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色贪恋》来自www.wshlou.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绯色贪恋》作者:明摇 斐梨二十一岁这年,正是明媚动人,最为青春的年华,然而为了个陌生的小孩。 她成了个上下班接送小姑娘的保姆兼监护人。 谈个恋爱都要偷摸摸的,简直操碎心。 多年后。 她那一手带大的小姑娘,竟变成让人闻之色变,望而生畏的魔女。 冷的像块冰,野的六亲不认。 斐梨揉了揉一夜宿醉的脑袋,想到昨夜躺在她身边端茶喂水的那道身影,不动声色地咬唇。 隐约想起那人的低喃:“丢下我这么多年,该怎么罚你。” 与斐梨而言,那段与时光一起堕落的日子,是她人生里最绝艳的桃色风景。 Tips: 有故事的宠文 本文涉及专业知识轻拍 温婉美丽女主X腹黑高冷女二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成长 搜索关键字:主角:斐梨,乔烟 ┃ 配角: ┃ 其它: 1.侄女 九月的天,空气带有一丝燥热,蝉鸟歇斯底里的在枝头鸣叫。 斐梨处于实习阶段,大四没有结业,在公司赶了一星期的设计稿,低血糖进了医院刚出来,手上的滞留针都没来得及拔,手机就被人打响。 她盯着上面的号码,发现是她妈陈女士的号。 头顶着烈阳天,她站在一棵大树下乘凉,接通电话。 “妈。” 电话里传来女人焦急的声音,“阿梨,你现在在医院吗?” “我刚下班。”她揉了揉脖子,酸痛僵硬,一天都没缓过来。 “你那里离市立小学远吗?” “很近。”她现在就在市立小学对面。 “那赶紧的,去给妈找个小孩,是你嫂子的女儿。” “……什么?” 陈女士声音带着几分急切,“你嫂子嫁过来前,想接回在外面的小孩,你哥现在气的连家都不回来了,你嫂子又在哭着带孩子走。那孩子就在市立小学上四年级。叫乔烟,你不能让她就这样带走了。” “这种事,你们是在唱戏吗。”她不太欣赏家里的那些复杂的关系。 “你也别怪你哥,他对你嫂子感情很深,从高中就认识了。哎,这孩子怪可怜的,总之你找到她,带她回你那儿住几天,等有时间我去照顾。” 斐梨熬了这么多天的班,准备回去休息会儿,半路杀出个小侄女。 她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行吧,那我先带她回我那儿,哥那边你也多劝劝,别太伤和气。” 都说家和万事兴,为了个不知名的小孩吵闹,总归不好。 斐梨将手机放回口袋里,进了学校,去找那个叫乔烟的女孩。 小学里的孩子这时候都走的差不多,四年级一共五个班,她找到三个女孩的教室,听到窗外脚步声,那些留守儿童纷纷看过来。 这个年纪里就要学会照顾自己,她们都在等着自己父母来接,斐梨莫名挺心酸。 四年级班主任看见她,但觉陌生,问:“请问是谁的家长?” 斐梨眼眸往教室里瞥了一眼。“我是乔烟的小姑姑,她妈妈现在有事情,让我过来带她回去。” “乔烟的姑姑,我没听说她有姑姑?”班主任不太敢确信她的话,担心是什么拐卖儿童的女人,看她着装不像,也不能掉以轻心。 斐梨从手机里将她嫂子的电话号码叙述了一遍,“这是我嫂子的号码,我常年不在家,一直在外地上学,这孩子也不记得我,不过我有身份证,如果你们担心,我可以将身份证给你们看一下。” 班主任安全起见还是把她的身份证看了一遍,才允许她带走学生。 “乔烟,你家人来接你了哦。” 一个女孩背着粉色kitty猫书包走出来,穿着泡泡裙的女孩,散着柔软的黑发,五官小巧精致,皮肤细嫩的柔出水一样,漂亮的眼睛呆呆萌萌的看着面前的斐梨。 斐梨伸出手,眼睛柔亮,微笑:“你好小乔烟,我是斐梨,你新爸爸的妹妹,你的小姑姑。” 乔烟闻声,缓缓抬起纤长浓密的睫毛,眼前的女人,身材高挑纤细,气质妩媚,穿着白色衬衫,腰部线条柔软,皮肤瓷白,手背上滞留针很是显眼。 她笑起来很温柔,有两个甜甜的小酒窝,没有妈妈的那份冷淡。 她停滞半秒,没有伸出手。 斐梨平缓道:“姑姑不会伤害你,我带你回家,愿意跟我走吗?” 乔烟目光盯着她的手,点了点头,将自己的小手放在她的手心。 “嗯。”从她喉咙深处发出一声绵软的音节。 斐梨跟班主任道别,牵着她的手出了校园。 一路上她开始叮嘱她,“你妈妈最近比较忙,所以你先跟姑姑在一起,早上我送你上学,放学等我来接,知道吗?” “唔。”她乖乖的点头,隐约中眼前的女人嗓音很好听,不知是不是她很少跟人说话的缘故,这个叫斐梨的女人,却给她陌生而安全的感觉。 第一眼就很惊艳。 乔烟抬头,天真无邪的问:“那我妈妈什么时候会来呢?” “不会很久的,过几天她忙完了,就可以带你回去。” “小姑姑,我以后是不是会有自己的房间,会有很多玩具。” “……”这个斐梨可不敢保证。 因为她家啥也没有。 “嗯……你要是喜欢,姑姑会买礼物送你。”斐梨抿唇,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真的吗?”乔烟睫毛一抬,顿时如同复活的鱼,眼睛一亮。 斐梨鼻子又酸了一下,点头微笑。终归是个小孩子,天真的让人心疼。 她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又开始烦躁不安起来。 一个人都照顾不过来,还要帮别人带没有血缘关系的小侄女,世道出人才,半分不假。 2.约见 斐梨的车停在医院,市立小学跟医院隔着两行树木的距离,她牵着乔烟的手,带到自己车边。 打开车门,将她直接坐在最后的座位上。 乔烟不解其意,眨着漂亮的眼睛问:“小姑姑,为什么我要坐在后面?” 斐梨将安全带系上,说:“你还是小孩,坐副驾驶上很危险,明白吗?” 她做出听懂的表情,乖乖的抱着自己的书包,目光追随在窗外的风景上。 斐梨租的公寓,本身一个人住方便,平时还没有人打扰,家里面干净整洁,一进门,便将从超市买的拖鞋给乔烟换上,然后自己去厨房,开始做饭。 乔烟对这个地方很陌生,公寓这个装饰风格很温馨,阳台摆放几盘多肉植物,白墙上有音符的贴画,电视家具齐全,不会太寒碜。 她将书包放在沙发上,趿拉着鞋跑到厨房,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女人忙碌的身影。 斐梨将长发扎起,几缕发丝凌乱,她抿唇时,那两酒窝越发显眼,像两倒扣碗盖在白皙的皮肤上,温婉美丽。 她平时不怎么做饭,点外卖简单吃一顿就行,逢月初跟月末,都会忙到十一点才回来。 而今身边有个小朋友,她能将就,这孩子在成长的年纪,可不能大意。 带她回来的路上,专门去超市买了她喜欢吃的菜,回来做给她吃。 择菜、煮米饭、肉丝青椒,通通准备齐全。 锅里炒的滋滋作响,额头的汗细密冒出,她回头无意一瞥,看见乔烟站在推拉门口,眼睛呆呆的看着她。 “烟烟,吃饭前要洗手,姑姑这边快做好了。”她轻声叮嘱,跟这孩子不亲,任何事都要循循善诱。 乔烟乖乖的去了卫生间洗手,然后坐在茶几桌边,等待斐梨上菜。 两人围着不是很大的茶几桌吃饭,斐梨给她夹了几块滋小排,味道很不错,可是她的拿手好菜。 希望小朋友会喜欢。 乔烟夹了一块,咬了口,嘴角微微弯起,酥酥嫩嫩的味道,很对她的胃口。 斐梨咬着唇,问:“好吃吗?” 她点头,奶萌的说:“好吃,我好久没有吃到这么好吃的饭了。” 这话说的斐梨心里一阵心疼。 不管怎么说,大人的恩怨与小孩无关,孩子是无辜的。 斐梨摸了摸她的头发,笑了笑:“好吃就多吃点,这些都是为你做的。” 乔烟愣了下,抬头朝她笑了,天真烂漫的像一朵开在山峰上的冰花。 一顿饭非常融洽的度过,乔烟想要跟妈妈聊天,斐梨也没有阻止,从手机里翻找出唐欣的号码,拨了过去,交给她。 “你跟妈妈聊,我去洗碗。” “谢谢你小姑姑。” 乔烟跟唐欣聊什么,她不会多问,在洗水池边认真刷洗碗筷,将灶台上的油渍清理干净,甩了甩水,脱下围裙走出去。 乔烟将手机递给她,“我跟妈妈聊好了,妈妈说让我在姑姑这里多住几天。” 斐梨摩挲着手机屏幕,有种想哭的冲动。 早知道让她带小孩,是真的痛不欲生。 然而她面上依然扯出一抹艰难的笑来,“我带你看看自己的房间,以后你就睡那儿。” 乔烟嘟着嘴巴,“不跟你一起睡吗?” “姑姑晚上很忙,会影响你的作息。你已经四年级了,要学会一个人睡觉。” “嗯,我知道了。” 幸好乔烟脾气柔顺,不会蛮横无理,虽然她说的不全算是真话,但是让她跟小孩睡一起,宁可加班到天明。 斐梨放水给乔烟洗了澡后,自己一个人躺在床上,打开一个百合交流软件,在这个里面她认识了一个跟自己性情相投的女人,比她小两岁,t大美术系的学生。 两人聊了一个月,互换照片跟信息,彼此都很满意,打算最近这段时间抽空见一面。 若有意向,可以晋升为恋人关系。 斐梨性格不算外向,颇为谨慎,对待感□□认真专一,从小也没谈过恋爱,恪守成规,保持一惯风格。 她觉得恋爱,是在最为寂寞的时候,才会绽放的更为艳丽。 手机叮咚响了一声,她点开屏幕,嘴角沁着柔软的笑。 齐雪:[阿梨,我们月底28号,星巴克见。] 她打了几个字,回过去。 [好,那我在那里等你。] 想到即将见到神秘的女朋友,她心里动荡,压抑了好些天的情绪得到解放,忍不住心里的喜悦。 “小姑姑,我已经洗好了。”这时,乔烟突然出现在她身旁,吓了她一跳。 斐梨丢下手机,从床上坐起来,打量她一身兔娃娃的粉色睡衣,简直像量身为她定做的,可爱呆萌。 “你好可爱啊。”她摸了摸她的小脸,说:“洗好澡就去睡觉吧,你的房间里有你喜欢的娃娃。” “嗯,我知道。” 斐梨打开橱柜找了件睡裙,径自进了卫生间。 乔烟站在她的房间,看着黑白色调的风格,倍感亲切。 “叮咚。” 手机响了一下,屏幕灯光亮起。 她眼睑压低,细长浓密的睫毛垂下,盖住五黑水晶般的大眼睛。 亮起的屏幕是个信息栏。 [我爱你,么么哒老婆。] 整整八个字,而她全都认识。 神情瞬间莫变。 头顶的白炽灯将她娇小的身影折成一条细缝,乔烟舔了下干干的粉唇,不去看这条信息,回到自己的小房间。 — 斐梨洗完澡,先是打开乔烟的房门,瞅了一眼里面,发现小姑娘很听话的在睡觉,便放心地关上门。 半夜。 她的门被人敲响,斐梨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抬起一半身子,看向站在门边的黑影,就差没吓出心脏病来。 她吞了吞口水,试探性的问了句:“乔烟?” “小姑姑。”软趴趴的声音在静默的空间荡开。 “你怎么不睡了啊?” “小姑姑,烟烟晚上一个人很害怕。” 那也不要三更半夜跑来吓她吧,她胆儿小,对于非物理科学所不能解释的因素,非常惧怕玄学这东西。 斐梨呼出口气,揉了揉头疼地脑袋,“行吧,你今晚跟我睡。” 乔烟抱着新买的娃娃,拔着小腿儿,跑到床边,“谢谢你小姑姑。” “快上来睡吧,明天你还要上学的。” 乔烟脱掉拖鞋,爬上床,睡在女人身边。脸对着她看了一会儿,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的斐梨心里发怂。 “怎么不睡觉。” “晚上烟烟要听故事,没有故事会睡不着。” “……”这孩子能不能扔了。 3.魅惑 静谧的卧室,窗帘被风吹动,从窗外投射进来的月光,熠熠绰绰。 床头的亮起一盏暖黄色的台灯,乔烟从自己的房间把枕头搬过来,放在斐梨身边,蹬掉两小拖鞋,温顺的躺在她身边。 斐梨没有儿童书,打开ipad找了几个故事软件。 她头发偏长,依在靠枕上,歪了歪头,问:“你想听什么样的故事?” 乔烟翻了个身,趴在小枕头上,撑着玉般的小脸,左思右想:“我想听《海的女儿》。” “那我讲给你听,困了就睡觉,好吗?” “嗯。” 她找到《海的女儿》点开故事,开始曼声讲起故事。 讲故事跟她在讲台上演讲一样,注重于咬字清晰,口吻平和,不错句不结巴。 斐梨开始讲的很好,渐渐也有些体力不支,大概这夜太过漫长,乔烟听得眼睛清亮,一点睡意全无。 “可是王子虽然爱她,却没有娶她的念头。可是,没多久,大家传说王子快要结婚了,他未来的妻子是邻国国王一位美丽的女儿……” 乔烟听得正入神,感受到小人鱼无助而爱慕的心,酸苦难耐的滋味。 她静默半会儿,发现听不见后续,扭过脑袋去看。 斐梨歪着脑袋,长发瀑布一样垂散在床单上,散着濯濯光泽,她的睫毛浓密弯卷,根根分明,ipad搁在手边,呼吸缱绻。 “睡着了?” 她好像很累的样子,半靠着枕头也能睡着。 乔烟细细的打量她的脸,微微抬起娇小的身子,伸出白白的小手,将她遮在脸上的发丝轻轻拂去。 眼前的脸,轮廓透着几分青涩,眉梢棱角柔和。 美的惊艳,美的慵懒。 乔烟没有说话,也没有叫醒她,就这么静静的睁着乌黑的眼睛,把她望尽瞳仁深处。 将她身边的ipad拿过去,翻看下面的故事。 心里一直有个问号:为什么小人鱼不告诉王子,她是他的救命恩人呢?只因为他们是不同物种吗。 — 第二天。 七点多钟,斐梨看着她将稀饭吃完,给她拿包,牵着她的手去地下车库。 乔烟上学时间是7点40,她的时间很规律,不知怎么的,一路上这小丫头频频打哈欠,难不成昨夜没睡好? 斐梨将她送进小学,车停在外面,俯身把她衣服跟红领巾整理一番,说:“放学我来接你,陌生人不要跟他说话,知道吗?” “知道了,那我上学了,拜拜~” “拜拜。”她站在车边看着乔烟背着书包进校,才转身坐进车里往公司去。 她思忖半刻,准备给这孩子买几件衣服,乔烟穿的衣服小了点,手腕露出一截白嫩在外面,看的她不太舒服。 今天太过匆忙,以至于她都没有意识到,乔烟都没有叫她一声小姑姑。 许是这孩子没睡好觉吧。 — 进了部门,组长等人也是刚到,大家如往常打了声招呼,各就各位开始工作。 同事里跟她关系较好的女生,叫蒋鱼,平时喜爱穿女仆装,倾向cosplay。 这个女生长得还算标致,对斐梨也是尽心尽责,相处半个月,她也渐渐明白对方的心思。 不过,她还是希望跟对方保持朋友关系,床上的发展,暂时没有这方面打算。 斐梨从小上学早,家境算是书香门第,父母教书育人,哥哥博士毕业进入科研所工作,如今为了一段高中未完成的感情,伤透脑筋。 “阿梨,这份图稿出来了,你帮忙看看。”蒋鱼将一份设计稿放在她面前,手臂搭在她的椅背上。 斐梨抬头看她,说:“今天怎么不见你穿可爱装了?” “那只是我的爱好,穿那件衣服不适合我谈恋爱。” “喔,终于有喜欢的人了?” 蒋鱼嘿嘿一笑,咬着贝齿,唇呵在她耳畔说:“你知道信息科的科长,她约我晚上一起去k歌。” “你是说唐柔?”那位科长,颇为耳熟。 “就是她,高高瘦瘦的,剪着短发,脸上有点小雀斑,长得不错,是我喜欢的类型。与其在你身上吊死,我还不如去寻找我的桃花源。” 斐梨左右看了一眼,拉了拉她的衣袖,压低声音说:“小声点。不管怎样,公司禁止恋爱,你们注意一点比较稳妥。” “你不吃醋?”蒋鱼故意揶揄她,“我现在不喜欢你了,你可以把我再抢回去。” 她挤了挤眼,絮叨:“算了吧姐姐,我可不找程序员。”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她比较好奇,像斐梨这样的美人,在学校成绩优异,年年奖学金得主,真的会有喜欢类型么? 耳边突然恢复一片宁静。 她静默半晌,咬唇托腮,这么多年还真没有让她一见心动的女生。即将要见面的季雪,不过在她脑海里停留的时间,颇为清晰而已。 她将设计稿拿在手里看了看,摇头不去多想,“我比较喜欢乖巧的孩子。” “呵,女人。”蒋鱼翻了个白眼,恨不得掐死她。 斐梨突然脑中浮现一个小人影,心神晃荡了一下,她抵着下巴,眉眼带笑,似毒似瘾。 “不过,要是我再年轻个七八岁,或许会等到那么个人出现。” “你呀,随便找个试试感情也好,比如你现在就可以找我。” “宁缺毋滥,相信很快我的女朋友会来到我身边。” 蒋鱼不再穷追猛打,准备回到自己位上,想到斐梨实习期一过就要离开这里,她心里很是不舍。 要是她都像斐梨这么理性,不至于钻在死胡同里出不来。 斐梨敲着电脑,心里开始准备晚上的食材。 乔烟这孩子太乖,有什么吃什么,也不见她挑食,就是太乖了,让她有些过意不去。 有一篇报道好像就是关于这个年龄段的故事,小学期间如果不正确引导,女孩在成长的路上容易吃亏。 她该查一查乔烟的爸爸是什么人,从她老母亲那儿得到的口风,乔烟的爸爸是谁,可能连她妈都不知道。 如果找到她爸爸,事情会不会简单许多。 