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鹿》来自www.wshlou.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追鹿》作者:明月狐 文案 林深和姚鹿少年同窗,被这腼腆可爱的小同桌迷得神魂颠倒,好不容易把人追到了手,以为能与他厮守到老,只可惜好景不长,好了不到半年,就被他绝情地甩了。 林深OS:自古无情最是小零! 七年后,一次猝不及防的重逢,尘封往事如潮水般涌了出来,刹那淹没了林深,他努力摆出一副冷漠脸、倾尽王霸(八)之气祭出一把杀人刀,只想朝姚鹿宣告:我、不、Care、你! 然而,只是一段手机铃声,令他瞬间丢盔弃甲。 “向天空大声的呼唤,说声我爱你!” 林深OS:妈的!幻听了,咋整? 先试探一番吧! 经过这样这样,那样那样的操作,林深蓦然发现,小可爱似乎对他余情未了,于是当即化身为追着肉包子的大狗,记吃不记打,流着口水,再次屁颠屁颠追了上去。 林深:你撒谎!你不喜欢我,干吗来19楼旧宅? 姚鹿:我怀旧! 林深:你不喜欢我,干吗用我唱给你的歌做铃声? 姚鹿:我怀旧! 林深:那你不喜欢我,干吗还戴着我送你的吊坠? 姚鹿:我怀旧! 林深:…………¥%#@& 半金毛半德牧 (攻) X 乖巧执拗心思重 (受) 标签补充:HE、双洁-那是不可能的(只保受洁)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深、姚鹿 ┃ 配角:徐泽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第1章 你来这做什么 林深曾以为,他和姚鹿会厮守到老,平平淡淡的生活,直到生命的最后一秒,然而少年懵懂的爱情,就像一朵昙花,虽然美丽,却转瞬即逝,除了痛和恨,什么都没有给他留下。 于是他在心里挖了一座坟,将那个人和那些事埋葬,没有墓碑,没有封土,寄希望于随着时间流逝,逐渐淡忘,抹去他全部的爱,亦抚平他所有的恨。 年二十三,寒流席卷了这座北方小城,气温跌至零下22度,朔风凛冽。 林深把车停在城市华庭小区楼下,新年临近,姥姥姥爷朝母亲说过几次想小深,无奈他一直工作繁忙,今日终于抽得空,回到旧宅,探望两位老人家。 到了19层,林深出了电梯,没有马上朝里走,而是站在楼道密闭的窗户前,出神地望着窗外。 地面行人熙来攘往,仿佛一部无声的电影,阳光透过满是灰尘的玻璃照进来,不知为何,每每回到这里,他的记忆总会被拉回到那段久远的过去。 “我带你看看19楼的风景,你还没从这么高的地方向下看过吧?” “我爬过梨花山好吧,比你家高多了,有800多米!” “那不一样,过来看看。” 站在阳台,林深打开窗户,把姚鹿推到窗边,说:“你要扒着窗户看才好玩。” 姚鹿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朝下看了一眼,登时双腿发软,林深马上搂住他的腰,笑道:“不会吧,你有恐高症?” 姚鹿死死抓着窗框,长出一口气,说:“让我,让我适应一下。” “别怕!”林深从身后紧紧抱着他,低声道:“我扶着你,不会掉下去的……” 那是姚鹿第一次来他家做客,当时他们还只是同桌关系,然而那时他便已经喜欢上姚鹿,只是不敢说。 不过姚鹿并不排斥与他亲密接触,想来亦是对他暗生情愫,是以两人后来发展得十分顺利,很快朝彼此表白心意,开始了一段甜蜜的少年爱情。 可惜好景不长,他们甜蜜了只不过半年,一切便如被爆破的建筑,轰然崩塌,继而尘封瓦解,很快消失得一干二净。 想到这里,林深笑了笑,最近不时会想起陈年往事,自己可能真的是老了,开始念旧了。 回到旧宅,姥姥姥爷见到外孙,俱是开心得合不拢嘴,林深问了两老的身体情况,又陪他们聊了很久,说了些工作上的趣事,逗得老人家哈哈大笑。 到得傍晚时分,他看了看时间,差不多该走了,于是朝姥姥姥爷告辞,慢慢踱步到楼道,准备乘电梯。 就在这时,他忽然发现,楼道的窗口前站了一个男人,背个包,旁边是一个拉杆箱,背对着他,头抵着窗户,动也不动。 看到这个熟悉的背影,林深一瞬间就怔住了。 那人似乎觉察到林深定在自己身后,却没有动,林深一直盯着他的背影,不多时,男人缓缓站直,慢慢转身,下一刻,一张俊秀的脸便映在林深眼底。 刹那间,无数回忆卷起惊涛骇浪,七年前的重重过往一闪而过,最后只化成那人的名字,定格在林深的脑海里。 他万万没想到,分别多年,两个人竟如此猝不及防地相遇了,他们注视着彼此,均是沉默不语。 良久后,林深先开了口,沉声道:“姚鹿?” 姚鹿没有说话,看着他,缓缓点了点头。 林深心头霎时涌起千言万语,又悉数沉了下去,而后问:“你来这……做什么?” 姚鹿没有立即回答,只是一脸手足无措,似乎在想该怎么说,林深见状,眉头拧了起来,不耐烦地等他给一个合理解释。 “我,我来,坐电梯。”姚鹿结结巴巴道。 林深当即一愣,而后笑了笑,逐字道:“哈?坐、电、梯?” “我,我刚下飞机。”姚鹿心虚地说,“坐机场大巴回来,下错车……” 林深抬起手,修长的手上戴着皮手套,揉了揉额头,揶揄道:“我没记错的话,你家不是在前进路的团结小区吗?你下错车?错到和平路?” 姚鹿顿时被问得哑口无言,继而低头,右脚轻轻搓着地面。 林深瞥了眼他脚下,暧昧地问:“多年未见,你这是想我了吧?嗯?所以来这里看看,能不能碰上我?” “我没有。”姚鹿低着头,小声说。 “嗯?没有什么?” “没有想到,能碰上你。” 林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笑着说:“那就是说,你的确是想我了,所以来这里看看,但没有想到能碰上我?” 姚鹿马上抬头,注视林深,抿着唇,似乎看出了林深眼中的嘲讽,短暂的沉默后,很快镇定下来,换了一副冷淡平静的样子。 “你想多了!”他漠然道,“我只是几年未回,抱着……怀旧的心态,来这里故地重游罢了。” 这话令林深登时心里一抽,须臾间,那些如烟往事的碎片再一次涌了出来,他无法自控地心生出恨意,眼前的这个人,当初那般对自己,现在竟朝他说是来怀旧? “怀旧?怀得什么旧?”林深冷冷嘲道,“这里又有你的什么旧?” 姚鹿先是一僵,而后小声道:“林深,别这样说话,你我同学一场,上学那会还都不懂事,这么多年过去了,发生的那些不愉快,何必还要记恨到现在?” 听到这话,林深恨意更浓,当即反驳道:“不懂事?好吧,你非要这样说,我也不跟你计较。不过你说我记恨到现在?姚鹿,你是高估了你自己?还是低估了我这个人?” 姚鹿刹那就静了,而后忽然拉起行李箱,说:“我得回家了,我爸妈还在家等我,我先走了。” 见姚鹿要走,林深倏然又后悔了。 多年不见,他以为自己已经彻底忘了,孰料见到姚鹿那一刻,他的情绪瞬间就变得无法自控,恨意也好,冷漠也罢,无论哪种,俱是来自于埋在心底深处的那些回忆,此时眼看人就要走了,他们还什么都没说,他还什么都不知道。 想到这里,林深马上喊道:“等等。” 姚鹿脚下顿住,林深想了想,平复一下情绪,柔声道:“先别着急走,老同学好不容易碰上,聊会好吗?” 姚鹿转身,看着林深,小声问:“聊什么?” “随便聊聊。”林深轻声说,“聊这些年,你都在做什么,过得好不好?” “我还行。” “你大学毕业后一直留在杭城吗?” “嗯。” “哪个公司?做什么工作?” “杭城拓信电气,做会计。”姚鹿如是答道,短暂一停顿后,又补充道:“我们公司很大,财务部有很多会计,我主要负责做物料分析。” 林深点点头,会计这职业他只粗略了解,不过拓新电气还是听说过的,知名上市企业,想来财务部门应当很是庞大,姚鹿能在其中立足,也算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了,于是客气地夸了句“不错”。 “你呢?做什么?”姚鹿问。 “我?”林深笑道:“我开了个小公司,自己做点小买卖。” “什么买卖?”姚鹿又问。 “唔……”林深想了想,答道:“压马路吧。” “压马路?”姚鹿迷惑地看他,不解地问:“这是什么工作?” “跟你开玩笑呢!”林深笑道,“我做基建的,大部分活都是修马路。今天挖开,电力过来弄弄,明天我给埋回去,后天又挖开,供暖过来弄弄,大后天我再帮着埋回去,大大后天挖开……” “行,行了。”姚鹿打断了他,说:“我明白了。” 林深瞥了姚鹿一眼,想到自己垃圾二本毕业,每日风里来雨里去,眼前这位却是杭大高材生,坐在窗明几净的办公室里,而这一切皆拜此人所赐,不禁再次心生怨气。 “怎么?是不是觉得特像包工头?” “没有!我没这个意思。”姚鹿忙道,“你这个职业很好,是,是……”他是了半晌,似乎在措辞,末了,忽然说:“是整个城市的后勤保障,非常好!” 林深听到这话,当即一阵狂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心道这真是自己听过最可笑的话!而这话从姚鹿嘴里说出,更是可笑,可笑到可悲! “姚鹿同学!”他口不择言道:“你特么今天把脑子落在飞机上了是不是?” “你,你说我什么?”姚鹿震惊地看他,仿佛难以置信林深会骂自己。 林深这才惊觉刚才失言,忙道:“我错了,我道歉!” 姚鹿盯着他看了很久,而后冷冷地说:“有这么好笑吗?好吧,是我失言了,我只是一时没想好该如何称赞你。” “哦?那谢谢了!”林深漠然道,“你也不必费心了,我领情了。” “那就先这样吧。”姚鹿再次拉起行李箱,朝电梯走,说:“我真的要走了,以后有机会再聊。” 林深见两人再说下去,怕是会闹得更僵,只得放他走,于是跟在后面说:“我送送你吧。” 两人进了电梯,林深按了1层按钮,短暂的沉默后,姚鹿问:“你家还住这?” “早搬了!”林深漫不经心道,“我爸妈现在住郊区别墅,我在新华路买了套公寓,现在我住那。” “那你今天是……” “我姥姥姥爷现在住这,今天我来看他们。” “哦……” 1层到了,林深拦着门,让姚鹿先走,姚鹿拉着箱子走出电梯,林深随后,两人出了单元门。 “你家呢?还在团结小区?”林深问。 “嗯,还在。”姚鹿说。 “哦,挺好。”林深点点头,敷衍道。 说完这句,两人便不再说话,一路沉默,朝小区外走。 快到小区门口时,姚鹿忽然道:“你刚才说……你在新华路买了套公寓?” “嗯,是啊。”林深心不在焉地说,“我自己买的,怎么了?” “你,你一个人住?”姚鹿小声问。 听他这样问,林深勾了勾嘴角。 从认识姚鹿那天起,自己就一直追在他身后,倾尽所有,最后换来的却是冷漠绝情,多年的忿恨无从宣泄,现在终于找到机会反击回去。 想到这里,他玩味地看了姚鹿一眼,答道:“当然——不是!” 姚鹿顿时一僵,什么都没说,片刻后,两人走到马路边,林深准备招手帮他叫车。 “有个事,我想还是跟你说一下。”姚鹿忽然道。 “什么事?”林深问。 “唔,就是……”姚鹿犹豫片刻,说:“今年是我们四班入学十周年,班长吴争组织了一场同学聚会,初五下午5点在群芳园,大部分同学都会去。”说着看了林深一眼,抿了抿嘴,继续道:“你要是想参加,可以报名。” 林深面无表情地听完,嗤笑一声,嘲道:“相识十周年?有我一个借读生什么事?我在班里待了一年都不到,我不去!” 姚鹿当即一脸尴尬,哦了一声,不说话了,转身招手拦车,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向天空大声地呼唤,说声我爱你……” 林深:“!!!” 姚鹿马上慌乱地去掏手机,林深则从铃声响起的那一刻,便一直盯着他看,不发一语。 “向那流浪的白云,说声我想你……” 清脆的铃声持续飘荡,林深抬起右手,摩挲着自己的眉毛,看姚鹿的眼神却已经暗了下来。 末了,姚鹿还是在一整段歌声结束,才勉强接起电话。 “喂,妈?”姚鹿小声说。 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姚鹿支支吾吾道:“我,哦,那个,飞机晚点了,我刚到市区。” 林深:“…………” 姚鹿又朝电话里说了几句,挂断电话,不知所措地看林深,语无伦次道:“我走了,我打车了。” 林深微微一笑,说:“刚刚你问我,我还没问你呢?” “问什么?” “问你……”林深注视姚鹿的眼睛,沉声道:“现在是不是一个人?” “我,我是……” “是什么?” 姚鹿迟疑片刻,答道:“我,我虽然还没对象,不过我在相亲。” 林深登时脸色一沉,旋即又恢复如常,笑着说:“哦,相亲啊,这么时髦?”姚鹿不回应,只是继续招手打车。 不过片刻,一辆出租车停下,姚鹿一步上前,拉开车门,把行李箱提起来塞进去,背上的包都顾不得摘,逃荒般钻进车内,旋即对司机说:“师傅,团结小区。” 司机转头看了一眼,说:“关门啊,小伙子。” 姚鹿:“…………” 姚鹿伸手关门,林深却把车门拽住了。 “干吗啊?慌里慌张跟见了鬼一样!”林深笑着说,“再见都不说一声?” “不好意思,回头有机会再聊,再见。”姚鹿说着,开始同他争夺车门,林深则死死按住门框,嘴里说:“再见,姚鹿,以后有机会再聚哦。” “好,好,回头聊。” “再见哦,老同学。” “再见,再见。” …………无限循环。 出租车司机:“…………” “走不走?暖气都跑光啦,冷死了!”出租车司机不耐烦地叫道,林深只得松手,姚鹿咣一下关上车门,说:“师傅,走吧。” 出租车一溜烟开走了,一会工夫便不见了踪影,看着车离去的方向,想到姚鹿逃命般跑掉的傻样,林深的嘴角勾了起来。 第2章 聚会你同桌来 回到城市华庭,林深上车,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我靠!林深?你特么终于想起给我打电话了?”电话接通,一个男人抱怨道。 林深笑道:“辰东,过年好,给你拜个早年了。” 电话那头,正是林深当年在钢大附高除了姚鹿外,关系最好的体委刘辰东。 “最近过得咋样?”刘辰东说,“咱俩多久没联系了?” 林深答道:“去年你结婚,我不是还参加了吗?” 刘辰东听到这话,当即来了脾气,斥责林深那日来了又走,林深便笑着解释当天有急事,继而又说好兄弟别计较这些,这才平息他的怒火,两人随后聊了起来,说东道西,如此扯了近10分钟。 “怎么样,你年前没活了吧?”刘辰东问,“现在是不是闲出毛了?” 林深嘴角一勾,心道终于等到你问这句了! “没活了,天冷都停工了!”他抱怨道:“不过也没闲着,我七中的哥们三天两头找我出去玩!他们还说今年要搞同学聚会,让我去,我说想想吧,谁有空去那玩意!” 刘辰东闻言,便好言相劝,毕竟同学一场,平时也见不到面,去一趟也是应该的,林深当即变得极不耐烦,抱怨很多同学都没怎么说过话,谁稀罕去。 听出林深似乎不悦,刘辰东马上改口道:“不过想想你说的也对,不熟的话,去了确实没意思。” 林深:“…………” 林深脸部微微抽搐,心道妈的刘辰东!你怎么就不按常理出牌呢?我都提示得这么明显了!你倒是说啊!说啊!说啊啊啊——! 沉吟片刻,他打算再聊几句诱导对方,正要开口继续胡扯,刘辰东忽然道:“靠!你说同学聚会,我突然想起个事。” 林深马上迷茫地问:“想起什么?” 刘辰东便把四班聚会的事朝他说了,末了又道:“你同桌姚鹿也来,所以……” “跟我说这个干吗?”林深冷冷地打断道。 刘辰东了然,旋即安慰道:“我刚才就犹豫该不该跟你说,其实我本想问你来不来,不过……听你这意思,你是不想来了,不想来就不来!兄弟我不怪你!” 林深:“…………” 完了!装逼过头了……怎么办? 他思索片刻,问:“你刚才说,姚鹿也去?” 刘辰东听他口气,感觉似乎有戏,于是极力推销道:“对啊!他两年没回来了,这次是李军阳好不容易搞定他,你上学那会不是跟他最好吗?还为他捅过篓子!你来了正好能见到他,你俩好多年没见了吧?” “是好多年了,我都快忘了他长啥样了!”林深装模作样道,“哈哈!时间过得可真快!” 刘辰东全然不知林深的小算盘,当即附和几句,而后问:“你还没回答我呢,到底来还是不来?” “什么时候?”林深漫不经心道,“我还不知道有没有空呢!” 刘辰东忙把时间地点说了一遍。 “那天好像没啥事。”林深免为其难道:“行吧,去就去吧,正好也见见老同学,老同桌。” “太好了!”刘辰东开心地说,“那就这么说定了!” 林深嗯了声,旋即想起什么,交代道:“对了辰东,到时候我可能会晚到,所以你先别跟他们说我来,我怕万一有急事去不了,你说我去又没去,影响不好,那天我快到了给你发短信,你再跟他们讲。” 刘辰东欣然答应,两人又扯了一会,挂了电话。 林深把手机朝副驾上一扔,兴奋得打个响指,将座椅靠背调平,躺下来闭目思索,想到初五可以再次见到姚鹿,心里有些激动,又想到自己有很多事想问他,很多话想对他说。 如此想了很久,林深的思绪越来越发散,那些他不愿回忆的前尘往事,逐渐从记忆深处浮了出来。 七年前,12月的一个下午,天气晴朗,阳光正好,室外虽然已是零下18度,室内却被烫手的暖气烘得暖融融的,冬季的太阳爬不高,斜斜地射进林深家的客厅,洒在沙发上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 林深穿了条薄薄的家居裤,身上套件长袖棉衬衫,姚鹿身上的毛衣因为太热被林深脱掉了,里面也是一件棉衬衫,仰躺在沙发上,林深则半压在他身上,温柔地亲吻他的唇。 两人吻了很久,林深却总觉得不够,于是松开他的唇,低声说:“乖鹿,伸出来。” 姚鹿被吻得正头晕目眩,闻言睁开眼,迷茫地看着林深,问:“什么?” “像这样。”林深说着,学小狗散热的动作,而后道:“小狗哈哈哈,见过吧?” 姚鹿瞬间脸色绯红,拼命摇头:“不,不要!” 林深掐了一下他脸上的软肉,霸道地说:“快!听话!乖!” 姚鹿小声哀求道:“不要……” “乖鹿……”林深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脸,低声说:“听话,我想要。” 见林深一脸虔诚地看自己,姚鹿短暂犹豫后,只得闭上双眼,乖乖照做,林深当即俯下身,动情地吮住,辗转品尝,那一刻他脑子里只不住想:这绝对是这个世上最好吃的棒棒糖! “唔唔……”姚鹿被吻得痛了,发出呜呜声,林深却没有放过他,吻了足足5分钟,才意犹未尽地松开。 姚鹿被吻得双唇红肿,大口喘气,林深看得心软成一片,于是忍不住俯下去又亲,接着解开他的衣扣,先是亲了亲他的脖颈,而后吻了吻他的锁骨,姚鹿反手抱住林深,羞涩得动也不敢动。 如此亲了很久,林深只觉浑身发热,口干舌燥,心里满满的情|欲,仿佛随时要炸开,便轻轻压了压姚鹿,发现他也有了同样的反应,于是心中一动,停了下来。 “乖鹿……” “嗯?” “高考结束,一起去毕业旅行,好吗?” “嗯,好。” “就我们俩。” “好。” 林深头埋在姚鹿的锁骨上,闷声道:“嗯,住酒店,一间房……” 姚鹿一怔,旋即反应过来,刹那就静了,林深拱了拱他,小声说:“到时候,把你自己……”说着他咽了下口水,低声道:“全部都给我!” 姚鹿垂着眼眸,不知该如何回应,林深便捏了捏他的侧腰,说:“看着我,乖鹿,答应我好吗?”姚鹿抬眼看林深,抿了抿嘴,林深于是软着嗓子,追问道:“可以吗?答应我,乖鹿。” 良久后,姚鹿缓缓点了点头。 林深:“!!!” 那一刻的林深,仿佛得到世间最美好的承诺,满心期盼着毕业旅行,期盼姚鹿能够全部属于他,然而数月后,美好的一切便走到了尽头。 姚鹿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心的?林深在回忆中搜索,高考后的分手吗?不!要更早!自从被母亲撞破两人关系后,一切就都变了。 林深还记得,那时自己被父母反锁在家中,之后迅速转学,数日后终于找到机会,去姚鹿家看他,那天林深站在楼梯口,一见姚鹿便激动地叫他。 “鹿鹿!我来看你!” “林深?”姚鹿先是一怔,继而漠然问道:“你来这干吗?” 林深觉察出他的冷漠,但只是短暂一迟疑,便马上走上前,一把抱住他,倾诉自己的思念,却被姚鹿低声喝斥,林深只得松开,姚鹿继而带着林深上楼,林深则一脸迷惑地跟在后面。 待爬到顶层8楼,姚鹿停下,站在两户之间,沉默地看着林深,良久后问:“你不是转学回七中了吗?你不好好上课,跑到这来干什么?” “鹿鹿,你是不是生我的气?怪我没早点来找你?”林深解释说:“你走的第二天,我就被我爸反锁在家无法出门,之后办手续给我转回七中,所以这些天,我都没寻到机会来找你。” 林深说着偷偷观察姚鹿,见他面无表情地看自己,登时心下忐忑,犹豫了片刻,朝前一步想抱住他,打算先安抚哄劝一番,再继续说话。 “别过来!”姚鹿厉声道。 “鹿鹿,别这样!”林深懵了,可怜巴巴道:别生气了好吗?都是我不对,都是我的错,我给你赔礼道歉好不好?” 姚鹿则一脸麻木地说:“林深,还有三个月就要高考了,我想了想,我们这样真的很影响学习!正好你也回七中了,我们这三个月不要见面了,都好好学习,尽最大努力考上一所好大学。” 听到这话,林深心里咯噔一下,姚鹿从来不曾这样对他讲话,字字句句透着陌生,仿佛一个普通朋友——不!朋友都不算,仿佛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正在朝他说着冠冕堂皇、不痛不痒的话。 “鹿鹿!”林深蹙眉道,“你怎么这样跟我说话?” “不然我应该怎么跟你说?”姚鹿眼圈倏然红了,带着哭腔说:“我俩的事,那天在公园,被邻居看到,告诉我爸妈,我俩的事,被我爸妈知道了!” “什么?”林深大吃一惊,马上问:“他们有没有打你?怎么惩罚你的?你还好吗?” “我不好!林深!”姚鹿哭了,继而哀求道:“你别再来找我了,我妈为这事都晕过去了,我不能再气她。” “好好好,我答应你,鹿鹿别哭!”林深忙道,“我不来找你了,高考结束前都不来打扰你,我们好好复习,一切等高考结束后再说,好吗?” 姚鹿哽咽着说:“嗯,好……” 林深看到姚鹿哭得眼圈红肿,十分心疼,唤了声他的小名,忍不住走过去,把他抱在怀里。 “让我再抱抱你,我真的太想你了!” 姚鹿僵在原地,手垂在身体两侧,没有任何回应,林深感觉自己仿佛抱了块木头,片刻后松开,扶着他的肩看了看,终于还是没控制住,吻上了他的唇。 姚鹿当即奋力挣扎,林深彻底失控,用力将他推到墙上,锁住他的双手,下一刻便覆上他的唇,蹂|躏般吮吸撕咬,姚鹿拼尽全力终于挣脱出一只手,啪一下打了林深一耳光,林深一怔,姚鹿趁机推开他。 林深看着姚鹿,一脸不可置信。 “鹿鹿,你打我?” “我,我说过了!”姚鹿喘着气,叫道:“让你,别过来!” 林深彻底懵了,心碎了一地,脑子里嗡嗡响,眼中俱是哀意,他完全想不通,为什么只数日不见,姚鹿竟变成这样,一脸冷漠,对他无比抗拒,且充满了厌恶。 “鹿鹿,别这样对我!”林深难过地说,“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说,我都可以改!”说着短暂一停顿,小心翼翼地问:“你,你还喜欢我,对吧?” 姚鹿避而不答,只是摇摇头,哀求道:“林深,如果你真的是为我好,你刚刚说的,只要我说你都改,那么我请你不要再来找我,我想好好复习高考,求你!” 林深静了下来,注视姚鹿很久,最后点点头,说:“好!鹿鹿,我听你的,我不来找你了,你好好复习,等考试结束……” 姚鹿旋即打断道:“谢谢你,林深,谢谢!” “鹿鹿!”林深叫道,“别这样对我说话!” “下楼吧,我回家了。”姚鹿说着,不再理会他,转身下楼。 到了三楼,姚鹿掏钥匙,开门,而后深深看了林深一眼,冷冷道:“记住你说过的话,别来了。” 林深眷恋地看着姚鹿,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姚鹿马上偏头躲开,林深收回手,低声说:“鹿鹿,我走了,你好好学习,注意身体,你太瘦了,多吃点肉。”说完一步三回头地下楼离开。 纵然已经意识到姚鹿变了,但林深内心兀自抱有幻想,想着三个月后高考结束,他和姚鹿便各自报一所远离家乡的同城大学,脱离父母的管制。 等上了大学,他们可以出来租房子,互相照顾对方,如同一对平凡的夫妻。 毕业后,姚鹿若是想留在当地工作,他就跟着留下,姚鹿去哪他就去哪,两个人平平淡淡相爱,平平淡淡生活,直到生命终结的那一天。 然而高考结束一个月后,林深并没有等到姚鹿兑现承诺,等来的却是他决绝的分手。 第3章 我们就算了吧 “喂?你好,哪位?” 姚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林深刹那就哽咽了,他已经四个月没有见过姚鹿,心中满是惦记和思念,短暂的沉默后,低声道:“鹿鹿,是我。” “林深……”姚鹿小声问:“是你吗?” “对,是我。”林深的声音沙哑,说:“鹿鹿,我想见见你。” “我,我出不去。” “鹿鹿,之前答应你的我全部做到了!”林深提高了音量,质问道:“现在考完了,我问过刘辰东,你录取通知书都收到了,你快要去杭城读书了,还有什么理由不见我?” 电话那头没了动静,林深只得放软了声音,哀求道:“鹿鹿,让我见见你,我们好好谈谈,我不会把你怎么样,求你了!” 过了片刻,姚鹿小声说:“我不想出去。” 林深彻底无语了,他只是想见一眼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孰料姚鹿现在对他如此绝情,林深满腹委屈和怨恨,心里压着火,强忍住不发作,怕吓到姚鹿,只得继续苦苦哀求。 “鹿鹿,求求你了!”林深卑微地说,“你要是不想出来,我去你家找你好吗?我就在你家门口的小卖部给你打的电话。” 姚鹿马上惊恐地说:“别来!你别来!” “鹿鹿!”林深终于失去耐性,冷冷地威胁道:“如果你不见我,我就一直打电话给你,我还会在你家楼下等你,你不可能永远不出门!即便最后见不到你,我知道你要去杭城读杭大,我可以去你的学校找你,一间宿舍一间宿舍找过去,我就不信见不到你一面!” 电话那边刹那就静了,半晌没说话,林深沉默地等待,良久后,姚鹿说:“你上来吧,我给你开门。” 林深:“好,等我。” 到了姚鹿家,林深敲门,片刻后门开了,姚鹿站在门内,胆怯地看他,林深一脸憔悴,沉默地注视着姚鹿。 “进来。”姚鹿朝里让了让。 林深进门,姚鹿后退几步,指着沙发说:“坐,你坐这里。”林深瞥了一眼,走过去坐下,双腿叠交,看着姚鹿,挑眉问道:“你不坐?” “我去搬个椅子来。”姚鹿说着,走到餐桌旁,搬把椅子坐到林深对面,小声道:“你有什么话,说吧。” 见姚鹿对自己如此陌生而局促,林深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冷笑着说:“鹿鹿,几个月不见,你好像都快不认识我了?” “没有,怎么会。”姚鹿低头看地面,小声说。 “哦?那你坐过来。”林深拍了拍旁边的位置,命令道:“坐到我身边来,鹿鹿!” 姚鹿摇了摇头,说:“就这么坐吧,有话你快说。” “急什么!”林深朝后靠了靠,继而一哂,嘲道:“说完就撵我走吗?高材生姚鹿同学?” 姚鹿:“…………” “我听辰东说你考上了杭大,真是替你高兴,你也算给你爸妈争脸了。”林深继续嘲道,“而我呢?可不如你这么淡定!我在七中对你是日思夜想,剩下的三个月根本无心复习,最后也就勉强考个二本。” “你考上二本了?”姚鹿马上抬头,看着林深,问:“哪个学校?恭喜你!” “多谢了,姚鹿同学!”林深漠然道,“说是二本,连市都不用出了,卷个铺盖卷直接就去报道了,怎么样,不错吧?” “你考的是钢大?”姚鹿诧异道。 “回答正确,高材生!”林深漫不经心地弹了弹裤子,说:“怎么样?不枉你辅导我这么久是不是?特欣慰吧?” “林深……”姚鹿小声说,“别这样说话,这不像你。” “那我应该怎样说话?”林深冷冷道,“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那次打吴柯你不是见识过了?所以你后知后觉发现了,怕我连累你,开始嫌弃我了是不是?” 听到这话,姚鹿无言以对,只得低头不吭声,林深见他这样一幅爱咋咋地的态度,登时怒火中烧! 他忍了足足四个月,只等一切尘埃落定,便第一时间跑来,想认真商议一下他们的未来。 他想给姚鹿一个承诺,告诉姚鹿虽然即将异地,但他林深绝对不会变心,他一定会守护住他们的爱情,直到彼此经济独立,彻底摆脱父母的管制。 然而现在,他看到姚鹿对自己是说不出的生疏,说不出的排斥,他觉得自己的真心全都喂了狗!这几个月的罪都白受了! 林深是越想越气,越想越不甘,心中不禁涌起了邪念。 他站起身,一步步朝姚鹿走去,姚鹿猛然抬头,见林深走过来,目光中俱是危险,马上惊恐地起身要逃,却被林深一把抓住,旋即锁在怀里,姚鹿奋力挣扎。 “别动!”林深冷声威胁道,“再动,就对你不客气!” 姚鹿刹那就安静了,恐惧地看着林深,浑身发抖,却动也不敢动。 看着眼前这张自己日思夜想的脸,林深心中的焦躁愈发剧烈,短暂的克制后,终于爆发,扯着姚鹿,一把甩到沙发上,旋即用力按住他,俯身强硬地吻上去。 “唔唔唔……”姚鹿被吻得无法作声,流着泪,拼命反抗。 林深麻利地锁住他乱挥的手,接着压住他挣扎的腿,而后再一次封住他的唇,姚鹿全身被压得死死的,片刻后便已脱力,整个人越来越软,最后只能象征性地挣扎几下,任凭林深肆意妄为,却无力阻拦。 “你之前答应过我的!”林深哑着嗓子说,“你要说到做到!这是你自愿的!” 姚鹿听到这话,彻底失去了力气,林深感觉身下的人忽然静了,不再抵抗,于是抬头想亲一下他的唇安抚,却看到姚鹿满脸泪水,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当即如遭雷劈,霎时清醒过来,肠子都要悔青了。 他马上把姚鹿的衣衫整理好,伸手擦了擦他的眼泪,紧紧抱在怀中,柔声哄道:“鹿鹿,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别哭,别这个样子。” 姚鹿缓慢地坐起来,目光呆滞,林深吓得手足无措,搂着他,一下下摩挲他的头皮,一如从前哄他午睡那样,良久后,姚鹿终于回过神来,麻木地说:“放开我。” 林深立即放开他,姚鹿起身,坐回椅子上,沉吟良久,缓缓道:“林深,我现在明确告诉你,我已经不喜欢你了,我和你认识也就一年不到,我们之间的感情,没有你想得那么深。” 林深难以置信地看他,完全无法接受,他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 姚鹿继续道:“这几个月来我一直在学习,起初是很想你,后来就想的少了,再之后就不怎么想了,今天看到你,我……感觉有些陌生,所以对你的态度可能不太好。” 林深:“…………” “刚才你那样对我,我很害怕。”姚鹿说着,抬头看林深,犹豫片刻,继续道:“除了害怕,我还很反感,我不喜欢男生,我当初不知道为什么,会跟你……” 林深听不下去了,直接打断道:“鹿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但我说的都是实话。”姚鹿说,“我讨厌和男生这个样子……” “姚鹿!”林深忽然吼道,姚鹿当即被吓得一哆嗦,马上惊恐地看他。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林深说着扬起左手,大声质问道:“这个手链是你送我的,我一直戴着!你现在马上回答我,我们之前那些算怎么回事?那时你被鬼附身了吗?所以才跟我做了那么多事?还是现在你被鬼附身了?对我说出这些话?” 银色小狮子手链在林深的手腕上闪着光,随着他颤抖的手摇来晃去,他们不约而同地注视它,那是他们曾经相爱过的见证,姚鹿眼中闪过一丝慌张,林深却只盯着小狮子,心里俱是悲伤。 “我,我没有被附身,我……”姚鹿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短暂停顿后,深吸一口气,哀求道:“林深,求求你,放过我吧。” 一句放过我吧,给林深带来毁灭性的打击,他一脸愕然地看着姚鹿,傻傻地问:“什么意思?那咱俩原来算怎么回事?你耍我吗?!” “你说是就是吧。”姚鹿小声说,“反正我现在不喜欢你了——不!我根本就不喜欢男生!是你当初那样对我,你诱导了我!” 林深闻言是怒极反笑,旋即质问道:“我诱导你?我怎么诱导你了?” “你对我特别关心,还为我打架闯祸,这些都让我对你产生了感激和依赖。”姚鹿说着,偷偷看了一眼林深,小心翼翼道:“我就,就以为……我喜欢你。” “以——为——喜欢我?”林深眉毛一挑,问道:“你说你现在不喜欢我了,我暂且不追究,你现在说,你以前喜欢我也是假的?” 姚鹿:“…………” “我以前为你做了那么多,为你差点坐牢!”林深质问道:“这些对你来说都没有意义是么?对你来说都是诱导?” 姚鹿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把头转向别处,不再看林深,沉默不语。 林深气得快要疯掉了,他万没想到,姚鹿不但否认了他们现在的感情,就连最初的彼此情投意合,也被姚鹿否认得一干二净。 有那么一瞬间,林深很想冲上去,掐住他白皙的脖颈,大声质问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到底有没有心?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继而用力扣着他的喉结,就让他永远不能离开自己…… 然而他不能!很久前他就对姚鹿承诺过,永远不会伤害他!刚才一时冲动,已经把他吓得不轻,自己决不能再动他一下。 “鹿鹿,你看着我。”林深叹了口气,轻声说:“你跟我说句心里话,你还喜欢我吗?还要我吗?我今天来其实就想问你这事。只要你说还要,刚才我们说的那些混账话,发生的那些不愉快,就一笔勾销!” “我承诺会永远对你好!家里不同意,我就想办法让他们同意!你爸妈不同意,我就跪着求他们!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只要你还喜欢我,还要我,你给我一句实话。” 姚鹿迟疑了片刻,摇摇头,无力地说:“我是真的不喜欢你了!林深,我们……就这样算了吧。” 就这样算了吧算了吧算了吧算了吧…………无限循环,林深脑子里嗡嗡作响,继而疼得一抽一抽,明明是八月艳阳高照,却仿佛穿着背心短裤待在北极,从头到脚透着寒气。 他向来不是个死皮赖脸的人,且是一个非常要面子的人,是以听到姚鹿的最终宣判,便彻底死了心。姚鹿已经不爱他了,心里也已经没有他了,再纠缠下去就太难看了,简直不像个男人该有的样子。 “我明白了,那我走了。”林深说着起身,走到门口,穿鞋,漠然道:“姚鹿,祝你以后找到幸福。” 林深开门,短暂地想了想,转身说:“7月22号那天,我给你家打电话没人接,我晚上也打了,你妈妈接的我没敢说话。那天我其实想对你说声生日快乐,不过现在说也不算太晚,姚鹿,祝你生日快乐!”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一天,他灰头土脸地从姚鹿家离开,既没有坐公交也没有打车,就那么一路走,足足3个钟头才到家。他还记得当时的感受:绝望、忿恨、难过,不甘心……他甚至觉得,自己一天之内,就把人生八苦从头到尾尝个遍。 转学到附高,他和姚鹿一直做同桌,互生好感后,暧昧了几个月,最后是他鼓起勇气,捅破了窗户纸,彼此又相爱了半年,他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有甜蜜、有惶恐、有难过,然而几个月时间,姚鹿就全都忘了。 林深实在不明白,一个人的爱情保鲜期怎么会如此短暂?怎么会这么快变质?变质后怎么就这样无情无义?他甚至曾一度怀疑姚鹿是lithromantic,后来仔细想了想,又觉得不像。 他一直以为,他对姚鹿是彻底死心了,不抱有任何幻想和期待,然而就是今天,当他在19楼旧宅遇到姚鹿时,他才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忘,无论是人还是从前的点点滴滴,均烙刻在他记忆的深处,永远不会被抹去。 一阵铃声忽然响起,林深倏然睁开眼睛,回忆戛然而止,他抓起手机看一眼,眉头皱了皱,旋即接通。 “喂,小熙?打我电话干吗?” “深哥,我片拍完了,要回老家过年了,临走前想跟你说一声。”电话那边,是一个软软的男孩子声音。 “拍片?”林深诧异道,“什么片?你之前没跟我说过?” “说过几次了好吗?”小熙不满道,“是个法制宣传节目,我在里面演一个被老师猥亵的高中生的同学,导演说最迟明年三月份,这期就能在市电视台播放了,到时候你一定得看我哦。” “好好好,一定看。”林深敷衍道,继而又问:“你什么时候回老家?票买了吗?这都二十三了,还能买到票吗?” “深哥,你怎么回事啊!”小熙嗔怪道,“人家之前跟你说,我家就在隔壁市,什么买不到票啊!汽车站短途大巴车,30分钟一趟好吗?” 林深揉着太阳穴,说:“是吗?呵呵,我可能给忘了,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你就是不够爱我,我跟你说什么都记不住!”小熙不悦道,“我年后初八就回来,有活干,要去拍个平面广告。” “平面广告?”林深疑惑道,“你都能接这么高大上的活啦?” “哪里高大上呀!”小熙谦虚地说,“就是我高中同学他二姨的服装店开业,想找个模特,拍几张宣传海报放店里,说显得上档次一些,他二姨店里卖的都是杂牌子,批发市场进的货。” 林深嘴角抽搐道:“ 那也挺好的,总归是抛头露脸的活。” “说的也是。”小熙笑道,“不过深哥,我今天打电话,不是单纯问你好哦。” 林深闻言,扬了扬眉,暧昧地问:“哦?那你跟哥哥说说,怎么个不单纯?” “深哥,你真是的,又调戏人!” “那你硬了没?” “你真是坏死了!” “说吧,什么事?” “我今天想见见你。”小熙诚恳地说,“好多天没见了,有点想你了。” “哦?”林深抻长了音,问:“就想见——见——,这么简单?” “深哥,你别这样!”小熙小声说,“我不想跟你说了。” 林深一边用言语调戏小熙,脑子里想的却是姚鹿的唇,姚鹿的腰,不过片刻,只觉浑身燥热,眼神也暗下来,沉声道:“我现在办完事开车回去了,一会来我家找我。” 小熙乖巧地说:“好的深哥,晚点见哦,爱你!”说着啵了一下手机,林深马上恶狠狠地说:“看我晚上不弄死你!” 电话那边旋即发出一阵嘻嘻哈哈的声音,挂了。 林深把手机扔回副驾,反复深呼吸,等了足有10分钟,这把火才消下去,继而启动车子,开回他在新华路的公寓。 第4章 带你坐电梯玩 夜7点,城市里灯火通明,林深的家中却一片黑暗。 150平的房子一个人住显得空荡荡,整套公寓仅三个房间,宽敞的客厅和餐厅连通,只简单摆了几件家具,此时公寓里除主卧外,其余空间的灯全部关闭,主卧门缝下透出暗黄色的光,被漆黑的客厅衬得十分显目。 主卧里发出连续的撞击声,以及重重的喘息声和微弱的叫声,良久后又渐渐平息下去…… 林深倚着床头,软软的鹅绒被随意搭在腰上,身上覆了一层薄汗,显得结实瘦削的胸肌和腹肌更加漂亮,他手里拿着一根阿尔卑斯棒棒糖,含在嘴里,一边吃糖,一边闭目休息。 小熙也是一头一身的汗,头晕目眩地躺在林深怀中,动也不想动。 林深右手拿棒棒糖,左手搂着小熙,小熙趴在他胸膛上喘气呻|吟,半晌后,听到林深的心跳平缓下来,小熙抬头看他,小声说:“深哥,晚上我想让你抱着我睡。” 林深正吮着棒棒糖,闻言瞥了他一眼,问道:“怎么,晚上不来了?” “不来了,我受不了了……”小熙哼哼着说。 “两次就受不了了?你这小体格!”林深嘲道,“说了几次了,让你平时好好锻炼,跟你讲了我喜欢体力好的,可以一直叫的,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我有在练啊!”小熙委屈地说,“那你,你这样的,恨不得一晚就一次,一次整一宿,谁吃得消啊?” 听小熙委屈巴巴抱怨的同时,还不忘夸自己,林深一哂,得意洋洋地掐了掐他的肩,漫不经心道:“我特么什么时候一次整一宿了?那我早就干巴了。” “那像今天这样,一次两个钟头也累人啊!”小熙嚷嚷道,继而又问:“深哥你都不累吗?” 林深手立即伸进被子里,胡乱掐了他几下,嘴里说:“要不你检查一下呗,看我累不累?” “不要了,深哥!”小熙忙朝一旁躲,求饶道:“饶了我吧,我想休息,我真的不行了。” 林深只得作罢,说:“行吧,那就睡觉,你饿了吗?” “有点……”小熙软绵绵地说。 “冰箱里有速冻饺子。”林深吩咐道:“你自己去下,顺便给我也煮一碗。” 小熙:“…………” “让我再歇会!”小熙有气无力道,“好累啊!” 林深嗤笑一声,闭上眼睛,继续吃棒棒糖。 “深哥……”小熙伏在林深胸口,问:“你怎么事后都不抽根烟?每次都吃棒棒糖?” 林深说:“我本来就不抽烟,你不是知道么,还问?” “你为什么不抽烟啊?”小熙摸了摸他的胸肌,不解地问:“你们做工程的不都要抽烟么?” “我经常跑步,抽烟影响我肺活量。”林深心不在焉答道。 “那你以前上学的时候没抽过吗?”小熙持之以恒地追问。 林深听到上学,脑子里倏然浮现出姚鹿的身影,当即脸色一变,不耐烦道:“不抽就是不抽,哪那么多为什么?你烦不烦?” 见林深似乎不悦,小熙马上闭嘴不问了,两人又歇了一会,林深开始催促小熙煮饺子,小熙只得不情不愿下床。 “把地上先收拾干净。”林深命令道。 “知道了。”小熙蹲在地上捡套子,嘴里抱怨道:“深哥,你能不能不要一次用两个?我不舒服。” 林深闻言,马上看他一眼,一脸不屑地说:“当然不行!你脑子今天进水了?老是问这些奇怪的问题?赶紧收拾!” 见林深一副凶巴巴的流氓样,小熙敢怒不敢言,迅速收拾好地上,蔫巴巴地去厨房煮饺子。饺子是按林深的习惯煮的,用很少的水,煮熟后连汤带水盛在碗里。 小熙把饺子端上餐桌,招呼林深,两人围在桌前吃饺子,吃了一会,不知道为什么,林深忽然想起当年姚鹿来自己家做客,他们也曾像现在这样,坐在餐桌旁,一起吃饺子。 那是他从七中转学到附高后的第一个暑假,之前由于期中考试扑街,姚鹿便答应帮他提高成绩,于是接下来的日子,姚鹿利用每个午休时间给他讲题,下午自习课则督促他做题,如此半个学期后,林深期末考试有了巨大的进步。 暑期里,他们偶然相遇了,林深以借作业的名义去了姚鹿家,闲聊中,得知他从未坐过厢式电梯,便极力邀请他来家中做客,玩电梯。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夏日,林深提前到了公交站,等了姚鹿很久,当见到他从公交车下来时,林深既激动又开心,当即旁若无人地大喊他名字。 “姚鹿!这里!这里!” 见他朝自己这边张望,林深几步走到他面前,笑着说:“你到早了!” 姚鹿点点头,问:“你等多久了?” “没有多久。”林深搭着他的肩,说:“走,带你去坐电梯!” 进到小区,姚鹿摘下书包,掏出一把阿尔卑斯棒棒糖,递给林深,说:“送你的。” “不是!?你送我棒棒糖干吗?”林深哭笑不得道。 “我也不知道买什么好。”姚鹿有些不好意思,小声解释道:“我看到这个糖,就问了价格,又不好意思不买,所以……” “没关系,买都买了。”林深说着把糖揣进兜里,只留两根在手,剥开糖纸,递给姚鹿一根,说:“你也来一根。”姚鹿接过来,放进嘴里,两人吃着棒棒糖,进了单元门。 到得电梯门口,林深按上行键,电梯很快下来,门甫一打开,姚鹿只见里面有个大姨,正坐在凳子上织毛衣,腿上放根细长的木棒。 “小深啊,今天出去怎么这么快就回来啦?”大姨笑着问。 “我同学来我家玩。”林深带姚鹿进电梯,说:“刚才我去车站接他。” 大姨嗯了声,举起棒子,按亮19层的按钮,电梯一动,姚鹿晃了下,林深马上搂着他肩膀,片刻后,电梯抵达19层。 “大姨,再给我按到1层去。”林深说,“我刚想起来,要去楼下买点东西。” “行!”大姨笑吟吟地说,而后举起棒子,点亮1层按钮。 电梯又开始下行,姚鹿一瞬间感觉头晕,林深继续搂着他站稳,1层到了,林深推着姚鹿走出单元门,迫不及待问道:“怎么样?好玩吗?” 姚鹿吁一口气,不解地问:“为什么电梯里还坐了人啊?” “这个是开电梯的大姨。”林深笑着解释说:“我们小区每一部电梯都配了电梯员,负责开关运行电梯,可能是怕有的人不会用,乱按造成危险吧。” 姚鹿目瞪口呆,他从前只知道有开飞机开轮船,开火车开汽车,孰料还有开电梯这个职业,简直是颠覆他的认知。 “还玩吗?”林深问。 “还能坐吗?”姚鹿有点担心,说:“这个大姨不会说我们吗?要不就直接坐上楼,别下来了。” “怕什么。”林深不以为然道,“你就说,还想不想坐?” 短暂纠结后,姚鹿点点头,于是林深推着他又进了单元门,按上行键,电梯门打开,大姨抬头,见还是他俩,便笑道:“东西买好啦?” “嗯,买好了。”林深说。 大姨用棒子点亮按钮,电梯呼啦啦上去了,刚到19层,林深说:“大姨对不起,我忘记买汽水了。” 开电梯的大姨:“…………” 大姨脸上的笑容倏然凝固,什么都没说,按1层按钮,电梯再次下行。 到了1层,林深和姚鹿面无表情走出电梯,一出单元门,两人当即笑成一团,林深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揽着他的腰,说:“走走走,买汽水去,不然一会没法坐了。” 去小卖部买了两瓶宏宝莱,两人又回到电梯门口,按过上行键,林深的肩膀开始不停耸动,姚鹿也憋着笑,浑身打着哆嗦。 哗啦——!电梯门开,大姨一脸“我就知道是你俩”的表情,看着两人,漠然举起棒子,戳亮19层按钮,电梯很快升到19层,林深开口说:“大姨,我……” “兔崽子!”大姨突然嗷一嗓子,两人俱是被吓一哆嗦,大姨吼道:“要坐几遍就坐几遍!自己按!” 姚鹿闻言,马上转身,朝向电梯门,憋得面红耳赤,身体不住颤抖,林深则噗嗤一声,姚鹿听到,再也憋不住了,两人笑得前仰后合。 “俩熊玩意!”大姨抱怨道,“林深,回头我就告诉你妈。”说着低头织毛衣,随便他们作,只当自己没看见。 那一天,林深按电梯,带着姚鹿上上下下坐了足足十个来回,直到姚鹿摆手求饶,说真的玩够了,这才罢休。 接着林深带他回家,献宝般给他展示自己的藏书,教他用电脑玩红警,两人又玩了半天碟式游戏机,直到下午2点多,姚鹿开始抱怨眼睛疼,林深便收了游戏机,带他去厨房找吃的。 第5章 帮你用力吹吹 当时他们吃的就是水饺,林深妈妈包的,每一个都放了一整只虾仁,好笑的是两人居然都不会下饺子,还为了冷水下还是热水下讨论半天。 “要不……折中一下吧。”林深想了想,说:“等半开不开的时候,再放饺子。” 姚鹿:“…………” “看我干啥啊?”见姚鹿一脸无语地看自己,林深笑道:“这样最不容易出错好吧,至少两边都靠一靠。” “好吧,听你的。”姚鹿说。 林深认真观察锅里的水,待水里开始冒小气泡时,便扯开塑料袋的死结,拎到锅的上方,准备朝里扔饺子。 “哎!等……”姚鹿赶紧制止,然而为时已晚。 呼啦——!林深把一整袋饺子倒进锅里,旋即哎呦一声窜出去老远,当即撞到姚鹿身上,差点把他撞飞,姚鹿被撞得弯下腰,捂着胸口艰难地说:“我本来想说……不能这么放,热水会溅出来……烫到你。” 见他一脸痛苦,林深顾不得自己,立即扶着他,焦急地问:“撞到你哪了?快让我看看!” 姚鹿摆摆手,小声说:“没事……撞胸口上了。” 林深马上给他揉了揉,想想不放心,又在他胸前四处按,问道:“这么按疼不疼?这里呢?这里呢?” “好多了,没事了。”姚鹿轻轻拂开林深的手。 “吓死我了!”林深心有余悸道,“我真怕把你肋骨撞坏了,你怎么不躲开呢?” 姚鹿委屈地说:“你突然跳过来,我只来得及朝后仰头,不然就撞到鼻子了。” “开水溅得我脸上手上都是,太突然了。”林深说。 “你没烫到吧?”姚鹿抬头,看着林深的脸问。 “不知道,你帮我看看?”林深凑到他面前,指着自己的脸,说:“这里,这里,感觉都被烫到了。” 姚鹿仔细端详,片刻后说:“好像没什么事。” “看看清楚!”林深又朝前一步,躬身抬头,那一刻他们的脸离得很近,林深甚至可以闻到姚鹿脸上雪花膏的味道,姚鹿红着脸,微微朝后仰头,认真检查一番,而后说:“没有毁容。”紧接着又强调道:“你那颗美人痣也还在。” “你是不是找削?”林深站直,冲他挥挥手,笑道:“我这是颗泪痣好吧。” “我知道。”姚鹿打趣道,“他们说过你这个叫泪痣,还说长泪痣的人,都是花心大萝贝!” “谁?谁说的?”林深正拿漏勺在锅里翻搅,闻言转头,恶狠狠地说:“说出来,我不打死他!” “不告诉你。”姚鹿说。 “你说不说?”林深拎着漏勺,慢慢朝他走去,目光中释放出危险信号。 “不,不说……”姚鹿后退一步,小声道。 林深把漏勺丢到一旁,一把抱住姚鹿,开始挠他痒痒,嘴里威胁道:“说不说?不说我就一直抓你痒痒肉。”姚鹿却半晌没反应。 林深:“???” 林深低头,见姚鹿缩在自己怀中,脸从耳根红到脖颈,便抱着他问:“你怎么不笑?” “我,我没有痒痒肉,不怕痒……”姚鹿小声说。 