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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名：家有小娇妻
    作者：绝世清欢
    文案：
    宋家小娘子是商户女，嫁给镇国公府世子为妾，不仅被嘲笑满身铜臭，还被奸人害得一尸两命。
    穿书的宋绾放飞自我，是钱不够花，还是命不够长，为何要嫁世子为妾？宋绾凭本事成了京城有名的混世小魔女，常道：“老娘有的是钱——”
    当将要被老爹按原书剧情嫁给世子时，宋绾紧紧抱住隔壁王府最禁欲影卫的大腿，嚎道：“阿九兄弟，我怀了你的崽，你要负责啊！”
    某日，隔壁王府的屋顶上。
    同僚问：“每日黄昏时，你在屋顶盯啥呢？”
    阿九答：“盯媳妇儿归家没。”
    谁叫他看上了隔壁爱在外撒野的小娘子，可不得盯紧点儿。
    一个家里有几个臭钱的混世小魔女，
    一个天天盯梢媳妇儿的寡言假影卫。
    PS：1V1玛丽苏甜宠文，请勿考据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近水楼台 穿越时空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宋绾，李璟元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每天都在盯媳妇儿
    第1章
    双足踩在细长的板凳上，裙摆微微晃动，若隐若现的粉色绣鞋上镶缀粒粒饱满的珍珠。
    这个踩板凳的小姑娘，微微抬着下颌，故意显得凶巴巴的样子。顾盼生辉的明眸瞪着人，小圆脸因为生气，鼓得更圆了。
    小姑娘名唤“宋绾”，是京城西街米商宋家的独生闺女。但街坊邻居却不知，此“宋绾”非彼“宋绾”。
    三年前，宋绾莫名其妙穿书，成了书里面与她同名同姓，嫁给镇国公府世子为妾的商户之女。
    当时正值中秋节假，在外地求学的宋绾独自留守寝室，无聊点开了绿江文学城，看小说打发时间。
    宋绾看了一本古言，写的是一个受宠的郡主，与镇国公府世子欢喜冤家的故事。
    看到男女主定情成亲，后面就开始莫名其妙宅斗，甜宠文变宅斗文，宋绾没了兴趣。浏览了小说目录，宋绾跳到中间看了点儿重要情节，跳到最后看了结局。
    印象最深的就是，书里有一个与她同名同姓的女配，是镇国公府世子的小妾，因为铜臭被府里的人轻贱，生子时被毒害，落得一尸两命，草席裹尸。
    同名同姓的女配落得如此下场，宋绾觉得膈应，看了小说早早睡下，没想一觉睡醒后，她就穿书了！！
    宋绾发疯似地要回去，故意从楼梯上摔下去，结果头上肿了包，瘸腿养了三个月。想在脸盆里淹死自己，但溺水实在难受，宋绾默默抬起了湿漉漉的小脸蛋。
    她，回不去了，呜呜呜呜呜呜……
    宋爹见闺女闹了这一出，以为是钱不够花，故意跟他闹呢，随手就增加了宋绾的零花钱。
    宋绾穿来时，还是个十二三岁的黄毛丫头，书里凄惨的命运尚未降临到她头上。你说她家有的是钱，为何想不开嫁给权贵当贱妾？
    既然回不去了，宋绾给原身上了炷香，暗道她无意侵占这个身体。穿书后的宋绾彻底放飞，成了京城有名的混世小魔女。她不以铜臭为耻，反而仗了家里有几个臭钱，想要什么有什么，看上去活得比谁都风光。
    此刻，宋绾正在京城极负盛名的食肆——留仙斋，准确说是一家点心铺。
    今日留仙斋推出新点心，欲饱口腹之欲的宋绾，说出了她常挂在嘴边的话语：“说吧，要多少钱？”
    小二哥生怕这位姑奶奶拆了店，解释道：“宋姑娘，实在对不住。斋主今日只做了三道点心，一道送去了敬亲王府，一道送给了留仙斋对面的乞儿，这最后一道……”
    宋绾鼓着小圆脸，一手拿一只筷子相互摩擦，杀气腾腾道：“最后一道去哪儿了？！我明明提前预定了，我看你们留仙斋就是欺负我人傻钱多，讹我的钱吧！！”
    自己说自己人傻钱多，这世上怕就小傻子宋绾一人。
    小二道：“斋主说宋姑娘的定金留仙斋双倍偿还，并且接下来的一年，您可以免费品尝斋内所有的点心。”
    得了赔偿，宋绾气消了一点，但郁闷今日白跑一趟。脑袋瓜一歪，发髻上的流苏甸子晃了一下，追问道：“我预定的点心到底去哪儿了？”
    留仙斋是她最爱的点心铺，是一位落榜的读书人开的，斋主虽没能高中封官拜相，但凭着这家点心铺，在京城混得风生水起。
    小二回道：“镇国公府……”
    “砰”地一声，细长的板凳翘了起来，宋绾屁股墩儿着地。因为听到这四个字，宋绾下意识紧张，重心不稳，摔了一屁股，下巴还嗑在了凳子上。
    光是听这四个字，宋绾已经知道截胡她的是镇国公府世子“杜绍斐”，她命中的宿敌。不仅是小说里男主和女配的关系，还因为一年前在首饰铺，宋绾截胡了杜绍斐看中的金步摇。
    当时宋绾及笄，宋爹给了她一大笔零花钱，除了慰劳自己的胃，宋绾还去了京城最奢华的首饰铺“火树银花”挥霍。
    宋绾只怪当初自己年纪轻，有眼不识泰山，连小说里的男主“杜绍斐”都没有认出来。居然用几个臭钱，跟他抢金步摇，以致于被男主记恨到现在。
    说曹操，曹操到。杜绍斐带了他的奴仆，以及一只猫进了留仙斋，擦桌的擦桌，端茶的端茶，揉肩的揉肩。
    杜绍斐不愧是小说里的男主，随意一坐就显出上位者的威势，眉眼又有几分情意绵绵，难怪满京城的千金闺秀都爱慕追捧他。
    小二很上道，匆匆呈上了留仙斋上等的吃食，以及今日推出的新点心“雪花糕”，等着杜世子品鉴。
    只见杜绍斐慢腾腾捻了一块糕点，轻轻咬了一口，一番细嚼慢咽，随后用奴仆备好的手绢擦了擦嘴角，开口点评道：“这个月的点心没有新意，以花为食实属常见，但胜在甜而不腻，在这炎炎夏日尚有一份清凉之感，难得你们斋主能做出来。”
    废话，留仙斋公认的京城第一点心铺，斋主更是食神下凡。“雪花糕”是采自冰山雪地的寒梅为材，又是斋主亲自下厨。像宋绾这种普通老百姓，平时根本吃不到斋主亲做的点心。
    尽管如此，宋绾依然是留仙斋的忠实顾客，尝不到食神做的点心，但食神的徒弟们也不赖嘛。
    留仙斋的点心有中药成分，打着排毒养颜的名号，除了淡淡的药香，味道又没有中药的苦涩，非常受京城闺秀的追捧，宋绾更是吃成了留仙斋的VIP。
    斋主见此，终于让宋绾有了每月新点心试吃的权利，但……交钱。
    钱嘛，好说好说！宋绾通过砸银子终于吃上了斋主亲做的点心，砸银子砸得更嗨了。
    今日没能吃上斋主做的新点心，宋绾怨念地瞪着杜绍斐。可恶！杜匪夺食之仇，不共戴天！
    谁知杜绍斐抬眸看了一眼宋绾，吓得凶巴巴的宋绾眼神乱瞟，心道他是男主巨巨，我不能得罪，我不能得罪。
    别怪宋绾怂，她总觉得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就像她穿书后回不去，怕小说照进现实，落得书里的下场。
    余光见杜绍斐用咬了一口的糕点喂他猫，宋绾下意识出声：“等等——”
    杜绍斐不知怎地笑了，看似好说话道：“宋姑娘何意？这是要丢银子，买下这一盘雪花糕不成？”
    宋绾尴尬，不就是抢了他金步摇，堂堂世子有必要这么小气嘛！再说她是公平竞价，谁叫杜绍斐不舍得花钱，身为男主这么抠门！
    “世子说笑，我小老百姓怎么敢动您的东西。”不就一盘点心，一顿不吃不会死，宋绾咽了咽口水，笑道：“我只是见世子要喂猫，我听说人吃的东西喂猫可能不好。”
    主要是暴殄天物！
    杜绍斐道：“是吗？本世子见有些小猫吃起来欢得很，最近胖了不少。”
    宋绾觉得他的眼神怪怪的，说猫不似猫，她只是管不住自己的嘴，眼看杜绍斐的猫都能吃上糕点，而她只能干望着，气煞我也！
    杜绍斐自言自语道：“本世子的猫娇贵，既然吃不得。不如，施舍给外面的小野猫？”
    宋绾：“……”
    眼见一整盘雪花糕被杜绍斐的小厮端着要出门，宋绾实在忍不住了，高喊道：“且慢！”
    宋绾理了理襦裙，嬉皮笑脸，稍显局促说：“世子，您看您也不吃，您的猫也不吃，不如赏给我这个小老百姓，我还可以孝敬孝敬您……”
    杜绍斐笑出声，挑了挑眉，冲宋绾伸出了五根指头，宋绾屁颠儿上前捉住他的手，让杜绍斐愣了一下。
    宋绾轻车熟路掏银子，不多不少，正好五两，一把塞进杜绍斐手里，使其紧紧握住，巧笑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宋绾立马撒开杜绍斐的手，从小厮手里夺过雪花糕。
    “五两银子？”
    宋绾闻了一口雪花糕的清香，对杜绍斐不满的疑问解释道：“世子挥金如土，看不上这五两银子，但这是普通老百姓一年的开支。”
    呵，说他挥金如土，不知哪个小胖妞是京城有名的铜臭女。杜绍斐没再多说，反手握住了这五两银子，还以为小胖妞要给五十两、五百两，没想到学聪明了。
    宋绾见杜绍斐没意见，双手端着她心心念念的雪花糕准备品尝。
    忽然，一支利箭破空，从宋绾眼前擦过。等她反应过来，箭连带糕点盘子已稳稳插在了后方的墙壁上，锋利的箭尖从盘子的中心穿透，精致的印花盘子竟未破裂……
    “宋绾！”杜绍斐倏地起身，变故须臾之间，差点令杜世子失态：“你怎么样？”
    宋绾愣愣看了一眼杜绍斐，又看了一眼沿墙壁滑落“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的雪花糕，欲哭无泪道：“我的雪花糕……”
    “……”看来没事儿，杜绍斐转而厉色道：“滚出来，何人敢在天子脚下暗箭伤人！”
    一群官兵有序地闯了进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堂堂大理寺丞，沈昱。
    杜绍斐冷声道：“沈大人何意？今日对本世子放暗箭，明日是要抄了镇国公府不成！”
    实话实说，这箭根本不是朝杜世子放的，而是对着雪花糕咽口水的宋绾，或者说是对着装有雪花糕的盘子。
    沈昱年纪轻轻，已是大理寺丞，前途无量，但对上镇国公府世子，沈昱颇为客气，恭敬有礼却不落下乘，秉公直言道：“杜世子莫要多虑，下官不敢造次。下官奉命来此查案，未料惊扰了世子，多有得罪。”
    杜绍斐道：“本世子倒不知，什么案子须沈大人亲自出马，不惜大庭广众放冷箭！”
    “这，世子误会下官了，放箭的不归大理寺调遣。”沈昱指了指对面高楼上，拉弓对着留仙斋的黑衣人。
    此人立于高楼上，一身普通的黑衣劲装，却让人觉得不普通，精准无误的箭术，不可能是泛泛之辈。
    宋绾听他们对峙，不由眯眼看向放箭之人，忽而瞳孔放大，扒开杜绍斐的护卫们，冲到门口怒不成声，手指颤抖地指着持弓人：“你你你——”
    好啊，她一直觉得此人不怀好意。说来话长，一年前远在封地的敬亲王回京养病，正巧王府挨着她家。京城西街这一带风水好，宋绾她爹特意花银子在王府隔壁安了家，要沾沾贵气。
    敬亲王回府当日，宋绾好奇得不得了，她正巧前几日见了男主杜绍斐，而女主正是敬亲王府的小郡主。
    所以，宋绾爬上了王府的高墙，想目睹书里女主的风采。她穿越一回，将男女主都见一面，也不虚此行。
    岂料，刚刚爬上王府高墙，宋绾一抬头，对面冷冰冰的影卫，冷冰冰的箭已经对准了她。吓得宋绾立马松手，随即摔成了骨折，喝了一个月的猪蹄汤才补回来。
    从此，宋绾每次浪完归家，路过敬亲王府时，总觉得当日那双冷酷无情的眼睛在暗处盯着她，随时可能将她射成刺猬。
    宋绾刚刚没反应过来，现在想想，心有余悸。箭要是再偏一点点，她就没命啦！圆润的指头颤巍巍指着，宋绾见对方冷酷无情的眼睛盯着她，怒骂之词不知怎就变了味儿：“我的点心！”
    还惦记着她的点心呢，紧张的气氛被缓和，杜绍斐嘴角刚刚扬起，突然一口血吐了出来。
    “世子！”
    听见身后兵荒马乱的呼喊，宋绾闻言转头，见杜绍斐吐血晕倒，众人心急如焚，她不知所措……
    咋的了？
    见小姑娘一脸茫然，沈昱好心提点道：“糕点有毒。”随即一声下令，抄了留仙斋。
    宋绾微张嘴，完了，摊上事儿了。
    第2章
    一阵手忙脚乱，镇国公府世子竖着进的留仙斋，横着出去。来时奴仆都有几分傲气，去时一个个如丧考妣。世子要有个三长两短，他们不是挨一顿板子这么简单。
    宋绾乖乖伸出双手，露出皓腕，可怜巴巴地问道：“要抓我吗？”
    沈昱刚要下令，对上黑衣冷面的某男子，心里不知怎地有点慌，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堂堂寺丞沈大人语气和善道：“宋姑娘放心，此事和你没关系，但在场的都要走一趟大理寺。”
    万幸，这位沈大人不是尸位素餐的昏官，和宋绾有几分交情。大理寺来留仙斋抓人，还是沈昱亲自带队，然而杜绍斐是他们来了才中的毒，证明已经有人先中毒了。
    没记错小二说今日三道新点心，一道送去了敬亲王府，一道送给了街上乞儿，而敬亲王府的影卫出面，该不会中毒的是敬亲王吧？！
    宋绾看着官兵抄留仙斋，黑衣冷面的某人已经下了高楼，锐利的眼睛盯着官兵行动。
    宋绾问道：“你……敬亲王府没出事吧？”
    李璟元背负箭蒌，手持长弓，冷冷说了两字：“无事。”
    “哦。”
    妈呀冷死我了，多说几句要死吗！
    宋绾不禁搓了搓手臂，她觉得此人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机器，没有丝毫感情，刚才差点要了她的命。
    “你冷。”
    “啊？”跟她说话吗？宋绾见对方是跟她说话，回道：“有点。”哪一天她死了，不是被他射死的，就是被他的语气冷死的。
    不一会儿，李璟元走了，可能是回王府复命，宋绾被沈昱带去了大理寺盘问细节。
    宋绾得知敬亲王府出了事，中毒的不是敬亲王，而是郡主养的鸟。
    与此同时，今日吃了留仙斋糕点的乞儿中毒身亡，镇国公府世子也中毒昏迷不醒，证明留仙斋的糕点有毒。
    宋绾一五一十交待今日行程，看上去和她毫无关系，如果不是杜绍斐抢了她的试尝名额，今日中毒的就是她了。
    沈昱道：“宋姑娘稍安，寺卿大人特意交待下官不能为难你，我已经通知了你父亲，等他来接你便是。”
    宋绾舒了一口气，说：“谢沈大人明察秋毫，改日请你吃饭。”
    沈昱笑了笑，言道：“吃饭就不必了，宋姑娘回家后最好去道观烧烧香，这已经是你第三次进大理寺了。”
    宋绾吐了吐舌头，她的确跟大理寺有缘，三进三出。
    第一次抓了一个偷她钱的小偷，那小偷见势不妙，将身上所有东西丢给她后趁机跑了。钱袋里没有身份证，宋绾根本不知道是谁的，拎着钱袋准备上交官府吧，结果走在街上就被大理寺的官兵抓了。
    钱袋是大理寺卿之物，是他亡妻的遗物，要不然抓小偷也不会惊动大理寺的官兵。宋绾虽倒霉，但也幸运。找回亡妻遗物的寺卿王大人痛哭流涕，收了宋绾当干女儿报恩。
    第二次是因为敬亲王府的小郡主，小说的女主，杜绍斐的官配，安乐郡主李婵。因为李璟元的缘故，宋绾第一次爬墙失败，没能见到小郡主。她初次见到女主是在清明节，出城给亡母上坟的时候。
    当时宋绾刚在河边杀了鸡，为什么上坟会在河边杀鸡，这说来话长。总之刚杀了鸡，宋绾见河里有个跳河寻死的小姑娘，宋绾赶紧下水救人，把小姑娘拖到了岸边。
    寻死的小姑娘倒苦水，说是遇到了负心汉，哭得死去活来，鸡血沾了她一身。
    宋绾劝了好一会儿，见劝不动，湿淋淋的她捡起杀鸡的刀，说：要不你吃了鸡再死。
    寻死觅活的小姑娘哭晕过去。
    刚从皇家道观烧了香回城的安乐郡主，不知为何来了河边，刚巧撞见躺在地上满身是血的“死者”，以及拿了一把带血的刀，同样浑身滴血水的宋绾。
    宋绾成功被抓进了大理寺。
    “闺女～”一位富态的中年男人轻车熟路进了大理寺，叫道：“哎呀，我的心肝儿，给爹看看受伤了没？”
    沈昱道：“令千金平安无事。”
    宋绾也道：“爹，我没受伤。”
    宋爹福气的胖脸堆起笑容，眼睛里冒出精光，招呼道：“沈大人。”
    沈昱笑道：“伯父按流程将令千金领回家便是，回家后记得给宋姑娘去去晦气。”
    宋爹道：“草民晓得，这大理寺真是块风水宝地，不知这次跟哪位贵人有关呢？”
    大理寺是审案的地方，才不是风水宝地，宋绾知道她爹打什么主意。宋绾第一次进大理寺成了寺卿干女儿，第二次进大理寺，敬亲王府盛情款待，王爷亲自给宋绾道歉。她精明的爹以此捞了不少好处，生意做得愈发好了。
    沈昱道：“镇国公府世子中了毒，此事牵连甚广，大理寺正在严查。寺卿大人打了招呼，此事不牵连宋姑娘，伯父把宋姑娘领回家，有事再传唤。”
    宋爹道：“好好好，我家绾绾极力配合大人查案，大人没事多叫她来大理寺坐坐。”
    宋绾一脸震惊地看着老爹，大理寺是什么好地方吗？！
    在宋绾再三催促下，宋爹终于想起他是来接闺女回家的。
    出了大理寺，宋爹取出金铜马车上的云锦披风，给宝贝闺女披上。
    宋绾奇道：“我爹什么时候这么心细了，知道女儿冷？”
    一般只有娘知儿冷，但宋绾打小没了娘，她爹请了奶娘看顾，除了给钱就是给钱。
    宋爹道：“你爹我不心细，咱家的商铺早就关门大吉了。”
    其实是出门的时候，宋爹碰到了隔壁王府的某个影卫，说他闺女在留仙斋受了惊，体弱畏寒，该带件衣物前去。
    宋绾坐上马车回了家，白日她是真吓了一跳，以致晚上闭眼睡觉，眼前浮现的都是锋利的箭矢迎面而来。
    宋绾气得掀了被子，裹着衣服跑到两宅墙角，看了一眼院子狗窝里睡得打鼾的自家看门狗，她想爬上高墙，大骂让她做噩梦的某人。
    宋绾不敢，嘀咕道：“王府影卫了不起呀，箭法好了不起呀，还不是个路人甲……”
    王府暗处，几双眼睛在默默交流。
    “这不是隔壁的宋姑娘吗？”
    “大半夜不睡觉，难道想爬墙？”
    “白天九哥救了她一命，肯定是来谢九哥的救命之恩。”
    “她是不是想以身相许？”
    “九哥好福气！”
    离李璟元最近的某影卫，压低声音道：“九哥九哥，宋姑娘大晚上跑出来见你，肯定有重要的话跟你说，你赶紧去呀！”
    他们都是一群隐在暗处的光棍，难得李璟元有了桃花。而且李璟元身份特殊，以前不跟他们一起盯梢的，但回京后，李璟元常在屋顶待着，不知在监察什么。
    李璟元皱眉，在同僚兄弟看好戏的眼神下，轻飘飘飞到了碎碎念的宋绾身后，听她道：“只射我算什么本事，你箭法这么厉害，怎么不去射太阳啊！”
    李璟元提醒说：“大羿射日是神话故事。”箭法再厉害也不能射太阳。
    “啊——”深夜背后响起没有温度的声音，不亚于箭向她射来，宋绾心怦怦直跳。
    “你走路怎么没声音？！”
    “我没走路。”他飞的。
    宋绾问道：“你来做什么？”
    李璟元说：“不是你找我吗？”
    “……”
    “？？”
    宋绾道：“好吧，我是要找你。”
    李璟元：“不客气。”
    不客气什么，不客气射了她一箭？
    宋绾气得心绞痛，说：“你今日射我一箭实在太无礼了！”太可恨了！
    李璟元诧异道：“我没射你。”
    哼，敢做不敢认，宋绾道：“箭从我眼皮子底下穿过，你说没射我？”
    “糕点，有毒。”
    你，有毒！宋绾几度张嘴，她跟这个冷酷无情的影卫说不清，只道：“阿九兄弟，我知道你箭法了得，但麻烦你收一收，不要到处显摆，否则哪天射到不该射的人，你以后都不能射箭了。”
    “不会。”
    “嗯？”
    李璟元道：“我不会失手。”
    “凡事有例外。”
    “我不会。”
    喂！自信过头就是自负啊！
    似是看出宋绾不高兴，李璟元说了一句长话：“事急从权，我是担心你中毒。”
    “担心”二字是有点暧昧的词语，但怎么从李璟元嘴里说出来，却是硬邦邦、冷冰冰的，反正宋绾完全没感觉出他的担心，说：“你是救了我，但你也要吓到我了。”
    她这个来自科学世界的人，还不能完全信任这种离谱的箭术，以及他们玄乎其玄的轻功。
    李璟元沉默片刻，“以后不会。”
    不会什么？影卫是不是经常默默蹲在梁上，少与人交流，所以完整的话都不会说啦？
    宋绾摆摆手，“算了算了，看在你好心的份上，我不找你麻烦了。”
    李璟元不知想到什么，从怀里掏出东西，缓缓打开包裹好的锦帕，是几块……糕点？
    看着被递到眼前的糕点，宋绾上看下看，“嗯？”
    难道是今日王府剩下的毒糕点，拿给她看干嘛？！
    “你不是喜欢吃吗？”
    “阿九兄弟，比起吃东西，我更爱自己的命。”
    明知有毒还吃，那不是傻子嘛！
    李璟元似是听懂了，说了今晚目前最长的话：“为了证明糕点无毒，这是陈渊用剩下的食材重新做的，无毒。”
    陈渊就是留仙斋斋主。
    第3章
    宋绾反应了一会儿，立马接过锦帕包好的糕点，反手拍了拍李璟元宽厚结实的胸膛，笑盈盈道：“阿九兄弟，我就知道你最仗义！”
    有奶就是娘，有吃就是好兄弟！
    宋绾还在暗喜，忽然被李璟元搂着小蛮腰，飞到了高墙上。
    “他们经常在屋顶上、房梁上或者高墙上吃东西，尤其是嗑瓜子，说这样更香。”
    因为这句话，宋绾觉得离这群影卫距离近了点，原来他们不是没有感情的生物。
    重新审视了李璟元，并排坐在高墙上，宋绾咬了一口雪花糕，问道：“你也经常跟他们一起嗑瓜子吗？”
    “有……不是经常。”
    “吃东西呢？”
    “有……饿了会吃。”
    “有没有偷看郡主洗澡？”
    见对方不说话了，宋绾哈哈地笑，解释道：“我开玩笑的！”
    李璟元沉默片刻，说：“不是偷看。”
    “噗——”宋绾呛了一下，真看过郡主洗澡！被男主知道了，非把他眼睛挖出来不可！
    宋绾忠告道：“阿九兄弟，郡主天人之姿，喜欢无可厚非，但你一定要认清自己的位置。最好将这份爱深埋于心底，默默守护就可以啦，你知她知……嗯，我知，心照不宣。”
    以她看小说的经验，凡是跟男主抢女主的都没好下场，更别说无权无势的小小影卫。反而默默守护，成为男女主的得力帮手，最后结局都比较好。
    宋绾不记得原文女主身边有一个打眼的影卫，但书里提过敬亲王手底下养了一批亲卫。
    敬亲王是当今皇帝的王叔，当年为新皇登基出了不少力。
    听了宋绾的话，李璟元拉满弓，双眼瞄准前方，利箭蓄势待发，只须轻轻一松手，就可破空而出。
    “诶，深更半夜，黑灯瞎火，你别乱射啊，射到突然冒出来的老百姓就不好了。”
    李璟元果真听话地放下弓箭，认真道：“箭无虚发，百发百中。”
    宋绾咬了一口糕点，说：“我知道你箭术超群，别强调了。”
    第一次了解李璟元的箭术，是王府请她做客，为安乐郡主冤枉她一事赔礼道歉。当时郡主邀她骑射，贵族的游戏都这么高档。
    宋绾会点儿跆拳道的基础，那是上大学时在跆拳道社学的，但骑射，恕她不会。
    郡主不得不显摆一下了，显摆完自己的骑射，还要显摆手下的，就像小孩子炫耀自己的玩具。
    敬亲王府第一箭术高手“影九”，第二次出现在宋绾视野里。
    在看他表演完三箭齐发，射穿随手抛在空中的脆梨，宋绾拍了拍胸脯，幸好当晚的箭没有射穿她心脏。
    宋绾吃完了手里的雪花糕，拍了拍小手，捻起腿上锦帕一角，擦了擦嘴角糕屑。
    “帕子……我洗干净了还你。”
    “嗯。”
    吃完了糕点，宋绾问道：“留仙斋斋主怎么样了？”
    “关入大牢。”
    “我是说凶手找到了吗？”
    李璟元道：“没有。”
    想了想，宋绾问道：“你觉得凶手是针对谁？”
    “今日郡主话本被太傅上缴，王爷为了哄郡主高兴，临时差人去留仙斋买的糕点。”
    但郡主依然不高兴，还将糕点喂了鸟，结果心爱的金丝雀死了，郡主大发雷霆，敬亲王十分震怒，派了李璟元去协助大理寺调查投毒一案。
    如此，凶手不是针对敬亲王府，杜绍斐也是临时抢她的试吃名额，以前新糕点试吃都是街上的乞儿，达官贵人不屑做这种试吃的活儿。
    只有……宋绾，留仙斋最大的消费顾客，是固定的试吃人员。
    宋绾哭丧着脸：“不是、不是冲我来的吧？！”
    我的老天爷啊，她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商户之女，唯一不普通的地方就是她是个穿书的。
    “少出门，没事的。”
    宋宅挨着王府，凶手也没胆量上门行凶，只要宋绾不要外出浪。
    宋绾抱拳，侧身向李璟元行礼，由衷赞道：“阿九兄弟，第一次觉得你人靠谱！”
    王府屋顶上，影卫兄弟们没说话，但空气莫名嘈杂。
    “九哥为什么干坐着唠嗑啊？”
    “应该在看星星、看月亮吧。”
    “把宋姑娘抱在怀里，花前月下拥吻不是更好吗？”
    “你以为是糙老爷们儿，随随便便动手动脚啊，对姑娘家要矜持守礼！”
    “九哥什么时候提亲？”
    李璟元心有所感，锐利的眼神扫了一眼藏在树上的同僚，吓得人家差点暴露，树影晃动。
    李璟元搂过宋绾细腰，抱着她飞了下去。这应该是件月下浪漫的事，但李璟元做起来，只是让宋绾觉得他是单纯地送她下去，正直得不行，完全没有旖旎之感。
    不速之客落在宋宅，顿时引得狗吠肆起。
    “汪——汪汪——”
    “宋元宝，半夜小点儿声！吵着了贵人，明天把你炖了！”
    宋爹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宋绾赶紧跑过去撸她的狗，免得再叫唤招人嫌。
    宋绾安抚元宝，摸它狗头，挠它下巴，对李璟元道：“你先回去吧，我家狗认生。”
    宋绾垂首，面对呜呜个不停，随时要炸毛的狗，温声细雨道：“我的乖元宝，别生气了，他不是坏人。”
    “你——”宋绾抬头，想叫李璟元赶紧离开，但院子里已空无一人，跑得还挺快。
    好吧，宋绾将元宝塞进狗窝睡觉。宋爹一开始不准她养狗，后来不准狗进里屋。宋绾只好在院子里搭了一个临时狗窝，原本狗窝上面铺的是稻草，某日醒来被好心人换成了琉璃瓦片。
    这个好心人应该是隔壁王府的影卫大哥们，因为宋绾某日在自家院子里种花，随口一句要是有王府花园里百花的种子就好了，宋绾游园后叹为观止，回来后就想把自家光秃秃的院子，改造成浪漫的花园景观。
    宋绾刚感叹完，一转身，院子里已经放满了百花的幼苗，王府百花一株不少。朝王府鸟都没有的屋顶比了一个大大的赞，宋绾兴致冲冲地种花。
    诶，古代真有来无影去无踪、神出鬼没的影卫，宋绾望了一眼寂寂无声的王府，也回了屋，收拾一番就寝，一夜好眠。
    ……
    第二日，当镇国公府侍卫找上门的时候，宋绾嘴里叼了一个红糖馒头，被推搡着上了马车。
    “不关我的事！我要告御状，镇国公府滥用私刑！你知道我是谁吗！大理寺卿是我干爹，安乐郡主是我姐妹，我要告你们！嗷——”
    宋绾死扒着马车不下，镇国公府门口围着老百姓指指点点，宋绾怕进了镇国公府就出不来了。
    是杜绍斐自己要抢她百花糕，中毒是报应！再说他是男主，又死不了！凭什么抓她来！
    宋绾这样闹，侍卫不敢用强，进了府里禀报主人，公府女主子竟然亲自出来了。
    镇国公夫人出门，见宋绾疯婆子一样在公府门口丢人现眼，细长的眼尾一翘，道：“放开她。”
    没了侍卫拉拉扯扯，宋绾偷偷瞄了一眼杜绍斐的亲娘，是个风韵犹存的美人，难怪生出一个风流倜傥的儿子，尤其是母子的眼睛，生得一模一样。
    宋绾清嗓道：“杜夫人，世子的毒可解了？你不知道，昨夜我担心得睡不着，茶饭不思。”
    茶饭不思的某人怀里还揣了个红糖馒头，死死护着，宋绾怕被镇国公府关柴房不给饭吃，这个红糖馒头就是她唯一的口粮。
    杜夫人眼神一示意，她的侍女恭敬地下台阶，行到宋绾跟前，一脸春风化雨道：“宋姑娘，听说您和我们世子是好朋友，我家夫人特意请您做客，没有歹意，吃个便饭就护送您回家。”
    呵，她和杜绍斐是宿敌，什么时候成了好朋友？这该不是一场鸿门宴？
    宋绾道：“吃、吃饭啊？但我灶上炖着鸡汤，准备和我爹中午吃个团圆饭……”断头饭她不想吃！
    侍女笑道：“府上差了人去商铺告知令尊，令尊听说镇国公府请宋姑娘做客，非常高兴，非要送府上几升粳米，这会儿子厨房已经煮上了。”
    是她谄媚的爹没错了，卖女求荣！
    宋绾微笑着点头，“主动”走进了镇国公府，这个令书里的“宋绾”香消玉殒的是非地。
    进了府，杜夫人终于对她说了第一句明褒暗贬的话，“听斐儿说，你虽是商家女，但性子单纯善良、活泼伶俐，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别以为她没听见“果真如此”前面似笑非笑的短促气声，宋绾露出标准的八齿笑容，说：“我听说贵府世子，风流倜傥、上通天文、下晓地理、文武双全、不骄不躁，结识后……嗯，老百姓总结得不全面。”
    应该加上小气、吝啬、抠门！
    宋绾饮了一口茶，吃了一块点心，哎呀呀，贵族的茶点都比她家的香，有些东西，再多钱也买不到，专供王公贵族的。
    “宋家商铺短短两三年生意兴隆，你爹是个精明人，宋姑娘也不在话下。今日请你来，用意你可明白？”
    宋绾脑子里转了个弯儿，道：“不明白。”
    只见杜夫人喝茶的手一顿，茶盏掷在桌上，沉声道：“你这种身份，做个公府世子的贱妾，已经是你的福气，但念在斐儿喜欢你，本夫人不为难，破格抬你做姨娘，留在斐儿身边伺候。”
    宋绾听完，不由发出疑问的嗯哼，怀疑道：“杜夫人，你别告诉我今日的马车是拉我进门的？”
    “你还想八抬大轿进门不成？”
    杜绍斐还没娶妻，纳妾要低调，而且他刚刚中了毒，杜夫人匆匆把宋绾抬进门，想给他儿子冲喜，贴身伺候。
    宋绾猛地一拍桌，把厅里的人吓了一跳，但她脸上却在笑。宋绾的确不生气，她只是觉得好笑。
    “杜夫人怕是搞错了吧！我是清清白白好人家的女儿，没义务、没必要进你公府的大门，贴上一辈子，伺候一个四肢健全的世子。”
    宋绾朗声道：“我亲爹是京城‘日进斗金榜’前十的米商，我干爹是堂堂大理寺卿王大人，我和敬亲王府郡主是手帕交，您没权利、没资格做主我的婚事。”
    宋绾一席话镇住了镇国公府的人。
    第4章
    这种天不怕地不怕放狠话的感觉，爽得宋绾飞起，背后有人撑腰就是不一样，一个商人女都敢怼镇国公府的女主人了。
    镇国公府可是真正的皇亲国戚，镇国公嫡妹是皇后，堂兄弟家某个庶出的妹子是丽嫔，生育了大皇子。
    要是宋绾真得罪镇国公府，她说的势力不一定给她撑腰，但说出来至少要让杜夫人掂量一下。
    她吃饱了撑地当杜绍斐的姨娘，而且她没听错吧，杜夫人竟然说她儿子喜欢她？
    杜夫人脸色微沉，就是听说宋绾跟这些王公贵臣有点交情，才不嫌弃她的出身，为了儿子欢喜，破例纳她进门，但宋绾却不知好歹。
    杜夫人道：“斐儿昨日在留仙斋中毒，宋姑娘牵涉其中，本府没有捉你问罪已是开恩。你若不知好歹，本夫人有的是法子治你！”
    冲她来，宋绾不怕，就怕这些贵族用她身边的亲朋好友开刀，宋绾和缓语气道：“杜夫人，宋绾没有攀权附贵的想法，我跟贵府世子只是点头之交，杜世子值得更好的姑娘，你不想家宅不宁，千万别把我抬进门。”
    “世子，世子你赶紧回屋休息！”
    一阵嘈杂，门帘被撩起，脸色苍白的杜绍斐，穿着薄薄的单衣进了屋，连连咳嗽。
    “咳咳——咳咳咳——”
    “斐儿，你怎么起了？太医让你不要乱动，赶紧回屋躺着。”
    听咳得中气十足的声音，杜绍斐的毒应该没大碍，他昨日就咬了一小口毒糕点，宫里太医出马，药到病除。
    杜绍斐被簇拥着，坐了下来，抬眸看了一眼宋绾，对他娘说：“母亲，你将不相干的人请来做什么？”
    是啊，不相干，宋绾一辈子都不想和镇国公府有瓜葛，一提起就想到书里草席裹尸的原身。
    杜夫人心疼道：“你昨日中毒还不是这个鬼丫头的错，娘是想好好教导她一番，免得以后在你跟前无法无天！”
    “咳咳——”杜绍斐咳了两声，白着唇道：“不是她下的毒，母亲不要听下人乱说。他们惯会推脱责任，尽是胡言乱语。”
    杜夫人道：“不是她下的毒，总归是这丫头连累了你，再说你身为堂堂公府世子，对她另眼青睐，娘这么做是为了你着想……”
    “咳咳咳——”
    听了他娘的话，岂料杜绍斐咳得更凶了。
    “我不得不打断一下。”宋绾出声道：“您儿子刚刚解了毒，杜夫人莫要说些奇奇怪怪的话，比如说我和您儿子有什么……嗯之类的。你再这样说，他要毒气攻心了。”
    杜绍斐瞪了一眼宋绾，瞪得宋绾鸡皮疙瘩都起了，男主的眼神，怎么让她觉得自己是个抛夫弃子的渣女！
    杜绍斐咬牙切齿道：“昨日儿子在留仙斋中毒，虽不关宋姑娘的事，但因她而起。母亲不如让宋姑娘留下，照顾儿子直到病愈！”
    诶，他们就不要互相伤害了吧！
    见宠溺儿子的杜夫人要同意，宋绾急道：“杜夫人我跟您说，我不知天高地厚，到处惹是生非，仇敌满天下，您要把我留在府里，您儿子哪天早上尸体硬了您都不知道！”
    “呸呸呸——”听了宋绾的话，杜夫人气得喘气，“你个鬼丫头，胡说八道些什么！”
    宋绾道：“我不是咒您儿子，我只是陈述事实，我就是个扫把星，小时候克死了我娘，昨日又累及世子中毒，您不想公府被抄家，最好立刻、马上把我撵出门！”
    “夫人，大理寺沈大人拜访。”
    听公府下人来通报，宋绾一惊，真被抄家了？！
    “快请进来。”杜夫人瞪了一眼满嘴胡说八道的宋绾，眼神跟她儿子瞪的一模一样。
    沈昱一进屋，宋绾觉得救星来了，她呼出一口气，淡定地喝茶，刚才慌得胡言乱语，满嘴跑火车，她自己都要招架不住了。
    “沈大人登门，是不是谋害我儿的元凶抓到了？”
    沈昱见礼道：“回国公夫人，凶手已招认，正是留仙斋斋主。”
    嗯？
    留仙斋斋主陈渊招认，他用错了中药配料，因此引起了这番中毒事件。没有阴谋诡计，只是过失杀人。
    沈昱解释完，说：“大理寺要提审宋姑娘，补充案情细节，这件命案就算结了。”
    “好，有劳沈大人。”
    杜夫人心情不悦，但依话放人。
    ……
    “呼——”
    出了镇国公府，宋绾长吁一口气。
    沈昱笑道：“难为宋姑娘了。”
    宋绾道：“我一辈子都不想进这个地儿了，府里没正常人！”
    沈昱道：“宋姑娘慎言。”
    慎言就慎言，宋绾取出怀里的红糖馒头啃，一上午搞出这些事，她早饭都没吃，午饭也飞了。
    宋绾边吃边道：“你别告诉我，你为了救我，向镇国公府编了个谎言？”
    “沈某一向公事公办。”
    宋绾咀嚼了几下，咽下冷冰冰的馒头渣，问：“没有屈打成招？”
    “未曾。”
    这就奇了怪了，宋绾不信是斋主的过失杀人，留仙斋用的药材都是补血养气的，不可能有毒。即便用量不对，药材和食材相克，引发的食物中毒也不该是这个症状。
    宋绾道：“太医验过了吗？仵作验过了吗？你让陈渊再做一次，看他是怎么做出毒糕点的！”
    沈昱笑意不达眼底：“宋姑娘，审案是大理寺的事，你不用操心。沈某劝你赶紧回家休息，沐浴斋戒。京城多达官贵人，冲撞了他们，不是每次都有人来救你。”
    宋绾嚼着新咬的一口馒头，怎么都咽不下去。
    宋绾默默回了家，灶上的鸡汤还煨着，灶里添了新的柴火，院子里昨日剩下的柴火被劈好，整齐地堆在角落。
    宋绾先喝了一碗鸡汤，然后去王府墙边喊道：“阿九兄弟，你在吗？”
    无人应，不在，宋绾欲转身回屋，一包东西落在她脚边。
    “九哥随王爷出府了，这是九哥给宋姑娘的牵牛花种子。”
    前些日子，宋绾嘀咕种点牵牛花，装饰院子角落开辟出来的花园篱笆。没想这群影卫兄弟听去了，今儿竟给她扔过来种子，只闻声音，不见人影。
    宋绾道：“谢谢啊。”
    拿着牵牛花种子，宋绾过了半晌，道：“阿九兄弟回来了，麻烦跟他说一声，我有事找他！”
    没反应，也不知这群影卫兄弟听没听进去，反正吃过晚饭，李璟元也没来找宋绾。
    不知是没回来了，还是不想来。
    晚饭后，宋绾先跟老爹诉苦，说镇国公府没安好心，觉得是她害了他们的世子，要罚她，是沈大人救她于危难。
    宋绾跟老爹郑重表明，此生她要做个光明正大的富人，绝不做暗无天日的贵人。宋家就她一个独苗苗，招个上门女婿继承家业不好吗？
    诉完苦后，宋绾本来都要睡了，听得院子里几声狗吠，宋绾连忙穿了衣服出门。
    只见李璟元一身黑衣站在墙上，背对月光，脸色未明，墙下一只小奶狗虎视眈眈。
    宋绾把元宝撵进狗窝睡觉，这才对墙上之人说道：“我以为你不来见我了呢。”
    李璟元静静站在墙上，宛如活化石一般，忽而轻风拂过，捞了宋绾在京城一路穿行。
    等他们停了下来，宋绾看见贴着封条的留仙斋，诧异道：“你炫耀你的轻功，就是带我看这个？”
    李璟元道：“留仙斋被查封，陈渊保住了命，判了三年流放。”
    宋绾道：“我晓得，沈大人已经告诉我了。”
    见李璟元又不说话了，宋绾不知为何很生气道：“你不是协助大理寺审案吗？这是一场显而易见的冤案，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月夜下，冷面的李璟元看起来有点委屈，多了几分少年感。可能常年隐于暗处，他的皮肤晶莹白皙，比宋绾这个小姑娘都不遑多让。
    其实李璟元是个真正的少年，十七八岁的年龄，只是平时冷面冷语，让人忽视了他的年纪。
    “对不起。”宋绾也觉得委屈，但知错就改，说：“我忘了你只是个小影卫。”
    虽然这个影卫与其他影卫不同，敬亲王爷似乎格外青睐他，宋绾怀疑过李璟元是不是敬亲王的私生子。
    “你能不能稍微透露一下，陈渊是给谁背锅的？”
    说是保住了命，但流放三年，谁知是不是有去无回，甚至横死半道。
    李璟元还是不说，宋绾又道：“那你能不能带我去见陈渊一面，就单纯见一面，我吃了他们家半年的点心，还说以后我可以免费品尝他们家的点心，现在查封，我亏死了。”
    “嗯。”
    不知李璟元用了什么路子，宋绾终于得见关入大牢的留仙斋斋主陈渊，除了灰头土脸，看起来没被用刑。
    “陈斋主，你还好吧？我来看你走得匆忙，没带什么东西，这几个银子你收下，说不定路上用的上。”
    陈渊二十出头的样子，但眼睛里却有着看破红尘的疲态，偶尔又透出不甘和……恨意。
    拿着宋绾的银子，陈渊哂笑道：“我与你非亲非故，你来看我，就是为了给我几个银子。”
    “不然呢？我不是官爷，难道还要负责审你，或者威胁你呀？”宋绾见陈渊倚着墙，懒散地坐在地上，她也盘腿坐下，撑着脸颊歪头道：“当然，我也没这个本事捞你出去。”
    陈渊道：“银子也给了，你还留在这里干嘛？”
    宋绾道：“我给你算算账，今晚我给你的银子是三十二两，留仙斋承诺我免费吃一年的点心。我平均一月在留仙斋的消费是一百二十两左右，一年就是一千四百四十两，加起来就是一千四百七十二两，算上逢年过节的溢价，以及我的精神损失费，打个折，取个整，总共一千五百两不过分吧？”
    小姑娘面对面算账，听她振振有词道：“一千五百两泡汤，陈斋主是不是该给我一点补偿，比如说给个独门点心的配方什么的？”
    陈渊笑了，是发自肺腑的笑，“留仙斋的一张配方，可以盘下京城青云街随便一家铺子，宋姑娘觉得只值一千五百两？”
    宋绾耍赖皮，说：“那陈斋主还有什么可以抵债的呢？”
    留仙斋被查封，所有财物充公，除了斋主脑子里的绝密配方，陈渊全身上下只有宋绾给的三十二两银子。
    陈渊看着手抵在腿上，托着腮，眨着一双桃花眼的宋绾，小姑娘的眼神真诚无辜，陈渊忽而赞道：“聪明。”
    真是个聪明的小姑娘。
    第5章
    宋绾道：“谢谢夸奖。”
    陈渊微微摇了摇头，说：“聪明不一定是件好事。”
    宋绾道：“我要聪明，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好事。”
    陈渊一夜之间招认，大理寺、镇国公府、敬亲王府都不追究真相，连阿九兄弟都不肯告诉她真相，虽说阿九是个影卫，但宋绾觉得阿九从没把自己当个小影卫，从来都是直来直去，不爽射你一箭。
    众人讳莫如深的样子，只能和宫里有点关系了。宋绾这个小老百姓不敢跟上面斗，但有权知道真相，毕竟她也被牵连了进去，要不是命大，现在已经躺棺材了。
    陈渊道：“俯耳过来，我悄悄告诉你一张独门秘方，保你一生富贵。”
    宋绾听完后，比了一个陈渊看不懂的OK，笑道：“谢谢陈老板！”
    ……
    宋绾背着双手，哼着曲儿，精致的脸上没有笑容，亦没有难过，或者其他表情，一蹦一跳出了大牢。
    李璟元倚在门口的狴犴石像，一手持弓，一手拉扯着弦，一拉一松，自娱自乐。
    宋绾尚未走到他跟前，李璟元抬首看过去。
    宋绾淡淡笑道：“谢谢你。”
    李璟元静静看她。
    宋绾道：“陈渊赔了我一张留仙斋的独门秘方，以后想吃点心，自己在家做，能省下一笔开支。你和你的影卫兄弟们想吃的话，随时来找我。”
    “走吧，回家。”
    宋绾拍拍李璟元臂膀，先行一步。
    比起白日的喧闹，夜晚的京街很安静，静得让人心里烦躁。
    宋绾走在前头，月夜下拉长的人影攒动，宋绾一走，比她高半个头的人影跟着动。
    宋绾一步定住，脚滑了个弯儿，转身对后面的人道：“阿九兄弟，大半夜的后面跟着个黑影，很吓人的！”
    宋绾蹦了几下，到了李璟元身侧，笑道：“这样好多了。”