4.奖励 斐梨没有留下加班,部门只剩三个员工留下来核对游戏封面。 蒋鱼拎着包,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要去哪儿?” “去市立小学,有个小侄女要接送。” “现在那位小姑娘,是不是都要赖在你这儿不走了?” 斐梨跟她并排走出公司,“等我找到她亲生父亲,大概就能解脱了。” “那丫头长得怎样?” “唔,是个很漂亮的小丫头,你不会连小孩的醋也吃吧。” 蒋鱼扬起眉毛,“那可说不准。” 斐梨知道,蒋鱼也是心直口快的人,嘴里念念不忘,心里已经慢慢释怀。 两人到了车库,斐梨眨了眨眼睛,颇为调俏,“我们下次有时间出来聚聚。” “话是你说的,不准反悔。” “嗯,那我先走了。”斐梨坐进车里,发动引擎,朝她摆了摆手开出车库。 日落西山,天空霞光笼罩,缥缈着烟丝般的纹缕。 放学接送小孩的车辆较多,一排排小学生从里面蚂蚁般涌出。 车停在小学外,斐梨站在车边,她身材高挑,轮廓更是无可挑剔的漂亮,穿着白色衬衫,黑色阔腿中裤,露出一截白皙小腿,配了双白色小板鞋,映衬得体。 乔烟随着一群小朋友走出校门,一眼便看见不远处熟悉的身影。 她心里一喜,开心的跑向她。 “斐梨。” 斐梨眨巴一下眼睛,软绵绵的嗓音带着几分青涩与稚气,致使她愣在原地不动,直到乔烟跑过来一把抱住她,才缓过神。 “斐梨,你来接我了。” “烟烟,你今天怎么不叫我小姑姑了?”虽然叫什么都一样,不过小姑姑还是比较有大人的亲昵感。 “我不可以叫你名字吗?”乔烟眨着漂亮的眼睛。 “也不是…”她结巴了一下,对这孩子,竟也有答不上来的问题,神奇了。 “那我以后叫你斐梨好不好呀?” “唉,随你开心。”她打开车门,做出个邀请的姿势,“该回家了,乔烟小仙女。” 乔烟笑的很甜,大大的眼睛珍珠一样的黑,让人有一瞬的失神。 斐梨赶紧回头做到前座,晃了晃脑袋,刚才是不是有点逾越了。 回到家,乔烟放下书包,跑进厨房,突然从后面叫住她,“斐梨,我帮你做饭。” “你还是乖乖去做作业吧。”她一口回绝。 “我作业做完了,我可以帮你做饭。” 这丫头真是狗皮膏药,原来这么粘人。 斐梨揉了揉额头,将手中的土豆丢给她,“那你帮我剥土豆吧。” 乔烟接过土豆立即高兴的剥起来,斐梨在做豆角炒肉,忙的没时间管她。 原以为土豆她会折腾一会,谁知道很快就剥好了,还笑眯眯的:“斐梨,我已经做好了。” 她呆滞几秒,将土豆洗干净,放在菜板上,夸奖一番:“我的小烟烟好厉害哦,真可爱。” 乔烟抬起头,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满是光彩,“那奖励呢?” 她懵懂不解,“奖励?” “嗯,老师说,回家帮家长干活,会得到意外的奖励。” 原来是学习作业啊,她说嘛,这丫头怎么突然想到帮她剥土豆。 斐梨问:“那你想要什么奖励呢?” 乔烟手指敲了敲自己的小嘴巴,红润润的嘟起,可爱的要命。 她目光一转,说:“我要斐梨亲我一下。” “亲一下?”她愣住。 “嗯,跟妈妈一样轻轻的亲一下。” “就这样?” 乔烟重重点了点头,“嗯!” 斐梨将蒜放进锅里炒了几下,换掉灶台,然后侧过身子,背后的光晕被她纤细的背脊遮住,乔烟眼前突然一暗,鼻尖萦绕着一抹茉莉的皂角味,很淡很清晰。 额头上传来的是温热而柔软的触感。 是她的唇紧贴肌肤的温度。 斐梨直起身子,转身若无其事的继续做饭,“这是给你的奖励。” 乔烟咬了一下唇,唇型天然的翘,有点不太理解,此刻的心陌生的怪异,让她丧失在一团迷雾中。 下一秒,她犹如一只受了惊的兔子,捂住滚烫的脸蛋,飞奔自己的卧室。 她刚才,竟然想让斐梨再亲一次。 — 两人围在桌边吃饭,斐梨夹了块鸡翅丢进她碗里,说:“吃完饭就去洗澡,然后乖乖睡觉,不要再像早上没睡好的样子。” 乔烟昨夜是没睡好,看了她好一会儿,一直看啊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 “你想妈妈吗?想的话,吃完饭可以打电话给她。” “我不想她。”乔烟面无表情的吃着她夹的鸡翅。 她妈过一段时间才能来,学校里课程多走不开,至于他哥那儿,也是一筹莫展。 搞不清楚,他们现在是打算怎么做,结婚还是不结。 这个孩子呢,是留在身边,还是他们带走。 一系列问题,让她脑袋乱的很。 吃完饭,趁着乔烟洗澡,斐梨给那个女人打了一通电话,她必须要清楚知道这孩子的爸爸是谁? 电话拨通几秒,被人接通,那个女人声音还是文文弱弱的,“喂,斐梨你有事吗。” 斐梨眉毛轻抬,站在阳台,望着远处的夜景,说:“唐欣,我找你不是为了你跟我哥的事情,你们的事情我也不想管,我打电话给你,是想问你一件事。” “你说。” “我想知道乔烟的爸爸是谁?” 唐欣那边倏地默了下来,静了半刻,“你怎么问这个?” “唐欣,我知道你曾经在那种地方待过,你没有遇见我哥前,日子有多混乱,我且不说,这个孩子,我只想知道她的爸爸是谁?” “我,乔烟她是,她是……她是哪一个男人的,我也不知道。”唐欣那边的声音突然哽咽了一下,听得人心慌意乱,“我不记得了。” 斐梨脑中嗡的一声响,险些气晕,言辞犀利道:“唐欣!你在外面陪客,接了多少男人你都不清楚吗?她的爸爸是谁,你最好给我想起来。” “我当时不知道自己怀孕了,初期接过几个客人。阿黎,我知道我不是个好女人,你也瞧不起我,可我的女儿,她是无辜的啊,自从我得知她来到我身边,我就再也没有去那里。” 斐梨忍无可忍,心在她针刺的尖锐中磨灭,撕裂般的痛楚。 “所以,你才想勾搭我哥是不是?” “不是的,你哥的事情,我很抱歉,可我并没有想过跟他重来,他愿意跟我结婚,我已经没有遗憾了,但是我这种女人怎么配得上他,我现在没有办法,只希望在结婚那一天,你能帮我一把。” 斐梨听着她凄苦的声音,浑身都在颤抖,寒意凉透指尖,她咬紧牙关,红着眼睛说:“这种时候你还想利用我。我就不该带我哥去酒吧喝酒,我就不该让他碰见你,你这种女人,你根本就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唐姐姐,你不配!” 唐欣抽噎着,“我没有想利用你,对不起阿梨,对不起。” “你对不起的太多了!”她红着眼眶,将手机狠狠挂断,胸口微微起伏,丝丝疼痛。 心里始终不愿去承认,这个女人是她童年时的唐姐姐,跟她哥最般配的女人。她那时候多喜欢她,多希望她能跟她哥在一起,那是真正良才女貌,让人羡慕,如今呢……全都毁了。 她咬着唇,抬头看着漆黑的深夜,鼻尖酸涩。 月亮穿透云层,折下几许银光。 “烟烟很脏是不是?”乔烟声音冷冷清清的从身后传来,瞳仁的颜色淡的几乎成一种色泽,她梦魇般重复着:“我妈有过很多男人,是这样吗?所以你们都嫌我脏。” 斐梨脸色煞白,猛地转身,震惊不已,“你,你…” “所以,斐梨很讨厌我对不对?” 乔烟骤然跑了出去,砰的一声,门重重的甩上,硬生生砸在斐梨的心上。 她的手指压抑着的颤抖,浑身的力气被抽干了般,站在原地停了半分钟,失色得追了出去。 “乔烟!乔烟你去哪儿?” 5.私心 漆黑的夜仿佛永无止境,看不到天亮青光。 夜晚九点多,路上鸣笛声渐起,打破安静的月夜。 “乔烟?乔烟你在哪儿?”对面霓虹灯下,斐梨惊慌失措地扫向路上的行人,一个个的寻找,急的焦头烂额,心里更是乱成一团。 “乔烟!你出来好不好?我在这儿,我很担心,你快出来啊!”斐梨找的都要哭了,心如积石压得她快喘不过气,万分沉重。 她攥紧手上的鞋,继续寻找。 “乔烟!” 透过银色斑驳的月华,耳际风声蔓延而过,乔烟漫无目的走在深夜,方才跑出来连鞋也扔在那儿,赤着白嫩嫩的脚踝,一步一步踩在沥青的石路上,时不时被细碎的石子扎进她的肉里,牵扯刺拉拉的痛感。 前方的路依稀渺茫,而她正停驻在最为黑暗的地方,缓缓蹲下身,颤抖着缩成一团,想一团毛球。 直卷的长睫毛上挂着一滴晶莹的泪珠,轻轻一眨,溅落在手背上,温热感被夜风瞬息带走。 她没有想哭的冲动,妈妈从不疼惜她,世上没有谁关心她,出生也是生在乱旮旯里,她的命不值钱,眼泪不值得留恋。 但是,为什么听见斐梨说的那些话,她会那么难过。 这个世上,斐梨是她第二个真心喜欢的人,她照顾自己,陪伴自己,给她一个很温暖的家。 如果连她都觉得她脏… 一双白鞋出现在她氤氲的视线里,乔烟鼻尖红通通的,酸涩难耐,忽的抬起脸,一张精雕细琢的小脸顿生溢满无限悲伤与委屈。 斐梨低头看着她,喘出口气,缓缓平下心。 蹲在乔烟面前,面无表情地托起她的两只小脚,抹去脚上的泥渍,拿起手边的鞋给她悉心穿上。 斐梨默了良久,抿紧唇,用圆润干净的指腹抹去她眼睑上的泪珠,听着她轻微抽泣的声音,默默地坐在她身边的石凳上,也不想说话,等她把伤心耗尽为止。 “我一直以为妈妈是爱我的。不来参加家长会,是她忙着挣钱供我读书。”乔烟肩膀抖了抖,抽噎一下,喉咙口沙哑的疼,火辣辣的,迎着风呛了几次。 “我心里明白,她说的那些都是骗我的。她不会对别人说实话,谎话说的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可她是我的妈妈,我除了她,再也没有亲人了。” 斐梨摸了摸她的长发,轻轻的把她搂进怀里,柔声安抚道:“烟烟。” 乔烟睁着泪光闪闪的眸子,心如死灰,“为什么要生下我呢,生下我再抛弃我,她为什么要这样残忍。” “斐梨,你是不是觉得我太小,什么都不懂?怎么会不懂呢,我不愿意让她看见……我是那么的想要得到她一点点的爱,可她从来就不会在乎我的感受,从我懂事这一年,我明白的太多,过得越来越明白。这些年,我什么都没有求过她。” 斐梨替她擦去眼泪,贴近她的脸,睫毛根根分明,“没关系烟烟,以后我陪着你。以后,我是你的亲人。你当我姑姑也好,陌生人也好,我都会陪着你,不会赶你走,不会嫌弃你。” 乔烟目光茫然一片,苦笑,“你真的不会嫌弃我?” “嗯,小烟烟这么可爱,谁忍心嫌弃,我要是嫌弃你,怎么会带你来我身边。” 她似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抓住了斐梨的衣袖,哭着埋入她的怀里,抱住她的细腰,哑然开口:“你不可以嫌我脏,不允许。” 斐梨听到她小孩的颤音,无奈的笑了,抚摸她的脑袋,“好,我要是嫌弃你啊,就让我这辈子都嫁不出去。” 乔烟听到这句话,发泄后的心渐渐平稳下来,她咬唇点头。 见小丫头心情好转,斐梨眨了眨眼睛,酒窝凝着浓浓的宠溺,“那我们回家吧。” “嗯。”她牵住她的手,一起回去。 走了两步,发现乔烟步子慢钝,脚好像不太舒服。 斐梨低头,“脚疼吧,我背你回家。” 乔烟眼睛一亮,在她蹲下时,弯了弯唇,凑上去趴在她的肩上抱住她,脸蛋绯红,小声说:“我,会不会很重。” 斐梨把她轻而易举的背起,小丫头像棉花一样,没多大的压力,她迎着暮色的云纹,观望天际暗橘色的烟绡。 “你好轻,是我没把你养胖。” 乔烟将下巴搁在她的肩上,“我不要变胖,胖了你就背不动我了。” 斐梨气笑了,“没良心的小丫头,你那么喜欢我背你吗?” 乔烟眼珠子转了转,埋下头,轻软软的说:“嗯,好喜欢。” 好温暖,好安心的感觉。 她从未有过这种感觉,第一次尝到如此奇妙,甜到心里的滋味,竟期盼日日都能被斐梨这样疼爱着。 “斐梨。” “嗯?” “妈妈想离开这里,你会帮她吗?” 斐梨问:“你是她女儿,你希望她离开吗?” 两人越走越远,树影婆娑间,落下几片枯叶,踩在上面咯吱作响。 耳畔好像有风的声音,不是那么清晰,乔烟乌黑的瞳仁闪过一抹冰凉,揉碎了那若无若息的低喃: “有斐梨在,她不再重要了。” 这一夜,乔烟继续窝在斐梨的床上睡着了,只是这一次,两人有了进一步的了解与无法捉摸的感觉。 斐梨是个把控力很强的女人,她看着怀里熟睡的女孩,眉梢染上淡淡的思忆。 这孩子的眉眼像极了唐欣,眼尾吊起时,像只小狐狸,更添魅惑。 曾经的唐欣是什么样子,她快要忘记了,而今这孩子像她,倒也成全了她一点私心。 — 过去一周。 陈女士打电话说唐欣跟斐枕的婚事已经定下了,直接在丽都酒店举行婚礼。 唐欣没有父母,可以免去一切礼俗。 “这件事我跟你爸已经商量好了,我们同意他们两结婚,唐欣以前是什么身份,我也不去追究,今后只希望她好好善待我儿子,我没别的苛求。” 斐梨靠在墙上,“既然你们都决定了,那我也无话可说。希望你的决定是对的。” “阿梨,你千万不要再让妈妈担心了。” “怎么扯到我身上来了,现在好好关心你儿子吧,我这不是很好嘛。” 陈丽芸叹了口气,“你喜欢谁,有时间就带回来给我们看看,只要你幸福,我跟你爸是不会反对的。” 斐梨微微一愣,虽然妈妈知道她喜欢女人,没想到她真这么开窍,而她喜欢的人,再也没有了。 聊了没一会儿便挂断电话。 斐梨从手机里找出一串号码,没有任何犹豫拨了过去。 唐欣:“喂,阿梨是你吗。” “唐欣,我妈说你跟我哥28号结婚,你不是要走得吗,为什么要答应结婚。” “我,你哥向我求婚,我没办法回绝他。” 斐梨蹙眉,“你真是……” 唐欣立即打断她的话,说:“阿梨你先听我说,答应跟你哥结婚,是为了完成他遗弃的梦,我不会跟他结婚的,如果你希望你哥幸福,结婚那天就来帮我。” “你要我怎么帮你,你都答应结婚了,我该怎么做。” “傻姑娘,你还真是那个小妹妹,一点坏主意都没有。” 没想到两人还在吵架,她竟能跟个没事人一样打趣,斐梨咬唇不屑道:“不好意思,我这样的小妹妹可帮不了你。” 唐欣嗔道:“诶,你别这样,好妹妹。那一天请你帮我准备一辆出租车,买好去b市的票,然后……你替我结婚。” 斐梨眼睛瞪大,不敢置信:“……什么?” 这人有病吗? “你哥是什么性格你还不懂吗?他不到最后不会放弃的,只有这样,在他眼前逃婚,才能让他看清事实,看清我唐欣是个什么样的人。” “可是……非要这样吗?” 唐欣自嘲一声,“我一开始就走错了,不能连累他陪我一起错下去,你哥是个优秀的男人,这样的男人并不适合我。” 斐梨可不想做这缺德事,“你低估我哥了。” “总之呢,为了你哥哥的幸福,只好委屈你这个妹妹了。” “坏女人。”斐梨不满的嘀咕一声。 唐欣落了笑,叹了口气,准备挂电话。 “等下。”斐梨想到什么,突然说:“乔烟呢,你打算怎么面对她,要带她一起走吗?” 她现在很是担心这孩子。 唐欣迟疑半秒,摇头,“我不能带她走,乔烟请你帮我照顾,我会定期打钱给你。” 斐梨心口一紧,脸色顿变,“你连自己女儿都不要了,唐欣你还有没有心。” “跟着我,她不会快乐的,我宁愿一个人走,也不能让她被别人嘲笑。” “……” 斐梨挂了电话,整个人有些虚脱,淡淡的瞥向紧闭的门,咀嚼着方才的计划,幸好这个计划里保住了乔烟,不然这孩子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呢。 她不去多想,将手机放回口袋,打开门进了屋。 “我回来了。” 乔烟闻声,赶紧从厨房跑出来,笑咪咪的扑过去抱住她,撒娇道:“你回来了斐梨。” “你在厨房做什么?” “我在学做饭,以后可以给斐梨做饭。” 斐梨牵出一抹温柔的笑,抬手轻轻在她小巧的鼻骨上刮了一下,“真是只小可爱。” 6.消失 斐枕的婚礼即将举行,大堂中客人都已到齐,纷纷入座。 站在后台的斐梨打量那群人,从中找到她的爸妈,还有穿着一身熨烫整洁的西装新郎,她开始惴惴不安,已经预知结局。 倘若这次破坏婚礼,八成连斐家大门都别想进了。 唐欣换下婚纱,一身黑色外套,戴上帽子,一张牡丹花似的脸埋在口罩里,她眨着亮亮的眼睛,“阿梨,快换上婚纱吧。” 斐梨正在认真思量,想过开头,也猜到结尾,参与这种悲剧中是她最不能接受的事实。 “你是使唤不了我的。” 唐欣脸色微变,扯了扯她的衣袖,哀求:“好妹妹,求你了,帮我一次。难道你不希望你哥哥幸福吗?” “我哥哥的幸福,不是你赐给他的么。” “可……” “我答应想办法让你逃婚,没想替你进大堂,我的脾气,你也领教过,别费力了。” 眼看着大堂的客人越来越多,有她哥请来的同学跟研究所的同事,还有她父母的熟人,亲戚朋友。 难道她真要这样去伤害一个无辜的哥哥么? 未免太残忍。 斐梨摇了摇头,喃喃道:“我不能穿,唐欣,我不能替你这样做。” 唐欣愣住,惨然落笑,浑浑噩噩地:“我也不想逼你,现在不是逼不逼的问题,就算你不穿婚纱,我都不能嫁,难道你想看着我死吗?宁愿看着我死,也不愿帮我。” 斐梨的眼里闪过一丝不忍,逐而撇开头,极美的一个侧脸,让人看了心生动念。 