回忆到这里,林深隐约笑了笑,他还记得当时把姚鹿抱在怀中的感觉,姚鹿的身体又软又香,他的心跳便如擂鼓般咚咚响,只想这样一直抱着人不放,然而表面上还要强作平静,那时他应该就已经喜欢上姚鹿了,只是不自知而已。 后来他们因为怕饺子煮不熟,吃了拉肚子,竟煮了足有半个钟头,好好的一锅水饺被煮得面目全非,变成鲜肉面汤,于是林深提议把饺子和汤倒在一起,一人一碗。 “好喝吗?”林深问。 姚鹿嗯嗯点头,说:“有饺子馅料的味道,有点像三鲜汤。” 林深也舀一勺汤尝了尝,笑道:“是挺好喝,又咸又鲜。”继而又想起什么,问:“调料要吗?酱油?醋?” “不要了,这样就很好吃。”姚鹿说。 “大蒜要吗?”林深一脸坏笑地问。 姚鹿:“…………” “吃吧吃吧,逗你呢。”林深说,“快尝尝饺子好不好吃。” 姚鹿舀起一个还算完整的饺子,咬了一小口,说:“好吃!” 林深凑过来看看,当即哭笑不得道:“你就咬掉块皮,馅都没碰到,就说好吃?” “烫!”姚鹿举着饺子给林深看。 “吹吹啊。”林深说着,帮他用力吹了片刻。 “凉点了吧?”林深说,“尝尝看,好不好吃,咬大口点!” 姚鹿咬了一大口,饺子里面还有点烫,于是边嚼边吸气,被烫得眼泪汪汪,看着林深,含糊地说:“好吃!” 林深被他可爱模样逗笑了,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宠爱地说:“好吃就多吃点!”姚鹿点点头,吹了吹剩下的饺子,放进嘴里。 小熙用勺子舀起一个饺子,放在嘴边轻轻吹,林深眯起眼看他,恍惚间,少年姚鹿仿佛同小熙重叠在一起,林深出神地看了很久,忽然又回过神来,烦躁地说:“别吹了,早就不烫了好吗?” 小熙一脸莫名其妙,扬了扬手里的饺子,嗔怪道:“里面还有点烫呢。”林深当即翻了个白眼,不再搭理他,低头开始喝饺子汤。 小熙终于确认,林深狂躁症发作了,他已经好久没犯病了,也不知道今天谁惹到他,令他对自己一通横挑鼻子竖挑眼,想到这里,小熙摆出一副委屈的样子,瘪着嘴,可怜巴巴地吃饺子。 林深放下碗,抬头见小熙一脸哀哀,觉得自己今天对他确实太疾言厉色,不免有些过意不去,于是说:“快吃,吃完睡觉,我抱你睡。” “真的?”小熙眼睛倏然一亮,开心地问,林深嗯了声。 见林深态度有所缓和,小熙眼珠子转了转,试探着说:“深哥,明天我想让你带我去逛街。” “逛街干吗?”林深随口问道。 “唔……”小熙犹豫片刻,说:“我想买点东西给家里带回去,过年回家总不能空手回去吧?” 林深闻言,挑眉看了他一眼,问:“哦?这么孝顺?”小熙嗯嗯点头。 其实小熙一张口,林深便懂对方的意思,不过他给这些男孩子花钱向来不吝啬,于是痛快答应道:“行,明天带你去,刷我卡吧。” 小熙乐坏了,马上说:“真的呀!深哥?” “嗯,什么时候骗过你。”林深敷衍道。 “经常忽悠我好吗?”小熙小声抱怨道。 “你又来?”林深瞪他一眼,恶狠狠地说:“今天你非要跟我对着干是不是?”小熙忙埋头吃饺子,怕再惹恼林深,明天的逛街泡了汤。 两人吃完,小熙贤惠地洗碗收拾,林深则去卫生间洗澡漱口,而后懒洋洋地躺回床上,小熙洗好澡也爬到床上,把林深的胳臂拉过来,让他抱着自己睡。 今天运动量太大,两人都消耗了不少体能,不过片刻就睡了,然而不到一个钟头,林深便热得冒汗,于是一巴掌将小熙推开,烦躁地说:“离远点,热死了。”小熙睡得正香,忽然被推了一下,迷迷糊糊醒了,只得委屈地滚了半圈,睡到一旁。 半夜,林深的手机突然响起,响亮的铃声在安静的午夜尤为骇人,林深腾一下坐起来,小熙被他吓得醒过来,短暂的呆滞后,林深毛躁地抓起手机看了眼:王总?旋即接通电话,强压住心中的火气,沉声道:“喂?王总?” “小林啊,睡了没?”电话那边一个男人的声音,笑着问。 林深把电话拿开,看一眼时间1点13分,继而翻了个白眼,把电话放回耳边,不满地说:“早睡了!大半夜的,王总这是干啥啊?您有何吩咐?” “别这么说嘛!”王总呵呵笑,说:“我和几个朋友正在白梨花玩呢,想叫你过来一块玩会。” 听到这话,林深恨不得隔着电话,用一记庐山升龙霸,把王总打成天边最亮的那颗星,然而碍于生意缘故不好发作,只得咬牙说:“不了不了,今天家里有人,我就不过去了。” 小熙此时已经完全清醒过来,闻言立即缠上来,抱着林深的腰,在他身上蹭来蹭去。 “哟,今天在家笙歌呐?”王总暧昧地问,“歌完没?完了就过来呗?” 林深撸着小熙的头发,开始跟王总打太极,干笑几声,说:“歌不动啊!我这有点虚啊!所以真过不去,你们自己玩吧,下次哈!” 见林深油盐不进,跟自己打哈哈,王总的声音瞬间冷下来,强硬地说:“你马上过来一趟,今天来了好多贵客,你来把帐结了。” 林深听他如此霸道,心里的火轰一下上来,下意识攥了攥拳头,却忘记自己正在撸小熙的头发,小熙嗷一声惨叫,当即捂住脑袋,眼里噙着泪水,委屈地看林深,林深忙给他揉了几下,同时朝电话里说:“等我,马上过去。” 电话断了,林深把手机扔到床上,靠着床头,面无表情地注视面前的空气,小熙一番察言观色,而后道:“深哥,你要出去?” 林深嗯了声,漠然道:“很快回来,你先睡吧。” “哦,知道了。”小熙小声说。 第6章 我唱得好听吗 林深驱车到了白梨花男士休闲会所,找到王总他们的包厢,推门进去,房间里尽是一派声色犬马、群魔乱舞的景象,登时眉头拧了起来。 “王总,我来结账了。” 林深说。 “哟,小林,这么快?”王总喝得醉醺醺,眯眼看着他说。 林深耐着性子,答道:“路上没什么车,开得有点快。” “站着干吗?”王总笑着说:“坐会啊,我给你介绍介绍,今天来的都是贵客。” 林深只得坐下,王总给他逐一介绍,林深了然,知道这些人全部跟王总生意息息相关。 末了,王总对林深说:“玩会呗,给你找几个少爷?” 林深登时脸色一沉,不悦道:“王总,您这大半夜一个电话叫我来结账,我就得过来,现在您又非让我陪玩陪乐,我家里还有人等着呢,您这是把我当什么了?” 王总见状,刹那脸就变了,反问道:“小林,怎么说话呢?什么叫把你当什么?当然是把你当弟弟!我平时对你还不够意思吗?” 见王总似有怒意,林深知道如果继续对峙下去,怕是要撕破脸皮,实在是得不偿失,于是深吸一口气,强压怒火,平和地说:“您对我一直都挺够意思的,但我现在真的是又困又累,我想把帐结了就走,您看行么?” “行啊。”王总冷冷地说,“那把桌上剩下的这半瓶酒喝了吧。” 林深瞥了一眼,那是一瓶烈性洋酒,度数极高,当即为难地说:“我开车来的,您让我酒驾回去?” “我们这里的人,一会哪个不得酒驾回去?”王总笑着说。 此时包厢内所有人都在看他们,似乎在等一出好戏上演,林深只得忍了又忍,咬着后槽牙,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行!没问题!小弟我绝对给您面子。”说着拿起洋酒,咚咚一口气干掉,继而把瓶子啪一下摔在地上,在场的人俱是被吓一跳。 “林深,你这是什么意思?”王总兀自镇定,冷冷地质问道。 林深马上一脸诚惶诚恐,朝数人连连作揖,说:“对不起,对不起,手滑了,吓到各位了。” 王总盯着林深看,不发一语,心想这小子别看一副点头哈腰样,其实浑得很,既然他给自己台阶下,今天这事就不跟他计较了,不然真要把他惹得暴走,自己也没把握能不能镇住他。 “你这一晚上歌了几次啊?”王总嘲道,“虚得手都软了,一会还走得动吗?” 林深讪讪一笑,说:“我打车回去好了,真是有点虚。” “行吧,你找许经理把帐结了,赶紧打车回去吧。”王总说,“之后这里要是再有消费,我来结。” “好的王总,那我就先走啦?”林深请示道。 王总摆摆手,说:“走吧。” 林深转身离开,找领班结了账,把巡洋舰抛弃在白梨花门口,打车回新华路公寓。 坐在出租车上,他疲惫地闭上眼,心里感慨当初若是考上一个好大学,没准就不干这行了,也就不用看这些恶心事,受窝囊气,然而一想到考好大学,便不由自主地联想到姚鹿。 林深有些想不通,当初明明是姚鹿绝情地甩了自己,结果现在一回来便跑到19楼,还用那首小虎队的《爱》当手机铃声,他到底是对自己余情未了,还是死灰复燃,亦或是单纯的缅怀过去,忆青葱岁月,恰同学少年? 向天空大声的呼唤,说声我爱你………… 魔性的铃声再一次在脑子里响起,林深揉了揉额头,试图赶走幻听,然而那歌声仿佛有了生命,只不住在虚空里回荡,回忆就像决堤的洪水,刹那间铺天盖地涌了出来。 他还记得,那一天是7月23日,自己的生日。 就在姚鹿来家里做客那次,两人吃过饺子便开始聊天,三日后就是7月23日,于是林深邀请姚鹿来参加自己的生日聚会,姚鹿那一刻十分诧异,因为他的生日刚好是7月22日,然而姚鹿父母从不给他过生日,若不是林深提起,姚鹿自己都不记得。 林深当时激动不已,极力要求他在7月23日这天跟自己一起庆生,短暂犹豫后,姚鹿同意了,两人便约定不但要一同庆生,还要互赠彼此生日礼物。 那天他们相约去旱冰场滑旱冰,另外还有林深在七中的几个好哥们,林深提议玩接龙,他当龙头,姚鹿随后,而他最好的兄弟徐泽则排在第三,姚鹿跟徐泽等人并不相识,因为怕姚鹿难为情,他还特地叮嘱徐泽一番。 “抓姚鹿的衣服就行,别搂腰,他害羞。”林深贴在徐泽耳边说,徐泽比了一个OK的手势。 林深稍作热身,而后对姚鹿说:“姚鹿,你先上,抓着我。” 姚鹿点点头,站到林深后面,双手紧紧抓着他的衣服,林深朝徐泽等人交代道:“我带姚鹿先走,你们后面跟着,徐泽你看我俩速度起来了,就过来抓住姚鹿的衣服,其他人依次,明白吗?” 众人全部OK,林深于是拉着姚鹿起步,大家在侧后方跟随,速度起来后便按照林深的安排接上,如此一圈不到,一群人就已经完成接龙,继而在场地里穿梭滑行,一圈又一圈,十分引人注目。片刻后,几个胆子大的少年接上来,之后更多的少男少女加入,游龙队伍是越接越长。 那个旱冰场还有个DJ台,不过只在特定时间开放,负责人见场上发起接龙游戏,队伍还接得老长,于是凑热闹地打开设备,场上旋即响起嗨爆全场的DJ金曲串烧,就这样不知串了多少首,音乐便切到小虎队的《爱》。 “别让年轻越长大越孤单,把我的幸运草种在你的梦田,让地球随我们的同心圆,永远的不停转……” DJ歌声:“向天空大声地呼唤,说声我爱你。” 场上游龙异口同声:“我爱你!” DJ歌声:“向那流浪的白云,说声我想你。” 场上游龙一起高喊:“我想你!” “让那天空听得见,让那白云看得见,谁也擦不掉我们许下的诺言。” 随着气氛越来越嗨,游龙变得奇长无比,在场地内盘了几个圈滑行,仿佛真人版的贪吃蛇,贪吃蛇游走,音乐声加上众人合唱声,简直要掀翻屋顶。 滑行中,林深不时转头看姚鹿,到得最后,由于后面接的人实在太多,姚鹿的衣服被徐泽揪得勒在身上,整个人已是面红耳赤,林深见状,当即抓住他的双手,果断绕到自己腰前环抱,继而朝他大声喊道:“抱紧我!你不用滑!我带你!” 姚鹿于是抱着林深的腰,脸紧紧贴着他的后背,将后面拉扯的力量全部转移给林深,林深用力摆臂蹬腿,带着游龙队伍继续滑行。 DJ歌声:“想带你一起看大海,说声我爱你。” 贪吃蛇:“我爱你!” DJ歌声:“给你最亮的星星,说声我想你。” 贪吃蛇:“我想你!” “听听大海的誓言,看看执着的蓝天,让我们自由自在的恋爱。” 就在这时,游龙队伍尾部有人摔倒,很快如多米诺骨牌般向前传递,不过片刻,越来越多的人摔倒,大家彼此相互牵绊,整个游龙终于散了架。 林深带着后面所剩无几的数人,一头撞进前面已经摔成一片的人群中,倒地前他连忙护住姚鹿,自己先着地当了肉垫,姚鹿则摔进他怀中。 众人倒在地上笑成一团,姚鹿笑得有些脱力,趴在林深怀里半晌没起来,林深抱着他站好,手牵手到场边坐下,问道:“你有没有唱?我没听见,当时真的太吵了!” “没,我记不住词。”姚鹿摇摇头,答道。 林深无所谓地摆摆手,说:“没事没事。” 场地里已经恢复正常,音乐也关了,他们坐在椅子上,看着场上滑来滑去的人群,短暂的沉默后,林深忽然小声哼唱: “向天空大声地呼唤,说声我爱你!向那流浪的白云,说声我想你!让那天空听得见,让那白云看得见,谁也擦不掉我们许下的诺言。” 姚鹿:“…………” 林深唱完,转头注视姚鹿,脸上带着浓浓的笑意,低声问:“鹿鹿,我唱得好吗?” 姚鹿看他一眼,两人短暂的对视,姚鹿红着脸,微微点了点头,轻声答道:“好!” “哎,哥们?哥们?” 林深:“???” “到啦!喊你半天了。”出租车司机转头说。 “啊?哦!”林深回过神来,掏出钱包付了打车费,回到新华路公寓。 林深到家洗了个澡,而后光溜溜地进了卧室,爬上床,倚着床头思索,继而看了眼正在熟睡的小熙。小熙长得有点像姚鹿,睡着时就更像了,林深盯着他足有5分钟,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心里就冒了坏水。 “醒醒,跟你说件事。”林深用力捅了捅小熙。 “唔……”小熙睁开眼,睡眼惺忪地看着他,哑声问道:“深哥,你回来啦?你喝酒啦?” 林深嗯了声,旋即嘲道:“你狗鼻子啊!我都洗了澡漱了口,你还能闻到?” 小熙闻言,马上缠上来,舔了一下林深的胸肌,撒娇道:“我就是小狗怎么了?” “别打岔!”林深嫌弃地擦了擦他的口水,说:“跟你说正经事呢!” “什么事?”小熙问。 林深说:“之前你跟我说初八回来,你看看能不能初五就回来?” “为什么啊?”小熙一脸不解。 林深笑着说:“带你去参加我高中同学聚会,去不去?” “啊,真的?”小熙刹那瞪圆了眼睛,问道:“真的带我去吗?” “骗你干吗,去不去?”林深问。 “去去去!反正我来回也方便。”小熙兴奋地说,忽然又想起什么,担忧地问:“深哥,那你同学问起我是谁,你怎么说啊?” 林深掐了掐他的脸蛋,漫不经心道:“说你是我的小男朋友呗!” “深哥,你真会这么说吗?”小熙仿佛在做梦,一脸难以置信,确认道:“你没骗我吧? “嗯,不骗你。”林深敷衍道,小熙当即扑到他身上,软绵绵地说:“深哥,你对我真好。” “哦?”林深抱着他,揶揄道:“说句我好就完了?没别的啦?” “那你想怎样?”小熙埋在林深怀里,小声说。 林深修长的手指滑过他白皙的背,低声道:“以身相许呗。”说着翻身压了上去…………(大闸蟹爬过) 第7章 你们是同性恋 翌日,林深带小熙去逛街,给他置办各种吃穿用品,仅衣服就买了七、八件,件件都是品牌,花了一万多,又给他的银行卡里转了五千块,只当是压祟钱,小熙乐得直管林深叫爸爸。 两人逛完街,林深带他回学校宿舍拿行李,再送到长途汽车站,约好初五见面方式,小熙坐上回老家的大巴车离开。 送走小熙,林深准备开车回新华路公寓,刚把车子启动,包里的手机响了,掏出来一看是母亲来电,旋即接通。 “喂,妈,什么事?”林深问。 林母在电话那边说:“小深啊,你在干什么?今天忙不忙?” “不忙。”林深答道,“刚才送小熙到长途汽车站,他今天回老家。” “小熙?”林母疑惑地问:“小熙是谁?” 林深随口道:“我对象啊,你忘啦?之前不是跟你说过?” 林母:“…………” 电话那边没了声音,林深于是问:“妈,找我什么事?” “哦……我就是想问你,今天晚上能不能回来吃饭?”林母回过神来,轻声说:“你都两周没回来了,妈有点想你。” 林深现在一个人在新华路公寓住,平时不常去父母那,一来受不了母亲唠叨,二来也是最重要的,他不想看到父亲对自己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态度,是以甫一听母亲的话,条件反射就想借口太累推辞,然则最后那句妈有点想你,登时触动了他内心深处的柔软。 “行,那我5点钟到。”林深说。 “好的,好的,那妈妈今天做你最爱吃的红烧排骨。”林母开心地说。 听到红烧排骨,林深瞬间想起从前和姚鹿一起在学校食堂吃午饭的事。那时自己看他太瘦了,又不喜欢吃肉,于是每次都打两份红烧排骨,再强硬地拨给他一份,而后坐在他对面,偷偷欣赏他小口吃排骨的样子,又斯文又乖巧,萌的不得了。 想到这里,林深竟然硬了,忙用力搓了搓脸,敷衍道:“好,可以,没别的事我先挂了。” 林母说好,又叮嘱他开车注意安全,继而挂了电话,林深把手机扔到一旁,靠着椅背叹了口气,麻木地看着挡风玻璃,待反应下去了,便回自己家休息,到得傍晚时分,驱车到了父母在郊区别墅的家。 刚一进门,林母马上迎过来,笑着说:“小深,回来啦?饭马上就好,先去客厅坐一会。” “我爸在?” 林深问。 “楼上书房呢。”林母答道。 林深换鞋进屋,坐到客厅的沙发上,随手拿起遥控器无聊换台,最后停在少儿频道,里面正在播放《海绵宝宝》,他把遥控器扔到一旁,捏起茶几上的花生,一边用手掰着吃,一边百无聊赖地看电视里的方块海绵。 过了片刻,林父从楼上下来了,走到沙发前坐下,林深马上说:“爸!” 林父点点头,说:“回来啦?” 林深:“嗯。” 两人客气又疏离地寒暄后,便各自沉默,气氛冷得无以复加。 林父坐在沙发上看报纸,不时瞥一眼电视,看了半晌没懂,只见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尖脑袋,还有一个疑似奶酪的方块,凑在一起叽里呱啦闹哄哄,终于忍不住了,于是看一眼林深,发现他盯着电视屏幕,噗嗤噗嗤笑得正开心。 林父:“…………” 犹豫片刻,林父咳嗽一声,而后问:“你那边现在都停工了吧?工人都走了吗?” “嗯,上个月就停了。”林深看着电视,漫不经心道:“天太冷,工人都回家过年去了。” 林父又问:“什么时候开工?” 林深答道:“要3月了。” “工人工资都发了吧?”林父说,“你可别搞拖欠工资那一套!” 林深闻言,当即看了他一眼,不悦道:“怎么会!砸锅卖铁我也得先发工人工资!爸,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下作啊?” “怎么说话呢?什么叫下作!”林父提高了音量,呵斥道:“我就这么随口一问,你怎么非要往不好的方面想?” 林深张了张口,本打算再跟父亲斗几句嘴,转而一想又觉得没意思,于是朝他挑了挑眉,示意说你不是一直都这么想我?接着继续看电视,不再理会。 短暂的沉默后,林父继续问:“工程款收得咋样了?外面还欠你多少?” 听到这话,林深的神情有所改变,答道:“收回一半吧,还有一半压着,说要到6月份才能给我。”林父嗯了声,林深想了想,又说:“爸,回头帮我跟李伯伯打声招呼呗,让他帮忙给递个话,钱能不能早点结给我?” “这么缺钱?”林父诧异道。 “嗯,你以为呢。”林深抱怨道:“年底到处都在收账,甲方打给我的那点钱,都让我拿去付供应商了,工人工资还是我自己垫的呢!年后一开工,哪哪都要用钱,徐泽那边我借了30万都没还呢,真要等到6月份结尾款,我得喝西北风去!” 林父马上答应道:“行!明天我就跟老李说一声,让那头尽快把钱给你结掉!”继而又问:“你现在很缺钱吗?要不先从我跟你妈这拿点?先把徐泽的钱还上吧,老欠着也不是个事。” “不着急还,徐泽那无所谓!”林深漫不经心道,“我就是不还了,他屁也不会放一个!”说着瞥了一眼父亲,嘲道:“上学那会你老是嫌弃他,不让我跟他玩,没想到他现在能开外贸公司,还做得这么有声有色吧?别说我欠他30万,就算欠他100万,他也无所谓!” 林父:“…………” 如此被儿子一番挤兑,林父一时想不到拿什么话来反驳,只得说你心里有数就行,林深嗯了声,转头看电视,又不说话了,林父也再无话题可聊,于是抄起报纸,两人便各居沙发一隅,一个面无表情读报纸,一个心不在焉看电视。 林母做好饭,招呼父子二人上桌,一家三口难得团聚,林母十分开心,忙着帮林深布菜,恨不得把桌上所有美食都塞给儿子,林深不想拂母亲一片好意,只得举着堆得老高的碗,尽力吃完。 “小深,你今天说送小熙回老家。”林母给林深夹了一块排骨,试探着问:“你……又换对象了?” 林深随口答道:“没有换啊!这个都一年多了,之前不是跟你说过?” “可是我记得,之前那个不是,嗯……”林母想了想,说:“叫什么奕来着?” 林深放下筷子,一脸认真地说:“妈,你记混了,那个叫程奕,是我另外一个对象,这个叫朱小熙。” 林母:“…………” 林母哦了声,尴尬地点点头,回忆片刻,忽然道:“我想起来了,你之前说的那个叫朱,朱……”说着短暂的一迟疑,没好意思说出小熙的真名,含糊道:“那个小朱,就是这个小熙?” “对!就是他!”林深说,“随便艺校的大学生,今年读大二,小熙是他的艺名,他们学校很多学生都给自己整个艺名。” “呵呵!”林父在一旁冷笑几声,继而嘲道:“现在连民办大学的学生,也好意思管自己叫大学生了?” 林深当即翻了个白眼,刚想开口反驳,林母赶紧转移话题,说:“小深,你年二十九那天就回家吧?别等除夕了,太晚了。” “嗯,行。”林深答应道。 林母又问:“在家待到初几啊?过年有什么安排吗?” 林深闻言,立即想起初五那事,于是答道:“初五同学聚会,我要去一趟,完了就直接回我自己那了。” “同学聚会?”林母有些诧异,犹豫片刻,问道:“是七中的同学聚会吗?” “附高的。”林深说。 林父和林母:“!!!” 霎时间餐桌上的气氛降至零点,林父林母顿觉尴尬,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林深视而不见,埋头继续吃饭,良久后,林母小心翼翼道:“附高的啊,那你,那你……” 林深瞬间觉察到母亲意图,当即打断道:“不知道他去不去!”短暂一停顿后,又嘲道:“我跟他七年多未见一面,人家老早就忘了我长啥样了,去不去又能怎样?你关心这个干啥?” 林母尴尬得无以复加,讪讪地说:“没,我没想问。” 三人随后沉默地吃完饭,入夜后,林母苦苦恳求林深留宿,林深无奈,只得答应,住了下来。 躺在床上,林深盯着天花板发呆,想到刚才在餐桌上,母亲那样问的意思很明显,无非是想知道同学聚会姚鹿去不去,说不定还在心里盘算,如何让两人再次建立联系,想到这里,林深自嘲地笑了笑,心想当年把人打跑的是你们,现在想让两人和好的也是你们,真是讽刺! 林深还记得,被母亲撞破的那一天,他和姚鹿是在自己家中,姚鹿在给他讲题。 在那之前,他因为帮姚鹿出头,刺伤吴柯闯下大祸,导致后来几个月没有学上,姚鹿心下内疚,于是每周末带上复印好的卷子和笔记,来家里给他补课,他们互相表白示爱也是在那段时间。寒假结束后,林深复学,一模考试成绩非常理想,姚鹿则继续来家里和他一起学习。 那时只要两人在屋里,林深都会把门锁上,然而那天他大意了,忘记锁门,当时姚鹿在给他讲化学卷子,讲了2个多钟头,累得是口干舌燥,他便让姚鹿休息一会。 “鹿鹿,先不讲了,歇会。”林深帮他揉了揉肩。 姚鹿点点头,说:“也行,累死我了,口渴。” 林深闻言凑过来,坏笑着问:“口渴啊?我喂你点水喝?” “啊?”姚鹿一脸迷惑地看他,下一刻便被林深封住了唇,姚鹿当即瞪圆眼睛。 “唔唔……”姚鹿被吻得呜呜叫,林深却毫不怜悯,用力抱着他,里里外外吻了很久,才恋恋不舍地松开,而后道:“还渴吗?”姚鹿怔怔地摇了摇头。 看到他石化的傻样,林深觉得十分可爱,爱他爱得发疯,恨不得把他吞到肚子里,如此就能永远属于自己。林深着迷地看了片刻,宠爱地捏了捏他的脸,小声说:“我突然想给自己改名字。” “啊?”姚鹿有些诧异,问道:“改名字?改什么?” “唔……”林深摸了摸下巴,佯装思考,片刻后笑着说:“改名叫林马力。” “为什么?”姚鹿不解地问,“有什么特别意义吗?” “因为……”林深说着,含住他的耳垂轻轻咬了下,低声道:“鹿要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你……”姚鹿的脸倏然红到耳根,看着林深,短暂一停顿后,嗔叱道:“流氓!” 林深立即大笑道:“好!那我现在就流氓给你看!”说着便把姚鹿压在椅背上,霸道地封上他的唇。 “小深,我……”林母突然推门而入。 哗啦啦——!盘子碎成了几片,切好的橙子滚落满地。 姚鹿一把推开林深,腾一下站起来,惊恐地看着林母,林深则蓦然起身,挡在姚鹿前面,林母浑身打着哆嗦,几乎失声,杵在原地足有1分钟,继而颤声道:“你们,你们,在干什么?” “妈,你冷静一下。”林深说。 林母看了看姚鹿,又看了看林深,哆嗦着问:“小深,你,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林深用力搓了下脸,平静地说:“妈,我喜欢姚鹿,他也喜欢我,我们在谈恋爱。” “你们谈……不是,小深,我不明白。”林母语无伦次道,“你们两个?男孩子?谈恋爱?” “对,妈!”林深认真说道:“我和姚鹿,在谈恋爱。” 林深说着,转头看姚鹿,见他脸上血色全无,狠狠咬着自己嘴唇,浑身发抖,目光中俱是惊骇,登时一阵心疼,于是伸手揽住他的肩,轻轻捏了捏,以示安抚。 林母盯着林深搭在姚鹿肩上的手,一脸震惊,难以置信道:“小深,你,你是……”之后的那个词她实在说不出口,于是咽了下口水,用力深呼吸,令自己镇定下来,继续道:“你是……同性恋?” “妈,我不知道。”林深说,“我没有喜欢过男的,我只喜欢姚鹿,刚好他是男生,所以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同性恋。” 听到林深这话,林母如遭雷劈,脑子里嗡嗡作响,发着抖对姚鹿说:“鹿鹿,不!姚鹿,你现在可以先走吗?我想跟小深单独说话。” 姚鹿点点头,转身开始收拾东西,一边收拾,一边哆嗦。 “妈!”林深看了眼姚鹿,蹙眉道:“我先送姚鹿回家,回来再跟你说。” “不!不!”林母不停摇头,说:“小深,你不能走!让姚鹿他自己走!” “林深……”姚鹿背上书包,小声说:“我自己可以回家。” “你等一下!”林深朝姚鹿吩咐道,继而又对母亲说:“妈,我不能让姚鹿这个样子自己离开,他出事了怎么办?” “他能出什么事?!”林母忽然崩溃地大喊道:“我呢?我才是要出事!你给我留下!” 林深静了一会,说:“妈,对不起,我必须送他回去!他现在状态非常不好,我不能让他就这样自己走掉。”说着拉起姚鹿就走,林母见状,一把抓住林深,哀求道:“小深,别去,跟妈妈好好谈谈。” “妈,我很快就回来。”林深用力掰开她的手,安抚道:“我离开一会也好,你先冷静一下,等我回来再说。” 林母的手被迫松开,林深抽身,拉着姚鹿的手迅速离开,林母看着他们的背影,泪水控制不住地涌了出来。 第8章 俩男的搞对象 送姚鹿安全到家,林深打车回来,甫一进门,就看到父亲坐在沙发上,当即反应过来,是母亲把他从单位叫回来,短暂犹豫后,坐到父亲面前,沉默不语。 林父从林深进门便一直盯着他看,亦是一语不发,良久后忽然道:“林深,你真是个能人啊!你在七中打架,之后又在附高打架,现在不打架了,你开始恶心人搞同性恋了,你真是不把我跟你妈作死,誓不罢休啊!” “爸,你不要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好吗?”林深眉头紧拧,看着父亲说:“什么叫恶心人?我跟姚鹿就是彼此喜欢,谈个恋爱而已,只不过恰好他也是个男生,我们恶心谁了?” “恶心我了!”林父用力踢了茶几一脚,怒吼道:“恶心我!恶心你妈!恶心所有人!还不够?” “你这样说,我就没法跟你们谈了。”林深平静地说:“我们两个一没偷,二没抢,也没有妨碍到谁,也没有伤害到谁,就是谈个恋爱,你说的好像我们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要被浸猪笼一样。” 林父当即咆哮道:“两个男的!搞对象!逆天行道!还不够伤天害理?!” 林深也不甘示弱,吼道:“什么叫逆天行道?哪个道规定两个男的不能谈恋爱?” 林父当即失控般冲到他面前,狠狠一记耳光,林深的脸登时红肿起来,林父不解气,又用力踹了他几脚,嘴里骂道:“我他妈的今天打死你得了!” “不要!世宏!”林母马上拦住林父,哭着朝林深说:“小深,跟你爸爸道歉,说你错了,说你以后不会再跟姚鹿在一起!” “不可能!”林深大声道,“我要跟姚鹿在一起!我会一直跟姚鹿在一起!今天明天后天!今年明年后年!永远都不会跟他分开!我喜欢他!” “你这个不孝子!” 林父被彻底激怒,一把甩开林母,朝林深便是一顿拳打脚踢,林深则漠然地坐在那,任凭父亲踢打,林母冲上去抱住林父,痛哭流涕道:“世宏,别这样!今天先别说了,让小深回屋,回头再说,大家都冷静一下。”说着转身对林深命令道:“小深,你先回屋,快!” 林深麻木地看了母亲一眼,动也不动,林母于是吼道:“你想把你爸爸气死,是吗?” 林深嘴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说,起身回屋,躺到床上,外面的谩骂声逐渐变小,最后没了声音,他无比疲惫地闭上眼,衣服也没脱,脸也没洗,就这样睡了一宿。 隔日,林深早早起床,走出房间时发现父母均坐在沙发上,见他出来便说过几天给他转学回原籍七中,林深登时傻眼,继而苦苦哀求,林父却无动于衷,是以林深不再理会,迅速洗漱完毕,背起书包便朝大门走。 待他走到门口,林父忽然道:“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他!” 林深开门——被反锁了,当即转头,质问道:“你们反锁了门?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林父冷冷地说,“刚才你没听懂吗?我们说的不是中国话吗?这几天叫你不要出门,过几天转学手续办好了,回七中给我读书去!” “给我钥匙。”林深漠然道。 “小深!”林母呵斥道。 林深突然咆哮道:“给我钥匙!” “你死了这条心吧。”林父面无表情地说,“有种你从19楼跳出去!” 林深刹那就静了,站在原地,盯着父母看了很久,心里深深叹了口气,知道一切已成定局,他现在根本没有任何力挽狂澜的能力,做什么都是徒劳无功,只能被迫接受安排,于是转身回屋,锁上了门。 几天后,林父火速给他转回七中,又过数日,林深好不容易寻到机会去看姚鹿,然而姚鹿对他的态度却异常冷漠,再之后便是高考后的决裂分手。 失去姚鹿后,林深就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同性恋,三天两头换对象,林父林母看在眼里却是无可奈何,最终还是妥协投降,示意能接受他找一个稳定正式的男朋友。 林深对此嗤之以鼻,心想若不是当年你们棒打鸳鸯,自己和姚鹿怎么会反目分手?那时你们如此恶心这种事,现在又说可以接受儿子搞男对象,娶男媳妇了?那之前他和姚鹿算怎么一回事,敲开父母心门的献祭品吗? 头顶的水晶灯明亮而刺眼,林深一直盯着它,如此胡思乱想了很久,忽然觉察到眼睛疼痛,于是起身下床,关灯,而后躺回床上,翻来覆去地失眠,只得数绵羊,数了足足1个钟头,终于睡了。 数日后,初五中午,姚鹿和父母在家吃午饭。 那日仓皇逃离19楼,之后姚鹿便一直魂不守舍,当时乘车离开不久,姚鹿就想起自己并没有给林深留下联系方式,可笑的是,他离开时还朝林深说回头有空再聊。 怎么聊?通过什么聊?连个电话都没留。 姚鹿忽然想到,林深也没有给他留联系方式,看来林深对他真的是……想到这里,姚鹿的心便一阵抽痛。 “鹿鹿,喝点这个鸡汤。”姚母说。 姚鹿的思绪被打断,瞬间回过神来,说:“哦,好。” 姚母把鸡汤递给他,问:“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没,没什么。”姚鹿说。 “今天下午同学聚会,几点钟?”姚父问。 姚鹿答道:“5点。” 姚父哦了声,又问:“晚上玩到几点啊?” “不知道呢。”姚鹿说,“看他们吃完还有什么安排。” “别弄太晚,危险。”姚母叮嘱道。 “没事!”姚鹿解释说:“我来回都打车,方便的。” 就在这时,姚父夹起一块红烧肉吃进嘴里,姚鹿看到马上说:“爸你别再吃了,这一盘红烧肉至少半盘都是你吃的,你三高不能吃这个。” “我就好这口,吃几块怎么了?”姚父不满道。 “吃了对你身体非常不好!”姚鹿无奈地说,“你是三高人群,油、盐、脂肪摄入都要控制,能不吃就不吃!平时多动,这样才能把指标降下来,你老是不当回事,真有事你让我跟妈怎么弄?” “我离家这么远,你要是病倒了,难道我要扔了工作回来日夜守着你吗?这现实吗?那就只能折腾我妈一个人,她哪里应付得来!” “知道了,我会注意的。”姚父笑道,“我儿子现在真是长大了,开始反过来教育我了,你什么时候给爸带回一个儿媳妇,让爸做啥都行。” 听到这话,姚鹿神情顿时有些不自然,敷衍着说:“之前不就跟你们说了吗,工作太忙,没时间找。” “可以相亲嘛。”姚母说,“回头我让以前同事帮你留意一下,看有没有合适的姑娘,给你介绍介绍。” “妈,我不想相亲。”姚鹿答道,“我想自由恋爱,这事就顺其自然吧,时机到了自然就有了,你们甭操这个心了。” 姚母:“哦……” 吃过午饭,姚鹿回房睡午觉,见他熟睡了,姚母和姚父坐在卧室小声聊天,姚父说:“每次和鹿鹿说女朋友,他都用顺其自然这四个字推搪。” “那能怎么办?”姚母小声抱怨道,“他不肯交女朋友,我们总不能按头让他交!过年他都26了,我们管得了他吗?” 姚父不吭声了,片刻后小心翼翼道:“鹿鹿他,其实,是不是还……” “别提这些!我不想听!”姚母厉声道,“他才26岁,以后的日子还长呢,我们绝对不能松这个口!绝对不能放弃他!” “知道了,你别激动。”姚父讪讪地说,而后两人就不再继续这个尴尬的话题了。 傍晚时分,姚鹿换好衣服,出门打车,赴5点钟的同学聚会,到得群芳园,径直来到国色天香厅,一推门就看到很多同学已经到了。 “哎妈!鹿啊——!”姚鹿的前任同桌李军阳一见是他,当即飞快冲过来,一把抱住他,激动地大叫道:“你终于出现啦!我可想死你啦!” 姚鹿嫌弃地推开他,敷衍道:“嗯,我也挺想你的!” 李军阳拉着姚鹿朝里走,问道:“咋样咋样?现在过得咋样?你咋还这么瘦啊?你看我都胖成啥样了。” 姚鹿瞥了一眼李军阳,见他脸已经圆得发光,于是笑着揶揄:“你是不是天天在外面吃香喝辣啊?上学那会你就老说自己没油水,现在都补齐了?” “唉,别提了。”李军阳说。 两人走到桌前,入座,李军阳坐在姚鹿左边,右边则是刘辰东,姚鹿看了一圈,心想这次来的同学真不少啊! “李军阳天天在外面烧烤,能不胖么?”坐在同一桌的讲台右使马宏亮嘲道,继而又朝姚鹿说:“姚鹿,好久不见啊!你咋越来越帅了呢?” 姚鹿笑了笑,没说话。 “姚鹿,可算见到你了!”刘辰东打趣道:“咱俩三年没见了,我都快忘了你长啥样了,就记得你挺帅的,现在看来一点没变,还是这么帅气逼人!” 姚鹿笑着点点头,客气地说:“辰东好久不见,你也很帅,身材保持得这么好!” 马宏亮说:“体委大人,你这年纪轻轻的就有老年痴呆症状了?还忘记姚鹿长什么样了!三年而已!你大脑不会没硬盘,就一个内存条吧?” “哈哈哈——!”全桌人皆笑。 “你特么找削是不是?”刘辰东冲马宏亮挥了一下拳头,嘲道:“我看不打你个满脸桃花开,你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马宏亮,你倒是没怎么变哈!”挨着马宏亮坐的讲台左使刘闯说,“嘴还是这么欠。” 马宏亮当即朝刘闯一通小拳拳,边打边说:“我现在就让你看看花儿红不红。” 接下来又有几个同学跟姚鹿寒暄,问他的工作和收入,当得知他买不起杭城的房子后,大家又开始唏嘘房价,继而讨论起国家实事和八卦,个别几个已经有孩子的,则凑在一起交流育儿经。如此闲聊了很久,见人基本到齐了,班长吴争站起来,手持麦克风,说:“各位同学,请大家先入座,赶紧哒!”众人于是各自入座。 “今年是我们四班同学相识的第十年。”吴争说,“今天我们在这相遇,是一件非常令人激动的事。人生能有几个十年?希望大家能够珍惜这次聚会,彼此好好沟通一下感情。” “一会李姝会给大家发一个本子。”吴争继续道,“大家依次传递,每个人都把自己的手机号,QQ号,还有工作单位登记上去,回头我会做一份班级通讯录,上传到群里面。” “我就不再啰嗦了,现在去叫服务员上菜,大家开吃开喝啦!”吴争说着转身,准备出去叫服务员,忽然又想起什么,补充道:“对了,差点忘了最重要的事!每个人把300元饭钱准备好啊,那个刘辰东,你收一下。” 众人:“…………” 刘辰东收好钱,交给吴争,坐下来掏出手机查看,心想林深这小子上午给自己发信息,说今天确定来,这会都5点16了,怎么还不到?正在琢磨时,手机就叮一声。 林深:【到群芳园了,给你3分钟讲话,速战速决!】 刘辰东嘴角一勾,起身走到音响旁,拿起麦克风清了清嗓子,说:“各位同学,请注意,我有事要宣布。”众人闻言,纷纷转头,一脸好奇地看着他。 “今天,我们还有位贵客要来。”刘辰东说,“这位大神级的人物,将出席我们的同学聚会,他马上就要到了!请大家看向门口,拭目以待!” 国色天香厅内瞬间炸了,大家开始猜测到底是哪路神仙要光临现场,多数人猜是班主任梅艳君,继而心里一阵抽搐,俱是在想啥啥啥?班主任要来参加同学聚会?开玩笑!那还能愉快地玩耍吗? 就在众人乱成一锅粥,嗡嗡嗡讨论时,包间的门忽然被推开,所有人立即望过去。 同学们:“!!!!!!” 姚鹿:“…………………………” 只见来者穿着体面,意气风发,身材高挑,一张俊脸帅出天际,浑身上下充满王霸(八)之气,正是大家七年未见,当年来附高插班借读,七中的退役校霸——林!深! 作者有话要说: 林二狗:劳资登场必须自带BGM! 林二狗亲妈:莫问题啊!Music! BGM:豆豆豆,豆豆豆,灯灯灯灯,瞪瞪瞪瞪,蹬蹬蹬蹬,邓邓邓邓… 第9章 大神光临聚会 李军阳:“卧槽!林深!?” 马宏亮:“靠靠靠!他怎么来了?” 刘闯:“我去!果然是大神级的!” 姚鹿:“……………………” 其他人:“@#¥%&……” 不过片刻,国色天香厅内就炸开了锅。 刘辰东扔掉麦克风,大笑着几步走过去,一把抱住林深,说:“妈呀,可算见到你了!我可想死你了!” 林深抱着他拍了拍,旋即松开,笑道:“你跟我这演小品呐!” 刘辰东捶了林深一拳,笑着说:“屁!我这是真情流露!”说着转身问众人:“怎么样,我没说错吧?是大神级的吧?同学们还不鼓掌欢迎?” 哗啦啦——!包间里马上响起热烈的掌声。 “姚鹿!”刘辰东大声喊道,“你同桌啊,赶紧过来打招呼!你俩多久没见了?你不想他吗?” 然而姚鹿早已石化,脑子里一片空白,恍惚间只见一只手在面前挥舞,坐在左边的李军阳,见朝他摆手没反应,于是用力捅他一下,提醒道:“叫你呐!赶紧过去!愣什么神啊?” “啊?啊!哦……”姚鹿说。 “姚鹿?!”刘辰东提高音量,催促道:“过来啊,快!赶紧滴!” 姚鹿回过神来,站起身,不情不愿地走到两人面前。 “怎么样,林深?”刘辰东问,“你同桌没啥变化吧?还是瘦得跟麻杆一样,人倒是越来越帅了,哈哈!” 姚鹿低头看地面,尴尬得无以复加,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唉!七年没见啦!辰东你这叫半天人才过来。”林深瞥了姚鹿一眼,阴阳怪气道:“时间果然是毒药,我看这架势,我同桌好像都不认得我了,呵呵呵!” 听到这话,姚鹿抬头,小声说:“没有,怎么会……” “瞧你说的!”刘辰东给了林深一拳。 “开玩笑!哈哈!开个玩笑。”林深笑道,继而又说:“咋样?抱一个呗,同桌——!” 姚鹿登时一僵,拧着眉头看林深,眼里尽是迷惑和不情愿,刘辰东则撞了姚鹿一下,揶揄道:“抱抱抱,赶紧哒!”姚鹿瞬间被撞进林深怀中,林深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他,紧接着暗搓搓掐了一下他的腰,旋即松开,笑着说:“是挺瘦的。”姚鹿马上用质问的眼神瞪着林深。 就在这时,林深身后传来一声咳嗽,刘辰东这才注意,林深后面竟然还站个人!?于是打量片刻,那是个年轻的男孩子,面容清秀,白白瘦瘦,此时正噘着嘴,不满地看着他们三人。 “我才发现,这还有个大活人呐!”刘辰东说,“这谁啊?林深,介绍介绍。” 小熙:“…………” 林深搂着小熙站上来,说:“介绍一下,这是小熙。”而后又朝小熙道:“我哥们,刘辰东,我同桌,姚鹿,叫人!” “东哥好!姚哥好!”小熙乖巧地说。 刘辰东迷茫问道:“不是,这,这谁啊?” “他是我的小……”林深甫一开口,旋即发现姚鹿正盯着他放在小熙腰上的手,眉头紧蹙,当即把“男”字阉割掉,改口说:“小朋友,哈哈哈!” 小熙:“…………” 见林深果然又忽悠自己,小熙幽怨地瞪他一眼,没敢吭声,姚鹿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林深和小熙,一语不发,刘辰东干笑几声,嘴角微微抽搐,打圆场道:“哎呀!站着干吗?入座入座。”说着带两人朝座位上走,姚鹿则沉默地跟在后面。 刘辰东和林深虽然不常联系,但七年来一直保持联络,对林深的取向也是一清二楚,且知道他的后宫庞大,不是今日纳妃,就是明日收妾。 他一看小熙那模样,以及跟林深黏黏糊糊的举止,瞬间便明白两人是什么关系,只是他万万没想到,林深竟然会带小男友参加同学聚会,这不是明目张胆的出柜吗?刘辰东满腹狐疑,心想林深今天到底是唱得哪一出? 到得桌旁,姚鹿先回自己座位,刘辰东走到李军阳身边,啪叽给他一巴掌,斥道:“起来!怎么这么没眼力见?人家同桌要坐一起,你这个前任赶紧让位!” 李军阳顿时就感觉自己穿越了。 当年李军阳和姚鹿从入学就是同桌,直到高二下学期开学,林深这个传说中的七中校霸,因为打架斗殴被记大过,于是转学到钢大附高,入学当日,班主任梅艳君安排他和姚鹿同桌,李军阳在那一刻便成了前任。 然而调座的真相是林父托了关系,拜托校长给林深安排一个学习好的同桌,梅艳君迫于压力,实则不愿,担心这校霸影响好同学成绩,百般斟酌后,只得把学习好人又老实的姚鹿配给林深,这事林深后来朝姚鹿交代过,不过其他人却一直蒙在鼓里,包括李军阳。 李军阳委屈地站起来,嘴里嚷嚷道:“八年了!八年了!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刘辰东,你怎么不让?”一桌人了然,旋即笑成一片。 “你敢指使我?”刘辰东瞪了他一眼,说:“肯定是你让啊!” 马宏亮倒是很识相,马上起身朝旁边让,一桌人一番折腾,很快腾出两个位置,一个给林深,一个给小熙,林深一屁股坐到姚鹿的旁边。 “辰东,坐我边上,一块聊聊。”林深朝刘辰东说,小熙当即捅他一下,林深反应过来,对小熙说:“你坐你姚哥旁边。”小熙闻言,登时不乐意了,抱着林深胳臂摇来晃去,撒娇着说:“深哥,我要坐你旁边,别人我都不认识。” 众人心想:哦——??哦……… 见大家的眼神俱是饱含深意,林深索性也不掩饰了,笑着说:“好好好,你坐我旁边,好了吧?”小熙嗯嗯点头,高高兴兴地坐下,刘辰东于是依旧坐姚鹿旁边。 “林深,今天你必须不醉不归啊。”刘辰东开心地说,“太难得了,平时都抓不到你人,今天我非要跟你喝个痛快!” “不行不行!”林深摆摆手,说:“今天开车,不能喝酒。” 开玩笑!喝了酒,还怎么开车送他回家? “靠!你怎么回事啊?”刘辰东不悦道,“那你把车扔这,完了打车回去,不喝不行!” 听到这话,林深马上重重咳了一声,顺口胡诌道:“我真不能喝!前些日子我做了扁桃体手术,医生让我一滴酒都不能碰,重油的都不能吃!” 小熙:“…………” “这样啊……那还真不能喝!”刘辰东失望地说,继而又问:“哎?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过这事?” “嗨,这种事有什么好讲的!”林深说,“今天我就喝点茶水好了,以茶代酒,喝不喝不重要,重要的是咱哥俩能聚一块,好好聊聊。” “说的也是。”刘辰东笑道。 “大神啊!”马宏亮问林深:“现在具体做啥呀?听辰东说你在做基建?” 姚鹿闻言,脑子里登时浮现出一排排的“压马路”,心想他不会又要说一次吧,继而下意识看林深,林深却笑着说:“主要是做道路养化,翻修,基本都是这些活。” 马宏亮哦了声,点点头,又问:“干这个挺赚钱吧?” “嗨!啥赚不赚的,混口饭吃呗!”林深谦虚答道。 李军阳忽然道:“鹿啊,你咋不跟你同桌说话?你俩那会不是贼好?你们后来不会是有啥事吧?怎么感觉跟断交了似的。” 姚鹿当即心里打个突,忙道:“没有!别瞎说八道!” “唉,我同桌肯定是怪我了呗。”林深重重叹了口气,朝众人解释道:“当年我因为家里缘故,转学走得突然,招呼都没跟他打,后来就生我气了,这一气就是七年,七年都没跟我联系过!”说着瞥了姚鹿一眼,姚鹿抿着嘴看他,两人短暂一对视,姚鹿心中一悸,旋即移开目光。 “我鹿没这么小气!”李军阳笑着说,“他就这样,跟谁都不联系,要不是我这次追债似的找他,他聚会都未见得来。” “哦?这么忙啊。”林深点点头,继而假惺惺地问:“同桌,现在你在哪高就啊?” 姚鹿马上蹙眉看他,林深亦是不甘示弱,朝姚鹿扬了扬眉,意思是怎么着我不能问是么?姚鹿有苦说不出,只得如实答道:“我在杭城拓信电气,做会计。” 林深哦了声,装模作样点点头,揶揄道:“你们公司我听说过,上市企业啊!你能进去当会计真是厉害,不亏是咱们四班的高材生,哈哈!” 姚鹿被他如此一番嘲弄,心里既生气又尴尬,却不能当众发作,只得敷衍地笑了笑,作为回应。 这时服务员开始上菜,啤酒、红酒,白酒同时朝包间里搬,刘辰东招呼大家把杯子满上,林深则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来来来,走一个先!”刘辰东举起杯子,说:“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身体健康,万事如意,财源广进,干了!” 一桌人咣咣咣用杯底敲桌子,旋即干了杯中酒,继而开始吃吃喝喝,聊聊吹吹。 林深一边应付众人寒暄,一边偷偷观察姚鹿,见他就没动几下筷子,于是夹起一块锅包肉,放进他的餐碟里,温柔地说:“同桌,多吃点肉,看你瘦的。” 姚鹿登时一怔,而后小声道:“谢谢。” 小熙目光炯炯,将一切尽收眼底,马上说:“深哥,我要吃糖醋里脊。” 林深嗯了声,把玻璃转盘转了半圈,继而指着小熙面前的糖醋里脊,说:“诺,吃吧。” 小熙:“…………” 第10章 我会保护好你 酒过三巡,众人话多起来,李军阳端起一杯啤酒,举向林深,说:“林深,我敬你一杯!” 林深举起茶杯回敬,李军阳仰脖干了杯中酒,而后道:“林深,你还记得五班的吴柯吗?就当初害你差点蹲局子那人?” “怎么不记得!”林深说着,深深看了姚鹿一眼,自嘲道:“当初为了我同桌,我可是什么都豁出去了,干了好多傻事呢!” 姚鹿:“…………” “怎么能说是干傻事呢?”李军阳说,“你那叫英雄救美,不对!英勇就义,阿呸!反正就是特别仗义!我佩服死你了!不行,我得再敬你一杯!”说着斟满酒杯,朝林深举一下,而后仰脖干掉,放下杯子,又道:“林深,我跟你说,你知不知道吴柯现在咋样了?” 林深答道:“我怎么可能知道他咋样了!”继而又问:“他咋样了?” 李军阳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他!现在!地下工作者!” “啥意思?不懂。”林深一脸迷惑。 “你特么有话好好说!别整得神神叨叨的!”刘辰东忽然骂道。 李军阳忙道:“好的好的,我说,我说。”而后短暂一停顿,幸灾乐祸道:“他啊!去年嗝屁啦!” 一桌人:“!!!” “怎么,呃……”林深一怔,忽然道:“他不会真的去混黑社|会?或者去放高利贷?然后打架斗殴,壮烈啦?” “屁黑社|会!”李军阳嘲道,“他也就上学那会横,毕业后就进了钢厂,老老实实当工人去了,普通人一个!” “那他怎么死……怎么没的?”刘闯不解地问。 李军阳答道:“他啊,天天跟一群人在外面胡吃海塞,突然有一天——梗了,就没了。” 一桌人:“…………” 林深摸了摸鼻子,干笑几声,说:“没想到他是这种结局,真是世事无常哈!”于是一桌人也都跟着呵呵呵,随后唏嘘一番。 纵然这条新闻令众人心生感慨,却也只是3分钟热度,毕竟上学期间跟吴柯没有交集,是以最多叹一声人生苦短,譬如朝露。 除了林深和姚鹿! 两人甫一听到李军阳的话,俱是心中翻起惊涛骇浪,当年的往事仿佛历历在目,尤其是姚鹿,每每想到林深为他做的那些事,便会心疼不已。 姚鹿还记得,那是高三开学后的摸底考试,学校为了模拟高考气氛,把所有学生随机分配考场,吴柯是五班的混混,也是年级校霸,那次考试恰好坐在他前面。 考物理的时候,姚鹿的卷子被吴柯抢走抄袭,无奈只得告诉监考老师,而后吴柯被赶出考场,成绩也被作废。吴柯怀恨在心,于是在当天放学时,纠集一群小弟在四班门口堵姚鹿。 当时林深见姚鹿被吓得瑟瑟发抖,登时怒火中烧,一番强硬的交涉后,因为忌惮林深七中校霸的身份,吴柯留下一句“姚鹿同学咱俩没完”,带人离开。 吴柯数人走后,李军阳和刘辰东主动过来问情况,姚鹿却麻木地坐在位置上,不发一语,林深再了解不过,知道他轻易不会朝别人求助,于是说了句“我同桌我来管”,支走众人。 同学们陆续背书包离开,最后只剩他们俩,林深收拾好两人的书包,全部背在肩上,说:“你车钥匙呢?给我,我送你回家。” “在书包右侧的口袋里。”姚鹿小声说。 林深拿出钥匙,摸了摸他的头,轻声说:“走,回家!” 林深搭着他的肩,带他下楼,姚鹿麻木地跟着林深拿车,而后麻木地跟着林深朝家的方向走,林深右手推车,逆向而行,让姚鹿走在自己左侧的人行道上。 