    两人并立而行，让宋绾觉得有一种饭后散步的老夫老妻感，忽而，歪头问道：“阿九兄弟，我们认识这么久，你也帮了我不少忙，我却一直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是说你的真名，当影卫前的名字。要是不方便说就算啦，我知道你们影卫都是保密局的。”
    选择当影卫那日，他们就已经抹掉过去，成为主子忠心不二的打手。而李璟元实在特殊，宋绾不由冒昧问他。
    “李璟元。”
    “……木子李的李？”
    “……嗯。”
    宋绾要缓缓，“李”是东珺国姓，原文的女主安乐郡主，名唤“李婵”。
    一个王府影卫有资格用这个姓？
    宋绾道：“你爹姓李？”
    “可能吧。”
    “什么叫可能？”
    李璟元道：“王爷取的名字。”
    闻言，宋绾屏住呼吸，她就觉得这个影卫不对劲儿！！果真应了她离谱的猜想，影九，不，李璟元是敬亲王的私生子！！
    那他岂不是女主同父异母的兄长？原文没有揭露这个秘密，也有可能是宋绾看得不仔细，因为她跳着看的文，但作者对李璟元的笔墨肯定很少，否则看了大半本书的宋绾，怎会完全没看到这个相关的叙述！
    如此说来，李璟元是路人甲，尽管他的身世不能见光，但一生过得肯定比较顺遂。
    了解后，宋绾笑容真诚了许多，又狡黠了许多，道：“阿九兄弟，我肯定帮你保密，你以后一定要罩着我啊！”
    李璟元闻声点头，说：“你不要管陈渊的事，这个我不能做主。”
    闻言，宋绾敛了几分笑意，吸了吸鼻子，道：“放心吧，这事翻篇，我不会多管闲事。”
    沉默了一会儿，宋绾又道：“能等到沉冤昭雪吗？”
    宋绾以为李璟元不会回答她，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但回家后宋绾进屋的时候，李璟元却道：“能。”
    能就好。
    ……
    曾经风靡京城的留仙斋，一夜之间消失在人们眼前，要不了多久，偶尔提起时，啊，以前这儿是个点心铺，厨子做的点心很好吃。
    宋绾照着配方，尝试做了一次，咬下去满口中药味儿，她觉得自己被陈渊骗了。
    自从留仙斋查封后，宋绾对吃的提不起兴趣，整日待在府里修身养性，练练瑜伽，她最近抽条了。
    宋绾在院子里铺了张草席，扭了个奇怪的姿势，宋元宝趴在地上看着主人造作。
    不一会儿，墙上站了个人，想下来又忌惮地看了一眼，已经挺起身子的小奶狗，就这样站在高墙上道：“郡主请你过府。”
    安乐郡主请客都不递请柬，差个影卫就通知她了，宋绾道：“你让郡主稍等，我换件衣服就去。”
    宋绾换了一件秋衣，暖黄色对襟齐腰襦裙，出门绕了个弯儿，登门敬亲王府。还是李璟元方便，轻功一飞，直线抵达。
    宋绾进屋的时候，安乐郡主正趴在案桌上，哭唧唧地写字。
    见宋绾来了，我们的郡主宛如看到了菩萨降世，恨不得三跪九叩。
    “民女见过郡主。”
    安乐郡主道：“宋姐姐不要做这些虚礼，我等着你救命，该我叩谢你。”
    待安乐郡主遣退侍女，宋绾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问道：“郡主还是因为上次说的事烦忧？”
    “嗯，我照你说的做了，我最近专心念书，他没再生我的气，但除了问功课，他都不怎么跟我说话。前几日我耐不住偷看了王不见王的话本，他非常生气，当着皇子公主的面数落我。”
    安乐郡主越说越委屈，粉嫩的樱桃小嘴撇得老高，堂堂郡主受气，心里不好受。
    宋绾道：“这是好事。”
    “怎么是好事了？！”
    安乐郡主不同意，有点急。
    宋绾哂笑道：“他为什么生气？”
    “我在课上偷看话本。”
    “不对。”
    “那是什么？”
    安乐郡主诚心求问。
    这事说来话长，自从清明节宋绾与安乐郡主因为“杀鸡”一事结缘，两个小姑娘瞬间成了拥有小秘密的姐妹。
    当时不是有个小姑娘为情投河嘛，安乐郡主触景生情，无意间向宋绾吐露她也在为情所困。她喜欢一个人，但老是顶嘴心上人，以致于二人不合，安乐郡主不知该怎么表明心意。
    宋绾旁敲侧击了几下，听说他们在一起念书，不就是和男主杜绍斐之间的打情骂俏嘛！
    安乐郡主、镇国公府世子、以及四皇子、十一皇子、十二公主等一干皇亲国戚都在宫里念书。
    安乐郡主和杜世子是小说里的男女主，那种欢喜冤家、口是心非、扭扭捏捏、腻腻歪歪的小情侣。两人在宫里念书时经常斗嘴，作为读者，宋绾还是很喜欢他们的。
    但小说后半段，两人成亲后，生活过得鸡飞狗跳、勾心斗角，宋绾看得糟心，只捡了重要的情节和结局看。
    宋绾成了安乐郡主的恋爱军师，她让郡主专心念书，冷落心上人，不主动跟他说话，不跟他置气，晾他些时日，心上人自会察觉郡主的不同。
    宋绾让安乐郡主专心念书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郡主还小，将满十五，虽然是到了这个时代嫁人的年纪，但在宋绾眼里，还是个未成年。
    宋绾觉得，他们婚后日子过得不顺心，就是以为少时没有好好念书，跑去打情骂俏了。
    早恋不好！！
    宋绾道：“你看的谁的话本？”
    郡主羞羞答答：“王不见王，京城千金最喜欢的作者。”
    宋绾明知故问：“写的什么？”
    “就、就一些男女之间的故事。”
    “是艳事吧。”宋绾戳破。
    “哎呀，讨厌！”安乐郡主一嗔，羞道：“难道宋姐姐没看吗？课下好些姐妹都在传阅，最新的《帝君缘：强宠小狐妖》，姐妹们都特别喜欢。”
    “东皇帝君苦守天宫八万年，终于等到妲己娘娘转世，诶诶我跟你说，我觉得嫦娥仙子和西王母的关系不简单，最新一话……”
    安乐郡主噼里啪啦安利宋绾，完全忘了自己的事。
    “我最喜欢的，还是帝君，他真地好爱小狐妖，为了她受九重天八十一道雷劫……”
    “最新章，狐妖走投无路，用自己小小的身体温暖高烧不醒的帝君，天宫里的神仙们实在太坏了，为什么要阻止他们在一起……”
    “停——”
    宋绾高声打断郡主的安利，说：“郡主想不想知道后续？”
    安乐郡主道：“不是没写完吗？”
    宋绾道：“小狐妖脱了衣服给东皇帝君取暖，帝君醒来心潮澎湃，奇迹般烧退了，伤好了，天雷勾动地火，两人在寒洞里干柴烈火三天三夜，激烈得令帝君现出真身。”
    “东皇帝君为爱崛起，带着小狐妖一路杀回九重天，诛杀叛逆贼子。但小狐妖身份见不得光，帝君将她关在关雎宫，夜夜临幸，引得诸仙不满。”
    “东皇帝君为重振天宫，娶了西王母的侄女，扶桑仙子。上半夜与新娶的天妃缠绵，后半夜宠信小狐妖。传言东皇帝君可夜御百女，但帝君说他只是利用天妃，最爱的是小狐妖。”
    “扶桑仙子嫉妒，火烧小狐妖，东皇帝君震怒，在承露宫与扶桑仙子缠绵最后一夜，亲手杀死了这个枕边人。”
    “东皇帝君再次镇压叛军，当着两军阵营的面，宠信小狐妖，立誓余生只爱小狐妖一个。西王母感动不已，成全他们，并献上秘宝春风雨露。”
    “帝君用了春风雨露，在关雎宫待了七七四十九日，夜夜笙歌不断，而后关雎宫传来喜事，狐姬娘娘有孕。一年后，生了九个天赋异禀的龙子。”
    “全文完，对孕期秘事和帝狐婚后生活感兴趣的读者，请继续支持小狐妖番外。”
    宋绾嘴角弯弯，微笑道：“故事讲完了，郡主可以说说你的事了吧。”
    只见安乐郡主微张嘴，唇珠红润，呆若木鸡。
    第6章
    王不见王，是京城一位以写狗血的香艳爱情故事闻名的三流写手，深受少年少女的追捧。
    安乐郡主是该作者的忠实粉丝，听了宋绾一席话，猛地伸手，紧紧抓住她的衣袖，激动道：“王、王……”
    宋绾无奈道：“我不是作者，但我认识他。”
    岂止是认识，简直是狼狈为奸！
    安乐郡主完全将自己的心事抛诸脑后，说道：“那你可不可以帮我要副老王的墨宝？”
    每次王不见王写话本后记，第一句话都是“各位哥哥弟弟、姐姐妹妹，我是你们隔壁的老王……”，所以“王不见王”又被叫做“隔壁老王”。
    “只要墨宝，不想见一见？”
    安乐郡主摇了摇头，道：“老王在后记里提过，我们支持他的书，就是对他最大的喜欢。如果他的身份暴露，就不能写书了！而且这些见不得光，被六部知道了，可要吃官司的！”
    敬亲王只知闺女上课看话本被太傅收了，但不知是这种大胆的话本。要是被敬亲王晓得了，小郡主绝对要被说教一番。
    安乐郡主不放心，告诫道：“你千万不能泄露老王的身份，不然、不然我以后不理你了！”
    啧啧，原来那家伙还有如此忠实的书粉，宋绾今儿长见识了，这个生意可以继续做下去！
    宋绾道：“请郡主放心，我保证守口如瓶，我跟老王熟得不能再熟，不会害他。”
    安乐郡主点点头，从宋绾这里得知了话本走向，非常满意。她最新一本尚未看完，就被太傅上缴了。弄到这种书很不容易的，都是限时限量的买卖。
    宋绾问道：“郡主今日请我来，只探讨话本？”
    闻言，正迷恋王不见王的安乐郡主脸一垮，委屈道：“因为《帝君缘》的话本，我被罚抄《女则》全录。”
    “郡主晚上偷偷在被窝里看，不是更安全。”
    “这不一样……”
    课上看莫名刺激，安乐郡主也不知怎就拿出话本看了，直到被太傅大人发现，当众斥责她，罚抄《女则》全录，秋猎结束后交上去。
    宋绾有点理解小姑娘的心思，谁读书时没在老师眼皮子底下干过坏事，自己没干过，肯定也撞见同学干过。
    撞见安乐郡主偷看话本的，应是杜世子。原文里杜世子经常让安乐郡主在课上出糗，课后再威胁郡主答应他无理的要求，不然就给敬亲王告状。
    宋绾道：“看了就看了，这个暂且不提。但他这次是不是非常生气，比以往更甚？”
    安乐郡主使劲儿点头：“嗯嗯，他以前骂我是说我两句，这次摔书了！”
    宋绾了然道：“你看你专心念书了两三个月，没怎么搭理他，他心里肯定不自在。又当堂撞见你偷看恋爱话本，肯定以为你心有所属，吃醋了。”
    “真的？”
    “当然，你只要服个软，跟他说你只是好奇翻了翻，以后再也不看了，他肯定不生你的气。你主动找他解释，他没准儿一高兴，你罚抄的事也免了。”
    娇软郡主服了软，杜世子肯定舍不得心上人罚抄，去跟太傅求个情，不说全免，减半没问题。
    听宋绾分析，安乐郡主一扫阴霾，干劲儿满满，拿起宣笔道：“他对我不是无情，肯定是和帝君一样，因为外人的阻挠，才不敢表明心意。”
    安乐郡主炯炯有神地看着宋绾，羞红了脸说：“我要抄《女则》全录，我抄给他看，证明我的决心，等……等秋猎上就向他言宣！！”
    宋绾比了个赞，祝他们百年好合。
    安乐郡主刚说完就有点泄气，告白这种事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上一刻信心满满，下一刻打退堂鼓。
    安乐郡主提议道：“宋姐姐，你跟我一起去秋猎吧，我需要你！”
    “秋猎？不好吧，这是王公贵族的围猎，我去做什么。”
    皇帝皇子，后宫嫔妃，王公重臣的秋游，她跑去掺和，成何体统。
    “没事，宋姐姐去嘛，我跟父王说一声，阿九哥哥也会去。我回京城也没有很交心的朋友，一个人没意思，宋姐姐就当陪陪我，给我壮胆。”
    因为杜世子的关系，安乐郡主的确受到京城千金的排挤。不仅杜世子，小郡主生得好看，讨人喜欢，许多少年郎都喜欢她，少女们则不高兴了。
    宋绾听李璟元也去，心里莫名安心了几分，回道：“好，我去。”
    ……
    在王府蹭了一顿饭，宋绾吃得小肚子鼓起，打了个饱嗝儿，今日的瑜伽白练了。
    刚出王府没几步，宋绾就被一个乞儿拦了路，道：“姐姐，赏几个吧，小的祝您‘明年觅得好儿郎，青云桥上捡金粮’。”
    闻言，宋绾摸出几个碎银子放进了乞儿的破碗里，饭后散散步，散到了青云街。
    青云街得名于一座古桥——青云桥，听说文曲星转世在这座桥上卖过字画，而后入朝为官平步青云，功德圆满后来到青云桥，飞升回天庭。
    每次科举，京城学子都要来这座桥走走，祈求文曲星保佑他们中举，平步青云。当真有学子高中，则来青云桥还原，题刻诗赋，成为一景，如今桥上已是斑驳交错。
    宋绾正在辨认新的诗作，被人从后面拍了下肩，回头时，听那人道：“姑娘，家里卖粮食吗？”
    宋绾扯着嘴角，说：“卖。客人要粗粮，还是精粮？”
    “粗粮有多少？精粮有多少？”
    “粗粮一百零八石，精粮七七四十九石。”
    “怎么卖？”
    “明码标价，一石粗粮一两四钱，一石精粮二两二钱。”
    那人点了点头，装模作样道：“我要精粮，请跟我去个清静地儿，我们坐下来详谈生意。”
    宋绾跟他去了一家书局，到了幽静的雅间，宋绾一坐下，问道：“找我什么事？”
    王惊羽乐呵呵道：“姐姐，我爹叫你过府吃饭。”
    宋绾瞥眼，道：“才怪呢，秋后是刑狱最忙的时候，马上又要皇家围猎，干爹忙都忙不过来，怎会请我吃饭。”
    面前嬉皮笑脸少年，正是大理寺卿王大人的独生子，王惊羽。宋绾认了王大人做干爹，自是王惊羽的干姐姐。
    王惊羽道：“姐姐不仅貌美如花，还冰雪聪明。”
    宋绾暗暗得意，嘴里却道：“少拍马屁。”
    她绝不是街坊邻居口中只知吃喝玩乐的混世小魔女，要想混世，首先得用脑子混。
    宋绾道：“你不是说写完上本书就收手吗？为什么又出了一本，动静越搞越大！”
    还用她随口胡诌的情节写书！
    王惊羽是个爱撰书的，但写得都是不入流，被官方明令禁止的书。上次给宋绾看故事脉络，宋绾被他的狗血惊到了，随口给他改了更狗血的情节，看谁毒得过谁。
    谁知王惊羽一听，好极了。修改后的主线，人物丰满，情节跌宕，又出自小姑娘之口，写出来肯定也受小姑娘的喜欢。王惊羽二话不说，提笔而书，风靡京城。
    “姐姐，我第一次认识到自己是个学富五车、惊艳绝伦的文学家。连对面格物书局的‘听雨眠’都败给了我。他的新书卖相惨淡，还没有《帝君缘》的三分之一。”
    宋绾道：“他是正经出书，你的是禁I书。”
    王惊羽道：“文学不分高贱，我又没有杀人放火，就写了几本大家都爱看的话本罢了。”
    王惊羽眼一眨，坏笑道：“再说，我也没有少孝敬姐姐，以后麻烦姐姐多支持你唯一的干弟弟！”
    他发现天降的干姐姐，是个不显山露水的才女，尽是奇思妙想，多年踌躇不得志的王惊羽在宋绾的熏陶下，终于开了窍，写出了一本又一本受读者追捧的话本。
    前几日上街，他还看见草根戏台子搭了戏，唱了一段他话本里的戏，把王惊羽高兴得合不拢嘴，以致晚上吃饭时不自觉唱了几句，引得他爹以为他又去青楼嫖了，拿了鸡毛掸子要打他。
    天可怜见，他去青楼只是为了观察生活，不然怎么能写出淋漓尽致的男女之事！！
    干这个是赚钱，但有风险，宋绾说道：“我、我该得的，不能白给你提供灵感。但我事先说好，你出书跟我没干系，出了事，你是寺卿亲子，我归根结底只是个没权没势的小老百姓。”
    王惊羽道：“姐姐宽心，没人知道这些话本是出自姐姐的奇思，你也没有插手出书事宜，我绝不会连累姐姐！”
    以前低调无事，话本出得少，现在王惊羽的笔名“王不见王”彻底在京城火了，难免引得好事者追查打压，殃及池鱼。
    宋绾叮嘱道：“你以后千万要小心行事，别露了身份，再亲的人都要瞒着一二，干爹也不行。”
    王惊羽畏道：“我爹知道非打断我的腿！”
    宋绾一哂，道：“说吧，写书遇到瓶颈了？”
    否则干嘛用暗号唤她来。
    王惊羽拿出一打草稿，道：“姐姐快给我看看，能不能在中间添点刺激的情节，我要赶着围猎前出书，这样深闺小姐们可以带去围场打发时间。”
    幽静的书局雅间，两人面对面改起稿来，时不时传出争论之声。
    日薄西山时，小小的书局楼上传来几声惊道：“好！好！好！好极了！”
    第7章
    宋绾早上空手的出门，晚上怀揣外皮四书五经，内里森林流水的香艳话本回了家。
    宋绾也忍不住边走边看，精彩之处情不自禁赞道：“绝了！好书！好！”
    但要是天上神仙知道凡人如此编排他们，张冠李戴，跨界拉郎，绝对要降下九天雷劫，灭了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蝼蚁。
    临门一脚，宋绾被李璟元拦住了。
    “你在看什么？”
    宋绾一见他，差点没拿稳话本，手忙脚乱将其收进怀里藏好，难得不好意思道：“今天我去青云街书局买的《诗经》，写得非常好，哈哈哈，要我背给你听吗？‘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李璟元听后耳尖不知怎地红了，一向冰冷的语气有了奶音，道：“以后早点回家。”顿了一下，补充道：“你爹会担心。”
    说完，嗖地一下不见了。
    宋绾见彻底没影，松了口气，拍拍胸脯，低声道：“幸好没被发现。”
    说完反应过来她怕什么？
    李璟元不是她爹，不是她的谁，看话本不关小影卫的事。宋绾临睡前藏好话本，觉得自己在小影卫面前心虚，是因为看这种话本是不好宣之于口，就跟寝室偷偷摸摸看片差不离。
    ……
    翌日起床，宋绾翻箱倒柜都没找到她昨晚藏好的话本。
    屋里绝对遭贼了！！这个贼放着她如花似玉的人不偷，专偷见不得光的黄色话本。这样更刺激？难道书上的美人香得过她本人？！
    直到宋绾去院子里喂狗，发现偷书贼竟是宋元宝，话本已经在它窝里抓成了飞页。
    宋绾挽起袖子清理狗窝，自言自语道：“元宝，你还小，不能看这些大人看的东西，也不能做偷鸡摸狗的事，不然别的狗会觉得你不是好狗，以后不跟你玩了。”
    宋绾抱起元宝两只前腿，看着湿漉漉的小狗眼睛，温柔道：“嗯，听到了没有？”
    元宝哼哧了几声，宋绾将其放下，见它继续埋着狗头，嘬它的狗粮。
    中午些的时候，李璟元主动来找宋绾，眼神有些闪躲，只说安乐郡主安排他，下午教宋绾骑术和箭术。不然，宋绾秋猎时啥都不会，会在京城大人物面前丢脸。
    宋绾回屋换了一身利落的劲装，取出前些日子从珍宝阁淘的，前朝古往今来唯一上过战场的公主，平阳长公主，亲制随身长弓“落雁弓”。
    两个人没去王府的练武场，而是牵着马去了京郊，李璟元说野外骑射放得开，学起来更快。
    在宋绾第二十八次射出箭，落在离脚边不足一丈远时，彻底败下阵来，气得扔了花高价买的落雁弓，甩了甩酸痛的手臂手腕，道：“不学了，不学了，太难了！”
    射箭是个技术活。
    李璟元随手一箭射穿空中的落叶，钉在前方五丈远的树干上，道：“我当年跟王府骑射师父学射箭，花了半个时辰，能够射二十丈双叶。”
    宋绾好奇问道：“几岁？”
    李璟元答：“七岁。”
    七岁就可以射二十丈双叶，而宋绾五丈远都不行，飘落的树叶更是沾不到边儿。
    李璟元又在炫耀他的箭术！
    宋绾道：“我是女孩子。”
    当时的李璟元还是小孩子呢！
    宋绾看了看，蹲下来给她捡弓拉弦的李璟元，见他将自己随身不离的紫红色长弓挎在肩上，商量道：“我觉得是因为你这把长弓开过光，我用它练习说不定马上就会了。”
    闻言，李璟元似是不舍，摸了一下自己的宝贝长弓，但还是取下来递给了宋绾。
    宋绾一接过，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她以为李璟元用的弓会很重，结果比她的落雁弓轻多了！
    宋绾道：“你投机取巧，竟用这么轻的弓箭，还没有我的重！”难怪她射一会儿就手臂酸软，但李璟元跟没事儿人一样。而且仔细闻闻，没有臭男人的体味儿，反而有股淡淡的清香。
    李璟元道：“这是紫檀木，射箭好坏和弓箭重量没有多大关系，只是用的场合不一样。”
    宋绾不信邪，取了箭搭上，不出意外落在了她随手能够到的距离。宋绾气得一连射了好几箭，有远有近，但平均成绩的确不咋样。
    李璟元看不下去，他的残月弓从来都是箭无虚发，今日却沦落为小孩子的玩意儿。
    眼见宋绾将要发一记注定落空的败箭，李璟元一个侧身上前，从后面半拥住小姑娘，修长宽厚的双掌握住小姑娘的柔荑，屏住呼吸，眼神直视前方。
    开弓，拉箭，一气呵成。
    利箭破空而出，一连穿过四五片随风旋落的秋叶，稳稳地嵌入不远处粗壮的树干。
    宋绾反应过来，只看见远处的箭尾对着她，仿佛是牛逼轰轰的熊孩子用屁股对着她，即便看不见背对的眼睛，但宋绾能感觉到他的蔑视。
    微微侧仰着头，宋绾看见眼前毛孔清晰可见的某人，眼睛平视前方，一丝不苟，情不自禁咽了咽口水，不由脱口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闻声，正在深思刚刚的一箭，有何不妥之处的李璟元，了解自己刚刚干了什么事，缓缓松开了手，后退几步，圆润的耳尖不自觉红了。
    “十、十八，未满。”
    宋绾转身拉弦，背对着李璟元，小小的脚尖踢着地上的石头，嘀咕还是个未成年。
    箭术一朝一夕是学不好了，宋绾转而学习骑术，大不了到时候骑着马，跟着大部队遛遛，展示箭术的机会就让给他们。
    宋绾小腿肚轻轻夹着马肚子，拉着马缰绳，在河边骑过来、骑过去，终于找着了感觉。
    晚上宋绾泡了脚坐在床边，两条腿大张开，一手捏一条腿，心道一下午的辛苦没白费。
    但第二日宋绾打死都不去骑马了，还放出了宋元宝，将某个帅气又严厉的骑射师父撵走。
    宋爹得知闺女要陪安乐郡主去皇家围场秋猎，富态的脸都要笑烂了，一连数了几十张银票，道：“见贵人，礼不可少，这些你先拿着，爹明日去钱庄再取点银子回来。”
    这个见钱眼开的爹，只有对闺女是大方得很，缺啥都不会缺了闺女的零花钱，到了宋绾这里，钱都不是钱，是可以擦了鼻涕就扔的纸。
    宋爹不忘嘱咐：“闺女啊，你年纪不小了，爹也没干涉过你的婚事，这次你千万要争气，给爹招个贤婿回来！”
    宋绾道：“爹，我是作陪郡主，在王公贵族眼里就是个侍女，您不要做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事。天上不会白白掉馅饼，爹做生意还不懂这个道理吗？”
    她是去秋猎，不是去相亲！
    岂料宋爹道：“爹以前觉得自己的钱都是自己辛苦挣来的，这两年却发现天上真会掉钱。绾绾啊，你真是爹的小福星，招财进宝！”
    呵，她成招财猫了？
    “汪——汪汪——”
    院子里传来狗吠，宋爹笑脸一变，吼道：“你又叫什么叫！再乱吠我割了你舌头！”
    宋绾急道：“爹，元宝还小，来咱家半年不到，你不要老吓唬它！难怪它跟你不亲！”
    宋爹道：“小畜生见谁就吠，咱家隔壁住着的可是王爷，吵着了贵人们，畜生事小，我们可经不起折腾。”
    宋绾知道她爹不愿养狗，但她舍不得扔了可爱又可怜的小元宝，只道：“我出去看看。”
    见元宝呜呜地与李璟元对峙，抵御入侵者，宋绾道：“你又来做什么？我不练了，骑马我基本会了。”
    其实她只能慢腾腾地骑，宋绾不敢像电视里一样，一声“驾——”，策马奔腾。
    李璟元道：“给你。”
    递过来的是一把精致小巧的弩。
    宋绾道：“送我的。”
    “嗯。”李璟元淡淡道：“我改良过，适合你用。”
    宋绾欢喜不已，谢道：“阿九兄弟有心了。”试了试，说：“我们就叫它神臂弩吧！”
    ……
    宋绾做足了准备，除了骑射，欢欢喜喜陪安乐郡主赴往皇家围场，第一次参加这种上流社会的大型户外活动，宋绾心里还挺激动的。
    但她身份卑微，一直在后方侯着，没机会参加狩猎前的开拔宴，也没机会见到皇子公主们。
    这次秋猎，皇帝带了皇后、贵妃等一干嫔妃，以及当前最受宠、身怀六甲的梅妃娘娘。和皇后同为镇国公府出身的淑妃，这次秋猎没能来，但她生的大皇子在随行队伍。
    东珺皇室尚未立储，成年了的皇子只有淑妃所出的大皇子，贵妃所出的二皇子，以及丽嫔生的四皇子。
    淑妃是镇国公府庶出，贵妃是异国和亲公主，这两位娘娘生的皇子们都很优秀，是立储热门。
    丽嫔是皇帝潜邸时府里的婢女，一朝得子，荣获圣宠，但生的四皇子没有什么建树，也没有坚实的母家依靠，在朝堂可有可无。
    总之，宋绾目前没能得见这些上流人物，听前方开拔声，热闹已经传入了后方营帐。
    “诶，这里不流畅，帝君的金手指太大了，爽是爽，但缺了逻辑，回去得让惊羽改改。”
    宋绾翻着最新出版的《帝君缘：强宠小狐妖》第八册 ，这是她给安乐郡主从王惊羽手里亲自代购的。安乐郡主不在营帐，宋绾没事翻了起来，看看故事有没有可以再改改的。
    正看在兴头，帐帘被一把撩起，现出一位身材颀长的男子，三十出头的样子，与宋绾眼对眼。
    男子乌黑的眼珠一转，看见宋绾手里拿着貌似《论语》的书籍，好看的眉心一皱，立马一副教导主任脸。
    作者：求……求个收藏吧[含泪咬手帕]
    第8章
    宋绾顿时手忙脚乱，将《论语》塞进郡主枕头下，从榻上起身，恭敬地向来人行礼。
    “见过大人，郡主没在营帐，我正给郡主打扫被褥。郡主聪敏好学，出门都不忘带书温习呢。”
    薛佰路目光一沉，径直入帐，走近安乐郡主的床榻，看架势瞄准了枕头下的《论语》。
    宋绾一个激灵，拦身挡在榻前，屁股坐到了郡主的枕头上，整个身子半仰着，抬首注视薛佰路，斥道：“大人怎能随便进郡主的营帐，还翻郡主的私人物品！”
    “你是谁？”
    “我是郡主的闺蜜兼临时侍女。”
    薛佰路道：“我听郡主提过，你是她隔壁商户家的小姐。难怪，郡主平日不学好，就是跟你这种市井刁民学的。”
    “我呸——”宋绾听他贬低自己，道：“我的确是市井平民，没你们身份尊贵，但怎么就成刁民了？看你是个读书人，一点礼数都不懂，知识学进肚子里了，进来不该敲门，来了不该自报家门吗？！”
    “哼。”薛佰路少了书生的儒雅，却有官场大人物杀伐果断的的气场，淡淡道：“我是当朝太傅，安乐郡主的教书先生。”
    宋绾秒变脸，笑嘻嘻地伸出双手，握住薛太傅舞文弄墨的手，道：“原来是薛太傅呀，久仰久仰，我家郡主承蒙您教导。郡主年纪小，有时候难免不懂事，您要多费费心，课上不要让她和其他同学搞小动作，学习才是正事。”
    薛太傅一把抽出手，拿了帕子擦拭被宋绾握过的地方，冷声道：“我上次收了郡主的《孟子》，如今你们改看《论语》了？”
    宋绾尴尬道：“郡主及笄了，婚事提上日程，早晚要学习某些知识，太傅何必管得严呢？”
    闻言，薛佰路目光微沉，攥紧了手里的帕子，看得宋绾心里发怵，她太久没跟班主任老师打交道了。
    薛太傅未语，甩袖而去，没再为难宋绾，不知，是不是去找安乐郡主的麻烦了。宋绾心里不踏实，总归是她连累了郡主，得去善后。
    宋绾看了一眼营帐角落罩着黑布的笼子，上前揭开帷布，笼子里是昏昏欲睡的小狗。
    宋绾道：“元宝，你安静待着，别出声，不然要被坏人抓走的，姐姐我出去一趟，回来再陪你玩儿。”
    宋绾怕她一去秋猎，没人管元宝，她老爹要把元宝给丢了。思来想去，还是把元宝给带上。幸而这两天元宝比较安静，没见人狂吠。
    宋绾带上神臂弩，拿了郡主备用的马鞭，出了后方营帐。巡逻的守卫问起来，就说给安乐郡主送鞭子。她要赶在薛太傅之前，与郡主串串口供。
    但皇家围场太大了，七弯八绕把宋绾给绕晕了。绕了一个大大的圈，宋绾才绕进了狩猎场。
    一群侍卫在外围赶着猎物，十七八个少年骑着俊马狩猎。宋绾悄悄躲进观看人群，一眼就看到了猎场上穿着黑色劲装，骑着高头棕马，一射一个准儿的李璟元。
    什么时候影卫也可以，和贵公子们骑射了？虽然他不是真的影卫，但明面上就是。
    有位观看的小姐道：“我以为大皇子是魁首，但敬亲王府的那个影卫，箭术超群，英雄少年！”
    说着，这位小姐捧着微红的脸颊，星星眼望着李璟元骑射，一副骄傲得不得了的样子，宛如场上得利的是她老公似的。
    宋绾用她满级的视力，观望了看台上席于高座的皇帝，她在这儿都看得出来皇帝不是特别欢喜。这种振奋人心的狩猎比试，连不懂骑射的侍女们都跟打了鸡血似的，皇帝却比较淡定。
    宋绾心道：“阿九兄弟也不知道收敛点儿，场上谁不是拼爹的贵公子，虽然你也拼爹，但你只能心里念念，终归是个不能见光的私生子。没看见大皇子也在场嘛，都不知道谦让谦让！”
    宋绾觉得，可能是李璟元的娘亲身份太低，许是贱籍出身，所以敬亲王没有光明正大地认回儿子，但把他养在跟前，请了先生悉心教导。
    看了李璟元射出漂亮的一箭，直接劈开了杜世子的箭，宋绾一拍大腿，大喊道：“好！”
    不仅宋绾，场外观众也是情不自禁发出一声惊叹。
    皇帝脸上臭臭的，旁边的敬亲王却是笑眯眯的，骄傲地鼓起了掌，人家生了个优秀的儿子嘛。
    杜绍斐拉住有些受惊的马，面色不悦地看了几眼射落他箭的李璟元，行至他身侧，道：“你箭术不错。”
    而回应杜世子的是一声“驾”，和又一记引得场外欢呼的三箭齐发，百发百中。
    宋绾挪到了敬亲王那边去，欲寻小郡主，却听贵妃道：“经此一役，镇国公府应该请骑射先生，好好教一教大皇子和杜世子的箭术。”
    宋绾闻到了□□味儿，只听皇后回道：“王叔府上能人异士向来厉害，大皇子不是莽夫，输给专攻所长的奇士，没什么稀奇的。”
    皇后又道：“二皇子倒是个马背上出生的少年，没有上场露一手，真是可惜了。”
    贵妃是和亲公主，母国善骑射，二皇子算是个混血儿，遗传了母妃的异族血统，听说骑射极佳。
    但此刻，二皇子却不在场。
    贵妃脸色不善，不知道皇儿跑哪儿去了，不服管教，在他父皇面前落了个桀骜不驯的坏名声，让东珺人嘲笑他们的母国是个野蛮的番邦之国。
    宋绾听得心里戚戚，还是赶紧找到安乐郡主。但郡主没在这边，宋绾伸长了脖子，仔细在围观人群中搜寻，不出意外，小郡主可能在给她的小情郎加油助威。
    忽而，宋绾被人从后面敲了脑袋，警惕地转身，见是大理寺丞沈昱，此刻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宋绾道：“哟，沈大人也来了。民女谨记沈大人的话，一直安分守己，还在家里供了观世音菩萨，修身养性。”
    沈昱笑道：“小姑娘记仇，怪我上次说的话重了点。”
    宋绾道：“哪有哪有，沈大人明察秋毫，公事公办，说的话都是为了老百姓着想。”
    牙尖嘴利，沈昱败下阵来，凑近宋绾耳畔，悄声道：“陈渊已经安全到了边塞，有人接应。”
    宋绾抬眸看着他，不算昏官，只是偶尔得听领导的话。
    “咳——”
    一声重重的咳嗽，吸引了宋绾和沈昱的注意，是刚下场的杜世子，一脸别人欠了他钱的表情。
    杜绍斐明显不爽道：“沈大人不做自己该做的事，躲在这里和小姑娘说说笑笑。”
    两人含情脉脉的对望，让输了狩猎的杜绍斐更加烦躁，也许刚刚宋绾就在下面看着，杜世子觉得丢脸死了。
    沈昱做个了官场寒暄的虚礼，笑容得体的离去。
    宋绾也欲走，被杜绍斐叫停，语气有点急，道：“站住！招呼都不打，你就这样离开？”
    宋绾不得已行了一礼，“民女见过杜世子。民女要侍奉郡主，不能和世子闲聊。”
    说着宋绾就要走，被杜绍斐拉住了手腕，竟有丝委屈道：“我们都快一个月没见了，本世子给你挡了毒，到现在都没好全，所以刚才场上发挥不好，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宋绾道：“民女没觉得自己说了不好听的呀？”
    杜绍斐不说挡毒还好，一说，宋绾就想起陈渊在大牢里，跟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小心镇国公府。
    闻言，杜绍斐抓得宋绾手腕疼，而且他们这样拉拉扯扯，已经引起了大人物的注意。
    “杜世子，陛下召你们过去呢。”
    一位伺候皇帝的公公上前传旨，宋绾注意到，说的是“你们”。该死的杜匪，每次遇见他都没好事！
    宋绾微笑着，和杜世子一道拜见皇帝，东珺皇室的上位者，宋绾今儿差不多看齐了。
    “民女参见陛下。”
    皇帝照例夸了几句杜绍斐刚刚在猎场上的表现，这才看向规规矩矩跪在地上的宋绾。
    “你是哪家的？”
    宋绾回道：“回陛下，民女是安乐郡主的侍女，给郡主送马鞭。”
    皇帝道：“王叔，你府上的？”
    敬亲王道：“是婵儿的玩伴。”
    李璟元静静侯在王爷身边，看不出是刚刚在猎场上大杀四方的魁首，眼睛倒一直注视着跪在地上的宋绾。
    这时，薛太傅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说：“王爷，郡主年纪小，识人不清。您要给郡主挑伴读，最好从书香门第的小姐中挑选。”
    薛太傅又在贬低她了，宋绾气得暗暗磨牙，要不是当着皇帝的面，她非得和薛太傅好好理论一番！
    “郡主喜欢。”
    嗯？说话的竟是那个骑射一绝，却不懂避讳的敬亲王府影卫，引得众人侧目。
    薛太傅道：“喜欢不一定是好的，合适更重要。”
    皇帝道：“朕看底下这位小丫头长得聪明样，又和安乐年纪相仿，两个小姑娘玩一玩，倒也无妨。”
    不愧是九五之尊，眼光好，夸她长得聪明，宋绾暗喜，但皇帝接下来的话一下把她打入冷宫。
    “今日少年郎们表现卓越，不如让姑娘们也比比，增添喜气，这位小丫头一起吧。”
    闻言，宋绾惨白了脸，抓紧手里的马鞭，护住她的神臂弩，不要吧！
    第9章
    皇帝金口玉言，伶牙俐齿的宋绾都不敢讨价还价，说她不会骑射。而且这样说了，在薛太傅眼里，她更是个不入流的商户女。
    东珺上流社会，盛行骑射、投壶等娱乐活动，不争颜面争口气，宋绾只能咬牙参与。
    委屈地看了一眼李璟元，她当时怎就没跟阿九兄弟好好学学，这可是目前最厉害的骑射老师。
    贵妃冷眼旁观，都是些花拳绣腿，要是她上阵，肯定一骑绝尘。贵妃吩咐身边侍卫道：“再加派人去找找，二殿下到底去哪儿了。”
    “是。”
    宋绾苦哈哈地准备，安乐郡主终于出现了，已经听说了皇帝的旨意，换上了束袖劲装。
    “宋姐姐，你怎么来了？还被皇兄陛下抓来狩猎？”
    宋绾苦逼道：“我有事找郡主，但一时没找到你，却被陛下撞见了，一言难尽。”
    安乐郡主道：“宋姐姐待会儿尽力即可，不必勉强。我刚刚茶点吃多了，肚子不舒服，离席了小会儿。”
    宋绾正和郡主说点悄悄话，大皇子带侍卫拉了两匹上等马来，道：“小姑姑，这是马厩最适合女子骑的宝马，您和宋姑娘就骑它们吧。”
    宋绾侧目，大皇子貌似认识她。
    宋绾请安道：“民女见过大殿下，谢谢殿下的宝马。”
    大皇子脸上微笑着，眼睛里却有些凉薄，说：“宋姑娘冰雪聪明，总能逢凶化吉，只是有时过于冒进，容易落得红颜薄命的下场。”
    这话说得，不太好听。
    大皇子微微一哂，道：“听说宋姑娘喜欢吃留仙斋的点心，可惜了……”
    闻言，宋绾立马瞳孔放大，心脏加速跳动，情不自禁咽了咽口水，假装镇定道：“留仙斋查封，是他们斋主做事不谨慎，只是可怜了横死的乞儿，差点连累了杜世子。说起来，民女要感谢杜世子，不然此刻早已没命，今儿还能站在大殿下面前谈笑，是民女的福气。”
    安乐郡主附和道：“说起来，上次真是惊险，我也差点中了毒，害得我养了三年的雀儿去世！”
    宋绾脑筋急转弯，大皇子完全不顾忌告诉她，他就是留仙斋中毒事件的幕后元凶。但动机呢，大皇子和杜绍斐是表兄弟，和安乐郡主是姑侄，动机跟他们都没关系。
    宋绾不信大皇子是针对她，那就是针对留仙斋，针对陈渊，可为什么？堂堂一个皇子，要和一介平民过不去？
    更重要的是，大皇子不惧让她知道真相，因为在他眼里，宋绾不过是一个可以随时灭口的蝼蚁。
    镇国公府肯定知道真相，所以选择不追究。这么说，杜绍斐中毒，还是他这个表哥干的。
    大皇子睥睨而去，而宋绾在渐微凉的秋日，后背微微浸出汗渍，上了几次马都不得要领。
    宋绾麻木地上马，都没想起唤侍卫帮忙，忽然被人拦腰抱起，轻轻放上了马背。
    李璟元看着宋绾，嘴里却道：“郡主，王爷叫您不要逞强，有事唤我。”
    安乐郡主朗声道：“好！”看起来志得意满，很期待狩猎比试，眼含星星地望了一眼看台上的某男子。
    宋绾没想这么多，她只要控制住身下坐骑，不要慌了就好，权当陪陪这群千金玩玩儿。
    一声锣鼓震天，“驾——”。
    场上亮眼的非属安乐郡主无疑，虽没有像李璟元一样百发百中，但在一干千金里面一骑绝尘。
    这不仅取赖于安乐郡主自身良好的骑射，还有宋绾的殷勤努力。比如说某位千金和郡主盯上了同一个猎物，宋绾就会恰到好处的干扰对方。
    在场外观看人的眼里，只看见宋绾无头苍蝇似地在猎场转悠，偶尔发一记不痛不痒的利箭。幸而有李璟元改良的神臂弩，否则宋绾更丢脸。
    一炷香下来，胜负已分，安乐郡主拔得头筹，今日敬亲王府赚足了颜面。
    下马后，安乐郡主酣畅地跑到皇帝跟前请赏，“陛下，今日安乐表现怎么样？”
    皇帝赞道：“巾帼不让须眉。”
    安乐郡主笑道：“那陛下是不是该给我一点彩头？”
    皇帝大笑三声，立即召来随侍，朗声道：“朕将今年西域进贡的紫云母珠串赐给安乐，你看如何？”
    “谢陛下！”安乐郡主谢恩，傲娇地看了一眼薛太傅，似是等老师表扬的小学生。
    宋绾没注意到安乐郡主和薛太傅的猫腻，只是发现皇帝没有不悦，对安乐郡主出风头不曾打压。皇帝对王叔，对敬亲王府，比较亲近尊重。
    那李璟元夺魁，皇帝一点表示也没有，敬亲王也淡定如松。难道是皇帝看名不见经传的李璟元抢了他大儿子的风头，所以故意冷落？
    幸而一场狩猎比试后，众人的目光没落在宋绾身上，一个无足轻重的平民女子，除了有几分姿色，不值得他们关注。
    皇帝与众人谈笑一番后，径直离去回了营帐，不出所料是回去陪他的心肝儿梅妃。
    梅妃是江南名医之女，皇帝一次下江南，偶然风寒，寻了名医请脉，顿时看中了随父出诊的梅妃。皇帝立马带回宫千疼百宠，如今梅妃身怀龙种，风头更盛，皇帝恨不得别在裤腰带上。
    宋绾拉了拉安乐郡主的衣角，郡主心领神会，两位小姑娘默默离席。
    到了一处清净地儿，安乐郡主问道：“宋姐姐找我何事？”
    宋绾道：“先前薛太傅去过郡主的营帐。”
    安乐郡主喜道：“太傅找我？”
    宋绾不明白安乐郡主为何欢喜，泼冷水道：“我不知薛太傅为何要去郡主营帐，但被他发现了我们的话本，我拼死拦住，才没被他缴了去。”
    安乐郡主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睛，忽而变了脸色，急道：“遭了！太傅刚刚离席，许久未归，他一定是去营帐搜我的话本了！”
    闻言，宋绾暗道，这个薛太傅管天管地管太阳，怎么假期都不放过自己的学生。
    “按时辰算，太傅此时还没到王府营帐，宋姐姐，我们赶紧走，我知道围场的一条近道，我们要赶在太傅之前藏好话本！”
    安乐郡主拉了宋绾，一路小跑，抄近道，她可不想再抄一遍《女则》，才将上次罚的功课交了上去，再来一次她要吐血了。
    宋绾来时绕了好大一个圈，但一路都有守卫戒严，此刻回去走小道，守卫松懈了不少。
    宋绾脚步忽然停了一下，安乐郡主疑道：“宋姐姐你怎么了？”
    宋绾道：“我好像听见狗叫。”
    安乐郡主拉着她继续前行，边走边道：“围场有狗吠不稀奇，还有鸡鸭兔呢。”
    宋绾暗思，也对，她怎么听见狗叫疑神疑鬼的，听谁叫都是她的元宝，待会儿回去，须将元宝拉出来遛遛，肯定闷坏了。
    宋绾不知，小道转角处，一位俊美男子，嘴角噙着笑，手里提着金丝制的狗笼，里面困着一条小狼狗，男子自言自语道：“宋元宝，送元宝，俗气……”
    男子轻笑出声，小狼狗对着他汪了一声，两位奔跑的小姑娘早已消失在小道上，男子慢悠悠提着小狼狗离去。
    回到营帐，宋绾她们取出枕头下的话本，安乐郡主舒了一口气，道：“幸好幸好，幸好来得及。”
    宋绾道：“薛太傅无法无天，郡主的营帐都随便进，看来营帐里藏书不安全了。”
    安乐郡主道：“太傅是皇子公主们的先生，其他学生也是皇亲国戚，陛下怕太傅教学束手束脚，所以给了太傅很大的权力，我们都不敢得罪。”
    好吧，薛佰路管这群贵族小孩儿是挺辛苦的，要是别的先生，都是打不得骂不得，罚不得，只有薛佰路敢接这个烫手山芋。
    “郡主，话本你打算藏哪儿？”
    安乐郡主愁眉不展，嘟嘴道：“我也没主意，这东西不好交给别人，更不能让长辈知晓。”
    宋绾建议道：“郡主，我看不如烧了吧，大不了回去后，我再向老王给你要一本。”
    安乐郡主有点舍不得，宝贝似地抱着话本，她还没看完呢，本打算今晚接着看，但事已至此，只能忍痛烧毁，遂点了点头。
    宋绾哂笑，去一旁随手撩起狗笼子的帷布，见笼子开着，空无一物，脸色大变。
    元宝呢？！
    此时，营帐外响起薛太傅的询问。
    “郡主回来了？”
    “是，郡主刚回来。”
    宋绾急道：“郡主，我的元宝不见了！”
    “元宝不见了，我回头叫父王给你一箱！”安乐郡主没反应过来，宋绾说的是她的狗，听见太傅就在营帐外，急道：“我们赶紧离开！”
    安乐郡主拉着宋绾，鬼鬼祟祟出营溜走，宋绾此时满心是她的狗，要是元宝咬了围场的贵人，会被乱棍打死的。
    “站住！”
    巡逻的守卫察觉了两个埋着头、弯着腰的可疑分子，一声大喊，惊动了薛佰路。
    巡逻的守卫仔细一看，是安乐郡主，不好意思道：“参见郡主，恕末将无礼。”
    见暴露，安乐郡主呼吸一滞，一把抓住宋绾手腕：“快跑！”