她睫毛轻颤,红唇抿紧即松,恢复一贯淡然之色。 嗓音轻软,“我不喜欢被人威胁哀求。我愿意帮谁,自然是我的乐意之举,我不愿意,别人也拿不住我。如果你死了,或许大家都解脱了。” “……” “怕了?”她睥睨她一眼,露出轻蔑的笑,将那件柔软的婚纱接过,“下不为例。” 唐欣眼睛一亮,上前抱住她,感激不已:“谢谢你阿梨。” “你要的东西我都交给你了,剩下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不要再出现我面前。”斐梨面无表情的将她推开,眼里是淡的没有感情,转身进了更衣室换上婚纱。 她自知唐欣没有真心,更不懂别人的感情,除了欺骗,还剩下什么。 或许真如乔烟所说,真真假假都在她自圆其说中变得清晰明了。 唐欣拎起包,回头看向更衣室,轻轻说了句:“那我走了。” 当她打开门时,乔烟蓦地出现在她眼前,愣是将她吓住。 “你……” “斐梨呢?” 唐欣瞥向门处,说:“在换衣服。” 乔烟不想跟她多废话,看她如看陌生人的眼神,“走后,你就不要回来了,也不要打电话给我。” 唐欣酸了一把,“烟烟,妈妈是有苦衷的,如果你愿意,我现在就带你走。” 乔烟弯唇一笑,错开一条路,眼神极冷,完全没有半分小孩的娇嗔,“不用,我一个人有斐梨就够了,你走吧。” 她叹了口气,弯下身抚摸她的小脸,“那你好好照顾自己,这辈子妈妈欠你良多,对不起烟烟。” 小女孩垂下眼帘,避开她的手,眼角泛起猩红,不再说话。 她不需要这样的道歉。 唐欣伤心的拎包从后门离去。一切都够了,她这样做只是为了见阿梨最后一面,为了再看她一眼。 — 过了半分钟。 斐梨从更衣室出来,纯洁的婚纱穿在她身上,如同绽放的烟火刹那间让人惊艳。 她直起雪白的细颈,长发散在腰间,衣服衬得身材线条柔美。 21岁的斐梨,已经美的让人不知该用怎样的词来形容。 乔烟站在她面前,一时看呆了。 幢幢灯光落在两人身上,一高一矮,形成鲜明对比。 她抬起小脸,狐狸眼渗出笑意:“阿梨,你好美。是我见过最美的新娘。” 斐梨在原地转了一圈,居高临下的打量小丫头,怔了半秒,“是嘛。我……第一次穿婚纱,可是却不开心。” “我是第一个看见你穿婚纱的人,你会是最幸运的人。” “借你吉言。”她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将头纱盖上,一步一步的进了大堂。 乔烟望着她离去的身影,视线落在她攥紧的手指上,唇角牵起意味的笑。 斐枕看见新娘进入大堂,赶紧过去接她,在众人起哄声中,将她抱起走到台上,站在司仪面前。 全程斐梨都没有多抬头看,她心里怯怯,捉摸不定。 不知该怎么开口。 司仪开始主持婚礼,“今天是斐枕先生跟唐欣小姐的大喜之日,感谢各位来宾前来参加这场婚礼……” “等下。” 手指骨攥地快要断裂,斐梨突然打断司仪的话,当着众人的面掀开头纱,目光谨慎地看向震惊不已的男人。 “哥……” 大厅一片哗然,众人吓得纷纷站起身,嘈杂声普通沸腾的浮水散开。 陈女士跟斐父互相对视一眼,赶紧走上台,了解下情况。 “怎么回事啊?那不是斐梨吗?” 斐枕吓得眨了眨眼,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看着她这一身不可思议地问:“阿梨,怎么是你?你吓死哥哥了。” “我……对不起你。”她低头郑重道歉。 “欸,什么事对不起的,今天哥哥结婚,你看大家都被你吓到了,别恶作剧了,红包我不会少给你,快让你嫂子出来。”斐枕恢复一派和气笑了笑。 斐梨不忍直视,艰难开口:“她不会出来了,唐欣已经离开这里了,她并不喜欢你了,才让我以这种方式告诉你,让你死心。” 他瞪大眼,“你说什么?我不相信,她人在哪儿。” “我不知道她在哪里,哥,你不要再喜欢她了,她不值。” 斐枕将手里的玫瑰扔在地上,颤抖着指了指她,“闭嘴!你跟她一起骗我?是不是!” 斐梨哑口无言,默然不语。 “我要去找她,我要问个清楚!”斐枕疯了一样跑出去,不顾大堂里的众人目光,消失不见。 斐梨木讷地站在原地,轻轻吐出口气,不管怎样,这次他是彻底死心了。 转身之际,一个耳光‘啪’的一声将她的脸打偏在一边。 “我做了什么孽!怎么有你这个女儿!你到底再做什么!”斐父气得脸铁青,怒气冲冲地样子很吓人。 “唐欣不想嫁给我哥。”斐梨用舌头顶了顶麻麻的腮,直起身子站在那儿,毫不畏惧。 “那也轮不到你插手!” “老头你别气了,都是女儿不懂事,你别气坏身子。”陈丽芸见状赶紧安抚老头子,焦急的朝斐梨示意,佯怒:“还愣着做什么,把衣服给我换了,以后没你爸爸跟哥哥的谅解,不准回家,还不给我滚。” 斐梨看了她一眼,抿唇离开了。 — 斐枕的婚事搅黄了,面子也没了,心里对斐梨除了恨更多的是怨。 而在婚事结束后,斐梨一直没有出现,不知道从婚礼现场离开后跑那儿去了。 乔烟已经半个月没见到她了,每天从学校回来,打开门,依稀能看见桌上做好的饭菜,美味可口。 “斐梨?斐梨你在吗?” 乔烟里里外外找了一遍,心头失落,家里并没有她留下的半分痕迹。 她散漫地放下书包,坐在沙发上,沉默半刻。 渐渐地蜷缩着身子,黑溜溜的眼珠子盯着冒着淡淡热气的饭菜,五味杂陈。 斐梨竟然消失了这么多天,是开始厌烦她了吗?因为唐欣的缘故,才不愿见她么。 要不然怎么迟迟见不到她,无论自己放学有多赶时间,还是看不见她。 怎么办。 这种想要见她的心,快要失控。 她被她讨厌了。 7.偷摸 森凉的空间,静的能听见从窗外吹进来的风。 坐在木地板上的女人,披着及腰的黑发,身上穿着一件宽松的睡衣,长腿露在空气中,白的晃眼。 她安静的,连着走进的脚步声都无以察觉。 蒋鱼手里端着两杯红酒,赤脚来到她身边,随她一起坐下。 “来,喝杯红酒好入睡。” 斐梨接过她手中的酒杯,仰头,喝光里面的酒。 抿了抿唇,酒香甘醇,她吐出口气,说:“你还不睡。” “你没睡,我怎么睡呢。”蒋鱼漫无目的的喝着酒,眼睛瞥过去。 “我睡不着。” “还在因为你哥的事情?” 她摇头,圈住双腿,将下巴搁在手臂上,嗓音清淡如水:“不全是。我在想这孩子以后该怎么办?” “你不是替她找爸爸吗?” “没有线索,一无所获。” 蒋鱼喝了口酒,靠在她的肩上,“其实,我倒是有个好主意,不知道你想不想听。” “?” “她妈妈那么没良心,害得你还不够惨吗?不如把这丫头送去福利院,这样你也轻松些。” 空气仿佛变得意外稀薄,斐梨一口回绝:“不行。” 蒋鱼一听,瞪着眼睛说:“为什么不行。你还没结婚,也没谈恋爱,一直带着个拖油瓶,你还想不想过日子了,再说照顾一个小孩都费事,学费生活费,各种开销,你能耗得住吗?你自己还是个没毕业的大学生,你怎么养她。” 她的一系列问题,斐梨不是没有考虑过。 然而这孩子天赋聪慧,成绩在班级排名第一第二,平时那么乖巧懂事,她怎么忍心送去那种地方。 唐欣当初给她取名乔烟,又是为什么。 她不懂,问了几次,那个女人也不明说。唯有说明,乔烟的生父极有可能姓乔。 蒋鱼扭头看向靠在自己肩上的女人,了解她保守的性子,手指慢慢的爬上她的细腿,轻轻的抚摸一片光滑细腻。 斐梨皱了下眉,神色恹恹,抓住她的手,“别闹了。” 不让闹,她也就自觉撒手,有点不满的弯了弯嘴角:“你就不试试跟我谈恋爱吗?” “你啊,会有喜欢得人,我们并不合适。” 蒋鱼了然无趣,“嘚,当我没说。” “我还是把小公主留在身边安心。” “那位小公主,会不负你所望吗?” 斐梨没有说话,只是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柔亮的星光洒在床头,落下些许银辉。 气氛变得冷然。 蒋鱼一口喝尽酒水,与她的酒杯碰了碰,深深叹了口气,“我真的很羡慕唐欣跟乔烟。” “嗯?”她不解的抬眉。 “不说了,睡觉吧,晚安。”蒋鱼起身关门离开,空气中荡漾着她身上淡淡的香味。 — 秋末,校园的繁花渐渐凋零,花坛的角落隐约可见的小菊花,空气中荡开一阵栀子的香甜。 操场上正在上体育课。 四年级三班的学生在老师的示意下原地解散,几个小同学跑去器材室拿来几个羽毛球拍,准备打一场羽毛球。 乔烟懒散的坐在草坪上,低头揪着手边的青草,心思很是烦乱。 斐梨不愿见她,把她当成豺狼虎豹避之不及,也不见她回来睡觉。 只是每天会做好饭,人也没影了。 该怎么才能找到她。 “乔烟,你一个人坐在这里,要不要一起玩跳皮筋。”成玉眨着水灵灵的眼睛。 “你们玩,不用管我。” “怎么啦?是不是不开心?”成玉平时跟她关系最好,乔烟长得漂亮,成绩又好,就是面上冷冷淡淡,毫无感情,给其他小学鸡一种高冷的既视感。 她没有说话,视线瞥向远处的梧桐树。 秋日斜阳遮掩着树木,徒添一种萧瑟感。 身边的同学都在跳绳踢毽子,玩羽毛球,只有她闷不吭声的抱着膝盖,手指捡过一根小树枝,在地上画了画。 风声渐息,太阳没有七月那般炎热,秋高气爽,舒适宜人。 乔烟站起身,蹬了蹬麻木的小腿,活动了下小指关节,细长的眼看了一眼最后的那个字,被她无意识的模棱了好几次,转身跑去了厕所。 不一会儿,成玉好奇心重的跑过来,瞅了瞅地面。 不知她在写什么。 她仔细的瞅了几眼。 那是一个字,小楷字体直,隽秀端正,字如其人有灵气。 看了半会,才认出来,这是个梨字。 难不成,乔烟突然想吃梨子了?所以这些天都不太合群,孤僻冷漠。 — 斐梨一整天忙的没有停歇过,it这个行业,就是与时俱进的一项大工程,熬夜熬到发狂。 由组长开完会通知,今天所有人都要留下加班。 他们这次的数据库需要再次更新,还有刚研发出来的新游戏,适合宅男宅女的梦幻理想,男同事们迫不及待的等待上市。 斐梨在电脑前手指不停歇的敲代码,手边的水凉了两次都没来得及喝,程序上反复测试出了点错误,需要及时补救,不然这事拖到后期被发现,少不了罚款通报批评。 美术员手里的封面还在校对。 “这又会是个不眠之夜。”蒋鱼顶着黑眼圈,一脸绝望的哀嚎,“竟然加班,浪费我这一脸的妆。” 斐梨唇瓣轻抿,眼睑下青黑,睡眠不足导致,加上工作繁忙,混在一堆男人里,脚臭汗臭各种臭味都要把她熏废了。 她嗓音疏懒,“喝杯水吧。” 蒋鱼有气无力的点头,颓废的趴在桌上,唉声叹气:“我感觉要死了,这屋子充满着毒瘤的气味。你说的没错,程序员都他妈奔向猝死的界限,我决定回炉重造,跟信息科的科长姐姐原地分手,再也不见。” 斐梨抿了口水,刚从零食站补充的食物都快分完了,她留了一袋红茶泡了杯醒醒神。 蒋鱼睨她一眼,搭上一只手,摸了摸她的脸,“加班季节,与夜狂欢。阿梨,你不回去看看小公主吗?别搞得没饭吃。” “我提前准备好,放在保温桶里。” “羡慕嫉妒恨,你要是对我这样好,我早以身相许了。” 斐梨意外的抬起眼,长长的睫毛渡上一抹碎光,她笑了一下:“别乱说,你会遇见比我更好的人。” 蒋鱼丧气的摇了摇手指,“不会有了,最好的你都已经成了人家保姆,我还指望什么。” 她无奈地低头,将泡好的茶分给她,自己继续专心工作。 加班到凌晨两点多,同事们纷纷收拾着东西,回去补觉。 斐梨伸了伸懒腰,扭动酸涩的脖颈,拎起办公桌上的包,准备回去。 她对收拾着着装的蒋鱼说:“我过会儿去你那儿,现在回去看看。” “哟,还是忍不住了。” 她懒得解释,一夜没睡,人都没精神,揉了揉头发,先一步回去。 - t市两点四十,夜深人静,几个主干道一路通明,霓虹灯璀璨,车辆稀少。 斐梨开车回到家,轻轻打开房门,尽量不吵醒床上的小人。 大厅的桌上擦得干净整洁,厨房里也有动过的痕迹,做的饭乔烟都有好好吃,她稍许舒心点。 屋里乌漆墨黑的看不清明,空气中散着少女的芬香。 她移动着脚步,来到床边,透着窗外微弱的青光,床上的女孩睡颜甜美,乖得让人不忍移开视线。 斐梨站在床边打量她几分钟,才舍得移开视线。 给她掖好被子,若有若无的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斐梨!” 一只小手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吓得她反射性的往后躲,心脏怦怦乱跳,满目惊讶。 乔烟陡然开灯,屋里亮如白昼。 斐梨不适应的眨了眨眼睛。 乔烟紧张的盯着眼前的女人,吞了吞口水,“你这几天都去哪儿了?” 斐梨还没从惊吓中醒过来,眼圈很重。 想想谁会大半夜偷鸡摸狗似的在家里游荡,这种行为简直令人不耻。 她耳朵发烫,有点心虚,犹豫道:“我工作忙,没时间回来。” “嗯,没关系。那你现在是忙完了吗?”乔烟淡淡问。 “没……”她现在很想走,虽然这是她的家,偏偏从未有过像此时跑掉的冲动。 “你是刚下班吗?”乔烟精神好像很好,一点睡意都没有。 她的一双大眼睛黑溜溜的停在她身上,看的斐梨寒毛直竖,竟有几分颤哆。 “你要不要睡一会儿?肚子饿了吗,我去做饭给你吃好不好?”乔烟顿时温柔的不像样子,说不上来的感觉,总之这样比平时更为不安。 “我吃饱了。”她在公司喝了一天的红茶,早就灌饱了。 哎,早知道就不该回来。 “你别走了斐梨。”乔烟白软软的小手抓住她的骨节,轻轻的抱住她僵硬的身子,“我好些天没见到你了,你是不是在躲着我呀。” 怀里的女孩身骨娇软柔弱,还未长开,发上散着淡淡的清香,嗓音轻甜动听的像百灵鸟。 小女孩攥紧她的衣袖,牵动唇角,说:“烟烟会很乖很乖的,你不要再离开我了。我一个人害怕。” 斐梨睁开眼睛,心口一窒,嘴唇微微翕张,默然不语。 8.醋意 空气如同凝固了般。 耳畔什么声音都消失了。 斐梨神色淡淡的,轻轻将她的手从自己的腰间拿开,“你先松开。” “斐梨,你为什么要躲着我,我做错什么了吗?”乔烟不安搂紧她,像个迷路的孩子,眼睛徘徊在她身上,迟迟不愿抽手。 “我今天累了,想休息会儿。”这是真心话,加班加到深夜,换作谁都没精力,何况她还要照顾一个小学生。 “斐梨,我想问你一件事,你只要回答我就行。” 乔烟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意外的萌动。她咬唇步步紧逼,攻城略池、想要刨根究底,得到她想要的答案。 斐梨任由她抱着,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你说吧。” 感觉这孩子不问个清楚,是不会让她休息的。 她睁着乌黑水润的大眼睛,抬起凝住她的脸,缓缓开口:“如果不是我的妈妈,你是不是就不会躲着我?” 小孩的心思或许很敏感,懵懂的年纪里,不知如何解决问题所在。 正是这么无心机的想法,莫名的惹人心怜。 斐梨看在眼里,微微牵动唇角,摸了摸她的脑袋,柔软的发丝从指尖划过,带走夜的烦躁。 “你不要胡思乱想,跟你妈妈没有关系,是我最近真的很忙。” “好。我明白的。”乔烟像只兔宝窝在她的怀里,柔嫩的小脸贴着她在斐梨心口的地方,静静的闭上眼睛,偷听这种紊乱的跳动。 她喃喃的一声:“斐梨,我好喜欢你。” 斐梨静默地站着,酒窝浅浅深陷,纤瘦的手臂绕过柔软的背脊,捧起她的脸,在她白皙的额间亲了一下,什么也没说。 乔烟是个运气很不好的孩子,父亲未知,母亲更是不负责任的抛下她离去,没有兄弟姊妹,这个世上没有她所倚靠的人,缺少母爱也是情理之事。 斐梨安抚好小姑娘,自己回到房间补觉,这一觉睡得很长,做了个短暂的梦,梦里好像看见了长大后的乔烟,小姑娘生的越发惊艳贵气,令人不可高攀,那软萌可爱的脸蛋瞬间变得冷漠昳丽。 看她的眼神,陌生至极。 这么个短暂的梦,让她一觉睡到下午三点。 睁开眼睛,缓缓地看了眼挂在墙上的钟。 乔烟还没有放学,家里安静如斯。 她伸展懒腰,垂直的黑丝凌乱的盖在腰间,刘海掩住睫毛,脸上带着醒后的慵懒。 她赤着脚踝下了床,踩在深色木地板上,来到窗前,刷的一声掀开窗帘—— 远处的霞光漫过天际,绵密的云缕染成一团风景画。 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她从床头拿起,看着屏幕上亮起的一串号码,颇为眼熟。 指尖拨过接通键。 “你好,是斐梨吗?” 这声音,“你是齐雪?” “啊,是我。”对方笑得很俏皮,“你最近都很忙吗,好久没有联系我了。” 上次约好两人见面,后因唐欣跟斐枕的事情耽搁,才导致二人一拖再拖没有相见。 本以为,齐雪会忘记她。 毕竟,被人放鸽子都不是好受的一件事。 没想到对方还会打电话过来,实在是意外。 “你是不是觉得我会很生气,不会再理你。