如此走了很久,林深揽住他的肩,轻轻捏了捏,柔声说:“鹿鹿,有我在,别怕,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姚鹿沉默不语,只是用力咬唇,下嘴唇隐约已经淤血,林深看在眼里心疼不已,马上反手碰了碰他的唇,低声说:“别咬了,要出血了。”姚鹿于是松开嘴唇,低头走路,兀自不肯回答。 “你不相信我?”林深揽着他停下,靠到一边,略带强势地说:“鹿鹿,告诉我!” 姚鹿抬头看林深,两人对视,林深目光温柔,却透着隐约的霸道,令人不容置疑,短暂地犹豫后,他把下午考场的经历,断断续续朝林深讲述一遍。 林深安静地听完,扬了扬眉毛,仿佛根本没把吴柯放在眼里,轻轻捏了捏姚鹿的胳臂,安抚道:“别怕,从现在起,我会一直看着你,吴柯他不敢对你怎样。” 姚鹿缓缓点了点头,林深便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继而推车带他到对向马路,跨上自行车,转头说:“上车,送你回家。” 姚鹿坐到后面,双手环住林深的腰,紧接着脸深深埋在林深背上,林深登时一怔,片刻后反应过来,单手覆上姚鹿的双手,用力捏了捏,如此过了足有1分钟,才不舍地拿开,而后带他骑到团结小区门口的公交站,两人坐到长椅上。 “鹿鹿,不要怕。”林深搂着他的肩,说:“这不算什么事,别影响明天的化学考试,好吗?” “嗯。”姚鹿点点头。 “相信我,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一根头发!”林深郑重说道,“在学校你不要一个人行动,干什么都要跟我说,我陪你!吴柯不会一直纠缠你,过段时间这事就过去了,如果过不去,我会让他过去!” 姚鹿闻言,立即看着林深,小声说:“你不要去惹事。” “不会,我有分寸。”林深安抚道,姚鹿却一脸担忧地看他,认真说道:“真的不要惹事,林深,你不能再去打架!” “好,我保证!”林深说。 接下来的数日内,林深每天早上来团结小区接他上学,放学送他回家,课间休息也跟他形影不离,俨然一副贴身保镖的架势,期间吴柯等人在四班门口晃荡过数回,一直没寻到机会找姚鹿麻烦。 然而事情总没那么简单! 摸底考试两周后的某一天,吴柯带着十几人来到四班找两人麻烦,刘辰东差点没跟吴柯发生冲突,被林深当场拦下。 “辰东,坐下。”林深沉声道,刘辰东慢慢坐下,瞪着吴柯。 吴柯不再理会刘辰东,径直走到林深和姚鹿面前,先是瞥了眼姚鹿,而后问林深:“你要保他?” 林深不回答,只注视着吴柯,点了点头。 “好,有种,够意思!”吴柯朝林深竖起大拇指,说:“这样,你跟我们出来一趟,咱把事情缕缕。” “你叫我出去我就出去?你以为你是谁?”林深嘲道。 “嗬!深哥——!”吴柯拖着长音喊了一声,而后说:“你不来可以,你有本事保他一年!今天你跟我们走一趟,咱把该说的说完,这事就算过去了,以后我也懒得三天两头往这跑。” 林深闻言,盯着他看了足有1分钟,而后道:“你说话算数?” 姚鹿登时反应过来,当即转头看林深,眼眸里俱是担忧,接着抓住他的衣角,小声哀求道:“林深……别去。” “你俩这兄弟情挺深啊!”吴柯嘲道,“艾玛,看得我好感动哟!” 门口的一群小弟,甲乙丙丁午己庚辛全部哈哈大笑。 “林深,我再问你一次,你去不去?”吴柯说,“跟我们去聊聊,不会把你怎样,怎么?七中神一般存在的深哥,也有胆怵的时候?” “有什么可怵的。”林深漫不经心道,“我这辈子还没怵过谁,你说去哪?” 吴柯一声哂笑,说:“跟着走就是了,问这么多!” 林深起身,姚鹿马上惊恐地拉住他,不肯撒手,林深覆上姚鹿的手,安抚道:“没事,别怕。”说着用力掰开,旋即走出座位,姚鹿彻底被吓懵了,不知所措地坐着,眼睁睁看着林深跟吴柯等人离开,短暂的呆滞后,趴在课桌上,无声哭了起来。 教室内一片沉寂,大家都未曾经历过这种事,俱是被骇住了,过了片刻,刘辰东反应过来,重重拍了下桌子,咬牙切齿道:“走,去教师办公室!” 更多的男同学也反应过来,纷纷要求一同前往,刘辰东担心人太多出乱子,只叫上姚鹿的前同桌李军阳,以及在运动会上和林深有交情的刘闯,再带上当事人姚鹿,四人去找班主任梅艳君。 然而不巧的是,梅艳君当时不在,四人等了很久,梅艳君终于回来,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赶紧叫上几个男老师,又找到五班班主任,当众人终于找到林深和吴柯他们时,眼前的场景令姚鹿终身难忘。 当时林深倚着墙,正被一群人拳打脚踢,他双手护头,靠墙的支撑勉强站立,那群人的每一脚都重重地踹在他的背上、腿上、腰上,他的身体被踹得摇来晃去,却仍然强撑,不肯蹲下。 姚鹿后来是从林深那得知事情始末。吴柯当时威胁林深会一直纠缠姚鹿,除非林深让他打一顿出气,且不许还手,于是林深毫不犹豫答应了,在说了一句“不许打头不许打脸否则不客气”后,任凭他们殴打,一句话不说,一根手指未还。 刘辰东等人搀扶林深回到教室,梅艳君对受到惊吓的同学,尤其是姚鹿安抚一番,等梅艳君离开,姚鹿马上抓住林深的胳膊,焦急地问:“有没有被打坏?你哪里疼?”然而林深还来不及回答,姚鹿已然红了眼眶,哽咽着说:“是不是很痛?是不是……” 周围同学都在偷偷看他们,林深只得用口型叫“鹿鹿”,而后道:“不疼,小伤而已,他们没敢打我的头和脸,你看我还是这么帅,是不是?” 姚鹿看着林深的俊脸,他脸上确实没有伤,而右眼角下那颗褐色的泪痣,此刻看起来却格外显眼,姚鹿盯着那颗痣看了良久,重重点头,认真说道:“很、帅!” 就在这时,上课铃声响起,英语老师踱步进来,同往常一样和同学们彼此用英文问候,众人异口同声说着家乡味英文,林深短暂犹豫后,右手覆到姚鹿放在课桌下的左手上,同时凑到他耳旁,低声道:“当然!你同桌我,一直都很帅……” 第11章 是校霸没跑了 接下来连着几天,吴柯都没有再来找过麻烦,直到一周后,李军阳朝林深和姚鹿汇报,说吴柯等人被学校处以警告处分,林深隐隐担忧,果不其然,当天下午放学,林深骑车送姚鹿回家,两人甫一出校门,便被吴柯等人拦住。 吴柯以若不是姚鹿去找老师,自己也不会被处分为由头,朝林深进行勒索,狮子大张口,开价一万块作为补偿,林深则借口需要时间考虑,喝退吴柯等人,骑车带姚鹿离开。 次日午休,姚鹿照常给林深讲解习题,过了一会,发现他有些心不在焉,且不时看表,于是小声问:“你有事?” “没事。”林深摆摆手,示意姚鹿继续讲。 林深第四次看表,而后小声道:“鹿鹿,我感觉特别口渴,我去楼下小卖部买瓶水喝,你要么?” “啊?中午吃得也不咸啊?”姚鹿说。 “没吃咸!就是口渴!”林深哭笑不得道,“喝水你也管?你想渴死我?” “没有,怎么会。”姚鹿笑了笑,说:“那你去吧,回来我再给你讲。” 林深嗯了声,叮嘱道:“不要离开教室!谁叫你也不要出去!直到我回来,听到没?” “嗯,知道了。”姚鹿猛点头。 林深朝周围看看,确认没什么人注意他们,便抓住姚鹿的一只手,轻轻捏了捏,低声说:“我很快回来。”说着匆匆离开。 20分钟过去了,林深还没有回来,姚鹿心中隐隐不安,正在低头看表时,马宏亮火急火燎一头扎进教室。 “不好啦!出大事啦!”马宏亮大喊道,“林深带了一大群人,把吴柯他们给堵学校门口啦!” 姚鹿脑子里嗡一声,心一下跳到嗓子眼,呼吸登时急促起来。 “你说什么?”刘辰东大吃一惊,难以置信道。 “林深!带了好多人!”马宏亮边说边比划:“各个都拿着这么长的棒子,在学校门口堵住吴柯他们,然后就打起来啦!吴柯他们都被打成猪头啦!” “赶紧走!去看看!”刘辰东说着先行冲出去,众人随后,姚鹿也跟着冲出去。 一群人赶到学校门口,见地上滚着好几个人,旁边站有几人,正拿长棒子抽打他们,但是没看到林深,而后见对面小区里有人群聚集,于是立即跑过去,挤进人群中,就见吴柯和小弟们被数人用棒子围殴,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围观的人群中,一个男生朝另一个男生描述道:“太尼玛牛逼了!我从来没见过这种阵仗!上来就是大棒子一顿削啊!吴柯还要爬墙头逃跑,被他们领头的那个,拽着脚脖子就给薅下来了,摔地上就用棍子一通爆锤,那下手——老黑了!” 姚鹿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下,当即不管不顾地问男生:“谁是领头的?领头的在哪?” 男生先是一怔,继而瞥了姚鹿一眼,答道:“我怎么知道他是谁?他刚才往里面走了,可能在检查还有没有漏网之鱼。”说着继续看热闹,姚鹿刚想再问他,男生忽然指着吴柯方向,朝姚鹿嚷嚷道:“他出来了!就是那个!长得很高的那个,拎个臂力器!” 听到“臂力器”三字,姚鹿的心顿时跌入谷底,那是暑假他去林深家做客时,林深朝他展示过的自己打人的器具,之前林深在七中,就是用臂力器将霸凌同学的混混打进医院,此时出现臂力器,那领头人不是林深是谁?! 姚鹿当即望过去,只见林深朝吴柯几人走过去,手里拎个黑色的棒子,正是他在林深家见过的臂力器! 林深表情冷漠,步伐轻佻,慢慢走到吴柯面前,缓缓举起臂力器,指着吴柯的脸,嘴里说什么姚鹿听不清,但他可以看到林深对吴柯说话时的神态,那是姚鹿从未见过的林深,如此骇人!如此陌生! “怎么办,辰东?”李军阳先开口,喃喃道:“这场面好像也不用咱们帮什么忙啊?这是林深吗?啊?这不像他啊,太可怕了!” “他要做什么?”刘辰东自言自语道。 “所以林深……”马宏亮说着咽了下口水,小声道:“是七中的校霸没跑了!” 片刻后,林深似乎说完了,挥起棒子,朝吴柯的胳膊就是一记爆锤,吴柯当即发出杀猪般地嚎叫。 姚鹿已经快要晕过去了。 “卧槽!”马宏亮被吓一跳,说:“会不会出事?啊?要不要拉着点林深?” “谁敢上啊!”刘闯幽幽地说,“林深这个样子,谁敢上去拉?!” 姚鹿猛然推开众人,跌跌撞撞跑过去,大声喊道:“林深!你干什么!”林深倏然抬头,见姚鹿朝自己跑来,眉头登时一皱,姚鹿冲到他面前,颤抖着说:“你,你叫他们走!” “鹿鹿!”林深沉声道:“这里的事你不要管,你回去。” “我,我不回!你跟我,一起回!”姚鹿浑身发抖,话也说得断断续续。 “姚鹿,他们都欺负到林深脑袋顶上了,林深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一旁有人开口,姚鹿闻声看过去,发现居然是徐泽,手里拎根木棒子,怒气冲冲道。 姚鹿不理会他,转头盯着林深,哀求道:“林深,求你,别这样。” 就在这时,林深这头的一个小弟踢了吴柯一脚,吴柯一个踉跄摔个狗啃屎,趴在地上半天没起来,吃了一嘴土,林深这边一干人等当即嘲讽地笑起来。 吴柯艰难地爬起来,用一双血红的眼睛盯着林深,手慢慢伸向裤兜,林深则注视姚鹿,姚鹿与林深对视,眼神里俱是哀伤和恳求,林深的内心开始动摇,然而下一刻,吴柯突然跳起来,嘴里喊着“林深我艹你妈!”,同时朝林深迅速冲过来。 瞬息间,林深一把推开姚鹿,旋即避开吴柯的攻击,而后抓住他的胳膊,吴柯手里居然拿着一把弹簧|刀!姚鹿惊恐地看着两人,其余人则瞬间石化,徐泽在一旁焦急地喊道:“林深!我艹!林深你小心!” 林深死死扣住吴柯的胳膊,吴柯则拼尽全力挥舞手中的刀,想朝林深身上扎,两人扭来扭去,林深忽然反手一拧,接下来,谁也没看清到底是怎么回事,那把刀便扎进吴柯的大腿。 “啊——!”吴柯一声惨叫,林深立即松开他,而后吴柯倒地,大腿旋即朝外大股大股冒鲜血,林深站在一旁,呆呆地看着他,手开始发抖。 “快报警!” “快叫救护车!” 围观的人群纷纷叫嚷,刘辰东等人也跑过来,看到地上痛得龇牙咧嘴、滚来滚去的吴柯,全都吓傻了。 姚鹿的眼泪登时涌出来,几步上前,一把抱住林深,哭着说:“你别怕!别怕!没事!是他先要刺你的!林深!林深!”林深半晌才回过神来,反手回抱住姚鹿,把头深深埋在他的脖颈间,身体不住地颤抖。 警车很快抵达,几个片警下车了解情况,片刻后救护车也来了,吴柯被抬上担架拉走了,林深等人,包括吴柯那边的小弟,则全部被警察控制住,准备带回派出所审问。 临走前,姚鹿满脸是泪,死死抓住林深不肯松手,林深只好柔声安抚,又拜托刘辰东帮忙照顾他,继而头也不回地上了警车,待林深走后,姚鹿再也支撑不住,失控般大哭起来。 那一刻,姚鹿恍惚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一场噩梦,却不知如何从梦中醒来,这也是他和林深所有的过往中,最最不愿意回忆的一段过去。 “姚哥?姚哥?我跟你喝一杯。”小熙举着一杯啤酒,软绵绵地叫姚鹿。 见姚鹿出神地看着面前的餐碟,小熙喊他好几声都没有反应,林深于是推了推他,说:“同桌?同桌?想啥呢?小熙叫你呢!” “啊?”姚鹿迷茫地看着林深,林深一脸假笑,说:“同桌,我这个小朋友敬你呐,给个面子呗。” 姚鹿闻言,下意识看向小熙,短暂的呆滞后,终于从尘封的往事中回过神来,而后拿起杯子,林深马上给他倒满啤酒,小熙隔着林深,伸长胳膊跟姚鹿碰一下杯,撒娇着说:“姚哥,要干了哦,不然我就太没面子啦!”说着先干了杯中酒,姚鹿只得随后,艰难地把杯里的酒喝掉。 这几箱啤酒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拿的,温度十分低,一杯下肚,姚鹿登时感觉整个胃都凉冰冰的,马上夹几口菜压了压,没什么效果,不过片刻,胃开始隐隐难受,于是用手捂着胃,眉头紧拧。 “怎么了你?”林深问。 “没事,有点凉。”姚鹿摆了摆手。 林深倏然后悔,觉得自己不该怂恿他一口干掉,立即给他倒了杯热茶,又把他的酒杯挪走,低声说:“喝点热的吧,酒别喝了。”姚鹿嗯了声。 “深哥,我也想喝热水。”小熙说。 林深只得给小熙也倒一杯,小熙满意地端起杯子,小口小口地喝,姚鹿则在一旁,心烦意乱地喝。 片刻后,姚鹿还是觉得不舒服,总觉得胃里翻江倒海,随时要吐出来,于是起身,打算去包间的卫生间缓一缓。 林深见他突然离开,朝卫生间方向走,旋即朝一桌人说:“哎呀!我同桌好像不太舒服,我去看看哈!”说着起身追了上去。 第12章 让我好好抱抱 姚鹿走在前面兀自不知,到得卫生间门口,推门进去,刚想回手关门,林深一个箭步跟上,一把将他推进去,旋即关门反锁。 姚鹿:“!!!” “你,你干吗?”姚鹿质问道。 “你怎么了?”林深看着他,问:“哪里不舒服?是不是想吐?” “我没有。”姚鹿说,“你出去!不用你管!” 林深听而不闻,看了姚鹿片刻,忽然噗嗤一笑,揶揄道:“跟个孕妇似的,吃点东西就想吐!” 姚鹿一脸恼羞,他完全想不到林深胆子会如此大,当着一屋人的面,把自己堵在卫生间,想到林深今日自爆取向,此时又跟他独处在这么个地方,姚鹿登时心里一抽。 “出去!”他压低声音,呵斥道。 “不出去!”林深笑着说,“我这不是关心你么!我看着点你,万一有啥事,也好及时抢救一下。” “你……”姚鹿瞬间被气得语塞。 林深朝前一步,抬手按在他的胃上,低声问:“是这里不舒服么?我给你揉揉好不好?” 姚鹿触电般闪开,惊恐地说:“别,别过来!” “过来会怎样?”林深反问道,“还像从前那样,给我一耳光?” 听到这话,姚鹿登时心虚了,支支吾吾道:“我……你不是……那个小熙是你朋友,你还不去陪他。” 林深闻言,扬了扬眉,走到姚鹿面前,问道:“听你这口气……你这是吃醋了吗?” ”我没有!”姚鹿说着向后退,旋即撞到洗手台上,林深却不紧不慢地贴上来,低头注视着他,一脸暧昧,姚鹿刹那心中一悸。 林深看着眼前人,心中先是百感交集,继而翻江倒海,自他们重逢后,他还从未如此近距离端详姚鹿。七年的时光不曾带给这张俊秀的脸任何沧桑,反而令它看起来更加成熟动人,两片自己过去不知品尝过多少回的唇,此时因为酒精的缘故,显得红润而饱满,充满了诱惑。 “同桌……”他低声说,“前几天我们在19楼偶遇,没聊几句你就匆忙跑路了,连个电话都没给我留,还说以后见面聊,你让我怎么找你聊?嗯?” “我忘记了。”姚鹿小声说。 “嗯,就知道你记性不好。”林深右手搭在姚鹿的肩上,柔声道:“你忘掉的何止这个,你忘掉的还有很多……” 姚鹿登时一僵,林深于是左手也搭上去,停顿片刻,慢慢向下,移动到他的腰上。 “刚进包厢时,我本想好好抱抱你,但是那会人太多了。”林深盯着他的唇,低声说:“现在就只有你跟我,让我好好抱一下好吗?” 姚鹿低头,一语不发,胳臂僵硬地垂在身体两侧,动也不动,短暂地犹豫后,林深缓慢地把姚鹿抱进怀中,一瞬间,他忽然有种热泪盈眶的错觉。 未几,林深松开姚鹿,着迷地端详片刻,终于忍不住,低头朝他的唇吻去。 姚鹿马上反应过来,当即头一偏,小声斥道:“你有病吧?你,你别这样!” 听到这话,林深旋即脸色一变,冷笑道:“我有病?你没病吗?你都硬了吧?” “你怎么这样说话?”姚鹿难以置信地看他,颤抖着说。 林深亦是注视着他,心里不住回味刚才的那一刻,姚鹿在他怀中时,两人贴得很紧,他清晰地感觉到姚鹿身体有了变化,谎言可以用来欺骗别人,甚至欺骗自己,然而身体只能跟随本能,遵循内心,无法做到隐瞒。 “我怎样说话了?我说实话也不行吗?”林深反问道,“你难道不是对我有了反应吗?你当我是三岁小孩?” “我要出去了。”姚鹿说,“咱俩待这里太久了,他们会说……” “你怕了?”林深打断道,“我都不怕带小男生过来,你怕什么?怕他们知道你喜欢男人?” “我没有。”姚鹿小声说。 “没有什么?”林深问,“没有喜欢男人?还是没有怕他们知道你喜欢男人?” “让我出去吧,别说了。”姚鹿小声哀求道。 林深看了姚鹿片刻,在心里叹了口气。 “好好好,都听你的。”林深说,“走吧,你先请。” 姚鹿终于松了口气,开门走出去,林深随后也跟了出去。 见两人回来,李军阳关心地问:“鹿啊,咋回事啊?你俩咋进去这么半天呢?你没事吧?” “没事。”姚鹿说。 林深马上说:“嗨!酒太凉,喝太急了,吐了,现在没事了。” “哦,吐出去就好了。”李军阳说,“赶紧吃点菜,喝点热水!” 小熙早就注意到林深和姚鹿的互动,继而通过自己敏锐的第六感雷达,探测出这两人关系不简单,见他们一起进了卫生间,半天才出来,小熙心里十分不满,又不能表现出来,只得在一旁撅嘴夹菜,故意跟林深不时撒娇黏糊,一桌人看得是一言难尽。 过了一会,吴争要求大家登记信息的本子传过来,刘辰东写好,递给姚鹿,姚鹿写完又传给林深。 “这啥啊?”林深迷茫问道。 “电话,QQ号,工作单位写一下,吴争要做通讯录。”刘辰东解释道。 林深点点头,麻利地登记完,而后扫了一眼姚鹿留下的手机号码,说:“你电话是这个啊?我存一下。”姚鹿嗯了声。 林深掏出手机,存了姚鹿的号码,又给他拨回去,吩咐道:“我号码你也存一下。”姚鹿点点头,掏出手机,存了林深的电话。 “林深,回头我把你拉班级群里来。”刘辰东说,“以后班里有什么事,你也方便知道。” “好的,没问题。”林深答道。 一群人吃吃喝喝直到晚上8点钟,家中还有老人小孩要照顾的都提前走了,留下的则都嚷嚷换个地方接着聚。 “去百乐门KTV吧。”吴争提议道。 众人纷纷称好,姚鹿则被李军阳强力挽留,只得跟大家一起转战百乐门KTV,如此就显出林深不喝酒的好处了,他的陆地巡洋舰里塞了足足八个人,小熙坐副驾,后面挤了六个人,仿佛沙丁鱼罐头,姚鹿最瘦,被安排坐在李军阳的腿上。 “李军阳,你咋这么喜欢黏糊我同桌呢?”林深从后视镜向后瞥了一眼,问道。 “啥你同桌!你同桌!”李军阳喝得迷迷糊糊,抱怨道:“明明是我同桌好吧?要不是梅艳君,我怎么会变前任!” 林深呵呵一笑,揶揄道:“听你这意思,你好像很喜欢我同桌啊?” “林深,你别胡说八道!”姚鹿小声说。 “喜欢咋地了?”李军阳嚷嚷道,“我鹿学习好,长得又帅,谁不喜欢?” “可不是么!”林深笑着说,“我也特别——喜欢他!” 姚鹿:“…………” “林深,你这车挺贵啊。”马宏亮忽然道,“你还说混口饭吃,我看你都赚翻了!陆巡啊,乖乖,有钱银!” “什么有钱人啊!”林深谦虚地说,“我买这车也是费老劲了,那会全部存款都搭它身上了。” “真的假的?”马宏亮诧异道,“你干嘛非要买这么贵的?差不多就得了。” “这不是……嗨!你不知道,我特喜欢这车!”林深认真说道:“我最喜欢它的名字了,陆地巡洋舰,鹿寻鹿寻嘛,呵呵!” 姚鹿:“…………” 其余人俱是一头雾水,只得跟着呵呵几声。 一车人很快抵达百乐门,等了片刻,其他打车的同学也陆续到了,吴争在前台开了一个超大包间,而后率领大家浩浩荡荡进了KTV。 众人甫一落座,服务员便送来数打啤酒,想到姚鹿不能喝凉的,林深又让服务员拿了两瓶进口红酒,待红酒送进来,林深朝吴争说:“班长,这两瓶红酒算我的。” 吴争却说:“没事,大家交上来的钱还剩好多,刚才我群里发通知了,说剩下的用在KTV,不来的不管退,你们一会想点啥就点啥,可劲花!” 众人:“…………” 不过片刻,麦霸们已经包围了点歌台,喜欢玩色子也都凑到一起,另有数人则拿着啤酒边喝边聊,包厢里瞬间热闹起来。 姚鹿坐在沙发的角落里,手里拿着一瓶啤酒,小口小口地喝,林深走过去,坐到他旁边。 “别喝这个了,给你喝红酒,啤酒太凉了。”林深说。 “没事。”姚鹿答道。 “什么没事!”林深说着,一把夺过啤酒,又塞给他一杯倒好的红酒,吩咐道:“喝这个吧,还能养胃。”姚鹿不好拒绝,只得接过红酒杯子。 小熙此时坐在林深旁边,见状忙贴到他身上,手抱住他的胳臂,姚鹿瞥了两人一眼,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低头继续喝闷酒,沉默不语。 李军阳这时摇摇晃晃走过来,塞给林深一个麦克风,说:“林深,来来来,下首歌咱俩一块唱,唱给姚鹿听。” 林深接过麦克风,迷茫问道:“啥啊?唱啥啊?” “等一下嘛,马上开始啦。”李军阳说。 片刻后,音乐响起,林深看屏幕:《同桌的你》 林深:“…………” “明天你是否会想起,昨天你写的日记,明天你是否还惦记,曾经最爱哭的你,老师们都已想不起,猜不出问题的你,我也是偶然翻相片,才想起同桌的你……” 李军阳手持麦克风,一边深情演唱,一边站在姚鹿面前摇头摆尾。 姚鹿:“…………” 唱到副歌部分,李军阳朝林深用力挥手,示意该他唱了,林深只得拿起麦克风。 “谁娶了多愁善感的你?谁看了你的日记?谁把你的长发盘起?谁给你做的嫁衣?” 待林深唱到这里,李军阳走过去,一把推开小熙,继而坐到林深旁边,搂着他脖子,深情合唱剩下的段落。 小熙:“…………” 一曲结束,李军阳手持麦克风,说:“谨把此歌,献给我最最亲爱的同桌——哦不!前同桌——姚鹿同学,I love you!” 哗啦啦——!包厢里当即响起热烈的掌声。 “李军阳,你喝太多了。”姚鹿无语道。 林深闻言,也拿起麦克风,认真说道:“我也把这歌,献给我最最最亲爱的同桌——姚鹿,I love you too!” 包厢里再次响起热烈的掌声,林深旋即凑到姚鹿耳畔,低声说:“我没喝……” 姚鹿瞬间满脸通红,盯着手中的红酒杯,一声不吭,林深见状,心里一阵窃喜,刚想再试探着说上几句亲密话,小熙挪过来,手里拎个色盅。 “姚哥,姚哥。”小熙娇声说道,”咱俩玩会色子呗。” “啊?我不太会。”姚鹿说。 小熙笑道:“没关系,不玩难的,就玩猜大小点好了,谁输了谁喝酒。”说着给姚鹿讲了一下玩法,而后也不管他同不同意,自顾自拿了两瓶啤酒过来,分给姚鹿一瓶,只不住说跟我玩嘛玩嘛。 林深第一反应想阻止小熙,然而转念一想,要是姚鹿喝醉了,似乎更有利于自己此行之目的,于是任凭小熙胡闹,还在一旁煽风点火,姚鹿被小熙磨得实在无法,只得答应跟他玩。 见两人准备开局,林深把两瓶啤酒拿开,拎过来一瓶红酒,说:“你俩都别喝啤酒了,太凉了!喝这个吧,这牌子的红酒味道还不错。”姚鹿不表态,小熙则无所谓,于是林深帮两人各倒一杯。 姚鹿很少玩色子,完全不是小熙的对手,十次输八次,玩了只不到半个钟头,大半瓶红酒被他一人喝掉,他本就没什么酒量,很快喝得迷迷糊糊,晕头转向。 小熙目的终得逞,于是一屁股坐到姚鹿身旁,紧紧挨着他,还故意朝他怀里钻——小熙就想让姚鹿自爆自己的取向,好让他在同学面前丢人难堪,林深不知小熙的弯弯道道,只心想两个小零抱在一起还挺萌! 姚鹿一脸醉意,意识模糊,被小熙黏着毫无察觉,李军阳很快发现两人不对劲,立即跑过来,指着小熙嚷嚷道:“干啥呢?干啥呢?你给我放开咱家姚鹿!” 小熙一脸无辜地说:“没干啥啊。”说着啪叽亲了姚鹿侧脸一口,理直气壮道:“姚哥刚才说了,他就喜欢跟我这样!” 李军阳当场石化,指着小熙质问道:“你,你,你敢亲他!” 小熙刚打算再说点什么,继续气气李军阳,然而下一刻,林深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呼啦甩到一边,怒气冲冲道:“干什么呢你?当我死了是不是?” “深哥,我怎么了。”小熙委屈巴巴道,“你干啥对我这么凶!” “谁让你亲他的?”林深冷冷问道。 小熙马上说:“我亲他一下怎么了,他不是……” “闭嘴!你给我少说两句!”林深吼道。 小熙见林深真的动怒了,马上识相地闭上嘴,不再吭声了。 其余人发觉这边似乎出了事,纷纷望过来,刘辰东走过来,问:“林深,怎么了?嚷嚷谁呢?” 林深说:“没事,我朋友不太懂事,非要跟姚鹿喝酒玩色子,把人给灌醉了。” 小熙:“我没……” 林深马上瞪他,威胁道:“你还说?” 小熙:“…………” 吴争也跑过来,一眼就看到姚鹿躺在沙发上,似乎没了意识,便说:“哎呀,姚鹿咋醉成这样?” “一会谁给送一下吧?”刘辰东说,“他这样自己是回不了家了。” “我送吧。”林深说,“我知道他家在哪,我开车给他送回去。” “对对对,你送最合适。”刘辰东笑道,“当年你没少送他回家,我们这群人还真没谁知道他家在哪。” 林深穿好外套,把姚鹿从沙发上扶起来,细心给他穿好大衣,抱着他站好,朝众人说:“我先送他回去了,这也喝太多了,让他早点回家休息吧。” “行,那回头再聊。”刘辰东说,“回去我就把你拉班级群里,你没事就进群逛逛。” 林深答道:“行了,知道了。”继而转头又朝小熙说:“走吧,站着干吗?送你一块回去。”小熙哦了声,站到林深旁边。 “那我就走了,各位回见啊!”林深朝众人挥手道别。 “壮士,把我鹿好好送到家,照顾好他!”李军阳喊道。 林深朝李军阳笑了笑,点头示意没问题,继而搂着姚鹿,带上小熙,离开百乐门KTV。 到了停车场,林深先把姚鹿塞进副驾,帮他扣上安全带,而后对小熙说:“我帮你打个车,你自己回学校宿舍。” “啊?为什么啊?”小熙眼睛瞪得溜圆,娇嗔道:“这么晚了,多不安全啊!深哥你送我回去嘛。” “晚个屁!十点都不到!”林深白了他一眼,嘲道:“怎么就不安全了?你一个大老爷们,还怕出租车司机强了你?” “深哥,你怎么说话呢?”小熙可怜巴巴地说。 两人又说了几句,小熙不管林深如何讲,只施展耍赖大法,黏黏糊糊抱着林深胳膊,就是不肯走,林深无法,只得换个策略,柔声哄道:“乖啊,你打车回去,回头我空了就去找你。”说着从包里掏出一沓百元大钞,塞进他手中,大方地说:“这些给你零花,你不是提前回来了么,这几天就去逛街吧。” 小熙拿着钱,噘嘴说道:“那你有空一定来找我哦。” “嗯,放心吧。”林深敷衍道。 片刻后,林深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小熙上车,林深朝他摆摆手,出租车一溜烟开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卫生间梗不用是不可能的,喝醉梗不用也是不可能的,嗷~~ 卫生间大法好! 第13章 18岁生日礼物 小熙走后,林深上车,看一眼坐在副驾的姚鹿,见他醉得脸色绯红,唇瓣微张,迷迷糊糊地歪坐着,睡得正熟,于是咽了下口水,短暂地犹豫后,扯了扯裤子,启动陆巡,很快开到团结小区门口,靠边停下。 “姚鹿?姚鹿?”林深拍了拍他的脸,说:“到家了,先醒醒。” 姚鹿头动了动,微微睁开眼,迷茫地看着林深,小声呻|吟道:“嗯?嗯。” 林深:“!!!” 霎时间,林深的火轰一下就上来了。 “姚鹿?姚鹿?” 林深连续叫了几声,见他又睡了,眼神登时暗了下来,一脚轰起油门,开到姚鹿家附近的团结公园门口,找个避开路灯的地方,停好车,解开安全带,注视着姚鹿,心中的欲念仿佛野草,疯狂生长。 良久后,他轻声唤道:“鹿鹿?鹿鹿?” 听到有人在耳边唤自己小名,姚鹿马上虚软地回应:“嗯,嗯。” 那柔弱的声音极其催情,于是下一刻,林深的道德底线彻底崩塌了,旋即凑到姚鹿身前,左手轻轻摩挲着他的脸,低声唤道:“鹿鹿,鹿鹿。”林深越叫越动情,继而把姚鹿扒拉过来,隔着档位将他抱进怀中,轻声说:“鹿鹿,我好想你……” “嗯。”姚鹿意识不清地答道。 听到姚鹿的回应,林深再也忍不住了,把姚鹿的脸轻轻抬起来,端详片刻后,低头吻了上去。他的唇刚覆上姚鹿的嘴巴,姚鹿却忽然一把推开他,继而双手胡乱地扒着车门,同时发出干呕的声音。 林深:“!!!” 林深赶紧下车,拉开副驾的门,搀着姚鹿下来,嘴里喊道:“忍住!忍住!别吐车上!” 幸好林深反应迅速,姚鹿被及时扶下车,有惊无险地吐在车外,待他吐完,林深用车里的纸巾帮他擦嘴,而后把他扶进后排座,自己也跟着坐进去。 如此吐了一次,姚鹿有了些许意识,开始拉扯自己的衣服,小声嘀咕道:“勒死了,嗯……不舒服。” 林深见状,忙把他的外套拉链解开,见穿在里面的打底棉衬衫,直系到风纪扣,登时一脸无语,心道扣这么紧干吗?这能不勒么?于是帮他解开风纪扣,继而又想干脆再解开一个算了,让他好好透透气。 然而待第二颗扣子解开的那一刻,林深刹那怔住了。 姚鹿此时衣领微敞,白皙的锁骨一览无余,锁骨下方是个玫瑰金的小鹿吊坠,闪烁着粉色的光泽,小鹿身上几颗绿宝发出幽幽荧光,正是七年前他送给姚鹿的18岁生日礼物,回忆的碎片一瞬间涌了出来。 “送你的,生日快乐鹿鹿,快拆开看看。” 姚鹿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玫瑰金的小鹿吊坠,配了一条黑色皮绳,那小鹿身上还镶嵌几颗小小的绿宝石,小鹿做得栩栩如生,极其精致,十分可爱。 林深见姚鹿看得认真,脸上似带笑意,知道他肯定是中意自己的礼物,心中不免得意,邀功般说道:“跟你同桌这么久,我早就知道你喜欢各种鹿造型的物件,所以在柜台一见到它,就决定买来送你了,猜你肯定喜欢!” “很贵吧?”姚鹿问。 “不贵,几百元。”林深胡诌道。 姚鹿闻言,旋即一脸质疑地看他,林深马上说:“你别管多少钱,再贵也贵不到哪去,你就说喜不喜欢?” “喜欢。”姚鹿点点头。 “我帮你带上。”林深说着拿起项链,姚鹿却推开他的手,小声道:“别戴,回家被我妈看到会被说的。”林深哦了声,放下项链。 姚鹿见他一脸失望,不免有些内疚,短暂一迟疑后,提议道:“要不戴一会?等我回家再摘掉好了。” “那多麻烦。” “不麻烦。” 于是林深拿起项链,帮他戴好,接着端详片刻,笑着说:“好看!” “谢谢。”姚鹿红着脸说。 小鹿吊坠的回忆仿佛雷雨天的闪电,轰然在林深脑子里闪现,转瞬又消散,然而林深的情|欲已被回忆的雷电击中,熊熊燃烧起来,他一眼不眨地注视着小鹿吊坠,又看了看姚鹿,片刻后将人一把抱进怀中。 “乖鹿……” 林深终于叫出了这个他七年未曾再喊过的名字。 恍惚间,姚鹿似乎听见有人叫“乖鹿”,潜意识里不住地想:是谁?这个世上只有林深会这样叫自己,是他吗?未几,姚鹿恢复了少许神志,挣扎着从林深怀中坐起来,眯着眼,注视林深片刻,茫然问道:“林深?” “是我,乖鹿……”林深说着,俯身下去,封住了他的唇。 “唔唔唔……”姚鹿吃痛,叫喊声却被堵了回去,只得发出难受的呜呜声。 他支起虚弱无力的双手,试图推开林深,而林深残存的理智早已荡然无存,丝毫不顾姚鹿的反抗,毫不怜悯地将他压在身下,着迷般亲吻,手亦是不停,只数分钟后,姚鹿便已是衣衫不整。 酒精令姚鹿彻底失去了抵抗之力,他被林深吻得浑身发烫,头晕目眩,情|欲逐渐升温,林深如此忙了很久,待觉得时机成熟时,便将放在储物盒里的润滑油拿了出来,姚鹿此时已经软成一滩水,就在他快要沦陷时,忽然觉得一凉,当即脑子里轰隆一声,整个人被吓得瞬间清醒过来。 “不要!别!林深!” “乖鹿鹿,听话,别动,马上就好。” “别!别!不要!” “乖啊,听话。” 姚鹿死命挣扎,林深一时无法得手,只得腾出精力想压制住他,两人在后排座上扭来扭去,就在这时,姚鹿忽然又开始干呕,继而难过地说:“我,我要吐!” 林深:“…………” 林深脑子里登时一排草泥马跑过,旋即喊道:“别动!裤子先穿上!”说着起身,把姚鹿从座位上拉起来,匆忙给他穿裤子,同时安抚道:“忍一下,忍一下,马上就好,乖啊!” 林深先帮姚鹿穿好,又整理好自己,赶紧扯着他下车,姚鹿又吐了不少,待他吐完,林深用湿纸巾给他擦嘴擦手,接着从车里拿出一瓶矿泉水递给他,叮嘱道:“漱漱口,千万别喝下去啊,凉!” 姚鹿接过来,漱嘴后把矿泉水递给林深,说:“不要了。” 林深把矿泉水扔到座位上,扶着他坐进后排座,此时车内旖旎的气氛早已散得一干二净,林深兴致全无,面无表情地坐在旁边,而姚鹿连续吐了两次,又被寒风吹了半晌,人清醒了大半,虽然头还是很晕,但已经明白过来自己在哪,刚刚发生了什么。 两人静了很久,姚鹿先开了口,哆嗦着问:“你,你刚才,要干什么?” 听到这话,林深转头注视他,片刻后沉声道:“鹿鹿,我刚才,没干什么,干——你。” 姚鹿:“!!!” “鹿鹿……”林深凑到姚鹿面前,盯着他的唇,缓缓问道:“你刚才不是也有反应了吗?你明明就很喜欢,对不对?” “你,你不是有男朋友吗?”姚鹿颤抖着说,“你为什么这样对我?你把我当什么了?” “什么把你当什么?”林深眉毛一挑,反问道:“你想哪去了?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 姚鹿质问道:“那个小熙,明明是你对象,你还这样对我?” “你吃醋了,鹿鹿?”林深揶揄道,“我有对象不是很正常?当年你甩了我,难道我还得跟王宝钏一样为你苦守寒窑吗?我也是个正常的男人,我也有生理需求好吧?”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姚鹿说,“我的意思是,你还在跟别人交往,就不能这样对我,你明不明白?” “我交往的可不止小熙一人,还有好几个人呢!”林深笑着说,“他们怎么就没你这么多意见?” 姚鹿当即难以置信地看他,林深马上凑到他唇边,低声说:“不过他们都算我的收房小妾,你才是正室,你才是我的大老婆,这样可以了吧?” 姚鹿刹那就静了,良久后,难过地说:“林深,你就这么恨我?非要这样羞辱我?” 林深听到这话,顿时惊觉自己失言了。 他本意只是想气气姚鹿,一来让姚鹿知道,自己被他甩了之后还是很受欢迎,很有市场的,不是非得吊死在他这一棵树上,二来想跟姚鹿调调情,表明自己的一颗心还属于他,并没有爱上其他人。 然而现在的林深,由于长时间混迹娱乐场所,不知不觉沾染上一身的流氓气,于是一开口便弄巧成拙,调情变调戏,表白像侮辱,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鹿鹿,我没这个意思。”林深辩解道,“我绝对没有羞辱你的意思!” 姚鹿此时不想跟林深再多待一秒! 七年了!他以为时间可以抹去爱,也可以抚平恨,却没想到林深竟然还在恨他!?如今的他在林深眼里就是一块肉而已,一块多年前已经拿到嘴边,但终是没能吃到嘴里的肉。林深今天所作所为,无非是想把这块飞了的肉吃进去,吃完最多吧唧一下嘴,点评一下滋味,也就不过如此。 “送我回家。”姚鹿冷冷地说。 林深马上说:“鹿鹿,你听我说……” “送我回家!”姚鹿崩溃般大喊道。 “鹿鹿,你冷静一下。”林深说着一把抱住他,柔声安抚道:“对不起,我刚才口不择言了,你听我解释。” 姚鹿却用力推搡林深,呵斥道:“放开我!我自己走!”林深紧紧抱着他不撒手,姚鹿无法挣脱,转而伸手去抓车门。 “好!送你回去!别闹了!”林深吼道。 姚鹿瞬间安静下来,僵在林深怀中,胸口一起一伏,片刻后说:“现在!马上!我要回家!” 林深松开他,吩咐道:“你坐到副驾去,我马上开车。” “我不去,我就坐这里!”姚鹿固执地说。 “行吧,随便你。”林深说着坐回驾驶位,启动车子,开到团结小区门口,熄火解开安全带,说:“我送你上楼吧,天太黑了。” “不用,我自己可以走。”姚鹿说着开门下车,头也不回地朝小区里走,林深赶紧下车,几步追上去,叮嘱道:“慢点走,你醉了,小心别摔了。” 姚鹿听而不闻,径直走到单元门入口,林深一把拉住他,恳求道:“鹿鹿,先别进去,听我说一句。” “我不想听!”姚鹿大声说道。 “鹿鹿,我向你道歉。”林深说,“刚才我那些混账话,不是有意要侮辱你,我错了,你不要往心里去。” “你不用跟我道歉!随便你是什么意思!”姚鹿厉声道,“我之前不喜欢你,现在也一样不喜欢你,我根本不喜欢男的!” 林深听到这话,当即质问道:“你撒谎!你不喜欢我,干吗要去19楼?干吗要用那首小虎队的歌作铃声?干吗要一直戴着我送你的小鹿吊坠?” 姚鹿马上反驳道:“我去19楼是怀旧,我跟你解释过了!用那个铃声也是一样的原因!至于吊坠,跟你分手后我就戴着,想当个留念,后来就戴习惯了,一直没摘,没你想得那么复杂!” 纵然姚鹿说得振振有词,然而林深并不是容易打发的人,闻言心想你这是一堆什么狗屁解释!糊弄三岁傻小子吗?简直是要多牵强有多牵强!于是想继续质问他,甫一开口,却被姚鹿当即打断:“你不必说!听我说完!”林深只得把话咽下去,示意让他先说。 姚鹿说:“我承认,当年跟你分手后,对你是有一点留念,毕竟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处得很好。”说着短暂一停顿,继而话锋一转,强调道:“但这不代表我还喜欢你!还想着你!我再跟你说一遍,我不喜欢男的!我以后还要结婚!还要生子!我还要去相亲!你自己喜欢男人是你的事,不要扯上我!” 林深刹那就懵了,盯着姚鹿看了半晌,而后问:“姚鹿,你刚才说的这些,都是心里话?” “对!都是!”姚鹿说。 “好!好!我明白了!”林深怒极反笑,嘲道:“那我祝你赶紧找到另一半,跟她结婚生子,完成你传宗接代的光荣任务!” “谢谢!再见!”姚鹿说着转身,几步便跑上了楼。 按照事物发展的正常规律,林深本以为两人会继续争执几个来回,正在心里措辞如何反驳,孰料姚鹿不按常理出牌,话音未落就迅速跑路了,待他回过神来,人早已没了踪影,他杵在原地静了很久,最后无法,只得带着一肚子火,回到新华路公寓。 回到家后,林深躺在床上,反复琢磨姚鹿说的话,简直是漏洞百出,根本不可信!然而他也意识到,自己和姚鹿已经无法回到过去。他们之间发生过太多的不愉快,又多年未见,很难再找到当年热恋时的感觉了。 两个人的未来一片迷茫,到底要如何继续下去,林深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如此翻来覆去地想了很久,整个人疲惫不堪,卧室的窗帘也没拉,便睡了。 作者有话要说: 嗷嗷嗷~这章狂撒狗血啊!写完累死了我千千万万个脑细胞,我要SHI了,555~ 第14章 偏要叫你小名 翌日下午,林深迷迷糊糊睁开眼,一室光明,忽然想起昨夜竟忘记拉窗帘,清醒了片刻,转头看向窗外,登时愣住了——以为自己瞎了,赶紧翻身下床,随手拿起睡衣穿上,站在落地窗前朝外观望,只见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到处都覆了一层厚厚的积雪。 昨夜下大雪了!! 他热了杯牛奶,端着杯子溜达进书房,打开电脑,登录QQ,发现自己已经在四班群里了,于是打开群聊窗口,刚想在群里说上几句,李军阳的信息就跳了出来。 李军阳:【鹿,在吗?几号回杭城?】 李军阳:【鹿?鹿(问号JPG)】 姚鹿:【刚看到,明天的飞机。】 林深:“!!!” 李军阳:【怎么这么早?你们不是民营企业吗?我看人家都十五过完才开工。】 姚鹿:【没办法,生产是十六开工,我们财务要初八上班。】 李军阳:【你怎么走?打车吗?现在外面路上都是冰,可难走了!】 姚鹿:【做大巴,下午的飞机,来得及,不用打车。】 林深:“…………” 李军阳:【我车都没有,也没法送你(委屈JPG),你自己小心点,早点出门,省得路上堵车误了飞机。】 姚鹿:【知道了,我还有事,先下了。】 李军阳:【88,鹿,一路顺风!】 见姚鹿下线了,林深退出QQ,翻开手机通讯录,找到姚鹿的名字,把“姚鹿”改成“鹿鹿”,存完后想了想,又改成“乖鹿鹿”,改完后端详片刻,嘴角勾了勾,终于满意了。 初七一早,林深起床洗漱,匆忙吃了点东西,开着陆巡赶到团结小区,进去后便寻了一个既隐蔽,又能看见姚鹿家单元门的地方停下,把车窗打开条缝,开启空调,耐心等待姚鹿出现。 如此等了近5个钟头,林深是又冷又饿,就在他怀疑会不会已经跟姚鹿错过时,姚鹿拖个小拉杆箱,背着包,出现在单元门口,林深马上精神抖擞,开着车子,偷偷摸摸尾随在姚鹿后面,见他走到小区对面公交站台,立即开到前方调头,继而缓缓停在他旁边,降下副驾的车窗。 “姚鹿?好巧啊!”林深装模作样地喊道,“你这拎着大包小包的,是准备赶火车还是赶飞机啊?” 就在上一刻,姚鹿见到一辆高大的陆地巡洋舰,缓缓从远处开来,心里登时咯噔一下,果不其然,那车到得他面前就停下了,下一秒就看到林深的帅脸从车窗露出来。 姚鹿一脸无语,当即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而后沉默地看着公交车来的方向,见姚鹿不搭理自己,林深便把陆巡靠边停好,下车走到他身边。 “鹿鹿,问你话呢?干什么去?”林深问。 “别叫我鹿鹿。”姚鹿漠然道。 “叫习惯了,不好改。”林深说,“你这拎着行李,要去哪啊?” “旅游去。”姚鹿冷冷地说。 林深:“…………” “你忽悠谁啊!”林深笑道,“我都看到群里你跟李军阳讲话了,你们明天开工,你今天就得回杭城。” “那你还问?”姚鹿嘲道。 林深短暂思索后,说:“你几点的飞机?我送送你吧!我也是刚好经过这,你说巧不巧?” “不用了。”姚鹿面无表情道。 林深马上劝道:“鹿鹿,你看这天,这么大的雪!我从新华路那边过来时,路上的雪还没来得及扫,一路上看到好几起追尾,堵得要死!你是打算坐公交再转机场大巴吗?你这样万一来不及怎么办?” 听到这话,姚鹿抿了下嘴,没吭声,林深一看有戏,于是再接再厉道:“我送送你吧!这要是我特意来送你,你不接受可以理解,咱俩是碰巧遇上了,你说是不是老天安排我来送你?” 林深说完偷偷观察姚鹿,见他表情似有动摇,当即一步上前,拉住他的行李箱,说:“走吧,上车!跟谁置气也别跟你自己置气!我慢慢开,保证给你安全送到!”说着也不管他同不同意,拉起行李箱就朝陆巡走去。 姚鹿本就在担心路上会拥堵,若是赶不上飞机,机票钱要白白浪费了,这么一来,只得半推半就地跟着上了车。 林深麻利地把姚鹿的行李塞进后备箱,旋即发现他坐在后排座上,马上不满道:“鹿鹿,坐前面来,你坐后面我怎么跟你说话?” “不用了。”姚鹿说,“我坐后面挺好。” 林深想了想,语重心长道:“我一会开车要跟你讲话,你坐后面我就得扭头,那还怎么看路?这样很危险,听话,坐前面好吗?” 姚鹿闻言,立即瞪了他一眼,短暂迟疑后,不情不愿地挪到副驾位,扣上安全带,林深见计谋得逞,心里一阵窃笑,美滋滋地上了驾驶位,启动陆巡,出发去机场。 “几点的飞机?”林深问。 “5点15。”姚鹿答道。 林深瞥了眼时间,说:“现在1点43,4点前应该能到,剩1个钟头足够你换登机牌和安检了,来得及,别担心啊!”姚鹿面无表情地嗯了声。 市区里积雪严重,追尾事故很多,路况十分复杂,林深不敢跟姚鹿讲话,专心致志地开车,很快便上了高速,高速上的雪被来往的车辆碾压化得差不多了,车少路宽,开起来十分轻松,于是开始主动找他聊了起来。 “鹿鹿,渴不渴?”林深问,“后排座侧门还有瓶饮料,你要是渴就自己拿过来喝。” 听到林深张口鹿鹿,闭口鹿鹿,姚鹿脑子里嗡嗡响,终于忍无可忍,一脸烦躁地说:“能不能别我叫鹿鹿?我不习惯!” “不能,鹿鹿!”林深笑着说,“如果你不习惯,我就再叫二十遍好了,就像从前那样。” 姚鹿刹那就静了,思绪不由自主地开始追逐林深的话,飘到遥远的过去。他还清楚地记得,那天是林深的生日,之前他答应林深逃课庆生,他们相约那日下午去旱冰场玩,林深便来团结小区接他。 “鹿鹿,上车,带你去旱冰场。”林深长腿跨在自行车上,说道。 “你,你别这样叫我。”姚鹿红着脸说。 “鹿鹿,怎么了?”林深眉毛一挑,不悦道:“刚才我听你家楼下大妈这样叫你,她都能叫,为什么我不行?” “这个是我小名。”姚鹿有些难为情,解释道:“平时只有我爸妈这样叫,咱俩是同学,你叫我小名,我不习惯。” “鹿鹿鹿鹿鹿鹿鹿鹿……”林深一口气叫了十几遍,而后得意洋洋地看他,问:“习惯了吧?” 姚鹿:“…………” 于是从那天起,只要没旁人在,林深便自然而然地唤他小名,虽然姚鹿几次朝林深抗议,表示不满,然而在他的心里,每一次听见林深叫自己鹿鹿,都觉得十分甜蜜。 “鹿鹿?鹿鹿?想什么呢?听见没?”林深的声音在姚鹿耳畔响起。 “嗯?什么?”姚鹿回过神来。 林深说:“我刚才问你,一会服务区停一下,给你买点热饮喝好不好?你还没回答我呢。” “我不渴。”姚鹿答道。 “哦,好的,鹿鹿。”林深说。 姚鹿:“…………” 接下来的时间,林深若是不说话,姚鹿就不搭理他,车厢内的气氛既沉闷又尴尬,林深盯着前方的路,脑子里却一直在思索,前夜发生的事实在是不愉快,总要想办法把它圆回来,姚鹿这人既执拗又小心眼,单纯的赔礼道歉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必须解开他的心结,才能抚平他的怒火。 一番沉思酝酿后,林深试探着说:“鹿鹿,我有话想跟你说。” “什么话?”姚鹿问。 林深迅速瞥了他一眼,商量道:“说之前你先答应我,别生气,别激动,别胡闹,这可是在高速,好不好?” 姚鹿听到这话,当即不悦道:“你什么意思?你把我当小孩子看?我干吗要胡闹?” “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林深说,“我是怕你没等我说完就生气,你先心平气和地听我把话完完整整讲完,好不好?” 姚鹿想了想,而后道:“你说吧。” “鹿鹿,首先我要向你郑重道歉。”林深说,“初五那晚是我不对,是我口不择言,我为我所做的一切,所说的一切,以及给你造成的伤害赔礼道歉,对不起鹿鹿!请你原谅我,我真的不是有心的。” 姚鹿面无表情地听着,沉默不语。 林深继续说:“鹿鹿,那些话不是我的真心话,你所想的意思也非我所想,我只是用错了表达方式。”说着转头看了姚鹿一眼,见他咬着嘴唇,双手局促地绞在一起,便知道他已经听进去了,于是轻轻碰了碰他的唇,柔声责怪道:“别咬了,怎么这么多年这个毛病还没改掉?天这么冷,一咬就会出血。” 姚鹿刹那呼吸一窒,继而微微低头,不过片刻,脸上就泛起了红晕,林深尽收眼底,登时心花怒放,马上乘胜追击道:“鹿鹿,我跟你说实话吧,这些年我过得不算太烂,但也不算很好。” “钢大你也知道,垃圾二本而已,毕业了要么去钢厂当工人,要么只能另谋出路,对咱们这三线小城来说,另谋出路就等于家里蹲!还好我有个不错的爹能借点力,所以就干上了基建这行,我们这行赚钱是不少,但是真的很累!既要维护关系,又要管理工人,还要到处讨钱借钱。” “其他还好说,就是维护关系这事,唉!”林深说着,沉吟片刻,而后道:“真的是太累了!而且对我整个人影响非常大。” 纵然林深之前的话均带着油水,但最后这句却是他的真心话。他一想到这些年看见的坑脏事,碰到的龌龊人,以及受过的窝囊气,心里便一阵阵酸楚,言辞间甚至带了点哽咽之意。 林深就这样,娓娓道来他七年来的心路历程,姚鹿安静地听着,一语不发,然而当林深似有哽咽时,姚鹿忽然就感受到他的无奈和伤感,不知道为什么,心登时便软了。 “怎么叫……影响非常大?”他忍不住轻声问。 林深马上听出姚鹿的语气有所缓和,当即看了他一样,发现他也在怔怔地看自己,两人短暂的对视,林深心中一悸,差点冲动地扑上去亲他一口,无奈手握方向盘,安全在心间,只得咽了下口水,清了清嗓子。 他想了想措辞,解释道:“就是我得经常去应酬,跟一些人泡夜店喝酒,以及……做一些不是很光彩的事。” 姚鹿甫一听这话,马上蹙眉看他,林深见状,忙澄清道:“不是!我说的有歧义!是他们做一些不光彩的事,我没有!我对主席发誓!”姚鹿点了点头,没说话。 “他们这群人,白天是衣冠楚楚的精英,晚上一到那种场合就化身为禽兽。迫于生意缘故,我不得不周旋在其中,不但不能表现出厌恶,还要在一旁跟着嘻嘻哈哈,有时候我觉得自己都快精神分裂了,不知不觉就受到一些不好的影响,我好哥们说我变了很多,现在一身的流氓气。” 说到这里,林深忽然道:“我好哥们徐泽,鹿鹿你还记得吗?咱俩过生日那次他在,还有吴柯那次他也来了。” “嗯,记得。”姚鹿小声说。 “就知道你记得。”林深大笑道,“其实你记得的东西还有很多,是不是?” “你跟徐泽,还很好吗?”姚鹿问。 “好,非常好!”林深说,“你肯定想不到,这家伙现在也开公司当老板了,还做得不错。” 姚鹿又问:“做什么?” “进出口贸易公司,不过以进口为主。”林深说,“具体经营范围还挺广,一时我也记不住,反正去年营业额大几百万吧,公司虽说不大,但利润不算低,小日子过得可滋润了。” 姚鹿微微一笑,说:“哦,那挺好的。” 林深见他笑了,知道这是把人哄得差不多了,终于松了口气,而后道:“对了,之前他还朝我问起你来着,可惜那时咱俩也没联系,所以只好跟他说不知道。” 就在这时,服务区的提示牌出现了,林深瞥了一眼,片刻后打方向盘进入匝道,说:“鹿鹿,我去服务区加个油,顺便给你买点热饮,好不好?”姚鹿嗯了声。 林深先去加油,而后把车停在超市门口,提议道:“下车一块去呗?溜达一会,你屁股是不是都坐麻了?” 姚鹿闻言,马上瞪着林深,林深哈哈大笑,趁机掐了下他的脸,打趣道:“想到哪去了?就是字面意思!你现在怎么跟个炮筒似的,一点就炸!”姚鹿登时脸上一红,旋即拉开车门,头也不回地下车走了。 林深笑了笑,心想鹿鹿的小脸蛋还是跟从前一样,又滑又嫩!短暂地回味后,解开安全带,下车锁门,几步追上去,在超市里给姚鹿买了一杯奶茶,自己则要杯美式咖啡,两人端着热饮回到车上,林深喝了几大口,而后把杯子放进储物孔里,扣好安全带,继续赶路。 第15章 不能操之过急 姚鹿捧着杯子,看窗外的皑皑白雪,手中的奶茶有些烫,只得小口慢慢地喝,林深不时转头看他,午后的阳光透过陆巡明亮的车窗,洒在姚鹿身上,显得他的侧脸更加白皙俊秀,垂眼喝奶茶的样子乖巧又可爱,真是越看越喜欢,怎么都看不够! “你一直看我干什么?好好看路!”姚鹿忽然道。 “哦,知道了。”林深说。 姚鹿沉吟片刻,问道:“刚才你说徐泽问起我,你有跟他说过我俩以前的事?” 林深闻言,先是啊了一声,继而迷茫地看他一眼,片刻后反应过来,当即哭笑不得道:“鹿鹿,你是恐龙神经吗?我一句话都说完半天了,你才突然想起来问,你这反射弧也太长了吧!” 听到林深揶揄,姚鹿马上抿着嘴,目视前方不吭声了,林深瞥了一眼,见他唇瓣微微翘起,虽然满脸不悦,那样子却仿佛在朝自己撒娇,霎时心里涌出满满的宠爱,恨不得立即把人抱入怀中,好好怜惜一番。 他伸手轻轻拨了下姚鹿的唇,打趣道:“嘴噘得这么高啊!让我试试能不能挂个瓶子。”姚鹿当即拂开他的手,问道:“问你呢!到底有没有说过?” 林深笑了笑,没有立即回答,脑子里却不住盘算,跟姚鹿分手后,他就没对徐泽遮掩过自己的取向,而徐泽也不是傻子,回想到林深和姚鹿之间的那些过往,终于反应过来。 怪不得说学习都归他管,睡个觉还要打申请;怪不得说像妈就打我,说像媳妇就美滋滋;怪不得威胁我,要是在他面前说错话就断交;怪不得为了他,叫上几十号人去堵十几号人,还闹得血溅当场,差点蹲局子,原来你俩早就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了。 这些都是徐泽后知后觉两人的猫腻时,朝林深抱怨的原话。 林深再一次想到姚鹿那执拗倔脾气,心思还那么重!如果告诉他徐泽知道,难保他不会胡思乱想,万一想到不该想的方面去,肯定又会怪罪到自己头上,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不如等以后寻到合适机会再告诉他。 想到这里,林深笑着说:“我当然没跟他说过!他什么都不知道!咱俩周围的朋友和同学就没人知道,放心吧鹿鹿!” 姚鹿嗯了声,又说:“你刚才讲到徐泽说你变了很多,你还没讲完。” “唉!一说起徐泽就被打断了。”林深说,“反正就是我的工作对我影响很大,有时候说话没控制好就会下流些,初五晚上我那样说,其实就是虚荣,想表达一下自己还是挺受欢迎的,还有正室那句,其实是想表达你对我很重要……” “这些就别说了!”姚鹿当即打断道,“你有你的对象要处,我也有自己的生活要过,我们没必要讨论这个话题。” 林深听他这样说,忙道:“那个小熙,他不是我对象,他是……”说到这里,林深短暂一停顿,心想他是什么?妈的失策了!怎么把这事忘了?完全没设计过台词! 姚鹿见林深突然语塞,马上追问道:“他是你什么?” 林深心虚地说:“他吧,就是我交的一个小朋友。”说着瞥了一眼姚鹿,见他正面无表情地看自己,于是试图抢救一下,小声补充道:“他还是个学生呢,他……” 姚鹿却冷冷地打断道:“他是你什么都可以,不必跟我说了!刚才我说错话了,我不应该问,对不起。” 林深蹙眉看他一眼,感觉姚鹿现在的情绪很不稳定,于是马上闭嘴,不敢再作过多解释,以免说多错多,好不容易才把人哄好,万一又暴走,自己算是没法活了。 车厢内静了下来,林深一边开车,一边思索,小熙那事也没必要解释,一来解释不清,两人是情人关系一目了然,二来他今后没打算再去找小熙,所以这事就算到此为止。 当前最重要的是他和姚鹿的未来! 他爱姚鹿,恨不得姚鹿只属于他一人,他亦能感觉到姚鹿对自己还余情未了,然而一想到当年的那些陈伤旧事,“我爱你做我男朋友”这话便堵在心里,无法说出口。 那时他们的爱情是那么甜美,林深从未怀疑过姚鹿对他的爱,然而几个月不见,姚鹿仿佛变了个人,冷漠又绝情地甩了他。当年他那么笃定姚鹿爱自己,最后却被狠狠打脸,而现在只是感觉姚鹿对他还有余情,如何能保证历史不会重演? 如果又被姚鹿甩一次,林深真的不知道还能不能再站起来,也许他的后半生就完了。再一次倾尽满腔热情给同一个人,忽然有一天,那人说明天要结婚了,对象不是你,那他该怎么办?跳楼去吗? 林深心下决定,他跟姚鹿的事不能操之过急,七年过去了,再回首已不复往昔,他们需要时间重新了解彼此,摸清彼此的现状,而过去遗留下的那些裂痕,横亘在他们之间,也需要慢慢被修复。 想到这里,林深忽然道:“鹿鹿,刚才我跟你解释这么多,你能不能理解我,能不能原谅我?” 姚鹿听到这话,半晌不作声,最后道:“好,我原谅你。” 林深想了想,又问:“那我们还可以做朋友吗?就像上学那会,没有谈恋爱之前。” “林深,你觉得呢?”姚鹿反问道。 “那就做普通朋友,好不好?”林深小声恳求道。 见姚鹿沉默不语,林深说:“鹿鹿,我没别的意思!我其实没什么朋友,从前心里有不快时,都不知道找谁倾诉,有时候想想真是难受!如果你能把我当朋友看,普通朋友就行,我遇到不顺心的事能找你说一说,也许我就没那么阴郁了。” 林深说完,偷偷观察姚鹿,见他一脸犹豫不决,似乎是在斟酌,于是再接再厉,放软了声音,哀求道:“你放心,我不会打扰到你,就是偶尔找你说两句话,发个牢骚,可以吗,鹿鹿?” 良久后,姚鹿终于点点头,说:“好,我答应你。” 林深登时心花怒放,心想普通就普通吧,谁稀罕做朋友!只要姚鹿肯接纳他,两人的联系一旦建立起来,他就有把握进一步发展,待感情逐渐升温后,破镜重圆是迟早的事。 想到这里,林深美得冒泡,于是情不自禁地小声哼唱:“向天空大声的呼唤,说声我爱你……” 姚鹿:“…………” 4点过5分,林深终于开到机场,停好车,帮姚鹿拉着行李、背着包,两人一起到候机厅,换到登机牌后,林深看看还有时间,便说:“鹿鹿,先别去安检好不好?你进去我就看不到你了,咱俩先在这坐一会,10分钟后你再去安检好吗?” 姚鹿点点头,两人找个安静的位置坐下。 “鹿鹿,QQ加一下吧。”林深说,“我已经在四班群里了,我直接点你头像加你,好吧?” 姚鹿说行,林深便从兜里掏出手机,加他为好友,而后把手机递给他看,吩咐道:“我加你了,我好友申请你通过一下。” “好,知道了。”姚鹿说。 片刻后,姚鹿发现林深盯着自己看,一脸不满,便问:“你又怎么了?” “我好友申请,你倒是通过一下啊。”林深说。 姚鹿:“我知道了,回去就通过。” “你又忽悠我!”林深抱怨道,“聚会那天我就看到你的手机了,是智能的!可以上网!你现在就能登录QQ,批准我的申请。” “我没流量。”姚鹿小声说。 “我不信,拿给我看看。”林深命令道。 姚鹿无奈,只得把手机递给他,林深摆弄一会,又还回去,说:“我就说你忽悠我,你把流量关了,还骗我没流量,我已经通过好友申请了。” “没忽悠你!”姚鹿辩解道,“流量不多,用一下就没了。”林深切了一声,没说话。 “我该去安检了,不然来不及了。”姚鹿说。 “我送你到安检口。”林深说着,帮他拉起行李箱,背上包。 到得安检排队处,林深把箱子递给姚鹿,又帮他把包背好,叮嘱道:“路上小心点,到那边给我发个短信,从机场回家最好打车。”姚鹿点点头,嗯了一声。 “鹿鹿。” “嗯?” “给我抱一下好不好?”林深说,“一会你进去了,很久我都见不到你了。” 姚鹿:“…………” 见姚鹿似乎有些抗拒,林深失望地说:“太勉强就算了。” 看到林深一脸的落寞,姚鹿忽然有些于心不忍,犹豫片刻,小声说:“好,就一下。” 刹那间,多年前似曾相识的话在两人耳边同时响起,他们不约而同地注视彼此,继而在对方的眼眸里,看到如星河般灿烂的美好回忆。 “鹿鹿,我好想掐你的脸,让我掐一下好不好?你不同意我不敢掐。” 姚鹿脸一红,摇了摇头。 “好吧,做题吧。”林深蔫巴巴地说。 姚鹿不时看林深,见他一脸失落,短暂地迟疑后,忽然道:“可以掐一下。” “你同意了?”林深惊喜地问。 “嗯,就一下。” “一下就一下。” “这样算一下吗?”林深的手在姚鹿的脸上轻轻摩挲。 “算。”姚鹿的脸已经红到了耳根。 “一下就一下。”林深说着,把姚鹿温柔地抱进怀里。 他们在候机大厅紧紧相拥,周围路过的人都不免好奇地看上一眼。姚鹿很快发现两人已然成了候机厅的焦点,于是轻轻推了推林深,说:“好了,我真的要进去了,太晚了。” 林深放开他,低声说:“好,鹿鹿,一路顺风。” 姚鹿看了林深片刻,拉起行李箱,背着包,头也不回地走进安检队伍中,很快便过了安检,继而消失在林深的视野中。 林深慢慢走回停车场,坐进陆巡,靠在椅背上,平复刚才荡漾的情绪,过了一会,掏出手机看时间,姚鹿快登机了,于是打开QQ,点开姚鹿的对话框,发了他人生中给姚鹿的第一条QQ信息。 林深:【鹿鹿,一路顺风,希望很快能再见到你!(爱心JPG)】 发完信息,林深举着手机,端详姚鹿的头像,那是一个小狮子,QQ系统自带的,系统里这么多头像,他却选了这个……盯着那奇丑无比的小狮子,林深的回忆之门再次打开。 “送你的,生日快乐。”姚鹿把盒子递给林深。 “什么呀?”林深问。 姚鹿说:“拆开不就知道了。” 盒子甫一打开,里面是根棕色皮绳银吊牌手链,林深拿起来端详,片刻后问:“这是狮子座的?” 姚鹿点点头,解释道:“你不是说自己是英勇的狮子座嘛!我觉得这个小狮子又凶又可爱,有点像你,就买来送你了。” “哈?”林深看着他,一脸不可思议,问:“又凶又可爱,像我?” 姚鹿嗯嗯点头,林深哭笑不得,拿起手链递给他,说:“好吧,你说咋样就咋样,帮我带上吧。” “带哪个手?”姚鹿问。 “左手吧,不容易碰到。”林深答道。 手链戴好后,林深把手高举,欣赏了一会,笑着说:“很好看!是挺可爱的,也很凶。” 似乎又找到条新证据!林深心里美滋滋地想,就在这时,手机嗡一声振动,他马上返回查看,见姚鹿和他的对话框里有了一条新信息,正是姚鹿的即时回复。 姚鹿:【(微笑JPG)】 刹那间,林深忽然感觉到,自己这充满黑暗孤寂的人生,好像再一次窥见到了光明。 作者有话要说: 林二狗:鹿鹿,我其实没什么朋友,心里难受都不知道找谁说。 徐泽:卧槽!林深!那我算啥?你还是不是人?30万马上还我,不借了! 林二狗:你计较这干吗?我那不是哄媳妇嘛!就那么一说呗! 姚鹿:………… 第16章 番外 下课铃声响起,钢大附高高二四班的教室里霎时热闹起来,寒假结束开学没几天,大家的假期综合征尚未消退,凑在一起叽里呱啦。 姚鹿坐在座位上,正在预习下堂课内容,他的同桌李军阳,上节课一直闹肚子,下课铃一响,便火急火燎地冲出教室。 过得片刻,李军阳回来,一进门就大声嚷嚷:“不好啦!大新闻!咱班要转来一个新同学!” 由于他嗓门太大,先是挨了正在睡觉的马宏亮一顿骂,接着又被体委刘辰东揶揄,教室里的人都笑他大惊小怪,虽说重点高中转学不是常事,但也不至于如此一惊一乍。 李军阳不服气,仿佛自己知道个大秘密,说:“靠!你们知道转来的是谁吗?” 不知谁问了声:“谁啊?” 李军阳登时来了劲,神神秘秘道:“是七中的林深!” 听到这个名字,众人俱是满头问号,心里不住想林深是谁啊? 见大家云里雾里的表情,李军阳更得意了,当即化身说书先生,朝众客官讲述他在厕所出恭时,听来的这个有味道的大新闻。 原来那林深据说是七中校霸,因为在本校打架斗殴,把人给打进医院,被记了大过,家里人只得给他转学到钢大附高,竟然进的还是四班, “不是吧,这也行?”学委李姝诧异道,“咱们附高都是中考考进来的,靠转学还能进?” “不在籍,借读呗,花钱就能搞定的事!”刘辰东对此十分在行,说:“三班上学期也转来一个借读的,好像花了三万。” 这么一来,话题又从校霸转到借读费,对于这个月工资只有两千元的北方小城,三万元已是一笔巨款,众人纷纷咋舌。 随着讨论不断升温,话题是越聊越偏,末了,终于有个女生意识到了,将话题扯回到校霸身上,担忧地问:“校霸是不是很凶啊?咱班会不会也变成五班那样啊?” 说起五班来,那真是一把辛酸泪。 五班有个学生叫吴柯,逃课打架,逗猫惹事,就是不学习,每日里纠集一群小弟,在校园里横逛,俨然一副校霸模样。 马宏亮一口否决女生的担忧,自家班主任简直是灭绝师太附体,别说校霸,就算是灭霸也不在话下,众人听他这么一说,想想的确如此,于是关于校霸的担忧一闪而过,继而又投入到新的话题中去。 就在同一时间,大家嘴里的这位七中校霸林深,正乖巧地坐在校长办公室的沙发上,听他父亲和陈校长寒暄。 片刻后,林父将四万元现金交给陈校长,陈校长笑呵呵收钱,朝林父介绍高二四班的背景,林父听闻班主任梅艳君是优秀教师,四班的考试成绩又在年级名列前茅,顿觉满意。 “还有个事我得拜托您。”林父说。 “林局您说,什么事?”陈校长问。 林父说:“您看能不能跟梅老师打个招呼,给我家林深安排个学习好点的同桌?” 陈校长闻言,登时一怔,心想你儿子都浑成这样了,谁敢跟他坐一起?还学习好点的,这不是坑人家孩子吗?然而对方来头也算不小,提了这么个小要求,自己终归不好拒接。 “行吧,那我跟梅老师打个招呼,应该没问题,小事!”陈校长违心道。 于是送走父子二人后,陈校长给梅艳君打个电话,把球又踢给了她,心道坏人还是你做吧,对不起了! 梅艳君接到校长指示,脑子里嗡嗡响,却无法拒绝,只得拿着座位表,绞尽脑汁,末了,选了学习不错,性格腼腆,人又老实,最重要的是家长不多事的姚鹿,配给新来的林深。 唯一令她欣慰的是,初见林深的第一印象还算不错,文质彬彬,礼貌有加,只是安静地坐在旁边,等自己忙完,下节课带他去班级报到。 上课铃声响过,梅艳君带着林深进了教室,四班登时开始嗡嗡嗡,原因无他,皆因这新来的校霸颜值实在高。 他身材高挑而瘦削,脸庞硬朗,眼眶深邃,鼻子高挺,右眼角的下面还有颗泪痣,衬得一张俊脸隐约透着点邪气,惹得好几个女生眼里冒小心心。 梅艳君先是让林深自我介绍,接着开始调整座位。 李军阳此时正小声同姚鹿说话,只不住朝他感慨林深好帅,就在这时,忽然听到梅艳君喊自己名字,当即心里打个突,马上坐得笔直,看着班主任。 “李军阳,你坐这里。”梅艳君指着前排一个座位说。 李军阳顿时傻眼了。 “不会吧?有我啥事?”他小声抱怨道。 “快点!愣着干什么?”梅艳君说,“让你前进一排还不好?” 李军阳真心舍不得同桌姚鹿,找遍神州大地,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同桌了!学习好、性格好、脾气好、长得也好,虽然不爱说话,但只要问他题目,总会认真讲解。 然而班主任实在太恐怖,李军阳只得敢怒不敢言地搬走了。 事情发展到这里,姚鹿已经知道结局,心里刹那被恐惧和绝望包围,却只得无奈接受,眼睁睁看着那把人打入医院的校霸,搬着课桌,面无表情地坐到自己旁边,心碎了一地。 中午放学铃声甫一响起,一屋子人呼啦,不过片刻,全部跑得无影无踪——都去食堂抢饭了,姚鹿没有去,拿着一本化学书,静静地坐在位置上看。 林深已经上了两节课了,整个班里谁都不认识,每天课程安排,吃饭去哪里,等等细节一概不知,班主任给他安排的新同桌好似个闷葫芦,一句话没说过,连看他一眼都不曾。 于是林深决定主动出击,搞好同学关系,免得回家又被父亲唠叨,就从新同桌入手吧! 这是他们这辈子第一次同彼此讲话。 “中午是去食堂吃饭吗?”林深问。 “嗯。”姚鹿小声答道。 林深又问:“可以用现金吗?” 姚鹿摇了摇头,从课桌里拿出一张磁卡,举在两人中间,盯着磁卡,小声说:“要用这个,饭卡。” 林深左手托腮,懒洋洋地看着他,心想至于吗?我有这么可怕吗?看都不敢看一眼?我感觉自己长得挺帅的啊! 想到这里,他眉毛一挑,接着问:“那你知道,去哪里办这个饭卡么?” 姚鹿答道:“食堂里面有个后勤部,那里可以办饭卡。”继而想了想,补充道:“现在办不了,要等12点半以后,后勤部才会有人。” 林深哦了声,说:“课程表借我抄一下。” 姚鹿马上找出课程表,递给他,同时迅速看他一眼,旋即移开目光,林深登时哭笑不得,姚鹿忽然想到什么,小声说:每天的课程,早自习的时候,学习文员会写在黑板右侧。” 林深点点头,笑着问:“你叫姚鹿?哪个鹿?” “梅花鹿的鹿。”姚鹿答道。 “你名字挺好听的。”林深点评道。 姚鹿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得说:“我的饭卡,今天可以借给你用。” 林深却说:“算了,那你用什么,我今天去外面吃好了,你也赶紧去吃饭吧。”说着起身,离开了教室。 望着林深离去的背影,姚鹿吁了口气,拿出餐具去食堂了。 午休时,马宏亮和李军阳凑到一起,小声八卦新来的七中校霸,马宏亮认为长得这么帅根本不像校霸,继而质疑李军阳会不会弄错信息,李军阳则反驳颜值和战斗力毫无因果关系,两人越说声音越大,终于吵醒了正在午睡的刘辰东,于是被痛骂一顿。 其他午睡的同学也被吵醒了,大家索性开始集体讨论起来,直到林深进门,所有人当即静默,马上恢复到睡觉、做题、看书的状态,林深尽收眼底,却装作若无其事,回到自己座位,看漫画。 姚鹿此时正趴在桌上午睡,脸枕着胳臂,露出小半张脸,皮肤白皙,睫毛很长,头发柔软地垂下,盖住眉毛,显得很乖巧,教室里暖气很热,他睡得脸上泛红,林深心想之前一直没看清他长什么样,这会仔细瞧瞧,好像还挺好看。 下午第一节 课开始了,林深瞄一眼正在台上讲课的老师,忽然把头歪向姚鹿,压地声音说:“我中午去办饭卡了,已经办好了。” 姚鹿被吓一跳,良久后才反应过来,点了点头,说:“嗯。” “你每天中午都在食堂吃饭吗?”林深小声问。 “嗯。”姚鹿答道。 “那明天我跟你一起去食堂吧。”林深说,“你教我怎么用这个饭卡。” 姚鹿答道:“嗯。” 林深:“…………” 第四节 课是活动课,刘辰东换了运动装,招呼男生们一起去打篮球,林深这时走过来,先同刘辰东打招呼,继而提出想一起玩,刘辰东莞尔接受,看他没有球衣,便把自己的一套借给他。 林深拿着球衣去厕所换,刘闯见他走了,马上朝刘辰东说:“唉,我感觉林深这人挺好处的,跟我之前想的不太一样。” 刘辰东嘲道:“那你之前想的啥样?看谁不顺眼打一顿?” “我不是这个意思。”刘闯忙道,“我是说他人看起来没架子,也不事儿!” 刘辰东点点头,表示赞同。 片刻后,林深换好回来,笑着对刘辰东说:“衣服挺合身,裤子有点短。” 刘辰东看了看,确实短了,林深的脚踝都露出来了,于是笑道:“凑合一下吧,回头你自己带一套放学校。” 林深点点头,刘辰东忽然想到什么,而后朝林深某个部位指了指,问:“你那里合适吧?不卡吧?” 林深马上朝下看一眼,继而眉毛扬了扬,认真问道:“看着很明显吗?我没这么大吧?” 几个男生当即哈哈大笑,刘辰东老脸一红,咳了一声,说:林深同学,注意点影响,这还有女同学呢!” “好的,下回注意。”林深笑着说。 刘辰东拿起篮球,招呼兄弟们走起,一群男生前推后搡走出教室,林深跟着一起走了,姚鹿四下看看,教室里只剩几个女生聊天,于是放下书和笔,穿上羽绒服也下了楼。 他来到篮球场,班上的男生已经半场玩上了,此时林深和刘辰东一队,林深后卫,刘辰东中锋,两人配合默契,只打得对手毫无招架之力,直到上课铃声响起,都没能改变战局。 刘辰东很久没打得这么过瘾,于是朝林深示意give me five,林深了然,配合地跟他击掌。 “你早点转来就好了。”刘辰东说,“上学期年级篮球联赛,咱班也不会早早被淘汰。” 林深说:“那下次比赛带上我,咱俩还像今天这么配合。” “没机会了。”刘辰东摆摆手,说,“下次联赛开始,咱们都高三了,没咱啥事了。” 林深莞尔道:“那就平时多一起玩。” 刘辰东此时已经彻底改变了对林深的印象,搭着他的肩,俨然一副好哥们的样子,两人勾肩搭背,笑哈哈,边走边聊。 林深忽然想起,刚才似乎在篮板下见过自己同桌,于是回头找找,果然见姚鹿跟在后面,便放开刘辰东,慢下脚步,等他上来。 “同桌,你来看我打球?”林深问。 “看你们。”姚鹿低头,小声说。 “我打得好吗?”林深问。 “还行。”姚鹿说。 林深低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勾了勾,心想这人真是太腼腆了!算了还是自己主动点吧!于是搭上他的肩,催促道:“快点走啊,姚鹿,打铃都半天了。” 姚鹿登时一僵,说:“哦。” 下午5点钟,放学长铃声响起,林深在附高的第一天就这样顺风顺水结束了。 作者有话要说: 恰逢同学少年时,曾经沧海难为水 第17章 番外 翌日,中午放学,林深跟着姚鹿来到食堂。 食堂这会人山人海,姚鹿朝林深介绍每个窗口都卖什么,接着带他去素菜窗口排队,教他如何用饭卡,姚鹿打了份鸡蛋西红柿,林深看着绿油油的菜,一脸惨不忍睹,于是独自去了荤菜窗口。 姚鹿找个位置,坐下等他,片刻后林深回来,说:“打了两份红烧排骨,给你带一份。” “我不用。”姚鹿小声说。 “你是回民?”林深眉毛一挑,问道。 “不是!”姚鹿无语道。 “那就吃呗,打都打了。”林深说着,自顾自拨了一份排骨给他,姚鹿只得无奈接受。 两人边吃边聊,林深问了姚鹿简单情况,得知他家离学校不远,每日骑车上下学,接着又问他的学习,当听到他说在班里排名前五,登时一阵窃喜,心想这一万块钱没白花。 然而转念一想,此事似乎有些不太光彩,他跟这新同桌来日方长,两人还要相处很久,自己平日做事都算坦荡,调座这事也不算多了不得,还是早早坦白,否则万一哪天对方知道了,终是梗在心里。 想到这里,林深忽然道:“其实,我爸帮我托了关系,让班主任给我安排一个学习好的同桌。”说着短暂一停顿,观察姚鹿的反应,姚鹿此时看着他,眼中俱是迷惑,林深便坦白道:“梅老师就……把你配给了我。” 姚鹿甫一听到,先是震惊,很快又平静下来,林深见他不吭声,又说:“我爸昨天问我你学习咋样,我那会还不知道,就随口说你班级排前五,我爸特别高兴。” 姚鹿不作评论,心里却想换都换了,又可不能去找班主任算账,再说林深似乎并不像传言那样恐怖,仔细想来人也算好相处,于是莞尔一笑。 林深见状,心道这应当是欣然接受了,终于暗自松了口气,继而不免有些得意,幸亏自己英明,主动交待,调座这事算是完美解决了。 下午第二节 体育课,测50米,林深排在花名册最后一名,被安排同体委刘辰东一组,纵然两人惺惺相惜,然则事关男人体能尊严,亦是互不相让,最后刘辰东以微弱差距败北,却也输得心服口服。 返回的路上,他搭着林深的肩,说:“4月春季运动会你可得多报点项目,100米,200米,4x100都报吧?一个人最多能报三项,接力不算,你还有啥强项没?” “我三级跳还成。”林深答道,“还有长跑也凑合,10公里反正能跑下来。” “啊?10公里?”刘辰东震惊了,旋即激动地说:“那太好了!运动会有男子5000米,高一时这个项目咱班没人报,都跑不下来,这次可算有人了,到时候给你报上去?” “行,没问题。”林深痛快答应道。 于是刘辰东口中念念有词,一路走一路安排,等回到队伍时,已经把林深所有项目定好了,林深好脾气地接受,毫不介意。 50米测完,体育老师宣布自由活动,自己翘班先走了,刘辰东便拉着林深去沙坑,看他三级跳水平到底如何,数人当即凑热闹跟了过去,林深见姚鹿一人孤零零站在不远处,朝自己这边望,那意思似乎也想来。 “姚鹿,走啊,跳沙坑去!”林深朝他喊道。 姚鹿短暂犹豫后,走过来,两人肩并肩,一起朝沙坑走去。 一群人来到沙坑旁,林深则去起跑线,蓄势待发,刘辰东打出手势,林深仿佛离弦之箭,一瞬间踏板,继而腾空、摆腿、再踏板、一气呵成,最后轰一下扎进沙坑,刘辰东马上看成绩:14.5米!登时石化了,其余同学也俱是一脸震惊。 刘辰东拍了他一巴掌,说:“靠!这次运动会,咱班排名就靠你了。” “行,我尽力!”林深笑着承诺。 下课铃声响起,大家陆续朝教学楼走,林深招呼姚鹿一起回教室。 “你三级跳好厉害啊!”姚鹿小声说。 “想学么?回头教你?”林深笑着问。 姚鹿摇摇头,答道:“不了,学不会,太难了。” 林深笑了笑,没说话,走了片刻,忽然想起什么,朝姚鹿说:“刘辰东还让我运动会跑5000米,到时候你给我在旁边当后勤呗。” “怎么当后勤?”姚鹿问。 林深说:“你就站在跑道旁边拿瓶水,我经过时如果想喝,你就递给我。” “行!”姚鹿答应道。 两人洗过脸,回到教室,姚鹿拿出面巾纸擦脸,见林深一脸水,短暂迟疑后,又抽出一张,递给他,小声说:“擦水。” “谢谢,同桌!”林深笑着接过来。 姚鹿点点头,心想昨天听到班主任的安排,简直是心如死灰,以为自己今后要永无宁日了,却不曾想只是一天而已,两人已经熟络起来,想到这里,不禁莞尔一笑。 “笑啥呢?这么开心?”林深忽然问。 姚鹿被吓一跳,当即脸一红,说:“没,没什么。” 林深:“???” 林深见他脸红了,顿时莫名其妙,于是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脸,问:“我脸上有东西?” 姚鹿抬头看他,片刻后说:“嗯,有。” “有什么?在哪里?”林深茫然问道。 “有颗痣,这里。”姚鹿指着自己的右眼角,笑着说。 林深闻言,先是一怔,而后也笑了起来,打趣道:“我以为你不会说笑话呢!” 刹那间,他们都同时感觉到,两颗年少的心,仿佛在这一刻靠得很近。 时光飞驰,钢大附高的春季运动会来了,林深不负众望,勇夺100米冠军,三级跳则获全校第二名,不过在4x100接力这个项目上,由于刘闯失误掉棒,纵然最后一棒林深拼命猛追,仍与冠军失之交臂。 比赛结束,四人坐在草皮上,刘闯懊恼得直趟眼泪,被刘辰东一通批评,继而又好言安慰,林深和吴争则在一旁打哈哈,调节气氛,这才止住了眼泪。 四人回到班级,林深坐回自己位置,身旁的姚鹿马上说:“你们好厉害!去年4x100,咱班男生才拿第五,今年第二!” 林深马上凑到他耳旁,压低声音道:“要不是掉棒,应该是第一。” 他的唇灼热,烧得姚鹿耳根登时红了,微不可察地朝一旁让了让,嗯了一声。 林深连续两天忙于各种项目,这会已经隐隐感觉疲倦,于是跟姚鹿打个招呼,便把外套蒙在头上,靠着椅背小憩,片刻后,胳臂无意识朝一旁滑落,继而搭到姚鹿的腿上,姚鹿被吓一跳,旋即转头看林深,见他睡得正熟,只得忍了下来。 到得下午4点钟,男子5000米开始检录,姚鹿听到主席台广播,马上推了推林深。 “嗯?怎么了?”林深一脸毛躁问道。 “5000米检录开始了。”姚鹿小声说。 林深哦了一声,盯着姚鹿看了半晌,回过神来,伸个长长的懒腰,而后道:“那走吧。” 姚鹿拿上一瓶矿泉水,跟着林深先去检录,而后来到出发点,林深不放心,朝姚鹿交代细节,这样那样叮嘱一番,姚鹿嗯嗯点头。 “明白了,放心吧。”姚鹿说。 “那我去了啊。”林深说。 姚鹿点点头,鼓励道:“加油!” 林深比一个胜利的V ,笑着走到起跑线,枪声响起,比赛开始了。 刚出发时,全部人都挤在一起,林深不急不躁地跟在队伍中间。 一圈结束后,跑在前面的几人被甩到后面,第四圈时,选手们分成三个梯队,林深跑在第一梯队,神情从容,待第五圈时,林深经过姚鹿,拿过瓶子喝了一口,又还给他,姚鹿则跟在一旁小跑。 “别跟了,回去等。”林深说。 姚鹿闻言,停了下来,看着林深逐渐跑远,而后慢慢走回之前的位置。 五圈后,三个梯队成了四个,且有很多人退赛,林深始终处于第一梯队,待第十圈时,名次基本出来了,第一名是个高一的体育特招生,第二名则是林深,被那特招生落下足足半圈。 林深再次经过姚鹿,一把拿过矿泉水瓶,仰头喝了几口,又朝脑袋上倒了些,姚鹿接回瓶子,跟在一旁跑,见林深虽然面无表情,但已是满脸通红,呼吸声音也很重,幸好节奏没有乱。 “到终点等我!”林深命令道。 姚鹿停下来,拿起林深的卫衣长裤,快步跑到终点,等待他冲线。 然而就在只剩一圈时,四周忽然响起了呐喊声,林深隐约觉察不对,旋即转头瞥了一眼,登时心里打个突,只见那第一名的特招生,就在自己身后不远处,且越来越近。 他要被套圈了! 林深脑子里嗡嗡响,心道拿不了第一就算了,毕竟人家是特招,但是套圈怎么能忍?太特么伤自尊了!想到这里,他当即提前冲刺,破釜沉舟,拼命朝终点跑去。 那特招生见林深突然提速,旋即也跟上去,两人你追我赶,犹如上演一出绝地大逃杀,场下人霎时情绪高涨,嗷嗷乱叫,林深感觉自己到了体能极限,只剩一口气,然而他不能停!只得咬牙坚持,保持速度,向前飞奔。 后面的第一名见林深跑得像逃命,转念想了想,觉得没意思,于是便不再提速,而是按照自己的节奏跟在后面,两人终于再次拉开了距离。 一声锣响,第一名冲线了,过得片刻,林深也冲了上来,是第二名。 冲过终点线,林深提着的一口气终于泄了,一屁股坐到地上,感觉下一秒就能昏过去,再也不想动一下,姚鹿几步上前,帮他披好衣服。 “喝水么?”姚鹿问。 林深摆摆手,一句话也说不出,姚鹿便安静地坐在旁边,良久后,林深缓了过来,喝了几口水,穿好衣服长裤,慢慢站了起来。 “扶我走会,不能老是不动。”林深说。 姚鹿点点头,左手拿水,右手扶林深的腰,林深半个身子倚着他,两人在场地内慢慢溜达。 “累死我了!”林深说,“我从来这么跑过5000米,简直超越极限了。” 姚鹿没说话,林深看了他一眼,旋即抱怨道:“你好歹安慰一下我啊!夸夸我啥的。” 姚鹿微微一笑,小声说:“辛苦了。” 林深却忽然把头歪在他肩上,作小鸟依人状,哀嚎道:“好累啊!我要SHI了!” 姚鹿:“…………” 林深在运动会上出尽风头,全校都知道高二四班有个体育大神,关键还是个大帅哥,他却兀自低调,继续老老实实当乖宝宝。 运动会后的周一中午,林深和姚鹿吃饭回来,安静地坐在位置上看漫画,马宏亮和李军阳又凑到一起小声嘀咕,其他同学或睡觉,或学习,四班内一片祥和安宁。 就在这时,教室门咣一下打开,所有人俱是吓一跳,纷纷抬头,只见一个脚慢慢落下,继而有数人站在门口,脚的主人朝前一步,进得门来,竟是五班的吴柯! “谁是林深?”吴柯喊道。 教室里一片沉寂,众人看着吴柯和他的一群小弟,吴柯见无人应答,便扫视一圈,未几,目光停在林深身上。 “我、找、林、深!”吴柯看着林深,逐字道。 “找林深干吗?”刘辰东冷冷问道。 吴柯不屑地瞥了刘辰东一眼,刚想发作,林深忽然道:“我就是林深,找我什么事?” “我找你说几句话。”吴柯说着,抬脚就进。 “出去!谁让你随便进我们班的!”刘辰东高声呵斥道。 吴柯怒道:“你特玛的……” 林深马上说:“辰东,没事,找我的。”继而又朝吴柯道:“有事过来说。” 吴柯瞪了刘辰东一眼,带着自己的一群小弟,走到林深面前。 林深先是看一眼姚鹿,见他紧张得有些发抖,心登时一沉,立即看向吴柯,脸也拉了下来。 “同学,找我什么事?”他漠然问道。 “你上周运动会很出风头啊!”吴柯说,“风头都出到校外去了,七中的乌杰听说了,跟我问起你来着。” “乌杰这么快就出院啦?”林深漫不经心道,“他被我打得伤可不轻啊!” “上个月就出院了。”吴柯答道,“他听说你在附高混得风生水起,很是开心,说有点想你了,但是不方便来,委托我代他来看看你。” 林深点了点头,说:“那替我谢谢他呗!你也看到了,我现在就是一个普通学生。” “这么低调啊!”吴柯笑道,“这跟你在七中的深哥身份不符啊!”说着转头问自己小弟:“你们说是不是?”小弟甲乙丙丁戊当即纷纷附和。 林深笑了笑,谦虚地说自己当不起深哥,都是从前不懂事,吴柯不吃这套,冷嘲热讽,继而阴阳怪气地说乌杰拜托自己来“照顾”林深,林深明白何谓照顾,却兀自微笑,挑了挑眉。 “吴柯是吧?”林深说,“我叫你一声吴哥,以后你就是我哥,不劳您费心照顾了。” 吴柯嗤笑一声,说:“你这一声吴哥叫的,我听着怎么有点刺耳呢?” 林深忽然站起来,朝外一步,走到吴柯面前,吴柯被吓一跳,后退一步,警觉地看着比自己高出半头的林深。 “吴哥!”林深诚恳地说:“我只想安分守己地待在这,其他事与我无关,希望你看在我叫你哥的份上,让我实现这个心愿,我在这谢谢你了。”说着给吴柯深深鞠了一躬。 吴柯顿时一怔,林深又道:“我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影响到四班其他同学,我在附高老实待着,若总有人找我麻烦,让我念不下去,那我也只能破罐破摔了。” 吴柯盯着他看了很久,而后道:“深哥真不是白叫的,怪不得乌杰只能在年级横。”继而又道:“你这声吴哥我领情了,你在这当好学生,我一点没意见,但如果你想在附高扯大旗,那我就得找你好好聊聊了。” “不会!”林深说,“你绝对放心,我说到做到!” 吴柯用手点了点林深,慢慢后退几步,而后带着众小弟离开教室。 吴柯数人走后,四班犹如死一般沉寂,如此过了很久,刘辰东先开了口,问林深如何招惹到吴柯,林深亦是一头雾水,自己与吴柯不曾相识,然而听他意思,似乎与那乌杰有交情,今天这一出,无非是想给自己个下马威。 刘辰东听完,当即嘲道:“吴柯那帮人,一天到晚脑子里不知道装的什么废料!” 马宏亮也回过神来,附和道:“古惑仔看多了吧,艹!以为自己是山鸡哥!” 李军阳则小声说:“林深,你刚才那个鞠躬真是太帅了,让我想到了韩信。” 林深:“…………” 于是李军阳因为用词不当,又被刘辰东痛骂一顿,马宏亮则在一旁煽风点火,李军阳不敢反抗刘辰东,转而把怒火喷向马宏亮,两人吵吵闹闹,班里紧张的气氛很快缓和不少。 众人被逗得哈哈笑,林深也跟着笑了笑,继而转头看姚鹿——他没有笑,微微低头,脸色发白,双手握拳,僵硬地放在桌上,盯着眼前的漫画书,不发一语。 姚鹿被吓坏了…… 林深心里一阵内疚,抬手捏了捏他的小臂,低声问:“吓到你了?” “没,没有。”姚鹿小声答道。 林深叹了口气,柔声安抚道:“别怕,他们不会再来了,我保证。” 姚鹿点了点头,没说话。 林深看了他片刻,短暂犹豫后,说:“你也别怕我好吗?我不是他们说的那样,我想好好读书。” “嗯,我知道。”姚鹿说。 林深又小心翼翼问道:“那我们以后还一起吃饭,一起玩,好吗?” “好。”姚鹿点点头,轻声答应,林深终于松了口气。 第18章 番外 附高期中考试结束后的第三天,成绩出来了,姚鹿排班级第6名,林深则惨不忍睹,班级排第39名,从后面数则是第8名。 “唉!完了!”林深叹了口气,说:“回家又要被我爸批评教育了。” “你爸会打你?”姚鹿问。 “那倒不会,我小学毕业后就没打过了。”林深说,“我说的批评教育,就是字面意思。” “不打你就好。”姚鹿笑着说。 林深无奈道:“我宁愿他打我一顿,也比听他念经强。” 姚鹿说:“你这么怕你爸,下次就考好点。” 林深听到这话,便试探着请姚鹿帮学,姚鹿爽快地答应了,继而朝林深提了诸多要求,譬如上课不许睡觉,自习课必须跟自己一起做题。 “没问题!”林深一口答应。 姚鹿想了想,又说:“中午你别看漫画了,也做题吧。” 林深顿时傻眼了,当即反问道:“中午你不是要午睡吗?你都睡了,我做题不会的问谁?” 姚鹿答道:“我不睡了,我看漫画吧。” 林深:“…………” 于是从这天起,他们自习课都会一起做题,午休姚鹿则给林深讲解习题,林深上课若是睡着了,姚鹿马上把他叫醒,如果实在太困,则需要朝姚鹿打申请,只能小睡一会。 如此到了期末考试,最后一天,两人相约在食堂吃午饭。 “数学最后一道题不会做,太难了。”林深抱怨道。 “最后一题是有点难。”姚鹿说,“我也没什么把握,不知道做的对不对。” 林深闻言,登时心里平衡了,得意地说:“其他的我觉得还行,基本上都有思路。” 姚鹿点点头,问:“梅老师说11号出成绩,到时候你来学校看吗?” 林深想了想,说:“我就不来了。” 姚鹿没再说什么,两人吃完饭,返回教学楼,奔赴各自考场,傍晚时分,随着最后一门化学考试结束,令人期盼的暑假终于来临了。 期末考试成绩出来后,梅艳君给林父打电话汇报,林深进步非常大,班级排第29,年级则在中游水平,林父很高心,然则不能溢于言表,话里话外还是要敲打儿子一番,以免他得意翘尾巴,搞不好又给自己惹出事端。 林深十分了解父亲脾气,几个回合下来,终于获得他的批准,暑假可以大大方方出门,找以前七中的好哥们玩了,之前父亲一直诟病自己这群兄弟,这次好不容易松了口。 7月19号,距离林深过生日还有三天,傍晚4点钟,他同一群哥们从台球厅出来,正有说有笑,边走边聊,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他前面骑车而过。 “姚鹿!”林深大声喊道,继而把旁人俱是吓一跳。 骑车的人停下,脚踩地面,回头朝这边张望,正是姚鹿,林深几步跑上去,扶着他的车把,笑着说:“哇!同桌!我可太想你了!” “林深?你怎么在这里?”姚鹿诧异道。 林深指了指不远处的哥们,说:“我跟以前同学出来玩。” 姚鹿朝那边看了一眼,林深偷偷观察他表情,见他一脸疑惑,马上转移话题,问:“你怎么会来这里?你家好像不在这吧?” “我来这里补课。”姚鹿答道。 “这么拼?”林深笑着说,“现在就进入高考模式了吗?” 姚鹿有些不好意思,解释说:“我妈给我报的,不是我自己要求的。” 林深于是同情地揉了揉他的头。 姚鹿忽然想起自己11号去抄成绩,顺便把林深的成绩一并抄了,继而兴奋地告诉他这次考得非常好,进步很大,见姚鹿眉开眼笑的样子,仿佛比自己考进年级前10还要开心,林深心里涌出无限温暖。 “谢谢你,同桌!”林深说,“要不是之前你带着我,我也不会有这么大的进步。” “不客气。”姚鹿红着脸说。 一瞬间,气氛莫名有些尴尬,两人都静了下来。 片刻后,林深问:“你暑假作业做了吗?” “做了一部分。”姚鹿说,“化学和英语都做好了,其他的还没做完。” “太好了,我正在做化学。”林深说,“好多地方都不会,把你的化学作业借我参考一下。” “你不会是想直接抄吧?”姚鹿问。 “怎么会!”林深哭笑不得道,“我就是看一下你的解题思路。” 姚鹿点点头,说:“可以,但是在家呢,我没带,我得去家里给你拿。” 林深便要求跟着他回家拿作业,姚鹿痛快答应,林深又朝自己哥们交代一番,晚上的饭局也推了。 他最好的兄弟徐泽当即不满,抱怨道:“说好了又不去!那个男生是谁啊,聊了一会你就跟人家跑了。” “我同桌,叫姚鹿。”林深说,“人特别好,学习也好,我现在都跟他混。” “你从良啦?”徐泽嘲道,“现在开始跟好学生一起玩了?” 林深笑着打他一巴掌,一群人又嘻哈调侃半天,也没什么正经话,末了,林深说:“不跟你们胡扯了,我走了,我同桌等半天了。” “跟你同桌约啥啦?这么急?”徐泽问。 林深答道:“借作业。” 徐泽:“…………” 于是林深在众人一脸抽搐的目光下,潇洒转身,继而摆了摆手,又回到姚鹿面前,姚鹿本想骑车带林深,被林深一口否决,姚鹿只得把车让给他。 林深长腿一跨,左脚踩地,转头朝他吩咐道:“坐上来。” “你这样不好起步吧?”姚鹿说,“你可以先骑起来,我跟在后面跳上去。” “你信不过我的实力吗?”林深问。 姚鹿只得坐到后面,林深左脚发力蹬地,右脚一踩,自行车轻快地蹿出去,姚鹿晃了一下,匆忙抓了一把林深的衣服,待车子走稳后,转而扶后座车架。 “抓着我腰,不然坐不稳。”林深命令道。 姚鹿手兀自放在车架上,不吭声,于是林深笑道:“你一个大男生怎么跟个女孩子似的,快点扶好!” 姚鹿短暂犹豫后,抓住林深的衣服,林深带着他,很快骑到团结小区,到了姚鹿家楼下,姚鹿锁车,林深站在一旁等待。 “你上来吗?”姚鹿问。 “方便吗?”林深说。 姚鹿答道:“方便的,家里没人。” 这是林深人生中第一次来姚鹿的家。 两人进到姚鹿房间,林深四处看看,姚鹿把化学作业找出来,递给他。 “你这全是学习资料?”林深看到书架上一排排的习题册,诧异道。 “课外书都被我妈收走了,说等高考完才能看。”姚鹿解释道。 林深哦了一声,没说什么,接着趴在窗台上,朝下望去。 “好久没从这么矮的地方往下看了,感觉不错!”林深说。 姚鹿听到这话,一头雾水,于是凑到林深旁边,同他一起趴着朝下看。 林深转头,见姚鹿一脸迷惑,便解释道:“我家住19层,从我房间的窗户向下看,人和车都一点点大。” “19层?!”姚鹿震惊了,继而又问:“你家住19楼?” 19楼是林深家小区的别名,小区真正的名字是都市华庭,是市里面为数不多的商品房,地段繁华,内部环境优美,里面住的都是领导和商人,小区只有五栋楼,每栋19层,里面配有电梯,到目前为止,是这个城市里最高的建筑。 林深没想到姚鹿反应会这么大,只是嗯了声,作为回应,姚鹿则哦了声,半晌没说话。 过了很久,姚鹿忽然问:“你每天回家,都要坐电梯?” 林深先是一愣,而后哭笑不得道:“肯定啊,不然每天爬19层,那不得累死?” 短暂的沉默后,姚鹿又问:“坐电梯好玩吗?” 林深:“…………” “你没坐过电梯?”林深问。 “坐过扶手的那种。”姚鹿答道,“跟我妈去百货商场的时候。” 林深点点头,继续看窗外。 5分钟过去了。 “你每天都要去补课吗?”林深忽然问。 姚鹿如实答道:“周末没有课,还有每周二休息一天。” 林深:“那不就是明天?” 姚鹿嗯了声。 “明天上午……”林深看着姚鹿,认真说道:“来我家玩吧?” 良久后,在林深持之以恒的恳求下,姚鹿终于接受他的邀请,第二天去他家做客。 那是姚鹿第一次去林深家,而那一天也发生了很多事,件件俱是微不足道,却甜密而美好,他们也是从那一天起,逐渐感受到彼此之间的吸引。 那一天,爱情的花朵静悄悄地绽放了。 第19章 发来视频邀请 自从姚鹿返回杭城之后,林深便开始频繁给他发短信、发QQ、打电话,每日早中晚必然准时报到,内容重复,空洞乏味,姚鹿常常被林深骚扰得一脸烦躁,心里只不住想你不是说偶尔找我说说话吗?这个频率叫偶尔?! 三月下旬的某日,姚鹿下班去沙县吃晚饭,刚把筷子掰开,兜里的手机就叮一声,登时眉头微微一皱,掏出查看,不出所料是林深,问他下班了吗吃饭了吗吃的啥?当即一脸无语,简单回复了几个字,而后把手机收好,不再理会。 不过片刻,林深的电话打了过来。 “什么事?”姚鹿问。 林深说:“鹿鹿,没事。” 姚鹿在心里翻个白眼,说:“没事挂了,吃饭呢。” “别——!”林深喊道,“聊5块钱的嘛!” 姚鹿:“…………” “鹿鹿!”林深语重心长地开了个头,继而进入长篇大论模式:“…………#¥%&*” 10分钟过去了。 姚鹿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抱怨道:“你们怎么每个都这样,总是说我瘦,让我多吃,让我胖点,我要是胖成李军阳那样,肯定又要嘲笑我!” 林深笑着说:“我没这个意思,你就是再胖10斤也没事,不过可别像李军阳那样。”说着短暂一停顿,压低声音道:“我喜欢你腰细细的,我一只手就能握住。” 姚鹿瞬间满脸通红,小声斥道:“你又胡说八道,我挂了。” 林深马上承认错误,姚鹿只得耐下性子,举着手机,继续听他唠叨。 “鹿鹿,总是在外面吃对身体不好。”林深劝道,“自己在家做最好!” “我不会做。”姚鹿如实答道。 林深当即笑了起来,揶揄道:“我想起来了,从前你连饺子都不会煮,你这个生活白痴!” “你才白痴!”姚鹿反驳道,“你不是也不会,还跟我说折中,我那时就没好意思说。” “你也说了是那时。”林深说,“你哥哥我现在什么都会了,回头我给你烧菜吃好不好?” 由于他转折太大,姚鹿差点被噎住,正想说点什么,林深忽然声音沉了下来,略带伤感地说:“从前的事你竟然还记得,我以为你都忘了……” 姚鹿刹那就静了,继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慢慢爬上心头,林深那边也没了声音,电话两端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良久后,姚鹿借口汤要凉了,林深便让他先吃饭,而后挂了电话。 入夜,姚鹿洗完澡,开着电脑浏览网页,随手登录QQ查看留言,甫一登录,林深的头像就跳了出来,姚鹿只得点开,林深兀自变身废话精,只不停打字,各种撒娇卖萌,看得他头皮一阵阵发麻。 如此聊了20分钟,林深忽然要求视频,姚鹿没有马上答应,林深却自顾自地朝他发来了视频申请。 姚鹿:“…………” 那视频的小窗口闪烁着微弱的光,一声声的提示音仿佛充满了魅惑,姚鹿犹豫多时,申请断了,然而不过片刻,再次发了过来,短暂迟疑后,姚鹿点了接受,林深的脸很快出现在屏幕上,由于网速太慢,动作显得卡顿。 “怎么你那边卡得跟幻灯片似的?”林深笑着问。 “嗯,网速不好。”姚鹿答道,旋即又问:“给我发视频干吗?“ “我想看看你,好久没见你了。”林深说。 “那你看到了?那就挂了吧。”姚鹿说着,抬手抓鼠标。 “别——!”林深喊道,继而做出一个阻拦动作,却因为网速的缘故看起来一顿一顿,十分滑稽,姚鹿当即噗嗤一笑,笑容灿烂而美好,林深登时看呆了。 “还想说什么?”姚鹿问。 “什么都不说。”林深喃喃道,“让我一直看着你就行。” 姚鹿刹那脸就红了,继而低下头,不发一语,林深隔着屏幕欣赏他害羞的样子,姚鹿的房间没开主灯,台灯在他的脸上笼了一层朦胧的光,显得整个人更加白皙,唇瓣红润,林深越看越喜欢,恨不得脑袋伸进屏幕里亲他一口。 “鹿鹿,你真好看。”他情不自禁地说。 姚鹿:“…………” “鹿鹿,你真可爱。” “鹿鹿,你怎么这么白?嘴怎么这么红?” “别说了!”姚鹿终于忍无可忍,打断道。 林深嗯了声,小声道:“鹿鹿,我想看看我送你的那个小鹿吊坠。” 姚鹿一瞬间怔住了,林深马上又问:“你还戴着吗?” 片刻后,姚鹿点点头,答道:“戴着。” “给我看一下好吗?”林深恳求道。 姚鹿满脸绯红,半晌没作声,林深见状,心里一阵窃喜,他太了解姚鹿了,姚鹿此时的神情一目了然,只差没把纠结两字挂脸上了,于是再接再厉,装模作样哀求了很久,姚鹿终于点点头,解开睡衣的第一颗纽扣,把吊坠拿了出来。 “看到了吗?”他轻声问。 “没看到。”林深说。 姚鹿只得朝凑近屏幕,小声问:“这样能看到吗?” 林深盯着屏幕里的人,心里口水哗啦啦流,舌头都快伸进去了,半晌后,忽然道:“鹿鹿,你的锁骨真漂亮。” 姚鹿:“!!!” “鹿鹿……”林深咽了下口水,低声道:“你能不能,再解开一个扣子?” “不!不要!” “鹿鹿,我想要,好不好?” 姚鹿:“…………” 林深见姚鹿垂着眼,一声不吭,知道他的防线快崩溃了,于是软着嗓子唤了几声乖鹿鹿,姚鹿的脸从耳根红到脖颈,双手握紧松开,如此反复很久,终于颤抖着解开睡衣的第二颗纽扣,林深只一瞬间就硬了。 “乖鹿鹿,你的锁骨真美,我好想亲一亲,还想亲你的唇,你的唇又软又甜……” “我好想把你抱在怀里,吃你的棒棒糖,好甜……” 林深的声音沙哑,充满了诱惑,说着令人面红耳赤的露骨情话,姚鹿呼吸逐渐急促,全身发烫,而林深早已欲|火焚身,恨不得原地爆炸,两人的身体俱是有了强烈的反应。 “乖鹿鹿?” “嗯?” “你说句话。” “说什么?” “说你想不想……” 林深本打算说你想不想那个,不如我们视频试试?幸亏还剩一丁点残存理智,及时制止了自己的作死行为,如果真的这样说,说不得要被姚鹿关进小黑屋。 想到这里,他改口道:“没事,算了。” 姚鹿:“…………” “我困了。”姚鹿说,“可以关了吗?我想睡觉了。” “好,休息吧。”林深说。 姚鹿嗯了声,抬手准备挂断视频,林深忽然道:“等一下,鹿鹿。” “又怎么了?”姚鹿问。 “你凑近点。”林深吩咐道,“把脸靠到屏幕上来。” “为什么?”姚鹿一脸疑惑。 “你靠过来就知道了。”林深催促道,姚鹿无法,只得把脸凑到屏幕,林深旋即凑上来,隔着屏幕飞快地亲了下他的唇,而后得意地说:“亲到了,真软!” 姚鹿登时一怔,还没想好如何斥责,林深却只道了句“乖晚安”,而后迅速挂断视频,跑了。 姚鹿:“…………” 林深关闭了显示器,靠在椅背上,闭上眼,右手慢慢覆了下去,脑子里不住闪回姚鹿修长的脖颈,细致分明的锁骨,红润饱满的双唇,不时发出低沉的喘息声。 良久后,他心满意足地呼出一口灼热的气,取了桌上的抽纸擦了擦,此时夜已深,窗外灯火只余星星点点,林深随意洗了洗,上床睡了,然而他不知道,就在此时,远在两千公里外的杭城,姚鹿正抱着被子,口中漏出一丝难堪的呻|吟。 