    “诶，郡主！”巡逻的守卫见安乐郡主溜得比兔子还快，懵了一下。
    薛太傅在后头喊道：“安乐，你给我站住！”
    此时站住，就是个傻逼，安乐郡主脚下不停，躲起太傅来得心应手。
    宋绾被动逃窜，心道这事儿赶紧过去，她要找她的元宝，待会儿动静闹大了，她就坐实了带坏郡主的名声。
    两位小姑娘东躲西藏，守卫都认识安乐郡主，除了奇怪郡主跑什么，没人阻拦。
    不一会儿，宋绾她们遛进了一间营帐，只见一位大腹便便的贵妇人歪坐在榻上，纤纤玉指拿着羹勺吃东西。
    贵妇人见了宋绾她们，神情疑惑地看过来……
    第10章
    安乐郡主道：“梅妃娘娘！”
    整个皇家围场，怀孕的贵妇人只有皇帝宠妃，梅妃一人。
    宋绾跟着请安：“见过娘娘！”
    梅妃放下羹勺，将玉碗递给了身旁的侍女，问道：“郡主急匆匆，跑本宫营帐作甚？”
    宋绾好奇地打量梅妃，这可是皇帝宠妃，她原先心里一直想象宠妃是什么样的。
    皇后端庄，母仪天下；贵妃带着她母国的洒脱，和高位嫔妃的睥睨；而梅妃则温柔似水，娴静淡雅。
    原来皇帝喜欢清纯不做作的。
    此时，营帐外传来薛太傅的声音：“请小将军通禀一声，微臣有事求见梅妃娘娘。”
    安乐郡主急道：“娘娘，我们在您这儿躲一下，您千万不要告诉太傅，我在您这儿。”
    说着，拉了宋绾去屏风后面躲藏。
    皇家围场效仿游牧猎人，除了外围圈起来，有禁军守卫戒备，极少砌砖盖瓦。但出门安营扎寨，梅妃的住宿条件也是极好的。花团锦簇的屏风，琳琅满目的珍奇摆件，一个不少。
    宋绾躲在屏风后，听梅妃宣薛太傅进营。
    “微臣参见娘娘。”
    “太傅大人来此贵干？”
    宋绾透过屏风，隐隐约约见薛太傅朝她们这里看了一眼，吓得安乐郡主抓紧了她的手腕。
    薛太傅直言道：“安乐郡主不懂事，微臣谨遵陛下旨意和敬亲王的委托，带郡主回去管教。”
    梅妃道：“太傅大人费心了，以后本宫肚子里的孩儿，也要仰仗太傅。只是太傅管教郡主，怎么管教到本宫营帐里来了。难不成……太傅觉得郡主在本宫这儿？”
    薛太傅道：“有侍卫看见郡主进了娘娘的营帐。”
    梅妃道：“哦，要不太傅搜搜？”
    闻言，安乐郡主更紧张了，宋绾拍了拍她的手安慰。只要薛佰路来屏风后面，一抓一个准儿，但这是皇帝宠妃的营帐，他一个外臣敢搜身怀龙种的梅妃营帐，冒犯的不仅是梅妃，更是皇帝。
    听他们交锋，宋绾意识到梅妃娘娘不是不争不抢的弱女子，她很懂得后宫生存之道。
    “爱妃！”皇帝兴高采烈地掀帘而进，见薛佰路也在，问道：“太傅怎么到这儿了？”
    “微臣参见陛下。”
    “免礼。”
    皇帝径直到梅妃身边，半拥住自己的爱妃，关怀道：“身子好点了吗？皇儿有没有吵着你？”
    看在宋绾眼里，就是一对寻常百姓夫妻，夫君殷切过问怀孕的妻子，家庭和美。
    梅妃道：“臣妾没事，许是到了热闹的地儿，孩子听了有些闹腾。”
    皇帝道：“我们的皇儿肯定是个勇冠三军的皇子，但他这样闹你，出生后朕得好好罚他！”
    宋绾听得酸掉牙，谁想穿越后还能吃皇帝的狗粮，梅妃怕不是玛丽苏转世吧，怎么勾得皇帝龙心盛许。
    薛太傅恐怕也是听不下去了，出声道：“陛下……”
    “啊，太傅。”皇帝这才想起营帐里还有一人，道：“太傅来此何事？”
    “陛下……”
    梅妃抢先道：“陛下，太傅寻安乐郡主，不知怎地寻到臣妾这儿了，臣妾营帐里可不敢藏人。”最后一句，说得有丝委屈。
    爱妃一撒娇，皇帝知道事不寻常，看了一眼屏风后的隐隐绰绰，知道爱妃在求他帮忙呢，皇帝龙心甚悦，享受这种被依靠的感觉。
    皇帝道：“安乐性子跳脱，太傅去别处寻寻，肯定在哪儿贪玩。梅妃这儿需要静养，不得无礼。”
    薛太傅吃了鳖，道：“是……微臣告退。”
    薛佰路走后，皇帝这才对屏风后的两人斥道：“出来！”
    语气有些重了，梅妃拉了拉皇帝的龙袍，软得皇帝柔了眉眼。
    “见过皇兄陛下。”这是安乐郡主独有的称呼，她和皇帝同辈，但两人年龄却可以当父女。
    “民女参见陛下。”
    皇帝道：“又是你这个小丫头。”
    见皇帝记住她了，宋绾只能尴尬地笑着，她也不想撞见九五之尊，还偷听了皇帝和宠妃的腻歪。
    安乐郡主道：“陛下，不关宋姐姐的事，是安乐做了坏事，拉着宋姐姐躲太傅……”
    皇帝道：“哦，你做了什么坏事？”
    私藏禁I书……
    皇帝是兄长，但跟安乐郡主的长辈差不多，小郡主羞愤欲死，不知怎么圆过去，只好低着头，老老实实交出了话本。
    皇帝见安乐郡主摸出《论语》，眼皮子一跳，淡定地接过翻了翻，梅妃见此，好奇地凑近去看，皇帝却一下将书合上。
    皇帝道：“这书深奥，不适合安乐读，朕代为保管，回头叫太傅找几本合适的书籍，送到王府。”
    梅妃心奇，安乐郡主年满十五，四书五经应熟记于心，怎么一本《论语》都看不懂。
    眼见皇帝表情过于淡定，宋绾一度怀疑，这真的只是一本晦涩难懂的《论语》。反正皇帝不怪罪，安乐郡主趁此脱险，宋绾被拉着告退。
    宋绾不知，晚上梅妃安寝，皇帝在一旁勤奋好学地读《论语》，暗道这段话可以学以致用。嗯？还有孕期怎么让夫妻生活和谐，须好好学学……
    话说，宋绾和安乐郡主出梅妃营帐不远，迎面撞上太傅大人。
    赃物已销，安乐郡主不怕了，甜甜道：“见过太傅。”
    宋绾跟着行礼。
    只听薛太傅道：“拿出来。”
    “什么？”安乐郡主装听不懂。
    “话本。”太傅神色不悦，却瞪了一眼旁边的宋绾，认为她带坏了郡主。
    宋绾无辜，反正话本已经被皇帝没收了，抓不到她头上。
    安乐郡主委屈道：“我的话本不是被太傅课上缴了吗？我熬夜抄了几天几夜的《女则》。安乐知道错了，以后再不敢在课上看杂书。”课下偷偷看。
    见太傅不信，安乐郡主张开手臂，说：“不信太傅搜搜看，安乐保证没藏民间话本。”
    薛太傅见安乐郡主无辜的眼神望着他，转而看向宋绾。宋绾微微一笑，对自己上下其手，随后两手一摊，表示什么都没有。
    宋绾道：“薛太傅没什么事，民女先行告退，民女有重要的东西落了，想四处找找。告辞。”
    “宋姐姐，你什么东西丢了，我让侍卫帮你找找。”
    “元宝，我带来的小狗。麻烦郡主派人帮我找一下，动静不必太大。我先去找找，多谢。”
    说着宋绾告退，离了不远处，回头看了一眼，见薛太傅在跟安乐郡主说些什么，郡主神情专注地仰着头听，满含星星的眼睛里都是笑意。
    宋绾觉得怪怪的，她好像一直弄错了什么。诶，先不管了，找到她的元宝要紧。
    ……
    “元宝——元宝——”
    如果元宝跑去了人多的地方，肯定已经闹出了动静。没有听见人说，宋绾遂去了僻静的地方寻它。
    元宝看起来凶，其实怕生，只敢对熟人汪汪汪地吠，真见了陌生人，只会吓得躲起来。见人没有危险，再冲出来叫唤，精得很。
    宋绾脸上皱成一团，生怕元宝被当成猎物给人射死了。此处没找到，宋绾转身欲去别处寻。
    一转身，惊得“啊”了一声，宋绾呼吸急促道：“你不要总是神出鬼没，我再多见你几次，魂儿都要吓没了！”
    来的正是李璟元，听他道：“郡主说你的狗丢了。”
    宋绾鼻息一叹，道：“嗯。”
    “我帮你找找。”
    “谢谢。”
    看来安乐郡主已经派人找了，希望尽快找到元宝。
    于是，两人绕着围场搜了一圈，直到天黑都没找到元宝。他们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只有贵人们的营帐没搜。若是在营帐里，怎没见元宝闹出动静，除非它已经不能了……
    宋绾越想越心惊，急得要哭了，喃喃道：“元宝一定出事了，肯定是被哪个变态抓走，偷偷虐待它！都怪我，早知道我不把它带来，说不定元宝还在院子里乖乖地玩儿呢……”
    李璟元见宋绾急得红了眼，出声安慰道：“不会的，你别胡思乱想，它只是在某处睡着了。”没听说京城哪位大人物是虐猫虐狗的变态。
    宋绾被李璟元送回去休息，叫宋绾不要多想，他和影卫兄弟再找找，明天就把元宝送回来。
    宋绾在榻上翻来覆去，一闭眼就是元宝血淋淋、被人虐待了的样子，直到后半夜才彻底睡着，梦里也是汪汪惨叫的小狗。
    ……
    一早醒后，宋绾收拾了一下，焦急地掀开帷帘，欲去寻小元宝，刚好撞上了披星戴露的李璟元。
    宋绾道：“怎么样，找着了吗？”
    李璟元沉默了一会儿，道：“膳房的人说，听见了狗吠。”
    宋绾问：“元宝去膳房偷吃东西？他们没打它吧！”
    李璟元摇了摇头，道：“没有。是他们早上传膳的时候，听见二皇子营帐里有小狗叫。”
    宋绾皱眉：“二皇子偷我的狗？”
    李璟元道：“不一定，暂不确定是元宝，他们没看见长什么样，只是听见传出狗吠。”
    宋绾想了一下，说：“去看一眼就知道了。”
    宋绾转身进帐，拿了小元宝最爱的铃铃毛球，杀去二皇子营帐。
    第11章
    “这就是二皇子营帐？”
    “嗯。”
    确定了位置，宋绾抛出毛球，上面的铃铛叮叮作响。见一时没反应，宋绾多抛了几次，终于传来阵阵狗吠。
    “汪——汪汪——”
    “是元宝，这是元宝的叫声！”
    宋绾抓着李璟元衣袖，喜不自禁。
    二皇子营帐里出来了个侍从，宋绾看着有些眼熟，那人到了宋绾跟前，传话道：“宋姑娘，殿下请您进去。”
    宋绾一听，心思百转千回，虽不知二皇子意欲何为，但宋绾不怕邪，跨步而去。李璟元想跟着，被人拦下，“殿下只见宋姑娘。”
    宋绾道：“没事，你回去休息吧，你帮我找元宝，一晚上都没休息好。”
    李璟元是冷白皮，眼下微青，明显一晚上没怎么休息。他向宋绾点头，却没动，看着宋绾进营帐。
    宋绾毫不客气地入帐，见帐里端坐的某人，宋绾差点退了出去。
    二皇子微笑道：“我就说，我们还会再见的，宋姑娘。”
    我是谁？我在哪儿？宋绾梦回那个微风徐徐的清明节。
    你我本无缘，全靠杀鸡牵的线。
    那日在河边，宋绾被安乐郡主误会杀了人，为此进了大理寺，全是因为宋绾杀了一只鸡，救了一位为情所困的失足少女。而宋绾为何会杀鸡，这和眼前的二皇子有莫大的干系。
    当日，宋绾祭奠了亡母，顺道看望城外的奶娘。宋绾穿越过来时，早断奶了，但原主的亲戚还是要走动的。
    谁料，宋绾一进农家小院，见一只小得可怜的狗，在做一件可恨的事，追着奶娘家的鸡，满院子地跑。
    别看这只狗小，竟让它咬死了一只母鸡，宋绾大吼：“哪里来的野狗，你给我松口！”
    小狗吓得躲了起来，躲进来了院子柴火的缝隙里，狗嘴里呜呜呜地唤，倒叫人怜爱。
    奶娘从外回了家，本来看见宋绾甚欢喜，但见养的鸡被咬死了一只，骂骂咧咧道：“哪家的野狗子，跑出来祸害咱家的鸡，我要剁了它！”
    见奶娘气势汹汹从厨房拿刀，真要宰狗，宋绾拦住道：“算了，奶娘。这小狗应该是没人养，饿极了，才会跑进人住的院子咬鸡。咬都咬死了，把鸡炖了吧，我给您煲汤。”
    宋绾宽慰了奶娘，找了一个簸箕逮狗，费了一番周折，才扼住了小狗的命脉，捏住它的后颈提了起来。
    “总算逮住你了，啊～”
    宋绾见小狗又凶又怂的样子，心道带回去养起来也不错，免得长成了凶悍的野狗，这会儿咬鸡，以后咬人。
    “扣扣扣——”
    篱墙外有人敲门，是一位公子和他的随从。公子衣着不凡，他的眼睛是淡绿色的，眼廓比普通人深邃。
    宋绾提着狗，道：“你们是谁？要讨水喝吗？”
    随从道：“姑娘，你手里的畜生，是我家公子的。”
    “你们的啊？”宋绾往他们跟前递了递，小狗顿时炸毛，湿漉漉的眼神极其凶悍，吓得那人后退半步。
    宋绾说道：“小狗一看就跟你们不亲，骗谁呢？难道是你们偷了别家的幼崽买卖！！”
    随从被怼得哑口无言，看了看自家公子。华衣公子这才道：“你觉得小畜生是一条狗？”
    宋绾道：“不是狗，难道是猫啊？哦，在你眼里，它不是狗，是畜生。”
    华衣公子笑得满含深意：“这是我家……狗，在外面生的小畜生。家里养不了这么多，打算扔了。”
    闻言，宋绾嘟囔道：“看你穿得人模狗样的，一条小狗都养不起……”
    “绾绾，谁呀？”奶娘出来，看见宋绾在门口跟人交谈。
    宋绾喊道：“是狗主人！”
    奶娘一听，气势汹汹地出来，看到华衣公子怯了一下，随后道：“这狗咬死了咱家下蛋的母鸡，还有好几只都受了伤，你是不是该做出赔偿！”
    华衣公子的随从立即上前，给了一锭银子，道：“这银子买下您院子里的鸡。”
    奶娘双手接过，别说一院子的鸡，圈里的几头猪都可以买下了。
    宋绾道：“院子里有的鸡还在换雏毛，你们确定都要买下？”
    华衣公子道：“钱权当赔偿，鸡我就不要了。狗……”
    又来个把钱不当钱的，一锭银子白送出去，宋绾道：“你等一下。”
    宋绾提着小狗，转身回屋，随后一手提了狗，一手提了那只横死的老母鸡出来，道：“你不要院子里的鸡，这只鸡就拿回去炖了吧。正宗的老母鸡，熬汤滋补。”
    “至于狗，反正你都要扔了，我就收留收留这只可怜的小家伙吧。”
    “拿着呀。”
    宋绾递过老母鸡，但华衣公子那边有些嫌弃。
    宋绾道：“你们不会是嫌弃它死了吧，但刚刚咬死的，热乎着呢，跟新杀的没区别。”
    奶娘道：“是呀，你们给了钱，这老母鸡带回去炖汤，咱家的鸡都吃五谷杂粮长大，绝对滋补。”
    华衣公子噙着笑，说：“既如此，我不如在您这里吃顿便饭吧。说实话，家里管得严，我还没吃过农家饭。”
    不能白拿对方的钱，还附带送一条狗，虽说是主人不要的。人家都说了吃顿便饭，体验农家生活，宋绾奶娘留了客，而宋绾将小狗拴起来，提了老母鸡去河边收拾。
    这就有了后面的故事。
    宋绾回神，礼貌地笑道：“民女有眼不识泰山，见过二殿下！”
    二皇子未语，默默擦了擦手上的伤口，看样子是狗咬的。宋元宝正在旁边的金丝笼里，对着宋绾摇尾乞怜。
    宋绾道：“殿下，民女的狗……”
    二皇子淡绿色的眼眸一转，盯着此时笼子里可怜兮兮的狗道：“好歹曾经养过它几天，没想性子烈，反过来咬主人了。”
    宋绾道：“元宝一向凶悍，怕坏人伤害它，所以要咬人自保，二殿下还是赶紧宣太医看看手上的伤……”
    元宝虽是家养，但怕有意外，让这二皇子得狂犬病就不好了。
    二皇子没在意，用绢布缠了缠受伤的手，起身提起一旁的狗笼子，到了宋绾跟前，疑声道：“宋姑娘还要带它回去养着？”
    “不然呢？”宋绾反问，特别强调道：“这是民女的狗……”
    跟你没关系！不准争抢！既然抛弃了它，此时又回来抢什么！
    二皇子陈述道：“你不怕它跟你招来祸端，小畜生野性难驯。”
    宋绾道：“只要我好好拴着它、看着它，元宝就是一条好狗。有的人自己要来偷它、伤害它，元宝自卫反击，不在民女负责的范围之内。”
    二皇子与宋绾对视，忽而眼珠转了别处，递过笼子，道：“拿回去吧。”
    宋绾道：“这笼子……”
    二皇子道：“小畜生出生，本殿下什么都没准备，这笼子就当做本殿下送它的。”
    “民女……代元宝谢过殿下。”
    “元宝，宋元宝。”
    听二皇子念叨小元宝的名字，宋绾尴尬地笑着，解释道：“名字好听，又好记，还吉利！”
    二皇子点头：“是挺吉利的，希望小畜生对得起它的名字。”
    宋绾提着金丝笼，缓缓退出营帐。
    李璟元尚在。
    宋绾见此，提着笼子给他看了看，道：“完好无缺，肚子吃得挺鼓。”
    宋元宝同学不仅没受人虐待，反而咬伤了二皇子。
    “把它带回去吧。”
    “嗯。”
    ……
    宋绾回去后，安乐郡主喜滋滋地来找她，整个人容光焕发，满面春光，一副坠入爱河的模样。
    “郡主刚刚见了谁？杜世子？”
    “咦？宋姐姐怎么知道？”
    安乐郡主奇了一下，她早上将功课给太傅批阅，得了太傅表扬，还不小心绊了一下，扑了太傅满怀。
    安乐郡主羞红着脸，没看路，撞上同样来交功课的杜世子。太傅严厉，秋猎都没忘检查学生们的功课。
    杜世子问了郡主几句，怕太傅早上刚起床，心情不好刁难他们，毕竟杜世子就有很强的起床气。
    确定安乐郡主见的是杜绍斐，宋绾松了口气。她最近的担忧是错的，她依然掌握着这个世界的剧情走向，只要后面不偏得离谱，宋绾有信心在这个世界混得好。
    宋绾笑道：“郡主不是说，要跟他言宣吗？”
    闻言，安乐郡主一愣，随即红晕满面，低声羞道：“我也想，但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最近发生了许多不可预料的事，宋绾此时强烈地希望男女主修成正果，出谋划策道：“没有机会，我们就创造出机会！”
    安乐郡主洗耳恭听：“怎么做？”
    宋绾嘴角一勾，对其俯首帖耳，献出良计，让安乐郡主越听越喜，羞红了脸。
    不一会儿，宋绾挂着笑，出了帐。
    没半个时辰，又欢欢喜喜地回来。
    “你跟他说了？”
    “说了，郡主快回去准备准备，选一件漂亮的衣服，晚上好赴会，我待会儿去给郡主完善现场。”
    “好。”安乐郡主欢喜起身，欲回营帐沐浴装扮。临走前，小郡主抱了抱宋绾，道：“宋姐姐，谢谢你，以后宋姐姐有事，我一定倾力相助！”
    宋绾见安乐郡主蹦蹦跳跳地出营，心里石头落了地。她没想错，一切按照原文进行，过程虽不一样，结局不出错就成，小郡主会幸福一生的。
    与此同时，杜世子在试衣服，询问侍从哪件好看，侍从说都好看，杜世子不太满意，咕哝着说，该多带几件衣服出门。
    侍从心里嘀咕，怎么宋姑娘刚走，世子爷就跟要会见情郎的小姑娘似的，翻箱倒柜拿出了所有衣服试穿。
    第12章
    宋绾提了个包袱，独自出营，来了一处幽静的小竹林，林边上坐落了一座古色古香的亭台——修竹亭。
    昨日她找元宝的时候，和李璟元来过，简直是秘密幽会的绝佳圣地，而且在亭台望得见不远处的营帐，晚上星星点点，成了一道景观。
    东珺皇帝秋猎三日，今晚过后，明日下午就要启程回宫，今晚小郡主必须把杜世子拿下！
    一番精心的准备，宋绾心满意足地回营，恰巧撞见了抱着一沓公文、兢兢业业的沈昱，宋绾立即朗声招呼道：“沈大人！”
    沈昱道：“宋姑娘心情不错。”没给他使脸色，也没阴阳怪气，反而热情地跟他打招呼。
    宋绾笑道：“我心情是不错，主要是见着沈大人欢喜。要不改日我去大理寺坐坐，好好跟沈大人聊聊。沈大人贵为朝廷命官，应给民女排忧解难。”
    沈昱拒绝：“沈某职位卑微，不仅不能给宋姑娘排忧解难，反而要害了宋姑娘。你要不自己想想招，或者另请高明吧，沈某是帮不了忙。”
    宋绾哂笑，眼波流转，道：“我还没说什么事，沈大人就一番义正言辞的推辞，真是伤民女的心。”
    沈昱和蔼可亲说：“宋姑娘冰雪聪明，简单的事，自己就想明白了，亲自动手解决，从不依靠他人。你要求人的事，绝不是鸡毛蒜皮的家常。”
    宋绾呼了一口气，说：“好吧，看在沈大人夸我的份儿上，我不计较你的袖手旁观。”
    沈昱回道：“可知袖手旁观亦是在帮宋姑娘。沈某有公文在身，告辞。”
    见人远去，宋绾噘了噘嘴，沈昱真是个会见风使舵、体察上情的人，难怪年纪轻轻，担任大理寺要职。
    昨日围场上被大皇子警告了，宋绾当时吓得四肢发软，但回头想想，她若一味躲让，反而被动。
    今日见了二皇子，宋绾知道这也是个不省油的灯。鹬蚌相争，宋绾不信大皇子有这个闲工夫一直盯着她。
    要不，大皇子派亲信杀手直接把她杀了；要不，放任不管，因为他觉得宋绾不敢跟他作对。目前来看，后者猜想符合大皇子的行为，所以只是警告了宋绾，命其老实待着。
    但大皇子的警告，却激起了宋绾的斗志，想她穿书后如鱼得水，在京城混得风生水起。
    让她跪地求饶，门儿都没有！
    首先，宋绾要查明白，大皇子为何要屈尊降贵，陷害陈渊，陷害一个无权无势，最多有点钱和几张独门点心配方的小老百姓。
    沈昱是大理寺丞，又是查封留仙斋的经手人，肯定知道某些秘辛。但这人嘴太严了，畏权畏势，圆滑得很。
    宋绾摇头晃脑，边走边想，如何能反抗大皇子的恶势力，却不小心，迎头撞上了一人。
    自从来了皇家围场，皇帝皇妃皇子见了个遍，一撞就是个大人物，宋绾小心脏一紧。
    二皇子淡绿色的眼眸，在阳光下泛着光，微凉的唇角噙笑道：“宋姑娘在想什么，有何难题说出来，说不准本殿下能帮你。”
    二皇子手伤已经重新包扎，说的话铿锵有力，但宋绾不欲与虎谋皮。不要到时候，刚出狼窝，又入虎穴，她只需坐山观虎斗。
    宋绾回道：“二殿下美意，民女心领，但您身侧虎狼出没，民女不敢靠得太近。”
    闻言，二皇子挑了下眉，说：“本殿下府上是养了一只狼，凶悍，但它从不咬自己人。有机会，宋姑娘一定要来府上瞧瞧，你会喜欢它的。”
    二皇子府上是开动物园的吗，不仅养狗，还养狼，宋绾不禁问道：“您府上养猫？养鸟吗？”
    宋绾随口一问，未料尊贵的二皇子点了点头，淡淡道：“养了只肥猫，专捉阴沟里的老鼠。也有几只画眉和一只鹦鹉，平日逗逗解闷儿。若宋姑娘喜欢这些小动物，一定要来看看它们。”
    看来老鼠不分皇子和平民，一视同仁，随心所欲打洞，宋绾附和道：“希望民女有这个荣幸参观。”
    她一个小老百姓，除了被一顶不起眼的小轿从侧门抬进去，怕是没机会去皇子府一游，宋绾此时和二皇子说说笑罢了。
    “宋姑娘可别忘了，你差了本殿下一顿农家饭，本殿下不介意你来府上用顿便饭，权当补了上次的遗憾。”
    还说呢，她杀鸡被抓，微服出宫的二皇子都没出来说明缘由，不然她不会进一趟大理寺。
    但总归来说，因祸得福。她已经和男主交恶，幸而能与女主交好，不至于把小说里最牛的两人都得罪。
    “既然是民女差二殿下的饭，自是民女请客。哪日殿下再微服出巡，民女一定补上。”
    王公贵族的饭菜闻起来香，但她吃起来不香，宋绾福礼告退：“不打扰二殿下正事，预祝殿下秋猎拔得头筹，民女告退。”
    宋绾粉嫩的双唇紧抿，弯出了一道微笑的弧线，恭敬离去。阳光下，宋绾飒飒的背影满载着故事，无人知晓她的心思。
    要让宋绾说句话，那就是和权贵们打交道，太累了！
    ……
    宋绾回营帐后，逗了逗元宝，然后用她狗爬的字迹写了一份策划案，保证今晚的行动进行得完美无缺。
    营帐内，宋绾一手拿着宣笔，一手托着下巴，自言自语道：“东珺国永和十八年七月初秋，永和帝率文武百官在皇家围场秋猎，祈愿风调雨顺，岁稔年丰。镇国公府世子杜绍斐一骑一弓，获猎物百数，年仅十九岁的少年郎，成为东珺皇城最炙手可热的人物……”
    “划掉——”
    杜绍斐明明被李璟元吊着打，横空出世的敬亲王府影卫，人称九哥，年仅十八岁。哦，未满，宋绾想着，改日问问他生辰。
    “秋猎杜绍斐不能出风头，但能和郡主情投意合，比什么都重要，记得明年端午时节，弱冠之年的杜绍斐在皇宫武打北骁太子，文压北骁使臣团，一举扬名立万，载入史册。”
    宋绾慢慢回忆细节，她看小说看得略，又糊里糊涂过了这几年，除了知道大致走向，男女主是一对，其他的基本忘完了。
    宋绾记不得是哪位皇子登基，但杜绍斐是男主，按爽文套路，应该是镇国公府支持的大皇子登基。
    呵呵，她拒绝大皇子登基！！
    宋绾独自在营帐里，静静整理未来的剧情走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而安乐郡主那边，正满心欢喜地等着见她的情郎。
    安乐郡主心里有点慌，预料了诸多以后可能发生的事，怕父王不同意她的婚事，怕太傅拒绝她的情意，还怕今晚太傅根本不来赴约。虽说东珺男女之防不严，但太傅饱读诗书，说不定他忌讳夜半幽会。
    安乐郡主想了想，唤来李璟元，悄悄嘱咐道：“阿九哥哥，麻烦你再去跟太傅说一声，叫他晚上戌时三刻一定要来东面的修竹亭，我有非常非常重要的话告诉他，叫他千万要来！”
    说完，安乐郡主不忘叮嘱：“不准告诉父王。”
    李璟元不是告状的性子，他只负责保护郡主的安危，其余的事要敬亲王问起，他才一五一十陈述。
    比如说，安乐郡主曾在某山庄游玩时，不知是故意，还是不小心，走进了男浴汤。李璟元就这样干看着，然后和某个不怀好意的男子打了一架。
    再比如说，今年清明节，安乐郡主在皇家道观，撞见了薛太傅给他的亡妻点长明灯。然后看上去，郡主有种说不上是高兴，还是伤心欲绝的表情。回城路上，郡主要一个人去河边静静，结果逮了一个杀鸡凶手进大理寺。
    李璟元遵命去找薛太傅，不带添油加醋地道：“郡主叫你戌时三刻在东面修竹亭等她，她有非常非常重要的话告诉你，你千万要来。”
    对方言简意赅，饱读诗书的薛太傅觉得自己听懂了，又觉得糊里糊涂，缓了一下，才道：“好……”
    传达了安乐郡主的话，李璟元回去的路上碰到了宋绾，见她手里拿了一张纸，上面歪歪扭扭的……字，看不懂。
    宋绾见他，非常高兴道：“阿九兄弟，我正要找你呢！”宋绾以为李璟元陪着敬亲王，没想在这儿碰见了。
    可能是敬亲王也觉得这个私生子锋芒太露，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让他待在后方营帐。
    “何事？”
    宋绾神秘兮兮问道：“你最远射程可达多远？”
    李璟元实话实说：“不知，但一里以内不会失手。”
    一里就够了，宋绾轻笑一声，拉了李璟元的手就走，令其手足无措，顿时红了耳尖，乖乖跟着她走。
    两人终于到了目的地，宋绾一手拉着李璟元，一手指着前方的亭台，莫名产生一种“看，这就是朕给爱妃打下的江山”之感。
    宋绾道：“从这儿，你能射中那个修竹亭的顶端吗？看没看见上面有一朵红绸花，把它射下来。”
    听宋绾说完，李璟元微微挣脱了她的手，宋绾以为阿九兄弟不习惯跟女孩子拉手，刚刚她没想这么多，只想拉着他来。
    拉个手，不怀孕，不要你负责。
    李璟元空手后，立马拉弓搭箭，意欲射下那朵红绸花，吓得宋绾赶紧拦住他，吼道：“你别射！”
    这是她千辛万苦爬上去绑的！！
    李璟元斜首看她，宋绾道：“晚上来，晚上戌时……四刻，你在这儿将它射下来！”
    那时，男女主应该已经说开了，正你侬我侬，这时候她负责制造一点浪漫的气氛，给爱河添一把火。
    李璟元这一箭，是丘比特之箭。
    李璟元道：“好。”以为是宋绾和安乐郡主在玩乐，整蛊太傅大人。以前他在王府学艺时，李璟元也被迫和影卫兄弟们整蛊教他们功夫的武师。
    宋绾道：“你都不问我干什么？”
    李璟元道：“郡主。”
    宋绾恍然大悟，说：“郡主这都跟你讲，看来你们感情很好嘛。”毕竟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尽管他们可能彼此不知道，但血缘关系让他们亲近。
    李璟元道：“从我记事起，就一直住在王府。”
    他和安乐郡主两小无猜，不然郡主不会“阿九哥哥”这样叫得亲热。宋绾心道，这个王府不是京城的敬亲王府，指的应是敬亲王封地。
    诶，她怎么就没个哥哥，或者青梅竹马？但转念一想，有的话，她穿过来不就是一笔糊涂账？
    宋绾点了点头，李璟元也没表现出对安乐郡主和别人幽会的不满，所以虽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但没有对郡主生出非分之想。
    否则，有情人终成兄妹，人生四大爱情惨剧之一。在宋绾心里，另外三大分别是：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我爱你，我也恨你；我爱你，你爱他，他爱他他。
    第13章
    宋绾道：“王爷一定对你很好。”
    看样子敬亲王是请了先生好好教导李璟元，文武皆不落下，虽名分上不能相认，但他儿子的待遇要搞上。而且让李璟元在此次皇家秋猎大展身手，没准以后让他入仕，自立门户，敬亲王勉强算是个好父亲。
    李璟元嗯了一声，王爷是对他好。
    交待了事，两人回去。临别时，宋绾冲李璟元眼睛一眨，双手做出拉弓的样子，发出“咻——”的声音。
    叮嘱他不要忘了今晚的正事，宋绾状似随口一问：“你几月生的？”上次说十八未满。
    李璟元回道：“腊月初八。”
    “十八？”
    “嗯。”
    腊八节，这个生辰吉利。而且十八岁是个重要的生辰，但他们肯定当普通的生辰，毕竟古人成年的说法不一样。
    比如她今年十六，寻常姑娘家不是嫁人，就是许人。但她生母早逝，家里人口简单，只有一个忙着行商的爹，虽偶尔提及她的婚事，希望宋绾嫁到大户人家享福，但没有真正去张罗。
    而宋绾自己呢，嫁人是什么东西？
    她不要。
    ……
    晚上皇帝举行烤肉宴，安乐郡主把宋绾拉去陪同，而我们的小郡主却全程低着头，不敢明目张胆看心上人，只偶尔抬首，朝那边瞄一下。
    比起扭捏的小郡主，我们的杜世子大大方方。几次看过来，今晚尤其俊美的脸上，挂着含蓄的微笑。杜世子宛如孔雀开屏，对宋绾的态度也好了不少。
    比如说，宋绾落单时，杜世子主动过来，递给她烤好的兔肉，说：“本世子今日亲自猎的，你以前不是念着要吃麻辣兔头……”
    这不得不再提一次，宋绾清明节杀的那只鸡。杀完鸡被捕，被押送回城的路上碰见了冤家杜绍斐，男主竟去看她的热闹。
    后来误会终于解除，那只老母鸡被可恶的男主抢走了。但宋绾不能有一丝怨恨，反而说：“老母鸡炖汤滋补，杜世子拿回去给国公夫人好好补补。”
    “宋姑娘辛辛苦苦杀的，你不想喝鸡汤？”
    刚巧旁边有人卖兔子，很可爱，但宋绾却不可爱道：“比起喝鸡汤，民女更喜欢吃兔子，麻辣兔头……”
    杜绍斐一挥手，那片的兔子全进了宋绾府上，但她不会做。杀鸡可以，杀可爱的兔子不行。她只管吃，不管杀。
    看着眼前被烤得肉香四溢，撒好了佐料的烤兔肉，宋绾忍不住伸出罪恶之手。作为给男女主搭线的红娘，她只想收点礼。
    但宋绾被阻止了，随即偏头，疑惑地盯着抓她手腕的李璟元。只见他神色平静，一手抓住她，一手伸了过来，手上拿的是烤山鸡，看着外焦里嫩，同样美味。
    宋绾两个都想要。
    杜绍斐皱眉：“你吃不吃？”
    这语气感觉是她不吃也得吃，必须给堂堂世子爷面子。但他这样说，宋绾反而不想要了，男主烤的东西，一向是女主独一无二的福礼。
    “吃这个，那个不好吃。”李璟元这话说得理所当然，完全不怕得罪我们的杜世子，只能说艺高人胆大。
    杜绍斐理所当然生气：“你别以为有敬亲王撑腰就为所欲为。”一个奴才都快爬到主子头上了！
    李璟元淡淡道：“我赢你，靠的是自己。”一句话戳到杜世子痛处，围猎时可是李璟元独领风骚。
    “好啦……”宋绾解围，待会儿打起来就荒唐了，旁人看了，还以为两位少年为她争风吃醋呢！
    说着，宋绾一手接过烤兔肉，一手接过烤山鸡。成年人，两个都要。但没等她下口，却被李璟元夺了兔肉。
    李璟元重复道：“这个不好吃。”
    杜绍斐气得牙痒痒，怒道：“宋绾喜欢吃什么就吃什么，你凭什么给她做主！”他亲自给宋绾烤的兔肉，别人想吃都吃不着，杜绍斐从李璟元手里抢了回来。
    宋绾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她只想吃口肉。再不吃，肉冷了就不香了。不管幼稚鬼们的争执，宋绾两只手拿着烤山鸡，一口咬了下去。小圆脸一鼓一鼓地咀嚼，吃得很香。
    杜绍斐不开心了，吼道：“你怎么吃他烤的，不吃本世子烤的！”亏他挑了最肥美的兔子，结果人家不领情。
    宋绾刚要开口，李璟元却道：“你自己尝一下，不好吃。”说得像是他吃过杜世子烤的东西。
    杜绍斐不信邪，咬了一口亲手烤的兔子，刚嚼了两下，立马露出一副难以言表的神情。杜世子什么话都没说，随即落荒而逃。
    见此情况，宋绾咽下碎肉，充满疑惑的小眼神看向李璟元，问道：“兔子有毒？”那又白又青的脸色，杜绍斐不是又中毒了吧！
    李璟元道：“无毒，不好吃。”
    闻言，宋绾貌似明白了，杜绍斐第一次烤东西，火候不对，佐料不对，被火眼金睛的李璟元看出来了。
    宋绾赞道：“我觉得你不要当影卫了，改行做厨师，说不定下一个风靡京城的留仙斋就是你开的。”
    “不喜欢。”
    “哦。”宋绾低头啃烤山鸡。
    安乐郡主端着一盘切得精细的肉丝回来，见宋绾大口吃肉，和那群五大三粗的男人没两样，言道：“宋姐姐，你真是不拘一格……”
    宋绾嘴里包着食物不好说话，而李璟元听了，看着她鼓动的腮，以及油滑的嘴唇，不确定地问道：“要我……切一下吗？”他考虑不周。
    宋绾摇头，咽后道：“这样吃起来更香。”
    “嗯。”他也觉得。
    安乐郡主看了他们一眼，自己坐下偷偷笑，改日要跟父王说一说阿九哥哥的婚事。哦，不能当面叫阿九哥哥，她一叫，父王听见又要说她几句。
    一开始，安乐郡主以为父王不让她跟影卫们亲近，但她叫其他影卫哥哥，父王却不责骂她。
    宋绾不知女主心里的小九九，出来一趟，自然要吃好玩好，吃饱了，晚上干大事。
    而且她发现一个情况，薛太傅一有接近小郡主的苗头，安乐郡主就跑得比兔子还快，不是找敬亲王，就是找皇帝或嫔妃们，明显拒绝和薛太傅相处。
    宴后离席时，薛太傅直冲冲朝安乐郡主这边来，吓得小郡主拉着宋绾飞奔而去。
    可能是怕老师抓早恋，宋绾猜测。
    ……
    天上的星星熙熙攘攘，地上的人儿成双成对。
    “你有没有喜欢的姑娘？”寂静的夜幕下，宋绾仰着头看星星，无端问起陪她看星星的李璟元。
    两人离了烤肉宴，宋绾吃撑了，李璟元陪她饭后百步走，这会儿一起坐在坐在地上看星星。
    听宋绾问起，李璟元捣鼓残月弓的手一顿，没说话，有一种默认“有”的回应。
    宋绾侧首看他，李璟元依然穿着他一贯的黑衣，仅腰带是暗红色，添了点生气。
    小影卫的脸白皙干净，宋绾想到了刚刚洗净滴着水的大葱，蘸点酱就可以吃了。
    明知李璟元不会对安乐郡主有非分之想，但宋绾依然要确定一下：“你不喜欢郡主吧？我说的那种喜欢。”
    李璟元摇摇头，“郡主是郡主。”
    宋绾彻底松了口气，但除了郡主，李璟元能喜欢谁？
    “你马上十八了，王爷就没提过你的婚事？”
    “提过。”
    宋绾惊讶，敬亲王想得真周到，对私生子真是太好了。难道让其在围猎出尽风头，是为了给他物色妻子？
    宋绾记得，当时李璟元在场上英姿飒爽的时候，场下那些千金小姐都狂热不已，恨不得立刻扑倒神箭手。
    “有……相中的？”
    李璟元拉紧了弦，半晌道：“王爷说不急。”
    宋绾心里酸酸的，小影卫都谈婚论嫁了，她却没着落。先不说她觉得自己小，不急婚嫁，主要是宋家就她一个独苗苗，最好的安排是找个会经商的上门女婿。但上门女婿不好挑，一个不小心人财两空，不如守着家财孤独终老。
    按原文剧情，她早该投怀送抱，加上宋爹的推波助澜，被抬进镇国公府做杜绍斐的通房。
    直到安乐郡主嫁给杜世子，善良的小郡主抬了宋绾做姨娘，但在家宅争斗中，宋绾死于非命。
    宋绾托着腮，喃喃道：“我还是先想着活命吧……”
    “诶，什么时辰了？”宋绾惊醒。
    “戌时两刻。”
    宋绾立马起身，拉起李璟元，推搡道：“我们快去看看。”怎能错过男女主互许终身的名场面呢。
    虽然她觉得安乐郡主嫁给杜绍斐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但这只是她个人的喜好。
    尽管不喜欢杜绍斐恃才傲物，口是心非的讨人厌性格，但不得不说，除了这些小缺点，杜绍斐绝对是满京城大半姑娘都想嫁的夫婿人选。
    宋绾躲起来的时候，杜绍斐已经到了，今晚看起来很……骚包。杜世子换了一身宝蓝色繁花锦袍，发髻梳得一丝不苟。
    宋绾满意地点点头，她把小郡主当姐妹，看见杜绍斐重视安乐郡主，心里宽慰不少。
    不一会儿，安乐郡主来了。亭台里两人看见对方，宋绾没数错，他们含情脉脉对视了数十秒，然后有些局促。
    宋绾感叹道：“光看脸，他们蛮相配的。”
    李璟元在旁边再次估摸距离，不知郡主和镇国公府世子在聊什么，但听见宋绾这话，说：“不配。”王爷不会让郡主嫁入镇国公府。
    宋绾斜了他一眼，心道这人莫不是妹控，看妹夫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所以在围猎时期得杜绍斐落花流水。
    修竹亭里，不知两人说了什么，小郡主要走，杜世子貌似有些激动，抓了她手腕。宋绾听不见，看不明白，唯一看见的是薛太傅急匆匆来抓早恋了！
    而李璟元已经拉弓搭箭，宋绾觉得苗头不对，下意识抓了他手臂，李璟元手一抖，利箭发出。
    目标——镇国公府世子！！
    宋绾在呼吸一瞬间，预见了杜绍斐利箭贯身而亡，自己人头落地的血淋淋场面！
    第14章
    宋绾脑子转了千八百遍，但身体吓得僵住了。而李璟元比较淡定，一瞬间负手取了两支箭。
    双箭齐发，随后分工。一支在离杜绍斐不到十步的地方，击落那支意外射出的箭；一支不忘宋绾的嘱咐，射落那朵红绸花。
    霎时，众人呆立现场。在晚风徐徐的星空下，暧昧的红色纱幔垂下，在亭台四周摇曳生姿，纷纷扬扬的花瓣飘落下来，五光十色。
    难为宋绾在百花凋零的秋季，找了这么多花瓣。仔细一看，真花里夹杂着她自己制的假花，难怪有些奇奇怪怪的色彩。
    但一切白费功夫，尴尬的气氛扑面而来。李璟元射的箭，根本不是丘比特之箭，差点成了死神之箭！
    暴露无疑，宋绾硬着头皮上前，打着哈哈道：“今晚星空真美啊！大家都出来看星星吗哈哈哈……”
    杜绍斐再怎么心智沉稳，说到底只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今晚不仅被宋绾拒吃自己烤的东西，约会不赴约，而且和赢他的影卫把他当靶子射。那瞬间杜绍斐手脚冰冷，生出死亡降临的感觉。
    杜绍斐一把抓住宋绾的手腕，捏得她疼死了，只见其眼睛里火气冲天，哑着嗓子道：“你今晚在玩我？”
    宋绾胆怯道：“误会……”她不知薛佰路咋跑来了，也是无心令李璟元射出失误的一箭。
    李璟元扳开杜世子的手，将宋绾拉了过来。一得救，宋绾另一只手覆上被捏得发红的手腕，表情委屈，但她今晚的确做了蠢事。
    “箭是我射的。”李璟元陈述，有什么问题请找他。
    安乐郡主尚在状况外，今晚明明是她和太傅的私会，没想到镇国公府世子在此。
    而且杜世子向她打听宋姐姐，她说了一句宋姐姐有心上人，被杜世子拉着不准离开。然后太傅就来了，随之有了刚刚惊险的一幕。
    薛太傅先前被政事绊住了，错过了与郡主约定的时辰。急匆匆而来，看见两个学生拉拉扯扯，薛太傅还没来得及生气，离奇从不远处射来三箭，以为是刺客来袭。
    安乐郡主一脸无措：“为什么你们都来了……”
    宋绾手指抠着手腕，尴尬道：“我不是想帮你吗？但出了点意外……”薛佰路就是最大的意外，扒拉着安乐郡主不放，管天管地管恋爱！
    杜绍斐插嘴道：“你先说清楚，约了本世子，怎么躲起来了！”还跟别的男人深更半夜在一起！
    宋绾无辜眨眼，反问道：“郡主约的你，我出来干嘛？”
    杜绍斐听得莫名其妙，好看的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不是你……”等等，当时宋绾说今晚有人约他，没说是谁，他自然以为是宋绾害羞不好意思说是自己。
    薛太傅看了一出戏，一群少年少女自导自演的戏，被学生叫来是在他面前耀武扬威，谈情说爱！
    “我约的太傅！我没约杜世子！”
    安乐郡主为自己辩解，她喜欢的是太傅，要私会的也是太傅。虽然她和杜世子一起在皇宫念书，但他们根本没说过几句话。
    “啊？”宋绾一脸懵，在他们三人之间来回观望。只见郡主抿着嘴委屈地看着薛太傅，薛太傅被郡主一声辩解愣在当场，而杜世子眼神阴郁地瞪着她。
    宋绾扭头看李璟元，问道：“我是不是弄错了什么？”
    闻言，李璟元老实道：“郡主约的太傅。”他亲自去确认的，所以今晚薛太傅来赴约。
    巡逻的侍卫们终于发现了这边的不寻常，前来见是有身份的大人物，恭敬道：“太傅大人，郡主，世子，请问有何事，属下可以帮忙？”
    大晚上不睡觉，跑出来吹风，侍卫们不理解。
    薛太傅作为最年长的人，化解尴尬的局面道：“无事，你们继续巡逻，不要让刺客混进来。”
    侍卫们应声，继续巡逻营地。
    薛太傅对四人道：“夜深，都回去休息，明日要返程。”
    见安乐郡主要说什么，薛太傅堵话道：“郡主千金之躯，以后有事，只需差下人传话。尤其晚上……休要单独见外男。”
    今夜的表白，彻底泡汤了。他们再闹下去，真正的大人物要被吵着，到时不好收场。
    宋绾晕乎乎的，安乐郡主到底喜欢谁？
    回到营帐后，宋绾抱着元宝，静静坐在榻上，她刚刚一定在梦游。为什么女主不喜欢男主，为什么杜绍斐貌似也不喜欢安乐郡主，反而……误会是跟她约会？
    抓起元宝的两条前腿，宋绾竟对着一条狗道：“元宝，我不是穿书吗？虽然我没嫁给男主，但剧情不至于这么歪吧！”
    剧情彻底乱套了，她再也不是旁观者清的先知，反而是当局者迷。宋绾哀叹一声，四仰八叉躺在榻上，元宝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配主人睡觉。