其实,我确实很生气啊,不过仔细想想,你有重要的事情缠身,不能赴约也是在所难免。” 斐梨听后,垂下睫毛,说:“谢谢你能谅解。” “阿梨,我们明天可以见面吗?我最近在郊区取景,你要是有时间,就来找我。” 对方能大人不记小人过,斐梨不禁觉得这姑娘太温柔了,顿时好感度再次燃起。 “好。我明天去郊区找你。” — 第二节下课,教室里宛若烧开的沸水喧哗沸腾,同学们几个混在一起在过道上打闹,撞乱了桌凳。 乔烟抿唇坐在位上,没有斐梨为她梳头,她一直散着头发,今早起床随意的在后面扎了个长揪揪,轮廓稚嫩标致,肤色如雪,混在一群学生里很是亮眼。 她拿着笔,腾笔记,准备下一堂课的书本。 窗户半开,清风拂来一阵秋日焚烧枯叶的气息,撒满了回忆。 她吐出口气,小手抵着下巴,若有所思。 这时,眼前出现一只梨子,新鲜的、散发着香甜气息。 成玉那张脸始终自带笑容,她晃了晃手里的梨子,说:“这是我带来的,很香的,留给你吃。” 乔烟错愕住,慢吞吞接过梨子,放在手里仔细观摩,“你为什么送我梨?” 好奇怪的送法,送梨送梨不就是离别的意思吗? 成玉眨巴着眼睛,天真道:“你那天在操场上发呆,不就是想吃梨吗,要不然你怎么会写梨字。” “……” “我们关系那么好,直接给你了,不用换回来。” 乔烟脸颊倏地染上殷红,似花瓣娇羞,纠结的低下头,将梨子抱在手里,咬着唇解释道:“不是这个呀,是我……哎,总之我不是想吃梨,谢谢你。” 成玉听不大明白,她逻辑不行,不喜欢猜测别人心思,唯一猜过的人不过是乔烟,然而见乔烟欲言又止的样子,她好像做错了。 “成玉,不要把你看见的说给别人听。” 她懵懂不解,只得点头应:“我知道啦,不会说的。” 打铃声响起,回荡在校园各个角落。 第三节语文课,语文老师他们的班主任,三十岁的女人,穿着白色西装,黑色长裤,踩着高跟鞋走上讲台,将腋下的备课资料摊在桌上,扫视一眼台下的学生。 “这次的考试出来了,我们班这次又前进了一步,当然这也是大家努力的结果。”班主任摊开成绩排名表,说:“这次的全校第一名在我们班,乔烟恭喜你,年纪第一。” 台下议论声乍然而起。 “好厉害,乔烟不仅长得漂亮,成绩还那么好,好羡慕。” “听说她妈妈是个鸡,有什么好羡慕的。” “不会吧,看她穿着也不像啊。” “老师说过人不可貌相……” 议论声很乱,老师听入耳中很是不悦,拍了拍手制止道:“不准胡乱造谣,不好好上课的都出去站着。” 这下子课堂再次鸦雀无声,连着针石落地都能清晰听见。 她这一学期,屡屡获第一名,这样的成绩,初中定然会进入市里最好的一中。 乔烟并没有怎么听课,老师讲什么,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脑子里皆是斐梨昨夜的拥抱,丝丝甜蜜蔓延在内心深处。 希望更进一步,贴近她的脸,夺走她的每寸温柔,听到她说喜欢二字。 这种酥麻的喜悦,上瘾了般,摆脱不掉,根深蒂固。 “乔烟,你好厉害。”成玉再次为她的同桌拿到第一,笑得眼睛快眯成一条缝。 乔烟回过神,怔怔然地看向台上的老师,说:“谢谢你成玉。” “谢什么,我们是好朋友,不过你成绩这么好,我也不能怠慢,要不然初中就不能在一起了。” “你不懂的,我可以教你。” 两个小同桌互视一笑,继续认真听课。 放学时间到了,学生都走的差不多,乔烟收拾着书包,将桌面清理整洁,背着书包走出教室。 绕过羊肠小道,径自穿过操场,扭头便能看见高年级的男生在那儿打篮球。 空气中充斥着晚桂的香甜,她穿着宽松的黑白色校服,身材纤细娇软,走在路上频频招来不少异样的视线。 出了校门,一眼便看见路边停了辆福特,斐梨一身白色金丝绣的长裙,长发懒懒的束起,额角落下几缕发丝,性感而美丽。 她站在路边旁若无人的打电话,没发现笑着走来的乔烟。 斐梨朝着电话里的蒋鱼继续说笑:“齐雪是个不错的对象,我也单身这么久了,是时候破纪录尝试一场情爱。” “哦,那个艺术学院的小美人,我也想见见,你什么时候带她一起来见我。” “你别开玩笑了,我要是喜欢一个人,会把她保护起来,绝不会让她受到伤害。” 蒋鱼不甘心地啧了一声,“行吧,我期待你真的能有个好归宿。反正,我这里一直等着你。” “谢谢,我先挂了。”斐梨挂断手机,一双小手蓦地抓住她的衣服,低头一看,她张了张嘴,“烟烟,傻乎乎的,怎么都不说话。” 乔烟神色温软,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好奇道:“我是不是打扰你打电话了。” “没有,走吧,我们回家。”斐梨习惯性的摸了摸她的脸,心情大好。 “哦。”她尾音细绵,不太开心。 刚才她在打电话,一边的乔烟听的一清二楚,她从她口中听到齐雪的名字。 齐雪…… 不正是之前给她发信息的那个女人吗。 明天斐梨要去见齐雪,是为了之前的约定还是她们一直在交往呢。 虽然乔烟只有十岁,对于一个四年级的小学生,正是青春萌动的初期,最容易对感情过多敏感。 尤其这位一直陪伴自己,关心自己的女人,突然从她身上转移视线,偏向别人,甚至于投入别人的怀抱。 那种不知名的情愫,嫉妒而愤怒,稠密的醋意酸溜溜的让人喘不过气,分外不踏实。 乔烟深深陷入困惑与茫然。 她极力的给自己找借口,许是她误会斐梨,想多了,事情并非这样。 紧接着摇了摇头,心里彷徨无措,慢慢推敲。 但是亲耳听见她对别人说的那番话,怎么会是误会呢。 斐梨有喜欢的人,喜欢的还是个女人,一个与她相配美丽的女人。 斐梨系上安全带,说:“我今天给你做了糖醋排骨,晚上多吃点。” “嗯。”她闷闷不乐的应答。 面对这样的焦虑,她再怎么努力,怎么去成长都没用。 斐梨已二十岁,有了喜欢的人,随着时间长流,就会不再关心乔烟。 车缓慢的行驶在林荫小道上,金黄的树叶扑了棉花一样柔软干燥。 斐梨一直看着前方,专注开车,完全没有注意到后座的女孩一双阴沉不耐的眼睛。 9.青涩 斐梨不是优柔寡断的性格,也不是藏掖着心事的女人,见到齐雪的第一眼,这个女孩的五官让她很舒服。 精致的圆脸,笑起来很甜,两道眉毛清逸,眼睛里藏着水光,说话做事端正懂事,一个完美主义者。 齐雪跟她一样是大学生,不同的是她是走艺术,文艺路线,艺术生都是长腿瘦高的精致girl。 而斐梨天生是个偏科,她本想考语言文学专业,出来后跟父母一样做个老师,半路被她顽固的爸爸硬是塞进理科班,一路死守磕巴的课门,最后考上t大,选了个计算机专业。 显然二人不是一个频道。 偏偏一见面,双方都很满意。 齐雪家境优渥,无忧无虑,从小被人捧在手心的公主,外表甜美出众,魅力不可小嘘。 斐梨吃得苦头多,原生家庭的影响太大,父母都是老师,家教严格,而她跟她哥的童年几乎在书本里度过,乐趣少,枯燥无味。 二人确定关系交往后,斐梨也是第一次谈恋爱,谨小慎微,尽心尽力,担心哪里做不好,让小姑娘不开心。 斐梨跟她在一起,平时非常宠她,小姑娘喜欢的东西,她都会买给她。 虽然她的工资并不是很高,从不靠父母,还有个小丫头要照顾,然而谈恋爱都会开销,两人牵着手开开心心的去花店,很快便带出来一束鲜艳的玫瑰花。 阳光下的女孩鲜艳明媚,闻了闻玫瑰的香,眸子润的像一道湖水,倒映着她的影子。 “阿梨,我好幸运可以遇见你。” “是我幸运,才会遇见你。”斐梨点了点她的鼻尖,幸福的笑出两酒窝,很容易满足。 秋末,树叶掉的所剩无几,路边笔直的针叶松高耸直上,空气中兀自萦绕着苦涩清淡的气味。 女孩都喜欢金银珠宝,喜欢高档会所餐厅,喜欢漂亮的衣服,浪漫的约会。 齐雪不太在意这些,对她而言只要是跟斐梨在一起,无论去哪里都是开心的。 斐梨觉得这段感情来之不易,渐渐地发现自己稍许力不从心,她工资不过万,还在实习阶段,二人恋爱一个月,已花掉她整整一个月的工资。 可是,她依然乐此不疲。 两人去了一家西式餐厅,小提琴的音乐悦耳动听,宛若冬日的暖阳,使人心旷神怡。 斐梨跟齐雪坐在百合花堆砌的一角,这边灯光稍暗,掠影浮光打在两人身上,惬意安然。 齐雪笑起来很美,出来约会特意画了淡妆,身上的一袭水蓝色长裙,优雅得体。 她用切刀将牛排切了一片放进口中,喝了口干红细细品尝,回味道: “这家店的牛排烤的不错,我们下次还来好吗?” 斐梨微笑,晃着手中的高脚酒杯:“你喜欢,下次再来。” 空气流淌着暖暖的爱意。 斐梨的唇瓣在玻璃流光中仿佛舔过的蜜糖,舌尖轻触拉出绵长的银丝,一个不经意的举动,就这么不动声色地,落入齐雪水色的眸子里。 她松开刀叉起身,微微前顷,在斐梨抬脸的那一舜。低头,轻轻咬住她的唇,在柔软的唇上意味的舔了一圈,“你真的比酒还要酿呢。” “……” 斐梨睫毛颤栗,唇上湿润了一片,心脏怦怦乱跳,快要炸开了般,蓦地怔住。 齐雪抿唇继续坐下吃牛排,嘴里说着:“看你这么诱人,有点忍不住。” 斐梨缓缓弯了弯唇,眼里尽是宠溺,“吃饭吧。” 这个女人真是太会撩了。 — 每次回家,乔烟都乖乖的坐在书桌上写作业,长发扎成一个小花苞,衬得小脸盈润如玉。 这次也一样。 “我回来了。”斐梨打开门,便听见从房内跑出来的脚步声。 两人目光对视一眼,出奇的诡异。 乔烟小奶音透着几分不满,“你回来啦,最近都好晚。” 斐梨脸颊滚烫,想做了亏心事,把这么可爱的小东西放在家里,确实心里难安。 谈恋爱固然美好,不过身边有个小朋友,都要初处处留意。 “我今天加了会儿班,你还在写作业啊。”斐梨撒谎脸红心跳的。 乔烟扯出抹笑,点头。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黑溜溜的眼珠子徘徊在她脸上,说:“我肚子饿了,想吃饭。” “我现在就做饭。”斐梨张了张嘴,赶紧脱下外套,系上围裙,准备晚饭。 乔烟站在旁边看着,“你是不是谈恋爱了呀,所以才会这么晚。” 斐梨手上一顿,险些切到手指,干涩的笑了笑,“我去朋友家的,对方是女生,怎么会谈恋爱。” “这样啊。” “唉,你别瞎想,快去做作业,待会儿洗手吃饭。” “哦。”乔烟瞬间没了兴致,恹恹的垂睫。一直以来她给斐梨的感觉太乖,笑起来萌软软的,天真纯善,以至于哪怕心里不舒服、不开心,也不会表现出来。 而对于这方面不细究的斐梨,自然无法理会这种神奇的变化。 她会想,这孩子或许长大了一点,心思难测。 乔烟背过身,随手拉上移门。 脸色逐渐变得非常难看,眼睛也在下一秒深的不见底,捏紧手指骨。 生出种被人背叛的滋味,指尖凉透,恼羞成怒的让她难以平息。 ——会撒谎了。 斐梨做了几道菜,茭白炒肉片、山药青椒炒木耳、糖醋小排、还有瘦肉蛋羹。 三菜一汤,色香味俱全,红绿白搭配非常漂亮,全是乔烟爱吃的素食。 桌上异常的安静,只有筷子相碰的声音。 斐梨吃了口米饭,她并不饿,刚吃完回来,为了不被小姑娘发现异样,给自己盛了小半碗米饭。 “你多吃点,最近作业很多吗。” 乔烟嗯了一声,吃着她夹的菜,面无表情的说:“明天周末,你还上班吗?” 她咬住筷子,想了想:“暂时没通知加班。” “那明天我们在家看电视。” 斐梨看向墙上挂着的小日历,明天是冬至,过节吃饺子,可是冰箱里的饺子没了,她想了下笑说:“明天我去超市买东西,最新开的那家商场超市在做活动,回馈老客户,里面的东西都在打折,最低3折。” “打折?”乔烟跟着斐梨生活,已经了解到很多陌生的词。对于她们普通人的生活,顶着开销的压力是很大的,尤其斐梨无时无刻都在节省钱,每个月的工资都要精打细算。 “唔,明天后天活动两天,人流量一定很多,要去得早点去,不然人山人海的不太方便。” t市的人口很多,底层的平民占据60,为了生活而艰苦工作。凡是有优惠大酬宾的地方,人流量都是爆满。 她最近一直在齐雪身上花心思,没怎么考虑到乔烟,顿时心之有愧,趁着休息日出去给她买几件冬天的衣服鞋子,先准备着。 “那我明天早起,陪你一起去,我可以帮你拎东西。”能跟她一起出去,乔烟心情一下子变好,脸上的阴郁之色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依旧是温软的甜。 “嗯,可能会很累。” “没关系,我快上中学了,不再是小孩了。” “……”斐梨无可奈何的落了笑。 身边有个小丫头,快乐远远大于生活压力。 吃完饭,乔烟都是第一个洗澡,斐梨刷锅洗碗,将盘子晾干水,擦了擦手准备洗澡。 从卫生间里传来乔烟软绵绵的声音,“斐梨,你在吗?” “怎么了?”她站在门口问。 “我没有放内裤,你帮我找一条内裤送进来。” “好,那你等等。”斐梨二话不说便进了她的房间,拉开衣柜,从下面的抽屉里,将平日洗干净叠整齐的内裤翻了出来,选了一条粉色小白兔图案的。 她走到卫生间门前,小小的拉开一个缝,将内裤递进去,眼睛看着地面,轻声说:“你接一下。” “你送进来,天太冷了,里面没有暖气,我出了浴缸会感冒。” “可……” “我是女生又不是男的,你介意什么。” 这话直接堵得斐梨无话可说。 这种事还是第一次,平时乔烟不会丢三落四的忘记带衣服洗澡,斐梨现在也是头疼,介于她性取向,平时很少跟女生一起洗澡。 除非是很要好的朋友,从未跟谁有过身体上接触。 可是对于小乔烟,她还是犹豫了。 “快点送进来,好冷啊。” 乔烟嘟囔着。 斐梨只得硬着头皮,推开门,赶紧把门关上,免得热气跑掉。 卫生间空间格局不大,她睁开眼睛,头顶积压着氤氲的雾气,打湿她的睫毛。 乔烟坐在浴缸里,脸上跟睫毛上都挂着水珠,圆鼓鼓的莹润。 细细的看过去,她长高了不少,皮肤水嫩如蛋清,白的光滑粉润。 凸出的蝴蝶骨,纤瘦的腰枝… 斐梨蓦地心口一噔,意识到什么忙撇开头,将她的小内裤放在旁边的架子上。 “我先出去了。” 乔烟呼出口气,双颊似是被水蒸气熏的粉嫩,蔓延至耳尖。 她眼珠子悄悄转过来,黑的似墨玉,细声说:“那么远,我怎么拿,你送过来一点。” “……”斐梨肩膀一抖,皱了下眉。 “你怎么了今天。” “没……事。”她才想问她怎么了,只是脑袋一片空白,什么也说不出口。 她走路很慢,短短四步的距离,能被她走成十二步。 乔烟心里也是服气,唇角不自觉地上扬,一把接过自己的内裤。 下一秒哗的一声,从水里突然站起,水花溅在缸沿外,青涩的身体乍然展露无疑,斐梨吓了一跳,猛地瞪大眼睛,逃也似的打开门离去。 “——” 乔烟蓦然眯细了眼,气得重新坐回水里,浑身都在发抖。 身下的水已经凉了,空气中的蒸汽也在逐渐散去。 她冷着脸一丝不挂的,踏出浴缸,水珠子顺着背脊滚落,懒得擦拭。 手稍用力拉开门扉,冷着张冰清玉洁的小脸径自站在斐梨身后。 “你为什么要逃?” 斐梨背脊僵直,回身看她,“你想做什么,这种天气,给我穿衣服去。” “我不穿。我想问你,为什么不敢看我。”乔烟睁着双细长的桃花眼,丝毫不畏惧的问。 “小乔烟,你别闹,感冒可不好受。”斐梨去阳台拿来一条干净的长浴巾,屈膝蹲在她面前,目光淡淡的为她擦拭身上的水珠子,接着裹住她的大半个身体。 “我给你拿睡衣。” 这样的举动,乔烟无疑更加恼火。 斐梨的性格,她还是能摸透的,心里更加笃定,斐梨有什么事瞒着她。 会是什么,难道是那个齐雪? 深夜降临。 斐梨洗完澡,身心俱惫,穿身棉麻睡衣,慵懒的躺在床上,缓缓的阖上眼睛。 脑子里浮现出乔烟那张冷漠的脸,愣是让她心尖打了个寒颤。 她喜欢女人这种事,本就是隐私,合该藏着。 而乔烟是个孩子,面对这种敏感复杂的情感,说出来她也不会懂。 等她再长大些,告诉她齐雪的存在吧。 她是个不愿将就敷衍的人,从小父母的教育思想根深蒂固,性格保守温柔,大家闺秀身居简陋,鲜少出户。 上大学才意识到自己的性取向,从初中开始就被同龄的男生告白,是一件非常困扰的事情。 她没办法去喜欢男人,她有自己的生活之道,爱惜自己所拥有的的一切,更不会去声色场所来个一夜情。 不得不说,乔烟的举止真的吓到她了。 她掀开被子,从自己桌上翻出一本以前买的教育类书籍,盘着膝盖坐在床上翻阅。 到了叛逆期,该怎么正确引导学生呢。 对面的小房间亮起一盏昏黄。 清冷的空间,呼出的空气都是凉的。 乔烟攥紧指尖的笔,停在空白页上,颤抖的笔尖在纸页上划开一道凌乱的线,她的心犹如笔尖,尖锐凌厉。 她眼角斜挑,唇瓣轻抿,在私密日记里,写着: 我发现她藏着的秘密,还有那个陌生的女人,出现了。 我不能让她知道我的愤怒,我的不安; 不能再愚蠢的试探她心中的柔软。 这只会降低自己的尊严。 我要高高在上,睥睨着她的一切。 看着她,心甘情愿俯首称臣; ——跪在我面前。 10.私活 t市人流量高峰期,周末的公交都要被挤破了。 今天天气格外明媚,虽入冬,太阳依稀透着凉凉的余温。 