于是从这天起,除了给姚鹿发信息打电话,林深又多个项目,就是晚上和他视频聊天,两人往往说着说着,话题便开始朝奇怪的方向进行,最终姚鹿只得仓惶挂断视频,继而各自朝自己的右手求助。 时间转眼来到四月,杭城早已入春,微风和煦,遍地花开。 姚鹿周日起个大早,到附近的操场跑了3公里,而后拎着一袋饭团回家,准备大快朵颐,回到家里,洗完澡,换好衣服,电话响了,是母亲来电。 “喂?妈?”姚鹿接通电话。 “鹿鹿!”姚母哭着说,“你,你赶紧回来!” 姚鹿登时心里一抽,焦急地问:“怎么了?妈你别哭,发生了什么事?” “你爸爸,他……半夜中风了!”姚母哽咽道,“你快回来,看看你爸爸,看看他。” 姚鹿脑子里轰隆一声,犹遭晴天霹雳,马上道:“怎么会这么突然?现在情况如何?” 姚母哭着讲述了过程,断断续续的,姚鹿只听个大概,原来父亲数日前开始说手麻脚麻,母亲却没当回事,昨日半夜父亲突发中风,被送到医院抢救,虽然已经脱离危险,人兀自昏迷不醒。” “医生说暂时没危险。”姚母哭道,“过几天应该就能醒过来,鹿鹿,你快回来,我有点害怕。” 姚鹿听到母亲说害怕,瞬间湿了眼眶,小声哽咽道:“妈,别哭了,我马上订机票,今天一定回去,下飞机就去医院,好不好?” “好,鹿鹿。”电话那边啜泣着说,而后挂了。 姚鹿马上订了最早的航班,接着朝主管请了一周的假,而后简单收拾行李,下楼打车,赶去机场。 坐在登机口,他的手机叮了一声,是林深的短信,问他在家做什么,思索片刻,姚鹿决定还是隐瞒林深,于是回复要去申城出差一周,然而林深不是一条短信能打发的,很快电话追了过来。 “鹿鹿,几点的飞机?”林深问。 姚鹿答道:“还有10分钟要登机了。” 林深竖起耳朵,仔细听电话那头的声音,当听到机场广播时,终于确认姚鹿是在机场,而不是忽悠他,便问:“你一个人过去吗?还是跟同事?” 姚鹿短暂地想了想,答道:“有个同事一起过去。” 林深哦了一声,继而又问:“男的女的?” “男的。” “你俩住一块?” 姚鹿当即反问道:“你不是问的废话吗,不然呢?” “多大年龄?”林深问,”你跟他关系好吗?” 如此一问,姚鹿终于明白了,顿时一脸无语,恨不得隔着电话怼他一拳,心想自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哪有心情跟他扯这些,只得随口敷衍道:“40多!很胖!没头发!” 林深听到这话,终于安心了,旋即哈哈大笑,打趣道:“鹿鹿,有你这样说同事的嘛!” “他去厕所了……”姚鹿一脸无奈,继续编排道。 就在这时,登机口的门打开了,空姐开始招呼乘客登机,姚鹿朝林深说了,林深嗯了一声,姚鹿拉着行李排队,正准备挂了电话。忽然想起什么。 “我这周会非常忙。”他叮嘱道:“没事别给我发短信,电话也别打,我没空回。” “好,知道了。”林深不情不愿答道。 “还有,晚上不能视频了。”姚鹿强调道:“我跟同事住一起,不方便。” 林深马上保证绝对不会令他为难,接着反复叮嘱他注意身体,注意安全,唠叨了足有5分钟,才恋恋不舍地挂了电话,姚鹿放好手机,在心里长出口气。 第20章 辞职回家工作 飞机抵达之后,姚鹿打车赶到医院,甫一进病房,姚母几步迎上来,母子二人当即抱在一起。 待母亲情绪稳定下来,姚鹿朝她问了具体情况,当夜还是姚母陪床,姚鹿回家放置行李,稍作休息,隔日早早到得医院,陪母亲吃过早饭后,找医生了解病情。 “后遗症肯定是有的。”医生说,“具体情况要等病人清醒后才知道,但你们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 姚鹿嗯了声,又问了其他细节,何时能出院等,而后回到病房,把医生的话朝母亲转述了,两人一直待到晚上查房,姚鹿送母亲打车回家,自己则留下守护父亲。 两日后,姚父终于醒了,甫一见姚鹿便开始流泪,却只能口齿不清地唤他小名,姚母见状,当即大哭起来,姚鹿忙把值班医生叫过来。 医生仔细检查一番,发现姚父的脑部损伤较大,智力、语言,肢体功能均不理想,于是提前给母子二人打预防针,中风的恢复是个长期过程,病人家属往往要付出很多艰辛。 姚鹿又问了医生具体恢复措施,医生便从饮食、药物治疗等方面逐一交代,同时强调平时得让病人多走动,有利于减轻症状。 如此说了很久,医生最后强调道:“中风病人最怕的就是二次中风!首次中风后,五年之内,二次中风发病率在30%以上,一旦二次中风,很难抢救回来,你们平时必须注意预防!” 姚鹿重重点头,说:“知道了,谢谢医生!” 接下来他又陪了两天床,在连续收到公司同事打来的电话后,姚鹿知道,自己必须返回杭城上班了。 林深这周发了很多短信,姚鹿全部敷衍回复,大约是感觉到他很忙,林深并没有打过电话。 姚父还要再住半个月的院,是以姚鹿不可能跟公司继续请假,于是订好回程机票,找个男护工帮忙,自己则在周日下午乘飞机匆匆返杭。 周一的中午,姚鹿趴在办公桌小憩,林深的短信到了,然则忙了整整一周,姚鹿是身体疲惫,心情抑郁,便以自己很累想休息为由打发了他。 当日入夜,林深发来短信要求视频,姚鹿找不到理由回绝,只得登录QQ,视频接通后,林深看到朝思暮想的人出现在屏幕里,登时心花怒放,恨不得当即钻进去抱一抱,亲一亲。 “鹿鹿,一周没联系,我好想你。”林深说。 姚鹿嗯了一声,没说话,林深马上觉察到哪里不对,于是凑近屏幕,仔细端详他的神情,确认肯定是有事,便问道:“鹿鹿,你脸色和精神看起来都不太好,是不是有什么事?” “没有!”姚鹿否认道,“你隔着屏幕也能看这么清楚?” 林深嗯嗯点头,认真说道:“不管隔着什么,只要你不开心,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听到这话,姚鹿盯着键盘,心虚地说:“真的没有。” 林深注视着姚鹿,这一刻他忽然有些恍惚,回忆的碎片在脑海里若隐若现,仿佛回到了那个放学的午后,少年姚鹿站在马路边,抿着唇,一语不发,不愿意把自己的恐惧朝他倾诉。 想到这里,他柔声说:“鹿鹿,你还记得从前吗?那时无论发生什么事,只要你告诉我,我都会帮你解决,我是不是从没让你失望过? 姚鹿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林深又说:“现在也一样,无论什么事,麻烦也好,不开心也罢,你都可以告诉我,我不是也经常朝你说些不愉快的事吗?说完心情就会很好,所以你也把烦恼告诉我,好吗?” 姚鹿看着林深,短暂迟疑后,小声道:“我爸上周中风了,现在还在医院。” 林深闻言,大吃一惊,马上问:“上周什么时候?你怎么没跟我说过?” “上上周六。”姚鹿答道,“半夜送的医院,我妈周日给我打电话,我才知道。” 林深微微歪着头,看了他很久,姚鹿脸上显然透着一丝心虚,继而把上周发生的事从头到尾回忆一遍,瞬间明白过来,眉头旋即拧了起来。 “鹿鹿!”他沉声道,“你上周回来了是不是?” 姚鹿登时一僵,犹豫片刻,答道:“嗯,周日那天就回去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林深问。 姚鹿闪烁其词道:“我想着回去事情会很多,我也不知道我爸什么情况,我怕告诉你,你……” 林深却冷冷地打断道:“你怕告诉我,我会不知好赖去找你?缠着你?” “我没这样想过!”姚鹿辩解道,“我就是觉得,告诉你也帮不上忙,而且我应该待不了几天就会回来。”说着小心翼翼偷看林深一眼,见他一脸面无表情,当即可怜巴巴地说:“对不起,我不是有心要瞒你的。” 刹那间,林深的火气烟消云散,继而在心里重重叹了口气,心想自己得被这人吃一辈子了!若是姚鹿态度强硬,他还有还手之力,反抗一二,然而一旦姚鹿软了下来,只一句对不起,便能让他丢盔弃甲,举手投降。 “好了好了,我不怪你。”林深安抚道。 “你不生气了?”姚鹿小声问。 “我没有生气。”林深说,“我只是觉得你不信任我,有些懊恼罢了。” 姚鹿听到这话,马上想再澄清几句,却被林深当即打断,而后宠爱地说:“好了鹿鹿,我向你保证,不管你是因为什么,我都不会生你的气,你就别担心这个了,乖啊!” 姚鹿嗯了声,林深见他情绪有所平复,忙转移话题,问:“你爸爸出院后是不是要请人帮忙?你妈妈一个人弄得过来吗?” 姚鹿答道:“请了个男护工,全天帮忙照顾。” “钱够不够用?”林深问,“这种护工不便宜吧?” “我爸妈还有10多万积蓄,应该够了。”姚鹿说,“不够的话我可以出,我现在收入还可以。” 林深听到这话,笑了笑,打趣道:“你收入还可以,还不是买不起杭城的房?” 姚鹿一脸尴尬,辩解说:“这里房价太贵了!”继而话锋一转,小声道:“再说我也不想在这里买房。” “哦?这样啊!”林深眉毛一挑,问:“你没想过在杭城定居吗?” “没想过那么远。”姚鹿答道,于是林深又问:“想过回来吗?” 姚鹿短暂地想了想,摇了摇头,说:“也没想过。” 林深:“…………” “我有点困了。”姚鹿说,“我想睡了,这几天太累了。” 林深这才意识到,姚鹿往返两千公里,又照顾父亲足足一周,肯定累坏了,自己却拉着他聊了这么久,顿觉内疚和心疼,赶紧让他挂了视频,上床睡觉。 半个月后,姚父出院了,口齿依旧不利索,但比之前要好一些,走路必须两人左右搀扶,否则就会跌倒,于是姚鹿让母亲买了台轮椅,方便父亲在家移动。 两个月后,姚父靠一人搀扶、再拄根拐杖便可以下楼,但说话还是含糊,姚母觉得护工太贵,是以看到自己可以勉强照顾丈夫,就把护工辞退了,姚鹿知道后十分生气,跟她争执半天,然则姚母固执己见,认为自己一人可以应付。 在此期间,林深和姚鹿的关系毫无进展,考虑到当前情况,林深再也没有发视频撩拨他。 自从姚父生病之后,姚鹿一直忧心忡忡,心不在焉,林深给他发短信时常不得回复,打电话亦是无精打采,更别说视频了,于是两人关系便停滞在非友非恋人这个阶段了。 护工走了之后,姚鹿不时觉察到母亲的力不从心,有那么几次,他和母亲正在通话时,父亲就在一旁大吵大闹,母亲只得匆忙挂了电话,甚至有两次,电话那边传来摔碎东西的声音。 姚鹿见母亲如此辛苦,又想到他在杭城漂泊,连个房子首付都拿不出,继而想到他和林深这样异地相处,仅靠通讯维系感情终究不是个事,于是便动了辞职回老家的念头。 姚鹿的劳务合同于7月15号到期,公司早已把新的合同拟好发给他,让他考虑清楚后就签掉,姚鹿此时犹豫不决,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辞职回家。老家的经济远不如杭城,会计这个职业虽然每个单位都需要,却不会频繁更换,如若回去,极可能很长一段时间找不到合适的工作。 然而若是继续留下,这次合同一签就是五年,期间违约的话要支付高额赔偿,姚鹿心下思量,他既不想结婚又不想生子,更不想找男朋友,这么一来,他孤单一人漂泊在杭城的意义何在? 就在他进退维谷时,房东的一个来电让他终是作出决定。 房东电话里说要卖房,已经将钥匙交给中介,未来不管姚鹿在不在,中介会随时带人进门看房,姚鹿对此十分不满,据理力争自己租金一直按时支付,房子的使用权属于租客,任何人未经租客允许无权进门。 房东当即不乐意了,蛮横地说:“大家都这样的啦,又不是我一个人!怎么就你事这么多?早知道就不租你了。” “你怎么这样讲话?”姚鹿气愤地说,“明明是你不对!” “我怎么就不对啦?”房东马上提高音量,大声说道:“好啦好啦不跟你说了,下个月20号你不是到期了吗?到时候你就搬走吧,我不租你了,真当疙瘩!”说着气呼呼地挂断电话, 姚鹿则更是满腔怒火! 自从大学毕业之后,这已是他第三次由于房东的缘故被迫搬家,他再一次深刻地意识到,漂泊在异地他乡,没有自己的房子,寄人篱下,是多么的不方便和受气! 房东一个电话你就要搬,要么就是三天两头带人来看房,房子租给你时要求诸多,退租时又吹毛求疵,连续的搬家让姚鹿身心疲惫,继而彻底断了他想留下来的念头。 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姚鹿立即付诸行动,先是向公司递交辞呈,而后跟房东约定退房时间。 辞职过程十分顺利,公司并没有为难他,很快批准了,双方约定待工作交接好就可以提前离职,无需等到7月15号,于是姚鹿在9号完成工作,马上定了10号傍晚的机票,只等跟房东结清所有费用,提包离开。 7月10号上午,房东来做交接,不出所料,经过一番横挑鼻子竖挑眼后,成功克扣了一部分押金,姚鹿懒得计较,准确说来是没能力跟房东计较。 全部处理妥当,姚鹿乘机场大巴辗转来到候机厅,看看时间还早,换登机牌的柜台也没开放,于是坐进候机厅的星巴克,点了一杯咖啡,拿出手提电脑,连上网络,打发时间。 他盯着电脑屏幕,心里只不住思索,最近和林深少有联系,提交辞呈后一直忙于工作交接,打包行李、办理托运,期间两人只是偶尔发过短信,打几个电话,连视频都没有,林深此时还蒙在鼓里,若是回家后再让他知晓辞职的事,说不得又要生气懊恼。 想到这里,他掏出手机,给林深发了条短信:【在干什么?】 不过片刻,林深回复到了:【鹿鹿,今天怎么主动发信息给我呀?我好开心!我在公司,什么事?】 姚鹿:【你能上网吗?我想跟你QQ视频。】 林深今天来公司对账,坐了一上午,正是人困马乏,姚鹿突如其来的短信令他瞬间精神抖擞,然而看到第二条时,他先是一怔,旋即觉察到哪里不对。 按照他们相处惯例,姚鹿从不曾主动朝他发任何信息,打电话,更别说视频了,还是在大白天,想想就觉得十分蹊跷。 林深搓着下巴,思索良久,心道该不会是出啥事了吧?甫一这样想,登时心里打个突,脑子里只不住浮现出一个惊悚的画面,姚鹿在视频里郑重朝他宣布:林深,我现在有女朋友了,请你以后不要再联系我。 脑补到这里,林深马上喉咙一紧,咽了下口水,小心翼翼地回复。 林深:【鹿鹿,找我有事说吗?干吗非要视频?】 姚鹿:【嗯,有事想跟你说,我想当面告诉你。】 有——事——说?当——面——告——诉? 林深只看了一眼,顿时手脚发凉,浑身颤抖,心道完蛋了!这可咋整啊?我要SHI了! 他哆嗦着打字回复:【鹿鹿,什么事,非要当面说?】 姚鹿举着手机,盯着最新一条短信,一头雾水,心想这人今天是怎么了?有点奇怪啊!平日里都是哭着喊着要跟他视频,此时自己主动要求,竟然如此推三阻四?这不正常啊!莫非不方便?但有什么事会不方便到不想视频?不是说在公司吗? 姚鹿一想到公司和不方便,忽然心里一抽,心道林深他不会……现在跟那个小朋友在一起吧?两个人在公司的办公室里,门窗紧闭,这样这样,那样那样?大白天的,不至于吧…… 他越脑补越觉得可疑,同时心也越来越沉,再三考虑后,又发了条短信过去。 姚鹿:【你真的在办公室?没骗我?你一个人?】 林深:【是啊,干吗骗你?今天我来看帐。】 姚鹿:【那为什么我说视频,你推三阻四?】 林深:【我没有啊?】 姚鹿:【算了!你不用否认了,知道你不方便,没关系,不说了。】 看到这句话,林深慌了,立即登陆QQ,朝姚鹿发出视频邀请,不过片刻,视频小窗口从姚鹿的电脑屏幕中弹了出来——是林深,他抿了抿唇,嘴角翘得老高,点击接受。 “鹿鹿,你这是在哪呢?”林深看到姚鹿身后的背景,迷茫问道。 “我在星巴克。”姚鹿答道。 “星巴克?”林深不解地问:“大白天的不上班,你在星巴克做什么?” “我不用上班了,我辞职了。” “啥?” “我在机场的星巴克。”姚鹿提高音量,说:“一会的飞机,回老家。” 林深:“…………” 林深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只是眨了眨眼,一脸不可思议,姚鹿从未见他如此傻乎乎的样子,顿觉可爱,而后笑着解释说:“我说我辞职了,今天就坐飞机回家,我要回家找工作了。” 良久后,林深终于回过神来,盯着屏幕中日思夜想的人,缓缓低声道:“鹿鹿,你今天真是,给我一个大大的surprise!” 第21章 我去机场接你 “真的么?”姚鹿笑着问。 “真的,鹿鹿。”林深喃喃道,“我都不知道该说啥了,你为什么会辞职?” 姚鹿于是说了家里近况,母亲太辛苦,身为家中独子自然要分担,是以决定回家上班,留在父母身边帮忙照料。 “另外,还有……”姚鹿说着忽然一停顿,林深登时心中一悸,充满期盼地问:“还有什么?” 姚鹿与他短暂的对视,林深的眼中闪着光,姚鹿红着脸,小声说:“还有,我被房东赶出来了。” 林深当即啊了一声,诧异地问:“为什么要赶你?什么情况?” 姚鹿想了想,把大致过程朝他讲述一遍,掐头去尾,过滤掉一些不该说的话,然而林深听完,兀自怒火冲天,恶狠狠地说:“他竟敢这样欺负你?你有他联系方式没有?告诉我!老子整不死他!” 姚鹿马上说:“不用了,已经两清了,我不想再计较下去,没意义。” “真的两清了?”林深看着姚鹿,一脸怀疑地问:“他没克扣你钱吧?有的话告诉我,看我怎么给你弄回来。” 姚鹿脑子里登时浮现出上学那会,林深拎着臂力器打人,仿佛凶神恶煞,哪里还敢说房东克扣了押金,只得推搪说自己提前退租,对方赚到了,怎么可能好意思再扣钱。 “这还差不多。”林深点点头,又问:“一会几点的飞机?什么时候到?我去机场接你。” “4点23起飞,预计6点35到。”姚鹿说,“不用你来接,我坐机场大巴就行。” “鹿鹿,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林深笑道,“你觉得我可能不来接吗?还是你……就是跟我客套一下?” “我没有。”姚鹿小声说。 林深笑了笑,看看时间,换登机牌还早,于是缠着姚鹿再聊会,姚鹿只得同意。 “回来后具体有什么打算?”林深问。 “先休息几天吧。”姚鹿答道,“然后到人才市场转转,重新找家公司上班。” “还是做会计吗?” “嗯,当然。” “现在会计在老家不太好找工作啊。”林深说,“家里这边国企居多,国企你也知道,一个萝卜一个坑,一般人想进去很难,私企的话,这边经商大环境没南方好,估计适合你的公司也不多。” 姚鹿说:“我知道,所以之前一直在犹豫,最后是房东这事才促使我下定决心的,我始终觉得,自己在杭城没有归属感。” 听到这话,林深心中一动,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低声问:“那么鹿鹿,你的归属感在哪里?” 姚鹿迷茫了片刻,叹了口气,说:“我不知道,我之前没想过那么多。” 林深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心中不免有些失望,却也只是短暂地失落,继而转念一想,人都回来了,以后随时随地可以看到真人,甚至可以抱抱亲亲,未来可期,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想到这里,他忽然问:“鹿鹿,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 “嗯,当然。”姚鹿说。 “哦,真好!”林深笑着说。 他的笑容幸福而温暖,姚鹿不禁脸上一红,继而朝四周看看,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星巴克里有很多人在看自己,这么一想,脸就更红了,只得恳求林深挂断视频,见面再聊,林深虽然有些不舍,但想到再忍几个钟头,人就站到自己面前了,于是欣然同意。 姚鹿关闭视频窗口,退出QQ,继续浏览网页,手边的咖啡已经凉了,但是他的心却变得滚烫,就在今天上午,他还因为前途未卜而有些心烦意乱,然则现在,想到林深刚才说的那些话,不知为何,整个人忽然平静下来。 林深此时正坐在办公桌前,托着下巴,不住思索姚鹿回家的事,招聘会、找工作、夏日里在大太阳下奔波,还要帮忙照顾父亲,如此想来,真的是太辛苦了!而且最后去哪也是个未知数,万一在新单位碰上什么奇怪的人呢?或是碰上合适的人…… 想到这里,林深抓起手机,拨了个号码。 “靠!怎么想起打我电话了?”电话那边是徐泽,懒洋洋地揶揄道:“啥事啊?还钱啊?” 林深歪在老板椅上,翘着腿,漫不经心道:“还个屁,没钱!” “那你打我电话干啥?”徐泽问。 “你问的不是废话吗?”林深反问道,“当然是找你有事。” 徐泽:“啥事?还要借钱?” 林深:“滚!” 接下来,林深花了足足半个钟头,从19楼偶遇开始,把他和姚鹿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事,详细地朝徐泽讲述一遍,期间不乏掺入他个人的意淫,花痴的傻笑,以及对美好未来的展望。 徐泽听得是哈欠连天,左耳进右耳出,只听个大概就明白了实质,心想不就是你俩重逢,一个余情未了,另一个死灰复燃,现在想破镜重圆吗?这么烂熟的言情风故事,至于啰里啰嗦讲这么久吗? “所以呢?”他终于等到林深唠叨完,恹恹地问:“你俩已经破镜重圆,现在搞上对象啦?” “没有!刚才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林深不悦道,“我说了现在和他是友达之上、恋人未满阶段,还没开始搞呢!” 徐泽诧异道:“刚才你不是说,你视频撩拨他,他也没拒绝吗?这还不算搞对象?” “那是因为他心里还有我。”林深说,“本来已经发展得很好了,我估计再有几个月就能成功搞定他,结果天不遂我愿,他爸爸突然中风了,我的计划也只能搁浅了。” 徐泽听到这话,当即翻个白眼,心道当初被甩了要死要活的人不是你吗?记吃不记打说的就是你这种舔狗!当然这话不能直接朝林深说,否则自己定然没好果子吃,于是只得委婉地把当年的事又朝林深说一遍,提醒他不要好了伤疤忘了痛。 林深被徐泽说得一阵阵心凉,只得辩解道:“我是感觉他心里还有我,他去19楼,用那首歌当铃声,还戴着小鹿吊坠,这些都能证明他心里有我。 徐泽旋即哼了一声,说:“那可不一定!你也知道,人年龄大了就喜欢怀旧,而且特别喜欢怀念少年时期,所以你说的这些,也可能是他怀念少年时代的方式,不是怀恋你这个人!” 林深:“…………” “你能不能积极点?为什么非要往悲观了说?”林深怏怏地说。 “姚鹿有没有说过他喜欢男生?”徐泽问。 “没有。”林深小声答道。 “那他有没有说过还喜欢你?”徐泽又问。 林深刹那就静了,片刻后,有气无力地说:“也没有。” 徐泽等的就是这句话,当即上纲上线,朝林深条分缕析未来可能会发生的事,姚鹿如果只是对他有所好感,却不足以令其出柜,两人发展下去,说不得哪天便会再次甩了他,跑去结婚生子,那林深岂不是又要死一回? 末了,徐泽语重心长道:“你说你现在事业、钱都有了,小男朋友一个比一个好看,生活滋润,干吗非要给自己找雷?” “我哪有过得滋润!”林深反驳道,“我一天到晚跑工地,还要陪人吃喝玩乐,那些跟我交往的小孩,我根本就不喜欢!我就想过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我没你想得那么奢靡!” 徐泽当即哈哈大笑,揶揄道:“妈呀!太阳打西边出来啦!我没听错吧?老婆孩子热炕头?你这万花丛中过,不带走一个花骨朵的人,这句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实在是太好笑啦!” “你特么能不能别阴阳怪气的?”林深骂道,“跟你说正经事呢,看被你打岔打的。” 徐泽笑着揉了揉眼睛,问:“啥正经事?” 林深于是把姚鹿是会计这事朝徐泽说了,又提到会计在本市难找工作,姚鹿很可能会失业一段时间,徐泽沉默地听着,脑子里不住盘算,隐隐觉察到林深的意图。 “所以呢?”他问。 “所以我就给你安排个任务。”林深一本正经道,“你在你公司给鹿鹿整个会计职位,他回来后先去你那,等以后有机会再找个更好的。” 徐泽:“…………” 林深听电话那边忽然静了,猜想徐泽应当是有顾虑,于是认真说道:“鹿鹿是杭大毕业的,又在上市公司干了快四年,方方面面都出类拔萃,在你公司做会计,也算大材小用了,你就偷着乐吧。” 徐泽闻言,终于爆发了,大骂道:“卧槽!林深!有你这么求人办事的吗?我还没抱怨呢,你倒嫌弃我了?你咋不让他给你当会计?” 林深马上解释自己就一挂靠公司,没什么帐可做,简直是浪费人才,再说依着姚鹿的性格,怎么可能来他公司?徐泽一句都听不进去,只不住抱怨林深求人办事没个态度,不卑躬屈膝就算了,还要踩上两脚。 “你到底整不整?”林深问。 “不整!整不了。”徐泽没好气道。 “没关系,我人多路广,这就不算个事。”林深冷冷地说:“但是!以后你也不用联系我了,30万明天就还你,老子不稀罕用!” “艹!林深!你还是不是人?”徐泽被气得浑身哆嗦,说:“我想起来了,我第一次见姚鹿,就滑旱冰那次,你特么就用断交威胁过我,现在你又来?我刚才都有种穿越的错乱感!” “挂了!30万马上还你,别等明天了。”林深说,“我这就跑一趟银行,之前你给我的那个卡号没变吧?” “别——!”徐泽立即喊道,“我整,我肯定整好。” “不勉强吗?”林深问。 徐泽心里两条宽面条泪,违心答道:“不勉强,这不算个事。” 林深终于满意了,笑了笑,徐泽则在心里松了口气,两人商议好初步方案,徐泽承诺会抓紧办理,争取几天之内就把职位调整出来。 “那你和他到底怎么打算的?”徐泽忽然问道。 林深想了想,把之前的计划朝徐泽说了,一来两人七年不曾联系,感情的事急不来,需要重新了解,二来姚鹿的爸爸病成那样,他此时哪有心思谈恋爱,一切还需从长计议,徐泽嗯嗯点头,表示赞同。 林深巴拉巴拉说了半晌,最后道:“以后我可以经常去你那找他,慢慢培养感情,待水到渠成,我就向他表白,然后就求婚,这次可不能让他跑了。” “求、婚?”徐泽嘴角微微抽搐,问:“你俩能结婚么?民政局也不给登记啊?” 林深当即嘲道:“谁特么在乎民政局给不给登记!我跟他,一拜天,二拜地,老天给我俩登记就行呗!” “卧槽!”徐泽笑着说,“被你说得都有点感动了。” 林深嗯了声,却话锋一转,说:“虽然不用扯证了,但一些风俗礼仪还是必须的,老传统不能丢!所以到时你的红包还是得给,而且要大! 徐泽:“…………” “你特么还挺现实!”徐泽一脸无语,承诺道:“行吧!兄弟我绝对准备一个大红包,砸不死你!” “欢迎来砸!”林深笑着说。 徐泽旋即又想到什么,问道:“你那些花骨朵怎么处理?有个是叫小熙吧?还有个叫什么奕?咋办?” 林深答道:“程奕已经有男朋友了,去年我就跟他和平解除关系了。” “那小熙呢?”徐泽问,“这个男孩子好像跟你时间最长吧?” “这个也不用怎么处理吧?”林深说,“我又没跟他正式搞对象,以后我也不会再找他了,不就两清了吗?” 徐泽听到这话,当即骂道:“你这个渣攻! 林深马上辩解道:“我跟他交往时就说清楚了,我们只是床伴,他也同意了,我给他花钱向来不吝啬,我哪里渣了?” “你跟我说这些干吗?”徐泽说,“你还是想好怎么跟你家小鹿鹿解释吧,这一关你早晚得过!” “解释什么!”林深漫不经心道,“就很简单的事,谁还没个前任啊!” 纵然林深这话说得十分潇洒,但徐泽还是听出了他的心虚,却没戳破,感情的事外人终是不好插手,兄弟若是需要助攻,他自然愿意两肋插刀,然则说到是非对错,旁人就难断一二了,于是只笑了笑,没再说话。 林深瞥了眼时间,惊觉两人竟聊了足足一个钟头,自己的帐还没看完,稍后得去机场接心肝宝贝,赶紧挂了电话,埋头忙活一阵,待时间差不多了,开上陆巡,一溜烟到了机场。 他在候机厅百无聊赖等了很久,终于等到电子屏更新了航班信息,显示已抵达,登时精神抖擞,走到接机口,翘首以待心上人的出现,良久后,姚鹿拉着行李箱,背着包,从远处朝接机口缓缓走来。 他穿着一件浅色T恤,配了条嫩绿的及膝短裤,两条小腿露在外面,又白又细又直,头上戴顶棒球帽,整个人看起来既干净又青葱,少年感十足,林深看得目不转视,直待人走出接机口,这才回过神来。 “鹿鹿!这里这里!” 林深用力挥手高喊,姚鹿旋即寻声望去。 不远处的一隅,那个高大俊朗的男人正朝他挥手,一瞬间,姚鹿仿佛穿越回18岁的那个夏天,19岁的林深,站在公交站台,逆着光,脸上带着热烈的笑容,朝他挥手高喊。 “姚鹿,这里这里!” 刹那的回忆仿若灿烂银河,在他的脑海里闪耀,他闭上眼,复又睁开,拉起行李,快步走到林深面前,脸上亦是带着浓浓笑意,林深张开双臂,笑着朝他扬了扬下巴,姚鹿了然,继而向前一步,旋即被林深温柔地抱在怀里。 第22章 我们不是何况 林深把姚鹿抱在怀里,紧了又紧,半晌才松开,而后道:“太瘦了,抱起来都硌手。” “哪有这么夸张。”姚鹿笑着说。 林深怔怔地看着他。 浅色的衣服衬得他又白又嫩,腰在肥大的T恤下若隐若现,更显纤细,这是七年来,林深第一次见姚鹿穿得这么少,不免一阵心神荡漾。 “走吧,别老是杵在这。”姚鹿说。 林深回过神来,说:“走,咱们路上聊。” 到得停车场,林深放好行李,开车很快上了高速,不多时,姚母的电话打了过来,姚鹿说打的出租车,正在回家的路上,继而问了父亲情况,得知一切安好,便放心地挂了电话。 林深瞥了他一眼,问道:“鹿鹿,干吗说打车回家?你就说坐朋友的车不行吗?” 姚鹿小声说:“那我妈会问我是谁,我怎么说?” 林深眉毛一皱,想起从前过往,那时姚鹿曾说过,两人的事被他父母发现了,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朝父母承认过自己取向。 想到这里,林深小心翼翼地问:“鹿鹿,你……那个,你爸妈知道吗?” 姚鹿登时一僵,林深看出他的局促,马上改口道:“我就随便问问,你别当真,哈哈,今天天气真热,是不是?” “应该知道吧。”姚鹿小声说。 “什么叫,应该知道?”林深低声问道。 “就是说他们心里明白,但是嘴上不说。”姚鹿说,“我从不在他们面前提女孩子,他们催我,我就找借口拒绝,我们之间只要说到这些,彼此都会很尴尬,所以我想,他们应该是知道。” 林深嗯了声,想了想,又问:“鹿鹿,那时我逃课去看你,你说我们在公园被邻居看到,告诉了你爸妈,当时他们有没有打你?我记得那天问过你,可是你不告诉我,就把我赶走了。” 姚鹿听到林深提起这段往事,刹那就静了,林深转头一瞥,见他似乎在沉思,便不再说话,给他留下一片安宁,而姚鹿此时已经陷入回忆,思绪飘到了遥远的过去。 他还记得,那是被林深的妈妈撞破后,林深坚持要送他回家,之后就拉着他去了团结公园,来到他们除夕夜约会放烟花的地方。 当时正值四月天,春日里阳光明媚,团结公园内桃花遍开,但他们无心赏景,只是面对面而立,注视彼此,久久静默不语,忽然姚鹿的眼圈红了,大颗的眼泪从眼中跌落,林深见状,难过地把他抱进怀里。 “怎么办?林深,怎么办?”姚鹿不停地重复这三个字,林深低声安抚道:“我回家,好好跟我父母谈谈,让他们接受。” 姚鹿哽咽着说:“不可能,他们不会接受的,早恋都不允许,何况我们……” 林深打断道:“鹿鹿,你看着我。” 姚鹿抬头,林深的目光温柔而坚定,一瞬间,难以言喻的安全感涌上心头,令他冰冷的身体有了一丝暖意。 “我们跟别人没有区别!”林深沉声道,“我爱你,你也爱我,我们就是谈个恋爱,我们是早恋,但我们不是‘何况’,没有何况!你首先要自己认可这个事,否则如何去说服别人?你懂我意思吗?” 姚鹿点点头,认真重复林深的话:“我懂,我们就是谈个恋爱,我爱你,你也爱我,同其他人一样,不是何况!” “对,同其他人一样。”林深抱紧姚鹿,心疼不已地说。 良久后,林深送他开,柔声道:“我现在送你回家,你什么都不要说,跟平时表现一样,知道吗?” “嗯,知道。”姚鹿点点头。 “乖鹿鹿……”林深摸了摸他的脸,眷恋般说道:“让我再亲亲你。” 姚鹿看着林深,闭上眼,林深吻上他的唇,他们动情地拥抱接吻,一阵春风吹过,桃花纷纷扬扬,散落满地。 那时的姚鹿曾天真地以为,林深可以解决一切,事情很快会平息,然而从公园回去没过几日,姚鹿便迎来他人生中最混乱的一天,也是最崩溃的一天,那天之后,他和林深的爱情就仿佛夜里绽放的昙花,在黎明前转瞬凋谢了。 林深不时观察姚鹿的神情,起初见他还是出神地看着窗外,然则不多时,姚鹿就变得一脸黯然,林深猜测他定是想起什么伤心过往,顿觉十分心疼,于是轻轻摸了摸他的脸,姚鹿回过神来,怔怔地看着林深。 “鹿鹿,到底有没有打你?”林深低声问。 “没,没怎么打。”姚鹿答道。 “那就还是打了?”林深眉头微皱,问:“打哪了?疼不疼?” “不疼了,早忘了。”姚鹿小声说,“别问了,我不太想回忆这件事。” 林深马上说:“好,不说。” 回忆起这些不愉快的前尘旧事,两人都觉得既难受又尴尬,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们不再说话,陆巡宽敞的空间里一片静寂,只听到车轮快速碾压过路面的胎噪声,以及车窗外隐约的风声。 过了很久,林深忽然说:“鹿鹿,这次回来先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不着急找工作,反正现在是招聘淡季,回头我也帮你问问,看有没有哪个公司需要会计,好不好?” 姚鹿嗯了声,而后再也没说过话。 此时天色已黑,高速上很多车都开了远光灯,林深不时被对向的强光晃到,感觉眼睛都快瞎了,只得停止交谈,集中精神,专注驾驶,如此一路沉默开到了团结小区。 林深把陆巡停到姚鹿家楼下,帮他拎出行李,而后道:“鹿鹿,我就不送你上楼了,你先别去招聘会,等我这边有消息就通知你。” “好,知道了。”姚鹿点点头,接过行李,叮嘱道:“你回去吧,路上小心。” 林深嗯了声,犹豫片刻,小声说:“鹿鹿,抱抱。” 姚鹿摇摇头,说:“不要了,被邻居看到就不好了。” 林深笑道:“你家楼下,还有很多大爷大妈级的侦察兵?” “我爸和我妈都算大爷大妈了。”姚鹿说,“现在的侦察兵,已经更新换代成以前的叔叔阿姨了。” “时间过得真快……”林深轻轻叹了口气,低声说:“叔叔阿姨,变成大爷大妈,而你跟我,又成了叔叔和阿姨。” “你又胡说八道!”姚鹿瞪他一眼,嗔怪道:“哪来的阿姨?” “哦,叔叔跟叔叔。”林深改口道。 “好了,别贫了。”姚鹿催促道:“赶紧走吧,再说下去天都要亮。” “知道了。”林深说,“你上去吧,看你进去了我再走。” “那我走了。” “走吧。” 姚鹿进了单元门,走出几步后,回头看了林深一眼,林深朝他摆摆手,示意他快回去吧,于是姚鹿转身上楼了。 林深说是回头联系,然则考虑到姚鹿刚回来,肯定有很多事要忙,是以并未作过多打扰,两日里只是发了几条短信,电话都没打过。 数日后,林深终于接到徐泽的电话。 “喂,徐泽,怎么才给我打电话?”林深不悦道。 徐泽无奈地说:“哥,我总得安排妥当吧,又不是一天两天能弄好的。” “哦,那怎么说?”林深问。 徐泽答道:“我让公司现在的会计负责单证这一块了,反正她老是惦记生二胎,这下工作不忙了,她还挺满意。” 林深随口问道:“你这个会计这么有钱?还敢生二胎?她交得起罚款?” “你特么是不是关注点歪了?”徐泽嘲道,“你管人家生不生、罚多少呢!你关心这个干吗?关你屁事!你这辈子也不用操心这个了,你个死GAY!” “怎么就不用操心了。”林深笑道,“你不知道有一种生育方式叫试管婴儿代孕么?我要是想要,还可以走这条路。” 徐泽当即一脸抽搐,问道:“什么玩意?代孕?那算谁的?” “什么算谁的?”林深莫名其妙。 徐泽解释说:“我意思是说,你和姚鹿——你俩用谁的?” “当然是鹿鹿的!”林深答道,“鹿鹿的小孩肯定随他,又乖又可爱,难道用我的吗?你想我被儿子早早气死?” 徐泽马上嘲道:“你也知道自己浑啊,我特么以为你不自知呢!” 林深说了声滚,旋即反应过来,骂道:“靠!怎么每次跟你说话都会跑题,跑得还特别远!你是卖拐的吗?跟人说话一拐一拐的。” 徐泽亦是不甘示弱,当即回骂道:“你特么才卖拐!你全家都卖拐!” 林深真想越过电话揍他一顿,然则想到还得求他办事,只得忍了1秒,将话题扯回正事上,问徐泽给自家宝贝具体如何安排,结果徐泽不理会,转而嘲笑他光闻味吃不到肉,还好意思喊人家宝贝。 林深听到这话,短暂沉默后,终于忍无可忍,突然咆哮道:“你特么说不说正经事!” 徐泽登时被吓得一哆嗦,没了气焰,讪讪道:“深哥,别生气,我说,我说。” 林深嗯了声,徐泽赶紧详细交代一番,除了常规会计工作,还涉及到进出口税,林深又问是否需要去外面跑关系,他知道姚鹿并不擅长同陌生人打交道,徐泽当即信誓旦旦,但凡涉及到交际,一律自己代劳,林深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行还是不行啊?”徐泽说完问道。 “行,我很满意。”林深说。 “爷您满意,就是小的我最大的心愿。”徐泽狗腿道。 接下来两人就薪酬问题商讨一番,林深要求比市平均会计薪酬多30%,且五险一金一样不能少。 “可以是可以。”徐泽说,“但是多出的30%怎么算?你不会让我背吧?“ “怎么会呢,兄弟我是这样的人么?”林深笑着说,“你先帮我垫付,记我账上,回头攒多了一起还你。” 徐泽:“…………” “那就先这样吧。”林深说,“我一会就跟鹿鹿说这个事,回头约个时间,去你公司签劳务合同,抓紧入职。” 徐泽嗯了声,忽然想起什么,问道:“我有个疑问,万一这事你跟姚鹿说完,他不肯来,咋整?” 林深诧异道:“不会吧,他有什么理由不去?” “我怎么知道,烦你呗!”徐泽口不择言道。 “靠!你是不是找削?”林深大怒道,“徐泽,你等着!” “别!哥,求放过。”徐泽告饶道,“我是好心,替你未雨绸缪,你有个准备想好怎么跟他说。” 林深这才收敛了脾气,说了声知道了,徐泽暗自松了口气,终于不用挨打了,于是随意又聊了几句,挂了电话。 林深把手机扔到一旁,躺在沙发上,心想鹿鹿不会真的拒绝吧?要是不去该如何是好?得想个法子让他必须接受!怎么说好呢?如此盘算了半晌,林深忽然灵光一闪,终于有了主意,于是抓起手机,拨通姚鹿的电话。 第23章 是徐泽的公司 “喂?什么事?”电话那边,姚鹿声音压得很低。 林深当即一怔,小声问:“鹿鹿,你在干什么?” 姚鹿答道:“我带我爸下楼散步去了,才回来,现在把他哄睡了。” “哄睡?”林深打趣道,“你爸爸现在睡觉都要你哄了吗?” 姚鹿说:“嗯,他中风后脑子受损了,现在就跟8、9岁小孩差不多。” 林深:“那不是很辛苦?” “那也没办法啊,自己的亲生父母肯定要管。”姚鹿说,“我们8、9岁时,父母不也一样哄我们?” 林深却想,照顾中风病人十分艰巨,如何能与带孩子相提并论?孩子可以打骂,数年后亦会长大,然则成年的病人只得耐心哄劝,十几年如一日,何来一样之说? 想到这些,他不禁隐隐担忧,怕姚鹿顾虑万一没做到位,被旁人说三道四,是以去做力所不及的事,令自己陷入艰难境地。 世人总是如此,时常在意他人看法,林深对此不以为然,他觉得六道轮回生而为人,来到世上走一遭,应当为自己而活,夜里躬身自省,只要活成自己满意的样子就好。 林深如此朝姚鹿说了半晌,姚鹿明白他是心疼自己,无奈实在太过啰嗦,于是打断道:“知道了,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絮叨?你到底找我什么事?” “哦对,差点忘记。”林深笑着说,“我想跟你说,你工作的事有着落了。” “这么快?”姚鹿诧异道,“什么公司?” 林深朝他大概说了一番,外贸公司,除了做账还涉及进出口税,姚鹿想了想,自己虽然从前未做过进出口,但大学里这些都教过,想来不难,上手应当很快。 “做得来就好。”林深说,“那咱们就约一下,我带你去跟老板见个面,把合同签了,抓紧入职,还要调档案,办五险一金,时间紧迫,越快越好。” 姚鹿嗯了声,忽然想起什么,问:“他们以前的会计呢?不做了吗?” 林深嘴角一勾,心道终于等到这句话了,就知道你得这么问,不枉我死了千万个脑细胞,琢磨出来的完美说辞,看我怎么把你忽悠过去。 他装模作样道:“别提了!原来那个会计怀孕了,要去生小孩,巨突然!怎么都留不住!说电脑有辐射,还说做账累人,弄得她心情不好,影响胎儿智力。” “这样啊,那还真是棘手。”姚鹿同情地说,“我原来的公司,怀孕了也要干到八、九个月,一共就休息三个月。” “说的是呢。”林深唏嘘道,“可把他们老板愁坏了,嘴都起个大泡!” 姚鹿笑着问:“起泡你也知道?” 林深心里打个突,暗道糟糕!画蛇添足了!继而脑子飞快转了转,纠正自己浮夸的路线,认真解释道:“他自己说的,可能夸张了吧,反正就是临时找人很麻烦。” 姚鹿表示赞同,感叹国家明明会给孕妇补贴,即便产假期间,公司亦是足额发放工资,如此不要了真是白白可惜。 林深马上道:“人家老公可有钱了!上班就是玩玩,我朋友说那会计平时开个别摸我Z4,我朋友才开A6!” “别摸我?”姚鹿一头雾水。 “就是BMW,宝马。”林深解释道。 姚鹿哦了声,恍然大悟,感觉自己的词汇量又丰富了。 “所以他这次想要找个男会计。”林深说,“还是男的好,事情少,不怕说,女的要生小孩,生完小孩还要生二胎,生完二胎还要生……” “行了行了,说正事。”姚鹿打断了他,批评道:“你不要搞性别歧视!” 林深马上乖巧地承认错误,旋即问:“那你去不去?” 姚鹿想了想,答道:“我觉得这个公司还不错,可以去。” 林深登时心花怒放,只不住说太好了朋友麻烦解决了一定很开心,这么一来,姚鹿不免好奇,便随口问他,这位倒霉的朋友同他关系几何,交情多深。 电话那边霎时静了,不多时,林深答道:“很熟,也很好。” “怎么了?”姚鹿不解地问,“听你口气,这里面还有什么说头吗?” “不不不,没有。”林深说,“就是吧,我这个朋友,其实你也认识。” 姚鹿当即怔住了,脑子里马上浮出一个猜测,不禁眉头微微拧了起来。 “是谁?”他问。 林深短暂一迟疑,而后道:“徐泽。” 姚鹿心道果然如此!刚才听他支支吾吾,就已经怀疑到是徐泽,朋友、外贸公司、规模不大,徐泽全部符合。 然而,他会这么巧需要招会计? 想到这里,姚鹿沉声道:“林深,你该不会是让徐泽专门给我腾个会计位置出来吧?” 听到姚鹿的质问,林深顿时一抽,心道鹿鹿现在怎么这么聪明?怎么一下子就想到这些?继而不免感伤,自家可爱宝贝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对他言听计从、好忽悠的傻狍子鹿了,未来的追妻大业道路阻且长啊! 他思索片刻,答道:“怎么可能呢?我跟他就算再好,也不可能让他这么做,毕竟是公事,你相信我,真的是他公司的会计生小孩去了。” 姚鹿那边却兀自沉默不语,林深只得详细解释道:“我前几日朝他说了你的事,本想让他帮忙留意,结果他高兴得直拍大腿,我听他讲完来龙去脉,想到你去正合适,所以就先答应他了。” “什么你就答应下来?”姚鹿不悦道。 林深马上恳求道:“鹿鹿,徐泽跟我特别铁!他有难我肯定要帮忙,所以我向他保证,一定会说服你,帮他解决燃眉之急,你不能让我失信于人啊!” “怎么就成了我让你失信于人了?”姚鹿无语道。 林深听姚鹿这口气,便知道他已经动摇,于是施展死皮懒脸、撒娇缠人大法,只不住哀求帮帮徐泽吧求求你啦,如此磨了很久,姚鹿终于松了口,提出总得双方见一见,他需要详细了解情况,林深登时心里飘过一排哈哈哈。 “没问题!”他开心地说,“我替徐泽先谢谢你了。” “不用这么客气。”姚鹿有些不好意思,小声道。 林深问:“那我们就约明天?” “可以,明天上午9点吧。”姚鹿主动说:“你来我家楼下接我。” 林深兴奋地打个响指,叮嘱他穿得帅气些,给自己撑撑场面,姚鹿闻言脸一红,只说知道了,便挂了电话。 那边姚鹿电话断了,林深立即拨打徐泽手机,约定明天见面的事,接着把他如何忽悠姚鹿,从头到尾朝徐泽讲述一遍,不仅如此,还命令徐泽将关键信息背下来,免得明日见面说漏了嘴,坏了他大事。 徐泽被林深欺负得勃然大怒,林深见风使舵,马上信誓旦旦承诺,等将来徐泽有了小孩,每年定会给大侄子包大红包压祟,直压到30岁,这才平息了徐泽的怒火,免为其难答应配合他,一唱一和,忽悠姚鹿。 翌日,林深带姚鹿去了徐泽的公司,三人在会议室相谈甚欢。 徐泽先是卖萌般同姚鹿叙旧,继而佯装一脸愁苦,抱怨公司会计突然撂挑子,而后又对姚鹿这种雪中送炭行为表示感激,最后委婉表达,自己这座小庙能收到姚鹿这尊杭大高材生大佛,倍感惶恐,还望他不要嫌弃。 姚鹿听得是云里雾里,莫名其妙,林深则频繁朝徐泽递眼色,示意他不要搞得跟样板戏这么夸张,三人商定了薪酬福利,又约好入职时间,而后愉快地一起吃了顿午饭。 末了,林深开车送姚鹿回家,几日后,姚鹿办好所有手续,签了合同,正式入职徐泽公司上班了。 至此,林深的逐鹿大业也正式拉开了帷幕。 第24章 我给你做饭吃 姚鹿入职后迅速进入角色,进出口税的业务也逐渐熟悉起来,他在公司做得多说的少,工作能力强,肯学习,人又谦逊,性格温润,长得还帅,是以很快便获得全公司人的喜爱。 “田会计,这个月退下来的核销单数据拷一份给我,谢谢。”姚鹿站在单证部,举着U盘,朝负责海关单证的田会计说。 “好的,姚会计,稍等啊。”田会计接过U盘,插|入电脑,坐在后面的同事,报关员小苏忽然道:“小田,你家老二那事,咋样了?” 田会计正一步步进文件夹,闻言脸一红,瞥了姚鹿一眼,转头小声答道:“没动静呢,顺其自然吧……” 姚鹿:“???” 小苏哦哦点头,笑着又问:“你家大宝没意见吗?有没有哭天抢地啊?” “还真没有!”田会计笑道,“当时我和老公问他,他就‘啊?’,然后又‘啊!’,就没了,根本就没想那么多!” 小苏大笑道:“哈哈哈!你家娃可真逗!” 田会计拷完数据,把U盘递给姚鹿,姚鹿点头致谢,离开单证部,心里不住忧虑:又有个会计要生小孩了,这次徐泽可咋整啊?! 林深这段时间亦是十分繁忙。 对北方搞基建而言,除了气温低下的冬季,冻土不易施工外,其余时节都算旺季,尤其春秋更是忙碌,夏天纵然炎热,但只要高温作业措施到位,工人们抡起膀子干活也是绝对没问题。 开春之后,林深一直忙于撩拨当时还在杭城的姚鹿,工作已是有所疏忽,现在姚鹿回到家乡,虽说是在徐泽的公司上班,却也算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待着,是以林深再也不用频繁给他发信息打电话,视频就更不用了,想看真人,中午跑来同他一起吃顿工作餐,或是抽空接他下班。 林深本打算下班后约姚鹿出去逛逛,以便进一步拉近两人关系,争取早日成功上垒,然则姚鹿下班还要往家赶,帮忙照顾中风的父亲,是以林深只得在送他回家的路上,同他聊聊天,揩揩油,聊以慰藉。 这一日,林深中午又来徐泽公司蹭工作餐,徐泽不在,只有他和姚鹿坐在徐泽的办公室。 “鹿鹿,今天忙不忙?”林深拆着盒饭问。 姚鹿拿着两双一次性筷子,刮来刮去,答道:“还好,不算太忙。” 把筷子处理好,姚鹿递给林深,林深夹了一块红烧肉给他,说:“多吃点肉。” 自从父亲中风后,姚鹿对各种富含脂肪的肉均带有恐惧感,当即把红烧肉还给林深,说自己不要吃肥肉。 林深夹起来一口吃掉,嘲道:“你这么瘦,怕啥啊?” “你也少吃!”姚鹿吩咐道,“以后年龄大了,中风怎么办?” 林深马上哈哈大笑,戏谑道:“我还没到30呢,你就开始操心我老了怎么办?这么快就想给我当媳妇儿?” “别胡说八道!”姚鹿瞪他一眼,斥道。 林深成功调戏到心肝宝贝,心满意足,知道他脸皮薄,做过份了,说不得自己又要被冷暴力,于是见好就收,低头扒了几口饭。 “鹿鹿,跟你说个事。”林深说。 姚鹿问:“什么事?” 林深商量道:“这周日来我家好不好?我做饭给你吃。” 姚鹿举着筷子,顿时一怔,一脸不解地看林深,不知道他又打什么鬼主意,况且好不容易轮到周末休息,自己一般都要待在家中,帮忙照付父亲,想到这里,便朝林深说了出不来。 “你忘了周日是啥日子了吗?”林深问。 “啥日子?”姚鹿一脸迷茫。 林深又问:“周日几号?” 姚鹿心算片刻,而后道:“22号。” 林深笑吟吟地看着他,一语不发,姚鹿想了想,登时恍然大悟,反应过来。 姚鹿:“周日我生日?” “对啊!”林深笑道,“你自己生日,怎么都不记得?” 林深如此一问,姚鹿静了下来,很快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他的确记不住自己的生日! 他的父母都没有过生日的习惯,是以姚鹿从小到大过生日的次数寥寥无几,生日来了,生日走了,若是无人提及的话,他从未曾主动意识到,那一天竟是自己生日。 林深见他一脸黯然,眉头微微一皱,问:“鹿鹿,你不会在我们滑旱冰那次后,就再没过过生日吧?” 姚鹿没有说话,片刻后点了点头。 “我23号的生日,你总记得吧?”林深说,“从前是你跟我一块过生日,今年我想跟你的生日一起过,你周日过来,好不好?” 姚鹿端着饭盒,半晌不作声,林深又暖言软语恳求了很久,姚鹿终于答应他的邀请,林深一瞬间仿佛见到上帝之光,感觉灵魂都被照亮了。 周日上午,林深先去超市大采购,买了拿手菜的食材,回家后又把房间彻底收拾一番,该擦的擦,该扔的扔,总之,既要给姚鹿留下干净整洁的印象,又不能让他发现自己从前带人回家的蛛丝马迹。 收拾妥当,林深坐在卧室床头,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把一盒已经拆封的套子扔进垃圾袋,又把用了一半的润滑也扔了,销毁作案工具后,林深坐在床头想了一会,旋即一阵风下楼,开着车出去买了只全新的润滑,而后放回原处。 