    ……
    天蒙蒙亮，昨晚不知不觉睡着的小姑娘猛然惊醒，她梦见自己生孩子，生不出来，最后痛得一尸两命。
    宋绾不自觉摸小腹，很平坦，不是大腹便便的孕妇，只是余痛未消。幸好幸好……不对！
    宋绾掀开被子，往下扒拉一看，她月事来了。忍着痛，猫着腰，窸窸窣窣找了半天，没找到合适的月事带。
    天要亡我！
    清醒后，小腹越来越痛，尤其是当注意力都在痛上，愈发觉得痛。宋绾是一顿不吃饿得慌的人，又痛又饿，有气无力道：“元宝，你要不叫两声，看有没有人救我……”
    她动起来，血流不止，出不了门。
    “汪——汪汪——”
    帐帘一下子被人掀开，软趴在榻边的宋绾披头散发，抬起头，白着脸，与来人四目相对。
    李璟元径直进来：“你怎么了？我以为有其他人……”元宝一叫，一般是有人接近宋绾。来皇家围场后，宋绾都要栓着元宝，不让它狂吠。
    宋绾不敢动，软糯道：“麻烦你让郡主送我点急救的东西，派个侍女送来就是。”
    李璟元想扶她的手一顿，说：“你葵水来了？”每个月郡主有这么几天痛得不能动弹，兄弟们也曾探讨过，为何女人流点血要死要活的。
    宋绾眨眨眼，“你懂得挺多。”
    李璟元起身，“你休息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嗯。”
    速度很快，毕竟她的营帐和小郡主离得近，但回来的不是李璟元，也不是安乐郡主的侍女，而是郡主亲自来的。
    宋绾乐道：“郡主，你真是我的小天使。”
    “小天使是什么？”
    “嗯，就是小仙女。”
    安乐郡主将月事带递给她，这时李璟元打了热水进来，随后退出去。宋绾终于起身，清理自己。
    宋绾舒坦了，但安乐郡主却没有好脸色。小郡主平时亲善，但摆起郡主的架子来，敬亲王都要头疼。
    宋绾问道：“郡主，你因为我昨日办砸了事生气吗？”
    一句话点燃了安乐郡主，气得几连问：“我能不生气吗？昨晚那杜世子是怎么回事？他说是你约的他？即便你约他，干嘛打扰我和太傅？”
    宋绾一脸无辜，双手抱头，抓了抓还没来得及打理的鸡窝头，言道：“我以为你喜欢杜绍斐。”
    安乐郡主瞪眼：“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喜欢他？”
    闻言，宋绾琢磨了一下，安乐郡主是没说过。她自以为是，张冠李戴，搞错了。
    “我的错……”
    “我以为宋姐姐聪明，早就猜到我喜欢太傅。”她表现得不够明显吗，让宋姐姐误会她喜欢杜世子，岂不是太傅也误会了。
    宋绾不否认自己聪明，她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至于郡主喜欢太傅一事，她不得不说几句：“我误以为郡主喜欢杜世子，这是我的错。但喜欢太傅，我的小郡主，薛佰路至少三十有了吧？还是个鳏夫！”
    安乐郡主才十五岁，堂堂郡主喜欢一个老男人！亏她以为薛佰路是个正经的教书先生，谁知竟欺骗无知少女！
    安乐郡主维护心上人：“太傅今年三十又二，正值壮年。他与妻子结识于微时，夫妻恩爱。后来妻子病逝，太傅不曾续弦。太傅是一个学富五车，重情重义的君子！”
    “那他也是个上了年纪的鳏夫！”
    “我、我就是喜欢他！”太傅不是鳏夫就没她的份儿了！小郡主心里可耻地想，幸好太傅妻子去世得早。
    两个小姑娘瞪着眼争执，宋绾气得肚子痛。诶，她生什么气，郡主爱喜欢谁，喜欢谁。
    在褥榻上蜷着身子，宋绾心平气和下来，她不能生气，生气长皱纹，“你喜欢他没用，他喜欢你也没法，王爷绝不会同意这门婚事。”
    谁会把黄花大闺女，嫁给死了妻子的老男人续弦。而且郡主身份尊贵，更不可能。
    闻言，安乐郡主嘴一噘，委屈得要哭出来。见此，宋绾痛得要哭出来，她不再当红娘。
    “我知道父王不会同意，但宋姐姐这么聪明，肯定有办法。”
    “你别给我戴高帽子。”
    “宋姐姐……”
    “我当不起郡主的姐姐。”反正她不会让妹妹嫁给老男人。
    这时，帐外想起李璟元的通传。
    “郡主，王爷要见你。”
    闻言，安乐郡主心里一咯噔，难道父王知道了，小郡主默默看向她的宋姐姐求救。
    宋绾转首，不关她的事啊！她闲得蛋……肚子疼！她拒绝再插手男女之间的恋爱物语。
    没经验！没情商！智商也下降了！
    第15章
    宋绾抱着暖水袋，捂在小腹上，见帐里端坐着的某少年，闲得拿铃铃毛球逗狗。一本正经的少年，和一只蹦跳的小狗，非常和谐。
    元宝出来一趟，没那么怕人了，再也不是见着李璟元就吠，她觉得失去了一条小忠犬。
    宋绾道：“你守在我帐里干嘛？”
    李璟元一边挠元宝的狗脑袋，一边道：“郡主让我看着你。”小郡主深有体会，让他留下来倒热水什么的。
    宋绾闲聊道：“你知道郡主喜欢薛老头子？”
    薛太傅其实也说得上年轻有为，但一想到花儿一样年纪的安乐郡主，宋绾就觉得他是糟老头子。
    李璟元摇了摇头，随后想到什么，点了点头，说：“郡主经常在王爷面前提起太傅。”王爷夸太傅的时候，郡主就抱怨太傅严厉。王爷顺着郡主的意思说太傅不好的时候，郡主又极力维护薛太傅。
    李璟元似懂非懂，郡主喜不喜欢薛太傅，其实他不是很确定。兄弟们常说小姑娘的心思最难猜，她们嘴上说的跟心里想的不一样。
    “那你和杜绍斐熟吗？”
    李璟元身子一僵：“不熟。”只有一两次陪郡主去皇宫见过，王爷不怎么让他进宫。
    宋绾丧气道：“我以为他们一起在皇宫念学，早就两情相悦……”
    这话这语气，李璟元听得心里堵得慌，以为宋绾喜欢镇国公府世子，而她以为心上人喜欢旁人，所以不开心。
    李璟元道：“郡主曾撞见杜世子和身边侍女拉扯，不喜欢他。”世家公子身边多多少少都有通房丫鬟。
    李璟元补充道：“杜世子喜欢谁，不清楚。”
    宋绾心道，怎么觉得杜绍斐看上她了。她拒绝，宅斗不在行，一尸两命更不可。
    安乐郡主再怎么单纯善良，那也是王府培养出来的，见多了大场面，凭她的身份就能惩治不少人。
    而宋绾，前世生在法治社会，今生长在商贾之家，就如世人所说，一身铜臭之气。除了一点小聪明，钱能解决的事，钱来解决，因为她没有权势。
    宋绾叹道：“不管了，我得赶紧让我爹给我找个上门夫婿。我这长得如花似玉的，小心被不怀好意的人抢了。”
    给元宝顺毛的李璟元一顿，王爷说婚事不急，但他挺急的，现在看来对方也急。
    ……
    一场围猎在有惊无险中渡过，宋绾回去瘫了四五天。出门一趟本就累，再加上月事来了，搞得宋绾身心疲惫。
    自从知道男女主没看对眼，宋绾不敢浪了。每日规规矩矩去商铺帮忙，和伙计客人打成一片。
    宋绾在柜上打算盘，她是一名初级证尚未考过的会计专业在校大学生，到了古代竟学会了打算盘，说起来就不可思议。
    察觉有人挡住了她的光，专注算账的宋绾抬头，见此，问道：“爹，你干嘛呢？”宋爹背着双手，领导视察工作一般，满脸愁容地看着她。
    宋爹愁道：“闺女，你最近怎么不花钱了？”闺女不仅不花钱，还来铺里挣钱。他就一个闺女，宋绾不花钱，这钱挣来没人用。
    宋绾道：“爹，你挣钱辛苦，女儿给你省钱不好吗？”
    宋爹豪气道：“不需要，闺女，钱挣不完，花不完。”
    宋绾手肘抵在柜上，托着腮，忽然笑道：“爹，我们家钱这么多，你要不给女儿娶个后娘回来败家？”
    闻此，宋爹一声轻咳，言道：“这不行，再有钱也经不住女人败。你是不知道，你南街吴叔叔，去年娶了个年轻的小媳妇儿。从此沉迷女色，不好好做生意不说，那新妇竟倒卖他的田产，连商铺账本都泄露了。”
    宋绾听完道：“那是吴叔叔倒霉，识人不清。”
    宋爹摆摆手，意思是拒绝给宋绾找后娘，说道：“你爹我把你拉扯大，不指望你光宗耀祖，就希望你嫁个好一点的婆家，我也对得起你娘了。”
    说起来，宋绾的娘亲是家道中落的官宦世家女，嫁给行商的宋爹不能说是强扭，心里却也委屈，以致于宋爹想把闺女嫁进高门大户，弥补遗憾。
    宋绾噘嘴道：“门第高了，你闺女嫁进去不是受罪吗，而且一年半载见不着爹。门当户对吧，咱家可是京城日进斗金榜前十的商铺，哪有刚刚好能和我相配的公子。”
    这两父女，一点不含蓄，正大光明讨论起续弦嫁人之事。宋爹也没觉得哪里不对，他闺女长大后很有主见，万事可商量。在行商时，宋爹也碰到过一些抛头露面、能力出色的妇人，所以非常看得开。
    “放心吧，闺女。爹可是给你准备了丰厚无比的嫁妆，绝对让你在夫家抬得起头来。”
    宋爹想的是，即便是权贵人家，也是要花钱的。你看他岳丈一家，最后不也是没钱寸步难行。
    宋爹继续道：“你现在赶紧给爹找个好女婿，比如那个老是找你麻烦的世子爷，或者你干爹给你介绍的那些优秀公子哥，亦或我们隔壁王府里面的青年才俊，你随便挑一个。”
    宋绾抚额，当这些官宦公子是大白菜呢，“爹，我跟他们没关系！”而且不该是做爹的给女儿做主婚事吗？！
    “你爹是过来人，你看那个世子爷跟在你后面转，明显对你有意思。就是他家门第是高了些……”
    “他什么时候跟在我后面转了！”
    “不是吗？经常找你麻烦，就是想见你。你爹慧眼如炬，这点小伎俩早就识破了。幸好我闺女意志坚定，没被这小子花言巧语骗去！”
    “爹！”宋绾要一口血喷出来，她亲爱的老爹不要乱说！
    “说起来，这小子挺上道的，镇国公府这大半年的五谷杂粮，多数是从我们家买的。”以前镇国公府吃的皆是从皇商采买的精粮，“过几天还要来谈谈新年供粮的问题。”
    闻言，宋绾一愣，忽然拿出账本往前翻。她这两个多月一直只管坐在柜台收钱，时不时看一下来铺的帅哥，还没有跟她爹学查账。
    宋绾终于翻到了前段时间的进账记录，笔走龙蛇“镇国公府”四个大字要把她逼疯。
    一扔账本，宋绾两只手揉上了太阳穴，她要冷静，“爹，我不行了，我要回去理理。您千万千万要拒绝和镇国公府的买卖，小心把你闺女给卖了！”
    宋绾这份收银员工作到此结束，她不动，敌却一直在动。原以为男女主没看对眼，她也没给杜绍斐做妾，大不了就是普通穿越之旅，没有穿书。
    可商铺和镇国公府扯上关系，她没记错的话，公府势力渐渐渗透商铺，借鸡生蛋。最后她家商铺倒了，新的商贾之家开始冒头。
    交接后，宋绾要回去，宋爹叫她把一些食材带回去，晚上煮腊八粥喝，原来今天是腊八节。
    ……
    天将黑时，宋绾在厨房熬粥，她不是厨房杀手，但厨艺也就一般般，熬个粥将就。
    除了柴火燃烧的噼啪声，厨房非常安静，因为不速之客到来，宋绾不经意抬头，差点没被倒挂在梁上的影卫吓出魂儿来！
    “哎呦——”宋绾一手拿着羹勺，一手拍着小胸脯，吓得喘气道：“十七弟弟，你怎么来了？”
    来的是隔壁王府的十七影卫，年纪比宋绾还小。
    小十七翻身落地，凑上前先看了看锅里煮的粥，好奇问道：“你为什么煮粥？”
    宋绾继续搅了搅粥，反问道：“王府没给你们粥喝吗？今天是腊八节。”
    “你为什么煮粥？”
    宋绾一顿：“腊八节喝腊八粥，很奇怪吗？”
    “你为什么煮粥？”
    闻言，宋绾羹勺一掷，手指着厨房门口道：“出门左转，翻墙回去，问你九哥。”
    小十七影卫鼓脸道：“九哥不喜欢喝粥。”
    宋绾一愣，喃喃道：“我又不是煮给他喝的……”
    “九哥生辰，你为什么不煮面？”
    翻一下小十七的话，生辰，李璟元要吃长寿面。但不好意思，宋绾不会擀面，更不会擀一根长寿面。再说，王府缺李璟元一碗长寿面吗？
    宋绾问道：“王爷没叫人给你九哥做长寿面？”
    “你为什么不给九哥做？”
    “我为什么要给他做？”宋绾舀了半碗腊八粥，吹了吹凉，吃了一勺，尝味道。
    小十七眨了眨眼睛，这年头影卫的睫毛比姑娘还密，疑惑的小眼神盯着宋绾，说道：“你不是喜欢九哥吗？”
    “咳咳——”不知是粥太烫，还是十七弟弟的话太惊人。无辜的宋绾不仅呛着了，碗也没端稳，幸而小十七手疾眼快地接着。
    宋绾缓过来道：“小孩子家家，这话不要乱说！”
    小十七蹙额道：“三哥、四哥、五哥、七姐、十一哥、十二姐，还有、还有……”
    他记不清哪些哥哥姐姐说过，总之一句话，“他们都说明年要喝九哥和你的喜酒。”
    他们平时不敢喝酒，只有这种喜事可以放肆一下，所以小十七也期待着喝喜酒。上次五哥成亲，他还小，哥哥姐姐们不准他喝。
    宋绾今天着实被吓了好几次，脑子不够用，这些有的没的，都是从哪儿传出来的？
    “不是，你们每天蹲在梁上闲得慌吗？胡说八道些什么！先不扯我喜欢不喜欢阿九兄弟，你觉得你那个闷葫芦一般，心里只有宝贝弓箭的九哥，会喜欢我？”
    小十七将碗放在灶上，言道：“我听见九哥跟王爷说——”
    对面的人突然不能开口，因为宋绾见到冒出的黑衣影卫沉着脸，一把捂了小十七的嘴。
    第16章
    “呜呜——”小十七惊觉，只有他九哥能做到悄无声息接近他，近身捂了他的嘴。
    “你怎么也来了？”宽敞的亲王府不够他们撒野，跑她家厨房玩闹，宋绾一脸莫名其妙，弯身熄了灶里的火。
    李璟元一只手臂桎梏小十七，一只手掌捂着他胡说八道的嘴，向宋绾解释道：“十七擅离职守，我抓他回去。”
    “来得正好。”宋绾轻笑，揭开另一边的盖子，原来底下藏着食物。
    李璟元怔愣，小十七终于被他九哥放开，立马化身好奇宝宝问道：“这是什么？”
    宋绾自豪道：“送给阿九兄弟十八岁的生辰礼。”这是一块生日蛋糕，她试做了好几天，终于有模有样。
    宋绾让小十七端稳蛋糕，然后取了一支蜡烛点燃，说：“阿九兄弟，闭眼许个生辰愿望，再吹灭蜡烛。”
    李璟元懵懂地盯着她，未动，宋绾一哂，解释道：“我老家的习俗，对着糕点和蜡烛许愿，寿星的愿望将在下次生辰前实现。”
    宋家不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宋爹年轻时一路行商，几经颠簸，才在京城扎了根儿。
    李璟元听话照做，烛火摇曳下不知许了什么愿望，随后一口气吹灭了宋绾手上的蜡烛。
    影卫冷静清澈的眼神，与宋绾四目相对，眼里只剩下彼此。
    小十七左看右看，说：“我可以吃它吗？”闻起来有一股甜甜的味道，他想吃。
    宋绾不小心盯着李璟元闭目许愿的俊脸出神，刚刚又与李璟元对视，想到小十七的胡言乱语，回神后有些尴尬。
    “吃、吃吧。”宋绾转身取了一把小刀，让李璟元切蛋糕。宋绾暗暗呼出一口气，镇定道：“我亲手做的，其他人可没这个福气吃到。”
    连她爹也没吃过，一是宋爹不爱吃甜食，二是变化大容易露馅儿。她平白占了他女儿的身体，宋绾也没法，只能默默说一声抱歉，以后好好孝顺宋爹。
    李璟元用勺子吃了一口，很甜。
    “好吃吗，九哥？”
    “你吃一口就知道啦。”宋绾笑着插话，亲手送了一小块蛋糕，到可爱的十七弟弟嘴前。
    小十七听话，一口吃掉。
    见此，李璟元觉得嘴里不甜了。
    小十七想多吃几口，被他九哥拽着后衣领，提了出去。丢人，关门，一气呵成。
    宋绾噗嗤一声笑出来，“你就这么把他丢回去了？”
    李璟元抿了抿嘴，唇上是甜的，言道：“十七贪玩，而且说话不经脑，他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宋绾将蛋糕打包，垂眸问道：“哪句话不往心里去？”
    李璟元说不出来是哪句话。
    “好啦。”宋绾将打包的蛋糕递给他，说：“带回去给他们尝尝，顺便替我谢谢他们这一年以来的照拂。”
    完了，宋绾补充道：“你也快回去吧，今天腊八，王爷等着你过节，给你过生辰呢。”
    “十八岁生辰快乐！”
    “谢谢……”李璟元缓缓接过。
    神出鬼没的影卫们都回去了，宋绾松了一口气的感觉，默默准备今晚的晚膳，等着宋爹归家。
    忽然一拍脑门，宋绾惊道：“忘了给生日礼物了！”
    ……
    晚上和宋爹用过晚饭，几下收拾好厨房，宋绾回屋翻出了她准备了两月的生辰礼，恰是一块彩锦护膊。
    护膊上面本该绣有“日月、云朵、孔雀、仙鹤、辟邪和虎”的纹样，然而宋绾绣不出来，想当然乱绣纹样，最后绣得花里胡哨，四不像。
    宋绾拿在手里纠结着，花里胡哨的东西，先不说爱穿一身黑的李璟元喜不喜欢，光看起来就很寒碜。
    但除了这个，宋绾委实不知该送什么好，随便买一个东西没有意义，不如直接给钱。她生辰的时候，宋爹就是直接给她银票，想要什么自己买。
    “管他呢！”宋绾似是想清楚，将彩锦护膊收好。她跟李璟元不是多要好的关系，送其生辰礼，是看在围猎时帮她找了元宝的份儿上。
    宋绾包好生辰礼，跑去墙角，清了清嗓子，问道：“今日哪位当值？”
    一个闪现，是一位小姐姐影卫。
    影十二冷冽道：“何事？”
    宋绾暗道一声真酷，看那站在墙上修长笔直的腿，冷漠孤傲的眼神，清脆利落的声音。
    宋绾啧啧称奇，将包袱一甩，影十二随手接住，听宋绾言道：“送你九哥的生辰礼。”
    影十二眉头一皱，随即将包袱扔了回去。宋绾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小姐姐这是怎么了？
    “你亲自送，更显诚意。”
    “我们两家离得这么近，你送我送都一样。”护膊戴着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找她售后，她不是不认账。
    影十二觉得自己和宋家姑娘没想到一块儿去，冷声道：“你亲自送，九哥更高兴。”
    宋绾仰着头说话很累，顺着墙角的梯子爬上高墙。这梯子搬出来放在院墙边太方便了，方便她爬墙。
    宋绾爬上去坐好，对遗世独立的影十二道：“你也坐，我们聊聊。”今日过节，而且敬亲王府一向平静，影卫们很得闲。
    影十二想了想，一条腿耷拉，一条腿屈着，手臂搭在腿上，随意道：“聊什么？”
    “十二成亲了吗？”“未曾。”
    “你有心上人吗？”“没有。”
    “你父母健在吗？”“去世。”
    看来影卫大都这么高冷，十七弟弟是个例外，宋绾碰到了比李璟元话还少的人，至少她和李璟元熟了以后，这人没以前那么闷。
    影十二道：“该我问你了。”
    宋绾一副请问的表情。
    “喜欢钱吗？”“喜欢。”
    “喜欢吃吗？”“喜欢。”
    “喜欢玩吗？”“喜欢”
    “喜欢九哥吗？”“……”
    不好意思，休想套路她，宋绾歪头道：“你九哥又不是娶不到媳妇儿，你干嘛这么心急。送你一句话，兔子不吃窝边草。”
    宋绾心想，难道是李璟元身边的小姑娘太少，这些影卫太闲了，所以一个二个乱吃瓜。
    她跟李璟元稍微走得近，所以引起了他们的误会。呵呵，不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走在一起，就是一对儿！
    宋绾继续道：“我知道你们九哥性冷淡，不近女色，而且到了要成家立业的年纪，你们想给他讨媳妇儿。但麻烦你们不要咸吃萝卜淡操心，我对他自信满满的箭术崇拜不已，其他免谈。”
    “哦。”
    宋绾将包袱放在墙上，“生辰礼收一下。”然后慢慢爬了下去，她拒绝了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少年。
    宋绾诚然有过心动，但仔细考虑了一番后，他们各方面条件不匹配，当朋友更好。
    等她回屋不见后，墙上的生辰礼被人默默取走，而收到礼物的人不是那么开心。
    ……
    宋绾开始修身养性，过上清心寡欲的生活，立志远离那些如狼似虎，惦记她的男人们，一个个对她虎视眈眈。
    转眼一年一晃而过，新年伊始，而宋绾也将年满十七，宋爹准备请媒人给闺女说亲。再耽误下去，宋绾就成了老姑娘。
    宋绾眼睛都挑花了，送来的画像都差不多，媒人说得天花乱坠，宋绾内心毫无波动。
    没等挑出个所以然，一道晴天霹雳降在宋家。不，是降在宋绾头上。因为对宋爹而言，这不是霹雳，而是喜庆的鞭炮声。
    “……宋家有女，聪敏好学，谦逊知礼，特钦尔入宫伴读……”
    宋绾听得心拔凉拔凉的，谁干的？
    没听错，老皇帝让她入宫，陪皇子公主们念书？宋绾不信，没人举荐，老皇帝会让一个商贾之女入宫伴读，神经病啊！
    恭敬地接了圣旨谢恩，宋爹一脸扬眉吐气，兴奋道：“闺女啊，我们家要飞黄腾达了！”
    不愧是他闺女，他的小福星！
    新年后，宋绾没来得及相亲，被迫入宫。入宫就算了，还要她念书，不如拉她到菜市口斩了吧！
    翻了年，李璟元身量又高了，黑衣终于被他换了下来，今日入宫穿了一身藏蓝色锦衣，手臂竟戴着宋绾绣的彩锦护膊。
    宋绾捂眼，嘀咕道：“进宫你戴它干嘛！”这是公开处刑她的绣工！麻烦入宫穿戴正式一点！
    李璟元道：“你送，我戴。”
    一个敢送，一个敢戴。
    “宋姐姐。”几月不见，安乐郡主愈发沉稳。自从秋猎回来，小郡主被关在王府里，宋绾再没能见着。
    未料新年后，敬亲王愿意把小郡主放出来，而且同意其继续入宫念学，颇为稀奇。这不是把羊肉往虎口送，现在这块肉还搭上了她。
    李璟元道：“上马车吧。”
    闻言，宋绾垂头丧气，搭上敬亲王府的马车，缓缓入了宫。要是让她知道哪个天杀的把她弄进宫，宋绾要跟此人拼命！
    宋绾进博古轩的时候，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一干皇子公主世家子弟们，她早已预料，包括杜绍斐，最多再读半年就要毕业了。
    但大皇子和二皇子凑甚热闹，一个板着脸在薛太傅左，一个拿着书在薛太傅右。
    嗯，左右护法。
    薛太傅不经意看了一眼他们，或者是安乐郡主，说道：“到了入座，准备听学。”
    “今日是你们年后初次听学，多了几位新学子的加入。我们暂且不讲书上的内容，由大皇子和二皇子说说你们感兴趣的内容。”
    她不感兴趣，可以回家吗？
    她想从此避着的人，今儿全齐了。
    第17章
    大皇子李晔已成家，皇子妃是吏部侍郎的嫡女，育有一女，是皇家唯一的孙辈。
    二皇子李昭，薄情阴骘，至今未娶皇子妃。因为生母贵妃是异国公主，以致他既在朝堂受重视，又让人觉得血统不纯。
    安乐郡主年纪比他们小，辈分却比他们高，率先问道：“阿晔阿昭，你们今日要给我们上什么课？”
    王惊羽眼神一亮，附和道：“是不是野史奇谈，传奇秘辛之类的？”太傅不讲四书五经，他乐意至极。
    宋绾握着毛笔，在纸上写字，她不是爱写字，是觉得无趣，不会写毛笔字的人更喜欢在纸上写着玩。
    除了辈分高的安乐郡主，其他人都闭嘴不语，王惊羽年纪小，身为大理寺卿之子不知天高地厚。
    虽然他出身不低，但比起在座的什么皇子公主、皇亲国戚差了点，不知是怎么和她一样被抓来听学了。
    待会儿下课问问，宋绾心想。现在她心里发怵，皇帝为何让她入宫听学，不合规矩，没有道理。
    只见二皇子淡绿色的眸子一抬，似笑非笑地瞧着宋绾。宋绾似有所感，抬首一看，心里一咯噔，来者不善。
    二皇子言道：“你们平时学的东西枯燥无趣，想听故事，本殿下这里有说不完的故事。”
    大皇子反驳：“二弟此言差矣，你是在质疑太傅的教学？”
    二皇子一哂：“太傅学识渊博，但大家年轻气盛，未必能理解太傅大人的良苦用心。就如当年的我们，不是也不喜欢听先生念叨。”
    大皇子轻蔑：“二弟，父皇命我们言为士则，行为世范，今日来是给他们授业，不是带头乱了规矩。”
    二皇子拿着书，指了指乖乖坐着的宋绾，说：“规矩照样可以打破，授业亦可变通。”
    这话说得不错，但麻烦不要明晃晃指着她，让她接受众人目光的洗礼，瘆得慌。
    薛太傅圆场：“今日不仅是学子们向二位皇子讨教，微臣亦受教一二，方能为众人解惑。”
    宋绾冷眼旁观，眼神飞出窗外，看了看站在外面的李璟元，心道他其实也该如安乐郡主一样，坐在博古轩里，听当朝太傅大人授业。
    大皇子言道：“好，今日我们不学书上的内容，不如说一说，你们对今年春闱考题的想法。”
    “啊？”
    “天哪！”
    “太难了吧……”
    大皇子语落，原本安静的少年少女开始嘈杂。春闱考题无异于高考，压题更不是学生们能胜任的，难怪大家唉声叹气。
    上什么课，对“半个文盲”的宋绾来说，差不离。这样自由言论，她只需默默静听。
    杜绍斐第一个回答：“年底时北方下了一场大雪，雪势不小，但不及往年严重。然而地方官员谎报灾情，借机敛财，幸而陛下明察秋毫，以雷霆之势贬黜一名知府，三名县令，以及若干大小官员。”
    杜绍斐从容道：“前朝从未有如此大的官员调迁，牵一发而动全身，此事涉及了应对雪灾，惩治贪污官员，以及新官上任等诸事。这正是学子们将来入仕，急待解决的问题。”
    大皇子点点头：“你们将来是国之栋梁，那就从这场大雪说起，各写一篇赋论，说说你们的应对之策。”
    宋绾傻眼，她最讨厌写作文，不如听太傅讲枯燥的文言文！转念一想，幸好不是作诗、对对子，这种更难！
    左下方的王惊羽嘀嘀咕咕道：“写大雪下百姓生存之道偏不偏题，比如说深闺小姐因大雪不能外出，与院中小厮日渐生情……”
    四皇子似是听见他嘀咕，不由看了王惊羽一眼。四皇子的母妃丽嫔，是当今圣上潜邸时王府的婢女。虽说母凭子贵，但这个子因为生母的出身，也没贵到哪儿去。
    右侧的安乐郡主蹙眉，自言自语低声道：“听太傅讲课多好……”光是听太傅说话，她能安静听一整日。
    宋绾听他们怨声载道，一回头，见杜绍斐拿着毛笔，阴森森地盯着她，令她打了个冷颤，立马回首。
    自从围猎乌龙一别，宋绾再没见过杜世子，并且让老爹推了与镇国公府的商业合作。
    世子爷，你给大家出的难题，恨着她干嘛！
    宋绾很无语，浸了浸墨，提笔写了一个字，黑成一团，出师不利。
    ……
    锦绣宫，怀着八个月大的身子，即将临盆的梅妃娘娘，柔若无骨地靠在软榻上。
    梅妃伸出纤纤玉指，拈了一块白釉盘里的梅花糕，眼神平静无波。朱唇不点而赤，张嘴轻轻咬了一口糕点，软糯香甜。
    梅妃微微一笑，贴身侍女见此，言道：“娘娘，陛下最疼您，特地请了江南有名的糕点师傅，按娘娘的喜好做的梅花糕。”
    闻言，梅妃反而敛了笑，放回咬了一口的梅花糕，转而问道：“今日宋家姑娘是不是入宫听学？”
    “正是。”
    “下学请她来一趟。”
    ……
    “这篇倒是别出心裁，‘雪夜寒风冽冽，冰肌玉骨的四小姐宛若白雪一般皎洁，娇嫩的臂腕缠上了……’”
    “咳——”薛太傅打断二皇子戏谑的朗读，不堪入耳！
    宋绾偷偷憋笑，她干弟弟真是艺高人胆大。但宋绾没憋笑片刻，下一瞬就是她的笑话。
    大皇子展出一张写得密密麻麻，快要黑成一团的宣纸，严肃道：“这谁写的？”恕他看不清上面歪歪扭扭的一坨名字。
    宋绾轻咳一声，弱弱举起了手。
    见此，大皇子冷哼：“字迹难看就罢了，还通篇错字，看来宋姑娘只学了经商之道，没有念过几本书。”
    宋绾咬唇，她写的不是错别字，是简体字！没学过毛笔书法的人，当然写得难看！而且为了节省纸张，字要写得小巧，很容易糊成一团。
    宋绾撑着书案站起，说：“大殿下哪句看不懂，民女给你解释一二！”输字不输势！
    大皇子眉峰冷冽，与宋绾对峙。
    这时二皇子轻笑出声，说：“大哥给我看看，我与宋姑娘有缘，说不定识得她的字。”
    宋绾梗着脖子，字丑没关系，文章写得好就行！
    二皇子貌似很喜欢读他们写的弱智文章，以便公开处刑。只见二皇子眉毛一挑，缓缓念道：“论灾区的生……”
    “生态。”宋绾提醒。
    “……生态重建与经济发展。”
    王惊羽不耻下问：“生态是指动物的死活？”虽然他赋论写得不好，但写的至少是人。
    安乐郡主亦道：“我们不是该关心流离失所的百姓吗？”百姓疾苦比动物死活更重要。
    宋绾通俗解释道：“生态是存在于世间的所有生命，那些小猫小狗、小花小草都可以是生态的一部分。”
    这个解释不官方，错漏百出。
    但宋绾得让他们听懂：“我们每时每刻都活在这个生态圈中，自然要做好生态重建。至于经济发展，这个不用我解释吧！”
    二皇子不置可否，连蒙带猜浏览了宋绾的文章，疑惑道：“你这通篇只是理论，没有解决之道？”
    宋绾尴尬道：“这个……所谓实践出真知，民女不是文武百官，一介商贾之女，二位殿下比民女更懂。无非是轻徭薄赋、捐款赈灾之类的，主要是各地官员的配合，随机应变，调配得当。”
    她要能干这些事，朝廷的文武百官吃白饭吗！
    二皇子听后点评道：“宋姑娘一个女儿家，能想到这些非常不错。”
    大皇子却道：“华而不实，言之无物。”
    宋绾默然坐下，她既不当官，也不考状元，要她写朵花儿出来？
    三位先生点评后，一致认为杜绍斐写得最出色，他马上就要入朝为官，成为大皇子的左膀右臂。
    但二皇子貌似一点不心急，点评赋论后开始引经据典，眉飞色舞和众人讲故事？
    “我我我，我知道！平阳长公主巾帼不让须眉，听说军营里诸多将军士兵仰慕她，连敌国将领百里将军也拜倒在她裙下！”
    不仅是裙下，这说的是前朝平阳长公主的生平。二皇子说得极好，宋绾觉得他不当皇子，可以当个说书先生。
    二皇子本意是让在坐的姑娘们不拘泥于深闺宅院，但王惊羽只喜欢听英雄美人的八卦。
    宋绾眼神无波，双手捧着脸，手肘抵在书案上，只见上面坐着的三人都是很优秀的青年男子。
    大皇子跟她有仇，但不可否认长相周正。性格总体上来说，他是个标准的古代直男。
    二皇子带了异域长相，笑起来邪魅张扬，不笑阴骘深沉。难得二皇子不会小瞧女人，或者说他是以强为尊，不论性别。
    至于薛太傅，今日倒很安静，偶尔附和两位皇子，不知是看菜下碟，还是心思不在授业上。
    “宋姐姐？宋姐姐！”
    “啊？”宋绾回神。
    安乐郡主道：“下学了，宋姐姐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
    闻言，宋绾一叹气，半个身子趴在书案上，说：“我明日能不来了吗？”
    她好好花钱，做她的咸鱼不香吗！
    安乐郡主道：“那不行，陛下亲下的圣旨，是隆恩。”
    宋绾苦着一张脸：“我就去了一次围猎，陛下怎么这么看得起我？”没事抓她来陪一群贵族听学。
    安乐郡主透露道：“我听父王说，梅妃娘娘喜欢你。”
    宋绾一挺身，惊道：“啥？”
    这时，王惊羽收拾好书囊，要和四皇子一起走。宋绾不小心瞟到他，今日干弟弟对她不热情。
    第18章
    “站住。”宋绾凉凉道。
    王惊羽心里一紧，随手将书囊塞给四皇子，脸颊笑出小酒窝，唤道：“姐姐。”
    宋绾审视道：“听干爹说，家里请了百川书院的秦先生，先生被你气得说出朽木不可雕也。”十指交叠托着下颌，宋绾缓缓问道：“你怎么就入宫听学了？”
    王惊羽挠挠眉角，回道：“当然是陛下命我好好学习……”
    “嗯？”宋绾不信其中没有缘由。
    “惊羽是作为我的伴读入宫的。”
    宋绾认真打量了帮王惊羽解释的四皇子，随即起身福礼道：“民女见过四殿下。”
    四皇子笑了笑，说：“宋姑娘不必多礼。”
    安乐郡主亦道：“是呀，王公子是四皇子的伴读，宋姐姐是我的伴读。”
    宋绾道：“郡主，你不要告诉我，我入宫听学有你的一份儿？”
    安乐郡主闭嘴，宋姐姐入宫听学是他们定好的，但以什么身份入宫，父王问过她意见。
    事实上，宋绾入宫听学这件事，皇帝、梅妃、敬亲王都有份儿。
    王惊羽圆场：“姐姐，能入宫听学是几辈子修来的福份，我们绝不能辜负圣恩。”
    四皇子插话说：“既如此，那你就好好听学。”每天都写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四皇子将书囊递给了贴身宦侍，慢悠悠离去，王惊羽跟宋绾打了招呼，随即跟上。
    宋绾一脸无辜地看着安乐郡主，小郡主一耸肩，说：“好好听学。”她家太傅是东珺最出色的先生，不仅学问高深，最主要是眼下没有其他文臣能管住他们。
    无论敬亲王，还是当今圣上，都对薛太傅赞不绝口。
    李璟元默默收好宋绾的书具，准备护送两位小姑娘回去。
    这时，锦绣宫侍女来请。
    “宋姑娘，听说你祖籍苏州，我家娘娘请你一叙。”
    梅妃是苏州人，宋绾她爹也是祖籍苏州。但不好意思，她穿过来，还并未去过苏州。
    宋绾微微一笑，娘娘有请，她只能走一趟。李璟元看着她，一副要陪她去的模样，宋绾道：“你们先回去吧。”
    安乐郡主眯眼笑，调侃道：“不知道的，还以为阿九哥哥是宋姐姐的贴身护卫呢。”
    闻言，宋绾嗓子不舒服似的，嗯哼了几声。她跟李璟元一来二去，已经很熟了。男未婚，女未嫁，最是容易让人误会。
    宋绾心里也是误会不误会说不清，转头请侍女带路。
    看着人走远，安乐郡主道：“阿九哥哥，你想让父王同意这门婚事，想让我在宋姐姐面前说好话，你得先让父王认可太傅。”
    李璟元提着宋绾的书囊，说：“王爷很欣赏太傅。”但欣赏只是对才子的欣赏，做女婿万万不可。
    安乐郡主挑明道：“我不管，我就喜欢太傅！”父王明明赞赏太傅，却不同意她的喜欢。
    回来拿书的薛佰路一僵，他听到了不该听的话。而安乐郡主见了他，脸蛋亦是绯红一片。
    见此，李璟元一手提一个书囊，没等郡主吩咐就自行离去。
    ……
    宋绾一路穿行，到了锦绣宫。
    锦绣宫没有金碧辉煌，低调中带着贵气，没有深宫内院的压抑，显得平和宁静。
    宋绾见了梅妃，行礼道：“民女见过娘娘。”
    梅妃虽为宠妃，但完全没有宠妃的跋扈之态，款款温柔道：“宋姑娘不必拘礼。本宫听说你入宫听学，今日请你来，是想与你说说话。上次见你觉得亲切，没想你我同是苏州人。”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所以这位娘娘把她弄进宫哭泣？
    梅妃吩咐侍女给宋绾看座，上了一盏碧螺春，礼数周到。
    宋绾道：“娘娘客气。自从我爹在京城扎根，多年没有回故土。”
    宋绾抿了一口茶，喜道：“娘娘宫里的碧螺春，是记忆里的味道。”锦绣宫的茶点必然是宫里极好的。
    只见梅妃挺着肚子，一副温柔缱绻的模样，等她肚子里尊贵的小皇子或小公主出生，母性光辉肯定更浓。
    宋绾听梅妃说了些苏州的景象，从摆在她面前的梅花糕，到梅妃老家巷子的阳春面。
    不好意思，她只听过，没去过、吃过。她是京城的混世小魔女，不是江南水乡的婉约美人。
    宋绾附和道：“听娘娘一说，民女倒想回一趟苏州，还可替娘娘问候您在苏州的亲人。”
    梅妃听言，淡淡道：“嗯，本宫很想他们。”
    素手拈起一块糕点，言道：“陛下知道本宫想家，特地命人做了本宫爱吃的梅花糕。明明是当地人做的，也是同一个配方，但总觉得差了点味道。”
    宋绾慰藉说：“许是娘娘在京城待久了，口味有了变化。”
    “可能是吧。”梅妃放下糕点，随意道：“本宫听说京城有一个叫留仙斋的点心铺，那位斋主也是江南人士，做的点心很受大家喜欢。”
    宋绾一愣，点头道：“原先京城是有这么一家点心铺，民女很喜欢他家的点心。但去年斋主犯了点事，留仙斋被查封，斋主被判了流放。”
    宋绾说完，梅妃长久的静默，最后不以为意道：“哦，可惜了，本宫还想尝尝他的手艺呢。”
    梅妃话一转：“这件命案本宫听人提过，而且听说宋姑娘也牵涉其中，还去牢里探望那人。”
    梅妃温声细语，宋绾却听得一瞬间头皮发麻。她托李璟元的关系，深夜去牢里见了陈渊最后一面，得了一张独门点心配方。
    宋绾倒没觉得这件事能瞒过官场的大人物们，尤其是盯着她的大皇子，但后宫嫔妃如何得知？
    “民女去讨债，侥幸得了一张点心配方。娘娘若是喜欢，民女传授给锦绣宫的厨娘，让娘娘尝尝……”
    “宋姑娘的独门配方，本宫怎能横刀夺爱。而且不是配方的问题，主要是看师傅的厨艺。”
    这话说得没错，她完全按陈渊说的做出来，难吃！
    宋绾惋惜道：“斋主厨艺了得，要不是不小心放错了配料，现在留仙斋的客人一定络绎不绝。”
    宋绾道：“说起来，不知斋主究竟放了什么，能够顷刻毒死人。万幸民女在家做饭菜，最多让人拉拉肚子。”
    梅妃的手覆在肚子上，说：“可能是命吧。”
    宋绾心道，陈渊科举落榜，红红火火的店铺被查封，自己被千里流放，这命太不好了。
    “他一定很恨吧……”
    “啊？”谁恨？恨谁？
    宋绾反应过来，言道：“民女最后见陈斋主，他看得挺开的。没有怨天尤人，承认自己的罪行。”
    后来梅妃和宋绾说笑了会儿，原想留宋绾吃饭，但皇帝传了旨意，要来锦绣宫用膳。
    宋绾得了梅妃的赏赐，恭敬退下。
    ……
    宋绾捧着梅妃的赏赐，被送到了宫门口，李璟元竟在宫门口等她。刚想叫他，宋绾却撞上了出宫的大皇子。
    “民女见过大殿下。”
    “刚从锦绣宫出来？”
    宋绾和善地微笑点头：“正是。”
    大皇子看了眼她捧着的妆匣，眼神晦暗道：“宋姑娘既然入宫听学，那就好好学。只要谨言慎行，以后倒能嫁给好夫家。”
    宋绾扯着嘴角：“民女多谢大殿下教诲。”
    李璟元注意到这边情况，过来后只对大皇子微微点了点头。而大皇子打量了他，竟没说他无礼，拂袖而去。
    宋绾道：“你在围猎抢了大皇子的风头，他居然不暗杀你。”
    “不能。”
    “哦。”是是是，只有李璟元暗杀别人，别人哪能暗杀得了他。你看她爬个墙，李璟元立马就能洞悉。
    “梅妃没为难你？”
    宋绾将妆匣塞进李璟元怀里，边走边道：“娘娘不仅没为难我，而且看在老乡的面上盛情款待我。这不，提前送了我一份嫁妆。”
    李璟元看了看手里拿的东西，原来是嫁妆。
    宋绾道：“梅妃肚子里的龙种是男是女不清楚，他们就不着急？”看上次皇帝的做派，梅妃荣宠如斯，前朝后宫的人就不怕她生个皇子分了皇帝的心。
    “不敢。”
    宋绾懂了他的意思，两方制衡，谁先动，不仅要承受皇帝的雷霆之怒，还要迎接对手的落井下石。
    大皇子和二皇子都在盯着彼此呢。
    宋绾随意道：“我还是赶紧让我爹把我嫁出去，这样就不用来皇宫，见不想见到的人。”
    李璟元抓紧嫁妆，未语。
    宋绾恨他是块木头，又庆幸他是块木头，不然此时李璟元说些什么，她倒不知怎么应对。
    别看李璟元表面是个影卫，敬亲王重视这个私生子，不一定看得上她这个商贾之女。
    及时止损，宋绾心道。
    回家后，宋绾问了宋爹苏州的事。
    “哦，我去过娘娘的老家，我当时偶感风寒，找孙大夫瞧过病。”孙大夫就是梅妃的父亲。
    宋爹咋舌道：“这样看来，我们家和娘娘有缘。闺女，你要抓住机会，能不能飞上枝头当凤凰，全看你的了。”
    宋绾哼了一声，说：“爹，你这是要卖女求荣！”
    不理做白日梦的老爹，宋绾回了闺房。晚上脱衣卸钗的时候惊觉，她嫁妆还在李璟元那里！
    第19章
    隔日，宋绾要回了妆匣。宫里赐的东西，当然要好好供着。这东西，除了特地场合戴戴，还不能典卖，只能放着落灰。
    在皇宫镀金的日子，宋绾觉得自己脱了层皮。听太傅讲文言文，她宁愿听二皇子讲故事。
    每日昏昏沉沉，越学越糊涂，只是多认识了几个繁体字，看薛太傅和安乐郡主眉来眼去。
    宋绾眼神涣散地听学，忽而感觉小屁屁被人踢了一下，坐她后面的只有杜绍斐。
    踢小姑娘屁屁，不要脸！
    宋绾低着头，小幅度转过去，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罪魁祸首。
    杜绍斐眼神示意下面，宋绾垂首见地上有一个纸团，遂稍微弯下腰，捡了起来。
    见薛太傅在上面讲得投入，宋绾小心翼翼展开纸团，杜绍斐约她下课后私会，有些事和她说，关于陈渊的。
    宋绾不想跟他单独见面，也不得不见一面。陈渊的事必须查清楚，她心里才有底。
    一想到这事，宋绾就坐不住。
    这时，薛太傅道：“你们年纪说小不小，能听学的日子不多。若不好好学习，将来如何为人夫、为人妇，又何如撑起门楣，养儿教女。”
    你看那眼神盯着她，薛太傅不是在说她，还能是说谁？反观罪魁祸首杜绍斐，一本正经地端坐听学，是博古轩最听话的学生。
    好不容易磨到下学，宋绾让小郡主先回去。安乐郡主一看，明显宋绾与那杜世子有什么。
    安乐郡主拉着宋绾，悄悄道：“宋姐姐，陛下让你听学，不是让你……”
    宋绾补充道：“攀龙附凤？”
    “宋姐姐我不是这个意思……”
    “好啦，我知道。”宋绾说：“我与杜世子有些恩怨要解决，不是你想得那样。”
    安乐郡主道：“宋姐姐先不要着急嫁人的事，等学有所成，我父王肯定为你寻一门好亲事。”
    宋绾连连摆头：“我的婚事怎敢劳烦王爷费心！”
    安乐郡主抱着书，道：“我是为宋姐姐好，那杜世子身份虽尊贵，但镇国公府的人可不好相与。尤其是镇国公的夫人，我曾在一次宴会见过。那时一名侍女茶水洒在了杜世子衣上，被拉下去打了三十个板子，说她勾引杜世子。”
    镇国公夫人她见过，还在人家府上跟她抬杠呢。这位夫人看谁，怕都觉得对方喜欢她家儿子。
    杜绍斐轻咳，催促宋绾快点。