斐梨早上起床洗漱,给乔烟梳了两个长揪揪,娇俏的脸蛋漂亮的让她忍不住捏了下。 乔烟像只慵懒的猫咪,笑的睫毛直颤,很享受她此刻这般零距离接触。 “梳好了,我的小公主。”斐梨把她身上的红色外套抚平,带上车钥匙,牵着她的手去了超市。 才七点半,停车位也快没了,还有两个位,斐梨幸好占用了一个,要不然又要重新绕一圈找车位。 柏油路上枯叶腾飞,像一艘弯弯的小船,洒水车播放着音乐从街上扫过。 能跟斐梨逛街,是乔烟最开心的事情。 一路上她都牵着她的手不放,舍不得放开。斐梨的手指很细很白,指尖微凉柔软。指腹修剪干净,身上荡漾着她发上幽幽的清香。 迎面撞上一个女人,两人手的显显分开。 “走路不长眼睛啊,怎么看路的。”女人气急败坏地瞪了她们一眼,走开了。 乔烟嘴角抿了下,把她抓紧了些。 斐梨感到手指被人嘞的紧,低头看她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两人进了大厅,穿梭在人群中。 “待会儿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东西。” “没有,我帮你拎拎东西。” 接下去,两人没有在交流,她们进入超市入口,看见里面疯狂抢购的人群,愣怔在原地。 乔烟塞了一枚硬币拖了个推车出来,两个辫子在空中划过一道玄色的弧度,衣角随风飘荡,活泼的像只百灵鸟。 她好奇心重的晃了晃脑袋,跟着斐梨身边去买日常用品。 桃花眼向上一刁,又是另一番说不出的媚。 斐梨用余光瞥她一眼,憋住笑意。 这孩子总给她道不明的早熟,不知以前唐欣是怎么教育她的,总之她希望乔烟能保持着一颗纯粹的初心,还有她再也寻不到的清澈双瞳,不受世俗干扰玷污。 “阿梨,这里有好多漂亮的鱼。”乔烟转眼功夫就钻到前面,双手趴在偌大的鱼缸玻璃上,笑咪咪的望着里面游走的宠物鱼。 斐梨正在选玻璃杯,随口问:“烟烟想养吗?” “嗯,它好可爱,可是我养不活。”她嘟起小嘴,露出可惜的神情。 “是哦,鱼儿太脆弱了,我们还是放过它们吧。” 两人进了生活用品区域。 乔烟双手忙抓住她的手,樱桃小嘴嘟了嘟,“人好多啊。” 望向眼前穿梭的人群,斐梨也很无语,背脊狂冒汗,“周末又是活动日,今天冬至,人多是很正常。” 好像是这样没错。 乔烟只好悻悻然地放开手。 斐梨没时间跟她闲聊,她要抢购5折床上用品,生活用品,75折卫生纸,买二送一洗衣液,还有水果蔬菜,鸡蛋大米,回头又去选了几个餐盘… 乔烟在旁边负责推车,跟着她后面跑,眼睛笑起来凝着光一样璀璨。 逛超市虽然很开心,但是人多口杂,耳朵里都是嗡嗡的人声,快要掀翻屋顶。 过不了一会儿,两人都累得在旁边喘息。 “买的差不多了,烟烟累了吧。”斐梨摸了摸她的脑袋,看见她额角细密的汗珠,贴心抽出面纸给她擦汗,心里过意不去。 要是她一个人来,也不用让小丫头跟着她东奔西跑的忙活,受苦受累。 乔烟摇头,毫不在意的笑了笑,红润润的唇吐了吐气。 她的眼睛黑漆如玉,一直看着她,踮起脚尖,伸出白软软的手指勾去那长睫毛上的一滴汗,“我不累,你要不要休息会儿?” “不用。”斐梨转身接过推车去收银台结算,二人上了五楼服饰商城,准备给乔烟选冬天的衣服。 乔烟眼尖,找了一家店,她肤色雪白,穿什么款式都很漂亮,导购员一个劲的夸小丫头,最后斐梨直接把她试穿的三件衣服两条裤子全买了。 结账的时候,她打开钱包,抽出一小撮现金结账。顺便点了点剩下的钱,貌似还能撑一段时间,加上这个月发工资,她们这个冬季省吃俭用,能熬过。 乔烟眼睛一撇,看见她糙下去的小钱包,心里很别扭。 她喜欢斐梨给她买东西,无论是什么都喜欢,可是斐梨要是没钱生活,她会比她更难受。 平时看见她熬夜加班,还要接一些外快,才能保持她们的生活水平。 乔烟抬起睫毛,手指扯了下她的衣袖,“阿梨。” 斐梨看过去,“怎么啦?” “这件衣服好丑,我不喜欢。还有这条裤子,像青蛙的小腿一样,我不要这几款。” “……” 导购员正在找零,听到她们的后,顿时对小丫头眼神极度怀疑,脸色有些不快,极力微笑说:“小姑娘,这几件衣服都是今年流行的新款,我们卖的很火的呢,这是最后一批卖断货的,下一批都空了,整个商城买都买不到了。” “我也觉得你穿这几件好看,当然,烟烟长得漂亮,穿什么都好看。”斐梨笑的酒窝深陷,宠溺地刮了下她的鼻子,“穿给你们班的小朋友看也好啊。” 什么… 她才不要穿给那群白痴看。 乔烟抿了抿唇,脑子里快速运转,睫毛一颤,想到什么,眼前微亮,嘴角微微牵起。 “那好吧,我听你的。” 只要以后在学校,给那些同学写作业,适当的收点红包补贴家用,好像也不从。 这样一想,乔烟再次恢复一脸恬静温柔。 — 两人回到家,斐梨拎了一堆东西,乔烟也跟着拿了三四个袋子。 “我来吧,你别累坏了。” 乔烟笑笑,“我没事。” 斐梨叹了口气,越来越愧疚,乔烟那么小,乖巧懂事,昨夜的事情两人闭口不提,一天到晚跟着她后面受罪。 刚到自家楼层,听见楼道里的一声低唤,两人纷纷愣住。 透过昏暗的楼梯口,一个头发半白,穿着格子高领毛线衣,样貌温蔼的女人站在门前,静静地看着她们。 陈丽芸上下打量她们,摇头无奈地:“是不是我不来看你,这辈子你都不回家了啊。” 斐梨惊了一下,“妈,你怎么来了。” “我来可不是为了看你,是来看看我们的小烟烟,看你忙的没时间回去,顺便来照顾她一段时间。” 陈丽芸这个初中教师,六十岁,已经到了退休的年纪,平时在家养养花草跟她爸磨合老年人生,也无事可做。 这段时间,她没有参与家中的任何事情,对于唐欣的那件事,她跟她爸还有她哥闹的都不愉快,又怎么敢舔着脸回去。 站在旁边的乔烟认得这个女人,在她妈没有跑之前,照顾过她一段时间,把她当自己孙女一样对待。 她抬起端丽的脸,习惯性地软软喊了声:“阿嬷。” 陈丽芸一看见她,脸上都要笑出花来了,仔仔细细打量她,“我的小烟烟好像长高了啊,变得更漂亮了。在这儿过得怎样,你小姑姑照顾不好你,看我怎么收拾她。这里不习惯,你就去我那儿。阿嬷有时间照顾你。” “我在这里很好,阿……小姑姑很照顾我。”她立即改了口吻笑了笑。 “那就好。” 斐梨没理会她们一搭一合,从旁边走过,掏出钥匙打开门,让道伸手邀请,“陈女士请进,小舍鄙陋,莫要介怀,晚上劳烦您老人家跟烟烟一起睡吧。” 乔烟默默地低下头,不太开心的进门。 她不喜欢跟阿嬷睡一起,宁愿一个人睡,为什么阿嬷现在来,打扰她们的生活。 斐梨将买的东西全都放在角落,慢慢整理,从里面拿出买的新鲜水饺,走到厨房烧水下饺子。 陈丽芸望着她忙碌的身影,回头打算找乔烟聊聊天,发现小丫头跑到房间里去了。 一个个都在嫌弃她这个老年人。 偏偏她是个话叨,教了这么多年的书,习惯长篇大论育人子弟的道理,不过这种方式用在女儿身上,讨不得任何好处。 “当我是老年人,那我就做老年人该做的事情,等着你做饭端上来伺候我。” “好,我知道了。”斐梨拿她没辙。 陈女士来这儿是件好事,她出去约会什么,可以空出时间来,平时要接送乔烟,可由她代劳。 饺子下好了,斐梨炒了几道菜,多个人量也多了。 三个人围着茶几桌边吃饭,乔烟睁着润润的眼珠子在两人身上徘徊,低头乖乖的吃水饺。 斐梨手机震动了几下,她拿起来看了眼信息,是齐雪发来的冬至祝福语。 她眼底露出笑意,给她回了一条信息。 这一幕蓦地落入陈丽芸的眼中,陈女士也是大风大雨走来的人,女儿家的心思,看一个眼神就能猜到了。 她低咳一声,一脸高深莫测的看着斐梨,抬抬眼问:“是谁发来的信息,瞧你笑得这么甜。” “我的私事,你不要管。” “女儿家的私事,我这个做妈的怎么能袖手旁观呢,你是不是跟谁谈恋爱了啊。” 斐梨真是恨不得夹块大虾塞进陈女士嘴里,简直八卦的不行。 乔烟闻声手指一顿,目光流连在二人身上,微微垂下眼睫,闭不作声。 只听陈丽芸打趣笑:“我是你妈,不是你爸那个老顽固,你还担心我阻止你恋爱不成。”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斐梨瞪了她一眼,乔烟还在桌上,她也不怕被小孩给听出来。 “我不会管你跟谁谈恋爱,你也21了,自己知道分寸,有喜欢的人就带回来给我看看,实在没有合眼缘的,我也可以私下帮你寻寻。我一个同事女儿,在英国念书,寒假会回来走走。长得算标致,人家跟你一样找个眼缘佳的人过日子,你英语也不差,两人应该能聊得来。” 斐梨这边一个字都没蹦出来,陈女士已经替她精打细算,外加算卦占卜姻缘。 真是…… 她无言以对,眼角余光移向身边的乔烟,幸好小丫头听不懂,一段饭她吃的最安静,还是单纯的好。 “我已经有喜欢的人。”斐梨丝毫不掩饰地吐露出来,歪了歪头,朝着陈丽芸笑得眼波荡漾,“现在对方还在考试,也抽不出时间见你。” 乔烟眼角一勾,若无声息地停下筷子,嘴里慢悠悠地嚼着一块茭白。 11.使计 冬至这一天,斐梨算是跟她妈吃了一回小团圆。 乔烟出生至今第一次在冬至有人作伴,比此向来薄情的唐欣,斐梨是她心里唯一的念想。 吃完饭各自洗澡,斐梨跟陈丽芸坐在客厅打开电视看剧,两人之间没有过多话题。 陈丽芸布满皱纹的眼瞥向身边的女儿,默了半晌开口:“你最近一直上班挣钱,毕业论文也该准备了吧。” 斐梨削了个苹果分成一瓣一瓣的放在白色盘子里,递给她:“你不用担心我的事,大四没有课,学校跟外企有项目做,我也可以多挣点钱。” “你跟你哥都一样,挣钱的同时要照顾好你自己,烟烟也快上中学了,到时候你怎么办?” 陈丽芸先打好开头,为的就是后面乔烟的事情。 也不怪她多心,唐欣没有嫁给她儿子,那她女儿一直留在这里算什么呢?斐梨的心,她这个做妈的最清楚不过,这孩子心就是软,一旦接触久了产生感情,更加拿她没辙。 斐梨抿唇,将果盘放回茶几桌上,乔烟在洗澡,她们之间的聊天不会被察觉。 她目光淡淡地:“我想资助她上学,烟烟很聪明,她跟别的孩子不一样,她很努力也很单纯,你不该继续赶她走。” “我没有赶她走。我有个熟人,她一直没有孩子,想领养个当自己的孩子抚养,我才想到烟烟。” “不行。这件事,我不同意。” “阿梨,你别任性。烟烟不会过得辛苦,那对夫妻是大学教授,为人正直,烟烟又这么聪明,接过去了一定会过得更好。” 斐梨几乎不相信,这些话会是陈女士口中说出来的。 她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神色渐冷:“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同意带她走。无论对方的条件有多好,我都不能把她送出去,这是我对她的承诺。” 陈丽芸从未见过斐梨阴沉下来的脸,顿时哑然:“你……” “我洗澡好咯,阿嬷。”这时候乔烟穿着小猪的睡衣,抱着自己换下来的衣服出了卫生间,来到大厅,感觉气氛不太对劲,她茫然的眨了眨眼睛。 “洗完没作业就去睡觉吧。”陈丽芸露出和蔼的笑,敛去眼底的怪异。 “我今天可以睡大厅吗?” 斐梨不假思索道:“为什么睡大厅。” 陈丽芸跟着好奇,她断定这孩子并没有听见她们的谈话。 乔烟眨着亮晶晶的桃花眼,眼角蔓延处开的分明,睫毛密而长,清纯可爱。 她朝着斐梨看过去,说:“阿嬷晚上打呼噜,会做梦咬牙齿,烟烟晚上睡不好。” “……”陈丽芸一脸的尴尬,顿觉老脸都丢光了。 以前不嫌弃她,跟斐梨生活了几个月就开始嫌弃她这个阿嬷,真让她心酸。 斐梨低低睨了眼陈女士,打算作壁上观,让她丢个老脸丢个够。 然而无意间瞧见乔烟不知所措,低头咬唇的样子,只得轻声说:“晚上跟我睡吧。” 乔烟睫毛一颤,抬起昳丽的小脸,“好。” — 陈丽芸独占乔烟的床,睡得也是战战兢兢地,她开始后悔来跟斐梨谈判,心思花费了,也捞不到好脸色。 不知道她喜欢的丫头,是怎样的女人。 做妈的时刻担心自己女儿上当受骗,爱意付诸东流。 宽敞的卧室,乔烟坐在床上,架着电脑桌看书,眉目清丽,手上拿着笔刷刷做题,一心只在习题上。 她虽然上四年级,已经开始学六年级的知识,很多情况都是自学,几乎没有劳烦斐梨的地方。 语文上的阅读理解难不倒她,数学习题做起来也很顺溜。 她天生学东西快,不容易忘记,在校被学生们尊为一级学神。 斐梨枕着柔软的枕头,阖上眼入睡。 她身上是条湖绿色长款露腿睡裙,腰肢细瘦,手臂蜷在枕上,乌黑的头发四处散开,如同泼开的墨。她双腿无意识地微微曲起,裙摆往上移开,露出两条皎白的细腿,还有隐藏在她裙底的白色内裤。 乔烟准备找草稿纸,扭头的瞬间,瞅到这恰似安逸美好的一幕。 像一副静止的画,画中的女人睡颜柔美,五官无可挑剔,静的让人看痴了去。 她弯了弯唇角,手臂肘压在床单上,欠起身子靠近。 心脏在接近她的距离中逐渐狂跳不止,如同失控了,连着太阳穴都在突突的跳动。 乔烟伸出白皙的手指在半空中模棱着她眉骨的模样,歪了歪脑袋,长发落在她的手背,着了迷似的沿着她的鼻骨缓慢的滑到唇上。 斐梨的唇似樱花粉,唇形偏向菱形,带点俏色。 她的睫毛蝶翅般,犀利若刃或柔软似纱。 想到这唇吐露芬芳,她一时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好奇,慢慢的将唇贴近—— 或许这是糖的味道。 “嗡嗡嗡……” 蓦然间,床头柜上传来急促的手机震动的声音,打破了安谧的空间。 乔烟下一秒略了略眉,眼里的一抹光亮逐而散的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冷似刀的严寒。 “嗯……” 斐梨皱了皱眉,睡了一觉浑身都软了,她呼出口气,被振动声直接吵醒。 她真是太累了,一躺下就睡过去。 斐梨睁开眼睛,快速适应天花板的白炽灯的光线,发现乔烟还在认真做作业,也就没去打扰,径自从桌上接过手机看了一眼,眼睛弯成一抹月牙。 来电显示齐雪。 她抬起手指接通,将手机放在耳边。 “阿梨,你睡了吗?” 斐梨看了眼时间,都快十点半了,她打了个哈欠,蝶翅般的睫毛轻眨,眉梢染上一层慵懒,柔声说:“没有。” “我考试这周结束,你要不要来学校接我。” “好,你想去哪里玩?” “那天我哪里也不去,你来我住的地方吧,我不住校,我爸买在外面的房子。” 斐梨眼里潋出旖旎的光芒,“那你等我。” 齐雪的声音变了个调,放缓道:“晚上……陪我好吗?那天是我生日。” “好。” “嗯,那晚安哦,我爱你阿梨。” 气氛变得有些突兀。 斐梨坐起身从桌上抽走乔烟手下的习题册,翻看一眼,不禁怔然。 竟然都是对的。 好厉害的丫头。 “明天再做吧,该睡觉了。”她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宠孩子一样的哄着。 乔烟嗯了声将书本放进书包里,与她一起躺下睡觉。 夜晚,女人身上的香气淡的肆意,很迷人。 她喜欢靠着她,窝在她怀里的感觉,会睡得很安心。 斐梨心情好,对于她步步逾越雷池,往自己怀里缩,许是太困,没多再意,又睡了过去。 — 每天上学放学来接她的都是陈丽芸,过了冬至,斐梨的回来的次数少了许多。 她知道今天是那个女人的生日,上班前斐梨跟陈丽芸说过今晚补回来。 尤其斐梨接的那个电话,她都听的一清二楚。 上课根本就听不进去,唯有看见老师嘴巴一张一合,她捏紧手里的笔,神色冷淡。 如果她不回来……跟那个女人在一起的话…… 放了学,乔烟背着书包走到校门外,照旧看见接她的人。 陈丽芸穿着黑色的棉服站在冷风里,带着帽子跟围巾,看见她出来,赶紧上前牵她的手。 “阿嬷,小姑姑回来了吗?” 陈丽芸摇头,“她今天打电话说不回来了,我们自己吃不用等她。” “哦。”乔烟乖乖的跟在她后面,面上闪过一丝不悦。 回家后,吃完饭。 陈丽芸在洗碗,乔烟坐在沙发上,不动声色地将包里买的冰块拿出来,撕开包装袋,倒出细小的冰块,走到卫生间外回头看了眼,将小冰块洒在内门槽的地砖上。 盯着地上莹莹的小碎冰,她黯然垂睫。 对不起阿嬷。 冬天气温缘故,冰的融化速度,短时间里,不会溶解,若是穿着棉拖鞋,视力不太好的人踩在上面的话—— 转眼间。 “阿嬷,我要洗澡。”乔烟一脸乖巧的跑到厨房,扯了扯陈丽芸的衣服,抬起脸说:“阿嬷,我想洗澡了。” “阿嬷给你去放水,你等等啊。” “嗯,那我去找衣服。” 陈丽芸擦干净手,慢悠悠的去卫生间放热水。 乔烟轮廓绷紧,尖下巴抬高,站在原地,背脊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舔了舔唇,小虎牙蓦地咬住唇瓣。