布置好一切,他坐在床边开始遐想,今日不出意外,定然拿下心肝宝贝,晚上就能把人压在这张床上,慢慢品尝,如此想了很久,硬得快炸了,赶紧刹车,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开上陆巡直奔团结小区,到得小区门口,给姚鹿发了条短信。 林深:【鹿鹿,我到了,10路公交站台等你。】 姚鹿:【好,马上出来。】 不多时,林深看到姚鹿从小区门口走出来。 他穿着卡其色的休闲裤,上身是一件灰白色长袖衬衫,衬衫的袖口挽到肘部,看起来就像个在校大学生,斯文又干净。 待姚鹿坐进来,扣好安全带,林深开动车子,继而打趣道:“大夏天的,怎么捂得这么严实?干吗?防火防盗防你哥哥我啊?” 姚鹿霎时脸一红,小声解释说:“这件衬衫跟这条裤子比较搭,挺薄的,不热。” 林深闻言,轻轻捏了捏他纤细的上臂,暧昧地说:“是不厚,软软滑滑的,摸起来还挺舒服。” 姚鹿顿时一僵,却没作声,林深见状,马上得寸进尺,又摸了摸他露在外面白皙的小臂,低声说:“这里也软软滑滑的,摸起来更舒服。” 姚鹿立即拂开他的爪子,脸已然红到耳根,嗔怪道:“开车注意安全!” “好的!”林深说,“到家咱就开空调,穿再多也不怕热。” 到得新华公寓,甫一进门,林深便迫不及待地拉着他参观,这是姚鹿第一次来自己专属的家,林深兴奋不已,每个房间都给他看一看,介绍一番,简直比房产中介还要周到详尽。 “你家好大啊!”姚鹿说,“你一个人怎么买这么大的房子?” “房子大住着舒服啊。”林深笑道,“再说又不会总是一个人。” 姚鹿听到这话,当即玩味地看他一眼,酸溜溜地说:“你考虑得还挺周到。” “吃醋了?鹿鹿?”林深揶揄道。 “我没有。”姚鹿矢口否认。 林深看他那傲娇的神情,知道他其实就是在吃味,不过自己并非满口胡诌,当初买这房子时,确实考虑过未来不止一人,然而当时在脑子里不住闪回的第二人,此时就在眼前。 想到这里,林深宠爱地摸了摸他的脸庞,把这段往事朝他说了一番,以此来安抚他一脸的醋意。 姚鹿没有躲闪,只是微微低头,小声说:“对我说这个干吗?” 林深笑了笑,捏了捏他的脸蛋,打趣道:“以后还不止两个人呢,不买大点,怎么够?” “胡说什么呢!”姚鹿满脸通红,斥道:“还不去做饭?” “鹿鹿,你不是吧?你想到哪去了?”林深大笑道,“我还想养条狗呢,当然不止两个人!” 姚鹿登时尴尬得无以复加,只得不住催促林深去做饭,林深见他一脸局促,便笑着放过他,一边朝厨房走,一边问他是不是中午没吃饱,总是催促自己做饭。 “吃饱了。”姚鹿说,“但你现在不去做,咱俩晚上几点才能吃上?” 林深答道:“不用很久,很多准备工作上午我都做好了。”继而又问:“怎么样?你是看会电视?还是来厨房,看你哥哥我的手艺如何?” 姚鹿想了想,这是林深第一次为他做饭,古话说君子远庖厨,纵然林深算不得什么君子,但他亦是从未想过,像林深这样霸气侧漏的人,竟然会进得厨房,自己当然要站在一旁全程观摩。 林深先是系好围裙,接着叮叮咚咚捣鼓起来,姚鹿倚着厨房门框,朝里面扫视一眼,见台面上放了好几样食材,还有砂锅和瓷盆,他向来对这些不甚了解,如此看过来,简直是一头雾水。 “你要做什么?”姚鹿问。 “做一个清蒸蟹粉狮子头,淮扬菜。”林深手上不停,说:“再做一个虾仁滑蛋,广东菜,再炒两个素菜,主食做一个排骨饭。” “你会做淮扬菜和广东菜?”姚鹿诧异道。 “只会其中几道。”林深笑道,“从前我去扬州出差,在一家小店里吃了一道蟹粉狮子头,只一口就念念不忘,回来后四处打听,知道大概的做法后,自己试了很多次,终于成功了。” 说着端起瓷盆给姚鹿看,解释道:“做这道菜,肉馅最讲究,肥肉不能少,不然影响口感,我配的是四肥六瘦,还不能让超市给你绞,得自己用刀剁,而且不能剁太碎,剁成碎颗粒状就差不多了。” 姚鹿嗯嗯点头,林深放下瓷盆,从冰箱里拿出一盒蟹粉,说:“本来最好是拆只螃蟹,直接用里面的蟹黄,不过这个季节螃蟹都瘦了吧唧的,就只好用这个冷冻蟹粉了。” 姚鹿听得云里雾里,一句话也插不进去,只得继续嗯嗯点头。 林深把肉馅捏成球,并说:“狮子头捏好后,就放到蒸锅里蒸,肥肉被蒸过后,里面的油脂都流掉了,这样肥肉吃起来一点都不腻,口感酥软嫩滑,唇齿留香,所以肥肉才是这道菜的精华。” 听到这里,姚鹿吞了下口水,点头哦了一声。 林深捏了四个狮子头,逐个摆在蒸锅里,盖锅盖,点火,继而从旁边拿过一个砂锅,放在灶台上。 “这个高汤我熬了一上午。”林深说,“鹿鹿你来看,这汤看起来可漂亮了。” 姚鹿于是凑过来,林深趁机搂住他的腰,低声道:“我垫了几片娃娃菜在砂锅底下,狮子头蒸好后,放在菜叶上,这样不会糊底,再小火炖煮,只加点盐,入味就能吃了。” 他的声音低沉有磁性,语气暧昧,充满了诱惑,姚鹿半倚在他怀中,感受着他炽热的体温,心跳如擂鼓,只盯着眼前油亮清澈的高汤,强作镇定。 “看起来不错。”姚鹿小声说,“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汤漂亮。” 林深却收紧了手臂,将姚鹿朝自己怀里一拢,滚烫的唇若有若无擦过他白皙的脖颈,温柔地说:“汤虽漂亮,却没有鹿鹿漂亮。” 刹那间,姚鹿如被石化,再也无法动一下。 第25章 我们一起许愿 林深低声说:“鹿鹿,转过来,让我仔细看看,是不是比汤更漂亮。” 姚鹿慢慢转向他,此时姚鹿的脸已经从耳根红到脖颈,垂着眼,红润的唇紧紧抿着,却仿佛在朝他发出邀请,林深着迷般看了很久,抬手轻轻摩挲姚鹿的脸庞。 “鹿鹿。” “嗯?” “你低头,我看不到。” 姚鹿静了片刻,抬起头,两人短暂的对视,下一秒,林深便封住他的唇。 林深先是撬开他的嘴,毫不怜悯地扫荡一番,姚鹿被吻痛了,却被堵着叫不出来,只得双手抗拒般抵住林深的胸膛,林深却霸道地将他锁在怀中,继续与他缠绵湿吻。 不多时,姚鹿的身体软了下来,情|欲渐热,双手转而抓住林深的上臂,隐约露出一丝难堪的呻|吟,林深感受到他的回应,再次加深了这个吻,两人的呼吸愈来愈急促,身体紧贴在一起,彼此均触碰到对方强烈的欲望。 如此吻了很久,林深觉察到姚鹿有些呼吸困难,只得松开他,姚鹿马上大口喘气,浑身颤抖,瘫软在林深的怀里。 “乖鹿鹿,好甜,还想吃。”林深抵着他的额头,低声道。 “做饭,别,别来了。”姚鹿小声哀求。 林深想了想,现在并不是最好时机,还得按照原计划执行比较稳妥,于是嗯了声,帮他整理好被自己弄得乱糟糟的衣服,又宠溺地揉了揉他的头发。 “宝贝,都听你的。”林深说,“我去看一下排骨饭。” 林深忙了足足两个钟头,终于搞定,姚鹿帮忙把菜端到餐桌上,两人围坐在桌前。 “今天喝红酒吧。”林深把醒酒器拿过来,说:“尝尝这个红酒的味道,是波尔多产的梅洛,跟赤霞珠比起来,梅洛味道更柔和,适合今天这些清淡的菜。” 姚鹿点点头,示意林深倒酒,随口问道:“你喝酒了,一会就不能开车了,你不送我回去了?” 林深登时心里一抽,计划早已制定完毕,孰料姚鹿竟问得这么开门见山,不禁有些心虚,一时没想好如何应答,于是佯装嗓子痒,咳嗽一声,只这一瞬间便有了说辞。 “可以打车送你回去嘛!”他漫不经心道,“过生日怎么能不喝酒,是不是?” 林深说得随意又坦荡,姚鹿毫不怀疑,赞同地嗯了声,拿起酒杯,微微抿了一口。 “好喝吗?”林深问。 “还行。”姚鹿说,“其实我不懂,不过这酒喝起来不酸。” “梅洛回味特点就是不酸。”林深笑着说。 “尝尝这个虾仁滑蛋。”林深夹了一块给他,说:“虾仁是买的白虾剥出来的,速冻虾仁不能用,也不知道是怎么处理的,看起来挺大,遇热就缩水一半,坑人得很!” 姚鹿吃了一口,旋即夸赞道:“这个好吃!鸡蛋又滑又嫩,虾仁也很嫩,而且味道很鲜,没什么乱七八糟的调料味。” “这道菜最难的就是滑蛋,特别考验功力。”林深得意洋洋地说,“把炒熟的虾仁放进锅里,再把蛋液倒进去,翻搅几次马上要出锅,不然蛋就老了,功力到位的话,滑出来的蛋油亮亮的,蛋清和蛋黄的颜色都能区分开,调料只放盐就好。” “不过这个不是最棒的。”林深打开砂锅,献宝般说道:“你必须尝尝这个狮子头,保你吃上一口,终生难忘。” “有这么夸张?”姚鹿笑道。 林深用小碗帮他舀一个狮子头出来,又舀了半碗汤,放到他面前,说:“小心别烫到,吹一吹,快尝尝!” 姚鹿用勺子挖了一块,小心翼翼地吹了又吹,林深就像个花痴,勾着嘴角看他,满眼的迷恋和宠爱。 狮子头肥瘦相间,肥肉被蒸过后一点都不腻,入口即化,鸡汤的味道浸到狮子头里,只一口便唇齿留香,姚鹿被这味道惊艳了,好吃得眯起了眼,笑着说:“这个真的很好吃!” 林深见状,登时心花怒放,捏了捏他的手,宠爱地说:“好吃就多吃点,看你瘦的!以后有时间我就做给你吃,好不好?” 姚鹿嗯了声,轻轻点了点头。 林深又给他盛了碗排骨饭,说:“我没做红烧排骨,麻烦,就直接把肋排腌好,放在米上一起蒸,这样排骨的油脂浸到米饭里,饭也特别香。” 姚鹿吃了一口,旋即道:“这样好吃!”说完想了想,又道:“我还记得上学那会你最喜欢吃红烧排骨,每次跟你在食堂吃饭,你都要打这个菜,一边吃一边吐槽肉少骨头大。” 林深莞尔道:“哈?这你都记得?” “当然!记忆犹新!”姚鹿笑道,“每天听你念叨能不记住吗?我那时就琢磨,既然不满意,就别打了呗,结果你头天抱怨完,第二天又去打。” “原来你那会偷偷腹诽过我!”林深笑着掐了一下他的脸蛋,打趣道:“老实交代,还偷偷腹诽过我什么?嗯?” 姚鹿嘴一抿,小声说:“没有了。” 林深见好就收,马上说:“好了好了,赶紧吃吧,不逗你了。” 两人安安静静地吃饭,偶尔说上一两件上学时的趣事,怀念一下少年时期的美好,吃完姚鹿坚持要刷碗,林深劝不听,只得给他系好围裙,看着他站在水池前,认认真真刷碗。 “碗我来放吧,先帮你把手擦干净。”林深说着抽出一张厨房纸,抓起姚鹿的手,仔细帮他把水擦干,姚鹿红着脸,看林深帮自己擦手,擦完林深轻轻捏了捏他的手,轻声夸道:“手真软!” 姚鹿忙把手抽回来,局促地说:“你,你把碗放好。” “好的,鹿鹿。”林深说,“蛋糕在冰箱里,我一会拿出来,你到餐桌等我一下。”姚鹿嗯了声。 林深收拾完,把生日蛋糕拿出来,摆到桌上,笑着说:“这次我订的是重磅芝士,奶油蛋糕实在太乏味了,冰激凌太凉你又不能吃,他们就推荐我这款,用了很多芝士,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芝士控的姚鹿对于林深和他的心有灵犀,很是开心,嗯嗯点头说喜欢。 林深拿出数字蜡烛朝蛋糕上插,感慨道:“现在蜡烛也变聪明了,直接成数字了,今年你26岁,我给你插个2和6就好了。” 插完蜡烛,林深笑着问:“鹿鹿,你还记得吗?那次我让徐泽给你插了18根蜡烛,蛋糕都快戳烂了,最后吹的时候,我把肺子里那点空气都清空了,才把蜡烛吹灭,差点没撅过去,真搞笑!” 姚鹿微笑着点点头,他当然不会忘记! 那是姚鹿长到18岁,第一次有那么多人为他庆生。 他还记得,那次是徐泽插的蜡烛,插之前问林深插几根,林深说18根,之后在场所有人为他们俩唱生日歌,纵然五音不全的歌声仿佛群魔乱舞,然而当时的姚鹿觉得,那是他听过的最动听的生日歌。 后来林深带他提前离席,他们一起去了市体育馆的篮球场,在互赠生日礼物后,林深忽然问:“鹿鹿,你今天生日许的什么愿?” 姚鹿抿着嘴,小声说:“不是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吗?” “咱俩不是一起过生日么。”林深一本正经道:“你的告诉我,我的告诉你,两相抵消,不会不灵的。” 姚鹿:“…………” “你又唬我。” “没有!说吧说吧,我真的很想知道。” 姚鹿犹豫片刻,说:“我许的是,希望未来每一年的生日,都像今天这么开心。” 林深哦了声,笑意盈盈地看他,打趣道:“你是说,希望以后每一年的生日都跟我一起过?” “我没这么说过。”姚鹿一脸无语。 “我告诉你,我许的是什么愿望。”林深说。 “什么?” “我许的是,我希望能跟你一直在一起。” 姚鹿听到这话,顿时怔住了,林深低声又道:“一直在一起……做好朋友。” 两只数字小蜡烛发出微弱的光,姚鹿出神地盯着它们,七年前关于生日的记忆在他脑海里浮浮沉沉,恍惚间,林深温柔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我还记得,你那次许愿,说希望以后每年过生日都像那天一样开心。” 姚鹿回过神来,与林深对视,记忆中的过去与现在逐渐重叠,他莞尔一笑,嗔怪道:“我那时就说了,生日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你却非要我说。” 林深叹了口气,说:“是啊,我那会就随口忽悠你,结果我许的愿望是跟你一直在一起,不也是落空了么?” 林深说完这话,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未几,林深点燃蜡烛,说:“鹿鹿,咱不说从前了,赶紧许愿!” 姚鹿嗯了声,双手交叉,闭上眼,林深随后,他们在心中默默许下各自心愿,继而将26岁的两只小蜡烛轻轻吹灭。 “生日快乐,鹿鹿。” “生日快乐,林深。” “鹿鹿,这次不问你生日愿望了。”林深说,“说出来可能真的不灵了,我的也不说,好不好?”姚鹿点点头。 林深想了想,又说:“如果有一天,我的愿望实现了,我一定会告诉你今天许的是什么愿,你也一样告诉我,好不好?”姚鹿轻声说好。 林深把蛋糕切好,分给他,两人吃着芝士蛋糕,喝着梅洛干红,漫不经心地聊一些可有可无的话题,姚鹿不胜酒力,脸越来越红,眼神迷离,而屋子里的气氛也逐渐暧昧起来。 “鹿鹿,吃饱了没?”林深问。 “嗯,饱了。”姚鹿答道。 林深说:“那就动一动呗?你不是怕老了以后中风吗?俗话说饭后走一走,活到九十九,吃完你要活动一下。” “怎么动?现在要下楼去吗?”姚鹿一脸不解。 “不用!”林深答道,“一起跳个舞,好不好?” 姚鹿闻言,啊了一声,继而唇瓣微张,迷惑地看着林深。 林深笑了笑,宠溺地把他的嘴巴捏起来,旋即飞快地亲了一下,低声哄道:“宝贝,陪我跳个舞,好不好?” 第26章 鹿鹿我好想你 “我,我不会。” “我也不会。”林深说,“随便跳,就当你送我的生日礼物,好吗?” 姚鹿想了想,点点头。 林深登时心里欢天喜地,继而叮嘱道:“我去放音乐,你等我啊,不许动!” 因为担心姚鹿反悔,林深急吼吼跑去客厅,捣鼓一会,终于弄好后,又急吼吼跑回来,拉起姚鹿,说:“开始了,开始了。” 一段轻柔地音乐响起,张国荣的声音旋即跟上。 “Hm……Are you lonesome tonight。” 林深双手搂着姚鹿的腰,在他耳畔轻声道:“慢三拍,很好跳的曲子,跟着我就行。” 姚鹿红着脸,双手抱着林深的背,微微低下头,不发一语。 “听过这首歌吗?”林深小声道,“张国荣的《情难再续》,很好听,歌词写得也很好。” 姚鹿轻轻摇了摇头。 “共处再没意义,话语少了新意,别了跟你相爱那日子,离愁强自压住……” 深情慵懒的歌声在宽敞的客厅响起,林深缓缓念出歌词,他低沉的声音同张国荣魅惑的歌声重叠在一起,轻轻攀上姚鹿的耳畔,又轻轻缠绕住姚鹿的心。 “那得一生相依,无谓再去想当初故事,强忍确实情多恨多,难道确是情多恨多……” 林深低头,看着姚鹿,继续轻声吟诵歌词,姚鹿抬头,同林深对视,良久后,把头缓缓靠在他的肩上,他们彼此相拥,随着音乐,漫无目的地轻轻摇晃。 “只怕着意,从没有像如今夜般,牵挂着你,问句天边星星,近况知道不知,情难再续,仍念你不已……” 最后一句歌词念完了,不知为何,林深忽然涌起想哭的冲动,他抱着姚鹿紧了又紧,心中的情感愈演愈烈,仿佛惊涛骇浪,不断拍打他的灵魂,令他无法自控般微微战栗。 优美而伤感的间奏响起,林深把头深深埋在姚鹿的脖颈间。 “鹿鹿,这首歌,我不知听过多少遍,在没有你的这些年,每一次我特别想你时,就会听这首歌。” 林深难过的声音在姚鹿耳畔响起,姚鹿兀自埋在他的肩上,身体却跟随他一起颤抖,林深感受到姚鹿的回应,便用力抱紧他,深吸一口气,哽咽着说: “鹿鹿,我……好想你。” 刹那间,姚鹿的眼泪流了出来,抱着林深,无声的哭了。 林深设定的是单曲循环,一首只有3分钟的歌,反反复复播放,他们在客厅里相拥、摇曳、流泪,良久后,姚鹿的情绪平复下来,红肿的双眼望向林深。 “我也想你。”他轻声说。 下一刻,林深便覆上了他的唇。 林深一边亲吻姚鹿,一边缓慢推着他朝卧室移动,姚鹿被林深亲得浑身发软,头晕目眩,在催眠又催情的音乐声中,心中的欲望不断攀升,如此便毫无察觉地被林深推到床上。 林深把头埋在他白皙的脖颈间,用鼻子轻轻蹭着他的锁骨,低声呢喃:“乖鹿,我的乖鹿鹿……” 姚鹿早已意乱情迷,反手抱住林深,双眼紧闭,任凭林深游移点火,两人均是情动不已,卧室里一片旖旎。 林深此时情|欲难捱,幸亏还残留一丝理智,提醒他该去拿工具了,于是一边缠绵湿吻,一边用力把姚鹿朝床边扒拉,以便自己能摸到床头柜。 抽屉打开了,林深手探了进去,很快抓到KY,心中叮一声,窃喜,然而就在这时,客厅里忽然响起了歌声,音量很大,瞬间盖过了张国荣,飘进了卧室。 “向天空大声的呼唤,说声我爱你,向那流浪的白云,说声我想你……” 是姚鹿的手机铃声。 林深:“…………” 姚鹿:“!!!” “我,我电话。”姚鹿睁开眼睛,看着林深,小声说。 “哦……”林深亲了亲他的唇,低声道:“宝贝,别管。” “让那天空听得见,让那白云看得见,谁也擦不掉我们许下的诺言……” 姚鹿推了推林深,蹙眉道:“我怕是家里有事。” “宝贝,别动,乖……”林深埋在他的胸口,小声恳求道。 “想带你一起看大海,说声我爱你,给你最亮的星星,说声我想你……” “让我看一下,林深!”姚鹿加重了语气。 林深停了下来,看着姚鹿,见他一脸委屈巴巴,只得叹了口气,从他身上爬起来。 “我把手机给你拿过来,好不好?” 姚鹿嗯了声,林深走到客厅,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妈妈?旋即眉头微微拧了起来。 铃声因为无人接听已经断了,林深随手把音乐关掉,拿着手机走进卧室,递给姚鹿,说:“你妈妈的电话,你拨回去问问。” 姚鹿接过来,拨打回去,电话很快接通。 “喂?鹿鹿?你在哪?”姚母焦急的声音在那边响起。 姚鹿听到母亲语气不对,当即紧张起来,问:“我跟同事一起,怎么了?你慢慢说,别急。” “你爸爸,今天一个人偷偷跑出去了。”姚母小声啜泣道。 姚鹿闻言大吃一惊,忙问到底发生了什么,林深见状,马上搂住他,捏了捏肩膀以示安抚。 原来姚父趁着姚母睡着,一个人偷偷溜了出去,在外面摔了跟头,被邻居发现送回家,腿和胳膊都磕破了,幸好人看起来并无大碍。 “我马上就回去!”姚鹿说,“妈你别急,我很快到家,再看看爸的情况,要不要送医院检查。” 有了儿子当主心骨,姚母情绪稳定下来,小声道:“好,我等你回来,你别急,路上小心!” 姚鹿说知道了,挂了电话,而后看着林深,为难地说:“我得回去了。” 林深之前一直抱着他,已经听得七七八八,闻言搓了搓脸,毫不犹豫道:“好!我马上打车送你回去,你看看,需要帮忙就跟我说,我虽然不方便出面,但可以让其他人过去。” 姚鹿重重点头,林深把散落一地的衣服捡起来,帮他穿好,又仔仔细细整理一番,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说:“走,送你回家!” 两人下楼打车,林深把姚鹿送回团结小区,而后打车回家,进得门来,房间里空空荡荡,他看了一眼桌上吃剩的蛋糕,重重叹了口气,开始收拾残局。 “哈哈哈哈哈哈哈——!” 徐泽在电话里发出一串鹅叫般的笑声,笑够了,颤抖着问:“所以你的上垒大业,因为他妈妈一个电话,就破产了?” “嗯呐!” 林深瘫在自己办公室的沙发上,不住揪着头发,郁闷地说:“当时气氛好极了,鹿鹿已经被我弄得五迷三道了,我甚至都已经拿到我的KY了,然后——他妈妈的一个电话,就没然后了。” “KY是啥?”徐泽一头雾水 “润滑的牌子。”林深麻木地说,旋即抱怨道:“说起这个我就来气!我一早就做了充分的准备,把那些拆封的套子和润滑全扔了,还特意跑出去买了一瓶新润滑回来。” “为什么呢?”徐泽不解的问。 “你是不是傻的?”林深嘲道,“当然是让他以为,我已经独守空房许久,连工具都是为了他现买的呗,难道我要拿个用了只剩半瓶的出来吗?他还不把我拍飞!” 徐泽嘴角微微抽搐,说:“你这是掩耳盗铃吧?他要是能信你独守空房许久,才有鬼!” 林深漫不经心道:“管他信不信,反正工作要做到位。” 徐泽忽然又想到什么,好奇地问:“那你怎么没买套子?” “你特么是不是找削?”林深怒道,“套子是跟以前那些小孩用的,跟鹿鹿我用得着吗?你到底有没有脑子?僵尸打开你的天灵盖,都特么失望的立即走开了吧。” “你特么才没脑子!”徐泽骂道,继而又好奇地问:“KY好用吗?听起来好像很高大上一样。” “干吗?你想用?”林深眉毛一挑,说:“男士专用!你用不上吧,我靠!你特么不会有什么奇怪的想法吧?” 徐泽老脸一红,骂道:“滚!你个死GAY!老子是个顶天立地的直男!” 林深大笑道:“对,特直!跟特么金箍棒似的。” “你才是金箍棒,你全家都是金箍棒!”徐泽大骂道。 “你能不能换个台词骂?每次都这句!”林深嘲道,“你上学时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吧?骂人都词穷。” 徐泽回骂道:“你语文才是体育老师教的!你全家……”他甫一骂到这里,忽而想到林深刚刚嘲弄自己的话,瞬间闭嘴不吭声了。 林深这时才蓦然发现,话题又被徐泽带跑了,于是接着骂了他几句,徐泽懒得还嘴,林深便自顾自继续抱怨。 “我现在时常有种错觉,总感觉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操控我跟鹿鹿之间的发展。” “怎么讲?”徐泽不解地问。 “每一次只要到关键时刻,一定有这样那样的突发事件!”林深恶狠狠地说,“就说过年聚会,我把鹿鹿拉走了,当时他醉得一塌糊涂,差一点我就成功了,结果关键时刻他突然要吐,气氛全被破坏了,搞得我啥想法都没有了。” 徐泽:“唔,被你说得确实像那么回事。” 林深幽幽道:“还有之前他在杭城,我俩视频,本来感觉都快成了,结果他爸爸中风了。再有就是这次,绝对绝对是我最接近本垒的一次,结果一个电话,啥都没了。” 徐泽仿佛在听相声,乐得快抽抽过去了,笑得哆哆嗦嗦,劝慰林深不要着急,来日方长,有的是机会上本垒。 林深闻言,眼睛一翻,说:“什么叫来日——方长?我听着怎么那么下流呢?” “呵呵,你自己下流怪我?我纯粹就是字面意思。”徐泽说完,又道:“你下周末再把他忽悠到你家去呗,机会不是多得是?“ 林深答道:“下周末不行,他要带他爸爸去医院检查,要两天。” 徐泽哦了声,深表同情,林深却话锋一转,喜滋滋道:“不过呢,下下周我约到了,我约他来我家看电影,说了很久他才同意。” 听到这话,徐泽脑子里登时浮现出某岛国的动作片,于是一脸抽搐地说:不会吧,你这么重口味?你这就跟他一起看小片片?你不怕他扇你耳光吗?” “你特么想什么呢!你怎么这么龌龊?”林深骂道,“正经八经的电影好吗?你这都什么跟什么!” 徐泽当即尴尬得无以复加,忙道是自己想多了,然而转念一想,情侣约会看电影不都去影院吗?黑黢黢的,干点啥都方便,在家看个鬼啊,于是便不解地问他。 “方便个屁!”林深说,“你不知道电影院里有红外监控吗?再说,我想跟鹿鹿一起看一部同志片,电影院里有吗?” “啥?同志片?”徐泽咂舌道,“你特么真有想法!你打算给他看啥?”说着短暂一停顿,又窃笑道:“不会是《春光乍泄》吧?嘿嘿嘿……” “嘿嘿个屁啊!”林深骂道,“不看这个!我不喜欢王家卫的风格,太阴郁了,俩主角就跟神经病一样,我不喜欢这种歇斯底里的爱情,鹿鹿更接受不了,太破坏气氛了。” “小心王家卫粉丝削你!”徐泽说,继而又问:“那看什么?《蓝宇》吗?我能想到的同志片,就只剩这个了。” 林深一口否决,说:“这个结局不吉利,太惨了!而且里面的镜头过于暴露,我怕鹿鹿当场翻脸。” “你可真难伺候。” “我再想想吧,回头上网查查去。” 第27章 是他们的初吻 两周后的周日,林深家中,姚鹿老老实实地坐在沙发上,林深则在装碟片。 “什么片子?”姚鹿端起茶几上的牛奶喝了一口,“你名字还没说呢。” “很老的一部电影,80年代的。”林深摆弄机器,说:“片名叫《Merry Christmas Mr. Lawrence》,中文名翻译过来是《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或者叫《战场上的快乐圣诞》,是一部二战片,反战片。” 林深摆弄完,坐回沙发,按遥控器播放键,待片头出现影片名字后,按暂停键,继而拿起碟片封皮朝他介绍道:“是一部小日本的片子,主演叫坂本龙一,这片子的音乐也非常有名气,也是坂本龙一作曲的,你平时肯定听过,很熟悉的一段旋律。” “其他的么,唔……”林深想了想,说:“我就不过多介绍了,不然该剧透了,你慢慢看好了,以免我说多了误导你。” 姚鹿点头说好,林深便按播放键,影片在一段空灵而悠长的音乐声中开始了。 听到这段音乐果然熟悉,姚鹿笑道:“这曲子确实经常会听到,没想到是出自这部电影。” 姚鹿笑得灿烂,一看就知心情不错,林深便趁机搭上他的肩,说:“开始了,看吧。” 姚鹿嗯了声,并未抗拒,林深得寸进尺扒拉两下,把他拢进怀里,姚鹿身体一僵,最终却顺从地靠在林深的怀中,两人不再说话,抱在一起,安安静静、认认真真看电影。 两个钟头过去了。 在看守所小队长原上士的一句“Merry Christmas Mr.Lawrence”后, 影片定格在饰演者北野武红着眼眶、咧着嘴笑的脸上结束了,紧接着主题曲《Merry Christmas Mr.Lawrence》再次响起,片尾字幕浮出。 林深低头看一眼怀中的人,发现他的眼眶通红。 “鹿鹿,怎么哭了?”林深帮他擦了擦,柔声道:“很感人是不是?看把咱家宝贝都看哭了。” 姚鹿不自然地揉了揉眼睛,小声道:“最后劳伦斯和原上士的对话,有点令人难过。” “我也觉得这里很压抑。”林深说,“原上士在看守所时,对战俘很残酷,可是战败后,他不再是个军人,就变得同普通人没有区别,影片结尾,他和劳伦斯一起回忆那个圣诞节时,会腼腆,会笑,是战争让他丧失了人性。” “劳伦斯好像站在局外人的视角。”姚鹿说,“虽然被困看守所,却能苦中作乐,虽然被看守所的人虐待,他却看到这些人残存的人性,圣诞节的那天,每个人都暂时得到了救赎,他们忘记彼此是敌人的身份,在这一天尽情享受节日的快乐。” “战争是原罪。”林深沉声道,“人性中的真善美,在战争的摧残下都不复存在。” 姚鹿嗯了声,林深想了想,又问:“那个日本军官世野井和英国士官杰克,你说他们之间,算爱情吗?” 姚鹿闻言,红着脸说:“不知道,表现得太晦涩了。” 林深听他这么说,笑了笑,确实影片表现得很模糊,似乎是爱情,又似乎只是单方面的暗恋,林深如是说道,姚鹿点点头,表示赞同。 林深温柔地亲了下他的脸庞,低声又问:“那我们之间呢?” “我们之间……什么? “我就是想问,鹿鹿,你喜欢我吗?” “我……” 姚鹿听到这话,不知为何,忽然想起数年前,林深朝他表白的那天也问过同样的问题。 他还记得,那是发生在他给林深补课的日子里。 那天林深的爸妈都不在家,他们学了一下午,有些累了,林深便提议去客厅玩游戏,放松一下,当时他们玩的是小飞机。 姚鹿几乎从不玩游戏,游戏就是他的黑洞,那一天他照旧在游戏中死去活来无数回,林深一脸抓狂,不停地在一旁指挥。 “不要往我这边挤,过去,过去。” “不是这样的。”林深说,“这关要这么打,这样绕。” “怎么绕?”姚鹿举着手柄,眼睛盯着屏幕,一头雾水。 林深索性扔掉手里的手柄,也不管自己飞机死活,凑到他身边,说:“你拿着手柄,我教你怎么绕。” 姚鹿捧着手柄,举给林深,眼睛兀自看电视屏幕,林深双手覆上他的手,看着电视里的小飞机,带他操作。 “这样绕,对,往这里,躲开这里……” 在林深的操控下,姚鹿只见自己的小飞机,灵巧地躲到BOSS攻击的死角,而后趁着BOSS移动时,又绕到有效攻击点,对BOSS进行打击,很快BOSS就发了红。 “这么绕的确好很多。”姚鹿笑着说。 “是么?”林深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不多时,姚鹿看到小飞机忽然不动了,接着BOSS移动过来,一顿狂轰滥炸,小飞机很快挂了,旋即又冒出一架新的来。 姚鹿:“???” 姚鹿转头,本想问林深怎么不动了,却发现他正注视自己。 “林深,”姚鹿小声说,“飞机死了。” “让它死。” 下一刻,炽热的唇便朝姚鹿覆了上来。 那是他和林深的初吻。 那一刻姚鹿紧张得要死,一动也不动,林深断断续续地吻了很久,当林深放开他时,他的脸已经红得发烫,呼吸急促,浑身发软地瘫在林深的怀里。 头顶传来林深温柔的声音:“乖鹿,我喜欢你。” 姚鹿当时听到林深的表白,虽然没有立即回应,心里却十分激动和甜蜜。 他们彼此同桌已有半年,经历了很多事,从最开始的陌生,到后来的相熟相知,林深对他的宠爱,以及为他所做的一切,早已令他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了这个高大英俊的男生。 起初,甫一想到他们都是男孩子,姚鹿便觉得十分迷茫,他不知道这种喜欢是否关乎于爱情,或许只是他对林深的依赖和感激,然而当他听到林深动情的告白时,终于有了答案。 表白后的林深,不停追问姚鹿喜不喜欢自己,姚鹿当时十分害羞,整个人缩在林深的怀里,憋了很久,才闷声回答了他。 “我也喜欢你。” 那时的林深是毫不犹豫地说出“我喜欢你”,而后才是问他“你喜欢我吗”,然而时过境迁,现在他们暧昧不清已有半年,林深说过很多甜言蜜语,却独独没再说过“鹿鹿我喜欢你。” 姚鹿又想到那个叫小熙的男孩子,似乎林深对他也很宠爱,而且林深曾说过还有好多个人……想到这里,姚鹿闭上眼,竭力赶走这些恼人的想法,复又睁开,看着林深,不知该如何作答。 林深见姚鹿一脸局促,登时心里一沉,暗道不会吧?我对他都这样了,他对我还是如此犹豫不决?这可如何是好? 影片全部放完了,客厅里一片寂静,林深想了又想,觉得趁着气氛还好,不如速战速决,时机稍纵即逝,长痛不如短痛……什么乱七八糟的! 想到这里,他一个翻身,把姚鹿压在身下,小声问:“你喜欢我,对不对?” 姚鹿怔怔地看他,半晌不作声,林深终于忍无可忍,一不做二不休,当即俯身下去,吻住他的唇,接着就是一番温柔又霸道的操作,姚鹿很快缴械投降,软绵绵地躺在那里,一副任人宰割的羔羊状。 林深心中不免一阵得意,感觉自己下一步就是抱起他,走进卧室,放到床上,这样那样后,给自己的逐鹿大业来一个完美的收官。 就在他准备付诸行动时,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生出个临时主意,决定再说几句话唬一唬自家宝贝,以免稍后摆弄他时,又要莫名其妙反悔。 此时的林深自以为做了个英明的决定,然而多年之后,从姚鹿嘴里得知真相的他,对当时自己做的这个决定后悔不已。 林深吻了吻姚鹿的额头,认真说道:“鹿鹿,不管从前如何,我希望你能重新喜欢上我;从前请求过你的那件事,我希望今天可以得偿所愿;我希望从今天起,你能够完全属于我,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珍惜你!爱惜你!怜惜你!” 林深说完了,温柔地看着眼前的心肝宝贝,姚鹿的脑子却霎时轰隆一声——炸了。 他根本就不知道林深到底说了啥。 在第二个“我希望”之后,姚鹿的脑子里登时蹦出“小熙”二字,待第三个“我希望”后,小熙开始在他脑子里有了虚影,而在林深三连排“珍惜你爱惜你怜惜你”后,小熙已经在他脑子里旋转跳跃了。 他仿佛诈尸般,一把推开林深,叫道:“我还,我还没准备好!” 林深:“???” 林深被推得一条腿掉出了沙发,刹那懵了,继而艰难地撑起自己,傻乎乎地问:“鹿鹿,你怎么了?” 姚鹿不说话,只是奋力挣扎,似乎想坐起来,于是林深拉他起来,坐在一旁,盯着他看,眉头紧锁。 “我不想。”姚鹿语无伦次道,“我还没准备好,别,别这样对我!” 林深无奈地说:“你到底怎么了?刚才你明明……” “我说我没准备好!”姚鹿忽然崩溃了,大喊道:“别逼我!林深,你别逼我!” 林深:“…………” 不过片刻,姚鹿红了眼,泪水在眼眶里滚来滚去,委屈巴巴道:“别逼我,林深……” 他的声音柔弱无力,一脸伤心欲绝,仿佛下一刻就要大哭起来,林深的心肠一瞬间就软了下来,旋即把他温柔地抱进怀里,拍着他的背,轻声安抚道:“不逼你,不逼你,等你准备好的,好不好?宝贝,别哭了。” 姚鹿伏在他怀中,不停深呼吸,如此过了很久,几近崩溃的情绪终于平复下来,而后轻轻推开他,慢吞吞地穿好衣服,小声说:“我想回家。” 林深:“…………” 见林深不说话,姚鹿便看着他,眼泪汪汪,小声哀求道:“林深,送我回家。” 林深最终再一次妥协,叹了口气,点点头道:“好!” 于是片刻后,林深开着陆巡,拉着姚鹿,呼呼呼地回了团结小区。 第28章 我们是虚构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徐泽捧着手机,笑得眼泪哗啦啦,已经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所以说……你的上垒大业……又……又破……破产了?”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吧笑吧笑吧!”林深瘫在办公室的老板椅中,一脸麻木地说:“等你笑死了,很快就有人娶你的老婆,继承你的遗产,打你的娃,哦不对!你娃还没生出来呢,反正就是笑死拉倒!” “我去你大爷的!怎么说话呢!”徐泽笑骂道,“嘴这么损!活该你倒霉!我特么祝你永远都吃不到这口鹿肉!” 林深冷笑几声,面无表情道:“我已经对吃鹿肉不抱有任何希望了,你根本不懂我现在的心情。” 徐泽抹了抹眼泪,同情地问:“你现在什么心情?” “你还记得我之前说过,总感觉有某种神秘力量,在干涉我和鹿鹿的发展吗?” “记得啊。” “我现在收回这句话。” 徐泽:“???” 接下来,林深朝徐泽说了一串奇奇怪怪的话。 他先是说这个世上所有人都是虚拟的,都是不存在的,又说所有人都可能是一段代码,一个程序,甚至只是一部小说中角色,徐泽听得是一头雾水。 “你知道缸中之脑么?”林深问。 徐泽迷茫地摇摇头,答道:“不知道。” 林深便朝他科普何谓缸中之脑,接着又开始神神叨叨说这个世界是假的,所有人都是缸中之脑,每个人所听、所见、所感,都是被某个神秘力量创造出来的,每个人从生到死都是被设定好的。 “卧槽!你不要说得这么惊悚好不好?”徐泽一脸抽搐地骂道,“你就是没吃到肉而已,要疯你自己疯,何必拉其他人下水?” “你怕了吗?” 林深忽然阴恻恻地笑了几声,漠然道:“你怕这个世界是虚假的?你怕自己的一切会突然消失?你怕你的努力奋斗其实都是扯淡?你怕一切都是既定好的安排?” 徐泽听着林深仿佛中邪般的语气,不禁打个寒颤,旋即恶狠狠地骂了他几句,林深不置可否,只陷入到自己的小世界,一心认为他和姚鹿的种种不顺,以及种种巧合,全是阴谋,全是被安排好的。 徐泽挠了挠脸,简直被林深弄得没了脾气,感觉自己这哥们好像要疯了,就是不知道该如何拯救他,正在愁眉苦脸,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瞬间有了主意。 “哎?我问你,你是不是看过《黑客帝国》?”徐泽问。 “什么玩意?你说啥?”林深的思维一时没跟上,昏头昏脑地问道。 徐泽提高音量,说:“我是问,你以前是不是看过《黑客帝国》!” 林深终于听懂了,继而迷茫地盯着眼前的虚空,脑子缓慢地运转几圈,答道:“看过啊,三部都看完了,问这个干吗?” 徐泽松了口气,看过就好,接着开始朝林深解释,他肯定是被《黑客帝国》洗脑了,他说的那些明明是电影中的桥段。 林深认真想了想,说:“好像是差不多。” 徐泽当即一拍大腿,再接再厉,只不住朝他说你就是被洗脑了,你跟小鹿鹿感情就是这么坎坷,等等巴拉巴拉。 “真的吗?真的只是坎坷而已?”林深反问道。 “是的是的。”徐泽忙保证道,林深嗯了声。 徐泽想了想,又鼓励他下周末把姚鹿约到家里来,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三次,以此类推,总能成功得手。 林深却重重叹了口气,说:“别提了!神秘力量是不监控我了,直接改设置了。” “啥意思?”徐泽不解地问。 林深有气无力地说:“昨天鹿鹿跟我说,他爸爸买了一个血栓病人康复疗程,每周六、日都要去医院,他要全程接送,还要陪同,所以短时间内,我是没法在周末把他约到家里来了。” “有这么邪门?”徐泽咋舌道。 林深嗯了声,疲惫地说:“所以我才会那样想啊,我真的觉得好像被控制了,怎么办啊!” 徐泽静了片刻,忽然心中一动,想到两人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才会导致林深一次次被拒绝,于是朝林深说了自己的想法。 “哪有什么误会。”林深说,“他不是说没准备好吗?” 徐泽却道:“那也可能是,他在担心两人没明确关系,所以才拒绝你。” “还要怎么明确?”林深无奈道,“暧昧了大半年,该做的都做过了,就差做那个了,还不够明确吗?” 听到这话,徐泽呵呵冷笑,反问林深和小熙不是也什么都做过了,还不是炮友! 林深登时被徐泽怼得词穷,只不住表白自己对姚鹿是真心实意,对小熙则是从未说过喜欢。 “那你有告诉姚鹿吗?”徐泽问。 “好像……没有。”林深心虚地说。 徐泽顿觉奇怪,他实在不懂,林深明明爱得死去活来,竟然没告诉对方自己喜欢他,想同他处对象!? 林深听了徐泽的疑问,思索片刻,而后道:“我是想等上垒之后,就是事后,我抱着他时再说这些话。” “为啥啊?”徐泽问。 林深有些不好意思,小声解释道:“我有点小阴影,怕再次被打脸,我想如果能先得到他的人,那我就食指捏田螺,笃定他对我的感情了,我才能有恃无恐地表白。” 徐泽:“…………” 徐泽在心里呵呵笑,心道都说基佬谈恋爱比男女爽快,我看就是胡扯!自己眼前就有一对,谈个恋爱比娘们还墨迹,各种矫情,旁人看了都觉得累!不过这话他不敢说,林深最近跟条疯狗差不多,说错话被他咬一口就得不偿失了。 徐泽想了想措辞,劝解道:“这事你有站在姚鹿立场想过吗?人家愿意吗?你是希望先上车再补票,也许人家是希望先把票买好,再踏踏实实上车呢? 林深听到这话,当即陷入沉思,一语不发,如此过了很久,久到徐泽都快睡着了,林深终于有了反应。 “你说的很对!”林深说,“我还是要鼓起勇气,先跟他正式表白,再把他收入囊中。” “这就对了嘛!”徐泽笑道,“那你就赶紧计划表白呗。” 林深说不着急,继而短暂地想了想,说:“我不随随便便表,我打算在圣诞节那天表,正好趁着这段时间好好表现,升华一下我们之间的感情。” 徐泽差点没撅过去,狂吐槽,还有三个月才到圣诞节!这一杆子支哪去了?表白而已!需要这么费劲吗?需要等这么久吗? 林深却正色道:“不久!七年我都熬过去了,三个月算什么。” 徐泽槽多无口,只得随他,毕竟感情的事旁人不好过多干预,林深有了计划,登时觉得轻松不少,说话也有了精神。 “你说我圣诞节那天,整套圣诞老人装好不好?”林深笑着说。 “干吗啊?”徐泽问。 “我把他约到家里,扮成圣诞老人。”林深说到这里,情不自禁先自行想象一番,心里一阵窃笑,而后道:“等我表白成功,我就说时间到啦!圣诞老人要去给小朋友送礼物啦!” 徐泽:“???” 徐泽举着电话,云里雾里,林深却自顾自嘿嘿笑了几声,自问自答道:“圣诞老人要怎么出去呢?答案是当然要骑着鹿出去啊!所以鹿鹿,你就让我骑一下呗,不然小朋友都没礼物收了,好可怜呀!” 咣唧——!徐泽一歪,差点没从椅子上掉下去,而后骂道:“这也太扯了吧!你特么好下流!” 林深一脸面瘫地说:“我这叫风流,不叫下流。” “就是下流好吗!”徐泽无语,说:“随便你吧,我管不了你,你觉得可以就可以。 林深嗯了声,说:“我自己看着弄,不跟你聊了,还有一堆帐没看呢。”说着啪叽挂了电话。 徐泽揉着太阳穴,坐在椅子上缓了片刻,感觉聊了这么久,口干舌燥,脑袋也一抽一抽,于是拿起茶杯,走到饮水机前倒杯水,随后走出办公室,在过道里晃了晃,刚好见姚鹿拿着一叠文件从单证部出来。 姚鹿看见徐泽,冲他微微一笑,徐泽马上还了一个微笑,而后目送姚鹿的背影进了财务室。 他捧着杯子,直勾勾地看着前方的空气,脑子里莫名浮出穿着红色圣诞老人装的林深,胯|下骑着人面鹿身的神鹿,那人面则是姚鹿秀气的脸。 徐泽:“…………” 徐泽舔了舔嘴唇,旋即又打个冷颤,继而端着茶杯,回自己办公室了。 第29章 审计我来帮你 看片事件不欢而散后,林深和姚鹿又恢复到之前的相处模式。 自从打定圣诞节表白,林深便暗下决心,利用节前这段时间,争取姚鹿更多的信任,是以现在对姚鹿是无比体贴,无比温柔,同时也是无比尊重。 11月的某日,林深接到挂靠公司王总的电话。 “喂?王总?找我什么事?”林深问。 王总说:“小林啊,今年公司要做外部审计,把你的帐整理好,弄得整齐漂亮点,回头给我财务一份。” “又审计?”林深诧异道,“去年不是审过了吗?” “你以为我想啊!”王总叹了口气,说:“现在开始管得严了,年流水超过一定金额就得审计,你那边配合一点,别吊儿郎当的,赶紧把帐弄好给我送过来!” 林深当即信誓旦旦道:“放心吧王总,我绝对不拖您后腿!” 王总满意地嗯了声,挂了电话,林深把手机扔到桌上,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他这小公司虽然规模不大,但出出进进流水也算频繁,审计要求的账目不比寻常,很多方面需要更详尽、更规范,自己虽然有个会计,但终归是件麻烦的事。 林深有些发愁,手支着下巴,不住想这段时间有得忙了,如此思索了很久,忽然灵光一现,嘴角勾了勾。 数日后,林深、姚鹿,还有徐泽,一起在徐泽办公室吃午饭,三人围坐在茶几前,拆好餐盒,分好筷子,边吃边聊。 林深很快吃完,倚在沙发上,出神地想事情,良久后重重叹了口气。 “徐泽,你公司今年要做审计么?”林深问。 徐泽正夹起一块糖醋里脊,准备朝嘴里塞,闻言迷茫片刻,答道:“不用啊,去年做了一次,税务那边说隔三年再做。” 林深说:“这么爽?哦对,也可能是你流水太小,人家税务看不上。” 徐泽嚼着糖醋里脊,嘎巴嘎巴,含含糊糊糊骂道:“光(关)你屁事!你嘴真欠!” 林深不理会徐泽的人参公鸡,把审计的事朝两人倒豆子般说了,只不住抱怨自己完蛋了,要被累死了。 “你不是有会计吗?”徐泽说,“你让他弄不就得了。” 姚鹿也跟着安慰道:“没你想得那么复杂,按流程走就是,你会计应该都懂,大不了多改几次。” 林深撇了撇嘴,煞有介事地吐槽自家会计,先说人家不专业,又说一个人弄不来,总而言之一句话,这次审计要扒自己一层皮。 末了,他凄凄惨惨地说:“想到这些,我都有点不想活了!” 徐泽脸部微微抽搐,一脸不可置信地看他,说:“不至于吧,你……” 林深旋即盯着徐泽,眼中嗖嗖放冷光,徐泽瞬间了然,干笑几声,改口道:“这么点事就要死要活的,不行把我会计借你用用?” “你哪个会计?”林深有气无力地说,“你那个小田会计,不是在备孕吗?我哪里敢用!还有个会计,不就坐在这吗?我哪里舍得用!” “嗯哼!”徐泽嘲道,“你什么时候这么会体谅人了?” “我一直都很会体谅人好吗?”林深说。 就在这时,姚鹿忽然道:“要不,我帮你吧。” 林深旋即一脸惊诧,忙道:“不不!鹿鹿,你还得上班呢,不用你了。” 姚鹿却笑着说:“我可以下班后去你那,每天弄一点,半个月差不多了。”说着朝徐泽道:“徐总,这样可以吧?” “别问我!”徐泽摆摆手,说:”下班后我管不着,只要别影响白天工作,我就没意见。” “怎么说话呢?”林深不悦道,“鹿鹿是那种玩忽职守的人吗?” “我没那个意思。”徐泽辩解道,“我就这么一说,看你想哪去了!” 姚鹿打断两人的争执,朝徐泽解释林深的规模不大,帐并不难整理,不会影响到工作,他如此一说,林深和徐泽不约而同地嗯了声,终于不吵了。 “那什么时候开始?”林深问。 “你看吧。”姚鹿说,“今天开始也行。” 林深在心里苍蝇搓手,面上却一本正经道:“那就从今天吧,我一会回去跟会计说一声,让他今天晚上加个班,跟你做一下交接。” “可以,没问题。”姚鹿说着,卷起吃剩的饭盒,交待一句我去扔垃圾,便出去了。 林深伸长脖子望了望,确定他真的走了,马上朝徐泽说:“你今天发挥的不错,还知道玩欲擒故纵了,咱俩一唱一和还挺像回事,这么多年兄弟没白处。” 徐泽歪在沙发上,懒洋洋道:“我为你俩的事可是绞尽脑汁,我觉得比开发100个客户都累!你欠我的这份人情,你自己心里要有数,以后你要自觉点,想办法还上。” “还,肯定还!”林深拍了拍他的腿,说:“大恩不言谢,以后我会尽心尽力为你做任何事。” 徐泽挠了挠脸,说:“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下午开工后,林深开着车一溜烟跑回公司,找到自家谢会计一通交代,让他晚上这样这样,那样那样,谢会计听得脸一抽一抽,既搓火又憋屈,无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得屈服于花痴老板的淫威。 待姚鹿下班后,林深开车接他来公司,把谢会计介绍给他,同时叮嘱谢会计,同姚鹿做好交接,交代完毕,林深便坐在一旁,给自己泡杯咖啡,边喝边看两人沟通。 谢会计把一堆报表递给姚鹿,问:“姚会计,这些都是我之前做的,你看看咋样?” 姚鹿接过来翻了翻,笑着说:“可以啊,我觉得没什么大问题。” 林深闻言,立即重重咳嗽一声。 谢会计心领神会,马上朝姚鹿抱怨,存货计价不会弄,还有应收款和固定资产的挂账搞不清,最后不忘吐槽,审计实在太麻烦,太严格。 姚鹿对此有些疑惑,这些本就是基本财务常识,按照正常规定走就是,何来麻烦可言。 谢会计见他似乎不信,马上重重叹了口气,煞有介事地解释自己平时也就记个账,开个发|票,收支账款等等,干着出纳的活,每月报税都是王总的财务在操作。 末了,他补充道:“我本来就是个小屁屁大学毕业,业务能力一般,让我面对王总的财务还行,让我直面税务和第三方审计,我真是应付不来啊!” 姚鹿有些尴尬,只得笑了笑,没好意思问他哪毕业的,便说:“没关系,我来弄吧,你跟我做好交接就行。” “那可真是谢谢你了。”谢会计佯装感激涕零,说:“亏得有你帮忙,不然我这头发都快急光了。”说着把脑袋朝前一探,把自己光秃秃的发顶展示给姚鹿看,嘴里抱怨道:“你看我这脑袋,还没到40呢,会计这行真磨人啊!” 姚鹿:“…………” 接下来,两人头碰头一晚,把一年的账目大概交接清楚,而后林深送姚鹿回家,谢会计则自己打车回去。 翌日,林深去徐泽公司接姚鹿过来,这次谢会计就不用在场了,姚鹿安静地坐在林深的办公桌前,林深则搬个椅子,守在旁边玩电脑,或是帮他整理数据,最重要的是不时揩揩油,抱一抱,亲一亲。 如此过得两周,林深的办公室。 林深坐在老板椅上,拿着一叠数据表格翻了翻,说:“鹿鹿,你这些帐做得真整齐,差不多快弄好了吧?” 姚鹿刚刚忙了半天,腰酸背痛,于是站起来活动一下,这会正拿个杯子接水喝,闻言道:“应该再有几天就可以了,做好你就送去给王总,保你一次过!” “鹿鹿,你怎么这么厉害!”林深夸赞道,“我爱死你了!没有你,今年审计我得掉层皮!” “哪有这么夸张!”姚鹿笑道。 他笑得很甜,林深怔怔地看他,办公室的灯打在他身上,仿佛给那白皙的脸庞镀了釉,端着杯子小口喝水,模样乖巧,漂亮又可爱,林深看得心都快化了。 只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硬了,喉咙也开始发干,恨不得把人当场按在办公桌上,拆了、吃进嘴、吞下肚子,好好美餐一顿。 林深吞了下口水,捏起一张报表,问:“鹿鹿,这张表我怎么看不明白呢?” “哪里?”姚鹿闻言走过来。 林深把表放在桌上,指着其中股东权益一项,问:“这个,这个,咋算的啊?” 姚鹿站在他身旁,歪着身子看了片刻,说:“你起来,我找找,有好几张表呢,光看这个不行。” 林深马上搂住他的腰,撒娇着说:“我不想起嘛!累嘛!你直接坐我腿上看吧。” 姚鹿脸一红,小声说:“还在办公室呢,被人看到怎么办?” “哪里还有人?”林深把他抱进怀里,低声说:“都走光了,整个公司,就只有你,我。” 姚鹿手里还端着杯子,不敢动作太大,怕水洒出来,只得顺从地坐到他腿上,无奈地说:“我找找看,你等一下。”说着把水杯放到桌上,开始翻表格。 林深的下巴戳到他肩上,搂着的他的腰,嗅着他身上香甜的气味,早已心猿意马,哪里还管什么表格不表格。 