    见宋绾执意跟杜世子走，安乐郡主心道，没帮阿九哥哥看住宋姐姐。
    今日李璟元陪敬亲王办公去了。
    ……
    待出了宫，杜绍斐带宋绾径直去了青云街，吓得宋绾以为写那书的事暴露了，结果进了格物书局。
    宋绾问道：“这格物书局难不成是世子开的？”
    杜绍斐亲自给她斟茶，招呼坐下，应道：“嗯。”
    宋绾来了兴趣，追问道：“那书局的听雨眠，世子见过？”说起这位文学大家，写得是正经书，却藏头露尾，没人知晓他的真实身份。
    “见过。”
    宋绾啜了一口茶，心道今日杜绍斐怎么跟李璟元似的，说话简洁。
    “开门见山吧，上次我连累世子中毒，事后去见了陈渊，归根到底这事跟镇国公府脱不了干系，所以你中毒赖不了我。”
    杜绍斐道：“你说我自作自受。”
    可不是嘛，毒是他们的人下的，也是他自个儿抢她的糕点。但宋绾莞尔一笑说：“我要谢谢世子的救命之恩。”
    杜绍斐无奈道：“实话实说，陈渊是被冤枉的。镇国公府出面，不让这事闹大，本世子希望你也不要追究。”
    宋绾冷笑一声：“不让我追究，就是让大皇子亲自威胁我？”
    杜绍斐冷眼道：“这件事更加不能牵扯宫里的人。”
    宋绾白眼：“要不是他威胁我，我能知道吗？仗着地位高，欺负我这个小虾米！”
    什么小虾米？杜绍斐道：“要不是我……要不是镇国公府，陈渊就不是光被流放，你也没命活到此刻。”
    “你就一句话，毒是谁下的？”不是那位大皇子还能是谁，只是她没找到动机，所以即便杜绍斐中毒，镇国公府也只能兜着。
    “有些话说破了不是好事，反正你心里要清楚，这些不是你能争的。”
    “那还说个……”宋绾差点脱口而出脏话，言道：“那你今日叫我来，就跟大皇子一样威胁我，说些废话？”
    杜绍斐辩解道：“不是威胁你，我今日诚心诚意请你来，是想……是想与你言归于好。”
    言归于好，他们有好过吗？
    宋绾道：“民女和世子天差地别，世子不用跟民女这么客气。”
    杜绍斐觉得宋绾又在阴阳怪气，拿身份说事，她有真正把他当世子吗？就没见宋绾真正怕过谁，有时畏缩，只是担心被罚，而不是从心里臣服他们。
    杜绍斐尽量心平气和，宋绾说话总是表面奉承，实则气人，以前他才老是跟她过不去。
    杜绍斐不紧不慢道：“我马上要行弱冠之礼……”
    “啊。”她知道，杜绍斐今年二十了，安乐郡主今年十六，小说里刚刚好的年纪，很般配。
    可惜，她的小郡主看上了老男人。
    “我母亲在跟我说亲事……”
    “嗯。”肯定的呀。
    见宋绾不开窍，杜绍斐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直言道：“陛下让你入宫听学，是我托大皇子提过！”
    一阵死寂……宋绾拍桌而怒。
    “好呀，世子不是言归于好，是来挑衅的！”
    “我、我是为你好，我母亲嫌你家世不好，所以让你入宫听学，以后至少有点东西傍身。”
    宋绾又怒又糊涂，她入宫听学的事到底有哪些人的手笔！
    ……
    而皇宫里，王惊羽站在四皇子身边瑟瑟发抖。反观四皇子，不动声色，很平静。
    永和帝翻了翻四儿子的功课，他这儿子是婢女生的，登基后封他娘做了个嫔后，永和帝对这对母子甚少关注。
    今日一看，功课过得去，便宜儿子面对他抽查不卑不亢。永和帝心道，不愧是他儿子。
    “晖儿的赋论写得不错，太傅也夸你乖巧好学，过两年便能为朝效力。”
    “谢父皇夸赞。”
    永和帝看了看王惊羽的功课，转而道：“王卿家常说爱子顽劣，但惊羽的字写得却自成一派，颇具风骨，可见下过功夫。”
    王惊羽心道，可不是嘛，他每日写话本，写得多了，字当然越写越好。但他爹总认为他不学无术，竟把他弄进宫听学。
    “字写得好，可见惊羽是个天生拿笔杆子的人。年纪小，追求刺激，通过写东西抒发自己所想。朕年轻过，能够理解……”
    “陛、陛、陛下……”
    “只要不危害江山社稷，天下文人尽可抒发己见。然而文武百官皆是饱读诗书，面上肯定看不惯某些东西。”
    王惊羽语塞，他不知道陛下怎么就盯上他了，貌似知道他在写不能见光的话本，却没有罚他，不知是不是看在他老爹的份儿上。
    但陛下越说，王惊羽越觉得陛下在支持他的创作事业。
    ……
    格物书局，宋绾正在跟杜匪叫板。
    “你娘看不看得上我关我何事！”
    “我看上你了！”
    闻言，气势汹汹的宋绾，立马偃旗息鼓，坐回位子捋了捋秀发，她貌似被表白了……尴尬……
    宋绾有点感觉，但不敢相信自己成了万人迷，连男主都看上她了。这是看上她的脸，还是看上她的钱？
    杜绍斐缓和言道：“上次围猎，我以为是你约我，但我误会了，你也误会了。我跟安乐郡主只是同窗，没有任何私情，而我跟你……”
    “我跟你也没私情！”
    “……”杜绍斐气道：“本世子想要你，直接就抬你进门。但本世子不愿强人所难，所以先前才放低姿态，与你说一声。”
    宋绾却道：“说了后呢，我不愿，世子最后不也要用强？”
    杜绍斐盯着不为所动的宋绾，觉得自己真心错付，说：“本世子哪点配不上你，只要你点头，本世子立马就让母亲去你家提亲。”
    宋绾道：“感谢世子厚爱，是我配不上你。你也说了，我出身不好，进了镇国公府，恐怕连个有脸面的侍女都比不上。”
    “你是王大人的干女儿，又是太傅的学生，我母亲已经松口，只要……”
    “停——”宋绾止住他的话，“说这么多，我很感谢世子尊重我，没有直接找我爹……”
    因为相处这么久，杜绍斐知道宋绾不是一般姑娘，别人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宋绾的话比她爹更管用。
    “然而言归正传，这不仅不是配不配得上的问题，我……不喜欢世子。”
    “……”京城未嫁的姑娘，谁能不喜欢他！
    楼上一阵安静，楼下一阵嘈杂。
    “官、官爷——”
    “奉命督查违禁之物。”
    原来是春闱将至，青云街作为文人雅客的常驻地，被查是否有不该出现的东西。
    宋绾心道，要叫王惊羽低调点，被查到就惨了。
    这时，宋绾听见了一道熟悉至极的声音响起：“楼上都有谁？”
    书童回道：“雅间皆是安静看书的公子小姐们，我们书局是正经的。”
    宋绾定睛一看，这不是来查书的，她怎么生出是来捉奸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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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宋绾小脑袋一缩，显得有点慌。
    杜绍斐道：“你怕他们撞见？”他以为宋绾是怕孤男寡女独处一室，让人看见生出闲话。
    宋绾强自镇定道：“我是怕你们格物书局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书，被查到后连累我。”
    杜绍斐不慌不忙，彻底打开雅间的门，说：“不管你喜不喜欢我，本世子要定你了！”
    宋绾嘴一抽，跟她玩霸道世子？
    楼下之人认出了杜世子，朗声见礼道：“下官见过杜世子。”早听说格物书局背后有人，难道是镇国公府？
    杜绍斐倚着凭栏，居高临下瞧着冷面未语的李璟元，不是一般的影卫，他直觉此人是威胁，也是宋绾拒绝他的原因。
    宋绾畏畏缩缩下楼，笑着与李璟元打招呼，说：“阿九兄弟，哪儿都能碰见你啊。”
    不知何时，杜绍斐也下了楼，接话道：“是啊，敬亲王是把小兄弟随便塞吗？大理寺查案带上你，六部查书竟也带上你。”
    宋绾道：“证明阿九兄弟能干，能者多劳嘛，哈哈……”
    李璟元沉声道：“伯父见你下学不归家，让我接你回去。”
    “哦。”居然找到这儿来了。
    “本世子会亲自送绾绾回去。”
    等等，谁是绾绾？她爹都没这么叫过她！宋绾听得心肌梗塞，李璟元脸色也更黑。
    说来奇怪，李璟元明明是个白净的小伙儿，宋绾却看出他黑如锅底，不说话时像个冷面杀手。
    李璟元道：“她正在议亲，不便与世子走得近。”
    这下轮到杜绍斐黑脸，问道：“你跟谁议亲？”
    宋绾不禁摸后脑勺，说：“我爹在给我相看，我也不知他看上谁了。”
    宋绾老大不小，如她年纪嫁得早的姑娘，孩子都生了。无论如何，今年要将婚事定下来。
    李璟元道：“我送你回去。”
    杜绍斐帮她拒绝：“既是我和绾绾有约，也该我送她回去。”
    宋绾见他们争锋相对，言道：“不如……你们一起送我回去？”反正谁送都一样，一起送免得旁人误会她与哪一个有瓜葛。
    旁边的官爷见了，心道名不见经传的宋姑娘，原来如此受倾慕，而且她想坐享齐人之福。
    再不走，宋绾觉得待会儿越来越多的人看八卦。
    杜绍斐执意亲自送宋绾回去，却被拦了路，“杜世子请恕下官冒犯，您是格物书局的主事，需要您留下来配合我们一下。”
    杜绍斐听得一拂袖，宋绾使眼色，让李璟元送她回去。
    两人出了书局，宋绾松气道：“幸好你来了……”不然今日不知该怎么收场，明明是约她说陈渊的事，说一说就成了堂堂世子爷跟她表白求亲。
    李璟元握着弓，问道：“他……与你了说什么？”
    当着一个可能喜欢她的男人，说另一个男人也喜欢她，怪不要脸的。而且李璟元也没说喜欢她，宋绾不能像对杜绍斐一样，直接拒绝说不喜欢。
    “说了些陈渊的事。”
    “不是让你不要管。”
    宋绾道：“你以为我想管，我根本管不着，是他们非拉着我不放。”入宫听学后，有些事更控制不住了。
    街上人来人往，小贩叫卖之声络绎不绝，李璟元低声道：“我会……保护你的。”
    “啊？”宋绾刚刚被旁边小摊上的面香味儿勾住了，她似乎听见李璟元对她说了什么。
    但这不重要，宋绾拉着他，顺势坐在了面摊空桌，朗声道：“面家，来两碗笋油面！”
    “好嘞！”
    宋绾冲李璟元笑道：“我饿了。”
    不一会儿，面条上桌。看得出宋绾真饿了，大口大口嘬面。
    反观李璟元，吃得斯文些。
    宋绾由衷赞道：“面家，你们家的面真香，完全可以再盘个店开面馆。”
    面家谈笑道：“京城寸土寸金，我只能做点小本生意。而且这里摆摊挺好的，各地赴京赶考的学子经常来此，都要尝尝我家地道的苏州面。”
    青云街本就聚集考生，而且这些考生多是十年寒窗苦读，盘缠有限，只能光顾这种小摊小贩。
    宋绾唠嗑道：“面家是苏州人？”
    “是，前几年家里遭了洪水，一路上京做点小生意。”
    “巧了，我也是苏州人。”
    “真的吗？难怪觉得姑娘面善。”
    宋绾笑笑，怕面家觉得自己在跟他套近乎吃霸王餐，遂先给了面钱。宋绾一抹嘴，说：“只是没怎么回去，过段时间准备回老家看看。”
    面家再跟她闲聊了两句，遂去招呼其他客人。
    宋绾的面被她吃完了，李璟元面前的只动了一半。
    “不吃了？”宋绾问道。
    李璟元摇了摇头，他没饿。
    宋绾夺过他的面碗，拌了拌，说教道：“浪费粮食。”遂毫不犹疑地吃了起来。
    李璟元不知所措，只能摆正自己搁在桌上的筷子，嘴里问道：“你要回苏州省亲吗？”
    宋绾一边嘬面，一边回道：“嗯，有这个打算。”
    李璟元确认道：“只是省亲？”
    宋绾停下，一手捧着碗，一手拿着筷子，反问道：“不然呢？”
    “你一定要回去，我陪你。”
    宋绾刚想拒绝，她觉得自己在吊着李璟元，但转念一想，这一趟怕是不会很顺利，有他陪着安全一点。
    “王爷会放你？”
    “王爷不拦我。”
    宋绾吃了最后一口面。
    ……
    晚上，宋爹在闺女面前摆了七八张画像，说：“这是爹精挑细选的，家世清白，长相周正。”
    其实要他说，凭他闺女的长相和聪明，完全可以嫁一位尊贵的公子哥，但她闺女不愿意，他不好真地卖女求荣。
    宋绾看画像，她有心思看美男，没心思挑夫君，和老爹商量道：“爹，不如女儿不嫁人，一辈子留在爹身边，跟着您学经商？”
    宋爹一口拒绝，“不嫁人怎行，怕旁人以为吃了我家的大米，就嫁不出去了。寻个上门女婿，你一样可以留在爹身边。”
    宋绾道：“好一点的人家，怎愿意做倒插门。”
    宋爹抽出一张画像，光看画像就能感受其人的孔武有力，“这是东街张屠夫的儿子……”
    宋爹话没说完，宋绾哭嚎道：“爹居然让我嫁给卖猪肉的！”不是瞧不起卖猪肉的，而是老爹明显知道自己不好这一口！
    她喜欢的是高高瘦瘦、干干净净的少年郎，而不是四肢发达、胸肌如石的大块头！
    宋爹解释道：“张屠夫家跟我们家一样，人口简单。”同样是个鳏夫，只有一子。
    “虽然张小子跟他爹一样，天生壮实了些，但他念过书，会写字。要是这门亲事能成，两家可以住一起。我们的生意，最后要交给你们的。”
    宋绾撇嘴：“不要，您女婿至少要有爹年轻时的相貌，否则我不嫁。”
    这句话变相夸爹帅，让宋爹听起来神清气爽。
    但婚事没着落，宋爹道：“你这个不要，那个不要，连镇国公府世子都看不起。别人家的闺女，哪个不是遵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宋绾嘴一噘，“娘——”
    “好好好，你要嫁谁，爹就把你许配给谁。”闺女一嚎去世的夫人，宋爹就受不住。
    宋绾转而一笑，殷勤地给爹捶肩，问道：“爹，我们苏州老家是不是还有一个姨祖母？”
    “是，但没怎么通信了。”
    “那姨祖母家人口怎样？”
    宋爹回忆道：“你姨祖母嫁的可是当地的一个乡绅，人口兴旺。”当年他行商，向他们借了点本钱。
    后来宋爹做生意发迹了，寄了许多东西回去。但他这些年越来越忙，没在返过乡。
    宋绾巧笑道：“爹，不如我回老家相亲吧！”
    宋爹一回头：“啊？”
    ……
    官道上，一辆马车徐徐而行。
    马车里，李璟元几番欲言又止，只见宋绾趴在窗上，一脸兴奋地看着外面的景象。
    宋绾穿来后，一直待在京城，或者京郊转转，第一次出远门。她向薛太傅告假，回老家省亲。
    话里话外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让人觉得她是回去相看人家的，薛太傅也不好拦着。
    薛太傅心道，宋绾年纪不小了，再不议亲，真要成守家财的老姑娘。虽然放了假，但临行前给她装了几沓书，命宋绾路上不要荒废学业，早日认全书上的字，否则要辱没他一世名声。
    “宋姑娘。”
    闻言，宋绾扭头，一脸震惊地盯着李璟元。这是他第一次叫她，以前说话都不带称呼的。
    一开口，就是宋姑娘。
    宋绾捂着小心脏，说：“你叫什么宋姑娘。”听起来太奇怪了吧，宋绾磕巴道：“你叫我、叫我……”
    “绾妹。”
    这话一出，宋绾嘴角抽搐，李璟元红了耳尖。昨晚兄弟姐妹们给他乱出主意，说了些不着边际的话，以致李璟元脱口而出。
    宋绾咬了咬嘴唇，心道李璟元跟那群影卫就是哥呀姐呀，弟呀妹呀，绾妹就绾妹吧。
    “干嘛？”
    “你回去省亲……还是看亲？”
    在他们眼里，应该两者皆有，宋绾一直打着回去探望姨祖母，顺便相亲的名头。
    宋绾道：“两者兼有。”
    李璟元垂了眸，要是看亲，他跟着去干嘛。
    宋绾缓缓道：“也不定……看得上谁。”身边跟着个俊酷的少年郎，怎么看得上老家的毛头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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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宋绾转移话题道：“说起来，我们无亲无故，你没必要去苏州的，最主要王爷居然肯让你陪我回老家。”有一种过年带男朋友回老家见家长之感。
    李璟元道：“王爷说路途遥远，你一个姑娘家不安全，郡主也支持我陪你回苏州。”
    包括敬亲王府的影卫们，认为他们九哥不去的话，九嫂就要飞了。九哥制得他们服服帖帖的，但看样子，九嫂能把九哥吃得死死的。
    这门婚事成了，以后有事找九嫂！
    此次回苏州，只有宋绾回去。宋爹留在京城看商铺，请了昔日合作过，近日要押镖路过苏州的镖师，让宋绾跟着他们一路回去。
    再加上李璟元相陪，回苏州的路途很顺利，除了时不时有些尴尬。李璟元是作为她表哥相陪，但同行的镖师依然误会了他们的关系。
    “宋姑娘，我们还有半日就可到达苏州。”
    “谢谢陆叔。”宋绾致谢道。
    “不谢，一路我们也没怎么照顾到你，多亏了你九表哥，要不是他，你怕要吃些苦头。”
    李璟元有出远门的经验，一路都是他在打点，虽然话很少，但为表妹做的事很多。表妹渴了递水，表妹饿了买吃食，表妹困了递枕头，众人眼里的绝世好表哥。
    由陆路转水路，最后在苏州码头与镖局分开。李叔不忘念叨一句，他要是有待出阁的闺女，也放心阿九兄弟这种表哥带出门。
    宋绾微笑着送他们离开，转头调侃影卫道：“走吧，我的好表哥。”
    李璟元默默清点行李，说：“到了苏州，你再叫我表哥会起疑的。”老家的人当然知道宋绾有几个表哥。
    “那我怎么介绍你？”
    “就说……我是你家的护卫。”
    宋绾点点头，李璟元想得很周到。
    不一会儿，宋绾的姨祖母派了人来接他们。一位身量与李璟元相近，仪表堂堂的公子，带了家丁迎接。
    话说这人刚才在码头看了看，一眼看到了宋绾，直接上前问道：“可是京城姨表叔父宋家来的表妹？”
    “你是……”姨表叔父，这个关系够乱的，她需要亲戚关系计算器，不知待会儿见了姨祖母家的人，能不能理得清关系。
    “我是徐佩然，前两日收到京城的来信，说宋家表妹要来，祖母特命我来接你。”
    宋绾恍然道：“原来是表哥呀。”
    宋绾不由看了一眼李璟元，这次是真的表哥。
    “表哥怎么认定我是宋绾？”码头上人来人往，徐佩然直接冲她来，宋绾不免好奇她脸上刻着名字吗？
    徐佩然笑道：“表妹气度不凡，在这码头上，没有第二个犹如表妹风姿的姑娘。”
    因为姑娘本来就少，大多数还戴着帷帽，只有宋绾大大咧咧站在码头，穿了一身桃红色织锦裙，顾盼生姿。
    况且，徐佩然小时候见过宋绾，那时宋绾只有四五岁，是个圆圆滚滚的小胖妞。虽然现在长大抽条了，但这圆圆的脸没怎么变。
    宋绾听得舒心，夸回去道：“表哥亦是风流倜傥呀。”这也是实话，原来老家有如此高品质的表哥！
    认了亲，徐佩然吩咐徐家的家丁搬东西，这才见表妹带了个护卫。不带丫鬟，带护卫，许是怕路上危险。京城的护卫看起来不似护卫，似哪家远行的小公子，而且看他的眼神不是很和善。
    表兄妹行在前头，李璟元落后宋绾半步。只听徐佩然给宋绾介绍：“我在家行五，上面有四个兄长，下面有三个堂弟，七堂弟和八堂弟比你小。姐妹有六个……”
    徐佩然侃侃而谈，给她介绍徐家的兄弟姐妹们，宋绾听得真是头大。徐家没分家，一屋子兄弟姐妹，再加上叔叔伯伯，她认人怕要认半天。
    宋绾一脸生无可恋，徐佩然理解小表妹的心情。两家多年不来往，这一来自是不熟悉。
    听祖母说，姨表叔父来信，说表妹至今未定亲。这次来苏州，有意让祖母相看一门亲事。
    一路风尘仆仆，迎他们的马车到了柳枝巷，徐家的宅邸近在眼前。
    宋绾鼓起勇气，踏入徐家，见这些从未见过的亲戚。
    “诶诶诶，你去哪儿？”宋绾慌乱叫住李璟元。
    李璟元看了看，“清点行李。”
    宋爹给闺女备了一马车的东西，多是送给徐家的见面礼。李璟元要与他们一起清点物什，不能陪宋绾认亲。
    宋绾道：“都到姨祖母家了，让五表哥派人清点就好。”反正东西都是给他们的。
    徐佩然含笑点头，派人卸物。
    宋绾微微向李璟元近身，说：“我第一次来，心里有点紧张。”李璟元不在身边，她更紧张。
    李璟元难得笑了一下，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宋绾紧张没注意。而徐佩然见了，深深怀疑表妹身边的少年真是个护卫？
    宋绾自然不知五表哥所想，只见她深吸一口气，缓缓挺起身板。
    徐家宅子很大，绕了几个回廊，才到了正堂。宋绾一进去，见屋里乌泱泱坐满了人，一位老太太慈眉善目，席于主位。
    宋绾勉力微笑，绣鞋踏得很轻，上前给老太太请安，娇声道：“宋绾见过姨祖母。”
    老太太微微点头，皱纹满布的双眼打量了宋绾，说：“你父亲写信，说绾丫头要来苏州。我估摸日子，你今日该到了，派了小六去接。一别十余年，绾丫头都长这么大了。”
    姨祖母叫人给她看座，宋绾乖巧地坐下，言道：“我娘走得早，家里只有父亲和我二人。这次回苏州，父亲也走不开，家里铺子要有人打理。”
    老太太理解，她妹子走得早，只生了一个儿子，即宋绾的父亲。到宋绾这一代，更是只有她一个姑娘，哪像徐家这么人丁兴旺。
    老太太道：“你父亲将你养这么大也不容易，但他一个大男人，难免疏忽姑娘家的事。绾丫头既然来了，不妨在苏州多留些时日，姨祖母与你说说体己话。”
    这是要给她相亲了，宋绾心道。
    与在场的人互相认了亲，说了会儿话，宋绾被带下去休息，晚上给她接风洗尘。
    ……
    夜半，宋绾未见睡意，依稀能听见院子里的虫鸣。起身打开窗户透气，黑影悄无声息落下，在她面前站定。
    宋绾眨了眨眼睛，抿着嘴唇，皮笑肉不笑说：“得亏我熟悉你，否则魂儿都被你吓没了。”
    大半夜飘下来，吓死人不偿命！
    “他们不是给你备了房间吗？”不睡觉，出来吓人。
    “不困。”
    闻言，宋绾从窗户翻出去，和李璟元一起坐在台阶上，只见苏州的星空比京城明亮。
    宋绾披着衣服，叹气道：“我以前嫌我家太冷清……”
    刚刚穿过来的时候，隔壁敬亲王府没入住主子，她也没养元宝。宋爹每日去商铺主事，家里就她一个人。
    宋绾无聊又好奇，所以才一天到晚不着家。在外野久了，街坊邻居基本上都识得她，西街米商宋家那个不贤淑的败家女。
    “今天见识了徐家的亲戚，我发现我是叶公好龙。”
    李璟元看了看宋绾的侧脸，“徐家老太太健在，没分家。”
    宋绾道：“你说他们住一起，不闹矛盾吗？”
    “人多人少都有难念的经。”
    宋绾奇道：“阿九兄弟，你居然会说出这种话。”看来在王府当差，深有感触，皇室争斗远比这复杂。
    李璟元轻声说：“你能不能不要叫我阿九兄弟。”听起来跟他称兄道弟的江湖朋友似的。
    宋绾好笑道：“李护卫？”
    李璟元不语。
    宋绾道：“好啦，不逗你了。不叫你阿九兄弟……我以后跟着小十七叫你九哥吧！”
    “绾妹谢九哥千里相送！”
    李璟元转过头，不看宋绾，半晌才道：“我傍晚出去了一趟，陈渊不是本地人。”
    提起这事，宋绾正色道：“留仙斋的糕点和苏州相承，他老家竟然不是苏州吗？”
    “我打听了，陈渊是城西济世堂的学徒，六年前才来的苏州。”
    “你这都打听出来了……”徐家在城东，而城西的学徒，若不是名人，鲜有人知道这么清楚。
    李璟元淡淡道：“你知道济世堂是什么地方吗？”
    宋绾一愣，说：“济世堂，听名字是医馆吧。陈渊擅长以药材入食，美颜养生，是医馆学徒说得通。”
    李璟元道：“坐诊的大夫姓孙。”
    “那又怎样？”难道是孙行者？
    “梅妃的父亲。”
    宋绾最后一点睡意都被驱散，恍然大悟道：“难怪梅妃娘娘向我打听陈渊的事，原来他们是旧识！”
    梅妃的闺名叫孙小梅，是济世堂孙大夫的独女。梅妃入宫封妃，永和帝曾想让孙大夫入主太医院。但孙大夫不愿离开苏州，只想做一名民间郎中。
    宋绾脑洞大开，问道：“等等，你别告诉我陛下是强抢民女？我怎么觉得梅妃和陈渊之间的关系不简单。”
    敢说当今圣上强抢民女，幸亏他们在苏州，身边是李璟元，宋绾这话简直大逆不道。
    李璟元回道：“陛下派了礼部官员和仪仗来苏州，梅妃是正经入宫的。”
    好像是听说过，在宋绾穿来时，往前数半年，梅妃入京的场面很盛大，皇帝亲自出城迎接。
    作者：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宋绾不禁感叹道：“要不是围猎见过陛下，我还以为他是十七八岁的少年郎呢。”
    也可能正是因为年纪大了，年轻时没谈上纯纯的恋爱，等抱孙子的年龄来一段黄昏恋，只是他的对象却是个风华正茂的小姑娘。
    梅妃拿的玛丽苏甜宠剧本吧！
    李璟元劝道：“你在徐府待两天，我们就此回去。”
    不要追查陈渊，不要……
    宋绾道：“不行，来都来了。”不搞清楚里面的弯弯绕绕，她心里反而不踏实，凭什么就要屈服于他们！
    “等后日花朝节后，我们去济世堂走一趟。”
    一提花朝节，李璟元脸色不好，这不是普通的花朝节，老太太嘱咐宋绾在当日好好表现。届时，深闺小姐、世家公子欢聚一堂，其意不言而喻。
    李璟元臭了脸，用他酷酷的俊脸对着宋绾，冷白细腻的皮肤，让宋绾想上手摸一下。
    宋绾不敢注视他眼睛，说：“我爹给姨祖母打了招呼，非要给我介绍相亲对象。”
    宋绾放开了说：“入乡随俗，我到了你们这儿，婚事要遵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不也听爹娘的话嘛……”
    “我没有爹娘。”
    宋绾噎住，难道李璟元不知自己的身世？
    “你只是不知道他们的存在，他们在默默保护你。”敬亲王对这个儿子这么好，儿子怎能说没有爹娘呢！
    李璟元道：“王爷说，我娘生下我就去世了，我是遗腹子，我爹在当年宫变中牺牲。”
    闻言，宋绾愣住，原来她一直想错了，难不成影卫的职业是世袭制，老子殉职了，小的顶上。
    敬亲王对李璟元这么好，许是因为他的父亲为了王爷而死。
    搞了半天，她和李璟元的距离也没这么远。勉强“门当户对”，这四个字很重要。
    宋绾问道：“那你的婚事……王爷能做主吗？”其实爹娘不在，自然是主子做主，要看敬亲王有没有给李璟元挑媳妇儿。
    李璟元低声道：“王爷没同意，也没反对。”
    同意？反对？宋绾弱弱道：“你有跟王爷说、说……”是说的她吧！她如此天真善良、冰雪聪明、貌美如花，李璟元不可能不喜欢她！
    宋绾心里砰砰跳个不停，她是不是很自恋，李璟元从没说过喜欢她，越想越怪不好意思。
    李璟元默然片刻，明显沉吸了一口气，刚要与宋绾说话，徐府巡夜的下人打断了他们。
    两人被撵回去睡觉。
    ……
    永和十九年二月十二，花朝节。
    宋绾偏爱红色、粉色的裙装，要不耀眼夺目，要不粉嫩娇俏。
    今日为了应景，宋绾穿了一身绯红色对襟齐腰云锦裙，十七岁的年龄，已是袅袅美人之姿。
    花朝节赏花会，是宋绾的六表哥徐敬然，送她以及徐府未出阁的几个姐妹去的。
    到时，赏花会已是花团锦簇，人比花娇。苏州的千金小姐们三五一群，或结伴赏花，或嬉笑闲聊，或偷偷看来的俊逸公子。
    徐家姐妹拉着宋绾，奔赴小姐妹的阵营，相互见礼。
    徐敬然默默耸肩，他跟一群小姑娘没什么好聊的。今日由他护送，祖母问过他宋表妹如何。
    男未婚女未嫁，祖母要点鸳鸯谱。
    徐敬然看着和姐妹们聊得笑逐颜开的宋绾，心道京城来的表妹是不错，向身边的李璟元打听道：“诶，你家小姐在京城遇上什么难事了吗？”
    按说凭宋表妹的条件，京城求亲者该络绎不绝，何必千里迢迢来苏州老家相看。
    李璟元看了看徐府六公子，未语。
    徐敬然以为宋绾的护卫没听懂，直言道：“表妹如花似玉，孤身前来苏州看望我祖母，实在可疑。”
    李璟元道：“她只是来探亲的。”
    只是探亲。
    徐敬然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是不是探亲，今日自有分晓。话说，宋家的护卫都如你一般少年英雄？”
    徐家的护卫五大三粗，哪像宋表妹的这个护卫白白嫩嫩，旁人还以为他是来参加赏花会的某家公子。
    这不，郑青枫三分浅笑，与徐敬然打招呼。
    “敬然，你来了。这位是……”
    徐敬然笑笑：“护卫。”
    郑青枫愣道：“是吗……”不像。
    徐敬然指了指前边的宋绾，给郑兄介绍道：“喏，我京城来的表妹，她的护卫。”
    这时，宋绾回首顾盼，冲他们笑了一下。妙龄女子这一笑，乱了郑公子的一汪春水。
    郑青枫不禁向前两步，目不转睛地盯着宋绾。
    李璟元的脸拉得老长了。
    宋绾不自知，挂着温柔缱绻的笑向他们而来，唤道：“六表哥。”
    今日这一趟来得值，花儿好看，小姐姐更好看。宋绾瞧了瞧不怎么高兴的李璟元，虽然他平时也是这样一副不说话的表情，但相处久了，同样的表情能读出他不同的心情。
    宋绾莫名其妙，又看了看身侧陌生的公子，直勾勾盯着她，很是无礼，但宋绾没觉得邪念。
    徐敬然介绍道：“这是苏州知府的大公子。”
    宋绾福礼：“宋绾见过郑公子。”
    郑青枫回神，嘴角止不住上扬，含笑道：“宋姑娘有礼了，叫郑某青枫就好。”
    他们没这么熟，叫对方名字过于暧昧，宋绾回之一笑。见此，李璟元气压越来越低，冒着丝丝幽怨之气。
    徐敬然看出郑兄心动，言道：“青枫，我表妹十年未至苏州，不如你带她去赏花，介绍一下苏州风貌。”
    难得郑兄对姑娘表现不同，以前都是绕着苏州的千金小姐们走，还拉他当挡箭牌。
    “好。”
    “不好。”李璟元横在他们中间。
    护卫无礼，被他们盯着，宋绾稍显尴尬，但李璟元不尴尬，说：“小姐对花粉过敏，不宜久待。”
    影卫少年说谎话不打草稿，宋绾亦不欲与知府公子纠缠，附和道：“小毛病。”
    郑青枫体贴道：“既如此，宋姑娘快快去前厅休息。”
    几人有说有笑地去前厅，主人早已备好了今年的新茶，与各式各样的百花糕点。
    宋绾见了百花糕，顿时想起留仙斋的糕点，不由想端在怀里，一块一块地吃下去。
    李璟元很贴心，竟调换了宋绾面前的食盘，将她爱吃的玫瑰酥搁在了触手可及的位置。
    宋绾没忍住，伸手拿了一块玫瑰酥品尝。咬一口，慢慢咀嚼，尴尬的是郑青枫一直看她，宋绾只能嚼着糕点冲他笑笑。
    知道她好看，不要一直看，好嘛！
    宋绾吃完一块玫瑰酥，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眼神偷偷看李璟元，这场景比与陌生人相亲还尴尬。
    真希望赏花会早点结束，她好和李璟元去济世堂。
    宋绾的六表哥刚刚不知跟哪位公子离开了，独留她面对郑青枫，而这位郑公子忍不住攀谈道：“宋姑娘，听敬然说，你这次孤身回的苏州？”
    宋绾道：“和护卫。”
    闻言，郑青枫看了看她的护卫。
    “宋姑娘一路风尘，不妨在苏州多留些时日，郑某带你逛逛我们苏州的风土人情。”
    宋绾道：“我本是苏州人，随父亲在京城安了家。这次回来，是为了探望徐家的姨祖母，过几日就回京。”
    此话一出，宋绾觉得身边没这么冷了。否则，她脖子总是凉嗖嗖的，某人在她身侧制冷。
    郑青枫看似有点急，欲要再言，却来了一位妙龄姑娘打断他。该女子花容月貌，头上簪了一朵粉色的芍药。
    唐诗笑盈盈道：“青枫哥哥。”
    哦，知府公子的红颜知己。
    郑青枫回道：“唐姑娘。”
    唐诗言道：“青枫哥哥见外，叫我诗诗就好。”
    这话听着耳熟，宋绾笑着看戏。
    李璟元冷眼旁观。
    唐诗是书香门第的小姐，从小喜欢郑青枫，但郑青枫对她无男女之情，却也欣赏唐诗的几分才气。
    宋绾不欲掺和，却在戏中，只见唐诗一脸恃傲，犹如她发间簪的那朵盛开的芍药花，不经意问道：“这是哪家的姐姐？”
    唐诗有了危机感，今日突然冒出的女子容貌昳丽，体态婀娜，与她相比不遑多让。
    尤其是一身绯红色云锦裙，衬得人千娇百媚，连他的青枫哥哥与她说两句话，都要看三次对方。
    宋绾行了个同辈礼，说：“柳枝巷徐家的表亲，宋绾。”
    “原来是你。”唐诗了然，刚刚她在外面听先来的姐妹们提起过，徐家六公子带来了一位表妹，京城来的，长得很标致。
    唐诗心里更不安，宋绾这次来苏州名义上探亲，实则相看人家。不然徐家六公子不会专门带她表妹来花朝节，只见宋绾打扮得这么招摇，还和她的青枫哥哥待在一起。
    宋绾从唐姑娘短短的四个字，已经感受到敌意，从容道：“宋绾和六表哥出来长长见识，刚刚表哥出去了，我在此等他回来。”
    宋绾一两句话，表明自己和郑青枫一点关系都没有。
    唐诗果然脸色好转，说道：“徐六公子喜爱交友，经常和青枫哥哥他们聚一起行诗作画，是苏州有名的才子。”
    宋绾微笑点头：“听说了，苏州四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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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昨日在徐府兄弟姐妹闲聊，五表哥玩笑说，六表哥了不得，是我们苏州四才子之一，与另一位榜上有名的才子郑青枫交好。
    这种凑四个整数齐名，是天时地利人和的结果，并不代表他们四个在才气方面一骑绝尘。
    比如五表哥徐佩然，论学识，不比六表哥徐敬然差。但徐敬然喜交友，擅丹青，偏偏占了一席之地。
    当时宋绾一哂而过，倒没注意另外两个是谁。
    唐诗道：“徐家出奇才，宋姐姐又在京城求学，想必亦是一位出口成章的才女。”
    她不是，宋绾心中惴惴，千万不要拉着她讨论诗词歌赋，否则丢人丢到老家来了。
    郑青枫捧她脚，道：“敬然常说宋姑娘冰雪聪明，是他最珍视的表妹。今日一见，果真犹如花神下凡。”
    宋绾心中感慨，明明初次见她，六表哥绝不可能在他面前这样夸过她，但郑青枫说得跟真的似的。
    不愧是四才子，会说话。但她听起来舒坦，唐姑娘听起来则不好了，原本好转的脸色，顿时垮了下来。
    唐诗只是奉承宋绾两句，然而她的青枫哥哥如此夸对方，唐诗誓要与宋绾比个高低！
    “既如此，待会儿斗诗，宋姐姐可要给我们露一手！”
    说起斗诗，是苏州一名景。待会儿祭祀花神的队伍将绕青吟街一游，时辰一到，再前往花神庙祭祀。
    届时，众人在街道两岸观看少男少女们表演的花神舞，文人雅客纷纷唱诗以和。
    宋绾原是很期待看戏，但让她上场表演就算了！
    说来就来，徐敬然终于回来，带着大家一同去飞云楼观舞。登高俯眺，视野最佳。
    宋绾故意落后他们半步，幸而众人都急着占据有利位置，争先上楼观舞和表现。
    李璟元护着她，以免人多挤散，少年修长挺拔的身体让其安心。宋绾微微斜了身，若不是隔着衣物，尚能感受彼此的体温。
    宋绾紧挨着他，怕人听见，又因为嘈杂，所以说话的脸快要怼上李璟元的耳垂，悄声问道：“你会作诗吗？”
    李璟元摇了摇头，“会念两句。”
    宋绾蹙眉，他们两个不会作诗的人上去，要是被点到了答不上来，真是尴尬至极。
    宋绾叹气：“我只想看热闹。”
    虽然她不会写诗，但看众人写诗是一种享受，那种你听不懂，却觉得他们厉害的感觉。
    暂且不管斗诗的问题，宋绾靠着六表哥的关系，站上了高台。只见祭祀花神的队伍浩浩汤汤，一位白衣公子站在花神车前。
    白衣公子二十零的年岁，举止风流雅致，仙气飘然。嘴里唱着文雅的祝贺之词，如沐春风。
    “那位白衣公子是谁？”
    大家皆在兴高采烈地观舞，宋绾没想有人给她回答，但郑青枫不知何时到了她身侧，回道：“这是唐杰卿，唐诗的兄长。”
    宋绾心领神会，问道：“难不成也是四才子之一？”
    郑青枫哂笑：“虚名而已。”
    宋绾今日见了四才子其三，心道选的不是才华，而是样貌。
    徐敬然、郑青枫、唐杰卿，三位皆是芝兰玉树的贵公子。
    “我不免好奇，最后一位四才子可在场？”
    郑青枫一愣，言道：“陈少陵几年前进京赶考了，再无音信。”按说以他的才情，理应高中……
    “陈少陵？”如果京城出现了一位风流倜傥的文人雅客，宋绾应该听说过才对。
    “陈渊的字。”
    “啊？”宋绾冷不丁听李璟元开口说话，说的是陈渊的字，哪儿有他写的字。
    李璟元道：“陈渊，叫陈少陵。”
    宋绾张嘴：“啊？”
    先是不解其意的疑问，后是大大的吃惊，陈渊是梅妃父亲的徒弟，是才高八斗的陈少陵，是苏州四才子之一！
    “你怎么不早说！”宋绾质问。
    李璟元无辜道：“这种事知不知道不重要。”
    怎么不重要，这么大一个瓜，砸得她头晕目眩！
    郑青枫不禁问道：“宋姑娘见过陈少陵？”同是苏州四才子，陈少陵年长他们几岁。
    虽然他们齐名，但郑青枫并不熟悉陈少陵，只在几次诗会上打过交道。郑青枫与徐敬然才是志趣相投，两人常常一同出游。至于唐杰卿，因为唐诗倾慕郑青枫，两位才子的关系也很微妙。
    宋绾呵呵道：“当然见过。”
    郑青枫虽觉得她的语气怪，但未做他想，只道：“凭陈少陵的学识，就算不高中，也能做王侯将相的门客。”
    “不不不，他做了个厨子。”
    “嗯？”郑青枫傻眼。
    宋绾感慨道：“我们这位才子业务能力广泛，吟诗作对不在话下，既能当医馆学徒，又能做糕点师傅，说不定还能骑马弯弓上战场。”而且与皇帝宠妃有一腿，厉害厉害，佩服佩服！
    宋姑娘说些奇奇怪怪的话，郑青枫只觉她空谷幽兰，芙蓉姿颜。
    尚未再言，郑青枫被点了名，隔楼相望，众人起哄，让大名鼎鼎的郑才子即兴一首花神诗。
    宋绾亦眼含期待地看着他，听一听古人作诗，附庸风雅。郑青枫情不自禁挺直腰杆，垂眸三息，胸有成竹地上前几步，倚着凭栏唱咏。
    “遥酹花朝醉倾酒。”
    “鸾歌跹舞动……”
    宋绾听得起兴捧场，李璟元拍了怕她后脑勺，宋绾回眸道：“作甚？”
    李璟元淡淡道：“你不想被点名，最好现在离开。”
    宋绾一听，小心脏扑通，拉着李璟元的衣袖，悄声道：“对对对，我们赶紧离开这里。趁机会，去济世堂。”
    正事要紧，到时候表哥问起，就说人多走散了。
    幸而花朝节真的人多，众人沉浸在郑青枫的吟诗中，一对少年少女悄悄下了飞云楼。小姑娘拉着少年的衣袖，不仔细看，以为两人手牵着手。
    许是宋绾行得急了，差点被自己的裙子绊倒，李璟元立马揽住她，臂弯里是小姑娘纤细的蛮腰。
    在比肩叠踵的青吟街上，李璟元顿了一下，转而拉起了宋绾的手，带着她出逃。
    ……
    出了青吟街，热闹散去。
    宋绾的脸颊因为奔袭，而染上两片红晕，一汪眸子潋滟如波，侧首仰望着少年道：“你知道济世堂的方位？”
    街道弯弯绕绕，宋绾辨不清方向。
    李璟元颔首，说：“我们再绕两条街，向东三里地，即可达。济世堂的孙大夫是苏州名医。”
    宋绾了然，刚想说走，惊觉自己的右手还被李璟元攥着，湿热的汗渍清晰可察。
    宋绾微微抬手，李璟元默默松开。
    “走、走吧……”宋绾磕巴，埋首向前而去，先前脚下生风，此时却有些同手同脚。
    “往右。”
    “哦哦。”
    宋绾心道，他们手也牵了，李璟元是敬亲王府年轻有为的影卫，两家挨得又近，嫁给他是一个不错的归宿。
    但李璟元闷头闷脑，要是只当她是如影十二一般的兄妹，不喜欢她，或者回去不提亲，难不成让她爹去王府砸银子提亲？
    宋绾想东想西，转眼到了济世堂。
    收起小心思，宋绾缓步入内，只见堂上坐着一位年逾五十的老大夫，正在为病人看诊。
    宋绾不免想起了自己的爹，要是她远嫁，以后爹也是一个人守着铺子，孤老余年。
    送走几位病人，孙大夫看了看站着不动的宋绾，问道：“姑娘，你有什么难言之隐？”
    有些病不好意思说出口，病人就会局促不前。
    “要是不好说，可写在纸上。”
    宋绾沉气，上前坐了下来，眨巴着眼睛道：“孙大夫，我刚来苏州，许是水土不服，这几日胃口不好。”
    闻言，孙大夫叫宋绾张嘴，给她号了号脉，最后道：“小姑娘，你这几日是不是觉得胀气？”
    宋绾一听，点了点头，孙大夫果然名不虚传。
    孙大夫一哂：“你不是水土不服，是积食未消。”
    俗称吃饱了撑的。
    宋绾挠挠头，辩道：“我没吃多少啊……”他们来苏州的路上，是买了一些特产小吃，宋绾嘴没有歇过空，但未觉饱腹。
    孙大夫道：“积少成多，姑娘疏于走动，一时难消情有可原。待老夫为你开一些消食健脾的良药，回去吃上两幅就没事。”
    宋绾撇嘴，良药苦口。她这几天是便秘，但仙女不上厕所很奇怪吗！
    “我自京城来，见了苏州的特产没管住嘴。”
    孙大夫写药方的手一顿，一滴墨渍浸了药名。淡定地抽出新纸开方子，孙大夫不以为意。
    “苏州人杰地灵，物产丰富，姑娘喜欢尽可游玩。但出门在外，无论何地坏人都不少，勿要与兄长走散了。”
    孙大夫直接把李璟元当成了宋绾的兄长。
    “拿去吧，给令妹抓药。”
    李璟元取了药方去抓药，看病虽是借口，但宋绾这小毛病是真的有，须要好好调理一下。
    宋绾唠嗑道：“孙大夫，我听说你是当今圣上的岳丈，怎么不随娘娘入京安顿晚年呢？”