手指弹钢琴一样轻触瓷砖,漫不经心地移开脚步。 “one,two,three……” 半晌,从卫生间传来一声乒乓哐啷的闷响声。 “啊啊!哎哟——!” “……” “哎哟,我的腰啊,我的腰好像断了!” 乔烟眉毛一挑,忙不迭的跑了过去,看见倒在地上的女人,还有眼前一片狼藉,惊呼一声:“阿嬷!” “烟烟,快打电话给阿梨!快!”陈丽芸面色扭曲,疼得额头直冒汗,很是痛苦。动一下骨头断了一下,僵硬钝痛。 乔烟焦急不已,都要哭了,眼眶泛红,“阿嬷,你要撑住,我送你去医院,我现在就给小姑姑打电话,让她赶紧回来。” 12.冲动 夜晚骤冷,树叶上慢慢被霜花打潮,落叶席卷而过。 越过光秃秃的枝头,明月闪烁着银光打在黑魆魆的屋内。 齐雪埋怨地咬她的唇,“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我们之间是顺其自然,才不要放开你呢。” 话是这么说,可斐梨这个保守性格,一下子没办法卸掉,被亲的脑袋嗡嗡作响。 心里又惊又涩。 二人沉静在柔美宁静的夜色里,亲吻拥抱相恋。 花期如梦,似蕊芬甜。 齐雪深深吐出口气,慢慢攀上她的肩膀,低头唤她的名字:“阿梨,今晚陪我过生日,不要离开我。” “嗯,不会离开。”斐梨透过银光笼罩的线晕,抚摸着少女美丽的脸,亲着她的额头,鼻尖,脸蛋…… “……给我脱衣服吧。”还好关着灯,不然被斐梨看见她这红通滚烫的脸,一定会取笑她,跟她在一起,时间变得很短暂,甚至有种恍惚的猝然。 “为什么不开灯,嗯?” “我……我不想开灯,我现在肯定很窘,宁愿不被你看见。” 斐梨笑了一声,手指撩开她的长裙,指尖轻轻抚触,嗓音清越,“傻瓜,我不会嫌弃你。” “不信。”齐雪仰起脸往后倾去,感觉身体里糅杂着一团炙火,堵住所有的情绪。 这时,手机在桌上嗡嗡作响,回荡在整个卧室,蓦然打破酝酿出来的气氛。 气氛变得冷凝。 两人纷纷怔住,齐雪搂住她的腰,摇了摇头:“不要接听,你不准走,你说过今晚跟我在一起的。” “乖,我不走的。”斐梨眉梢轻挑,眼皮跳了几下,有点不安。 “我想看看你阿梨,唔……斐梨的身上真的好香,有一种甜甜的味道呢。”齐雪太细手臂,搂住她的的颈,弯了弯唇,眉眼似媚似惑,凑到她的颈窝嗅了嗅,亲了亲她白皙的肌肤。 “嗡嗡嗡……” 手机被挂断后,又一次响起,打破二人的动静。 斐梨眉毛轻蹙,视线掠过去,“我……” “不准接,你今天是我的,什么都别管。” 手机在桌上震动着滑开一段距离,眼看着就要掉到地上,斐梨抓住她的手,“等下,我还是先接个电话,是我妈打来的,八成是想让我带你回去给她看看。” “好吧,那你快点哦。”齐雪露出甜甜的笑,盘着腿看她。 斐梨接过手机,搁在耳畔,轻声问:“喂……” 听筒里传来一阵哭腔声,沙哑成一条细碎的音线,“…阿梨,阿嬷她……阿嬷她受伤了,阿嬷摔了一跤跌倒了,很严重,阿梨你快回来,阿嬷她说很疼,你快回来帮帮我。” “烟烟,到底怎么回事,你把事情说清楚。” 乔烟边哭边在手机里将事情简单叙述了一遍,斐梨的脸色逐渐变得苍白,一颗心猛地揪紧,她咬着唇,没有说话。 她答应齐雪今晚不走,她不能食言,这段感情与她而言很重要,不能有一丝闪失。 “为什么你不回来,阿嬷都痛的昏过去了,你都不回来。”乔烟的声音透着浓重的无助,哑然问。 斐梨喉咙发紧,声音有些不稳地安抚道:“你别怕,我现在就回去,别哭了。” “求你快点回来。” 齐雪不太耐烦,将头顶的灯打开,整个屋子一片通亮,她下了床,长腿撩开幅度,看向脸色不太对劲的女人,弱弱地问:“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斐梨撇开头,利索的将自己的衣服重新扣上,手机跟车钥匙带好,说:“我今天没办法陪你,突然出了点状况,我需要回去看看。” 齐雪惊讶的瞪大眼睛,“现在?” “抱歉,我先走了。” “不行!你不能走!你说好今天不走的,你不能出尔反尔!”齐雪赤着身子上前,紧张的抓住她的手腕,不容她离开半步。 斐梨捏紧手指,回身在她唇上亲了下,安抚道:“对不起,那是我妈,我不能不管。” 她转身不顾齐雪的呼喊,毫不留恋的离开了。 “斐梨!你不准走!斐梨你是个骗子!” — 车辆自黑夜杀出一道光亮。 斐梨下了车,直抵家门,径自敲了敲门。 不一会儿,乔烟出来开门,看见她的那一刻,一把将她抱住,呜咽着:“阿梨,你回来了。” “我妈呢?她怎么样?” 乔烟眨着乌黑湿润的眼睛,唇色绯粉润,拉着她的手进了屋,入眼的是躺在地上的女人,周身都是水渍。 陈丽芸闭着眼睛,一身狼狈,浑身痛的快要命,嘴巴一张一合的呻吟,吊着口气似的,“阿梨……我好像快死了。” 乔烟看见她掏出手机,开口忙说:“我已经打120了,救护车很快就来。” 斐梨皱了皱眉,废了好大的劲儿,才将陈丽芸从地上慢慢的拖到干净的地方,她力气不够大,根本无力抱动。 她走到门槽边,微微倾身,望着地上一滩水印,疑惑不已:“卫生间为什么这么多水?” 13.反抗 二十分钟。 救护车响着鸣笛声,穿过黑夜来到医院,陈丽芸摔了一跤,腰脊椎骨折,医生交代住院医治几个月,最后直接把她推进了病房。 斐梨上下楼的跑,一直没停歇过,忙着给陈丽芸办理住院手续。 乔烟一路小跑,跟在她后面,几乎寸步不离。 夜晚的病人不多,急诊部门不用排队。 斐梨缴费后,径自回到病房。 她准备进门,然而看见里面的场景微讶,忙拽住乔烟的手把她拉到一边,竖起漂亮的手指抵在唇上,“别说话哦。” 乔烟眨巴着眼睛点了点头。 斐梨偷偷的瞥向屋子,嘴角悬起淡淡的微笑。 安静的病房,窗帘遮住外面的月华。 病床上的陈丽芸闭上眼睛休息,她已经六十岁,气质依旧,岁月的痕迹从未在她脸上停留,依稀能看到年轻时的美丽。 旁边坐着一个花白发男人,默默地守在床边。 那是她的爸爸。 妈妈年轻时很漂亮,爸爸那时笑着说:你妈妈是校花,我花了五年时间跟真情实意才追到手。 他们还是那么相爱。 “爸。”斐梨走过去,放下手里的单子,轻声喊着发呆的男人。 斐父抬起眼睛,望着清秀端丽的女儿,恍惚的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臂,声音疲惫道:“是梨啊。” “爸,你别太担心,医生说妈妈是轻微骨折,休息一段时间会没事的。” “我打算带她回家医治。” “在医院可以得到更好的治疗,会恢复的很快。” 气氛有些冷,斐梨知道她爸这个老顽固还记挂着唐欣的那件事,站在他面前,她也是没脾气的服从命令。 夜晚,乔烟睡在边角的躺椅上,斐父已经自己回去休息。 空荡的病房,只有斐梨一个人独自守着陈丽芸。 陈丽芸不能起身,手上再打点滴,吃什么都要人喂。 斐梨给她端来她爱吃的桂花赤豆粥,一勺一勺的喂进她的口中,叹了口气:“对不起,妈。” 陈女士一听,险些被她一句话给呛晕过去,她女儿可从不会跟她说这三个字,今天是她生出幻觉了? 她佯装咳嗽,扯了扯嗓子说:“年纪大了,难免骨质疏松经不起折腾。你别难过,不是你的错。” “我觉得自己很愧疚,从小到大没有认真听你教诲。”而且她还喜欢跟她贫嘴,老是惹她生气。 “教诲?教诲是什么啊。我教书的那些日子,一直教导我的学生,孜孜不倦的去教诲,他们还不是当耳边风,一吹就过了。” 斐梨喃了一声:“你别把我当你那些小学生,我自己做错了,我会认真向你赔礼道歉。” 陈女士但觉有理,点了点头,用手挑开遮在她眼睛上的留海,漂漂亮亮的女孩每天都要养娃挣钱,一定很不容易,“你向来听话,跟你哥不同,这正是我偏向你的原因。这事也怪我,不小心踩滑了才会摔倒,你别放心上,我这不还好好的嘛。” 说完,她又吃了几口赤豆粥,视线瞥向角落里熟睡的小人,露出和蔼的笑意:“烟烟睡着了?” 斐梨说:“嗯,明天还要上学,让她先睡了。” “之前呢,我不太同意你养她,不过这孩子是相当的聪明呐。你真喜欢她,就留在身边吧,我不逼你了。” 她啼笑皆非,轻声说:“你怎么念叨起来了,一跤让你摔清醒了?” “是诶,拿走不吃了,我要控制血糖,先睡了啊。”陈丽芸打了打哈欠,扭头瞥向窗户的方向,眼角余光落在角落里的女孩身上,眼底闪过复杂的光芒。 摔跤不是意外,这孩子为什么要这样做呢,难道——是为她的女儿。 — 六点多钟,斐梨离开了会儿去医院食堂买早餐, 乔烟醒来时,身边没有别人,她身材娇小柔弱,走到床边望着病床的陈丽芸,手指不经意地纠缠在一起。 “阿嬷。”她低低唤了她一声。 陈丽芸睁开一只眼,笑问:“怎么啦?” “对不起,阿嬷。”乔烟肤色雪白,小小的年纪,除了在斐梨面前随心所欲,面对旁人,更多的是冷漠的一张脸。 陈女士叹了口气,“你没有对不起我,不过你还小啊,有些事要考虑再三,再做选择。” “我知道了阿嬷,不过——”她睁开黑溜溜的一双眼,黑色扇面的睫毛微掩,眼角向上刁起,露出寡淡的笑,认真地说:“我不会后悔遇见阿梨。遇见她,我才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你,想要的是……” “我想要阿梨。” 陈女士吃惊不小,要不是她腰伤着,铁是要从床上跳起来了,“你想要她,你怎么要她?你还这么小,你什么都不懂。” “阿嬷,有些事无关大小好吗。难道你年纪大懂得就会很多?其实不然,我想陪伴她,留在她身边,静静地等她回家,我要的只有这些。” “哎,怪不得我们阿梨拿你是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没想到她这个老师会有被晚辈上感情课的时候,“你活的一点杂质都没有,有目标就会去实行。可是,我不同意哦。” 乔烟张了张嘴,压抑着口吻:“为什么。” “因为你们差距太大了,所爱隔山海啊。”陈丽芸叹了口气,抬起手制止住这个话题,或许她不该开这个口,不该再聊下去。 那将会让她难以承受。 乔烟回到椅榻上补了会儿睡眠,晚上睡在椅子上太难熬,斐梨不走,她也没有办法。 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她睁开眼,睡眼朦胧,望着眼前的人愣了下。 “阿梨。” “我在。”斐梨微笑,将手里买的早餐放在她手边,叮嘱道:“这是黑米粥跟包子,快吃吧”。 “你呢。”出口的嗓音沙哑,好像感冒了。 “别担心我,快吃吧。” 斐梨伸手捋了下她的头发,撩开她眼尾处的一缕刘海,凝视眉尾处的痣,轻声道:“吃完了,我送你去上学。” “嗯。”她乖乖的坐着,吃一口米粥,咬一口包子,细嚼慢咽,腮帮子鼓鼓地动着,眼睛更是黑如墨汁,像只咀嚼菜叶的小白兔。 斐梨撑着下巴笑眯眯地看她吃饭,竟有几分入神,小公主吃饭真是太乖巧了,简直是一种享受。 — 校园每个角落都飘着冬日冷香,窗户关上都挡不住教室里的寒冷。 乔烟趴在课桌上,有点无精打采地,不停地打喷嚏。 她是真的感冒了,鼻子很堵很不舒服。 教室里不论什么时候都是闹哄哄的声音,准备下午第一节课的书本。倏地想起什么,她赶紧拿出习题册,趁着午睡时间刷题。 四年级的倍数和因数对她而言太过简单。 六年级分数的四则运算、认识比、圆柱和圆锥的算法,她已掌握齐全。 此时拿出的是一本小学升初的奥数习题册,想起陈丽芸的那番话,她不能轻率对待。 她需要不断的提升自己的能力,追逐着她的身影,与她站在同一条水平线上,不再交错。 班主任下课时,将乔烟叫去办公室拿这次期末考试卷。 一中小学是全市数一数二的尖子学校,富二代遍布各班,学生们每次都会拿神色微凝的乔烟打趣。 一中小学的乔烟,人美腿长,学神一枚,老师眼中的资优生,学生眼中的扎扎刺。他们都喜欢她,也非常怕她。 这些歪曲的调笑,跑到乔烟耳中只当空气吹散。 她神色恹恹的将试卷发下去,索然无味地转身去了厕所。 校园的花坛修剪的很漂亮,栽种着各种花草树木,砌成的花坛两边是一条鹅卵石道路。她望着不远处一栋挨着一栋的教学楼,一路走过去。 突然耳边传来断断续续的吵闹声。 脚下一顿,她站在一棵针尖叶树下,朝着操场瞄了几眼。 是一群互相对峙的学生。 让人吃惊的是那些人里,有个身影竟然是成玉,其中的几个女生正是三班的人。 三四个人围堵成玉,这样的气势不是以多欺少么? 刘迪推搡着成玉,推得她连连往后推,“我骂她怎么了,你不服气啊,不服气来打我啊。” 成玉那张脸都被气红了,仗着人多,她只能捏紧拳头,像只被激怒的老鼠。 “你那个朋友乔烟,就是只鸡生的,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个恶心的人,你也跟她做朋友。” “关你屁事。”成玉咬牙吐出几句脏话,气的不轻。 刘迪一把揪住她的头发,拉了过去,三个人把她摁在地上,成玉痛的呜咽几声,挣扎无果,想大声喊人。 刘迪一巴掌打在她脸上,“不过,她最近好像被人捡走了,每天都有个女的来接她,不知道的还以为她重操旧业,跟着她妈后面继续卖呢。你看她穿的这么寒碜。一个来路不明的野种也只配被人骂,永远活的见不得人。” “你放屁,她才不是!你小心被她听见,她一定不会放过你!”成玉哇的一下哭出声来,气不过这些人,奈何一身蛮力被制得死死的。 乔烟顿时看不下去了,她顶着隐隐作痛的脑袋,走出去厉声道:“你们做什么!” 刘迪闻声,哦了一声转头看过来,“说野种,野种就到啊。” “啪!” 乔烟几步来到她们面前,扬手便是一个耳光扇过去,将刘迪打懵了去。 她阴沉下脸,森森然道:“你再说句,信不信我打烂你的脸。” “你,你打我!” “你欺负我的朋友,你就该打。”她从地上将成玉带起身,回头看着这几个同龄的女生,丝毫不畏惧。 刘迪家境好,天天带着小玩意过来吸睛,学生们喜欢追捧她,背地里说了她不少坏话。乔烟一直不把这些人当一回事,她是凭实力上学,没必要跟这群人混在一起。 “刘迪,你怎么说我都没事,欺负成玉就是你的不对,给我向她道歉。” “我道歉?你是不是有毛病。”刘迪仗着人多,傲气汹涌地往上直窜,一脚踹了上去,狠狠地踢在乔烟的小腿上,狗仗人势道:“我就不道歉!” 乔烟头发随风扬起,纤细的腿上顿生红痕。她虽然纤瘦,身高上压了刘迪一截,她抿着唇,带点不耐烦的意味,咬了咬唇角,手指抵着额头揉了揉,冷声说:“我再问你一句,你道不道歉?” “我不道歉!”刘迪面容扭曲的地盯着她笑。 乔烟收敛眼角的笑,出其不意地拽住她的头发凌厉地往下扯,一只膝盖压在她的胸前,‘啪啪’几声,连扇她几个耳光。 刘迪痛地啊了直叫,捂住胀痛的脸,四处躲闪。 旁人纷纷吓傻了。 这暴力的场景令人望而生畏,一个个傻在原地。 操场上传来女孩惊痛的呼喊声与哭声。 两分钟一到,乔烟从她身上起身,慢悠悠地掏出口袋里的纸巾擦了擦手,像是碰上脏的东西似得,不屑的丢弃,“你的脸跟你的人一样脏,让我恶心。” “乔烟,你……你敢打我,我妈妈不会放过你的!”刘迪捂住通红的脸,哭得像个大花猫一样,不停地哽咽。 乔烟嗤之以鼻,笑得随性,眼睛澄净而阴冷,忽而弯唇:“刘迪,你信不信我会让全校的人都知道你被我打了,而且会让他们站在我这一边,唾弃你这种蠢货。” “你说什么?” “你先动粗欺负成玉,辱骂我跟我的家人,哪一样你占理了。校长跟我们说过面对恶势力,彼此要团结一致,不惜一切战胜她们,向你们这三个扰乱学校纪律的人,只会躲起来,哭着回家找妈妈喝奶。” “你……”刘迪咬牙切齿地瞪着她,狼狈的样子显得很滑稽,她死死的咬着牙齿,眼眶通红。 乔烟拉住成玉的手,抬了抬下巴,白皙的脸蛋在光下泛着淡淡的光,颇为冷清。 她略略瞅着刘迪的眼神尽是鄙夷,收回视线,“成玉,我们走吧,让她回去找妈妈诉苦,我们要相信老师正确的判断力。” “活该!”成玉回头朝她们吐了吐舌头,不想多看刘迪一眼,跟着乔烟后面快步离去。 刘迪这帮人嚣张惯了,第一次被人收拾,自然不服气,然而谁让她们敢欺负烟烟,不知死活。 终于扬眉吐气了一回。 半路,乔烟停下脚步,脑袋又在隐隐刺痛,她盯着成玉的脸,心里很是歉疚,伸手摸了下她的脸,说:“以后她们说什么,你别听不,不要跟她们斗,我要是不在,你怎么办?” 成玉哼了一声,“你是我朋友,我就是不允许别人说你,而且她们根本就是胡说八道。” 乔烟一听,睫毛轻轻颤动,眼睛微亮,心底深处被什么触动了下,暖暖的感觉。 她牵住她的手,嗓音透着一丝哑:“谢谢你,成玉。” 你真是善良的好朋友。 14.断线 医院里有斐父跟她哥两个人看着,斐梨也就没再去。 最近学校请来位英国回来的教授给他们上课,大四没什么课,学生们忙着找工作实习锻炼,不少学生最后去做家教,也有人跑去横店当群众演员,各奔其职。 