成了状元郎,做了翰林官,咱们家可不比以前,不能让娇娇在村里找女婿了!” 李富良不好意思参与女儿的亲事,含混着答应两声,听见牛翠花一拍巴掌道: “我这就去找明台!我看明台这次考中榜眼,简直就是和咱们女儿天造地设一对!” ** 皓月当空,徐成觐难得有空坐在御花园中赏月。 月华泼洒在他坚毅的脸颊上,照亮微蹙的眉间。 当初徐鸿昀的事情解决的有多么的艰难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最后在惇亲王和赵贵妃那里搜查到了谋反的证据,而且还找到了徐鸿昀藏匿的大哥的玉佩,这才终于定了他们死罪。 可是没想到父王居然临死之前拉着自己的手说是他疏忽了二哥,让他不要处死二哥。 “他终究是我的孩子,我这个做父亲的,已经大错特错了……” 徐鸿昀该是后悔了自己的下毒吧,当他听到父王说这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那如同被抛弃的稚子的痛苦或许是真情实感。 只是一切都太晚了,徐成觐最后遵照先皇遗嘱,封了徐鸿昀一个空头王爷软禁了他终生。 这边徐鸿昀解决完了,徐成觐却还是抓不到褚瑶的把柄,而褚瑶也终于名正言顺的当了皇后,只要国丧一满立刻上位。 他只好白天和她虚与委蛇,晚上借着国丧的名头绝不碰她,一直周旋至今。 最近影卫那边传来好消息,终于有证据能证明当初的黑衣人和褚瑶也有关系了,他才终于放心了一些。 摩梭着手里的玉佩,徐成觐目光沉沉的看着玉佩。 他没想到,当李强考上状元和褚瑶封后的消息一同传来时,李娇娇竟然毫不犹豫抽身就走,当他赶去醉楼娇的时候,整栋楼已经人去楼空,只剩下这块玉佩搁在桌子上。 她就是有这样的魄力,一如既往的有主见,只是有些太绝情。从前第一次见,她被退婚三次也立刻重振旗鼓,或许这个聪明的小女人也会很快忘记自己,翻篇新生活。 一直压抑的感情在看到玉佩的时候迸发,徐成觐心里针扎般的痛。 他一时有些心情复杂竟没有将它收起来,此时在月光照耀下,忽然发现玉佩竟然变得通透起来,朦胧之中似乎有字刻在玉佩里。 徐成觐还从来没在月光中观赏过这块玉佩,赶紧凑到眼前仔细看去,上刻—— 湘中重逢共良宵。 ** 乡村的时光是绵软的,比热闹的城市中似乎流淌的缓慢一些。 这一年李强和赵明台去了京城做官,而李娇娇选择暂时留在杏花村,帮着父母收拾卖田卖房,很快就举家搬到京城,只等着一年国丧期满就重开醉楼娇。 如今家里有了钱,一套四合居阔气又典雅,牛翠花收拾着手里的包裹,叹口气: “娇娇啊,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和明台的婚事吗?” “娘,你又说这事,我都说了我不急。” 李娇娇目不转睛的看着手里的纸,这几天她一直在研究着: “吴公子也被放出来了,等咱们回醉楼娇的时候,我一定会用这道菜和他好好比试一下,让他输的心服口服!” 最近李娇娇太痴迷厨艺,又或许说她在用厨艺逃避什么,牛翠花看女儿根本不想聊订婚的事情,也只好住了口。 自从徐成觐登基,说来奇怪,她竟然再也没有做过梦了。这唯一一点和徐成觐的联系断了,一年的时间过去,李娇娇甚至开始觉得从前和徐成觐的相遇只是个梦而已。 就连李强也再不会提及徐成觐,李娇娇和徐成觐像是从对方的生命中消失了一般。 只是最近李强最近回家之后的言辞之中似乎有些隐瞒,而且回家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 一年国丧满了,李娇娇已经开始计划着重开醉楼娇 “娇娇,你说强子到底在干什么,怎么最近老不回家!这臭小子不会是不务正业了吧!” 牛翠花嘴上嘟囔着,心里却着急的很。 她这边话音刚落,小二哥冲进家门大喊: “老板娘快出门看看吧!宫里派了人来了!” 李娇娇一愣,赶紧起身走出去,在大门口看见常公公笑着点头:“李姑娘,好久不见。” 说着,常公公自己摇了摇头,笑道:“不对,我不该叫您李姑娘了。” 李娇娇还没弄明白常公公的意思,李强从常公公身后窜出来,笑得见牙不见眼: “姐,这是宫里的人来国丈家纳采问名来了!” ☆、甜雪艾窝窝 李家自从搬来, 邻里知道他们是醉楼娇的老板便一直不断上门巴结,这会宫里来人,李家门口看热闹的人更是摩肩擦踵。 “啥是纳采问名啊?”一个路人好奇的问道。 “这你就不懂了, 这是皇上大婚的仪式!先是纳采、问名,之后就是纳吉、纳征、请期、亲迎, 每一步都有大学问呢!” 李富良直到跪在门口奉旨谢恩,收了礼品, 然后将写着李娇娇生辰八字的表交上去,还一脸懵,惶惶然如在梦中。 “娇娇啊, 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全家人都看向李娇娇, 而李娇娇更是一脸不知所措,看向了李强。 李强叉着腰眉飞色舞,狂笑道:“我、赵公子和皇上, 可终于把褚瑶给掰倒了!” 李强说了一系列的政治密谋, 李家人听的云里雾里, 大意是褚瑶所代表的安国公府没有站好队伍被抄家,褚瑶这个准皇后也终于被废掉了。 “皇上一搞定褚瑶,立刻就准备了聘礼,马上派人来咱们家纳采问名了!” 李强鼻子都已经要翘到天上去, 他还要再来两句, 身后走来许多人。 为首者是吴落白, 他走过来看着李娇娇,幽幽道:“你大婚的菜,我包了。” 吴落白变了很多,要说哪里变,李娇娇也说不清, 大概是眼睛里有光了。 而他身后的赵明台笑容中带着无奈,最后他们两个关上了门,露出了身后一个带着帷帽的翩翩公子。 那人掀开帽子,李富良和牛翠花倒吸一口气,倒地就拜——正是徐成觐! 徐成觐赶紧负起两人,目光看向李娇娇。 一年不见,他比从前的天上人不占凡尘添了些许的沧桑,眉眼之间褪去少年的气息,带着股明厉,又有份胸怀,整个人的气场也内隐而平和了,不再和从前一般锋芒毕露。 徐成觐连看向李娇娇的眼神都变了,原本是止乎礼,如今带了份久别重逢的热切,还有股点透窗纸的那份亮光。 他举起玉佩,轻道:“我是衔玉而生,这玉是上天给我的指示。” 然后徐成觐看着李娇娇,一字一句的说道:“湘中重逢共良宵,该是梦。” ** “尚书令在等你呢,你怎么不去见他?” 李娇娇淘洗着手里泡好的糯米,头也不抬的问旁边站着的男人。 要是天下人知道他们圣明而严厉的新皇正在厨房熟练的吹着生火恐怕下巴都要惊掉,可是李娇娇却好像已经习惯了这样隆恩,将糯米沥干水分后上笼用旺火开始蒸。 看着锅被放置好,徐成觐不由分说揽过李娇娇的细腰。 “我为什么不去见她,娇娇不知道吗?” 徐成觐看着李娇娇白玉似的耳垂慢慢变红,心满意足的尝了一口比糯米糖还要甜的他的皇后: “尚书令总是提他的女儿,咱们的户部尚书弟弟已经去应付他了,还有赵明台这个户部侍郎也去了,朕算没白养这两个小子。” “白天呢,别动手动脚的。” 李娇娇赶紧推开徐成觐,巴掌大的小脸上蒙上一层柔嫩的粉色。 “好,晚上也不迟。” 徐成觐把她的话歪曲着说出来,果不其然又逗得她嗔了一眼。 半个时辰后李娇娇将糯米取出倒入开水吃浆,等糯米吸饱水分后又上笼蒸,然后取出捣成浆,置于湿布上晾凉。 自己手里坐着糯米,李娇娇还有条不紊的指挥着徐成觐。 徐成觐先将各色干果仁烘焙的焦脆,切丁,其中有核桃、芝麻、瓜子和金糕等等,然后将干果丁加上白糖冰糖搅拌均匀,又取出李娇娇密封好的糖桂花舀出极少调香。 两人配合默契,这边李娇娇将蒸熟的大米粉晾凉,均匀铺撒开案板上,开始揉糯米团,鹅徐成觐则坐着干果馅儿。 两人将糯米团揪成剂子,包上馅儿搓成圆球,这甜雪艾窝窝就算成了。 只见一个个艾窝窝形似雪球,洁白软糯,徐成觐刚做好一个就献宝似的送到李娇娇口中,入口就是黏软口感,干果的香甜随之流淌而出。 于是等李强回家的时候,看到钱明月已经解决了李娇娇送来的一半,正有滋有味的喝着茶算着醉楼娇的帐。 看见李强回来,钱明月惯例的撅嘴: “相公,吴落白和师叔今天又得罪客人了!” 李强对吴落白一家人的行为都已经习惯了,笑着摸了摸钱明月的头:“辛苦娘子啦。” 说着,他看见桌上的艾窝窝,钱明月笑嘻嘻道: “这是皇后娘娘送来的。” 李强拈起一个艾窝窝一边吃一边打趣钱明月: “妹妹吃多了不会腹胀吗?” 钱明月抬眉笑一下,声音又软又快乐: “那要看哥哥你能不能让妹妹好好动一动。” 李强眼睛一下子直了,看着李强如狼似虎的眼神,钱明月大叫:“我开玩笑的!” 李强将口中的艾窝窝囫囵吞枣咽下去扑上前,就着香甜的味道一口咬过去: “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