    孙大夫道：“岳丈不敢当，小女得圣上青睐，是她的福份。老夫守着济世堂行医数年，半截入土的老头子，经不起舟车劳顿。”
    “姑娘无事的话，请不要打扰老夫问诊。”
    宋绾不打扰他，自有人打扰他。
    只见一名男子领着官府的人涌进了济世堂，见了来人，宋绾惊得揪住李璟元的胳膊。
    人依然是他们仨，上次吃死了人，这次难道也吃死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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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穿文《娇宠小公主》
    楚国小公主是楚国皇帝和百姓的掌中宝，
    小公主貌美如花，小公主温柔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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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明大义的小公主自愿和亲敌国，结束战乱。
    楚国人感动不已，为他们的小公主摇旗呐喊。
    敌国皇帝病重，摄政王监国，小公主瑟瑟发抖。
    “王爷，公主站在城墙上，三天没合眼了。”
    “认错了吗？”
    “没有，公主在城墙拉奚琴唱歌，控诉您在梦里欺负她……”
    小公主炸毛：一闭眼，某混蛋就入梦！
    一句话简介：穿越后我在梦里脱单了
    快穿文《白月光跟反派跑了（快穿）》
    男主早死的白月光，跟大反派跑了！
    第24章
    宋绾一口气上不来，只见沈昱挂着他似笑非笑的招牌表情，和善道：“宋姑娘，别来无恙。”
    宋绾一手抓着李璟元，一手指节青葱指着沈昱，不确定问道：“你、你怎么在这儿？济世堂犯事了？”
    “我是奉命探望孙大夫。”
    一句话回答了宋绾两个问题，金银珠宝、孤本医书、上等药材纷纷送进了济世堂。
    宋绾道：“嫁得好就是不一样。”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李璟元若有所思，问道：“怎么才算好？”
    宋绾自然而然地抱着他胳膊，寻找安全感，说：“要不嫁给爱，要不嫁给钱。不，在你们这里最好是权。”
    她家有钱，却只有钱。而像杜绍斐他们，就是有权有势，那钱财之物自然滚滚而来。
    探望了孙大夫，沈昱顺便带着宋绾他们离开济世堂，路上训道：“宋姑娘总是不听沈某的忠告。”
    “沈大人不是第一天认识宋绾，早料到了不是。”
    “宋姑娘一如既往聪慧。”
    宋绾冷笑：“沈大人说说吧，怎么来苏州了？”她离京时候，没听说沈昱也要来。而且探望一位妃子的父亲，怎可能劳烦堂堂大理寺丞，于礼不合。
    李璟元插话道：“听说苏州出了几桩命案，知府向京城递了折子。”凶手是同一人，手段残忍。在离京前，李璟元听敬亲王说起过。
    沈昱道：“正是。我来的路上，凶手抓住了。多年来第一次发生这种连环惨案，陛下派我来监察。”
    “没有主动请缨？”
    “有……”
    宋绾白眼，她就说嘛，皇帝怎么可能这么巧派沈昱来。刚刚见到沈昱，她还以为在京城呢！
    宋绾敌视沈昱，郁闷道：“你要抓我回去？”为了不让她查明真相，不辞千里路遥，跑来了苏州。
    沈昱面对宋绾就头痛，言道：“宋姑娘没犯事，沈某无权干涉。但你勇往无前，可想过身后的亲人和同伴？”
    宋绾心道，同伴就李璟元，好好地站在她身侧，而算得上至亲的，只有宋爹。
    宋绾蹙眉，冷语道：“我爹在京城老实经营商铺，从未犯国法！”
    “陈渊何尝不是。”
    宋绾彻底冷了脸，要是他们敢伤害她爹，那她必定拿着刀子，与他们同归于尽！
    “无事。”李璟元只说了两字，让宋绾先放心。
    沈昱道：“你护得了她一时，护不了她一世。”当今圣上看重敬亲王这个王叔，但来日皇子登基，一朝天子一朝臣。
    只见宋绾冷哼一声，随手抓了李璟元，呵呵道：“不需要沈大人关心，你就当今日没见过我们，免得沈大人惹祸上身。”
    说完，拉着李璟元离去。
    ……
    “你不问孙大夫了？”
    “不问了，你没看到，他都跑苏州来堵我。”
    宋绾兴致恹恹，打不起精神。早上出门的时候还是一朵娇花，近黄昏便焉儿了。
    李璟元默然，路过花贩时，见零星几朵海棠躺在花篮里，李璟元竟主动买了下来。
    宋绾道：“你买花干嘛？”
    李璟元不语，挑出了最好的一朵，去了枝叶，转而插在了宋绾的发髻上。
    宋绾抬手摸了摸发上的海棠，烦躁的心情静了下来，小心翼翼问道：“好看吗？”
    李璟元罕见地笑了笑，“好看。”
    宋绾偏过脸，前行道：“九哥，你说大皇子为什么针对陈渊？其实就算问了孙大夫，他也应该什么都不知道。我觉得孙大夫蛮可怜的，女儿远嫁，徒弟远行……”
    宋绾噼里啪啦说话，李璟元只安静聆听。
    东扯西扯，说到近日连环杀人凶手的事，李璟元给宋绾解答：“一个残害姑娘的男子，我在王爷书房见过命案的公文，我们来之前遇害了五名少女。”
    “难怪要派沈昱来。”宋绾刚想说幸好凶手抓到了，否则不知还有多少无辜少女遇害。但话未出口，只见街上一片慌乱，官兵严阵排查。
    这时，徐佩然和徐敬然都来了，与宋绾他们撞了个正着。两位表哥见到小表妹，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尤其是徐敬然，在之前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是他带妹妹们出来，结果把表妹弄丢了。
    如今见宋绾安然无恙，徐敬然镇定下来，询问道：“表妹，你今日去哪儿了？”
    宋绾不慌不忙，回道：“我上街看热闹，结果人多走散了，这才找到回府的路。”
    徐佩然道：“都怪敬然疏忽。”
    肯定是他六弟斗诗兴奋，忘了看顾表妹。
    “不关六表哥的事，是我贪玩。”
    徐敬然道：“是我的错，幸好表妹无恙。最近苏州看起来祥和，但出了个穷凶极恶的歹徒。”
    宋绾疑道：“听说已经抓住了。”
    两位表哥这才解释，原来抓的那个是模仿凶手虐杀了一位自己喜欢，然而对方不喜欢他的女子。
    真正的凶手尚逍遥法外，而且唐府二小姐失踪了，所以他们担心宋绾也出了什么事。
    “唐诗不见了？”宋绾想到今日那个鲜活的小姑娘，心里顿时一紧，千万不要有事。
    李璟元道：“沈昱会处理好的。”
    宋绾点点头，沈昱白衣出身，二十七八的年纪官拜寺丞，会察言观色，但也有真本事。
    李璟元不说话似个隐形人，一说话徐佩然的目光不禁落到他身上，只见其手里提着花篮，表妹头上簪着一朵篮子里的海棠花。
    徐敬然好奇道：“你说的沈昱可是京城派来的沈大人？”他先前听郑青枫提起过，就住在府衙，一晚上就理清了苏州的卷宗。
    宋绾道：“说来话长，我跟沈大人颇有缘分。”
    徐佩然带他们回府，听宋绾一说，言道：“表妹在京城倒受欢迎。”却来苏州看亲，最后也没认真相看，和护卫跑出去玩闹，簪了一朵花回来。
    宋绾尴尬地笑，她连皇帝都见过，说出来更了不得。
    ……
    晚上，徐敬然再次来向她道歉，宋绾怪不好意思的，分明是她自己偷偷溜走的。
    “没事没事，六表哥不要自责。”
    “我每次行诗作画容易忘我，常常丢三落四，丢的是东西还好，今日丢了表妹，才知自己不该。”
    然李璟元打断他，无情道：“沈六公子深夜拜访更不该。”
    徐敬然听得眼睑一跳，他对表妹没有非分之想，再说郑青枫明显看上了他表妹，作为兄弟怎会横刀夺爱。
    徐敬然道：“你大半夜还在我表妹房里，这就应该了？”
    表哥这话说得，似是她和李璟元在房里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六表哥……”
    “表妹，不是我说，你这个护卫是从哪儿找的。你看他哪有护卫的样子和自觉，小心引狼入室。”
    宋绾摆摆手，实话实说道：“没有没有，其实九哥他不是护卫。”
    闻言，徐敬然这才道：“我就说他不像……”复又背着李璟元，压低声音问道：“你不要告诉我，你是背着叔父带他来的？”
    这就说得通了，姨表叔父怎会放心一名身强体壮的少年跟着表妹远行，应是他表妹想和这少年私奔！
    一看六表哥的神情就想歪了，宋绾摇头，说道：“他是王府影卫，来苏州公干，顺便送我。”
    “那就好。”徐敬然复道：“表妹在京城人脉颇广……”不仅和沈大人有缘，还和王府有瓜葛。
    “彼此彼此。”她六表哥在苏州也是朋友遍地走，知府大人的儿子不也是他好兄弟。
    没一会儿，李璟元开始撵人，让徐六公子怀疑这还是不是徐府。
    ……
    第二日，轰动苏州城的采花贼终于被抓捕。
    “唐姑娘无事吧？”
    “无事。”李璟元淡定道：“还和知府儿子定了亲。”
    “嗯？”宋绾一脸问号。
    早上让李璟元去打听一下昨日唐诗失踪的事，她陪姨祖母说了话，回来就得知凶手伏法。
    李璟元解释道：“沈昱带的人，在城郊抓住的，郑青枫也跟着去了。救得及时，但唐姑娘认为自己清白已毁，要自缢。”
    发生这一遭，唐诗心里肯定要落下阴影。幸而沈昱行动迅速，没让凶手真地近她身。但人言可畏，唐诗心高气傲受不了。
    “这和两人定亲有何关系？”
    “郑青枫不拦下来，唐姑娘怕是已不在了。”
    宋绾貌似听懂了，郑青枫以自己的后半生，换唐诗活下来，这位知府公子倒是一位大仁大义的君子。
    宋绾由衷敬佩道：“不愧是知府的儿子，不愧是四才子。”不论郑青枫的做法是不是上策，但一位青年才俊愿意这样做，值得赞赏。
    “他定亲了。”
    “我知道了。”不用强调。
    宋绾莫名其妙，直到她六表哥摇头晃脑地来见她。
    “六表哥叹什么气？”宋绾审视徐敬然，凶手伏法，唐诗安然无恙，不是皆大欢喜吗？
    徐敬然长叹道：“可惜了郑兄，我怕他一时冲动，将来悔恨。”当时那种场景，只要是个男人，都不会让姑娘家枉死。但尘埃落定后想想，搭上自己的后半辈子，真地值得吗？
    宋绾道：“六表哥是觉得唐姑娘配不上郑公子。”
    “唉，是不喜欢。”徐敬然直言不讳道：“郑兄昨日还与我说，想来徐府向你求亲。”
    闻言，宋绾尚未做出表示，李璟元已经想撵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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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章
    宋绾道：“六表哥莫要玩笑。”
    徐敬然却言道：“我与郑兄同窗几载，第一次见他对姑娘家上心。本想着知根知底，你们喜结连理是件好事，岂料阴差阳错……”
    徐敬然越说越来劲，李璟元越听越脸黑，忍不住讥道：“只会念诗，手无缚鸡之力。”
    徐敬然差点语塞，不服气道：“学有所长，我们不会打杀，但你这精瘦的身板，就很厉害了？！”
    没见他佩剑，只负了一把长弓，却没取下来用过。说是王府影卫，他看是养尊处优的王府世子还差不多。
    李璟元微微冷哼了一声，宋绾耸耸肩，不要质疑我们九哥的能耐，尤其是箭术。
    宋绾打着圆场，转移话题道：“我今早和姨祖母说了，留我爹一个人在家不放心，过两日便启程回京。”
    “你不是来……”
    李璟元冷冷盯着徐敬然，堵回了他下半句，宋绾微笑说：“我这次来探望姨祖母，知道大家安好，我回去也好给爹交差。长年不回苏州，这回来还有点不适应。”
    严格来说，是宋绾没控制住，吃多了当地的美食，消化不良。
    徐敬然点点头：“那好，我让五哥给你打理返程事宜。”
    两人终于要回京，虽然只在苏州待了几天，但看李璟元的样子，似是待了几个月。李护卫迫不及待要回京，手脚轻快地给宋绾打理行装。
    ……
    苏州码头，她五表哥和六表哥皆来相送。短短几日，宋绾见得最多的就是这两位表哥。
    其他表哥表弟，要不忙公务，要不上学，宋绾和徐家姐妹们也不怎么聊到一块儿去。
    让宋绾意外的是，沈昱竟抽空来送他们。
    “哟，我们的沈大人不该很忙吗？怎么有闲心来送小女子？”
    看在沈昱破了凶案的份上，宋绾原想给他几分面子。但与这人说话，宋绾就止不住阴阳怪气。
    沈昱习惯了，一哂而过：“我是觉得宋姑娘听进沈某的话，孺子可教。那就祝你们一路平安。”
    宋绾嗯哼一声，沈昱当然想看她听话，乖乖回去。那就如他的意，宋绾扭头欲走。
    一只脚没踏上跳板，顷刻间，周遭行客化作匪徒，刀子直向宋绾。
    “我——”宋绾骂娘的话没出口，李璟元已将她拉了过来。
    只见李璟元一脚踢飞几个匪徒，死死护着宋绾。徐府的家丁、沈昱的下属见况不妙，也纷纷与匪徒交战。
    徐敬然在这种危急时刻，居然不免在想，他表妹是真受欢迎，匪徒也“喜欢”她。
    可怜徐府两位文弱的公子哥，徐佩然还好，徐敬然完全不会打打杀杀，当匪徒的刀将劈开他脑袋时，一支箭射穿了匪徒的手腕。
    李璟元救下徐六公子，用长弓当做武器击退匪徒。
    在场武功最好的，当属王府影九。
    “沈昱！”
    宋绾惊叫，她被李璟元保护，毫发无损。骤然见沈昱被困，宋绾脑子里转了千百回。只一瞬，扑过去替沈昱挡了一刀。
    这一刀让李璟元彻底红了眼，匪徒见今日事不成，竟退了。
    宋绾耷拉着流血的胳膊，疼得她额角冒汗，原来挨刀子这么疼，早知她不挨了。
    今日是走不了了。
    李璟元当机立断，用内衬绢布缠上她的胳膊止血，但立马又浸出血渍，染红了白绢。
    刚刚经历恶战，沈昱喘着气，一脸严肃，言道：“快带她找大夫！”
    李璟元目光不善瞪了一眼沈昱，小心翼翼抱起宋绾，冲向了离码头最近的济世堂。
    ……
    “嗷嗷——”
    济世堂内，宋绾乱喊乱叫，仿佛有人虐打她。小姑娘噙着泪，楚楚可怜地看着孙大夫。
    孙大夫目不斜视，说：“你除了让你身边这位心疼，感动不了老夫。”
    以为对方是小姑娘兄长，结果怕是情郎。京城里的沈大人也来了，听说在码头遭了匪徒。在水上行走，难免遇见水匪，但没开船直接在码头行凶的，他也是第一次见到。
    宋绾眼泪汪汪：“真的疼！”
    她哪吃过这种亏。
    见此，沈昱歉意道：“多谢宋姑娘救命之恩。”这一刀若不是落在宋绾胳膊上，就是落在他脖子上。
    孙大夫听说了来龙去脉，说：“看不出来，小姑娘很勇敢。”但怎么是为沈大人挡刀？
    不说孙大夫不理解，徐家两位表哥也不理解。表妹说和沈大人有缘，竟是能舍命相救的缘分。
    济世堂内，宋绾一只胳膊受伤，另一只手抓着李璟元的手腕。孙大夫在给宋绾包扎，沈昱和徐家的两位表哥在旁围着关心。
    宋绾道：“别人真心待我，我自然报以真心。沈大人帮了我很多忙，一直担心我安危。今日果然应正了，我当然不能连累他。”
    宋绾说着话，李璟元的另一只手覆上了她的手，牢牢抓在手里。
    孙大夫看在眼里，但看不懂，包扎完后，让徒弟换盆热水。
    “伤口不深，休养半个月，尽量不要沾水。”
    孙大夫叮嘱完，宋绾抬着俏生生的小圆脸，郁郁地看着李璟元，说：“走不了了。”
    这不是显而易见，胳膊上划拉了这么大一口子，他看着都痛。徐敬然接话道：“表妹在徐府安心养伤，我们一定好好照顾表妹和九兄弟！”
    李璟元救了徐敬然一命，徐六公子听宋绾唤其九哥，自然而然升级为他的九兄弟。
    徐敬然伸手要摸李璟元的长弓，被李璟元瞪了回去。
    徐佩然拉了拉失礼的六弟。
    但徐敬然真心赞道：“妙啊！刚刚九兄弟那一箭，说是传说中的百步穿杨也不为过！”
    他只在传奇小说里见过，原来世上真有箭术高手，在匪徒散后，徐六公子一直用敬仰的目光注视李璟元。
    “咳！”徐佩然打断激动的六弟。
    “沈大人，您不如先去忙，表妹有我们看顾。”徐佩然以为沈大人是看在宋绾为他挡了一刀，这才跟过来。
    沈昱道：“无妨，我让衙门里的人先送你们回去。”
    徐敬然道：“就是就是，沈大人抓了采花贼，已是大功一件。这码头出现流窜的匪徒，是我们苏州大意，官府该严加盘查一下。”
    他们皆以为匪徒只是意外，但来自京城的三人心知肚明，不是意外，而是刺杀。
    幸好匪徒主要冲宋绾来，宋绾又有李璟元护着，其他人没怎么伤亡。宋绾也是主动挡刀，这才负了伤。
    当时宋绾不挡刀，刀子也不一定会落在沈昱身上。他出京城，也带了几个擅武艺的得力帮手。
    然宋绾挡刀的这份情，沈昱再怎么也要承下。
    宋绾半倚在李璟元怀里，疼得不想说话。
    ……
    回徐府的马车里，只有李璟元照顾宋绾，徐家两位公子被他撵上了另一辆马车。
    李璟元闷声，宋绾用自己没受伤的左手，拉了拉他衣袖，轻声问道：“你生气了？”
    见依然不说话，宋绾道：“我挡刀不是喜欢沈昱，而是——”
    “这和喜欢没关系，当时情况这么危急，要是……”要是没算准，刀子不是落在胳膊上，宋绾脑袋就搬家了。
    宋绾宽心道：“这不是没事嘛。”
    李璟元蹙眉：“为了个陈少陵，你就这么拼命？”
    宋绾抿嘴，装无辜。她当时是有点冲动，本来就要放弃了，但机会送上门就要抓住。
    杀手都派来了，她没有退路。
    宋绾委屈道：“回了京，还不知道他们要怎么对付我。”
    闻言，李璟元深深注视着她，抓住宋绾的手，说：“绾妹，等回京，我向伯父求亲可好……”
    一记直球，宋绾心颤了一下，装模作样道：“不好……”李璟元抓她的手稍显局促，宋绾又道：“你都没说喜欢我……”
    “我、我……”李璟元垂眸，轻声道：“你不是知道吗……”影卫们都说宋家姑娘商贾出身，精明会算。
    单是李璟元陪宋绾出京，这用意还用说嘛。
    宋绾不难为李璟元，又问：“王爷怎么说？”说起来，敬亲王每次见她笑呵呵的，但心思却难猜。
    李璟元不是敬亲王私生子，也许对他的婚事能放宽。
    “王爷虽未点头，但他肯让你入宫听学，我想他会同意的。”
    闻言，宋绾秒变脸，激动得差点撞了受伤的胳膊。
    “原来这里面有你的一份儿！”她快要气死了，敬亲王是觉得她配不上李璟元，所以把她弄进宫听学！
    李璟元补救道：“也不全是……王爷知道你反对郡主和薛太傅，希望你在郡主身边多劝劝。”
    宋绾胳膊痛，脑子疼，说：“王爷都拗不过郡主，我哪儿劝得住。”自己闺女自己管。
    说一说偏题了，李璟元问回刚才的话题：“你同意我上门求亲……”
    宋绾眼神开始乱飘，不好意思地抽出手，随意道：“脚长你身上，你要来求亲，求就是。至于成不成功，要看我爹——”
    “伯父听你的。”他做了宋绾一年邻居，当然知道宋家的情况。所以求亲前，一定要宋绾同意才行。
    “你先让王爷同意。”
    李璟元是王府的人，婚事不是他能做主。
    两人说开，等回京再做打算。
    养伤期间，沈昱终于来见宋绾，带来了一件关于当今圣上的八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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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章
    沈昱一来，宋绾吊着一只胳膊，单手撑着下颌，一副乖宝宝听他讲故事的模样。
    沈昱不由好笑道：“你若一直这么听话，我们就不会遭遇这场刺杀。”既已发生，沈昱思前想后，有必要让宋绾知道。
    “沈大人也知道，我有些叛逆，但这次我是真地想收手，就此回去。但他们狗急跳墙，我若再糊里糊涂，踩了他们尾巴，那我不得冤死。”
    沈昱一瞥，说：“你也怕死？”
    很怕，宋绾靠在李璟元怀里，要不是她九哥武艺高强，她早就没命了，哪能在这儿听沈昱解释。
    但沈昱见他们亲密，此时心里很不爽。不是他喜欢宋绾而吃醋，是单纯不想看这种闪瞎眼的举止。
    “我想说，你要不让他先离开。”
    这可是王府影卫，他接下来的话不一定适合对方听。
    宋绾道：“没事，九哥一路护我，早就扯了进来。”
    沈昱点点头，“那好。”
    “我和少陵是旧识。”
    听沈昱第一句话，宋绾扳着手指头数了数。
    “你作甚？”
    “我在算，苏州四才子是哪四位，是不是我数错了。”
    沈昱无语：“我不是苏州人，少陵也不是。他一直在外漂泊，后来在济世堂跟着孙大夫行医。直到入京赶考，我才与他重逢。”
    宋绾了然道：“就是没考中，然后开了留仙斋。”
    “不，少陵中了。”
    “嗯？”科举敢作弊，腐败！
    沈昱道：“凭少陵的学识，怎会考不中，是朝内不让他入仕。”
    宋绾惊道：“陛下知道陈渊和娘娘有一腿？！”
    沈昱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这种话别乱说，你好好听我讲！”不管这两人有无私情，他们以后必须再无交集。
    “哦哦。”皇帝干嘛针对陈渊？
    “少陵原名陈安，是将军府陈家的后人。”
    京城将军很多，宋绾没听说过姓陈的大将军。
    李璟元道：“陈家被满门抄斩。”
    宋绾好奇看着他，问道：“九哥，原来你知道这些事？”
    李璟元摇摇头，说：“我只知以前有将军府陈家，但在陛下登基前，被敬亲王府血洗。”
    敬亲王府支持当今圣上，那将军府被灭门有他授意，宋绾确认道：“站错了队？”
    两人没回话，一切尽在不言而喻。
    但宋绾想不通，再问道：“陈渊既是乱党后人，陛下何必大费周章，直接派人杀了他便是。”
    又是让人落榜，又是下毒陷害。
    “等等！陛下……要杀我！”原来她一直和天子作对！宋绾反应过来，顿觉呼吸不畅，她在玩儿火！
    “不……”
    “不是。”沈昱道：“如你所说，陛下出手不会这么大费周章。”
    李璟元附和点头，皇帝要出手，敬亲王府应该能得到消息。如果真是这位大人物设的局，李璟元死也不会让宋绾来苏州。
    宋绾冷静下来，听沈昱解释。
    “如果我没料错，杀人是大皇子派来的。他不仅在警告你，也是在试探陛下。”
    “此话怎讲？”宋绾求知若渴。
    “少陵落榜，留仙斋被查封，皆有大皇子的手笔。陛下知道少陵是陈家的后人，但没出手，不知是不是顾念梅妃娘娘的情分。”
    毕竟陈渊表面上是梅妃的师兄。
    沈昱言道：“大皇子是陛下的一把刀，主人没发话，但这把刀有意识试探主人的意思。”
    “所以大皇子派杀手杀我一下，看陛下是不是那么狠心？”
    “你可以这么理解，而且有些事我也不清楚。大皇子一开始针对少陵，他应该不知少陵的身世。”
    宋绾捋了捋，陈渊是乱党后人，皇帝不打算直接杀他，大皇子擅自出手试探永和帝心思。她多管闲事，被大皇子派人刺杀。
    宋绾总结道：“最让我震惊的是，陛下肯放过陈渊……”
    既然当年血洗将军府，那肯定不会放过任何漏网之鱼。单因为陈渊是梅妃的师兄，皇帝就放过乱党余孽，宋绾总觉得难以置信。
    还有大皇子，不专心和二皇子分庭抗礼，搅和进皇帝的遗留问题，吃力不讨好。
    沈昱再次道：“所以我说很复杂，你不要插手。”
    皇帝的圣心，岂是他们能揣测。当初以为只是大皇子的把戏，但既然牵扯当今圣上，宋绾要收敛。
    沈昱离开后，宋绾默默不语。
    李璟元给她换药，突然道：“陛下年轻时与礼部侍郎的掌上明珠相爱，她是陈渊的母亲。”
    “啊？”
    看着一脸怔愣的宋绾，李璟元缓缓道：“我听当年参与过的影卫说过。”
    宋绾反应了一下，问道：“陈渊的母亲后来怎样了？”永和帝有种，这是灭了将军府，抢回自己的女人。
    “自缢了。”
    闻此言，宋绾一阵沉默，将军府被满门抄斩，一个已经和夫君生儿育女的将军府少夫人，无颜留在世上。
    宋绾感慨道：“我们的陛下真是个多情种。”
    皇帝年轻时喜欢陈渊的母亲，如今喜欢陈渊的师妹。宋绾心道，陈渊也太倒霉了。
    上次梅妃问她陈渊的案情，明显和陈渊不一般。否则堂堂正正，让皇帝放了陈渊不是更好？
    若皇帝知道陈渊和梅妃有情，陈渊的人生还要惨上一笔！
    “你说陛下让我入宫听学，是不是为了监视我？”
    李璟元静静盯着她，没说话，宋绾道：“好吧，我知道陛下瞧不起我这个小人物，没这个闲功夫管我。”
    上次皇家猎场见永和帝，可能不是在朝堂，看起来不是非常威严，反而是个疼人的夫君。
    说来说去，梅妃过得很幸福，陈渊比较惨。不知陈渊流放后怎样了，宋绾是真喜欢他做的糕点。
    来了苏州后，宋绾发现其他人做的糕点，都没陈渊做的好吃，难怪留仙斋短时间内开得这么红火。
    ……
    直至三月中旬，宋绾伤好返京。
    一回家，老爹就向她哭诉，没了她这个小福星坐镇，她家的商铺被暂时查封了。
    宋绾张了张嘴，说道：“人没事儿就好。”转而问道：“镇国公府有没有插手？”
    “闺女，你怎么知道？”
    大皇子对付她，当然是镇国公府做马前卒。再说有男主在，他怎么能不参与重要剧情呢！
    “哼，我就知道，镇国公府一家子都不是好的。”
    “不不不。”宋爹道：“我们商铺被状告奸商，说是米里掺了糠皮，官府的人来查了。要不是杜世子帮忙，闺女回来就要到牢里探望你爹。”
    宋绾一听，仔细问道：“爹到底有没有用糠皮掺米？”
    “当然没有！我们家商铺一直诚信做生意，这两三年生意非常好。以前靠自家产的粮够用，自从生意好了后，也从外地进米。”
    “一直以来都相安无事，哪知这次出了差错，你爹我精明一生，一不小心被外地奸商摆了一道！”
    宋绾怀疑道：“只是巧合？”
    “不然呢？”
    宋家米铺被责令整改，交了一大笔罚金。铺里所有的米都被充公了，资金断流，短时间内难以好转。
    宋绾眯眼，认真道：“既然杜世子帮了忙，我要好好感谢他一下！”
    ……
    这次回来，宋绾得知留仙斋终于被接手了，东家将其改成了一家酒楼，取名“福云楼”。
    李璟元回来后，晚上宋绾再没见到他守夜。一问小十七，他九哥被敬亲王派出京了。
    宋绾休整后，在福云楼设宴，答谢杜绍斐的帮忙。
    杜绍斐束了玉冠，短短月余，看起来比以前更沉稳。
    “没想到你会主动宴请本世子。”
    宋绾给他斟了一杯酒，笑道：“我不在，你帮了我爹，我当然要谢你。”
    杜绍斐没动酒盏，说：“你明知道是我们做的……”还来谢他。
    宋绾笑了一声，说：“不知道，只是猜测，但世子的话证实了。”
    她遇刺，他爹被坑，很巧。但她的猜测没有证据，杜绍斐坦荡，宋绾也不用再想这么多。
    “那你今日设宴是为何？”
    宋绾端起酒盏，敬道：“想与世子一杯解恩仇。”
    她以前总是将杜绍斐看做原文里的男主，对他带了偏见。如今安乐郡主不喜欢他，她也不嫁给他，各自有各自的生活。
    宋绾徐徐道：“我与世子本没什么交集，因为陈渊的事有些摩擦。这次去苏州，我明白了很多事。麻烦你转告大皇子，我与他没有深仇大恨，只要他肯放过我和我爹，宋绾以后一定夹着尾巴做人。”
    杜绍斐听得不悦：“你何必……”
    有他在，不会真让她受伤害。
    宋绾自饮一杯酒，抬眸问：“苏州刺杀，世子可曾知晓？”
    杜绍斐瞳孔一紧：“我——”
    “世子不知。”
    他的确不知，他们瞒着他！
    回神后，杜绍斐言道：“若是你嫁入镇国公府，就不会有这些危险。”
    宋绾心道，谁说得准呢，好不容易剧情跑偏了，难道她还要拉回去，等着一尸两命？
    她等着九哥提亲呢！
    “宋绾无福消受世子美意。”
    “若本世子强求呢？”
    宋绾冷道：“你试试。”
    宋绾嘴上放狠话，心里发毛，要是杜绍斐用权势压她，那还真难办。希望杜世子有点自知之明，不要纠缠她。
    杜绍斐微微一笑：“赐婚的圣旨怕是已经到了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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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得不好，看能不能努力多更新，争取早日完结
    第27章
    宋绾端酒的手一顿，抿嘴冲杜绍斐笑了一下，随手一泼，将清冽的美酒泼在了他脸上。
    宋绾从容起身，嘴角微弯道：“我敬世子的，勿怪。”
    宋绾拂袖离去，开门的一瞬，杜绍斐也站了起来，质问道：“你是不是喜欢敬亲王府那个影卫！”
    上次围猎，杜绍斐就觉得他们关系不一般。这次宋绾去苏州，也是那个影卫陪在她身边。
    明明是他先认识宋绾，自从影卫的出现，一切都被打乱了！
    杜绍斐一抹脸，再问道：“本世子哪点配不上你！”
    宋绾转身，平静道：“以前觉得你身份高贵，是我配不上你。现在……是我不喜欢你。”
    杜绍斐握紧拳头，冷冷道：“喜欢他？”
    宋绾深深看了一眼杜绍斐，说：“反正不喜欢你。”
    李璟元不知被派到哪儿去了，宋绾怕杜绍斐对他不利。然而这句“不喜欢你”，对杜绍斐更扎心。
    宋绾提了襦裙的裙摆出门，一路往家里飞奔。要是她爹接了圣旨，那就再无转圜之地。
    一只脚跨进门，宋爹正拿着圣旨对宣旨公公笑得谄媚。
    宋绾想骂一句脏话，撸起袖子，气势汹汹过去，喊道：“宋大钱！你把你闺女卖了！”
    宋爹闻言一怔，一个巴掌扇宋绾的脑袋，教训道：“没大没小，没看见刘公公在吗！”
    宋绾抱着脑袋瓜，她都要被迫嫁人了，还管什么刘公公李公公的。让她嫁进镇国公府，简直生不如死。光上次去过一次，和那趾高气扬的杜夫人就相处不来。
    刘公公笑容满面，说：“陛下夸宋姑娘聪明伶俐，这次回京上交薛太傅的功课，完成得很好……”
    那是她养伤期间，请教苏州四才子的六表哥完成的。
    “陛下听薛太傅说，宋姑娘不喜欢听学……”
    “没有没有，小女很喜欢！”
    宋绾噘嘴，她不喜欢。前世念了半辈子，不，一辈子的书。一命呜呼，来了古代，她何必再辛苦自己。
    “陛下体恤宋姑娘，以后不用陪安乐郡主听学了，让姑娘入宫做御前奉茶宫女，亲自为宋姑娘指一门好亲事。”
    啥玩意儿？！宋绾莫名其妙，一把抢了她爹手中的圣旨来看，看了个七七八八。没有赐婚，是让她入宫做一等御前宫女。
    宫女是伺候主子的奴婢，但给皇帝奉茶的宫女可不一般，连宫里的娘娘都要礼让三分。
    宋绾拿着圣旨愣神，只见她表情变幻莫测，不知是喜是忧。
    “谢、谢陛下隆恩……”
    最高兴的莫过于宋爹，他们家商铺开张指日可待。
    刘公公回宫复命后，宋爹对着不能回神的宋绾道：“闺女啊闺女，你真是不一般，陪郡主入宫听个学，入了陛下的眼！”
    宋绾攥着圣旨，一脸无奈道：“我就想嫁个普普通通的人……”做个影卫夫人。
    永和帝一插手，她的婚事完全不能自主！
    ……
    第二日，宋绾被宫里派来的马车接进了宫，先让教养嬷嬷训练了几日，便正式上岗。
    这日御书房，宋绾穿着上等面料的宫服，心道一个宫女都穿得这么好，皇宫真是一个金窝。
    宋绾心不在焉地给皇帝备茶，只听御书房伺候的宫女宦侍忽然齐呼：“参见陛下。”
    宋绾料得皇帝下朝了，一个转身跪下去，埋着头，见永和帝经过她，坐在了龙案前，吩咐道：“都下去。”
    正好，宋绾刚要下去，又听永和帝道：“新来的宫女留下来。”
    埋首一个闭眼，宋绾镇定地睁开，规矩跪在当地。
    等人散去，御书房只留了永和帝和宋绾两人。
    “不问问，朕留你作何？”
    宋绾回道：“陛下未开口，奴婢不敢多嘴。陛下让奴婢做什么，奴婢就做什么。”
    永和帝笑了一声，说：“你果然跟他们说的一样，嘴里说的好话，听起来却让人不舒坦。”
    那您还笑，宋绾腹诽。
    “抬起头来。”
    宋绾听话抬首，浅笑看着永和帝，这是她第二次见皇帝。
    永和帝道：“上次围猎见你没仔细看，这一瞧，果然长得标致，难怪招人喜欢。”
    宋绾道：“不敢当，奴婢低贱。”
    永和帝轻笑出声，宋绾心道，这个皇帝不一样。不是那种板着脸，吓人的九五之尊。
    “王叔上次跟朕提过你，朕没怎么放在心上，谁知镇国公府的小子也来求朕赐婚。”
    闻言，宋绾心道，敬亲王没事儿提她干嘛，给王府影卫找媳妇儿，还要经过皇帝的同意？
    这时，刘公公进殿，手里提了一个狗笼，搁在了地上。
    “陛下，这是宋姑娘家养的。”
    见此，宋绾张了张嘴，一脸不可思议地问永和帝：“陛下，你让我进宫就算了，干嘛让我家的狗也进宫？”
    永和帝起身逗元宝，说：“听说这是老二送你的？”
    元宝不理皇帝，反而对着宋绾摇尾乞怜。永和帝打开狗笼，元宝直接冲向跪着的宋绾怀里。元宝长得很壮实，不再是以前的小奶狗。
    “起来吧。”
    宋绾搂着元宝，从跪立改成了坐在地上。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宋绾直言道：“陛下什么意思？”
    永和帝坐回去，说：“他们都喜欢你，朕很为难。”复道：“你上个月去了苏州，他陪你一起去的。”
    宋绾抱着元宝，相互找安全感，听永和帝一说，回道：“敬亲王怕奴婢一个人回老家，路上不安全，派了府里影卫跟随。”
    永和帝长叹一声，说：“这小子很厉害，上次见他上场围猎，有朕当年的风范。”
    宋绾听得心里直跳，什么意思，这是在夸李璟元？永和帝怎么把一个影卫放在心上，还夸其有帝王风范！
    “你这出身，谁都配不上。但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朕也不干涉。偏偏杜小子来要你，皇后亲自开口，朕不好拂了皇后的意。”
    宋绾心里骂娘，杜绍斐怎么就这么喜欢她了，还惊动皇后，惊动皇帝，让她行在刀尖上。
    “奴婢与杜世子毫无私情。”宋绾表明立场，生怕永和帝想不开，把她赐给杜绍斐。
    永和帝道：“京城的姑娘谁不喜欢杜小子，你竟看不上。无妨无妨，朕不管你喜欢不喜欢谁，他们要你，朕不能将你劈成两半，所以……”
    宋绾眨巴着眼，盯着永和帝。
    “不日，北骁使臣团将来东珺，谁能在这次接待使臣团中表现出色，朕就同意他一个要求。”
    闻言，宋绾争辩道：“陛下，这不公平！”
    “怎么不公平？”
    “杜世子入了鸿胪寺当值，李璟元只是个王府影卫……”
    永和帝哼道：“只是个影卫，惊得动王叔亲自给朕提他的婚事！”
    宋绾弱弱道：“在我眼里，他就是个影卫……”箭术了得的影卫，其他事不想了解。
    “陛下，锦绣宫求见。”
    听是锦绣宫，永和帝起身宣见，原是梅妃刚生的小皇子病了，请皇帝前去看一看。
    上次见梅妃就是要生的模样，宋绾在苏州的日子，梅妃果然诞下龙子，风头更盛。
    永和帝急着去见小儿子，不忘让宋绾跟上。
    ……
    “陛下……”梅妃眼泪汪汪。
    “昕儿如何了？”
    梅妃含泪道：“今日昕儿不乖乖让乳娘喂，没一会儿就闹肚子了。”
    宋绾旁观，只见太医正在给小皇子看诊，永和帝安慰着梅妃，宛若寻常的一家三口。
    太医看诊后说小皇子无恙，是夜里着了凉，永和帝惩治了没照顾好小皇子的宫人。
    后来宋绾站在锦绣宫的殿门下，殿里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宋绾只能静静望天。
    直至皇帝要回御书房批奏章，宋绾这才亦步亦趋地跟上。皇帝让随侍宫人离远点，与她近身交谈。
    “梅妃性情温婉，与后宫里的嫔妃很不相同。”后宫也不是没有其他温柔的妃子，但少了梅妃气质淡然的韵味。
    宋绾心道，梅妃温婉就温婉，干嘛向我夸您的小老婆？
    永和帝道：“以前将军府的少夫人也如她一般。”
    提起将军府，宋绾心里惴惴。
    “将军府与朕作对，自作孽。留下一子，是看在他母亲的面上，朕没有亏欠将军府。”
    “唯一亏欠的……是璟元。”
    闻言，宋绾不得不正视永和帝，只听他继续道：“要不是璟元喜欢你，朕不会留你。”
    有话请直说，宋绾越听越听不懂。
    “璟元出生，朕没抱过他，也没想认他。他长这么大，朕没关心过他，没与他说过一句话。”近日抱着梅妃生的小儿子，永和帝时不时就想起宫外还有一个儿子。
    “陛陛陛、陛下……”莫要吓她。
    永和帝瞧了她一眼，说：“璟元是朕的儿子，在他一干兄弟姐妹中，排老九。”
    宋绾手都在抖，她没看上镇国公府世子，看上了一位皇子！
    ……
    此时，这位九皇子正在王府，与敬亲王冷脸。
    敬亲王亦不悦，说：“长能耐了，没有本王的命令，私自回京。”
    李璟元握着长弓，低头不语，一副听长辈教训的模样，但就是不认错。
    “王爷说过，不反对的。”
    敬亲王冷哼：“本王反对了吗，不亲自为你请旨。”
    李璟元道：“那绾妹怎么……”
    怎么入宫当了御前奉茶宫女，他想见一面都难。原是听小十七传信，说宋绾和杜绍斐在福云楼喝酒，杜绍斐向她求亲，皇帝下旨赐婚。
    李璟元火急火燎赶回来，但老皇帝不是赐婚，是让他绾妹当了宫女？
    宫女宋绾也在想着他九哥，怎么就成了九皇子？
    作者：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皇帝没有多说陈年旧事，但向宋绾透露的这个惊天大秘密，够她晕头转向好几天，以致奉茶的时候心不在焉。
    这日，皇帝见她伺候不专心，淡淡斜了她一眼。那眼神和表情，与李璟元不说话时很像！
    最后，永和帝让她去御花园摘几朵花回来。
    元宝的狗绳系在宋绾手腕上，花篮搁在大理石铺的地上，对着满园的花花草草，宋绾一手拿牡丹，一手拿芍药，振振有词道：“左皇子，右世子……”
    中间站着一个吃瓜的女子。
    宋绾心道，难道九哥和陈渊是同母异父的兄弟？
    回京后，宋绾打听过，当年礼部侍郎的掌上明珠，嫁给陈老将军的儿子为妻，生了嫡长孙陈渊。
    但公公死了，夫君死了，儿子也在慌乱中失踪，这位少夫人自缢，不可能为皇帝生子。
    即便自缢是假，永和帝既让喜欢的女人生孩子，应该不会把这个孩子放养在宫外不闻不问。
    可怜他九哥以为自己是父母双亡的孤儿！
    “呜——”元宝戒备地发声。
    宋绾回神，给它顺毛，拉住脖子上的缰绳，说：“你跟着姐姐，如今算是半个御犬……”
    “这是哪里来的狼狗？”
    宋绾闻声望去，原是贵妃娘娘来御花园散步，说话的是她的宫女，忠心护着自家主子。
    “娘娘小心，别让畜生伤着您。”
    听宫女一说，宋绾不由拉紧狗绳，咬着了贵妃娘娘，元宝还不得被剁了。
    只见贵妃娘娘抱着一只雪白的蓝眼波斯猫，慵懒道：“一条狼狗有何大惊小怪。昭儿府里养的狼，可比这小畜生凶悍多了。”
    果然是亲娘，和二皇子一样，骂她的元宝是小畜生。上次围猎听二皇子提起过，他家府上开动物园的，贵妃也是有猫人士。
    宋绾原本半蹲着顺元宝脾气，见是贵妃娘娘来了，摁着元宝的狗头，直接跪安道：“奴婢见过贵妃娘娘。”
    贵妃仔细打量了她，问道：“你就是近日新来的御前宫女？”
    “回娘娘，若只新来了一个，那说的就是奴婢。”
    贵妃踩着金线钩织的绣鞋，缓缓近了几步，命令道：“抬起头来。”
    闻言，宋绾抬起脸庞。原本她的脸有些小圆肥，苏州去了一趟，养伤期间瘦了点。一双明亮的眸子大方看向贵妃娘娘，露出浅浅的微笑。
    贵妃抚了抚猫背，随意赞道：“果然是一位清丽佳人，难怪皇后娘娘家的侄子喜欢，昭儿也夸过你。”
    “娘娘谬赞……”真是要死！
    贵妃言道：“若你不是皇后娘娘开口要的人，本宫倒勉强可以让你给昭儿做个良妾。但既然皇后先开了口，本宫不屑与她抢人。”
    她居然成了香饽饽，宋绾一言不发跪在当地。
    “贵妃妹妹这是作何？难道这个小宫女冲撞了你，罚她一直跪着……”
    一道清亮的女声响起，御花园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乃大皇子的母妃，淑妃娘娘。
    贵妃冷道：“起来吧！”
    宋绾连忙起身站好，向淑妃福礼，手上的狗绳攥得很紧。
    许是嫁得早，两位娘娘的皇子都是娶妻生子的年龄，但她们看起来却不过三十出头的样子，风韵犹存。
    淑妃位份比贵妃低，年纪和资历却比她高。皆因当年皇后福薄，身为皇子妃多年无所出，这才抬了淑妃进府。
    淑妃是镇国公府庶出姊妹，生下了如今的大皇子，母凭子贵。后来皇后也生了一位三公主，已远嫁西秦和亲。
    此时，淑妃竟拉了宋绾的手，让她受宠若惊。
    只见淑妃笑意盈盈道：“前些日子绍斐说喜欢一位姑娘，闹着皇后娘娘给他做主，今日本宫可算是见着了。”