他把头埋在姚鹿的脖颈间,仿佛一条大狗,温柔地嗅了片刻,轻轻地吻了吻,小声说:“鹿鹿,你怎么这么软!抱起来真舒服!” 姚鹿一僵,脸上滚烫,朝旁边微微让了让,低声斥道:“别闹了!你到底要不要我给你讲?” 林深在他的脖颈间拱了拱,哼哼唧唧地说:“我现在不想听课,我现在想吃棒棒糖……” 姚鹿:“…………” 林深说着,在他脖颈上吻了又吻,姚鹿动也不动,心里想推开,本能却沉浸在情|欲中,有些不舍,林深见他似乎也动了情,便不再顾虑,抱着他的手开始蠢蠢欲动,从他的毛衣下面呲溜钻了进去。 “让我检查一下!”他摸着姚鹿光滑的小腹,说:“最近有没有长小肚子?” “没有没有,别弄了!”姚鹿受不住,扯着他的手朝外拉。 两人正浓情蜜意,欲|火焚身之际,办公室的门呼啦开了,一个少年走了进来,林深和姚鹿同时抬头。 姚鹿:“!!!” 林深:“???” “深哥……”少年委委屈屈地叫了一声。 “小熙?”林深眉头一拧,质问道:“你怎么来了?” 原来少年正是林深数月未见一面,随便艺校的大二学生,林深的旧床伴,朱、小、熙! 第30章 老婆跑了咋办 “你怎么进来的?门卫放你进来的?”林深蹙眉问道。 小熙盯着坐在他腿上的姚鹿,瘪着嘴,说:“门卫认识我好吗?以前你带我来这好几次了,你忘了吗?你跟我还在这做……” “咳——!”林深马上重重咳嗽一声,旋即喝斥道:“胡说什么呢!” 姚鹿此时已经从林深腿上离开,坐到沙发上,冷眼看林深,脸上隐隐透着怒意,那意思显然在说我就静静看你怎么办!林深偷偷瞥了他一眼,顿时有些心虚。 “你来干吗?怎么也不提前打个电话?”他朝小熙质问道,“虎了吧唧的,你怎么知道我在不在?” “我问过你下面的工人了,他说你最近天天加班,所以我就来看看。”小熙可怜巴巴问:“深哥,你干吗现在都不来找我?” “谁?哪个工人?”林深诧异道,“你怎么跟我下面的工人还有联系?” “这不是重点好吗?”小熙委屈地说:“我都好几个月没见你了,就打了几个电话,你什么意思啊?” “什么什么意思?不找你就是不找了呗!”林深扬了扬眉,反问道:“这你都不懂?非要我把话说明白?” “对,我不懂!”小熙咬了咬唇,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悲悲戚戚道:“上个月我给你打电话,你还关心我考试的事,你让我懂什么?” 姚鹿听到这话,马上一脸质疑地看向林深,眉头紧锁,林深用余光瞄了眼姚鹿,心里咯噔一下,心道完了完了,这误会大发了,赶紧想办法抢救。 他迅速想了想,辩解道:“我就是客气客气!是你先跟我说你考勤不及格,担心老师会给你挂科。” “那前些天呢?”小熙质问道:“我给你打电话,挂断之前你还说空了会来看我。” “我就是说习惯了!”林深一脸抓狂,说:“就是脱口而出、毫无意义的一句话。” 他们俩在那里对质,姚鹿听得认真,不发一语,脸色却越来越沉,到得后来,不再看林深,转而低头盯着面前的茶几,双手握拳,似在隐忍。 小熙见无论自己说什么,全部被林深一口否认,心里已经明白,这段关系怕是要玩完了,大腿没得抱了,于是冷冷地说:“深哥,你这是甩了我的意思是吗?你甩我也行,但你总得正式跟我说一声吧?你什么都不说,这也太不地道了吧?” “我怎么就不地道了?”林深反问道,“我只是不想说那么绝的话,搞得俩人都很尴尬,你那么聪明,会不懂我什么意思?”说着忽然又想起什么,旋即口不择言道:“年底了是吧?一到这个时候,你就特别关注我!” 小熙听到这话,眼泪咻一下飚出来,当即斥责林深讲话缺德难听,两人也算露水夫妻,一夜百日恩,林深却翻脸无情。 “你上过我多少回了?你自己都记不清了吧?”小熙哭着说,“你怎么能对我说这种话?” 姚鹿听到这里,终于坐不住了,心中怒火夹杂着难过轰然爆发,继而腾一下站起来,拎上包,转身便朝门外走,林深一看不好,马上从椅子上弹射出去,在后面狂追。 “鹿鹿,别走!”林深喊道,“听我解释!” 小熙见状,嘴角不易觉察地勾了下,看着姚鹿头也不回地离开,待林深追到自己身旁,一把就抱住他的胳臂,旋即化身八爪鱼,死也不撒手。 “深哥,你别走!”小熙说,“你给我说明白,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好,我改!” 林深急得头顶冒烟,眼看姚鹿嗖嗖走得飞快,只得一边伸长脖子张望,一边胡乱扒拉小熙的手,试图挣脱。 “你先放开我,回头再说。” “不行!现在就说!” 林深一时不得脱身,瞬间怒了,吼道:“朱小熙!给你脸了是不是?你特么给我撒手!” 小熙今天抱着鱼死网破的决心而来,满心都是得不到你也要搞死你,此时哪里肯罢休!他摸准了林深吃软不吃硬的脾气,是以既不骂人也不吵闹,只是施展耍赖大法,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缠着林深不撒手。 姚鹿已经没了踪影,林深的心跌入谷底,怜香惜玉这条准则终于崩塌了,他此时恨不得揍小熙一顿,却也下不去手,于是说出最狠毒的话来抒发怒气。 “朱飞翔!你特么是不是有病?”林深咆哮道,“你跟我这演什么戏?你有这精力,还不如到处去试试,没准哪天你就成影帝了,你给我松开!” “深哥,你叫我什么?”小熙一脸难以置信。 “朱飞翔朱飞翔朱飞翔朱飞翔朱飞翔朱飞翔…………” 林深鼓足一口气,也不知道喊了多少遍,而后用力一喘,嘲道:“你这个名字真是起对了!你要是能出息,猪都能飞上天! 小熙:“…………” 小熙刹那石化了,他万万没想到林深会如此喊自己,从前他给林深看过身份证,特地叮嘱林深不许喊自己真名,两人好了一年多,林深从来都只叫他艺名,现在看来林深真的动怒了。 “你要说法是吧?今天我就正式告诉你,我跟你结束了!”林深吼道,“从今往后咱俩没有任何关系!你不要再来联系我!电话、短信、见面都不行!回头我就给你拉黑!” “我对你够可以了!第一天我就明明白白告诉你,咱俩是什么关系,你怎么跟我保证的?你都忘了吗?我哪里对不起你?你跟我这么久,我花了多少钱给你?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林深说着朝外一指,气愤地说:“刚才走的那个是我老婆!我林深这辈子只会有一个老婆,就是他!我现在不想玩了,只想跟我老婆好好过一辈子!” “你跑来闹这一出算怎么回事?我还没权利跟你解除关系了吗?你跟我在一起吃亏了吗?我占你便宜了?咱俩谁占谁便宜还说不清呢,你当我心里没数?你还想讹我一辈子?” 林深越说越气,而小熙此时见大势已去,也没了开始的冲劲,不知不觉松了手,林深一把甩开他,急匆匆朝外走,没走几步忽而又想起什么,转身走回小熙面前。 “刚才我的话你听清楚没?”林深恶狠狠地说,“我跟你结束了!不要再来纠缠我!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说完急吼吼离开了。 小熙杵在原地,短暂地想了想,继而撇了撇嘴,转身离开公司,打车回学校了。 林深站在公司外的路边,四下张望,此时哪里还有心肝宝贝的踪影,他先是做了几次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琢磨片刻,猜测人应该是打车回家了,却还是不放心,于是立即开车赶到团结小区门口。 “您拨打的号码暂时无人接听。”林深拨打姚鹿电话,电话里却传来系统机械般的声音。 林深:“…………” 林深无法,只得再拨,很快电话通了,旋即又被挂断。 “您呼叫的用户暂时无法接听电话。”机械女音如是说道。 林深的火轰一下起来了,举起手机打算疯狂拨打,直到对方接听为止,刚想实施,忽而想到万一把姚鹿惹急了,他还可以关机,那自己岂不是彻底束手无措?赶紧刹住这个愚蠢的念头,转而发了一条短信过去。 林深:【鹿鹿,接电话!还有,不许关机!】 1分钟后。 姚鹿:【滚!】 林深登时两条宽面条泪,心慌慌地想:怎么办?怎么办? 他太了解自家小零了! 这位祖宗一旦发起脾气,不吃软也不吃硬,求也不行,发火也不行,简直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万分棘手。 林深不住在脑子里搜索办法,如何能让姚鹿息怒,至少得先见到人,才能采取下一步措施,然而现在连电话都打不通,怎么办? 他翻来覆去想了很久,条条都是死路,再三顾虑后,只得选了他最不想用的方式,一个缺德带冒烟的方式,也是一个最管用的方式。 林深:【给我打电话!马上!给你1分钟!时间到了我就下车,然后去敲你家的门!我说到做到!】 短信发出去后,林深死死捏着手机,盯着屏幕,不多时,姚鹿的电话来了。 “你怎么这么缺德!”姚鹿小声喝斥道。 林深无奈地说:“鹿鹿,我也不想这样,你不接我电话,让我怎么办?” “我为什么,一定要接你电话?”姚鹿被气得说话断断续续,质问道:“你怎么这么不讲道理?你说想要做什么就必须马上做?你和那个小熙,你们,你俩的事都没处理好,你跟我说什么说!” 林深马上解释说已经处理好了,两人现在没有任何关系,小熙今后也不会再来找自己。 “关我什么事!”姚鹿说,“我不稀罕听你俩的破事!” “怎么不关你事?”林深说,“鹿鹿你相信我,自从同学聚会后,我真的从来没找过他。” “那他还会找上门来?” “我怎么知道,我真的没骗你!” “你不用跟我解释,跟我没关系。” 林深:“…………” 林深这时方才蓦然发现,两人似乎陷入进车轱辘战了?! 姚鹿质问、他解释,姚鹿说不关心、他再表决心,接着姚鹿继续质问、他再解释……如此车轱辘话你讲完我再讲,这么下去的话,估计到天亮都说不完。 想到这里,他沉声道:“我现在不跟你在电话里吵,没意义!你出来,我们见面好好谈。” “我不想见你!”姚鹿说。 林深笑了笑,声音瞬间冷了下来,阴恻恻地说:“那我去见你好了,顺便拜访一下叔叔阿姨,不过大晚上也没地方买礼品了,你替我先跟他们赔个不是。” 电话那边刹那静了下来,只听到重重的喘息声,片刻后,姚鹿问:“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林深淡淡道,“你不是不下来嘛,我上去好了,你家我都去过好几次了,熟门熟路的,我想……” 姚鹿当即打断道:“林深,你威胁我?” 林深漫不经心道:“怎么可能呢鹿鹿?我怎么舍得!我疼你还来不及呢!我就是想见见你,我可以不说我是谁,你父母应该不知道林深长什么样吧?” “你,你别来!”姚鹿惊恐地说,“你想把我妈也气中风吗?你怎么这么无耻!” “无耻就无耻呗!”林深笑道,“你说我啥样我都爱听,我这就过来,你等我啊!” “别来!”姚鹿哀求道,“我下去……” 林深终于达成目的,不再逼迫他,只是叮嘱他多穿些,此时夜已深,室外气温低至零下18度,万一姚鹿被自己气坏了,说不得羽绒服都能忘了穿。 姚鹿没有理会他,匆忙挂了电话,林深虽然一时得逞,整个人却无比疲惫,他知道自己再一次伤害到了姚鹿,然而他别无选择,只得寄希望于未来好好弥补。 姚鹿把手机放在一旁,一动也不动,脑子里一片空白,片刻后起身,走到客厅,朝父母房间里望了一眼。 爸爸七点不到就睡了,妈妈累了一天,此时也已经熟睡,姚鹿站在门口看了一会,满腹的委屈无人倾诉,难过的泪水在眼眶里滚来滚去,终究也只是揉了揉眼,返回自己的房间,穿上羽绒服。 第31章 跟我回家谈谈 “我来了,有什么话你说吧。”姚鹿坐进副驾,面无表情道。 林深沉默不语,只是注视他,良久后忽然抬手,啪嗒——!四个车门全部落锁。 姚鹿心里咯噔一下,质问道:“你什么意思?” 林深兀自不回答,却凑了过去,姚鹿马上推搡他,惊恐地说:“你,你干吗?” 那张帅脸此时无比冷漠,正盯着自己,姚鹿心生惧意,林深眉毛一挑,抓起安全带,不紧不慢地帮他扣上,而后缓缓退了回去。 “我马上要开车,跟我回家说!”林深目视前方,漠然道:“我警告你,不许闹、不许解安全带、不许抓方向盘、不许拉车门,总之,你就给我老实待着,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姚鹿听到“对你不客气”,立即想起数年前,林深也是如此威胁他,之后就对他做出那样的事,此时昨日重现,他登时被吓得浑身发抖。 “你,你想干什么?”姚鹿颤抖着问,“我不要,不要去你家!” “不要也不行!”林深冷冷地说,“放心!我不会对你怎样,我就是想找个安静的环境好好谈谈。难道你想在车里谈吗?你不怕冷我还怕呢!打着火开空调,万一中毒死了怎么办?我还想多活几年!” 他的神情阴郁而骇人,姚鹿只不住哆嗦,却不敢反抗,林深不再说话,直接启动车子,片刻后到了新华路公寓楼下,停车,拉开副驾门,解开姚鹿的安全带,行云流水。 “下车!”林深扯着他,冷冷道。 “我不要!”姚鹿用力推搡他。 林深了然般点了点头,不再废话,一把将姚鹿从车座上扯出来,此时姚鹿的腿还卡在车里,身子则被拎出车外,眼看就要朝地上摔,却被林深稳稳地接住。 林深打横抱他出来,又放在地上,一手紧紧抓住他的胳臂,另一手关门,锁车。 “上楼,有话回家再说。”林深拉着他,抬腿便走。 “我不去!我不要去!”姚鹿奋力挣扎,想把他甩开。 林深扬了扬眉,嘲道:“你想在这里闹?那你闹吧!反正我不嫌丢人,让邻居都认识认识你。” “你这个流氓!”姚鹿骂道。 “我流氓?”林深笑了笑,说:“那我还真不能愧对这个称号,今天必须对你流氓到底。” 说着一把抱起姚鹿,扛上肩头便朝单元门里走,姚鹿用力踢打,林深却毫不在意。 “不想自己走就直说,非跟我玩这套把戏是不是?”林深嘲道,“我现在已经满足你的要求,抱你回家了。” 姚鹿的眼泪被吓了出来,却不敢大吵大嚷,怕惊扰他人,只得小声哀求道:“林深,放我下来,求你……” “到家就放你下来。”林深漠然道,“想叫你就叫,正好让邻居看看我有多疼老婆,回家都是抱着走。” 姚鹿无法挣脱林深的钳制,心中满是恐惧,只得伏在他的肩头小声啜泣,林深冷漠地进电梯,冷漠地开门,回手反锁,脱鞋进屋,把姚鹿放在客厅的沙发上。 “给我坐好!冷静一点!不要像个小孩子一样闹!”他恶狠狠吼道,“我找你来是谈话的,不是跟你玩摔跤的,门被我反锁了,你也不要妄想搞什么夺门而出,就给我坐好待着!” 姚鹿被吓得一哆嗦,定在沙发上,动也不敢动,林深说完径直走到厨房,倒了杯牛奶,用微波炉加热,而后放到茶几上。 “喝吧,压压惊。” “我不喝!” “随便你,不喝拉倒!”林深说着走到姚鹿身边,单膝跪地,一把抓起他的脚踝。 “你干什么?”姚鹿惊恐地问。 “你是瞎的吗?”林深说,“给你脱鞋没看见?你想穿着鞋在地板上踩来踩去吗?回头你来擦地?” 林深把姚鹿鞋子脱掉,放好,又扔给他一双拖鞋,吩咐他穿上,而后从餐桌拎张椅子过来,坐到他对面,直直地注视他,不发一语。 姚鹿静了片刻,缓慢伸出脚,踩在拖鞋上,又缓慢趿拉回去,最后把脚塞进去,这些细微动作被林深尽收眼底,他心里终于松了口气,知道小祖宗这是冷静下来了。 他哂笑一声,自嘲道:“今天这个场景,怎么这么似曾相似呢?鹿鹿,你觉得呢?” “你,你有话快说!” “急什么?说完赶我走?” “八年前你曾说过一模一样的台词,你还记得吗?”林深笑道,“不过那会是在你家,现在反过来了,你怎么赶我走?” “你为什么总要提从前?”姚鹿大声质问道,“每次争执,每次吵架,你永远都在提从前,提从前的那些不愉快,提从前我怎样对你!” 姚鹿这话甫一出口,林深脑子轰一声,满腔怒火和怨气瞬间点燃。 “因为我只有这些!”他咆哮道,“我跟你!只有这些!你留给我的!也只有这些!” 林深说完,眼眶骤然红了,只不住喘气,那些不愉快的从前,他何尝不想忘记?一桩桩俱是心里的伤疤,他也不想提及,然而姚鹿什么都不曾给他留下,只剩这些痛苦的回忆。 姚鹿刹那就静了,看向林深,见他注视自己,眼眸中除了怒火,还有浓浓的哀伤,心登时软了下来。 “你说吧。”姚鹿小声道,”你想说什么,我听就是了。” 林深见姚鹿态度有所缓和,自己也收敛了脾气,用力深呼吸几次,沉声道:“我跟小熙以前就是床伴关系,你说我不检点也好,说我下流也好,我都认!但那些都是遇见你之前的事。” “从去年聚会后一直到现在,我没有见过他一面,他的确给我打过几次电话,正如他说的,我上过他,所以我实在拉不下脸说重话,我以为他会明白,毕竟我和他在一起时,就跟他讲得很清楚。” “我承认这事是我不对!我本该明确地同他分手,但是我没有!我以为这样就挺好,两人自然而然就解除关系了,也不用特意交代什么,不曾想今天他会找过来。” 林深收到这里,停了下来,看着姚鹿,等待他的反应,姚鹿短暂沉默后,说:“你跟我说这些干吗?我和你现在什么都不是,你跟任何人交往,都是你的自由,根本不必跟我交代!” “你说啥?” 林深仿佛听到个笑话,竟然被他气笑了,旋即质问道:“你说这话亏不亏心?我就差贴张纸在你脑门上,上面写上林深老婆了,你竟然说我俩什么都不是?你幼不幼稚?你能不能说点有营养的话?” “我不是你老婆!谁是你老婆!”姚鹿恼羞道,“你不要胡说八道!我俩有说过正式交往吗?我有答应过你什么吗?” 姚鹿越想越气,今天闹成这样,他本想一个人安静思考,结果被林深一路强迫过来,想到林深总是如此强势,想要怎样就怎样,一点时间都不给自己留,他刚刚压下去的火又上来了,说出的话也失了理智。 “我告诉你林深,我爸妈根本不同意我走这条路,这辈子都不会同意!放在从前,也许我还能争一下,但是现在我爸这个样子,我妈已经焦头烂额了,我是绝对不可能跟他们摊牌的!” “哦豁!大孝子哦!”林深拍了拍手,嘲讽道:“你还真是和从前一样,一点没变!在你眼里,家人排前面,朋友同学排前面,世人的眼光排前面,我特么永远排最后是不是?你当年不就是因为这个甩的我吗?” 姚鹿最听不得林深说“当年你甩了我”这话,因为他知道,导致他们分手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然而他不能说! 听到林深再次旧事重提,姚鹿沉默下来,只一瞬间,便被拉回到记忆中的那段过去,那段他最想忘却的过去,那段他人生中最崩溃的过去。 那是被林深妈妈撞破数日后,姚鹿放学,魂不守舍地骑车回家,林深已经连续几日没来学校,同学问他,他便摇头说不知道,那时的他什么都不能做,除了每日忐忑等待,别无他法。 那天姚鹿一进家门,旋即发现父母已经回来,两人均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冷冷地看着站在门口的他,姚鹿心里咯噔一下,打着哆嗦走到爸妈面前。 “跪下!”姚母厉声道,姚鹿噗通跪在地上。 啪——! 一记耳光重重打在他脸上,姚鹿顿时跌坐在地,眼泪瞬间涌出。 “跪好!”姚母怒斥道,姚鹿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跪得笔直。 “你这个混蛋!”姚母怒骂道,“你竟然做出这种丢人现眼的事!让人家妈妈找上门来,丢尽我们的脸!” 姚鹿脑子里轰一声,霎时一片空白。 他知道这一天迟早要来临,是以一直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然而当他直面这一切时,却兀自无法承受,洪水般的恐惧和压抑朝他涌来,一瞬间淹没了他,他只感觉头顶的天塌了。 姚母气得呼呼只喘,厉声问道:“你跟那个林深,到底,到底……”后面的话她实在说不出口,于是朝自己丈夫吼道:“你问,你来问!” 接下来,姚父问姚鹿和林深究竟是怎么回事,姚鹿如实回答,他们只是互相喜欢,他们只是在谈恋爱,姚父听到这话,十分头疼,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自家儿子怎么会走上这条路。 “鹿鹿,你知道这叫同性恋吗?”姚父蹙眉道,“这个是要被社会唾弃,是不被法律认可的。” “我们,我们不是同性恋。”姚鹿抽噎道,“他说,林深他说,我们跟别人一样,就是互相喜欢,跟别人一样,没有区别。” 这话令姚母登时怒急攻心,她只以为儿子是一时好奇,走了歪路,谁知不但被那小子占尽便宜,连脑子都给洗了,简直是愚蠢至极,当即跳起来怼了姚鹿一拳。 “你是不是傻的?你被他洗脑了吗?”她咆哮道,“他说没有区别?你是瞎的吗?你看到有俩男的结婚过日子的吗?我供你读书是让你变得明事理!你读书读傻了吗?” 这一拳非常用力,姚鹿被打得再次歪倒在地,继而艰难地爬起,跪好,直勾勾地看着母亲,满脸的泪水。 “我没有被洗脑!我喜欢他!” “你!” “雅琴,冷静一下!” 姚父安抚完姚母,再一次朝姚鹿强调,他和林深的这种关系,在当今这个社会就叫同性恋。姚鹿不敢继续反驳,只能点头默认。 姚父又朝姚鹿确认,两人是否已经发生关系,待听到姚鹿哭着回答没有时,夫妻二人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接着姚母命令姚鹿,不得再跟林深有任何关系,任何来往,同时告知姚鹿,林深的父母已经给他转回原籍七中,以后不会出现在附高,姚鹿闻言犹遭雷劈,他万万没想到,林深的父母为了拆开他们,竟是如此决绝,甚至不惜影响林深备战高考。 然而,当时的姚鹿根本料想不到,这只是第一轮的暴击,片刻后,姚鹿便从姚母口中听到了第二轮更残酷的消息。 “还有,如果发现你跟他继续来往,”姚母说到这里,短暂一停顿,冷笑几声,继续道:“这是他妈妈对我说的,如果发现你跟他儿子还有往来,她就让你爸爸前途尽毁!” 姚鹿难以置信地看着母亲,迷茫地问:“什么意思?林深的妈妈,她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他爸爸是何方高人吗?他肯定没跟你说过吧!”姚母冷冷地说,“你周末往人家跑,免费补课送温暖,他家条件那么好,你就没问过他父母都是做什么的吗?说你读书读傻了真是没冤枉你!” “他爸爸……”姚鹿颤抖着问:“是做什么的?” 第32章 最痛苦的回忆 “他爸爸是劳动局局长。”姚母说,“劳动局局长呢,刚好管企业基层干部人事调动,也就是说,只要他爸爸大笔一挥,分分钟的事,你爸爸就得调离现在的岗位,被派去一个犄角旮旯蹲着。” 姚母越说越气愤,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姚鹿,继续道:“你爸爸一天到晚辛辛苦苦,在单位埋头苦干,经常还要出去应酬,就为了能够快升职,涨工资。” “涨工资是为了什么?”姚母咆哮道,“是为了让你读更好的书!过更好的生活!不是让你搞同性恋的!” “如果你继续跟他来往,他爸爸写个条子的事,你爸爸就永远别想升职,还要被调到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要钱没有,每天不是无所事事,就是累得像狗,你知道吗?” 姚鹿:“!!!” 姚母此时彻底失控,疯狂地控诉姚鹿的罪行,仿佛一架机关枪,无休止地朝他开火,口不择言的话如同子弹,一颗颗打在他身上,击穿他的胸膛,姚鹿感觉自己眼前发黑,马上要晕过去了。 然而,先晕过去的却是他的母亲。 “雅琴!”见妻子说着话,忽然眼睛一翻朝后仰倒,姚父当即大喊。 “妈妈!”姚鹿也扑了过去。 一家人是鸡飞又狗跳。 姚父抱起姚母,按她人中,片刻后姚母醒了,先是一阵迷茫,而后反应过来,见姚鹿抱着自己哭得死去活来,心中不免难过,意识到自己刚才说得太重了,于是拍了拍他的背,示意自己无碍。 “鹿鹿,答应我,不要再跟那个林深来往。”姚母疲惫地说。 姚鹿泪流满面,重重点头。 姚母的情绪已经平复下来,短暂想了想,放柔了声音说:“你告诉妈妈,其实你不喜欢男生对不对?你只是对那个林深有好感,对其他男生没有这样对不对?” “嗯,对!”姚鹿哭着答道。 姚母继续引导:“你就是被他对你好迷惑了,把他当成了一个依靠,等你将来长大了,有能力可以保护自己就好了,你会成为别人的依靠,你的爱人,你的孩子,知道吗?” “知道……” 姚母觉察到姚鹿的内心已经动摇,于是乘胜追击,又从前途下手,警告姚鹿如果因为这事高考失利,将会后悔一辈子,姚鹿嗯嗯点头,只说自己懂。 “不要抱着侥幸跟他私底下偷偷来往!”姚母说,“你知道他爸爸把我跟你爸查个底朝天吗?他爸爸要是想知道,你俩还有没有联系,简直易如反掌。” “你也不要想着去找他求助。”姚母补充道,“就算他知道了也没用,他没有任何自立能力,根本左右不了他父母,不要去激怒林深的父母,不要拿你爸爸的工作前途去赌,你赔不起。” 姚母接着要求姚鹿作出承诺,姚鹿没有马上表态,只是怔怔地看着母亲,良久后,他的情绪终于平静下来,抬手擦干脸上的泪水。 “我承诺,我不再跟林深有任何来往,也不会跟他私底下偷偷来往。”他机械般说道:“我不喜欢男生,我对林深只是依赖,我不会让爸爸的工作因为我受到影响,我会好好复习,考上一个好大学。” 那天之后,姚鹿开始不停地给自己洗脑,那些对父母的承诺仿佛紧箍咒,紧紧束缚着他,而爸爸的工作随时可能被毁掉这事,如同一座大山,压在少年姚鹿的身上,是当时不谙世事的他所不能承受之重。 于是在林深逃课来看他时,他无情地赶走了林深,然而待林深离开后,他却蹲在门口,抱着膝盖放声痛哭,再往后的三个月,他终于成功说服自己,于是在那个夏日的午后,决绝地同林深分手。 见姚鹿眉头紧锁,胸脯一起一伏,盯着茶几上的杯子,足足5分钟不说话,林深终于等得不耐烦了。 “咋了?不知道怎么说了?你很委屈啊?我特么还委屈呢!当年的事我就不提了,就说现在,我为你做这么多,听听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我真是一颗真心喂了狗!” 听见林深斥责自己,姚鹿终于从痛苦的回忆中挣脱出来,继而下定决心,这件事无论如何不能说。 现在的林深,对他到底是情深义重,还是少年时期的执念,他根本就不确定!或许只是没吃到嘴里,他便是林深的白月光,待林深得偿所愿,他可能就成了蚊子血。 还是白月光时,林深知道了,势必会同父母大吵,甚至反目,他夹在中间会极其难做,然而如果他不幸成了蚊子血,到那时,除了获得一顶挑拨离间的帽子,他还能得到什么? 想到这些,姚鹿缓缓开口道:“你到底跟他有没有联系,都是你自己在说,你要是和他真没什么,他今天会找上门来吗?你分明就是一脚踏两只船。” “啊?啥?”林深登时一怔。 他迷茫地看着姚鹿,仔细回味刚才的话,忽然噗嗤一笑,嘲道:“卧槽!我之前怎么说你来着?恐龙的神经!反射弧几十米长!你现在才想起来质问我跟小熙的事?我真是佩服你!” 姚鹿不理会他的冷嘲热讽,说:“因为刚才我不想问这些,是你一再逼我!你这么想听,我就满足你,你就是一脚踏两只船!你就是玩弄感情!” “我没有!你不要冤枉我!”林深叫道,“我这几个月一直都跟你在一起,有空就往徐泽公司跑,下班也是,能去找你就找你,我特么哪有时间踏俩船!” “晚上呢?晚上我又没跟你在一起。”姚鹿说,“谁知道你晚上干什么?从我这里得不到,你可以去他那里要!” 林深闻言,怒极反笑,旋即质问道:“你就这样看我?你的意思是我跟你耗着,像条德国黑背似的跟你后面,围着你转,就是为了上你?那我咋就没得手呢?你怎么就不让我上呢?” “你,你这个臭流氓!”姚鹿骂道。 “你再骂一遍?” 林深说着起身,踱步走向姚鹿,威胁道:“你今天骂我几次流氓了?嗯?你是不是对流氓二字有什么误解?我觉得今天应该替语文老师好好给你上一课,让你知道流氓二字何解!” “你想干什么?”姚鹿喝斥道,“你别过来!你又想对我……像从前那样?” 林深却莞尔道:“不不不,宝贝,你误会了,我不会像从前那样对你,那时的我太怂了,被你哭几下就吓住了。” 他说着已经走到姚鹿身边,姚鹿当即跳起来,转身就想朝门口跑,却被他一把拦腰抱住,旋即锁在怀中。 “现在我不会像从前那样了。”林深温柔地说,“不管这次你怎么说,怎么做,哪怕是求饶,我也绝对不会!再被你唬住!” 姚鹿被吓坏了,哆嗦着抓住林深的胳膊,不住哀求他不要这样,林深却仿佛听不见,兀自一只手紧紧箍住他的腰,另一只手则拂上他的脸庞,暧昧又情|色地揉捏起来。 “你是在对我欲擒故纵吗,鹿鹿?这一招对我来说太熟悉了,以前我上过的那些男孩子最喜欢玩这招,无非就是想从我这讨点好处走。” 说着他亲了下姚鹿的侧脸,又道:“那么你用这招,是想从我这得到什么呢?” “我没有,你想多了。” “哦?我怎么觉得就是呢。” “一直以来,我对你好,你从来不拒绝。”林深贴着他的唇,低声道:“我抱你、亲你,甚至更亲密的行为你都不曾拒绝,如果你不想跟我好,干吗要接受这些?” “今天因为小熙的事,你就说不想和我交往,也不能和我交往,不就是跟我发脾气,跟我闹,想让我给你个保证吗?” “我保证现在身边什么人都没有,只有你一个,我也保证将来只有你一个,这样你满意了吧?之前在我家的两次,明明气氛都很好,结果全被打断了,今天我们继续好不好?” 姚鹿此时已经几近崩溃,眼中溢满了泪水,难过地说:“林深,你就这么想要这个?我对你来说,就只有这个用处是不是?” 看到姚鹿如此伤心,林深有些动摇,然而转念一想,长痛不如短痛,所谓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没有什么问题是上个床解决不了的,今天机会难得,不如先得到他的人,事后在床上好好哄一哄,一切就都柳暗花明,雨过天晴了。 想到这里,林深吻上了他的唇,辗转品尝后松开,低声道:“我就是想要你,我想了八年了,从你承诺我的那一刻起就想,结果你说话不算数,答应我后就跑了,害我整整惦记了八年!你今天是不是该还债了,鹿鹿?” 姚鹿听到这话,心中最后那点希望也破灭了,他果然没猜错,林深惦记的根本不是他这个人,而是他这块肉。 他彻底放弃了抵抗,麻木地说:“好,我答应你,今天就可以兑现我的承诺。” 林深:“!!!” “鹿鹿?你说的是真心话?”林深惊喜地问,“你不会骗我吧?想让我松开你,然后就跑掉?哦,你不会想去厨房拿菜刀砍我吧?” 纵然林深的话十分可笑,姚鹿却笑不出来,只是疲惫地说:“你还怕这个吗?当年你拳打七中,脚踢附高,吴柯拿个刀都没碰到你一根毫毛,你还怕我?” “怎么会呢,我只是怕你闹起来伤到自己。”林深笑道,“鹿鹿,你能答应我很开心,你放心,我会很温柔的,不会伤害到你,以后我也会一直对你好。” “我是真心的,林深。” 姚鹿说完,闭上眼睛,再也不动一下。 第33章 始于情止于爱 林深抱起姚鹿进了卧室,轻轻放在床上,随后整个人覆了上去。 20分钟过去了。 林深把润滑盖子扣好扔到一边,起身想亲一亲他的唇,安抚他放松下来,结果一眼便看到一副人间惨状。 姚鹿双眼紧闭,嘴唇因为疼痛不舒服被咬出瘀血,两行泪水从眼缝里流出,浑身发抖,却一动不动,俨然一副献祭的模样,仰躺在床上。 林深登时眉头一皱,吻了下他的唇,轻声道:“鹿鹿?乖鹿鹿?你看着我好吗?” 姚鹿仿佛一块木头,浑身僵硬,躺在那里,对林深的话毫无反应。 “鹿鹿,不要这样。”林深埋在他的胸口,悲伤地说:“这次我没有强迫你,是你自愿的,你刚才明明答应了,你不要这样好吗?” 姚鹿此时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脑子里只不住想让他吃了吧,吃了他就不会惦记了,自己也彻底死心了,也许他吃到后还会要自己,又或许最后他会放过自己,无论怎样,这次不会反抗了,随便他吧。 如此各怀心思的两个人,躺在宽大的双人床上,旖旎的气氛在卧室里盘旋,一个欲|火难耐,一个破罐破摔。 最终投降的还是林深,从过去到现在,无论何时,同姚鹿比起来,他永远是输的那一个。 林深想到如果今天就做了,以后该怎么办?将来他们得要携手走完一生,那他们该如何面对这不光彩的第一次?难道以后每次争吵,都要把这件事搬出来鞭尸吗? 不!这不是他想要的,太不完美了!简直就是他们爱情的污点。 林深想到这里,停下了动作,继而重重叹了口气,从姚鹿身上爬起来,而后给他盖好被子,自己则坐在一旁,深呼吸消火。 过了一会,火气终于下去了,林深连被子带人抱进怀里,不停地摩挲他的头皮,柔声哄道:“不怕,宝贝,不做了,你不愿意我知道,咱不做了好不好?别怕,我不会伤害你,永远都不会。” 姚鹿似乎动了动,没有吭声,双眼兀自紧闭,眼泪却流得更凶了。 林深看在眼里,既后悔又心疼,只得继续按摩他的头皮,轻声哄道:“不哭,乖鹿鹿,真的不做了,一会就送你回家好不好?乖啊,不哭了。” 如此哄了很久,久到林深的胳臂麻了,嘴也干了,姚鹿终于缓缓睁开眼,看了林深片刻,继而呜呜痛哭起来。 “乖,不哭了。”林深说,“咱一会就回家,回家找妈妈,好不好?别哭,宝贝别哭。” 林深就这样抱着不住安抚,姚鹿的痛哭声逐渐变成啜泣,最后没了声响,整个人无力地靠在林深的怀里,鼻涕蹭了他满胸口。 “一会就送你回去好不好?”林深揉了揉他的头发,问:“今天要回去吗?” 姚鹿点点头,哑着嗓子说要,林深便让他再休息一会,免得出门被寒风吹伤了脸。 良久后,林深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先是给他清理一番,接着把散落一地的衣服捡起来,细心地为他穿好,自己随后也穿好衣服,扶他下楼,驱车到了团结小区。 到得单元门口,林深帮他收了收大衣的领子,说:“这几天我就先不找你了,以免你看我讨厌,我们都需要一段时间冷静,好好思考一下两个人的未来。”姚鹿嗯了声。 “我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林深黯然道,“就像手里的沙子,越是想攥紧,漏得就越多越快,我刻意想找回当年我们谈恋爱时的感觉,我知道这太强求,可还是控制不住。” 他说到这里,喉咙有些发堵,实在不想再说下去了,只得朝姚鹿道了谦,又柔声安抚几句,便让人上楼了。 接下来的数日,林深都没找过姚鹿,也没给他发过一条信息,打过一个电话。 姚鹿帮忙整理的账务基本已经做完,林深又交还给谢会计,谢会计见自己花痴老板一脸颓废,不敢说也不敢问,只是笑嘻嘻地接过,很快处理完毕,送给王总的财务。 期间徐泽看出两人不对,便给林深打电话询问,还想趁机嘲弄他一番,然而当听到林深沙哑的嗓音时,徐泽就知道肯定出大事了,于是把嘲弄的话又咽了下去,好言安慰他很久。 12月24号,平安夜,华灯初上,到处都贴着圣诞老人驾鹿车的卡通图片,街角小巷俱是《铃儿响叮当》,整个城市在这个夜晚热闹非凡。 新华路公寓里漆黑一片,只有沙发旁的落地灯发出昏黄的灯光,林深躺在沙发上,举个小盒子,正借着微光,出神地看着盒子里的一对白金素戒, 戒指没有任何款式,没有任何花纹,就是两个素圈,圈内刻了字,LS和YL,是他和姚鹿名字的首字母,这是他上个月买来,本打算在平安夜表白时用的,现在却是用不上了。 林深心中惦念姚鹿,不知他的心情是否有所好转,是否已经原谅自己,纵然错过了圣诞节,林深心中兀自乐观,或许戒指可以在春节送出去,如能得偿所愿,于自己未尝不是一个完美的结局。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手机响了,林深恹恹起身,拿起来看一眼,见是徐泽,旋即接通。 “找我干啥?” “卧槽!你特么在哪呢?” “在家呢。”林深说,“干吗啊?火急火燎的,出啥事了?” “出大事了!”徐泽焦急地说,“你赶紧的吧,收拾收拾,起来!” “你特么能不能把话说明白?”林深斥道,“跟个没头苍蝇似的。” “姚鹿他爸爸出事了。”徐泽说,“刚才姚鹿给我打电话,说他爸爸二次中风,送到医院抢救,跟我请假,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上班,我已经批了,告诉他什么时候来都行,你赶紧去看看!” “什么?”林深大吃一惊,问:“在哪里?人送哪里去了?” “第一医院,ICU!”徐泽答道,“应该是,刚才他说得太匆忙。” 林深旋即又问:“鹿鹿他情绪怎么样,有没有哭?” 徐泽想了想,说:“那倒没有,就是有点低沉,哎呀!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林深说:“我过去,他妈妈在咋整?” “我怎么知道咋整?”徐泽一脸无语,说:“你先去了再说嘛。” “你说的对。”林深起身,说:“我先过去看看情况,不说了。” 挂了电话,林深迅速换好衣服,抓起车钥匙,一路飙车开到第一医院,在一楼看过导诊图后,爬楼梯来到ICU。 到得楼梯口,他先是小心地扒着墙,朝ICU门口瞄了瞄,一眼便看到姚鹿孤零零坐在休息椅上,双肘撑着膝盖,弓背低头,在医院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无比的黯然与落寞。 林深又四下观察一番,ICU门口的人稀稀拉拉,有坐有站,还有的躺在地上睡觉,并未见疑似姚鹿妈妈的人,短暂犹豫后,他几步走过去,站到姚鹿的身旁,轻声唤道:“鹿鹿。” 姚鹿缓缓抬头,见来人是林深,瞬间红了眼眶,嘴巴张了张,最后小声道:“林深……” 林深心里一抽,心疼不已,当即一步上前,将他揽进怀中,柔声安慰道:“鹿鹿,别怕!” 姚鹿紧紧抱着林深的腰,很久都没松开,林深揉了揉他的头发,在他身旁坐下。 “情况怎么样?”林深问,“你妈妈呢?” “我妈她……” 姚鹿的声音有些哽咽,只得先深吸口气,说:“刚送来时,医生说我爸情况很危险,我妈哭得晕了过去,后来等她情绪稳定了,我就送她回家了,医生不让她待在这,说怕受刺激出意外。” “你爸爸情况如何?”林深又问,“医生怎么讲?” “还在抢救。”姚鹿黯然道,“不知道能不能救过来,只能等……” 林深点点头,知道一时也做不了什么,于是又安抚几句,抱着他,两人枯坐在ICU门口等待。 如此过了2个钟头,ICU门打开了,一个护士走出来,手里捏张单子。 “13号床家属,13号床家属在吗?” “我是13号床。”姚鹿马上站起来,说道。 “姚刚是吗?”护士问,“你是他什么人?” “是姚刚,我是他儿子。” “诺,病危通知书。”护士递过来单子和笔,说:“病人情况非常不好,还在抢救,家属签个字,留人在这里等。” 姚鹿颤抖着接过单子,问:“我爸他……能救回来不?” “这个我们也说不准。”护士麻木地说,“该上的设备都上了,能用的药都用了,能不能救回来就看病人自身了,先签字吧。”说完又问:“今晚是你留这对吧?” 姚鹿嗯了声,哆嗦着签好字,把单子递还给护士,护士又反复叮嘱不能走远,万一有急事需要第一时间通知到家属,姚鹿点头说知道了。 “别怕,鹿鹿。”林深安抚道。 “没,没怕。”姚鹿重重呼出一口气,说:“我只是有点慌,事发突然,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半夜2点多,ICU的门再次打开。 “13号床家属在不在?”护士喊道。 “在,我是。”姚鹿站起来,问:“护士,我爸情况怎么样了?” 护士低头看一眼单子,说:“暂时脱离危险了,但人还在昏迷,情况不容乐观,现在全靠机器维持基本生命体征,你们家属商量一下,是继续还是放弃治疗?放弃的话要签个声明书。” “继续!继续!”姚鹿忙道,“我们不放弃!不管住多少天,花多少钱,都继续!” 护士点点头,说知道了,接着又说:“你先回去吧,不用在门口等了,ICU门口不能站太多人。你们入院时留的联系方式,是你本人吧?” “是我的手机号。”姚鹿答道,旋即又问:“我什么时候能见我爸?” 护士说了每日探视时间,又交代病人若是病情反复,会立即通知姚鹿,姚鹿嗯了声,护士便转身进了ICU。 林深这时起身,说:“鹿鹿,你站这也帮不上忙,都快3点了,回去休息一下吧。”姚鹿麻木地点头。 “去我那里好吗?”林深试探着说,“这个点回家把你妈妈吵醒了又要刺激她,先去我家睡一会,明天给她发信息或打电话,下午再跟她一起去看你爸爸,好不好?” 姚鹿再次麻木地点头,林深于是揽着他下楼,驱车回了新华路公寓。 第34章 放下心中执念 “先洗澡,这套睡衣你凑合一下。” 林深把衣服递给姚鹿,说:“洗发水、沐浴液、洗面奶里面都有,这套牙刷毛巾都是新的,我给你放这了。” 姚鹿轻轻点头,抱着睡衣,站在卫生间门口没动。 “去洗啊?”林深催促道,“你不会想让我帮你洗吧?” 姚鹿摇摇头,转身进了卫生间,带上门,却没有锁。 林深杵在卫生间门口,竖起耳朵仔细聆听,很快就听到流水声,20分钟后,水声停了,不过片刻便听到姚鹿漱口的声音。 “鹿鹿?”林深敲了敲门,问:“洗好了吗?我能进去吗?” 门被打开了,姚鹿头发湿漉漉地站在林深面前,睡衣套在他身上肥肥大大,十分滑稽,他的嘴上还沾着牙膏沫,注视林深,小声说:“洗好了。” 林深给他擦干净嘴,责怪道:“头发太湿了。”说着拿起毛巾一通擦,又拿出吹风机吹干,而后抱着他闻了闻,笑道:“真香!快去床上等我。” 姚鹿马上抬头看林深,一脸质疑。 “诶,有歧义。”林深干笑几声,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你先去床上躺着,我洗好澡去找你。” 姚鹿:“…………” “怎么回事!怎么就说不清了呢?”林深抓狂道,“我想说咱俩今天都睡主卧,我抱着你睡,其他什么都没有好吗?你要是不同意,我就睡客卧。” “没有,可以。”姚鹿小声说,林深揉了揉他的头发,吩咐道:“那就快去躺着吧,累坏了。” 姚鹿点点头,离开卫生间,林深迅速洗好澡,吹干头发,换上新睡衣,进了房间。 卧室的主灯没开,只留一盏床头灯,姚鹿安静地趴在床上,脸侧压在枕头上,软软地额发垂在眉头,似乎已经睡着了,林深小心翼翼地躺好,端详一会他的后脑勺,最后伸出胳臂,连被子带人从侧面抱进怀里。 心上人抱在怀中,林深百感交集,他做梦都不曾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因为这种原因,姚鹿和他躺在同一张床上睡觉。 怀里的人动了动,林深回过神来,担心吵醒他,于是把手收回来,然而不过片刻,姚鹿便翻了个身,面向林深,继而朝他靠了靠。 林深:“???” 短暂犹豫后,林深把手重新搭回去,姚鹿便又朝他这边挪了挪,最后钻进他的怀里。 “鹿鹿?”林深小声道。 姚鹿没作声,只是朝林深怀里拱了拱,伸手抱住他的腰,林深瞬间了然,知道这无关乎情|欲,只是在向自己寻求安慰,便叹了口气,抱着他,手指不住穿过他的头发,摩挲头皮,希望能让他尽快入睡。 埋在林深的怀中,姚鹿思绪翻涌,他感受着林深的手指一遍遍擦过,力度不变,节奏不变,一如上学那时哄他午睡,姚鹿如是想,时光的齿轮逆转,只一瞬间,他仿佛穿越回那段遥远的过去。 “不是说只陪你午睡,不干别的吗?” 林深吻住他的唇,吮了半晌,而后懒洋洋道:“不干别的,只亲你。” “别,阿姨还在外面呢。”姚鹿头朝后仰了仰,红着脸说:“睡觉。” “门锁了,我妈不会来的。”林深吻着他,低声说:“好像怎么都亲不够,好想一直抱着你亲下去。” 姚鹿只得双手抵着他胸膛,试图阻止他连绵不断地吻。 “你不是困吗?” “嗯,有点困。” “那就睡,别亲了。”姚鹿小声哀求道,林深揉了揉他的头发,笑道:“好吧,那睡吧。” 10分钟过去了。 林深困意已浓,意识逐渐模糊,就在他快要入梦时,姚鹿忽然坐起来,林深被吓一跳,迷茫地睁开眼,哑声问道:“鹿鹿,怎么了?” “我睡不着,我去做卷子。”姚鹿说着便要翻身下床,林深旋即捞住他的腰,霸道地把他按回床上,哄道:“别去,休息会,我哄你睡。” 姚鹿无奈,只得重新躺好,林深将他拢在怀中,修长的手指穿过他的头发,摩挲头皮。 “这样舒服吗?” “嗯,舒服。” “睡吧,乖。” 林深的手如此一直不停,姚鹿渐渐困意袭来,缩在他怀里睡了,林深也睡着了,大脑却留了一根神经给左手,持之以恒地按摩姚鹿的头皮。 从那之后,每一次午睡,林深便会像那天一样,不知疲倦地帮他按摩,哄他入睡,就像现在,虽然林深困意已浓,一只手却机械般不停歇,时光交错,过去与现实重叠,姚鹿抱紧林深,呼吸他身上熟悉的味道,眼泪霎时无声无息地流出。 良久后,林深隐约听见怀里的人发出声响,马上清醒过来,问道:“怎么了?鹿鹿?” “林深,我……”姚鹿闷声说了一句话。 “什么?鹿鹿?”林深小声问。 “林深,”姚鹿短暂一停顿,说:“我喜欢你。” “什么?”林深一脸讶异,追问道:“你说什么?喜欢我?” 姚鹿从林深怀里出来,微微抬头,满脸是泪,注视着他,轻声道:“我说,我喜欢你。” “怎么,突然想说这个?” “就是突然想说。”姚鹿哽咽道,“我一直都喜欢你,之前不说,是因为我怕你对我,只是上学那时的执念,我怕你得手就不要我了,所以我不敢说,也不想说。” 林深的眼圈刹那红了,而后道:“你个二傻子,怎么会呢?我怎么会不要你?你怎么能这样想我?” “你说我欲擒故纵,其实我很心亏。”姚鹿说,“我自己也明白,我的确有那个意思,但我不想承认,看到你跟小熙在一起,我很伤心,也有点嫉妒,你说还有很多人,所以我怕你对我,跟从前不一样了。” 林深听到这话,登时一阵阵内疚,只不住后悔,他至此才知道,自己之前的所做所为,竟然给姚鹿带来这么大的困扰,也成为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障碍。 “是我不好。”林深说,“我之前不该说那些话,做那些事,让你无法信任我。” “这些天你没来找我,我很想你。”姚鹿哭着说,“我认真想过你是怎么对我的,我觉得我只考虑自己,虚荣心作怪,怕自己先开了口,就输了。” “刚才你帮我拿睡衣,一直在门口等我,帮我吹头发,哄我睡觉,我知道,我也能感觉到,你是真心对我的,是我想太多。” 听到姚鹿掏心掏肺的表白,林深感动得一塌糊涂,紧紧抱着他,内心的情感如惊涛骇浪,拍打着他的灵魂。 “鹿鹿,错的是我才对。”林深轻声道,“我总是逼你,非要先等你说喜欢我,才敢朝你表白,你不说,我就想先得到你的人,我自认为这算是你向我表白,所以才会对你做出那么多混账的事。” “我的执念,不是要得到你的人,我的执念,是介意当初为什么你会不要我,我一直都过不去这个坎,那时你变心甩了我,给我留下很大阴影,我怕将来有一天,你又会那样对我。” “所以我逼你,强迫你,都是为了证明你现在喜欢我,爱我,这样我就可以忘记从前的种种,和你重新开始,我只是想忘掉,你曾经抛弃过我的这件事,我想你的心,永远都属于我。” 林深说到这里,忽然就崩溃了,他把头埋在姚鹿身上,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竟是呜呜痛哭起来,姚鹿马上反手回抱他,心中难过到极点。 姚鹿从未见林深哭过,他甚至以为,林深这个人永远不会哭,然而此时,这个他以为不会哭的男人,却浑身发抖,抱着自己放声痛哭。 片刻后,林深收敛一下情绪,哽咽道:“鹿鹿,我喜欢你,从八年前到现在,从未变过,我好想你。” 刹那间,他们仿佛心意相通,彼此都感受到对方的真情实意,也被对方的坦白所感动,他们动情地抱在一起,姚鹿内心不再纠结,压在他心头的秘密也不再是负担,而是解开林深心头枷锁的钥匙。 “有个事情,我想告诉你。”姚鹿说。 “什么事?”林深问。 “你先要答应我。”姚鹿说,“听过后你不能生气,不能发火,也不许找别人出气。” 林深一脸迷茫,不知道他到底想说什,姚鹿却只说不答应便不说,林深只得同意。 姚鹿沉吟片刻,说:“这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这件事的当事人,没有谁对谁错,大家都对,只是立场不同而已。” “之所以告诉你,是因为你的执念,我想让你彻底放下包袱,如果不是这样,我一辈子都不会说,明白吗?” 见姚鹿一脸严肃,林深纵然猜不到他想说什么,却也知道应当是很重要的事,于是再次朝他保证自己不会生气,亦不会找任何人算账。 姚鹿点点头,而后道:“当初,不是我变心,甩了你。” 林深闻言,登时眉头一皱,一脸不可置信,姚鹿短暂停顿后,将过去的那段真相完完整整说了出来。 “为什么当时不告诉我?”林深听完,马上质问道:“如果你告诉我,事情绝不会是后来的结局,我们是运气好又遇见了,又重新相爱了,可你知道有多大可能,我们将一直是陌路人,一辈子都老死不相往来?” 姚鹿却摇了摇头,那时的他只有19岁,是一个连省都没出过的人,从小到大不看电视,不出去玩,只会读书,父亲会丢工作的事对他来说堪比天大,他根本不敢再越雷池一步,哪里还敢告诉林深。 “可如果你告诉我,我们还可以想其他办法。”林深说,“我们可以假装分手,再找机会偷偷见面,或是等读了大学再在一起,他们哪里管得了!还可以请中间人,比如徐泽,让他在中间传信息,办法很多,任何一个,都比你那愚蠢的分手强得多。” “对,我走了一条最蠢的路。”姚鹿黯然道,“那时的我胆小又没见识,我以为只有分手才不会伤害到我的家人,后来我走出家乡,有了更多的阅历,我开始后悔,但已经于事无补。” “曾经以为,我会一直这样孤独下去,我没办法喜欢女生,也不喜欢其他男生,他们都不是你!我以为可以忘记一切,但是我做不到!