她当初如果选择语言专业,或许也在焦头烂额的忙着找工作,这行找工作更加困难。 桥归桥,路归路,走出学校大门,一方天一方地,半寸不容逾越。 斐梨前天得到通知,便跟公司请了假,去学校赶着上课,名师讲堂向来人多,平时缺勤的学生纷纷从四处赶回来。 乔烟早上起床,脑袋懵懵然,耷着双眼皮,困倦的不行,眼角泛红泛热,心里一团热意散不去,她没精打采的刷牙洗脸后坐在桌边吃粥。 斐梨见她病恹恹地样子,关切问:“烟烟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乔烟挖了口米粥送进嘴里,食之无味,“我没事,我吃完了,可以去学校。” “吃的太少了,会饿肚子,再吃点吧。”斐梨心疼这个孩子,年纪小小的每天钻在书里,好像不知疲惫,一股劲儿一直牵引着她。 “把围巾裹上,这几天大幅度降温,天太冷,小公主要注意保暖。” 她将买的红色粗线勾成的围巾圈在她颈上,掩住她的口鼻,低头看着她软趴趴的头发,长长的黑睫微微浮动,可爱乖巧的让她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小脸。 乔烟在她的手指伸过来时,猝然扭开头,嗓音变得冷凉,“上学吧。” 斐梨眨了下眼睛,尴尬地收回半空中的手,自动自发地替她拿书包,“那我们走吧。” 一大早把乔烟送到市立小学门外,看着她头也不回的进学校,小小的身影瞬间消失在人群中。 她心里很是郁闷,不知道这孩子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藏掖着,闷不吭声的怪让人心疼。 不一会儿来了几个小朋友,定睛一看是乔烟班上的学生,那几个学生平时见过她,知道她是乔烟的姑姑,有礼貌的上前打招呼:“你好小姑姑,我们是乔烟的同学。” “你们好啊。”她弯下身看着她们,笑问:“能不能跟我说说烟烟在学校的情况,我家小公主最近有点忙呢。” 一个胖乎乎的女生站出来,想了想天真说:“乔烟人很好呀,长得漂亮,男生女生都很喜欢她,而且成绩好,不过一直给人冷冰冰的感觉,不太好相处,但是在我被人排挤时,乔烟力排众力挡在我前面帮我。因为我很胖,她们都不愿意跟我做朋友,但是有乔烟跟成玉在,我也就不寂寞了。那些同学都说乔烟比较嚣张,自傲,伪装高冷什么的,其实她们就是羡慕她。” “只是这样吗?” 胡舒噘着小嘴,说:“她很聪明,有时候也很可怕。” 斐梨抬眉:“可怕?为什么可怕?” “具体我也不知道,她好像很讨厌吃梨,成玉发现她心情不好,都会塞给她一个梨子,然后就会被她冷眼扔进垃圾桶里,可成玉说她明明很喜欢吃梨的,要不然也不会老是想着梨子。” 梨子?她讨厌吃梨? 斐梨努了努嘴,越来越不懂,好像她们之间隔着一层纱,说不清道不明。 另一个女生说:“而且,她跟三班的刘迪关系不好,两人有过矛盾。” “是这样啊,我知道了,谢谢你们告诉我。” “没关系,那小姐姐我们先上学了。” “嗯,拜拜~”她站起身,温柔的目送那几个学生进了校园,才开车去学校。 一路上她仔仔细细地琢磨着那孩子的话,最后化为一声叹息。 叛逆期已经提前来临了么。 狭窄的车内响起一阵悠扬的钢琴曲,她瞥过眼,将手机直接摁了接通。 “阿梨。” “齐雪,有事吗?”自打那一晚她离开后,齐雪就没再联系她,打她电话一直被掐断,她知道自己不该食言,让她伤了心。 “你妈的事情怎样了?” 她看着前方的路,沉默了会儿,面色不变,“已经没事了。” “前两天我心情不好,才不接你电话,我很生气,别人一通电话你说走就走,感觉我在你心里没有任何分量,我害怕你会不爱我。” 齐雪的声音带有几分茫然,她已经花了很大的勇气去爱她,不愿最后连在她心里没半分位置。 “齐雪,我白天有课,你晚上有时间就出来吃个饭,我想给你介绍个人。” 齐雪一听,心里敞亮,“今晚吗,没问题,那我等你。” “嗯,那我先挂了。” 听到对方□□裸的告白,斐梨不愿再跟她偷偷摸摸的,她想带她见乔烟,让她们彼此相识,也许乔烟会慢慢理解她的这种感情。 — “你们玩过手相吗?” 乔烟在做作业,听见前排的女生转过头来说话,手中的笔停顿一下。 她很不喜叽叽歪歪的声音。 成玉一脸好奇的问:“手相,我记得有本书里讲的手相,你们会看吗?我都看不懂。” “我姐姐会塔罗,会看相,教了我一些,你要不要让我看看啊。” “真的吗?那你能帮我看看我未来的男朋友吗?” 旁边的过道是推推搡搡的几个男生,下课时间声音嘈杂,她们几个人围在桌边闲聊。 宋敏珠看了眼成玉的手,对方的手掌有肉,指纹清晰,姻缘线很平顺,几乎没有什么裂纹,她说:“你男朋友一定很宠你,都没有什么波折。” 成玉眼睛一亮,“啊,真的吗,是说我将来会很快乐咯。” “是啦是啦,好了换下一个。”宋敏珠将目光投到神色淡淡的乔烟身上,凑过去轻声问:“乔烟,你要不要看手相,真的很准的哦,我姐姐给我看的都很准。” “我不看。”她眼睛抬也不抬。 “有一条姻缘线可以看到你跟你未来的恋人有没有结果哦,像成玉就是吉相。” 桌边的几双眼睛纷纷落在她身上,成玉小声说:“你要不也看看,或许还真的很准呢。” 这些人真是不玩到底不让她休息会儿,乔烟面无表情地将笔搁下,伸出自己纤细骨节分明的手,“给你看吧。” 宋敏珠挤了挤眼睛,笑得跟个小太阳,低头将手搭在她手中间,看着手指下的一条清晰的线,狐疑地瞅了好几眼,有点不可思议。 乔烟的手很漂亮,细细的葱段一样平直,指侧有写字留下的茧,这只手摸着都那么有骨感。 “你的姻缘线好奇怪哦,竟然从中间突然断裂,断线是非常忌讳的啊,很不吉利。也就是说在以后的时光里,你遇到喜欢的人,是注定失败没有结果的类型,需要及时抽身而退,不然你再怎么努力也是没有机会在一起。” 乔烟原本想打击她几句,然而听见她的这番话,整个人僵住,脸色暗自沉了下来,将手抽了回去。 成玉瞥了眼她,赶紧摆手,胡乱打破凝重的气氛,“好了好了,宋敏珠你算不准的啦,我姻缘线这么好,乔烟怎么会没结果呢。烟烟你别相信,这个肯定不准,我出生的时候,我爸还找个和尚给我算八字呢,那人说我会掉河里,要避水,还给我改了名字。我以前叫成淼淼,就因为里面带水直接改成玉字。” 宋敏珠转而挠了挠脸蛋,笑得天真无害,“也许还真不准呢,哈哈哈,这个就是算着玩的,乔烟你别太相信,我也有算错的时候。” 乔烟垂下眼睛,没有吱声,面无表情地跨过桌子绕开自己的位上。 “我先去个厕所再回来。” 乔烟,你不能信这种玄学的东西,一点依据都没有,不值一提。 乔烟离开后。 宋敏珠双手趴在桌上,朝着她们小心翼翼的说:“乔烟的线好奇怪,断了之后,又出现一条很平行而清晰的线,线上有分叉,我记得我姐说这是命中会被人背后插刀,还有她的婚姻上有多条线,一生无烂桃花,将来会很操心自己的老公吧,一根筋通到底也不会花心滥情,而且她的事业线好长,这类人有点可怕呢。” 成玉嘟着嘴说:“烟烟这么优秀,肯定会成为一个厉害的人。” 乔烟脾气向来高冷,成绩优秀,人也善良,喜欢她的男生很多,只是每个想接近她的男生,都被她的冷淡吓得避退三尺。 “这种事可信可无啦。” 一天的课就这样慢慢走过。 乔烟临时被斐梨接去外面吃饭,说是要介绍一人给她认识。 她只手抵着下巴,神情冷淡的靠着椅背,捏了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感觉空气越来越冷,有点喘不过气来。 这时候,她真想回去睡一觉。 两人一同来到芳华餐厅,黑白欧式风格,迎门便是两盘扭曲的发财树,这个点客人满座,各种声音从四面八方洪水般涌来。 伴随着头顶闪烁的光线,她一眼看见坐在窗边的女人,那人穿着白色皮草,扎了个马尾,双手搭在一起,目光专注外面的夜景。 “齐雪,我们来了。”斐梨将她的注意力拉了回来,牵着乔烟入座,“这是我们烟烟,跟你提到的小公主。” 齐雪长得很有气质,肤色偏白,眼睛水水的,加上她的嗓音像甜甜的果糖,不禁让乔烟多看了一眼。 “你好小乔烟,我是齐雪,是斐梨的朋友。” 乔烟低了低头,手指暗自捏紧。 她想到斐梨带她来这是做什么时,已经没办法逃开。索性,她睁开狭长的桃花眼,笑得万般甜美,“你好,我是乔烟。” “快坐吧,等很久了吧。” “刚到这儿,阿梨,你先点餐。” 斐梨叫来服务员,点了三分霜花牛排,“先来这些,再来两分鸡翅。” “好的,你们请稍等。” 气氛一下子变得怪异。 乔烟脑门发烫,她垂着睫毛,玩着手边的筷子,一点精神也没有。 斐梨穿着灰色毛呢七分裤,上身内寸一件毛线衣打底,外面直接套了件黑色羽绒服,由于餐厅里温度偏高,她脱掉羽绒服挂在身后的桌上,清瘦的身材婀娜。 四人桌边静的悄无声息。 低头俯瞰整个夜景,相当的美丽梦幻。 乔烟手中抱着杯热水,看见齐雪离开座位坐在她们这边,而且还是斐梨的身边空位,她疑虑几秒,视线略略望去。 桌边的两个女人靠的很近,几乎可以贴着彼此的脸颊,小声谈笑,暧昧中已经逾越界限。 ——过于亲密。 她不露声色的凝眉,手指缓缓蜷缩起来,竭力淡定的喝着热水,以眼角余光打量她们。 “阿梨,我有话跟你说。”齐雪扯了扯她的手,脸蛋泛着粉粉红色。 斐梨凑过去,她颈子露在衣服外,里面的低领黄色线衣宽松,若隐若现的脖颈雪白纤细,细瘦的身上有股淡淡的兰花香。 她低迷的声音如风般飘进耳中,触动心弦,“你想说什么?” “我想……”齐雪扬起唇,以一个弧度迎上她的唇。 似挑衅,似娇纵。 乔烟面上淡定自如,心里早已经混乱不堪,绷着脸,抿唇一直不说话。 她乌黑的眼睛凝过去,陡然低头打了个喷嚏:“嘁!” 斐梨闻声蓦地扭头看过去,齐雪身子一歪,亲了个空,她眉毛一挑,赶紧正了正色。 一瞬地闭上眼,羞涩的抿紧唇。 “感冒了?”斐梨没有看齐雪的囧样,眼睛紧紧地盯着恹恹地小丫头,伸出手触探她的额头。 乔烟抬手打开她的,冷漠蹙眉:“我没事,你靠我太近了。” “……” 15.乔烟 桌边静默了半晌,空气仿佛凝固般。 斐梨干巴巴地抽回手,打量她寡淡的小脸,不明所以地说:“真的没事吗?” “嗯。”乔烟垂了垂睫毛,像块冰让人不易靠近,周身仿佛自动生成结界,将旁人都挡在她的领域外。 齐雪挽住斐梨的手臂,“阿梨,你不要太担心了,小孩子都不喜欢你这样啰嗦的大人。” “是这样啊。”斐梨失落地咬唇,转而朝齐雪露出笑靥。 这一举一动皆落入乔烟的瞳仁里,那乌黑的瞳仁阵阵紧缩,化成若无声息的厌弃与冷漠。 她近乎贪婪她的每个笑容,依恋她的每个动作,然而她怎么也比不过齐雪的一句话。 斐梨夹了块鸡翅给齐雪,时不时地看向角落里垂着脑袋的小人,微弱的视线移向她白腻纤瘦的颈,如同奶汁浸泡过的,从衣领深处飘着股淡淡的奶香。她的耳垂小巧软绵,浮着细弱的茸毛,干净可爱。 “烟烟。”她轻轻唤了她一声。 乔烟抬起黑白分明的眼睛,歪了歪头。 “身体不舒服记得告诉我哦。” “我没事。”乔烟重新拿起刀叉,切着她不爱吃的牛排,口味过重不合她胃口。 齐雪向来喜欢这种西式餐,显得庄重了点,而乔烟宁愿窝在家里跟斐梨吃一碗水煮面,也不想坐在这里吃这么贵的西餐。 一顿饭在她们的笑声里度过,这段饭吃的乔烟很不舒服,连着胃一抽一抽的痛。 她坐在位上,等待去结账的斐梨,目光淡淡的瞥向坐在对面的齐雪。 齐雪感觉到她的视线,露出笑说:“你不喜欢这里吗?” 她恩了一声,“这里不适合我跟斐梨。” “不适合……什么意思。” “这里一顿饭将近一千多,斐梨不是富婆也不是富家小姐,她根本就无力承受这么昂贵的一顿,要不是因为你……”这句话乔烟本不想说,她懒得跟这个女人斤斤计较,一想到斐梨那凹下去的小钱包,她心里就很不舒服,这一顿饭可以供应她们一个月的伙食了。 齐雪直逼她的视线,“跟我有关系吗?我说小屁孩,你知不知道我们是什么关系啊?” 乔烟兴致缺缺地抱着水杯继续喝水,将腹中的恶心感压下去,“你们什么关系跟我没关系,我们什么关系跟你也没关系。” “你,你知不知道谈恋爱就要享受生活,享受高档会所带来的愉悦。” “……” “跟喜欢的人共进烛光晚餐,融入到夜色的安逸中,是件多么幸福快乐的事情,而且高档餐厅、酒吧、宴会都可以让你大放光彩。”齐雪撑着下巴甜甜地看着她,继续说:“你还小,自然不懂这些乐趣。” 乔烟不屑地牵动唇角,用那青涩的嗓音说:“这种卖血式消费观念让我情愿跟斐梨一起离开,与其在这里吃什么血加牛排,不如在家吃一碗面条。你的圈子里或许都是你这样天真浪漫的大小姐,但是斐梨不一样,她生活并没不容易,钱都是一点点攒下来,只因为你喜欢,她就来了。总之,请你对她好一点,她很辛苦,有很多不是你看到的这么鲜亮,你之蜜糖,她之□□。” 齐雪被她说的没能反应过来,在她意识里,恋爱就是要追求烂漫,从消费理念里寻求一丝安慰与快乐。 “你这小丫头懂什么,跟你讲不通啦。”真是气死她了,为什么要跟一个四年级的小孩讲这种事情,一点也不觉得可爱! 乔烟喝光热水,缓缓放下水杯,轻轻吐出口气,唇色泛着水润。 斐梨正巧结完账回来了,她面上挂着笑,来到桌边拿起自己的羽绒服穿上,迈开脚步,将长发拉出衣帽外,来到乔烟身边主动牵住她的手,对齐雪说:“我送你回去吧。” 齐雪心情本来是很开心的,谁料被这个小丫头说的一点趣味都没了,她撇过脸,脸色沉了沉,双手环在一起,说:“不用,我让司机来接。” 斐梨咬住唇,不知道是不是这顿饭让她不太开心,她一直努力给她想要的幸福与浪漫,彼此之间的家境还是隔得天高皇帝远,她还是尽力满足她,见她突然这么不屑一顾,被戳到心了。 乔烟像只猫儿打了个哈欠,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姑姑,我们回家吧,烟烟困了。” “嗯,好。” “齐雪,那我们先走了,你回到家打个电话给我,我好放心。” 齐雪看了她们一眼,凝着一团火散不去,“等我回去再说吧,你们先走吧。” — 体育课在老师一声解散下终于可以休息了。 乔烟坐在草坪上,皱起眉毛揉着太阳穴,浑身忽冷忽热,睫毛潮湿的看着成群结队的学生纷纷往小卖店去,才缓缓的松了口气。 神经隐隐作痛,昨天吹了冷风,病更加严重了。 成玉从医务室拿了感冒药,坐在旁边给她递水,埋怨道:“你身体不舒服可以请假,这样不要命的认真,是为什么啊。” “没事的,你不用担心”她唇色泛白,接过水杯就着吃下一粒药,疲惫的用双手撑在在草坪上,呢喃一声:“总之不想输给她。” 成玉环着膝盖,懵懂不解的看着她,“你不想什么?” 乔烟笑得寡淡,“成玉,你有想追逐的人吗?那种需要你花费更多的精力与时间去追逐,想要得到的人。” “我不喜欢让自己这么辛苦,如果得不到会更轻松,我宁愿不要得到啊。” “你还真是……”乔烟抿唇,不再说话。 前天见到斐梨口中的齐雪,她生出一瞬的失意感,很强烈的浓缩在心里。 那顿饭吃的她心里沉闷,放下刀叉后,她就没再动。 看着她们甜蜜的样子,想离开的远远的。 吃了药后,在课间时间睡了一会儿,出了一身汗又吹了会儿凉风,更加头昏脑涨。 她把错题本翻开一页,手肘压在边角,整理题目。 天空阴沉下来,乌云密布,放学时骤然迎来一场大暴雨。 很多学生滞留在教室,等待家长来接。 乔烟将文具盒收进书包里,腾出只手从书桌里拿出错题本,呆呆的看了会儿,闷声不吭的将书包背在肩上,走出教室。 成玉手里拿着一把伞,回头追上她的脚步,走在潮湿的走廊上。 “烟烟,我跟你一起走吧,我有伞,可以一起出学校。” 乔烟看着她手里的小伞,一个成玉就够用了,她再钻进去两人都会淋湿,蓦然回头继续往楼梯处去,“不用了,你自己用吧。” “烟烟,你先别走,现在雨这么大,淋了雨会发烧的。” 成玉在后面叽叽歪歪的说什么,她已经听不进去了。 也许,脑袋被烧糊涂了什么也不想说,一心的想回去睡上一觉。 暴雨天气,路上交通堵塞,车辆像蜗牛一样慢慢移动,斐梨堵了一个小时半才到学校。 此时的天黑压压一片,除了路上霓虹灯点缀照亮一角,一路都是黑魆魆的。 她下了车,撑开伞柄,打开伞进学校找人。 四班教室已经锁门了,走廊上也没人。 学校过度空旷的可怕。 她心里极度懊悔,应该给她买一部手机,也好联系。 雨下的这么大,她找人都成了难事。 “烟烟,你在哪儿。” “烟烟?” 斐梨上下楼的找,连楼梯角落都找了个遍,终于在一个黑漆嘛唔的楼梯下看到那瘦瘦的身影。 乔烟蹲在地上,背脊靠着墙壁,整个人缩成一团,呼吸声偏重,眼睛阖上,手臂圈住自己。 睡着了一样。 