    宋绾扯着嘴角，笑得很勉强。
    “一个商贾家的女儿，也值得你们兴师动众。”贵妃不屑的语气，开启了嘲讽模式。
    “陛下亲下圣旨，让宋姑娘入宫听学，如今又让她在御前伺候，可见陛下也很看重宋姑娘。”
    贵妃娘娘被淑妃怼得想翻白眼，但她不能质疑陛下，也不知陛下为何看重宋绾。只是不屑地看了一眼她，倒没说什么，径直离去。
    宋绾心道，她是丑媳妇见公婆，虽不知婆婆是谁，但她未来的公公可能是当今圣上！
    也不知这位公公在想什么，把她放在身边考核，到底同不同意她和李璟元的婚事。
    原以为她和小影卫也算门当户对，谁料云泥之别。要早知李璟元的身份，宋绾肯定离他远远的！
    但现在嘛，凑合过呗……
    贵妃走后，淑妃拉着她，非要让她去钟粹宫坐坐，宋绾连连说陛下等着她奉茶，这才逃脱一劫。
    淑妃罢了，临走前说道：“宋姑娘看开些，以后我们都是一家人，等你嫁给绍斐，也要叫晔儿一声表哥。”
    说完，似笑非笑地离去。宋绾默默拎起花篮，牵着元宝，心情复杂地回御书房复命。
    ……
    “怎么出去一趟，回来愈发心不在焉了。要是别的宫女，你九个脑袋都不够砍。”
    宋绾插上新摘的花束，在一旁给永和帝研墨，回道：“陛下英明神武，才不会因为这种事砍奴婢脑袋。”
    永和帝放下毫笔，评价道：“看你御前这几日的表现，一点儿都不会伺候人，以后怎么相夫教子、伺候公婆？”
    宋绾嗫嚅道：“奴婢在家又没学过伺候贵人，但给我爹夹个菜、洗个脚没问题的。陛下体验一下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永和帝貌似轻哼了一声：“朕可没认你。”
    宋绾咬着唇，下颌微微收起，眨巴着眼睛卖萌道：“陛下，您看您和梅妃娘娘恩恩爱爱，忍心拆散我们嘛？”
    既然没有直接将她指给杜绍斐，证明这位陛下还是偏心儿子的。
    “呵，看他自己的本事。”上次在皇家猎场不是这么能吗？若这点小事都搞不定，怎么配当他儿子，怎么娶媳妇儿！
    宋绾开始打起精神，殷勤地给永和帝奉茶，争取她这一关过了，九哥为了他们的未来压力小些。
    可能是永和帝看她连着几日表现不错，终于舍得放她回家看看。宋绾一出宫，宛如出了监牢。
    先回家看了宋爹，没一会儿，安乐郡主便找上了门。
    “宋姐姐，你终于回来了！”
    “陛下就放了我一天假。”
    安乐郡主道：“要是你再不回来，我都打算求见陛下。”
    安乐郡主善良，蛮关心她的，宋绾问道：“九哥回来了吗？”
    “回是回了，但父王给阿九哥哥找了好多差事，每都在忙。”以前父王不让阿九哥哥干些鸡零狗碎的小事。
    宋绾心道，李璟元该唤安乐郡主小姑姑，才不是她的阿九哥哥。要是此刻九哥在府，应该来找她了。
    宋绾接着问道：“那郡主知不知道九哥现在在哪儿？”
    “应该在巡京吧。宋姐姐入宫了不知道，这几日京城的守备戒严了，不知他们在干什么。”
    她知道，在永和帝身边，耳濡目染了不少。貌似是北骁太子带领使臣团要来了，别的国家太子亲临，本国自然要展现出最好的风采，让他们刮目一看。
    宋绾言道：“以后有时间再与郡主闲聊，我先走一步，去办点事。”
    “诶……”
    宋绾笑了笑，出门前把她爹新给的几张银票搁在了桌上。
    宋爹再苦也不苦闺女，但她在宫里也用不大上，都是别人来巴结她。宋家商铺重新开张，需要用钱的地方不少。
    这次要见不着李璟元，下次不知是什么时候。宋绾在街上撞运气，撞到了蹲在街上，和乞丐凑在一起，体验生活的王惊羽。
    宋绾丢了几个碎银在乞儿碗里，半蹲着向王惊羽问道：“难道干爹恨铁不成钢，与你断绝父子关系啦？”
    王惊羽惊喜地抓着宋绾，说：“我的亲姐姐，我不是在做梦吧？”
    宋绾打掉他的手，站起道：“堂堂大理寺卿之子沿街乞讨，我以为我才是在做梦。”
    差点以为干爹贪赃枉法，下台了。
    王惊羽随之起身，解释道：“我在找灵感，观察生活。”
    一个写小黄文的，居然观察和体验人生百态？
    宋绾指着对面的醉春楼，说：“私以为在那里面，你更能找着灵感、感、感……”
    感个屁！她亲爱的九哥进去了？她敬爱的九哥进去了！她清纯不做作的小影卫进了勾栏之地！
    宋绾指着醉春楼，径直要冲进去。
    王惊羽一把拉住她，说：“我的好姐姐，你以为我不想进去？我若是进了这个地方，我爹才真要与我断绝父子关系！”
    “你别拉着我！”“姐姐！”
    “我今日必须进去！”
    “姐姐作甚？”
    宋绾气得喘气：“我见你姐夫进去了！”
    王惊羽诧异道：“姐夫？”他姐姐不是云英未嫁？
    宋绾一跺脚：“你未来姐夫！”
    这不得了，他姐姐没过门，姐夫就不学好。宋绾女儿身进不去醉春楼，王惊羽一合计，拍掌道：“姐姐，你跟我来！”
    两人鬼鬼祟祟去了醉春楼后门，王惊羽指着一方狗洞道：“今日我舍命陪姐姐捉人！”
    宋绾疑道：“狗洞都找好了，你该不是不敢进去，拉我垫背。”
    “咳咳——”
    宋绾给他一记白眼，能屈能伸钻了狗洞。
    两人进入醉春楼，不知经过了哪个房间，听见里面嘻嘻哈哈地调笑，不约而同驻足。
    借着门缝往里看，只见一位裸着细白手臂，只着鸳鸯肚兜的妓子，媚笑着给恩客宽衣。
    待恩客的衣衫褪下，那胸前比妓子的还壮观，宋绾目不转睛，却一把遮住了干弟弟纯洁的双眼。
    作者：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宋绾心道，她上学时跟室友什么片都看过，就是没看过这种配置。穿越后什么都没看过，偏偏来青楼撞上了现场表演。
    原来醉春楼不仅接待男客，也接待女客。
    王惊羽震惊后，立马拿下宋绾覆在他双眼的素手。见屋里的两人已经滚上了床榻，不禁咽了咽口水。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宋绾低声念叨，拉着王惊羽离去。
    躲躲藏藏到了前厅，看见形形色色的男女调笑，他们这才有到了正常青楼的氛围。
    王惊羽皱着眉头，被宋绾摁着脑袋躲在柱子后，他还在思考方才两位女子的行为。
    忽然回神，望着正探着脑袋，全神贯注扫视全场的宋绾，王惊羽不耻下问道：“姐姐，两个女人那样做，那两个男人要……”
    闻言，宋绾缩回了脑袋，盯着大胆提问的干弟弟，说：“惊羽，你的这个问题很危险……”
    小孩子少点求知欲！
    王惊羽却道：“我深刻认识到自己撰书的狭隘，原来青楼真能找灵感，我得马上记下来！”
    作为写男女“爱情”故事的写手，早该青楼一游，只是不敢来。
    说着，王惊羽窸窸窣窣，竟从怀里掏出纸笔。然后再摸了摸全身，随后用笔杆子敲了一下脑袋，自责道：“忘带砚墨了！”
    光有纸笔，写不出字。
    宋绾见他掏出的东西，问道：“你随身带着稿子？”有的是白纸，有的写满了字。
    “我最近缺灵感，随身带着，看能不能想起点什么，好补上去。”不然他就专心在书局雅间创作，无人打扰。
    “诶，你拉我去哪儿？”
    宋绾被王惊羽一把拉走。
    随后，他们找了几间房间，都没有找到所需东西。最终，两人鬼鬼祟祟进了一间屋子。
    屋里香薰绕鼻，布置精巧。摆放了红幔垂掩的床榻，也有红袖添香的书案笔砚，桌上瓜果茶点更是一应俱全。
    宋绾有点饿，剥了根香蕉，咬了一口，囫囵道：“待会儿主人回来就不好了，你要做什么快点！”
    只见王惊羽拿了砚台和墨锭，再放了锭银子在原处，说：“好了好了，我陪你找姐夫。”
    他要记录今日所见，相信下一本书一定能突破自我！
    谁料他们刚要离开，察觉有人推门而进，吓得宋绾慌无择处。混乱中香蕉皮不知甩到哪儿去了，连忙与王惊羽钻进了被窝。
    只听来人的脚步声很轻，窸窸窣窣在屋里翻些什么。宋绾心道，难道醉春楼遭小偷了？
    这时，门外响起交谈声，宋绾心里一紧，只觉“小偷”一个翻身，滚进了床榻。
    王惊羽哎呦一声，被滚上床的某人压了。宋绾露出一双眼睛，与对方四目相对。
    看清了人，在他瞳孔微变之际，宋绾欺身而上，将其反压在身下，捂住他的嘴。
    好巧不巧，她九哥跑青楼做贼！
    李璟元控诉的眼神盯着她，似是在问宋绾：“怎么跑青楼来了？还和一名男子躺在床上！”
    成何体统！
    这屋子功能齐全，但一眼望去，能藏人的也只有这张纱幔遮起来的床，被子一盖，啥都不晓。
    他们的鼻息尽量放缓，宋绾捂得温热的手贴着李璟元的双唇，让他不自在地拿下，攥在手里。
    宋绾朝李璟元微笑，等会儿解释。
    她解释，李璟元也解释。
    门外交谈的两人进了屋。
    “堂堂镇国公府世子，跑来青楼与他国太子私下见面，小心被参个通敌卖国的罪名。”
    “太子想多了，本世子今日想与你合作，但绝不会出卖珺国。”
    宋绾听得心惊胆战，杜绍斐这家伙怎么也来了？太子？东珺没有太子，听其意思是邻国太子！
    北骁太子慵懒地坐下，说：“两国合作，有什么事交给使臣团解决。听说世子进了鸿胪寺担职，到时请世子手下留情。”
    原是北骁太子，宋绾心道，他提前到了东珺，藏身在青楼。杜绍斐不上报对方行踪，竟与他私自见面。
    纱幔后，王惊羽躺在最外侧。被子牢牢困住他，口鼻都掩了，只露出一双眼睛。
    而床榻里侧，宋绾和李璟元压着丝滑的被子，紧紧叠在一起，尽量显得不突出。
    李璟元虽被压着，但原本攥着宋绾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松开，一只强有力的手臂紧紧搂着宋绾的蛮腰，另一掌按着宋绾的后脑勺，贴在他的胸口，占据了主导地位。
    渐渐，宋绾连屋里两人说了什么都听不清，脑子里只剩下李璟元砰砰砰地心跳声。
    但状况总是出乎意料，屋子里两人说着说着，杜绍斐忽然道：“太子喜好别致，上好的檀木书案不放砚墨，反而放一锭银子。”
    北骁太子这才注意，他书案的东西被换了。平时不爱写字，这些东西只是附庸风雅，但他的砚台、墨锭皆是珍奇古物。
    王惊羽听得大喘气，发出了声响。
    情况越变越糟，宋绾银牙一咬，捏着嗓音，婉转道：“嗯～公子，是您回来了吗？奴家等得都睡着了~”
    宋绾欲起身，但李璟元不松手。瞪了他好几下，这男人才松动，宋绾懒懒直起半个身子。但帷幔遮掩，外面的人看不真切。
    宋绾言行，表明她睡着了，没听见屋里两人的谈话。不管他们信不信，先暂且稳住。
    李璟元亦全身戒备，蓄势待发。
    只听杜绍斐嗤笑，歉意道：“看来打扰了太子雅兴。”
    北骁太子蹙眉，徐徐上前：“不是说不让你们伺候……”
    王惊羽在被子里抖啊抖，抖得宋绾心慌慌。许是紧张，被子又闷，王惊羽呼吸不畅。一个大喘气，竟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这时，北骁太子掀开了帷幔，一对男女尴尬地望着他，仿佛在他床上做了混账事，让北骁太子无端有一种戴绿帽的错觉。
    “哎呦——”王惊羽叫唤一声，飞出了床榻，实则是被踢出去的。
    杜绍斐这才见滚在地上的男子，竟是大理寺卿之子，随之散落一地的笔墨纸砚，北骁太子是不是玩得有点大？
    宋绾刚要开口，背后之人揽上了她的香肩。宋绾不知如何解释之时，北骁太子眉毛一挑，说：“是你？”
    宋绾心想，她见过北骁太子？以前的宋绾见过？而李璟元搂着她，轻盈地下了床。
    “你、你们——”杜绍斐一脸震惊地瞪着宋绾，尤其是搂着宋绾蛮腰的李璟元，这位才是一副戴绿帽的表情。
    北骁太子看戏的表情，对李璟元说道：“当年的小郡主不要你了，上青楼寻欢？”
    不像这位影卫的作风。
    听北骁太子一说，原来这位认识的不是她，而是李璟元。宋绾狐疑地看着李璟元，听其淡淡道：“他是偷看郡主洗澡的小贼。”
    闻言，北骁太子没生气，反而嘴角微扬，说：“不请自来，不知你们谁才是贼……”
    王惊羽缓了过来，终于从地上爬了起来，回道：“我借用一下砚墨，给了钱的。”
    场面一度很混乱，你说一句，我说一句。杜绍斐冷道：“绾绾，你不是在宫里吗？还有，你的手拿开！”
    前半句问宋绾，后半句怒斥影卫。
    宋绾依然没插上话，李璟元反而搂紧她，向杜世子宣示主权：“绾妹被迫入宫，皆是因为你。”
    说得对，不入宫当御前宫女，她在家里吃香喝辣。晚上坐在高墙上，与她的九哥看星星、看月亮。
    北骁太子见他们也熟得很，屋子里唯一的女子被争抢，不由直勾勾地打量宋绾。这位仿佛长了一双透视眼，看得宋绾心里很不舒服。
    “说吧，你们来本太子屋里，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王惊羽举手自首：“我只拿了砚台和墨锭……”他现在很懵，阴差阳错进了一位太子的屋。
    也是，他和宋绾看了几间屋，都没笔墨纸砚这种东西，姑娘家的胭脂水粉倒不少。而这间屋子，突兀地加了一张书案。
    北骁太子来了兴趣，这个就是偷他名贵砚墨的小贼，手里拿着赃物，以及几张皱巴巴的纸。对方没拿稳，一张纸滑落，飘到了他脚下。
    北骁太子弯腰拾起，眉心一跳。
    “很久很久以前，在那遥远神秘的北方蛮国，住着一位嗜血残暴的太子殿下。这位太子殿下，日啖十斤肉，夜御百数女……”曾肏得他父皇的宠姬丢了卿卿性命。
    北骁太子一阅，上面写着某日东宫到了入住太子妃的时候。我们这位太子殿下如那宫外发情的公狗，闻着鱼腥的野猫，亲自去前殿选妃。
    太子殿下说，谁能伺候他高兴，谁就当太子妃。一时间，数百位佳丽，一拥而上……
    文章写得荒诞不经，不切实际！
    王惊羽举着砚墨发誓，此地无银三百两道：“这是发生在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绝无特指！绝无原型！”
    宋绾安静地缩在她九哥怀里，没看肺都要气炸的杜世子，听我们这位能干的北骁太子问道：“是吗？那流传到我们北骁国的《霸道太子爱上我》，也没原型？”
    那段时间，东宫的某些侍妾，在他面前作天作地。后来才知，她们是向话本里学的。一个二个把话本里霸道智障的太子当做他，愚蠢做作的女主当成了自己。
    可见，话本害人不浅！
    而叙事风格，非常像他手里拿着的这篇狗屁不通的故事。
    宋绾心道，王惊羽写话本的事早晚要让干爹知道。
    清了清嗓音，宋绾道：“大家既然都是老熟人，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讨论问题？”
    屋子里四个大男人，还是青楼。她一个小女子，要不是李璟元在，今日收不了场。
    作者：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宋绾想换个正经的地方，大家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谈谈，但北骁太子不轻易饶过他们，说：“你们私闯本太子房间的事，就这么算了？”
    不然呢，李璟元说道：“北骁太子不告入京，杜世子不告私会……”
    杜绍斐嘴一抽，“私会”这个词用得不太对，言道：“太子殿下喜欢美人歌舞，鸿胪寺特派本世子，为太子殿下接风洗尘。”
    杜绍斐和北骁太子也心虚，庆幸他们刚才没谈论要事。刚好，北骁使臣团亦抵京，此事就此揭过，北骁太子去了驿馆。
    临行前，北骁太子对一脸状况外的王惊羽道：“新的系列话本写好了，给本太子送一份来。写得好……”
    北骁太子的话意味深长，王惊羽既看到了商机，也感受到了“认可”。下一本一定更好，不如就写《太子的贴身侍卫》……
    宋绾耸耸肩，没搭理一脸郁郁，随北骁太子而去的杜绍斐。宋绾抱着李璟元的手臂，一起出了醉春楼。
    一出青楼，迎面来了几位护卫，王惊羽一哆嗦，躲在了宋绾和未来姐夫的身后。
    他们到了跟前，见领头的中年男子拱手敬道：“宋姑娘。”
    宋绾回敬：“六叔。”
    这是她干爹府上的管家。
    “少爷，老爷吩咐我来接你。”
    “我爹不是在当值吗……”王惊羽躲在后面弱弱问道，他爹怎么这么快就得到消息了！
    宋绾笑了笑，干爹在京城不是白混的，让管家将王惊羽带了回去。臭小子跟着他们，打扰她和九哥的二人世界。
    待他们都离去后，宋绾天真烂漫的笑脸不减，以为今日的事就此翻篇，但李璟元秋后算账：“你一个姑娘家，怎能上这种地方。”
    闻言，宋绾敛笑，一把撒开李璟元的手臂，反问道：“怎么？嫌弃我没了清白？”
    今日之事，在他们古人眼里，是有些离谱。
    李璟元急忙道：“没有。”
    宋绾心道，敢嫌弃她，就一脚把他踹了！
    只听李璟元说道：“你来这种地方危险。”青楼三教无流的男人都有，爱对姑娘家动手动脚。
    宋绾下巴一抬：“九哥来这种地方也很危险。”
    逛青楼的，男女通吃的也不少。
    “我、我是奉命……”
    宋绾忽然凑近，鼻尖一耸。李璟元逛了一圈醉春楼，身上不可避免沾染了脂粉味。
    宋绾端正身板，酸道：“若让你娶别的女人，你也……”
    “不可能！”
    宋绾轻轻哼了一声，若永和帝最后想不开，给李璟元赐婚，她哭都没地方哭去。
    宋绾转过身子，说：“我饿了。”
    闻言，李璟元主动拉她的手，想带宋绾去吃东西。然而宋绾假意挣扎了几下，别扭道：“男女授受不亲，你不是有差事嘛……”
    李璟元抓得更牢了，言道：“七姐说，如果一个姑娘不喜欢我，我才离她远远的。喜欢我，而我又不会说话，那我就不放开她的手。”
    宋绾一眯眼，比起宫里的皇子公主们，王府的这群影卫才像李璟元的兄弟姐妹。
    “九哥真不要脸，我什么时候说了喜欢你？”
    李璟元眉眼带了浅浅的笑意，举起两人紧握的手，说：“你不会让杜世子这样牵你的手。”
    杜绍斐喜欢她，已经明目张胆。再说下去，宋绾要闻到醋味儿了。趁着天没黑，两人去青云街吃面。
    依然是这家苏州面摊，两人离京前一起吃了最后一顿面，回京后一起吃了第一顿。
    “九哥，你不是忙吗？”
    “王爷怕我私自进宫。”
    宋绾了然，敬亲王怕他闲下来，跑去宫里找她，故意给李璟元找差事。当今圣上的儿子，不是用来使唤的，以前敬亲王很少让她九哥做事。
    李璟元给宋绾倒了一杯水，问起她的近况：“你在宫里，陛下有没有为难你？”
    说到这个，宋绾仔细端量了李璟元的脸，看得他不好意思地垂首。知道李璟元是永和帝的儿子后，看他发顶都和埋首批文的陛下相似。
    宋绾喝了口水，问道：“九哥，你以前见过陛下吗？”想了想，李璟元当然见过，重新问道：“你和陛下说过话吗？”
    “陪王爷见过几次，没说上话。”
    身为影卫，需要闭嘴，默默听主子谈话即可。有时连耳朵都要堵起来，哪轮得到他和陛下说话。
    宋绾再问：“九哥知晓……你爹娘姓甚名谁吗？”
    李璟元轻微摇头：“不知道。”
    “你不好奇吗？”
    “我没见过。”知道他们是谁，也像陌生人。李璟元诧异道：“你为什么问起这个？”
    宋绾挑面，随意说道：“我这辈子是赖定你了，总要知道自己未来公婆是谁吧？等以后我们成了亲，我是不是要去他们坟前敬一杯改口茶。”
    宋绾这话说得直白，令李璟元红了耳尖，只道：“我回去问问王爷。”
    宋绾却一哂，一双亮闪闪的眸子看着他，说：“九哥还是想想办法，娶到我再说。”
    宋绾心道，她今年十七，说得自己恨嫁似的。要是没穿越，绝对母胎单身三十年再谈婚论嫁。
    如果平平凡凡过日子，宋绾不介意逗一逗李璟元，不着急婚嫁。但如今这情况，她宁愿随大流，早早成亲。
    “北骁这次来了个习武高手，王爷说，若我赢了他，陛下会同意我的一个要求。”
    明显是陛下传达给敬亲王的，考验自己儿子的能力。宋绾问道：“那如果是其他人赢了，陛下会不会同意他们的要求？”
    李璟元道：“胜负是常事，他们赢就他们赢。”东珺人才济济，他能打败北骁武师，别人自然也可以。
    “要是杜绍斐赢了呢？”
    “不可能。”李璟元言之凿凿，他看过北骁武师的资料，杜绍斐不可能赢对方。
    宋绾勾起嘴角，右手拿着筷子，左手托脸，手指轮流点着脸颊上的肉，言道：“要是没等你上场，那北骁高手就败了……”
    “别人还好，若杜绍斐赢了，他向陛下请旨赐婚怎么办？他已经请过一次赐婚的圣旨，陛下没答应，反而让我入宫侍奉。但当着两国的面，陛下肯定就同意了。”
    李璟元收回先前谦虚的想法，东珺高手多，但只有他能胜北骁武师，这也是难得能向陛下请旨的好机会。
    “绾妹，你放心，一定是我赢。”
    ……
    吃了面，宋绾也要回宫了。李璟元把她送到了宫门口，宋绾亮了进出宫的腰牌，禁卫军放行。
    宋绾没着急进去，向望着她入宫的李璟元招了招手，让其过来一点，似是有话说。但李璟元刚向前几步，就被禁卫军拦住。
    宋绾眼神一瞥，索性推开他们的刀戟，自己走出去几步。在李璟元没反应过来之前，踮起脚尖，吧唧一口，亲了他的脸颊。
    完了后，宋绾欣欣然回宫，路过时拍了拍禁卫军小哥哥的肩，说：“知道你们站岗辛苦了。”
    向宫门外的李璟元挥了挥手，宋绾背着手，怡然自得入了宫。
    宫门外的禁卫军一脸凶神恶煞，看李璟元的眼神，好似在说，你怎么还不离开！
    李璟元摸着脸，一副要笑又不笑的表情。见宋绾没了身影，身轻如燕回了王府。
    当夜，敬亲王被影九追问他的爹娘是谁，让敬亲王梦回李璟元小时候。自这孩子懂事后，再没问过爹娘的事。
    而且李璟元信誓旦旦地说，一定要打败北骁武师。敬亲王自然知道李璟元的想法，宋绾这姑娘，可以是可以，但就这样让她进门，总觉得便宜了她。
    皇宫里，永和帝亦数落宋绾，说她当着禁卫军的面，和男子拉拉扯扯有失体统。
    宋绾道：“陛下，奴婢十七，喜欢一个人很正常。您难道要奴婢在宫里混成老嬷嬷？”
    “您不认儿子就算了，要是也不认奴婢这个儿媳，说不定奴婢哪天，就在您眼皮子底下生您的孙子……”
    闻言，永和帝差点将正在看的奏折扔在宋绾身上。一定是他太和善了，让这个小宫女无法无天！
    宋绾冲永和帝温柔地笑了笑，给将要头顶冒烟的陛下添了一盏茶，恭敬地退下。
    ……
    端午将来时，天气热了起来。
    宋绾在宫道旁的树下乘凉，第一次在宫里撞见了薛太傅。
    “太傅好。”当过她几天先生。
    “你不是侍奉陛下？”薛太傅顶着烈日，神色平静，仿佛感觉不到天气的炎热，疑惑宋绾怎么跑这边偷懒。
    宋绾叹道：“诶，天儿本来就热，陛下见我更燥了。”
    见学富五车的太傅若有所思，宋绾急忙补救道：“我嘴有点欠，陛下见我生气。”
    听宋绾解释，薛太傅点点头，就是不知陛下为何将其接进宫，担了个御前奉茶宫女就没了下文。
    薛太傅提点道：“陛下仁慈，但你胡作非为，不会饶你。”敢在陛下面前嘴欠，世上没几人。
    宋绾撇撇嘴，换了个话题：“郡主最近怎么样了？”
    薛太傅一愣，只道：“听学。”
    宋绾上下打量他，直言道：“你就没对郡主动手动脚？”
    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谁知他们有没有暗度陈仓。
    薛太傅平白被呛着，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我是郡主的教书先生，仅此而已！”
    宋绾眼睑一跳，原来安乐郡主没把这个老男人拿下。而薛佰路被宋绾离经叛道的话气着，一副不想再跟她说话的样子。
    宋绾却漫不经心说道：“北骁来了太子殿下，断不会空手而归。宫里成年的公主已出嫁，只有十二公主年龄尚小……”
    话说到此，点到为止。原文里北骁太子看上了女主，要不是男主在，女主就要和亲了。
    但现在嘛……一团糟。
    见宋绾扇着软绵绵的帕子，施施然离去。薛太傅心道，宋绾今日似是故意在此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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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宋绾仔细衡量了一下，一个三十几的鳏夫，和一个二十几的太子，听起来后者更好。
    但北骁太子虽不至于像王惊羽话本里写的那样不堪，然确实是个风流多情的太子。目前东宫里的姬妾，少说有二三十个。
    薛太傅只有一个妻子，已经去世了好几年。太傅无妾侍、无子嗣，郡主嫁过去不用争宠，也不用当后妈。
    最重要，郡主喜欢。
    宋绾分门别类整理奏章，满腹心思飘得远，被永和帝拉了回来。
    “你又在想什么呢？”
    宋绾拿着一本摊开的奏章，字写得工整，认真道：“奴婢在识字。”
    永和帝惊讶道：“哦，你给朕念来听听。”前段时间，宋绾跟薛太傅学了一些时日，没学会写诗作赋，字依然写得奇丑无比，只多认识了几个字。
    宋绾皱眉浏览了一下，放弃一个字一个字念出来，但连起来看，她看懂了大意，说：“袁将军上奏，说西秦边塞不安分，屡有秦军滋事。袁将军前几日抓了几个扰民的秦军，不知是放，还是以儆效尤。”
    这就是打，还是不打的问题。
    永和帝道：“你说该怎么办？”
    宋绾说：“奴婢不敢妄议政事。”
    “你还有什么是不敢的？听说前朝平阳长公主的落雁弓在你手上，那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
    永和帝是一位开明的皇帝，只要不危及江山社稷，对一些条条框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他想罚你的时候，就要翻旧账。
    “陛下的意思是……奴婢也能成为那样的人物？”
    宋绾星星眼望着永和帝，永和帝却一脸嫌弃的眼神看着她。
    “好吧……”宋绾道：“陛下的三公主是秦王的妃子，陛下就是秦王的老丈人，教训一下不听话的女婿，没什么大不了的。”
    而永和帝一脸看智障的表情，宋绾嘴角扯了个微笑的弧度，再道：“这是普通人家。但是——”
    宋绾话锋一转：“难道陛下就不想教训一下秦王？”
    三国鼎立，东珺、西秦、北骁。
    三国都是姻亲，东珺的三公主嫁入西秦做妃子，北骁公主嫁入东珺当贵妃娘娘，西秦与北骁之间也有通婚。
    再说三国的皇帝，北骁最长，其次东珺。而三公主嫁给秦王时，秦王只是个太子。
    三公主是太子妃，然而几年前秦王登基，却没封三公主做皇后。永和帝既有一统三国的抱负，也有为女儿出头的报复。
    “打，朕要兼顾北骁。”
    “陛下不是已经考虑清楚了吗？”
    “说说看。”永和帝审视道。
    “北骁王可能不行了，他们仰赖的是年轻的北骁太子。诶，话说，这两个国家的老皇帝，一个死得比一个早，不像陛下这么老当益壮……”
    “咳——”
    “陛下年轻力壮——”
    宋绾笑嘻嘻道：“奴婢猜想，陛下想靠联姻拉拢北骁太子。但请恕奴婢直言，此举行不通。”
    自古以来，两国联姻是常事，今日永和帝静下心，倒想听听小姑娘的奇思妙想。
    “谁都不像陛下这么深情，尤其是北骁太子……”
    永和帝瞪眼：“说正经的。”
    宋绾眨了眨眼睛，道：“奴婢说的很正经呀。不说秦王、北骁太子，就说陛下的皇子们，谁会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女子，弃江山于不顾。”
    宋绾补充道：“九皇子除外。”
    明面上的九皇子已经夭折，但真正的九皇子是李璟元。
    “呵。”
    说不准永和帝这声“呵”，是对她最后一句的嘲讽，还是说他也不是这种要美人不要江山的深情皇帝。
    永和帝道：“联姻能暂时稳定两国关系。”
    宋绾认真回道：“牺牲女子，换来暂时安稳。何不让男子开疆扩土，换来万世太平呢！”
    宋绾说得掷地有声，永和帝怎么想怎么不对劲儿，商贾家的小姑娘还能有这般见地。
    “打仗总要有牺牲。”这就是不敢轻易出兵的原因。
    “但这种牺牲毫无意义。”只担了个名头，面子上好看罢了。贵妃不也是北骁的公主，嫁过来嫁过去有何用？
    一室寂静，宋绾被遣退，留永和帝一个人静静。
    ……
    宋绾去内务府领新茶的时候，路上遇见了遛狼的二皇子。诶，皇子不愧是皇子，人家遛狼，她只配遛狗。
    “见过二殿下。”
    二皇子拉着他的宠物狼，心情甚好道：“免礼。上次想邀宋姑娘去皇子府坐坐，没想到宋姑娘已经是父皇身边的红人。”
    宋绾谦逊道：“不敢当，奴婢只是一个给陛下奉茶的小宫女。”
    二皇子打趣道：“以后宋姑娘不愁嫁了。”
    宋绾汗颜，他们都晓得她恨嫁吗？好似以前她嫁不出去似的。
    二皇子又道：“宋姑娘不被权贵迷了眼，本殿下非常佩服。本殿下很乐意与宋姑娘交朋友，到时给小舅打个招呼也不是不可以……”
    宋绾喜道：“真的吗？”二皇子的母妃贵妃娘娘，是北骁太子的姐姐，虽不是一母所生，但聊胜于无。
    “给本殿下放放水。”
    宋绾垮脸：“殿下开玩笑呢……”
    二皇子就不要来凑热闹了！
    “上次围猎，听说大哥和杜世子输给了名不见经传的影卫。可惜本殿下没亲眼所见，倒很期待这次能目睹。”
    宋绾自信道：“肯定不会让二殿下失望。”
    狼开始叫唤了，二皇子牵着它离开时，抚了抚狼的后颈毛，说道：“改日宋姑娘带元宝见见它娘。”
    说起元宝，宋绾心道，小崽子真要混成了御犬，不仅招永和帝喜欢，还招十二公主喜欢。
    想当初，元宝可是怕生得很。
    ……
    当宋绾见宫里熏艾叶的时候，意味着端午真来了。她有幸，替永和帝准备端午宴上的吃食。
    开宴前，梅妃来得早，怀抱可爱的小皇子，其他嫔妃聚在一起逗弄，难得的是大皇子也拿佛珠逗小弟弟。
    其乐融融的画面，宋绾看得有几分不真实。
    安乐郡主凑过来说：“他们在巴结梅妃娘娘。”
    宋绾低声道：“也有的是见小皇子可爱吧。”有的嫔妃一生无子，自然想逗逗别人家的孩子。
    “是挺可爱。”安乐郡主附和。
    宋绾心道，爹娘基因好，她和九哥的孩子也会很可爱。一想到九哥，宋绾没看见他来，不禁问道：“九哥去哪儿了？”
    安乐郡主说：“你不知道吗？北骁武师想和我们珺国男儿较量一番，阿九哥哥参赛了。”
    闻言，宋绾奇道：“不是谁想上就上吗？”
    “当然不是，宴席不乱套了。而且两国是友好切磋，上场的男儿经过陛下筛选的。”
    幸好永和帝没踢掉她九哥！
    随着端午宴正式开始，永和帝姗姗而来，除了皇后娘娘伴驾，贵妃娘娘亦伴其左右。
    贵妃春风得意，今日款待的，是她母国的人。
    宋绾侍奉在永和帝身侧，见他们没客套几句，北骁太子坐得很随意，风流不羁道：“本太子见了东珺的风光，不由心生向往……”
    说得似是想把东珺收入囊中。
    永和帝道：“太子喜欢，就在我们珺国多住上一些时日，缺什么，予朕说便是。”
    北骁太子转了转深色的眼眸，随意瞥了一眼宋绾，说：“在骁国，东宫有贴心人伺候本太子。陛下身边的小宫女不错，不如赐给本太子吧。”
    闻言，宋绾一脸状况外，她是一块肥肉吗？
    宋绾希冀地瞥着永和帝，见永和帝笑了笑，说：“恐怕不行。”
    宋绾缓了一口气。
    “哦？不就一个小宫女。”上次在醉春楼见她，给北骁太子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永和帝道：“这个宫女性子烈，不容易驯服。”
    北骁太子如实说：“本太子就喜欢这样的。”
    宋绾听得心一跳一顿，而永和帝恰如其分地说：“她喜欢勇士，不如今日两国的勇士比比看，谁赢了，朕就将此女赐给他！”
    宋绾咬牙，两国比武招亲，她不是宫女，她是女皇！永和帝玩得是不是有点大，赌注是她的终身幸福！
    底下安乐郡主嘀咕道：“阿九哥哥跟我一样命苦……”他们一个娶媳妇儿难，一个追相公难。
    宋绾想挣扎一下：“陛、陛下。”
    然而永和帝抬眸瞧了她一眼，宋绾闭嘴。
    北骁高手是个肌肉发达的壮汉，一拳能打爆宋绾头那种。他代表北骁太子上场，赢了就是北骁太子赢。
    宋绾不上场，都情不自禁退缩。
    “怕了？”永和帝轻声道。
    “陛下，您英明。”
    永和帝徐徐道：“朕把他放在最后一位，等前面消耗了对方的体力，他赢不就轻松了。”
    宋绾轻启唇道：“要是杜世子中途赢了呢？”
    “那你们没缘分。”
    “……”
    不出所料，上场的东珺男儿都不是北骁武师的对手，那壮汉好似有用不完的体力。
    北骁太子得意道：“看来陛下派的勇士，打不赢呼尔。”
    敬亲王插话道：“两国之间，切磋为主。”意思是见你们是客，我们故意放水。
    “呼尔最讨厌比武不用心的人。”
    又一个东珺男儿倒下，北骁太子翘着长腿，一副看戏的表情，只见下一个上场的是镇国公府世子。
    宋绾心一紧，不怕杜绍斐堂堂正正赢呼尔，因为凭他的武功赢不了。只怕他们有瓜葛，上次杜绍斐与北骁太子在醉春楼，可是有某些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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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章
    杜绍斐一袭白衣登场，芝兰玉树的贵公子形象，引得在座贵女们追捧，是她们最想嫁的郎君。
    宋绾却吐糟，一身白，俏是俏，但待会儿若败了，遮不住一身狼狈。你看她九哥，一身黑，酷毙了，受伤了也看不出来。
    李璟元面无表情地在台下候场，与他无关的样子。但仔细看，瞧杜世子的眼神不是很好。
    宋绾离北骁太子不远，听他故意朗声道：“杜世子光风霁月，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你们东珺人，总爱耽于儿女情长。”
    宋绾想对北骁太子翻白眼，先不说杜绍斐深不深情，以为人人都似他那样风流呢！
    而且杜绍斐才没有洁身自好，院里又不是没有通房丫鬟，比其他纨绔好在长得不错、学问不错。
    在他们看来，杜绍斐是情深，在宋绾眼里，就是个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渣男！
    只见杜渣男一脚踢中了呼尔勇士的胸膛，姿势很酷，但呼尔勇士淡淡斜了他一眼，纹丝不动。
    “好——”宋绾不由脱口而出。
    周围的人诧异地望着她，连永和帝也侧首看她，宋绾笑道：“杜世子踢得好……”
    北骁太子轻微皱了眉头，呼尔是个武痴，平时听他调遣，但在比武上不会听他的话。
    宋绾越看越放心，杜绍斐明显打得很吃力，呼尔游刃有余。不管东珺丢不丢人，反正她心里暗爽。
    杜绍斐也倔强，打不过硬撑，生出几分血性。但堂堂镇国公府世子，被北骁人打得鼻青脸肿，连永和帝都想让他下来算了！
    呼尔比了个不屑的手势，想赢他要有真本事。当呼尔的拳头要落在杜绍斐身上时，一记腿功挡住了他的攻势。
    李璟元摆出对敌姿势，说：“我和你打。”
    呼尔甩了甩手臂，轻视道：“不自量力。”此子肌肤比他们北骁的娘们儿还白嫩，腿也细长如竹。
    宋绾见台上突变，狼狈不堪的杜绍斐宛如裁判，格斗选手换成了李璟元和呼尔勇士。
    “好——”宋绾笑容满面鼓掌。
    见他们又看过来，宋绾道：“打得不好吗……”你看她九哥势如破竹的拳头，来去如风的大长腿！
    永和帝无语，但转而看向擂台上占上风的儿子时，神色缓和了不少。李璟元的武艺在一干皇子们，甚至珺国都是佼佼者。
    此时，二皇子吼了一声：“好！”
    话说二皇子的身份尴尬，既有北骁血脉，又有东珺血统。李璟元压了呼尔一头，二皇子不顾贵妃娘娘的眼色，竟带头起哄。
    北骁太子似笑非笑道：“两国之间切磋，玩玩而已。”
    敬亲王却道：“本王的这个影卫没见识，瞧呼尔勇士武艺高强，就想上去见识见识，让太子见笑了。”
    底下的大理寺卿神色凝重，宋绾的干爹王大人，正细细打量擂台上出彩的李璟元。
    沈昱见此，说：“敬亲王的影卫，上次围猎就是他拔得头筹。”
    王大人点点头：“此子甚好。”
    比武的最后关头，宋绾的心也跟着提了上来。只见两位高手神色凝重，各打出饱含力道的一拳……
    同时震出了擂台！
    李璟元喘着粗气，汗水已经浸透了他的脊背，徐徐看向了宋绾他们，等候永和帝指示。
    “平手……”
    “不。”北骁太子一脸笑意，打断永和帝，说：“比武者，站在擂台最后者胜。”
    宋绾情不自禁插话，这可关系她的后半生，不要出幺蛾子了：“他们同时落下擂台，大家都看到了。”除非精确到秒！
    北骁太子指了指，“擂台上不是还有一个人吗？”
    见此，宋绾心一沉，辩道：“大家都看到了，杜世子不是呼尔的对手！要不是九哥的一脚，他要在床上躺好几个月！”
    北骁太子笑道：“杜世子的确技不如人，但他一往无前，从未认输。”
    “陛下……”宋绾求助永和帝。
    “如果陛下无视约定，那不如就把此女赐予本太子。”北骁太子一句话就堵死了永和帝。
    宋绾焦急道：“陛下——”
    永和帝一扬手，看了看一脸希冀的宋绾，又看了看没认祖归宗的儿子。见北骁太子一脸看戏的样子，等着他做最后定夺。
    永和帝缓缓道：“美人配英雄，朕今日做主，将宋氏女赐婚于镇国公府杜……”
    宋绾耳畔嗡嗡嗡地叫，吵得她不能思考，见李璟元想上前，但被两个王府影卫按住了肩膀。
    宫宴接下来的歌舞齐欢，宋绾听不到，看不到，仿佛被施了定身术。宋绾没有谢恩，永和帝也没再让她斟酒，当没有她这个人。
    散席后，宋绾依然不动。
    安乐郡主拉她，满含关切道：“宋姐姐，阿九哥哥被带回王府了，你没事吧？其实杜世子也挺好的……”
    说杜绍斐，他就来了。
    “绾绾……”
    “你别这样叫我。”宋绾道：“我想吐。”
    杜绍斐原本还有几分心虚，但宋绾这样说，破罐子破摔道：“我到底哪里比不上他？”
    然而，宋绾平静道：“你哪里比得上他？”
    闻言，杜绍斐咬牙切齿：“是，我是没有他骑射好、武艺高！但这些拿来有什么用，你最后还不是要嫁给我！”
    “呵。”
    见宋绾平静得不正常，安乐郡主抚了抚她的背，劝道：“你们消消气，陛下已经下旨了，你们早晚要成亲，别吵架……”
    “你闭嘴。”宋绾道。
    “宋姐姐……”宋绾语气很冷淡，安乐郡主不由觉得委屈。
    宋绾闭了闭眼，对旁边踌躇不前的薛太傅道：“你把她带走。”此时敬亲王心思都在李璟元身上，没管安乐郡主的去留。
    这时，镇国公夫人上前，神色不虞的样子。然而宋绾更加不屑地看了一眼她，高傲地离去。
    “你看！你看！她没过门呢，这还得了！”仗着陛下宠信，尾巴都翘天上去了！
    ……
    永和帝批阅奏折，手上的奏折换了一本又一本，但其实一点儿内容都没看下去。
    天气热，容易让人心浮气躁，宋绾给他斟了一盏去火茶。
    永和帝奏折一扔，道：“你怎么不说话？”
    宋绾道：“陛下让奴婢说什么？”
    “你……”
    “奴婢谢陛下赐婚！”宋绾淡淡地笑，突然而来的谢恩，一个“谢”字念得极重。
    永和帝哑口无言，心虚道：“当着两国的面，朕金口玉言……”
    宋绾无辜道：“所以奴婢谢陛下的隆恩呀，只是婚期将至，奴婢的嫁衣尚未缝制，望陛下恩准奴婢归家……待嫁。”
    宋绾的反应让永和帝始料未及，摆摆手同意她的告假。他一个皇帝，居然要看小宫女的脸色！
    只是的确有些心虚，儿子争气赢了擂台比武，结果他这个做爹的，转头把儿子喜欢的姑娘赐给了别人。
    赐婚后，宋绾一直神色平静，不管那些人怎么想，拎着包袱，辞去了宫女一职。
    宋爹一脸喜庆地迎闺女回家，皇帝亲自赐婚，祖上冒青烟的殊荣，怎能不高兴。
    “兜兜转转，爹就说杜世子好。”
    “好……好得很。”宋绾冷笑，从宫里带回的包袱一扔，大爷似地瘫坐了下来。
    宋爹吸了一口气，问道：“怎么了闺女？”这一看就不好的样子，虽然不是给杜世子做正妻，但也是要上族谱的正经主子。
    陛下钦赐，谁不是高高兴兴接旨。
    宋绾笑了笑，说：“没事，爹，我很好。这不是要出嫁了，很快就能让您抱外孙了。”
    归家后，李璟元也没来找她，宋绾寻思，九哥应该被敬亲王制住了，但小十七晚上来了。
    这时，宋绾正在给自己缝嫁衣，她针线活不好，但绣得很认真，小十七很不满。
    “有话就说，挡着我光了。”
    小十七气鼓鼓道：“你不是要嫁给九哥吗？”
    宋绾停下穿针引线，说：“你倒是让你九哥来娶我呀！”
    小十七看起来更气了。
    “没事儿，你九哥不能来提亲，我可以去。给他捎个话，好好吃饭，到时骑上高马娶我，一定要帅气！”
    小十七从气愤到疑惑。
    宋绾撵他道：“你快回去，王爷知你来隔壁，小心修理你。”敬亲王自是要与她划清界限。