我曾经一次次在梦里返回那个下午,亲口告诉你事情的真相,然后你对我说别怕,可是做梦会醒,每次醒了我都非常后悔,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会那么傻。” “当初跟你在一起时,你对我好,我很享受,后来我们分手了,我才明白,你为我做的那些事,你对我付出的那些感情,是多么珍贵,我时常在想,也许我这辈子再也碰不到一个这么爱我的人了,可是我已经把他错过了。” “还好我又遇见了你,你居然……还在原地等我,我真是太幸运了……” 林深听到这里,立即把姚鹿用力抱进怀中,后面那些话一瞬间被堵在胸口,他不想再听下去了,姚鹿之前说的那些对他足矣,他不想再让姚鹿继续回忆这些痛苦过往。 七年来,在无数个想念姚鹿的未眠夜,林深只得靠过去那些美好的回忆支撑下去,一直以来,林深以为只有他一个人还记得从前,也只有他一个人觉得人生昏暗无光,然而今天,听了姚鹿的心里话,他终于知道,姚鹿这些年亦如他一样,活得日夜煎熬。 姚鹿变心这根刺一直梗在他心中,是他迟迟过不去的坎,现在得知真相,林深感觉自己终于解脱了,然则另一面,他又觉得心有余悸,如果他们并未曾在19楼旧宅偶遇,他就不会去参加同学聚会,那么他和姚鹿将会继续蹉跎下去。 有些人,即便住在同一栋楼,每天出门,一个向左,一个向右,也许直到其中一个搬走,都不知道彼此的存在,更何况是一座城,茫茫人海,想要相遇谈何容易,他和姚鹿亦是如此,如果不是命运的眷顾,他们可能到老都不会再见一面。 说不定老了也会见上一面,林深心想,两个老头在转角处碰一起,说起唏嘘往事,抱头痛哭,虽然此刻想像一番,觉得那场景十分滑稽,然而对于两个当事人,说是人间惨剧也不为过。 还好这些假设都不存在,他们遇上了,又重新在一起了,再多的如果都已经不成立,也不重要,他不想再跟姚鹿讨论这些恐怖的场景,他希望姚鹿能少一些烦恼,能过得幸福。 “我有点困。”姚鹿小声说,“想睡觉了,可以么?” 林深亲了一下他的唇,说:“睡吧,我抱着你睡。” 姚鹿点点头,疲惫地闭上了双眼,片刻后忽然睁开,似乎想起了什么。 “我还是不放心。”姚鹿说。 “不放心什么?”林深问。 姚鹿认真说道:“你答应我,不能因为这件事和你父母吵架,也不要去质问他们。” 林深:“…………” 就在1分钟前,林深还在盘算明天送姚鹿回家后,就去父母那质问当年的事,是以姚鹿这样说,他顿时有些心虚。 姚鹿眯着眼,看了他片刻,察觉到他的神情异样,只得再三劝慰,父母始终是父母,既然两人心结已解,结局也是好的,再去找父母翻这些旧账,于任何人都没有好处。 林深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只不过一时意难平罢了,他见姚鹿如此在意此事,只得承诺这事就算翻篇了,自己也不会再提。 姚鹿这才放下心来,闭上眼,小声念叨:“真的困了,我好累啊,睡吧,下午还要去看我爸……” 林深嗯了声,把人朝怀中拢了拢,片刻后,姚鹿在他的怀里熟睡了。 第35章 人生兜兜转转 翌日,两人直睡到中午,起床后匆忙洗漱,姚鹿先给母亲打个电话,说明情况,又安抚一番,随后林深驱车把他送回团结小区。 “要不我跟你一块上去?”林深说,“我想替我家人跟阿姨道个歉,为当年对你们全家带来的伤害道歉。” “先不要了。”姚鹿说,“我妈现在情绪不稳定,咱俩的事暂时我不想告诉她,等我爸有所好转,找个合适的机会我再坦白,好不好?”林深哦了一声。 姚鹿认真观察林深,发现他没什么表情,心里不禁隐隐担忧,于是握住他的手,认真说道:“我一定会说,我保证!我不会一直跟你偷偷摸摸,别生气好吗?” 林深却帅气一笑,说:“我哪有那么小心眼,就算你一直不说我也不生气,那些都是形式,你人是我的就行了。” 姚鹿顿时脸一红,小声嘀咕道:“不是已经是了么?” “完完全全!”林深强调道,旋即警告:“不许跟我咬文嚼字,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姚鹿耳根都红了,不知道如何回应,只得说:“我真的要走了,我妈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林深点点头,说:“快去吧,电话联系。” 姚鹿嗯了声,拉开车门下车,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林深一直注视着姚鹿,直到他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这一刻,他仿佛回到八年前的旧时光中,少年姚鹿推着自行车,顶着两颗红红的核桃眼,一如现在,一步三回头地进了小区。 他在心里默默地说:鹿鹿,你能回来,是我一生中最大的幸运。 当天下午,姚鹿带母亲去ICU看望父亲,姚父虽然昏迷不醒,但母子二人守在旁边,哭着跟他说话,他竟有了反应,眼泪顺着眼角流了出来。 二十三天后,距离春节还有不到两周,姚鹿的爸爸无力抗争死神,在昏迷中撒手人寰,没有熬过这个年。 林深以朋友的身份全程参与筹办了葬礼。 事实上大部分的事都是他安排的,姚鹿离乡多年,完全不熟悉家乡的安葬风俗,林深把葬礼安排得面面俱到,没有一丝纰漏。 两日后,姚父的遗体从太平间被送到殡仪馆,供亲朋好友瞻仰后即刻火化。 最后送别时刻,所有到场的亲朋好友围成一圈,从姚父的遗体面前逐一经过,朝他作最后的道别,其中有人唏嘘,有人小声啜泣,也有人痛哭流涕。 按照本地丧葬习俗,简操简办,姚鹿并没有批重孝,只头戴白孝带,一身黑衣,胳膊上戴孝,红着眼站在一旁。 姚母则被搀扶着坐在一旁,泪水早已哭干,一脸麻木地盯着自己的丈夫,静静地躺在殡仪馆的水晶棺里。 瞻仰结束,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开始进行最后一项仪式,给逝者开五感,而后逝者将被送去火化。 工作人员打开水晶棺,姚母起身,姚鹿的情绪也波动起来,颤抖着朝前一步,注视着安详躺在水晶棺中的父亲。 “一开眼!愿往生者看清黄泉路,黄泉路上莫回头!” 工作人员朗声吟诵,同时用干净的布蘸着酒,擦拭姚父紧闭的双眼。 “二开耳!愿往生者听见孟婆言,奈何桥过入轮回!” 当工作人员念到这里,姚鹿一瞬间就崩溃了。 从姚父走的那一天起,姚鹿每天过得都像做梦,表面上他已经接受父亲去了的事实,然而在潜意识里,他兀自觉得父亲就在身边,一切都是个梦。 这几日姚鹿恍恍惚惚,时清醒时迷茫,然而就在这一刻,工作人员那玄幻的声音,玄幻的操作,忽然让他清楚地意识到,他的父亲,姚刚,已经永永远远地离他而去,他将永世不能再见父亲一面。 想到这里,姚鹿刹那泪如泉涌,腿倏然软了,旋即就要瘫倒在地,林深则在旁边一直盯着他,见状当即一步上前,拖着他的腰,低声道:“坚持,不要这样!” 姚鹿脑子里嗡嗡嗡,工作人员之后喊了什么,他已经听不清了,只隐约看到工作人员又擦了他父亲的鼻子、嘴巴、额头,而后姚父的遗体被拉去火化。 火葬场是直面死亡的前线,此处你可以切实地感受到死亡的不可抗力,以及世间万物皆有尽头的自然规律,譬如姚父,随着一缕青烟,顷刻间化成一捧白灰,继而尘归尘,土归土。 葬礼结束后,姚鹿跟徐泽请了几天假,在家陪母亲。 姚母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或许是姚父在ICU昏迷二十多天的缘故,母子二人早已有了心里准备,除了殡仪馆那天崩溃一次外,他们已然平静地接受了亲人离世的这个事实。 明天姚鹿要去上班了,他已经请了太多天的假,徐泽不但没有抱怨和不满,还鼓励他多陪自己的母亲,安慰他公司那边有小田会计撑着,让他放心。 姚鹿心里十分愧疚,他知道这里有很大因素在于林深,但林深和徐泽的兄弟情是他们二人的事,自己拿了徐泽的工资,自然要尽职尽力,是以他决定明天务必返岗上班。 “鹿鹿,妈问你个事。”午饭的时候,姚母问道。 姚鹿:“什么事?” 姚母放下碗筷,想了想措辞,说:“帮我们筹办你爸葬礼的那个小林,你说是你朋友,他……全名叫什么?” 姚鹿举着筷子,闻言停在空中,迟疑片刻,小声道:“全名,林深。” “他就是林深?”姚母其实早已有所怀疑,于是委婉地问:“你跟他,又恢复联系了?” “对,妈。”姚鹿干脆放下筷子,沉声道:“去年同学聚会,我们偶然间相遇了,之后就一直保持联系。” “你们……”姚母艰难地说,“现在关系很好?是好朋友?” “关系挺好的。”姚鹿答道,继而低下头,低声说:“不只是好朋友。” “鹿鹿,你……”姚母短暂一停顿,而后道:“是不是不喜欢女孩子?” 姚鹿抬头注视母亲,抿着嘴,不知该如何作答,姚母却心平气和地安抚他,实话实说,自己并不会怪他。 姚鹿没作声,良久后,轻轻点了点头。 “其实我跟你爸一早就知道,但我们不想接受,所以就装作不知道。”姚母说,“你爸他……之前跟我提过几次,想让我松口,被我拒绝了,现在想想,还是他比我更疼你。” “妈,别这样说!”姚鹿的眼眶倏然红了,哽咽道:“你跟爸都很疼我。” “疼的方式不一样吧,我对你太苛刻了。”姚母叹道,“你爸这一走,我想明白不少事,尤其是那天在火葬场,看到那些去世的人,转瞬就成了一把灰,我就在想,这人呐,能活着就是最大,能快快乐乐活着,就是最好。” “这些年来你一直过得不开心,妈都知道。”姚母也红了眼眶,说:“除了工作,你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妈知道你是为什么,可是我始终过不去这个坎,所以就和你爸一直拖着你不放。” “现在今非昔比了。”姚母擦了擦眼泪,说:“你爸不在了,我成了一个人,我不想唯一的儿子也要孤老一生,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嗯,明白。”姚鹿哭着答道。 “别哭!”姚母柔声道,“这些天哭了多少次了,眼睛会坏的。” 姚鹿擦了擦眼泪,嗯了声。 “那个小林,就是林深啊!”姚母重重叹了口气,感慨道:“兜兜转转又回来了,人这一辈子啊!” “妈不了解他,但是你俩还能再碰到,还能再交朋友,就说明是缘分未尽,你自己看着办吧,如果你觉得他人还行,你……就自己决定吧,不必管妈的想法,妈其实也没想法。” 姚鹿听到这里,再也控制不住,抱住母亲,失声痛哭起来。 足足八年!这条路他走了足足八年! 当年一时懵懂,他和林深在少年同学时相爱,那时的姚鹿绝对想不到,这条路走起来会如此坎坷!如此艰辛!幸而他终于熬到了拨开云雾见天日,只是不知道还有多少人,正在这条路上,披荆斩棘,伤痕累累。 “啊?啥?” 隔日姚鹿复工,林深马上跑来徐泽公司蹭工作餐,听到姚鹿的话后,当即下巴掉地。 “啊个屁啊!”徐泽嘲道,“你家小鹿鹿说,他妈妈周五叫你去家里吃晚饭,你特么听不懂中国话吗?” 林深激动得语无伦次,一时无法相信,只不住问为什么?吃什么?甚至还担忧未来岳母想把自己唬到家中,爆揍一顿,以解心头之气。 “削你干吗?”姚鹿笑道,“就是叫你去吃饭,字面意思,你别多想。” “为什么呀——?”林深仿佛一个弱智,抻着长音问道。 “我看你才是没脑子!”徐泽骂道,“僵尸看到你,天灵盖都不想打开,直接走了,看你就是没脑子!什么为什么,他妈同意了呗,你个傻B!” “真的吗——?”林深抻着长音又问。 姚鹿答道:“真的!我妈说让我自己决定,还说如果觉得你人还行,就可以跟你,嗯……” “我人当然行!” 林深说完,旋即又问:“可以跟我什么?处对象是不是?那你跟不跟我处?跟不跟我处?” 姚鹿看了一眼徐泽,满脸通红,小声说:“不是在处么,还问?” 林深登时心花怒放,旋即抱住姚鹿,啪叽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我爱死你了,老婆大人!” “卧槽!注意影响!这是在公司!”徐泽差点石化,嚷嚷道:“还有,你能考虑一下我这个直男的感受吗?” “谁特么在意你的感受!”林深嘲道。 姚鹿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只说去扔垃圾,继而卷起餐盒仓皇逃离了,林深则像个花痴,盯着他离去的背影,一脸五迷三道。 “唉,别看了,问你事呢!”徐泽小声道。 林深:“啥事?” 徐泽短暂犹豫后,问:“你叫他老婆,你上本垒啦?你是老公?他是老婆?” 林深闻言脸一红,答道:“没上呢!前些天什么日子你不知道啊?还有,你特么问的不是废话吗?你跟我认识这么多年,我有多纯你不知道?” 徐泽当即嘿嘿笑,忙不迭说知道,继而又猥琐评价,搞基还要分上分下,真是有趣,被林深一脸嫌弃。 徐泽想了想,又好奇地问:“你们这个会不会反过来啊?如果你家小鹿鹿想的话,你懂吧?” “绝对不可能!想都不要想!”林深冷冷道。 徐泽哦了一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就在这时,姚鹿回来了,一眼就见两人脸贴脸,紧挨着嘀嘀咕咕,当即一愣,瞬间脑补了至少五千字狗血内容,下一秒又果断删除——是自己脑补过度了。 他咳了一声,问:“你们有事说?那我先出去了?” 林深忙起身,嘴里嚷嚷着鹿鹿别走我还没说完,而后追着姚鹿出了门,徐泽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一声哂笑,懒洋洋地歪在沙发上,神情荡漾,也不知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第36章 终是修成正果 周五晚,姚鹿家。 林深拎着一大堆礼物跟着姚鹿进门,一见姚母马上鞠躬,“阿姨好,我叫林深,叫我小深就行。” 姚母第一次正式见林深,难免有些尴尬,也没好意思叫名字,只局促地招呼他进门。 林深进屋,将礼品摆在客厅的角落里,而后轻车熟路地坐在沙发上,环顾四周,居然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这个房子他一共来过三次,前两次他们还只是同桌,而第三次就是姚鹿和他分手,白驹过隙,八年忽然而已,再次来到这里,坐上这个沙发,林深心中不住感慨造化弄人! “小深是吧?”姚母坐在一旁的餐椅上,指着茶几笑道:“吃点水果,还有瓜子花生,你随意啊。” 林深回过神来,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答道:“谢谢阿姨,对的,您就叫我小深好了。” “鹿鹿,你陪会小深。”姚母说,“妈去做饭了,很快就好,饿的话就吃点花生。” “妈,你去吧,不用我帮忙吧?”姚鹿问。 “不用,你啥也不会,怎么帮!”姚母说着进了厨房。 林深朝厨房门口看了眼,见岳母大人进去了,旋即把身旁的姚鹿抓进怀里,凶巴巴道:“什么都不会!还想去帮忙?嗯?老老实实待在这里陪你老公!” 姚鹿用力推开他,斥责道:“别让我妈看到,低调点不行吗?” “老婆我错了。”林深说。 姚鹿脸色绯红,嗔怪道:“别总是老婆老婆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以前不是喜欢叫我乖鹿鹿吗?怎么不叫了?” “叫老婆更亲切。”林深笑着说,“老婆有归属感,证明你是属于我的。” 姚鹿一脸无语,只得请求他继续喊自己小名,林深麻利答应。 “唉,我好怀念这个沙发呀。”林深摸着布艺沙发,忽然感慨道。 姚鹿听到这句没头没脑的话,立即盯着他看,总觉得这人一脸不怀好意。 “怀念它干吗?”他冷冷地问。 “因为……”林深短暂一停顿,压低声音说:“我曾经压着你,在这上面这样又那样一番。” 姚鹿:“…………” “这你都好意思说出来?”姚鹿斥道,“你怎么这么无耻!” “嗯,是有点无耻。”林深没脸没皮地说,“我都看不起我自己,但我就是很怀念呀,怎么办?” “凉拌!” 姚鹿说完便不搭理他了,林深见自家宝贝似乎真的生气了,于是故技重施,施展耍赖撒娇大法,不住喊乖鹿鹿,乖鹿,老婆,老婆大人……各种昵称轮着叫,要多肉麻有多肉麻。 姚鹿一脸嫌弃,完全无视他的存在,林深正缠得不亦乐乎,姚母忽然从厨房探头出来。 “小深啊!” 林深被吓一跳,当即正襟危坐,一本正经道:“阿姨?什么事?您说。” 姚母笑着问:“西红柿炒鸡蛋,放糖的你能吃吗?鹿鹿喜欢吃甜的。” 林深点头如捣蒜,说:“当然可以,没问题!” 姚母说好,转身又进厨房忙去了,林深则黏黏糊糊道:“老婆,别生气了,理我一下呗,原来你喜欢西红柿炒鸡蛋放糖啊,你早说啊,老公回去就给你做,好不好?” “都说了别这样叫!” “行,知道了,鹿鹿。” 饭终于做好了,三人围坐在餐桌前,姚母不住给林深布菜,照顾得既热情又周到,而后姚母问了林深的个人情况,包括工作、收入、学历,还有父母的情况,林深都如实作答,姚母表示很满意。 过了一会,林深吃得差不多了,放下碗筷,认真说道:“阿姨,我有几句话想对您说。” 姚母说:“好,你说吧。” 林深郑重其事道:“我想说,鹿鹿跟我在一起请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对他、爱护他,照顾他一辈子!另外阿姨,我也会把您当妈妈看,虽然鹿鹿不能给您个儿媳妇,但他却给您带回个儿子,您就把我当儿子。” 姚母被林深的话触动了内心,擦了擦眼睛,笑着说:“好,阿姨相信你。” 林深见姚母的反应不错,于是鼓起勇气,代表自己的父母,就当年威胁事件向她郑重道歉,并请求对方的原谅,姚母却说自己早就忘记了,毕竟林深的父母其实什么都没做,只是口头上的计较而已。 “那您原谅我父母了是不是?”林深小心翼翼地问,“我担心您还怪他们,怕鹿鹿难做。” “原谅了。”姚母笑道,“我接受你的道歉好不好?” 得到岳母大人的谅解,林深心里乐开了花,恨不得当即返回家中,把这个消息告诉自己父母。 这是林深当前最担心的事,怕姚母依旧怪罪自己父母,导致姚鹿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却不曾想姚母如此大度,这也令林深同姚鹿携手一生的信念更加坚定。 晚饭之后,姚母和姚鹿坐在沙发上,林深则坐在一旁的餐椅上,三人一起喝茶聊天。 “对了,鹿鹿。”姚母说,“有个事我得跟你说一下。” “什么事?”姚鹿问。 原来姚母的妹妹,也就是姚鹿的四姨,邀请姚母去郊区乡下的家住些日子,两人一起聊聊天,喂喂鸡鸭打发时间,姚鹿自然没意见,却担忧四姨家住平房,没有集中供暖会不会太冷。 “不冷,烧炕了,屋里暖和得很。”姚母笑着说,“好久没住炕了,我还记得小时候,几个兄弟姐妹挤在一个炕上,滚来滚去闹着玩,真是怀念啊。” 姚鹿嗯了声,终于放心了。 “你四姨叫你一块去。”姚母说,“你昊然弟弟说想你了,想看看你。” “免了吧!”姚鹿摆了摆手,“他从前可没少欺负我,谁信啊!我不想去,我不喜欢睡炕!” 姚母见他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便不再勉强,只不住抱怨现在小辈人情往来越来越淡,不如老一辈走得近了。 姚鹿对此不置可否。 时代不同了,自然不能同日而语,君子之交淡如水,亲友之间虽然不常联系,却只希望你过得比我好,而一旦你需要帮忙,我则会第一时间出现在你身边,大约这就是现在年轻人的处世观吧。 姚母听他这么一说也就释然了,隔代如隔山,时代背景的不同,教育水平的差距,造成两代人三观天壤之别亦是必然。 “那我明天自己过去了。”姚母说,“昊然开他那个QQ来接我,我打算带点行李过去,待到年后吧。” 林深听到这话,马上毛遂自荐,要亲自开陆巡送岳母大人过去,姚母有些不好意思,本想拒绝,林深却说QQ空间太小不方便,姚母这才答应下来。 听到母亲说要待到年后,姚鹿有些不悦,朝她抱怨自己岂不是得一个人过年,姚母便让他一起去四姨家过年,被姚鹿一口回绝,四姨家做菜全是油,一盆盆的肉,看着就吃不下去,何况还得住他最讨厌的炕。 姚母对儿子其他吐槽还能忍,唯独炕这事无法接受,她实在不明白,炕到底哪里得罪了儿子,令他如此厌恶,母子二人的话题越说越偏,从过年逐渐转变到论炕对东北人民的重要性。 “阿姨,我想求您个事。”林深忽然打断两人。 “啥事?”姚母问。 “也不能算求,就算是报备吧。”林深笑着说,“您不是要去郊区乡下住段日子么,鹿鹿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他连饭都不会做,根本照顾不好自己,所以我想让他去我那住一段时间,我可以下班接他回家,每天给他做饭吃,省得他在外面吃些不干不净的东西。” “我怎么就不会照顾自己了?”姚鹿反驳道,“我一个人在杭城待了七年多,都是自己照顾自己,不是照顾得好好的?” “嗯,是,天天吃沙县!”林深嘲道,“做个西红柿炒鸡蛋变成卤了,再下把面条,你就可以吃西红柿打卤面了。” 姚鹿登时被林深说得哑口无言,红着脸,一声不吭。 “行啊,我批准了。”姚母笑着说,“鹿鹿,你去小深那里待着吧,我也放心。” 姚鹿的脸瞬间红到脖子,支支吾吾道:“哦,那,那就这样吧。” 林深兴奋得差点没撅过去,只不住安排明日事宜,先是叮嘱姚母慢慢收拾,不用着急,接着又吩咐姚鹿只带衣服和工作用品即可,其余家中一应俱全。 对于两人公然当着母亲面,讨论这种疑似同居的事,姚鹿既害羞又尴尬,只得小声答应说知道了。 翌日,林深早早来到姚鹿家,待母子二人收拾完行李,便载着他们先到了四姨家,由于林深暂时还不方便露面,是以姚鹿把姚母送进门后,寒暄片刻就找借口离开,两人返回新华路的公寓。 入夜,姚鹿洗过澡后躺在宽大的双人床上,把柔软的鹅绒被抱在怀里,呼吸不稳,心跳如擂鼓,忐忑又紧张地等待林深,良久后,林深洗完澡进来,姚鹿马上闭上双眼,一动不动。 林深爬上床,见他装睡,便把他抱进怀里,低声问:“鹿鹿,你睡啦?” 姚鹿闭着眼,片刻后点点头。 林深被他傻乎乎的可爱模样逗笑了,捏了捏他的脸,打趣道:“咱家乖鹿鹿怎么这么厉害呀,睡着了还能点头?” 姚鹿只得慢慢睁开双眼,满脸红晕地看着林深,抿着嘴说:“又醒了。” 林深佯装恍然大悟,哦了声,旋即亲吻他的鼻尖,低声道:“醒了啊?那就做点什么吧?” 姚鹿刹那一怔,而后微微点头,下一秒便被林深封住了双唇,旋即整个人覆了上去。 20分钟过去了。 “痛痛痛!出去!啊!出去啊——!” “不行鹿鹿,现在出去,刚才就白折腾了,我不动,你忍一下,很快就好。” “林深,好疼,好像被刀割了一样,呜呜呜……” “哦,我知道,宝贝受苦了,乖。” 又10分钟过去了。 “唔……嗯……” “还疼?不会吧?” “不……好,好多了。” “哦。” “啊——!” “干吗?又怎么了?” “轻,轻点。” “这样?” “不,不是,太轻了……” “你可真难伺候。” “…………” 次日,中午时分,姚鹿被饿醒了,睁开眼便看到林深在自己脸前,他有些头昏脑涨,缓慢地回忆一番,终于明白过来,自己在哪里,昨夜发生了什么。 林深醒了已有半个钟头,却没有打扰姚鹿,只是枕着胳膊,一直看他熟睡的脸,看了很久,终于等到他睡醒了。 “宝贝,你终于醒了。”林深说,姚鹿哑着嗓子嗯了声,林深伸出手臂,把姚鹿捞进怀里,亲了下他的唇,柔声道:“鹿鹿,我感觉好幸福。” 姚鹿觉得脸上有点痒,便在他胸口拱了拱,蹭一下脸,而后道:“几点了?我感觉睡得头好晕。” “快12点了。”林深说,“你是缺觉了吧,要不再睡会?昨晚睡太晚了,折腾到3点多。” 姚鹿的脸马上红成个茄子,一脸恼羞,斥道:“你闭嘴!” 林深见他这幅娇羞模样,爱得快疯掉了,在他颈窝处拱了拱,小声道:“你害羞啦?你怎么这么可爱!我怎么这么喜欢你!” “别说了!”姚鹿推开他,吩咐道:“赶紧起来,做饭去,我饿了。” 林深却听而不闻,伸手抱着他的腰肢,低声道:“鹿鹿,昨晚你哼哼的声音真好听!” “别说了!” “鹿鹿,你昨晚叫我老公了。” “是你!你强迫我的!” “可你……叫了好多遍。” 姚鹿登时成了哑巴,林深却不依不饶,冒着坏水继续揶揄他。 “鹿鹿,你昨晚,还哭了。” “都叫你别说了!”姚鹿干脆卷进被子里,恨不能挖坑把自己埋了。 “哭得呜呜呜的。” 林深翻着眼睛,不住回忆昨夜的春宵时刻,绘声绘色道:“要是平时你哭成那样,我要心疼死了,可是昨晚你哭得那么凶,我却很喜欢,也很兴奋……” “你给我闭嘴!”姚鹿猛然掀开被子,恶狠狠地说:“我饿了!给我做饭!” 林深笑着说:“叫我老公我就去。” 姚鹿:“…………” “快叫啊!”林深催促道,“哪有你这样求人的,称呼也没有,一脸凶相。” “做饭去。”姚鹿口气软了下来,哀求道:“别说了,我好饿。” 林深却毫不怜悯,兀自道:“那就快点叫!” 见林深一脸坏笑,姚鹿十分想把他拍飞,然而自己已经饿得前心贴后背,不受嗟来之食这些都是浮云,短暂地衡量后,只得投降。 “老公……”他小声说,“我饿,做饭去。” 林深哈哈大笑,旋即吻上他的唇,一通揉搓,最后轻轻咬了一下,心满意足道:“老婆,你再躺会,乖!老公给你做香香。”说着翻身下床,穿好衣服去厨房忙活了。 被林深的“香香”二字震撼的姚鹿,倏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忙搓了搓胳膊,仰面躺好,看着天花板发呆。 不多时,他皱了皱眉,感觉那个地方十分不适,于是换成趴的姿势,不过片刻便睡了。 第37章 幸福同居时光 在姚母去乡下的这段日子,姚鹿一直住在新华路公寓,两人仿佛新婚的小两口,下班后林深开车去徐泽公司接他,之后一起去超市采购,回家后林深做饭,姚鹿打扫卫生。 晚上两人要么抱在一起看电影,要么去旁边的小公园跑步,一般都是林深将就姚鹿的配速,跑个5公里,状态好的话甚至会跑10公里,而在林深的带动下,姚鹿的配速逐渐加快,跑得也越来越轻松。 入夜后,林深必然缠着姚鹿这样那样一番,最终均以姚鹿哭着求饶结束,这也导致每一次林深都意犹未尽,总想把人拆分后,吃进肚子里,一劳永逸。 这一日,距离除夕还有三天,林深瘫在家中的沙发上,脚搭着茶几,正给母亲打电话。 “啊?真的?”林母在电话那边诧异道。 “嗯呢,真的。”林深说,”除夕带对象回去,一起吃团圆饭。” “哦,好。”林母犹豫片刻,又问:“嗯……男的女的?” 听母亲这样问,林深当即翻个白眼。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不曾想母亲竟还抱有如此不切实际的想法,然而林母就是随口一问,作为一名传统女性,对于自己儿子取向这事,哪怕只有0.01%的可能性,总归也是一丝渺茫的希望。 林深不愿同母亲浪费口舌,强调道:“当然是男的!正经八经的对象,我媳妇儿!” 林母尴尬答道:“哦,好的,知道了。” 而后两人约定了回家时间,林深又叮嘱母亲年夜饭做得清淡些,不要大鱼大肉,还特地交代做一道甜味的西红柿炒鸡蛋,却并未透漏姚鹿的名字,只说自家媳妇特别爱吃。 林母想到见面再介绍也行,儿子终于肯带正式对象回家过年,她满心欢喜,这些小细节也就变得不重要了。 电话挂了后,林深见姚鹿的右脚正踩着一块抹布,艰难地在地上划来划去,马上嘲道:“老婆,你干吗呢?上午你不是擦过地了吗?看你这一天,踩着抹布在地上蹭几回了?你这是在干啥啊?练滑冰吗?” 姚鹿当即不满地瞪他一眼,指着地板,说:“这里有印子,我擦一下怎么了?” “那你就好好擦!”林深说,“你用脚擦地啊?” “我不想蹲下去。”姚鹿说,“我也不想碰抹布,上面都是水,手容易干。” “干你就抹护手霜啊。”林深无语道。 姚鹿懒得理他,兀自用脚将抹布一路踢进厨房,而后走到沙发前,抬脚便把林深搭在茶几上的长腿踹下去,责怪道:“茶几上都是吃的,你脚放在上面,别人还吃得下去吗?” 林深一把抱住他的腰,将他压在身下,恶狠狠道:“又嫌弃我!晚上喂你吃棒棒糖怎么就不嫌弃了?” 姚鹿登时满脸通红,奋力推搡,嘴里骂道:“你个流氓,滚开!” 林深捉住他的双手,按在头顶,腾出一手在他身上摸来摸去,坏笑道:“你老公我,现在就要流氓你,你有意见?” “大白天的。”姚鹿小声斥道。 “白日不得宣淫是吧?”林深说,“还高材生呢!学学你老公我,说起话来多有内涵。” “别,我还没好。”姚鹿哀求道。 “啊?还没好?”林深眉头一皱,问:“不能吧,不是前天做的吗?” 姚鹿抿着嘴,委屈巴巴道:“你自己啥情况不知道吗?” 林深哦了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忽而想起什么,旋即道:“上学那会你还记得不?我穿辰东的运动裤,然后他问我小不小。” “是问你卡不卡。”姚鹿纠正道,“什么小不小,你说我没这么大吧。” 林深诧异道:“哈?你坐在后面,偷听我们说话?” “什么偷听啊!”姚鹿说,“你们那么大声,还一起坏笑,整个教室都听得见好吗?” “原来你是这样一个鹿鹿。”林深嘿嘿笑了几声,戏谑道:“从前我一直以为,你是个纯情小少男呢!” 姚鹿不想再跟他继续扯废话,刚才电话里听到除夕要去林深家,他不禁担心母亲对此有意见,于是同林深商量,那天先去四姨家看母亲,再去他家,林深欣然同意,又把自己的安排朝姚鹿说了遍,姚鹿嗯嗯点头。 林深说完,用脑袋拱了拱他,闷声道:“老婆,时隔多年再见我爸妈,你会不会紧张?不会不高兴吧?” “怎么会!”姚鹿说,“当年阿姨和叔叔对我其实很好,我很喜欢他们,虽然后来闹得不愉快,但也不能抹杀那段时光,我不会不高兴,都过去了。” 见姚鹿说得诚恳,林深终于相信他是真的放下旧事。 此前林深还一直忐忑,纵然姚鹿总是在劝解他不要纠结此事,然则站在姚鹿的立场,内心有些意难平也是人之常情,这事如果放在林深身上,他未必能做到像姚鹿如此大度。 林深的性格与姚鹿截然不同,有些方面甚至是两个极端。 林深活得洒脱、自我,且认为亲朋好友的评价,既不能令他资产增加,也不能为他解决各种麻烦,是以林深从不在意旁人的看法。 但姚鹿却不同。 姚鹿重视亲朋好友的感受,甚至愿意牺牲自己的喜恶,只为亲人朋友能更舒心,幸而这种牺牲并不是毫无原则,且在更多的时候,能让混账起来不管不顾的林深冷静下来。 看起来他们为人处世大相径庭,却恰到好处地实现了互补,当然多数是林深选择了退让,姚鹿总有办法让他无条件去迁就。 林深忽而想到之前吵架时,他曾随口形容自己像条德牧,也许早在少年时期,从他爱上姚鹿的那一刻起,他这头顽劣的凶犬便已被姚鹿驯服了。 见林深抱着自己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姚鹿便抓了抓他的头发,问:“想什么呢?” 林深回过神来,在他脸上用力亲一口,笑道:“想我老婆可真好!” “唉,别闹了!”姚鹿擦掉林深的口水,小声说:“时间过得可真快,转眼快过年了,等出了十六我妈回来,我就要回家了。” 听到这话,林深倏然怔住了。 最近乐不思蜀,已经忘了这茬了,林深甚至觉得他跟姚鹿已经成家了,姚鹿作为这套公寓的另一个男主人,会一直住下去。 “得想个办法,总不能老是这样。”林深拧着眉头,说:“你搬回去住,那我岂不是要独守空房?这也太恐怖了吧,我接受不了。” “想什么办法?”姚鹿问。 于是林深出主意,把姚鹿家的旧房卖掉,在本小区买个100平的小户型给姚母住,也算是固定资产投资,姚鹿顿时咋舌,100平居然是小户型?! 林深便朝他解释,现在的商品房公摊面积大,100平实际使用面积没多少,姚鹿对此完全不熟悉,幸好林深家中两套房都是他一手操办,买房这事简直是熟门熟路,全权由他办理即可。 多年后,按照林深的预计,新华路的两套公寓都升值不少,虽然不能大富大贵,却也追平了通胀,姚鹿则每日抱怨当年为何不多买几套,如此两人也可实现财务自由,就能全世界闲逛了,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那就都听你的。”姚鹿说,“团结小区卖房的钱就当购房款,不够我再填点好了。” “你拿啥填?QQ币啊?”林深嘲道,“你那点存款就留着自己零花吧,剩下的老公给你填,全款买好了,房产证就写你的名字,反正以后也是你的,过户都免了。” “啊?不用吧。”姚鹿说。 “什么就不用!”林深掐了他胸口一把,说:“你人都给我了,就算不用三媒六聘那么夸张,聘礼还是要下吧,这房子就是老公送你的聘礼,好不好?” 姚鹿莫名有些尴尬,结结巴巴,不知该如何回应。 林深笑着问:“怎么?不想下嫁?还是嫌聘礼不够重?没关系,老公可以再加,新华路这套公寓也给你加名好不好?反正你也是这里的男主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姚鹿脸一红,说:“我人都是你的了,你不下聘礼,我也没法反悔了。” 这句话姚鹿说得认认真真,诚心诚意,可林深听起来却别有意味,只一瞬间,他的火轰一下烧起来,眼神迅速暗了下来,继而轻声唤道:“老婆……” 姚鹿:“嗯?” “对不住你了。”林深凑到他耳畔,小声说:“晚点我下楼给你买药去。” “啊?什么意思?”姚鹿一脸迷茫。 “意思就是说……”林深说着从沙发上坐起来,一手在他身上划来划去,沉声道:“我想白、日、宣、淫。” 他的话音刚落,便一把将姚鹿打横抱起,快步走向卧室,嘴里念叨:“我忍不住了,只能你忍忍了,辛苦了老婆,完了就去给你买药。” 姚鹿:“!!!” 20分钟后,卧室里传来哭喊声:“啊——!慢,慢点!” “呜呜呜……” 傍晚时分,吃饱喝足的林深懒洋洋地下楼买药,姚鹿则叫苦不迭地躺在床上,腰痛腿酸,某处更是难捱,动也不想动,他记不得这是第几次了,自己随口一句话,便会招来林深的无名邪火,最后倒霉的一定是他! 第38章 STORY ENDS 除夕,下午4点,林深父母家别墅门口,姚鹿紧张地站在林深身后,林深开门,喊道:“妈,爸,我们来了。” 正在厨房忙碌的林母听到了,忙道来了,而后从厨房小跑出来,朝坐在沙发上的林父说:“世宏,人来了,赶紧的,接一下。” 林父有些窘迫,毕竟人家过年都是见传统意义上的儿媳妇,自家这混账儿子,大过年的领回一个男媳妇,实在是有违体统,然而他不敢反对,也不能反对。 他们是看着林深一路走来的。 自从和姚鹿分手后,林深的感情世界便成了贫瘠沙漠,身边的人换了一个又一个,每一个都只能在茶余饭后、从他嘴里略听一二,他从未往家里带过任何一个,也从未正式承认过任何一个。 现在林深亲口说带回的是媳妇,简直是破天荒头一遭,是以林母叮嘱林父,人来以后不许给脸色,不许乱说话,要热情,要周到,林父只得点头答应。 此时夫妻二人仿佛两棵迎客松,直直地矗立在门口,脸上挂着热情洋溢的笑容。 林深朝一旁让开,扯着姚鹿站到前面,问:“妈,爸,还认得不?” 林母和林父:“!!!” “叔叔,阿姨,过年好,好久不见!”姚鹿露出礼貌的微笑,如是说道。 “好久不见”四字仿若魔咒,刹那间往事重现,林母如被石化,林父如遭雷劈,他们万万没想到,今天来的会是数年未见的姚鹿! 当年在真相未曝光之前,林母和林父十分喜爱姚鹿,林母甚至一度幻想、能有姚鹿这样乖巧懂事的儿子。 姚鹿给林深补课期间,林母把他照顾得无微不至,每个周末中午都会做上一桌好菜,称呼上也是一直唤他小名鹿鹿。 然而东窗事发后,一切便都灰飞烟灭,林母甚至狠下心来,让林父搜集姚鹿父母的资料,继而到姚母单位拜访,放下狠话,只为拆散两人。 纵然闹得不愉快,但在林母内心深处,从未曾对姚鹿产生过厌恶,她只以为两个孩子是受青春期冲动驱使,一时执迷不悟。 拆开他们虽然会让两人短时间内痛苦,但等他们长大成人后,一定会感激父母当年的亡羊补牢,却不曾料到,林深的执迷竟是数年不悟。 “鹿……” 多年不曾叫过这个名字,林母心中五味杂陈,于是咽了下口水,竭力镇定下来,继续道:“鹿鹿,是你?” “阿姨,是我,鹿鹿。” 姚鹿小声应道,眼睛倏然有些发酸。 “妈,爸,进屋坐着聊呗,都戳门口干吗?跟桩子似的。”林深说着便拉起姚鹿朝里走。 林父回过神来,忙道:“对对,进屋,走!” 到得客厅,林深让姚鹿坐在单人沙发上,自己坐在他旁边的扶手上,林父林母则坐在三人沙发上,气氛一时尴尬得无以复加,四人均不知该如何开启话题。 姚鹿率先开口,指着放在门口的大包小袋,笑着说:“叔叔,阿姨,我和林深买了好多补品,你们回头要记得吃。” 林母局促地笑着,只不住说好。 “小姚啊,”林父刚开口,旋即被林母肘了一下,“什么小姚!以前怎么说的,叫鹿鹿。” “鹿鹿啊,”他改口道,“你这些年,一直在本地吗?” 姚鹿答道:“没有叔叔,高考完我就去杭城读杭大了,毕业就留在那工作,后来家里有事,就辞职回来了,有半年多了吧。” 林父点点头,随口问道:“家里有什么事啊?还要辞职?” 姚鹿顿时一僵,一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林深却看出来了,替他答道:“他爸爸过世了,年头中的风,12月二次中风,年尾走的。” 林父本就随口一问,谁曾想到答案会是如此,真是既尴尬又内疚,忙赔礼道歉,继而安慰姚鹿节哀顺变,姚鹿却莞尔一笑,说自己已经好了很多,并不介意。 林父干笑几声,而后四人又集体陷入沉默中,客厅里回荡着电视的声响,里面的主持人正在播报春节喜讯。 10分钟后,林母忽然问:“鹿鹿,你跟小深,现在在交往?” 姚鹿嗯了声,说:“我俩在处对象。” “哦,那挺好的。”林母笑了笑,又问:“你们之前一直就有联系吗?还是后来碰上的?我记得去年春节,小深说去参加同学聚会。” “对,阿姨。”姚鹿说,“就是那次聚会碰上的,后来就一直有联系,再后来就交往了。” “你撒谎!”林深立即反驳道,“明明是你想我了,跑去19楼,在那碰上的!” 姚鹿偷偷跑去19楼怀旧这傻事,根本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谁知林深却毫不留情捅了出来,于是马上转头,狠狠瞪他一眼,林深旋即哈哈大笑,搂住姚鹿的肩膀用力揉了揉。 林父和林母也会心地笑了起来。 林母笑完,又道:“鹿鹿,你跟小深,你们之间……都说清楚了?” 虽然林母说得十分隐晦,林深和姚鹿却瞬间懂了她的意思,林深马上抱怨道:“妈,鹿鹿是被我逼得没办法了,才肯跟我说,还要求我不要生气,我已经答应他了。” “我真是无语了,你说当初你们怎么能想出那种法子来?真是把我给坑惨了!” 林母:“…………” “林深,别这样说。”姚鹿责怪道,“之前怎么跟你说的?这件事没有谁对谁错,立场不同而已,你不要这样对你妈妈讲话。”林深撇了撇嘴,不吭声了。 短暂的沉默后,林母说:“鹿鹿,有句话,阿姨想要对你说。” 姚鹿听到这话,马上猜到林母要说什么,于是调整一下姿势,坐得笔直,沉声道:“阿姨,您说。” 林母便朝姚鹿先说了句对不起,接着又朝姚鹿父母道了歉,希望姚鹿全家能原谅她当年的所作所为。 姚鹿有些不好意思,忙解释他早已想通了,纵然少年时曾心存怨恨,成年后却一夜间全懂了,一切只是父母对子女的良苦用心,何来是非对错?如何还能记恨? 然而林母还是倍感内疚,于是姚鹿便劝慰,林深已经替他们朝自己母亲道歉了,且得到了母亲的原谅,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好了,一切都得向前看,林母不安的心这才平静下来。 “鹿鹿说的好,咱们都应该向前看,现在不都挺好的么?”林父笑着附和道,“茹楠,你就别坐着了,赶紧做饭去,不然几点才能吃上?你想让孩子们饿死啊!” 林母这才想起饭还没做完,忙起身,“鹿鹿你坐,阿姨去做饭了,等晚点咱们吃团圆饭时再好好聊。” “好的,阿姨。”姚鹿乖巧地说,旋即问道:“用不用我帮您?我给您搭把手吧?” “不用,不用。”林母笑着摆手,进了厨房。 “又要帮忙!”林深捏了一下姚鹿的脸,嘲道:“每次都是这句台词,其实啥也不会,你这个生活白痴!” “你怎么回事啊!”姚鹿终于忍无可忍,斥责道:“以前也是这样,只要在你自己家,你就变着法的欺负我,拿话挤兑我!” “哪有这样?”林深诧异道,“以前?我怎么欺负你了?我怎么不记得?” “怎么没有!” 姚鹿说着,开始掰手指头数:“有一次吃午饭时,阿姨说我吃的少,我说是你吃太多,你就说我是小矮子;还有一次,我把超市成品包子说成是阿姨做的,你就说我是二傻子。” “哦……是有这么回事。”林深回想一下,乐道:“我想起来了,可是你记错了,这两句是同一次吃午饭时说的,不是两次,你这个二傻子!” 姚鹿:“…………” “怎么,不服气么?”林深揉了揉他的头发,说:“你现在也是小矮子,看你才到我哪?” 姚鹿彻底服气了。 他实在是不理解,为什么在新华路的家,林深就对他摇尾乞怜,一副狗腿状,而一回父母家,便对他凶言恶语,一副凶嗷嗷的样子。 继而又想到他们之前吵架,林深说自己像个德牧一样跟在他后面,姚鹿忽而恍然大悟,大约这就是所谓的狗仗人势? 林父坐在一旁,见两个孩子斗嘴吵来吵去,场面滑稽又温馨,不禁欣慰地笑了笑。 今年的除夕似乎格外的热闹,格外的美好。 团圆饭做好,一家人围坐在桌前,聊着笑着,他们仿佛又回到八年前,姚鹿给林深当家教那段美好的时光中去。 饭吃完,春晚也差不多开始了,姚鹿帮林母收拾完,四口人便坐到客厅的沙发上,围着电视,等待春晚的开始。 林母和姚鹿聊得正开心,林深看了眼时间,差不多了,于是站起来,走到姚鹿面前。 “鹿鹿,现在我想跟你说个事。” “啊?啥事?”姚鹿不解地看他,林深缓缓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 姚鹿:“!!!” 林父和林母一脸震惊,看着林深,林深却只是朝他们瞥了一眼,而后注视姚鹿,慢慢打开盒子,举到他面前,问:“鹿鹿,还记得八年前的除夕夜,我对你说过的话吗?” 姚鹿与林深对视,认真地点点头,那是他和林深相爱后的第一个除夕,怎么会不记得? 那一年的除夕夜,两人均朝彼此父母撒谎,于是获得了珍贵的1个钟头,林深和姚鹿便相约在团结公园放烟花。 烟花纵然美丽,却转瞬即逝,只不多时,林深带来的烟花全部放完,四周瞬间浸入黑暗,然而只几秒后,一声巨响,一朵璀璨的艳红色烟火在公园上方炸开,接着一朵绿色,又一朵黄色。 看着空中一朵朵绚烂的烟火,林深不住感慨谁这么有钱,放这么大的烟花,姚鹿则说早知道也不用买了,还不如看别人放,于是林深哈哈大笑,从身后紧紧抱住他。 “鹿鹿这么喜欢?”林深说,“那明年我也买给你放,比这个还大!” 姚鹿点点头,侧头注视林深,小声说:“明年,我们还在一起。” “当然鹿鹿!明年,后年,大后年…………” 八年前,除夕夜里林深的声音,八年后,此时林深的声音,温柔地纠缠在一起,渐渐融为一体,轻轻攀上姚鹿的耳畔,姚鹿注视林深的眼睛,听他朝自己说: “当时我说,明年,后年,大后年,岁岁年年,我们都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姚鹿眼眶倏然湿了,重重点头,答道:“对,你是这样说的。” “但那一年后我们就分离了,一分就是七年。”林深说,“不过老天待我不薄,又把你送回到我面前,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让你跑掉了。” 林深把其中一枚戒指取下来,说:“这枚戒指上刻了LS,是我名字的首字母,我想给你戴上,失去的七年光阴是不可能再追回了,但是你我剩余的人生时光,我希望我们能携手度过,岁岁年年,永不分开。” 林深说着,单膝跪下,郑重问道:“鹿鹿,你愿意戴上吗?” 姚鹿只觉面颊滚烫,继而偷偷瞥了一眼林父林母,见两人也均是红着脸,尴尬又局促地坐在一旁,简直不敢直视他们。 “太尴尬了,你爸妈还在呢。”姚鹿小声抱怨道,“你怎么跟演电影似的,搞得这么浮夸。” “我就是选的今天,选的这个场合。”林深说,“我想当着从前棒打鸳鸯的两人,我爸妈的面,朝你要这个承诺,以免你将来反悔,把戒指退还给我。” “林深,你的逻辑好奇怪。”姚鹿有些无语,反问道:“这两者有什么必然联系吗?还有你为何要担心我反悔退戒指?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我平时是怎么对你的?难道你还不满意吗?” “我怎么知道你为什么要反悔,你又不是没干过这种事!”林深跪在地上,兀自抱怨道:“当年你那么冷酷无情地甩了我,害我蹉跎虚度了七年光阴,我当然要提防着点了。” “还有你凭什么说我的逻辑有问题?咱俩难道现在要讨论语文吗?我当年语文分不比你低吧?我看过的书比你看过的参考书还多!你呢?以前你连电视都没的看,你这个书呆子!” “这能怪我吗?”姚鹿忿忿不平道,“那时我才19岁,没有社会经验,胆子又小,思想又简单,当然只能那样做了,怎么能说是冷酷无情地甩了你?我也很难过好吗?什么叫让你蹉跎虚度了七年?你自甘堕落怪我吗?” “你说我自甘堕落?!” 林深刚想质问姚鹿,旋即被他打断,继而嘲道: “你语文分是不比我少,但你化学呢?物理呢?一问三不知,一考试就空一片,要不是我给你补课,甭说钢大,你就家里蹲吧!还说我是书呆子?你应该庆幸我刚好是个书呆子,不然你就等着复读吧,你这个学渣!” “你敢说我是学渣?”林深瞪眼,威胁道:“你再说一遍?晚上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你怎么说话呢!”林深的流氓话一出口,姚鹿登时满脸通红。 林父和林母坐在一旁,见自己儿子朝另一个男生求爱,本来很是尴尬,然而现在已经被两人吵得目瞪口呆。 林父只得重重咳嗽一声,提醒道:“林深,该下一步了,你腿不麻么?” 林深瞬间反应过来,旋即觉得双腿又麻又酸,哎呦叫着歪倒在地,缓了半天才爬起来,勉强凹好造型,把戒指举到姚鹿面前。 “戴不戴?”他恶狠狠地说。 姚鹿见林深一副恶犬模样,恨不得当场把他踢飞,奈何犬主就在旁边,俗话说打狗看主人,只好看在林深爸妈的面子上,抽着嘴角,挤出个笑容。 “我接受。” “这还差不多。” 林深满意地把他的手扯过来,粗鲁地给他戴到左手的无名指上,而后欣赏一番,夸赞道:“不错,挺好看的。”说着起身坐在他身旁,把刻着YL的戒指递过去,命令道:“给我戴上!” 姚鹿无视林深的趾高气昂,拿过戒指,麻利地给他戴在左手的无名指上,面无表情道:“好了,满意了吧?” “非常满意,老婆!”林深凑到他耳畔,低语道:“等晚上,老公好好感谢你一番。” 姚鹿:“…………” 哗啦啦——! 林父和林母在一旁用力鼓掌,而这时电视里刚好开始倒计时,数秒后,这一年的春晚拉开了帷幕。 林深和姚鹿百无聊赖地坐在沙发上,吃着坚果,陪林父林母看节目,过了10点半,外面的鞭炮声越来越响,五颜六色的烟花腾空升起。 “鹿鹿,咱俩去三楼露台看烟火吧?”林深建议道,“这里不是禁放区,这个点放烟火的很多,还有人放大型烟花呢!” 姚鹿点点头,继而看向林父林母,林母笑着说:“去吧,去吧。” 林深帮他穿好大衣,带他来到三楼露台,这里搭了一个木质玻璃顶遮雨棚,下面摆了一张防腐木桌子,围着桌子一圈是几个木墩子,林深和姚鹿便坐了上去。 “哦,对了,等我一下。”林深说着起身。 “干吗去?”姚鹿问。 林深也没回应,转身下楼,不多时,端了两个杯子回来,里面是冒着热气的牛奶。 “老婆,喝点热的,太冷了!”他把杯子递给姚鹿,说道。 姚鹿接过杯子,捂在手中,小口小口抿着喝。 啾——啪! 一朵硕大的红色烟花在高空炸开,居然是个心形,接着又是一颗绿色的烟花心,姚鹿直直地注视天空中亮闪的心,喃喃道:“现在的烟花都这么高级了?都有形状了,真好看!” 烟花此起彼伏地在空中绽放,璀璨的烟火映着姚鹿俊秀的脸庞,照在他清澈的眼中,显得整个人更加漂亮,林深一直盯着他看,目不转睛。 “鹿鹿……”林深说,“还记得之前过生日,我说如果这次许的愿望实现了,就告诉你我许的是什么吗?” “嗯,记得。” “我现在要说了。” 姚鹿闻言转头,一脸诧异,而后反应过来,笑着问:“你的愿望实现了?” “嗯呢!” “是什么?” 林深缓缓道:”愿望就是,今年除夕和你一起,就像现在这样,此情此景,跟我的愿望没有任何区别。” 姚鹿莞尔道:“恭喜你。” “那么鹿鹿,你的呢?”林深问,“那时你也答应了我,如果实现的话,也会告诉我。” 姚鹿与林深对视,眼中亦是带着灿烂的笑意,认真说道:“和你一样。” 话语间,他的神情平静又恬淡,然而林深却能感受到,这简简单单四个字所蕴藏的浓浓情意。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鹿鹿,我爱你!” “我也爱你,林深,永远都会爱下去。” 高空的烟火越来越密集,绚烂的火花在空中不断炸开,照亮了夜幕下一对正在紧紧相拥、深情亲吻的情侣,他们恰逢在同学少年时,却不知当年那一眼,彼此便是对方的一世。 ——The End——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撒花,Biu Biu Biu! 等等——!别走(尔康手),还有小剧场。 作者:林二狗,我问你,你的小狮子手链呢? 林二狗:嘘!别说! 作者:………… 林二狗:之前鹿鹿跟我分手,我因为太生气给扔了,你们不说,他就想不起来,求别说!不然我就死定了! 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