    近日天气热得不想出门，京城安静了几日，迎来了镇国公府下聘，而邻里邻外出来看热闹。
    宋绾亦大大方方站在门口迎接。
    杜绍斐志得意满地下马，看向宋绾时，眼神温情款款，引得围观群众惊叹是一对璧人。
    “绾绾。”
    宋绾咽了咽，说：“我想吐。”
    杜绍斐道：“你何必激我，我以后会对你好的。”
    宋爹笑意盈盈，出面圆场道：“来来来，贤婿进屋。”翁婿融洽，客气地谦让。
    宋绾拦住杜绍斐，不让他进府。
    “我——”
    只见一个“我”字没说完，宋绾哇的一声，吐了杜绍斐一身，顿时令杜世子呆立当场。
    “想吐……”宋绾淡定地用帕子擦了擦嘴角。
    气氛有点僵，直到隔壁传出惊呼。
    “九哥——”
    众人只见王府飞出几个人，而一位黑衣少年是走出来的。
    宋绾眼前一亮，帕子一扔，在大家没反应过来前，冲上前去，抱住影九的大腿……
    “九哥，上次苏州一行，我们情难自禁。我本想将这份感情埋藏心底，谁知、谁知珠胎暗结……”
    宋绾泪汪汪道：“我犯了错——”
    作者：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宋绾哀哀戚戚一席话，震得众人目瞪口呆，连王府墙上都冒出吃瓜的，数十双眼睛盯着二位。
    李璟元磕巴道：“绾、绾妹……”
    宋绾抱得更紧了，诉苦道：“我知九哥不敢违背皇命，我们无缘，我、我只是想让肚子里的孩子知道自己父亲是谁……”
    这下尴尬了，宋家闺女与王府影卫有染，镇国公府世子喜当爹。要不是镇国公府的人拉着，他们的世子要冲上去揍人。
    杜绍斐握紧拳头，言道：“你们别在本世子面前演戏，你以为本世子会信这种鬼话吗！”
    有好事者道：“华大夫在此，要不让他为宋姑娘请脉？”
    宋绾抓着李璟元站了起来，擦了擦眼角的泪珠，说：“我最近不适，也不敢找大夫看。但今日说出来，什么也不怕了，烦请华大夫为我看看，胎相是否不稳？”
    华大夫见邻居围着凑热闹，他也来看看，被点了名，在杜世子狠厉的目光中，站出来一探究竟。
    只见华大夫给宋绾把了把脉，最后定论道：“宋姑娘……的确有两个月的身孕。”
    一时哗然。
    不说杜世子，宋爹也不能接受。
    “华大夫，你没诊错？我闺女清清白白……”宋爹风中凌乱，先是他闺女自爆私情，珠胎暗结，连华大夫也说确有身孕……他不信！
    “老宋，你闺女亲口说了，华大夫也看了，肯定没有错。”
    “宋大钱，你要当外公了！”
    百姓议论纷纷，杜绍斐气得头痛。
    宋绾道：“我已是不洁之身，配不上杜世子。我会亲自向陛下请罪，求他收回成命。”
    闻言，李璟元抓紧了宋绾的手。
    杜绍斐见此，一双好看的眼睛瞪得要杀人，冷笑道：“你、你们分明串通好的，本世子不信！”
    宋绾道：“杜世子不信，那就和我一起面见陛下，当面说清楚。若杜世子想做我肚子里孩儿的爹，我对世子千恩万谢……”
    一场下聘，成了笑话。
    入宫路上，李璟元一直紧张地护着宋绾，时而看向她的肚子，仿佛在担心孩子有什么问题。
    宋绾冲他微笑，李璟元静默不语。
    ……
    殿上，三位太医就诊，商讨后回禀永和帝，“宋姑娘已有两月身孕，母子安健。”
    “不可能！”杜绍斐依然不信。
    “陛下，宋姑娘既有身孕，与世子这桩婚事怕是不妥。”梅妃在一旁，向永和帝言明情况。
    闻言，杜绍斐急色道：“陛下，怎么可能这么巧，偏偏今日说有孕，他们在骗我！”
    宋绾回话说：“杜世子是以为民女欺君吗？”宋绾摸了摸小腹，道：“初次有孕，民女没有经验。而且自知不守妇道，不敢往外声张。”
    宋绾负荆请罪道：“但今日杜世子下聘，民女实在不敢欺瞒，让世子糊里糊涂当了孩儿的爹。民女辜负了陛下的美意，请陛下降罪！”
    永和帝神色不明，看着三位年轻的后辈，再次转头询问太医，疑道：“真有孕了？”
    年长的太医站了出来，言道：“回陛下，宋姑娘脉象确是滑脉，而且说起的症状与怀孕妇人一致。”
    宋绾默默跪着不语，永和帝一时不能定夺，梅妃却道：“陛下，宋姑娘有身孕，一直跪着不好。”
    闻言，永和帝淡淡看了他们一眼。
    宋绾心领神会，搭着李璟元，一同起身。一对犯错的少年少女，听候长辈的教训。
    永和帝终于开口：“既然有孕，你与镇国公府的婚事不能作数……”
    “陛下！”杜绍斐垂死挣扎。
    “杜家小子年少有为，朕另行为你指婚。”永和帝道：“你爹娘也望你娶一位贤良淑德的女子，这商贾家的女儿配不上你。”
    出身都不打紧，但一个婚前失贞的女子，被千夫所指也不冤。宋绾没什么感觉，反而李璟元抓紧她的手，誓与她共进退。
    宋绾偷偷向九哥眨眼，她不想高攀镇国公府，不想嫁给杜绍斐，只能出此下策。要是街坊邻居指指点点，那就搬回苏州老家去。
    宋绾一手牵着李璟元，一手摸着小腹，好意道：“杜世子，京城有那么多千金贵女钟情于你，民女一个……”
    说着宋绾就是一阵干呕，杜绍斐的脸色比她这个“孕妇”还难看，青一阵白一阵的。
    永和帝打发了杜绍斐，补偿了镇国公府，自然要处罚这对“情不自禁”的鸳鸯。
    宋绾看向李璟元，戚戚啜道：“九哥，我不怕死，可怜我肚子里尚未出世的孩子，要是他出生，他外公一定很疼他……”
    永和帝嫌弃地看宋绾表演，转而问李璟元：“真当爹了？”怎么觉得这么不真实，转眼他就当祖父了，但太医院的人怎可能欺君。
    李璟元答不上来，他也懵，从宋绾说她有孕，怀的是他孩子的时候，李璟元不禁想是哪天自己梦游……
    梅妃调和道：“陛下，听说他们是邻居，朝夕相对，情难自抑，您就不要拆散这对有情人。尤其是宋姑娘已经有了身孕，陛下从轻处罚可好？”
    永和帝疑道：“爱妃今日怎么一直向着这鬼丫头说话？”
    宋绾有点儿紧张，梅妃一哂，实话实道：“臣妾与宋姑娘投缘，她不喜欢杜世子，强扭的瓜不甜，臣妾不忍他们成为一对怨偶。”
    永和帝淡淡道：“朕亲自赐婚，竟有人敢不满。强扭的瓜不甜，爱妃深有体会啊。”
    闻言，梅妃一愣，复说道：“臣妾确有体会，像陛下与臣妾两情相悦，不是才幸福吗？”
    这是高手，宋绾心道。
    永和帝轻轻哼了一声，道：“朕再问一遍，到底是否有孕？”他如今就一个孙女，大儿子还没他能干，二儿子没收心，府里姬妾也没个动静。
    宋绾弱弱道：“陛下说有，民女自能生出来。”她和九哥努把力，没有也能有。
    意思就是没有，永和帝道：“你们好大的胆子！”
    天子震怒，李璟元挡在前面，与永和帝对峙，仿佛在说，要杀就杀他一个人。
    “陛下，敬亲王求见。”
    殿外一声宦侍通禀，永和帝将王叔请了进来。敬亲王入殿，深深看了一眼李璟元，他一不在王府，居然就搞出大动静。
    敬亲王请罪：“陛下，是臣未管束好府中人。”
    永和帝连忙道：“王叔请起，这事不怪你。”
    岂料敬亲王说：“小九这孩子，没见过爹娘，少了教导，所以才做出这种丑事，请陛下宽恕。”
    永和帝神色变得尴尬，知道真相的宋绾差点笑出来，敬亲王有种，拐弯抹角骂永和帝没管好儿子呢。
    李璟元一脸无辜，站着不动，这里没他说话的份儿。宋绾用手指轻轻挠他手心，九哥虽不知道自己爹娘，但王爷是真心疼这个侄孙。
    “王叔……”
    “请陛下恩准，成全两个孩子。”
    梅妃亦道：“陛下宽恕他们吧。”
    当事人也眼巴巴地望着他，永和帝觉得自己是个坏人，他成了话本里拆散有情人的恶霸。
    永和帝无奈道：“朕有说要罚他们吗，你们一个二个求情。”
    宋绾喜道：“陛下英明神武！陛下是天下的君，亦是百姓的父，民女的孩子就是陛下的孙子。他一定会好好孝顺您的！”
    不知内情的，觉得宋绾在蹬鼻子上脸，一个草民生的孩子，妄想与皇帝攀亲戚。
    永和帝无语，他儿子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一个不要脸的姑娘，自毁清白，破釜沉舟。
    而那时候的他们，都是屈从……
    ……
    出了殿，尘埃落定。
    宋绾抱着李璟元的手臂，脑袋半倚在他的肩膀，仰头道：“九哥，我现在豁出去了，你不要我，就没人……”
    李璟元打断她的话，说：“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李璟元紧紧抱住宋绾，言道：“不管别人怎么说，我们问心无愧就好。”
    今日李璟元不顾同僚劝阻，原打算带宋绾远走高飞。但宋绾不顾清誉，竟编造谎言拒婚。
    李璟元的手不自觉从宋绾的后腰落在了她的小腹上，宋绾一缩肚子，推开李璟元，嗔道：“最近胖了点。”
    跟着皇帝在宫里吃香喝辣的，她能不胖吗。
    李璟元道：“不胖。”
    闻言，宋绾眉眼含笑，说：“这个觉悟好。”
    她可以说自己胖，李璟元不行。
    忽而，宋绾止不住干呕。待好一点后，见李璟元如临大敌，说：“你、你别紧张，我没让你喜当爹！”
    “到底怎么回事？”他只是怕宋绾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宋绾随意道：“吃了点东西，不然怎么瞒过他们。幸亏有娘娘帮忙，今日才能让杜绍斐知难而退。”
    娘娘自然指的梅妃。
    此时，梅妃回宫碰上了大皇子。
    大皇子神情复杂地盯着梅妃，质问道：“你为什么帮他们？”
    梅妃淡淡道：“女人的心不在男人身上，强扭不得善终。本宫不仅是在帮他们，也是在帮杜世子。”
    面容姣好的女子狡辩，大皇子握紧五指，说道：“当初本殿下亲自将娘娘从苏州迎回京，以为娘娘对……”
    “殿下！”梅妃朗声道：“若殿下没其他事，本宫先行告退，小皇子等着本宫回去呢。”
    宋绾不知这段插曲，她正在李璟元面前极力夸赞梅妃，言道：“梅妃娘娘人美心善，难怪陛下宠爱她。”
    李璟元眉眼舒缓，看着眉飞色舞的宋绾，宠溺一笑。幸而他们身边有这么多人帮他们，才能不留遗憾。
    “咳——”随着一声轻咳，与皇帝谈完事的敬亲王出了殿。
    他造了什么孽，不仅自己亲生闺女不安分，看上了个老鳏夫，还要上赶着帮别人家的儿子擦屁股。
    作者：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春天里的熊 3瓶；咪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今天想多写点，结果睡着了……
    第34章
    “王爷。”
    李璟元恭敬地唤了一声，敬亲王叹了口气，说：“本王打算带着你们一起回封地。”
    “啊？”宋绾小心翼翼问道：“能带我爹吗？”
    娶个女儿，还要捎上她爹，敬亲王无奈道：“你爹有经商才能，本王倒是有铺子给他打理。”
    宋绾乐道：“王爷，我和九哥一定好好孝顺您！”敬亲王这个叔祖父，真是个大好人！
    李璟元亦点了点头。
    敬亲王道：“免了，你们别给本王添乱就好。还有……婵儿那边，你要多费心。”
    闻言，宋绾眸子一转，说：“以前郡主喜欢什么东西，王爷不是都给她找来吗？何不……”
    “那怎么一样！”敬亲王仿佛要炸毛似的，气愤道：“薛佰路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本王以前敬他几分才气。但为人师表，居然、居然……”
    勾引他宝贝闺女！
    敬亲王心痛，不让闺女出门吧，就跟他闹，不吃不喝。一直没能想出解决办法，反正要把闺女嫁给比他小不了十来岁的老男人，敬亲王绝对不干，何况是个鳏夫！
    宋绾体谅，说：“王爷，如今三国局势不明，您也不想让郡主喜欢不该喜欢的人，那就给郡主许一门亲事，赶紧安顿下来，以免夜长梦多。”
    敬亲王颔首，是该给闺女许亲。
    ……
    回家后，宋绾安静地绣东西，立志做一个贤妻良母！
    宋爹殷勤地给闺女端茶递水，小心翼翼盯着她的肚子。
    宋绾放下针线，不禁问道：“爹，你干嘛呢？”
    宋爹急得转圈圈，反问道：“王府有没有说什么时候下聘？不行，必须赶紧把你们的婚事给办了，不然你这肚子大起来不好看！”
    宋绾一扶额，这才想起她没有告诉老爹真相。宋绾起身，让老爹坐好，给他捶肩。
    老爹不敢让她劳累，宋绾按住乱动的父亲大人，说道：“爹，女儿是不是让您丢脸了？”
    宋爹一顿，拍拍闺女的手，反过来安慰道：“没有没有，我宝贝闺女喜欢比什么都重要。”
    宋绾道：“您以前不是老想我嫁进镇国公府吗？”
    宋爹一叹：“爹没见识，只会赚几个钱，想着镇国公府家大业大，杜世子仪表堂堂，其他姑娘喜欢，爹以为你也会喜欢。”
    像他们这种出身的人，能高攀王侯将相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子孙后代也能水涨船高。
    宋绾蹲下来，趴在老爹的膝间，仰着小脸，笑道：“爹，我们已经有花不完的钱了，我对权贵没追求。而且九哥也不差啊，王爷要带我们回封地，同意我接您过去养老。”
    “九哥不会封侯拜相，也不会甜言蜜语，但他比其他臭男人专情，以后会和我一起孝顺您。”
    宋爹刚面色舒缓，想起什么，转而质问道：“那小子是不是经常半夜私会你？还有上次回苏州，是不是对你动手动脚！”
    想着是王府的人，宋爹才放心让其保护闺女，谁知是羊入虎口，搞大了他闺女的肚子！
    “没有没有！”宋绾道：“我其实胡说八道的，九哥是个正直的人，您还没这么快抱外孙。”
    “没怀上？”怎么觉得有点遗憾？
    “真没有。”
    ……
    宋绾好不容易给老爹解释清楚后，安乐郡主杀上了门。
    “你们太可恶了！”安乐郡主气得双眼通红，“我一直在父王面前帮你们说好话，结果你们联合起来骗我！”
    见安乐郡主要哭的样子，宋绾递给她一方绣得奇丑无比的帕子，“你冷静一点。”
    安乐郡主接过了帕子，听宋绾这样一说，用软绵绵的帕子打她，“你要嫁给杜世子的时候，能冷静吗！”
    结果他们的事解决了，就来坑她。
    “你知道啦？”
    闻言，安乐郡主恶狠狠地瞪宋绾。
    宋绾举手投降道：“你本来就老大不小了，王爷早晚要给你说亲的，我只是提醒了一下下。”
    “你明知道我喜欢太傅！”
    “那你不想嫁给他吗？”宋绾问。
    安乐郡主一愣，这话是什么意思。
    宋绾给安乐郡主倒了一杯茶，让小姑娘消消气，娓娓道来：“王爷要给你说亲，并不意味着把太傅踢除在外。”
    “不可能的……父王不同意……”
    “你看，你自己都觉得不行，王爷怎么会同意这桩婚事。”
    安乐郡主扯着帕子，纠结道：“我该怎么办？父王看不上太傅，太傅对我也……宋姐姐，我的好姐姐，你就帮帮我吧……”
    宋绾还没说什么，安乐郡主突然站了起来，说：“我就当着他们的面，说我怀了太傅的骨肉！”
    “诶——”宋绾连忙止住，“你别学我呀！”她看得开，是个小人物，被指指点点没什么。
    安乐郡主可不一样，是金枝玉叶。她敢这样说，王爷敢杀了薛佰路。
    宋绾分析道：“太傅不会配合你，太医一验什么都查出来了。”
    安乐郡主挫败，她单相思，太傅不喜欢她……
    见郡主一副黯然神伤的样子，宋绾轻声问道：“你真喜欢太傅？”就怕是小姑娘年纪小不懂事，将来后悔。
    安乐郡主微微点头，两行清泪流了下来，嗫嚅道：“喜欢……”
    宋绾给小郡主擦眼泪，哄道：“不哭了，薛佰路也喜欢你的。”从围猎她就觉得不对劲，宋绾相信薛太傅是喜欢安乐郡主的。
    “真的吗？”
    “当然真的。”宋绾问道：“他有没有拒绝过你的示好？”
    安乐郡主摇摇头，太傅不疏远她，但也不亲近她，只当她是学生。
    宋绾道：“太傅饱读诗书，而且他自知配不上你，所以不敢言明心意。但他舍不得你，既想与你亲近，又与你保持适当的距离。”
    安乐郡主想说什么，宋绾一笑，止住她的话，言道：“郡主既然叫我一声姐姐，我自然希望你嫁给喜欢的人。你想不想看太傅跳脚的样子？”
    安乐郡主眨了眨泪汪汪的眼，宋绾附耳说了些悄悄话。小郡主咬唇，心一横，就这么办！
    安乐郡主回府后，不哭不闹。
    李璟元跑来找宋绾问情况，宋绾托着香腮，巧笑道：“九哥，成亲前我们要少见面。”
    李璟元沉默不语，似是在思考宋绾的话。宋绾摇摇头，起身上前搂着他的脖子，脸凑得特别近，轻声道：“但我都怀了你孩子了，就不计较这些啦。”
    只见近在咫尺的朱唇，吐气如兰，李璟元不禁心神动荡，记得上次小姑娘吻了他的脸颊，特别软……
    宋绾亦默默不语，等着九哥的吻。
    “好你个登徒子，大白天翻墙欺负我闺女，老子打死你！”只见宋爹拿了扫帚，气势汹汹冲了进来。
    “爹……”宋绾一看情况不妙，拦住炸毛的老爹，说：“九哥，你、你先回去，我待会儿向你解释！”
    宋爹见人飞走，气愤道：“你没过门呢，不要脸的臭小子！”
    宋绾挠挠头，想说她自愿的，她还被九哥亲过呢，看来他们的初吻要留到洞房花烛夜喽。
    ……
    连着两三日，宋绾都没见李璟元再来找她，而她也待在家里，不然出去就被指指点点。
    但今日王惊羽上门来接宋绾，干爹要请他们做客，不仅有宋爹，也包括了李璟元。
    宋绾调和道：“冷静，爹。”
    “你让他在外面待着！”
    岳父发令，李璟元成了车夫，宋绾朝她九哥吐了吐舌头。
    一路上，李璟元默默做事，进王家府邸时，王惊羽向宋绾吐槽：“我差点以为姐夫是你家的护卫。”
    宋绾自傲道：“哪家有这么帅气的护卫？”
    王惊羽想了想，这倒是。要不赶在姐姐成亲前，以她为原型，写一本书送给他们，就写刁蛮大小姐与贴身护卫的日常。
    宋绾不知干弟弟的想法，不然要锤爆他的狗头。
    “干爹！”
    宋绾甜甜叫了一声，王父笑眯眯地迎接他们，与宋父见礼。当王父目光看向李璟元时，宋绾胳膊肘抵了一下李璟元，低声道：“叫人。”
    李璟元张了张嘴，见礼唤道：“王大人。”
    王父笑着颔首，上下打量了一番李璟元，评价道：“听沈昱提过你，英雄少年。”
    宋父心里呵呵，惦记他闺女的毛头小子。
    王惊羽忽然道：“爹，你们就不要夸来夸去了，开饭吧！”
    王父打了一下儿子的头，就知道吃吃吃，没出息！
    大伙儿一起吃了个便饭，聊了聊接下来的打算。
    吃饭时，王父时不时看李璟元，宋绾心生蹊跷，难道干爹在帮她考察未来夫婿？
    最后王父随意问道：“不知阿九小兄弟祖籍何方，贵姓？”
    说起这个，宋父想了想，道：“我记得庚帖上，他叫……李璟元？”
    空气忽然安静，李璟元道：“王爷取的名。”
    王惊羽替他们说破，言道：“王爷居然让姐夫姓‘李’……”难道敬亲王的私生子？
    国姓，这不得了。
    宋绾哈哈笑了几声，说：“九哥是王爷养大的，跟着王爷姓很正常……”
    王父笑了笑，没再多问。
    饭后，宋绾说要与干爹商量一下王惊羽的事，吓得王惊羽以为便宜姐姐要告他的状。
    书房里，王父道：“惊羽写书的事我知晓，原先没空管他，现在大了，我不会让他胡闹。”
    “惊羽写话本只是消遣，干爹平日这么忙，他在家无聊罢了。”
    王父叹道：“惊羽娘去世得早。”
    宋绾眼眸流转，说：“九哥的娘亲也走得早，听他说，貌似与当年将军府有关……”
    “将军府？”
    “陈家。”
    闻言，王父瞳孔一震，低头沉思了片刻，说：“惊羽的娘与陈家二小姐是手帕交，当年将军府覆灭前，陈二小姐云英未嫁。但……”
    宋绾脑子转得快，调笑道：“与我一样，珠胎暗结？”
    自从知道李璟元身世，宋绾查探过陈家。除了当家的陈老将军，大公子是陈渊的父亲陈少将军，娶的妻子便是永和帝喜欢的女子。
    除了大公子，陈府还有一位庶出的小公子，以及三位小姐。离奇的是，三小姐出嫁，四小姐许亲，只有二小姐迟迟待字闺中。
    有人说，陈老将军是想将二女儿嫁入皇室，但他拥护的皇子未能登基，迎来了满门抄斩。
    王父叹气，义女是一点儿不害臊。
    “陈二小姐是有了身孕，没说孩子的父亲是谁。这个孩子没出生，将军府就已经不在了。”
    李璟元眉眼是神似陈二小姐，尤其是冷白的肤色，与之一模一样，但按理不会……
    闻言，宋绾问道：“那陈二小姐有没有和义母说过，她的意中人是谁？”
    王父没有言明，只道：“这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小姑娘们喜欢的，自然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少年郎们，我们没必要再深究。”
    “哦。”
    宋绾说了几句话，辞行。
    回家时，宋绾叫道：“九哥。”
    李璟元定住，听她说话。岂料宋绾小步上前，抱住李璟元，闷声说：“你以后有我就好了。”
    “喂，你们给我松开！大门口拉拉扯扯，成何体统！”宋父团团转，但没看见门口有扫帚。
    宋绾听话松开，冲李璟元吐了吐舌头，说道：“你要好好在我爹面前表现表现。”
    李璟元见宋绾被拉走，心道他怎么表现，岳父大人可能都不会满意，有点愁人。
    作者：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应该还有一两章就结局啦QAQ
    第35章
    敬亲王府迎来了喜事，虽然只是府里一个影卫成亲，但王府布置得喜气洋洋，仿佛主子嫁娶。
    但毕竟不是主子，只有和王府关系好的送来了贺礼。双方亲眷做客，参加宋绾和李璟元的婚宴。
    宋绾出门的时候，哭嫁哭嫁，但哭的不是新娘子，而是宋爹。
    只见宋大钱拉着闺女的手，哭得泪流满面，指着李璟元的鼻子骂：“就是你这个臭小子，骗了我闺女！”
    “你要敢欺负她，我饶不了你！”
    迎亲的劝了好久，宋爹才放手，让宋绾上了花轿。
    在闺女上花轿时，宋爹又道：“说好的，你们明年让爹抱外孙。”
    李璟元不知所措，看向新娘子，而红盖头下的宋绾含笑，朱唇亲启：“一定。”
    两家挨得近，迎亲的花轿沿着京街绕了一圈。
    李璟元的兄弟骑马护轿，姐妹小心搀扶着宋绾，一场喜事办得简单，但温馨热闹，宾主尽欢。
    宋绾被迎进新房后，众人起哄，李璟元在兄弟姐妹的推搡中，用称心如意挑起了宋绾的喜帕。
    宋绾低眉顺眼，一朝见了光，缓缓抬起擦脂抹粉的脸蛋。她想她的脸一定很红，不仅涂了殷红的胭脂，此时还热得滚烫。
    原本新郎新娘含情脉脉的对视，小十七忽然插了进来，挡住了视线，无辜道：“喝酒吗？”
    自然是指合卺酒，只见小十七一手端一盏，等着九哥九嫂饮酒。宋绾柳眉微扬，笑着接过了合卺酒。
    两人交腕饮酒时，宋绾突然朝李璟元眨了一只眼睛，俗称抛媚眼，结果让李璟元喝酒时呛着了。
    新郎官咳了几声，脸上绯红一片。
    某位影卫哥哥起哄，说道：“小九不行啊，看来以后要被弟妹管！”
    另一影卫笑道：“五哥，你不也被五嫂管得死死的。”
    妻管严，大哥不说二哥。又是一阵嬉笑打闹，影卫们都是一群孤儿，感情非常好，他们就是彼此的亲人。
    没一会儿，有影卫抱住小十七窄瘦的肩膀，言道：“走走走，小十七，你九哥终于成亲了，你也长大了，今晚咱们哥俩不醉不归！”
    我们的新郎官自然也跑不掉，被拉去前厅拼酒。
    第一波闹洞房的散去，只留了安乐郡主陪着新娘子。
    没了外人，宋绾垮下了香肩。一直端着，腰酸背痛，成亲是个体力活。你说她明明一路坐花轿，但就像跑了马拉松一样酸软。
    安乐郡主在一旁，竟好奇地数宋绾头上凤冠的珍珠。
    宋绾莞尔一笑，打趣道：“等郡主成亲，穿戴比我的可贵重多了。”以后抱着自己的凤冠慢慢数。
    闻言，安乐郡主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很开心的样子。
    话说北骁太子回去了，最后娶了某王公的千金，宋绾好奇道：“你和太傅怎么样了？”
    今日薛佰路来参加婚宴了，与安乐郡主没有过多亲近，而敬亲王也没拦着太傅，不让他进府道喜。
    这会儿，他们应该都在前厅灌酒。
    希望九哥撑住，回来洞房！
    宋绾许亲后就没怎么出门，安心在家待嫁，委实不知安乐郡主的私事。宫里也没传出，要安乐郡主和亲北骁太子的消息。
    宋绾问起，安乐郡主一拍大腿，劫后余生道：“诶，宋姐姐，你知道当日有多危险吗！当时我听你的话，骗太傅说我要和亲……”
    那日，安乐郡主在薛太傅面前哭哭滴滴，但一番大义凛然，要为珺国舍弃终身幸福。
    薛太傅信以为真，在安乐郡主都要放弃离开时，竟拉着她去找陛下，言明了两人的情意，请陛下收回成命。
    当时永和帝的表情很精彩，他正和北骁太子商量这件事，和亲的圣旨还没下呢，就又来一对苦命鸳鸯向他求情。
    幸好这道圣旨没下，否则就收不回去了。而人家小情侣，当着北骁太子的面表明心意。纵然北骁太子脸皮厚，也不屑娶一个心不在了的女子。
    北骁太子暗道，东珺人怎么都这么儿女情长。来了这里后，他都没机会碰女人。不行，再这样下去，他也要跟着变了。得赶紧回北骁，找找感觉！
    这里面的细枝末节，宋绾不知晓。
    “那王爷是同意你和太傅了？”
    “没有。”安乐郡主丧了一下，复又欢快道：“但要不是太傅，我就要嫁给那个北骁太子。幸好我们先向陛下诉了情，不然晚一步就没得商量了。”
    已经当着永和帝的面说了，敬亲王能说什么。闺女不嫁老男人，就要嫁给北骁太子。孰轻孰重，他分得清。
    宋绾打趣道：“所以说太傅是喜欢你的，而王爷过不了心中的坎儿，既不同意，也不反对。”
    安乐郡主羞涩地点头，“嗯，太傅说我们要好好表现，父王早晚有一日会同意的。”
    两姐妹凑着说了一些私房话，说得面红耳赤，不知不觉天就黑了。
    当新房被推开时，宋绾一喜，以为是李璟元回来了。谁知是小十七，脸颊两坨绯红，进来后安静地坐在凳子上。
    宋绾好笑，过去推推小十七，关切道：“小十七，你怎么了？”喝醉了跑新房里来。
    小十七似醉非醉，双眼迷蒙地指着宋绾，张了张嘴，定音道：“九……九嫂？九嫂！”
    一看就醉了，宋绾心道。
    “九嫂，闹洞房！”小十七来就是闹洞房的。
    然而，小屁孩闹什么洞房呢，宋绾刚要叫人把他带下去醒酒，影十二妹妹风一样地跑来。
    影十二妹妹出落得愈发高挑，淡淡道：“九嫂，小十七喝醉了。”
    听哥哥们在宴上说闹洞房，竟偷偷跑来了新房。
    影十二表情很淡，但神色柔和，宋绾暗道和她九哥如出一辙，说不定是同一个师父教出来的。
    最后这个洞房没有闹成，因为一个二个都喝醉了，有一两个没醉的，也要照顾那些醉的，哪有空闹洞房。
    这些影卫醉了特别奇葩，大多数是安安静静不闹腾，看不出醉了。但有的却飞上房顶，默默蹲着，眺望远方，拉都拉不回来。
    我们的新郎官是被扛回来的，宋绾一见，果然如此，今夜怕是洞不了那啥房了。
    李璟元端正地坐在床沿，宋绾用热帕巾给他擦了擦脸。李璟元的脸颊白里透红，宋绾想伸手捏几下。
    “醉了。”宋绾陈述道。
    李璟元似是听得见宋绾说话，眨了眨眼，回道：“没醉。”
    没想到李璟元还能回她的话，宋绾惊奇了一下，冲他翘了翘嘴，用热帕巾贴他的额头，说道：“没醉才怪！”
    闻言，李璟元蹙眉，在身上和床边摸了摸，只摸到一手枣生桂子。眸子一抬，看见墙上挂的弓，叮叮咚咚跑去取下来。
    随后带着弓与箭，跳上了床。搭箭拉弦，一百八十度横视新房，但这箭没射出去，少年不知该射哪儿。
    宋绾看他的一系列举动，不由噗嗤一笑。闻声，李璟元严阵以待，利箭对上了她。
    宋绾立马变了脸，不要真来个血溅洞房！
    谁知，李璟元也变了脸，拉弦的手垂了下来，利箭落在床上，一下就把宝贝长弓扔在了地上，然后默默坐在床边生闷气。
    宋绾挠挠头，上前问道：“这又是怎么了？”
    李璟元道：“不该对着绾妹。”
    宋绾一愣，好像以前是说过，不要用箭对着她。水润的红唇勾起，宋绾亦坐在床边，双臂搂住李璟元的脖子，用鼻尖搔了搔对方的鼻梁。
    宋绾笑意盈盈，说：“我九哥真是大宝贝！”
    李璟元也冲她笑，干净纯粹，宋绾暗道，太天真了，今晚是不忍摧残无知的少年，丧气地一脑门搁在了李璟元胸膛。
    “什么东西？”
    宋绾顺势从李璟元的怀中摸出硌着她的不明物，是几本卷起来的书，好奇地打开。
    一本满是字，一本满是画。
    字当然不用说，王惊羽的手笔，而避火图嘛，宋绾翻了翻，问道：“谁给你的？”教坏她九哥！
    李璟元左看右看，好像分不太清，只好道：“岳父和弟弟。”
    宋绾讶异：“我爹给你这个？！”
    其实李璟元也挺惊讶的，就在成亲前几日，宋爹找上他。李璟元以为是要说他一番，谁知宋爹偷偷塞给了他一本画集。
    主要是李璟元没有双亲，宋绾娘也去得早，宋爹作为唯一的长辈，不可能教闺女这些东西，转而盯上了沉默寡言的女婿。以他过来人的经验，这方面要女婿懂，他闺女才少受罪。
    李璟元没回答宋绾的话，伸手拿了过去，翻阅着深思，一本正经，仿佛是在看棘手的公文。
    宋绾抿着笑，凑上前去，说：“学会了吗？”
    李璟元盯着她，合上了书，严肃地点了点头。
    宋绾自然不信，好笑着要给李璟元脱外衣就寝。
    然而李璟元一把抓住她的手，认真道：“先亲，再脱。”
    语落，湿热的唇堵上了宋绾的嘴。
    在李璟元先亲了她，又脱了她衣服后，随手一箭射灭屋中红烛，只留一对龙凤喜烛燃烧。
    宋绾才觉得，他没醉，醉的是她。
    ……
    要说敬亲王府最厉害的影卫是谁，当然是那个百步穿杨的影九。
    要说敬亲王府最厉害的女眷是谁，自然是那个十步唤君，君必到的影九小娇妻。
    作者：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正文完结啦，作者菌知道自己写得很差劲，但每完结一本，就觉得非常的自豪！后面看情况，会更新一点九哥和绾妹的婚后番外，谢谢小天使们的喜欢和支持~
    接下来填完隔壁的奇幻文坑，非常惨淡，但作者菌想让专栏种满树。然后接下来，可能会写系列古穿文《娇宠小公主》，一个集万千宠爱的小公主，与日天日地的摄政王之间不可描述的梦中情缘~
    长篇苦手也打算练练笔，专栏开了一本预收，是一本快穿文，《白月光跟反派跑了（快穿）》。一个演技差的男主白月光，与大反派的爱恨情仇。喜欢你就咬你的耳朵，剜你的琼鼻，砍了你的双手，折了你的双腿！
    戳作者专栏，新文不迷路～
    再次感谢收藏、评论、投雷、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们＾3＾
    第36章 番外第一
    御书房内，李璟元微微颔首，眼睛盯着金砖地板，沉默不语，似是随时待命的皇帝侍卫。
    他们比谁更沉得住气，终究永和帝先开了口，明知故问道：“敬亲王要离京了？”
    “嗯。”王爷不是亲自给陛下上奏了吗？他刚新婚几日，就被永和帝叫进了宫。
    李璟元应了声，永和帝不自在地喝了一口茶，然后又问了一些关于敬亲王的琐事。
    大多数都是明面上的事，李璟元很奇怪，这些事情是王爷和陛下亲自闲聊过、商量过的，怎又来问他？
    永和帝也知自己没话找话，最后命人呈上了某物，是一把精雕细琢嵌宝石长弓。
    见李璟元眼神终于有了反应，永和帝心里得意了一下，说：“这是朕当年所用的龙骨弓，上次见你骑射甚佳，便这把弓赐予你，权当你的新婚贺礼。”
    李璟元愣了一下，稳稳接过，谢恩道：“谢陛下赏赐。”
    说起当年，永和帝也是京城少年郎中的佼佼者，爱慕者众多。即便是那与他不对付的将军府，他们的二小姐也是永和帝的倾慕者。
    在夺嫡白热化之前，大家表面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会一起骑马射箭、蹴鞠投壶、吟诗作赋……
    有眼力劲儿的都看得出，陈二小姐爱慕永和帝，但永和帝心有所属。最后却阴差阳错，永和帝的心上人成了陈二小姐的嫂子。
    永和帝看着李璟元手里的长弓，想起了一些往事。当年他年轻气盛，与李璟元的母亲犯了错事。后来怕影响自己的前途，没有认下这笔糊涂账。
    转眼，李璟元都长大了，成了亲。
    永和帝瞧了瞧，眉眼看得出当年陈二小姐的影子。他儿子的母亲也是一个英姿飒爽、善骑射的将门之女。
    陈二小姐会跟着他们骑射，但很少与他说话，再加上两家关系，永和帝没怎么把她放在心上。
    直到一次醉酒，两人才……
    而李璟元不知内情，他现在依然不知爹娘是谁，每次说起，王爷都语焉不详。话里话外暗示他爹娘不在了，又不跟他说姓甚名谁。
    今日无缘无故被传进宫，又得了陛下一把弓，李璟元觉得莫名其妙，默默背着它出宫去。
    宫门口，一位挽着秀发的女子笑容满面，纤细的腰间栓了一根狗绳，绳子另一头是一条亦步亦趋的白犬。
    宋绾给禁卫军发送四色喜糖，眉眼含笑道：“辛苦辛苦，大哥们拿着，不能请你们喝杯喜酒，请你们吃喜糖！”
    见李璟元负了长弓出来，宋绾欢喜地跑过去，立马塞了一块冬瓜糖进李璟元嘴里。
    “甜吗？”
    “甜……”
    宋绾巧笑，复指着长弓，“你入宫不是没带兵器吗？”
    李璟元这才回道：“陛下赐的。”
    “哦～”宋绾轻笑，她皇帝公公送的新婚贺礼，但怎么只送儿子，不送她这个儿媳。
    罢了，宋绾心道。
    这时，元宝叫了几声，似是在催促他们回家。上次陛下突然赐婚，宋绾心里面装着事，出宫时竟把元宝落下了。
    后来还是二皇子好心，把元宝送了回来。二皇子不仅给元宝打造了一块纯金狗牌，还送给宋绾，不，宋绾肚子里的“孩子”一对金锁。
    “回家吧。”李璟元道。
    宋绾点了下头，娇道：“背我。”
    李璟元闻声照做，让小妻子攀上了后背。
    悠悠街道上，一清瘦男子背着一位纤美的姑娘。
    宋绾圈在李璟元身前的双手把玩着长弓，而托着小妻子的李璟元手上捏着单身狗的绳子。
    成亲月余后，离了京，安了家。
    第37章 番外第二
    宋绾坐在饭桌边，筷子戳着软糯的白米饭，眉头深锁。
    李璟元夹了一块糖醋排骨进小妻子碗里，问道：“不合胃口？”
    只见宋绾摇了摇头，上下打量了李璟元，思量了片刻，问道：“九哥，你是不是胖了？”
    闻言，李璟元审视了自己，看了看妻子，道：“应该没有……”他修长如柏的身体，妻子是怎么看出他胖了。
    反观宋绾，脸上长了肉，昨晚摸着她的小肚腩，李璟元默默想着，是妻子胖了，但他不敢说。
    此时，宋绾唉声叹气，她心里明白自己胖了，郁闷道：“我知道人一旦成了亲，都逃不了发福的命。但我还有两个月才满十八，这胖得太快了点吧！”
    李璟元默默夹走了妻子碗里的糖醋排骨，改成了一口青菜，言道：“你不胖。”
    “不胖，你为什么让我吃青菜？”
    哑口无言，李璟元夹了回去。
    “我嫌我不够胖吗？”
    李璟元夹着糖醋排骨的手一顿，喂进了妻子的嘴里。宋绾生着闷气，一鼓一鼓地啃排骨。
    化悲愤为食欲，最后一盘糖醋排骨几乎都进了宋绾的肚里。
    几日后，宋绾开始干呕，原来胖的只有她一人，她也不是胖了，而是真有了身孕。
    李璟元喜不自禁，以往要抱着妻子睡觉的人，当夜在床上一动不动，生怕压着有孕的宋绾。
    八个月后，宋绾生下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女儿。肤色如她爹一样白，脸像她一样圆。
    ……
    “笑一个，笑一个～”
    安乐郡主拿了拨浪鼓，逗弄着宋绾怀里的小女孩，恨不得立马把可爱的小孩子偷回家，虽然他们都住王府。
    宋绾给孩子擦了擦口水，想她不满二十，在以前该是上学的年纪，现已经成亲生子，真是世事难料啊！
    宋绾笑道：“郡主喜欢，就自己生一个。”
    闻言，安乐郡主放下拨浪鼓，坐了下来，惆怅道：“我也想啊，但父王就是不松口。”
    我们前途无限的薛太傅辞了官，跟着他们离了京，而后在敬亲王府不远处开了一家私塾，做了一名教书夫子。
    安乐郡主常常往私塾跑，王爷即便不拦着，却也绝不松口。
    宋绾抱着香扑扑的女儿，未语。
    晌午时，李璟元归家。
    宋绾哄着女儿，说：“上午郡主来了，她也不小了，王爷怎么还不同意她和薛佰路的婚事？”
    李璟元给女儿擦了擦小手，见妻子一脸关心别人家的婚事，回道：“晚些我把大珠带过去一趟，王爷见了，心里欢喜。”
    想了想，宋绾点头。
    一家三口，和和美美地用饭。
    黄昏时，李璟元小心翼翼抱着女儿在王府转悠，转一转，转到了敬亲王眼前。
    当时宋爹正在和王爷谈事，见了外孙女，兴奋地抱过来逗弄，让敬亲王很眼红。
    在李璟元显摆了可爱的女儿一个月后，薛夫子带着一群可爱的学生，终于上王府提亲。
    敬亲王僵着脸，同意了这门亲事。
    十里红妆，鼓乐齐鸣。
    宋绾抱着粉嫩的女儿，横扫婚宴。
    作者：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番外第三
    “手臂放松，眼睛平时前方。”
    啪嗒，木制的箭掉在了地上。射箭的只是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拿着小木弓玩耍。
    然而，身边的大人拿的是真材实料的长弓，耐心教小男孩射箭的要领，且亲自给他示范，利箭正中靶心。
    小男孩见爹爹咻地射出一箭，自己的小木弓掉在了地上，好奇地要来扒拉大人的长弓。
    这一大一小，正是李璟元和他的小儿子。已为人父的李璟元蹲了下来，抓着有点重量的长弓给儿子摸。
    这时，宋绾从外回来。
    “二宝，娘给你买了好吃的！”
    宋绾用美食诱惑，但小男孩不是很心动，只叫了一声：“娘。”
    宋绾习惯了，跑到儿子身边，掰了一点核桃糕送到他嘴边，而小男孩乖乖张嘴吃了进去。
    宋绾问：“好吃吗？”
    小男孩应道：“嗯。”
    宋绾暗暗叹了一口气，她儿子从小话就少。主要是二宝出生没几日就生了病，高烧不退，好转后宋绾怕他脑子有问题，看了大夫，买了补品。最后得出结论，二宝遗传了他爹。
    宋绾给儿子取的小名叫二狗，觉得好养活。但他们都喊不出口，尤其是李璟元，一直叫儿子二宝，其他人也跟着叫了。
    李璟元问妻子：“岳父不是请你去铺里帮忙吗？”
    宋绾抱起小儿子，坐在了院子里的石凳上，说道：“爹现在眼里已经没有我这个闺女，只有他的宝贝孙女，居然嫌弃我算盘打得没有大珠好！”
    李璟元和宋绾成亲几载，生育了两个孩子。宋绾给他们取了小名，大女儿李大珠，小儿子李二狗，朴实好养。
    “娘，姐姐。”
    二宝突然冒出声音，宋绾温柔的目光含笑，摸着儿子的头，说：“你姐姐在外公家，二宝想她了，晚上带你去见姐姐。”
    宋爹没住在王府，但就住在隔壁。
    两位爹娘陪儿子玩了一会儿，将他带回屋休息。
    李璟元望着姣美的妻子，上前抱住了宋绾。温存了好一会儿，李璟元这才压低声音道：“京城传来消息，三公主薨了。”
    宋绾愣了一下，说：“西秦……”
    “陛下已经决意出兵。”
    闻言，宋绾抓紧李璟元的胸襟，手有些抖，问道：“王爷怎么说？”
    李璟元抚摸妻子的脸颊，“打。”
    宋绾叹了口气，早料到有这一天。
    “我爹前几日刚进了一批新米，要钱要粮我们都拿得出。我知道……你也想去，但记住不准冲在最前面！”
    宋绾松了手，轻松道：“你要不幸那啥了，大不了我带着儿女生活，但你要是脸上受伤了，我以后日日对着你那张脸，饭都吃不下……”
    “不会的。”李璟元郑重道：“我会平安回来，要一辈子保护你们。”但先要保护好这个国家。
    临行前，宋绾给李璟元准备了好些护搏，全是她一针一线绣的。她的夫君在前方冲锋陷阵，他们能做的就是捐款捐粮，祈愿战场上的男儿平安归家。
    一年半后。
    深巷的一户门口坐着一个妇人，带着两个孩子。女孩子安静地看书，书封赫然写着《陶朱公生意经》。
    男孩子在磕磕巴巴读信，女孩其实也竖着耳朵听。
    “……边关大……捷，不日归。”
    “……绾妹勿念。”
    宋绾听完信，惆怅万分，谁能想到她小儿子认的字儿都比她多！不行，她也要重新念学，否则全家就剩她一个半文盲！
    小女孩问：“娘，陈少陵是谁？”
    爹的信中提到了此人，一听就是个男人。爹一直很不想娘和其他男人走得近的，难得主动提起旁人。
    闻言，宋绾回道：“娘的故人，他以前受了冤屈，但没有轻言放弃，如今通过自己的努力，已经是一位了不起的校尉将军，在前方保家卫国。”
    “爹也是校尉。”
    宋绾莞尔，九哥是射声校尉。
    西秦投降，将士们不日班师回朝。
    在两国交战中，东珺的两位皇子上了战场，大皇子不幸战死，二皇子瞎了一只眼。
    谁也没赢。
    宋绾翘首以盼，月余后，终于迎来了他们荣归故里。
    一家四口，幸福美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