斐梨蹲下身,摸了摸她的脑袋,头发竟然是湿的,她惊讶地摸了摸她的衣服,全身都湿透了。 心里一紧,她赶紧捧起她的小脸,紧张地唤她:“烟烟,快醒醒,是我啊,烟烟?” 乔烟喃了一声,眯开一条缝,继续阖上。 斐梨将手探到她的额上,睫毛颤栗,一手烫人的温度让她心惊肉跳,“好烫…” 外面还在下雨,这雨势是今年最严重的一次。 她干脆将她背在身上,一手托住她的腿弯,一手提着伞带往校外走去。 回到家,她赶紧给认识的私人医生打电话,那是她哥的同学,平时感冒发烧都找他。 她忙不迭的将乔烟身上的衣服全脱了,第一次这么紧张害怕,手在解衣服时都在打颤。 乔烟肤色雪白,如滚在奶汁里散着莹莹的光润。 斐梨在浴缸里放了温水,小心翼翼地抱起赤着身子的乔烟,放进温热的水里,给她泡澡,洗头。 少女的身子青涩,初长,美丽,身上的肌肤玉雕砌成般柔嫩光滑。 泡了会儿澡,将她擦干裹好,悉心照顾。 这时候门铃响了几声。 斐梨闻声跑去开门,门外是个穿着白大褂短发的女人,看着她顿时心里松了口气,“郁姐,你终于来了,快进来。” 郁夕椿走进卧室看见躺在床上的少女。 “这是唐欣的女儿?”她拿出注射器跟药水,忙碌着给她打点滴。 “你不都知道吗。” 斐梨温柔的给她撸起袖子,露出一截藕臂,摸着她的额头,神色不悦:“怎么那么烫?” “405度高烧能不烫,打点滴今晚会退烧。” 郁夕椿瞧她紧张成这样,笑了一下,安抚道:“别担心,今晚多看着她,出了汗就没事了。” “谢谢你郁姐。”斐梨一门心思都在乔烟身上,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气息,整个人都是混乱的。 更顾不上礼仪之道。 郁夕椿收拾着医药箱,顺便打量斐梨的房间,然后交代几句便走了。 — 静默的房间,微冷。 斐梨的房间风格简约单调,没有耀眼的水晶灯,也没有精致的装潢,古朴的书架摆放来自各国的书籍,穿着白袜子的双脚在木板上来回走动。 她走到一边将灯光调暗,方便床上的人休息。 漆黑的眼睛静静地打量她,看见额上出的浮汗,拿过桌台上的冰过的湿毛巾,安静的给她擦拭。 乔烟被烧的迷迷糊糊,梦魇般喃喃喊了声:“妈妈……” “烟烟,你怎样了?” “妈妈不要丢下我。”乔烟吸了口气,手指攥紧,有点难过的皱了皱眉,沉甸甸的脑袋炸裂了。 斐梨无意瞥见她眼角流出的泪,如一道水线陨落的星辰般,使她胸口一窒:“烟烟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乔烟张开唇颤了颤,无意识地动了两下,声音沙哑:“我好疼……” 16.神坛 乔烟眼里攒着泪水,痛恨那抛弃自己的女人。 她从未有过灿烂的童年与回忆。 “好疼……” 斐梨到了杯温水,从床上将她捞起,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将水杯贴近她干裂的唇瓣,睨了眼唇上烧出的两个泡,很是心酸。 “乖,喝点哦。” 乔烟如同置身在一片黑暗中,有无数双手掐着她的关节,深陷沼泽,动弹不得。 “……放,放开我。” “乖,你要喝水才行,烟烟,你听见我的话吗?” “走开,走开。”她摇了摇头,很是排斥这种被火灼烫的感觉。 斐梨将她脸上的发丝勾到手肘外,托起她的下巴,打算强灌,谁料刚灌了一口,乔烟就被呛得呼吸急促,差点没缓过气。 吓得斐梨赶紧拍打她的背脊,急的心慌意乱。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以后,我不会再这样把你丢在那里,你要好起来烟烟。” 乔烟浑浑噩噩的,眼皮沉重,无法睁开,脸色更是苍白的可怕,迷迷糊糊中有温热柔软的东西贴在她的唇上,鼻息间恰能呼吸到散落空气中的一抹留香,浅浅地扎在她的心尖上。 她微微启唇,有水流入了喉咙,如同浸泡花瓣的香,滋润干涸她的心房。 接下去的事情,她已经记不住了,早昏沉睡去。 睁开眼睛时,日上三竿,清凉的太阳穿透玻璃窗,折射进来。 乔烟在床上翻了个身,掩唇低低咳嗽几声,眉梢半分色彩尽无,浑身无力。 斐梨端着餐盘进了卧室,将温好的小米粥端在手里,用小勺子搅拌几下,看着床上无精打采的人,轻声说:“起床吃点东西吧,不要饿肚子。” 乔烟慢吞吞的坐起身,长发凌乱的披在肩上,脸色苍白,酥软无力,“我不太想吃。” “不吃身体恢复的会很慢,我喂你好不好?” 斐梨将勺子递到她面前,对她温柔一笑。 乔烟无可奈何地抿了一口,脑子里竟然记不住昨天的事了,皱着小脸,涨涨的脑袋疼痛感加重,长睫根根分明,眼皮懒得抬:“我昨天是怎么回来的?” 她疑惑的看她,“你不记得了?” “想不起来。” 斐梨不知要不要跟她讲,她昨天为了让她喝水,实在是费尽心思,要是被她知道自己怎么喂水的,不知会不会给她留下心理阴影。 对于她的成长,斐梨着重于身心健康,不想让她去了解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感情。 她低下眉眼,若无其事道:“也没什么事,把你接回来后,叫来医生给你打点滴退烧。” 乔烟吃着粥,乌黑的眼睛瞄她一眼,似乎想从她的神色里辨别真假。 斐梨笑说:“昨晚担心死我了,以后我不没有接你,不要出教室。” “你昨天为什么那么晚?在加班吗?” “路上堵车,来晚了。” 不一会儿,乔烟乖乖的将粥吃完,打算再休息会儿。 睁开眼睛时,一只白色手机落入眼帘,她哑然地盯着手机,再看向她,懵懂不解。 斐梨将手机打开,给她示范了一次,“这是开关键,这是信息箱,电话在这儿,我存了我的号码,标的第一位,有音乐库,如果无聊可以听听你喜欢的音乐。” “这是给我的?” “怎么?喜欢吗?我一直想送你一部手机,方便你学习联系我,还不容走丢。” 乔烟接过白色盖子的手机,摩挲着光滑的边沿,眼里闪过一丝光亮,打开屏幕看见里面的一串号码,如暖流滑过心尖。 抿紧唇,长睫毛湿润颤抖,她歪了歪脑袋,笑得分外温软,“谢谢你阿梨。” “只要你开心,我什么都给你。”斐梨摸了摸她的脑袋,温柔道。 她的手一顿,抬眼问:“我要什么,你都会给我吗?” “嗯,凡是我力所能及,都能为你办到,当然,烟烟你到底想要什么?” 乔烟静默半晌,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弯了弯唇角,低迷道:“我想要你属于我。” 斐梨神色一顿,心想这孩子是不是太缺乏安全感了,许是她给她的关爱不够。 乔烟凝住她白里透红的脸颊,等待她接下去怎么自圆其说,用怎样的方式打发她。 斐梨摸了下她的额头,温度恢复正常,她拧起眉,不容置疑的口吻说:“我现在也属于你,你是我的亲人,我也是你的亲人,我们不会分开。” 亲人…她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却一味的陷进去。 乔烟闭上眼睛,舔了下牙槽,顶了顶腮帮子,心里生出一种无力感,点头一字一句地:“好啊,我最亲的人。” 昏暗的剪影中,少女眼底透着冰冷厌弃的光泽,扯了扯唇角,不再继续寻求答案。 而今她们之间日渐式微,再也回不到初见时的纯粹。 — 之后的时光,斐梨跟乔烟始终和睦相处。 斐梨下班依旧担负起接送她的任务,然而她卡里的钱,也在慢慢多出好几笔来历不明的小数目,这让她委实大吃一惊。 小学考试已经接近尾声。 当班主任捧着试卷拿着成绩表走向讲台时,整个教室顷刻间一片静默。 紧张的气氛压得众人心脏突突乱跳。 乔烟面无表情的看着班主任手里的成绩表,虽然对此次的好事有把握不会太差,可是,还是对英语这一门较为担忧。 班主任沉默了良久,肃穆的神色扫视众人,开始宣布成绩。 “这次期末,我们四班排名年级第一,大家都辛苦了,创造了第一的名额。寒假不能放松懈怠,一定要继续端正态度,好好学习,快乐度假。”班主任犹豫了会儿,拿起成绩表,说:“现在开始宣布此次成绩。” 乔烟幽黑的眼眸轻瞄,缓缓拧起眉毛。 “全年级第一名是我们班的学生。” 话音刚落,讲台下便开始议论纷纷,不少人在小声猜测。 班主任专注台下的学生,打断他们的声音,义正言辞地宣道:“年级第一名是乔烟,大家鼓掌!” 所有人纷纷抬起脸,哗哗哗的狂鼓掌,一个个投去艳羡的目光。 真是学神,次次拿第一,就没掉下神坛过。 成玉惊讶地瞥向自己的同桌,激动不已,“烟烟你是第一啊,哇,我就知道你是最好的!” 乔烟靠着后桌,桃花眼微微眯起,懒散地露出个意味的笑。 内心腾起一股热浪浸透全身,充斥着舒张的毛孔,微微颤栗。 她好想知道,第一的话,斐梨会给她什么奖励呢。 17.生父 近来天气零下三度左右,寒假已经来临。 乔烟加上件厚厚的棉袄,围着斐梨买的围巾,低垂着脑袋,朝着小掌心哈了几口气,搓了搓冰凉的手,乌黑的眼珠子像玛瑙一样温润。 她抱起书桌上的课业本送去办公室。 走廊处聚集各个班级的学生,高年级的女学生中依稀可见飘逸的短裙,时尚的打扮,炫耀的口吻。 送完课业本回到教室,成玉正在收拾着书本,准备回家。 教室里稀稀朗朗地走了一大半,乔烟将书包收拾好,背在肩上,慢悠悠的走出去。 夕阳渐渐退去余光从地平线消失,天际尽头出现一道拱形的彩虹,反射出七彩的光芒。 雨后的几天,都是晴空万里的美景。 她出了校园,外便看见一辆福特停在大门外,她眼前一亮,迈开小腿想要跑到那人身边。 然而刚走了两步,僵硬在原地。 斐梨倚靠着车身,手里拿着手机晃了晃,低头看着地面,嘴角一直挂着笑跟身旁的女人聊天说笑。 那个女人正是齐雪。 她嘴角含着笑,不知女人与她聊到什么话题,只见她微微眯起眼睛,唇角牵起,咬唇抿出一丝无奈,偏就暖透心底。 乔烟背着书包站在远处,神色怔住。 她见过的斐梨有很多面,但是从未见到过她这样对自己过,好像眼前的这个女人不是她所认识的人,瞬间变成了另一个次元所不熟悉的陌生人。 齐雪伸手挑过她的发丝,艳红的指甲把玩着她的头发,扬起唇:“阿梨,你头发好像有点长喔,什么时候该修剪一下。” 斐梨握住她的手,道:“我知道,你来找我就为了说这个。” “我是有事找你,才不是找你谈情说爱。” “什么事情?” 齐雪轻笑一声,笑容里带着几分不悦,戳了戳她的脸蛋说:“我帮你查到乔烟的亲生父亲了。” “?” “其实我不想帮你,谁让你不多陪陪我呢,后来想想与其让那个小丫头缠着你,还不如给她找到亲人,你也好卸掉这份重担。” 斐梨脸色僵住,神色古怪的看过去。 “你查到谁了?” 齐雪靠近她,在她耳边说:“乔厉,乔氏集团的总裁,m市呼风唤雨的男人。” 斐梨在一瞬蓦地没了动静,连着呼吸都轻不可闻。 乔厉的名字,本不该跟她有所交集,甚至她不知这是何方神圣,然而脑中浮现出经理新接项目的公司,好像就是乔氏集团。 心瞬间沉了下去。 齐雪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我猜到你会很吃惊,我也很吃惊。乔厉与我父亲曾经在美国有过生意往来,听到些风声,他有个私生女一直在外面生活,我爸约他出来叙旧,发现他查到了乔烟身上,更让我吃惊的是,这个男人竟然没有儿女,妻子在三年前癌症去世了,至此未婚。” 斐梨的眼眸渐渐沉下来,说:“你会不会搞错了,乔烟是乔厉的女儿,这种事情……” “二人dna匹配度999%,还会错吗?” “你……”一句话堵住她所有的困惑,不知该说什么好,唐欣离开难不成就是因为这个,她生的是个别人都不敢惹得男人的女儿,她知道总有一天,生父会找回乔烟,所以提前桃之夭夭。 乔氏集团是个不容小觑得大企业,背后的关系网有多复杂,旁人万不敢深入了解。 能找到生父,这本是值得高兴地事情,为什么,她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齐雪靠过来,抱住她安抚道:“阿梨,我也是为你好,你一个人带她不容易,有了这个孩子,我们的生活反而受到影响,我希望你能将她交给她的父亲,你要相信在那个男人身边,会比在你身边得到更好的照顾。” “等等,烟烟大概还不知道他的存在,这件事暂时不要说。” “那个男人已经在挖掘出私生女就是乔烟,她是无法留下来的,离开是早晚的事情,早点说出来,也许她还能多些时间去接受这个事实,没想到骨子里还真是小公主呢,乔厉竟是她的生父。” 斐梨已经错愕住,脑子里都是乱的。 齐雪眼睛疑惑的瞥向某处,眼睛一顿,凑到她耳边低喃了几句,“你的小公主出来了,我先走了。” 斐梨眉毛颤了颤,微微转过头看向大门的方向。 冬日下。 乔烟穿着厚厚的棉袄,围着红色的围巾,睁着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怔怔看过来,那神情仿佛已经等待好久。 “我们下次再约,不要忘记我爱你阿梨。”齐雪在她脸颊上亲了下,坐进自己的宝马车里,司机发动引擎行驶而过。 斐梨望着远去的轿车,浑浑噩噩地回身走到乔烟面前,扯出抹笑,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子,说:“怎么不过来找我,站在这里不冷吗?” “看你们那么亲密,不想打扰到你。”乔烟懵地回过神,目光淡淡,背着书包转身便走。 斐梨顿了下跟在身侧,握住她的手指,说:“我跟她聊了点事,没什么。” 乔烟闷声不吭地摇头。 她不信。 “那你们聊什么呢?聊什么聊那么久。” “这……”斐梨哑口无言,乔厉的事情她现在还不能告诉她,总觉得太过突然,何况她养了这么久的孩子,突然拱手送回去,这心里万分不舍。 “没什么事,不过是下次约了一起看电影。”斐梨转移话题,轻笑一声,眼尾随着微勾。 乔烟扭过头,脑中想起女人随意的摸她的头发,心里很是别扭。 她停下脚步,斐梨也跟着停下。 “她。” “嗯?” 乔烟望着她眼尾带着的几分媚气,凝住双眼,慢慢踮起脚尖,抬手抚摸她遮在额前的刘海,声音很轻很凉,说:“我看见,她亲你了……” 斐梨目光微讶,闪过一丝尴尬,低咳几声,说:“这是打招呼的方式,她在美国待过一段时间,习惯这样打招呼。” 乔烟睫毛轻眨,手指捋着她的黑发,愣怔半晌。 她低声而又耐心的说:“阿梨,你是不是开始嫌弃我了呢。” 她拧眉,握住发上的小手,问:“乱说什么话。” 她从未对自己像齐雪那样认真,从未亲过她。 这可能就是爱人与亲人之间的区别。 无形之中,所有条件都将她拒之门外。 车在沥青的道路上缓慢行驶,斐梨回到家,打开门,想到什么问: “期末考试成绩出来了,小公主考得怎样?” 乔烟想到自己的成绩表,乌黑的眼睛认真而又紧张的看着她,轻软说:“我的成绩你真要看嘛?” 她嘘她一眼,“如果你不愿意,我就不看了。” 乔烟眼尾蓦地跳了跳,脸颊有点躁热,撇过头去,“喏,给你看。” 一张崭新盖红章的奖状交到斐梨的手上,还有一张成绩表,分数则是让她大吃一惊。 语文作文上扣了两分,其他的科目全是满分。 真是比她儿时还要优秀的多。 “你真的很优秀,不愧是小公主。”斐梨酒窝浅笑,宽慰的点头。 “那有奖励吗?” “奖励?” 透过掠过水平线的光影影绰绰的折射在她纤瘦的肩上,转眼间,发现这丫头长高了不少,轮廓也越来越端丽。 她寻思道:“你想要什么奖励呢?” 乔烟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笑看她说:“陪我看一次烟火。” 星空之下,繁星点缀,夜的烟硝弥漫在空气中。 斐梨与乔烟站在最顶层的屋檐上,头顶着深蓝的天,冷厉的冬风割削着两人的身体,脸蛋隐约被风刮的刺痛。 “砰砰砰——!!!” 天空瞬间绽放开绚烂夺目的烟火,像一道缤纷的旋涡,随即消失,打破夜色的沉静,映照在乔烟明亮漆黑的瞳仁中,剪出一抹熠熠的光。 “好美啊……” 乔烟露出天真烂漫的笑容,扬起手穿过风的痕迹,清香荡漾在空气中。 她眨着绵密的长睫,用手指蒙住她的眼睛,世间仿佛蒙上了一层薄纱,点点碎碎的光穿过指缝绽放清晰的美。 这一刻,乔烟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幸福。 和喜欢的人一起看城市烟火,是一件多么奢侈的事情。 斐梨对她而言,如同清糖煮酒,味辣后劲足,入了口掺一丝细腻的甜味。 在她十岁冬季,终于跟最重要的人一起度过了。 斐梨抬头看着不停绽放的烟火,抿紧拳头,心如跳动的尘埃,寻不到驻足的港湾。 她想自私地留乔烟在身边。 这会不会是另一种考验。 18.争锋 斐梨一日复一日上班,早上睡过了头,爬起来时急急忙忙拿了块面包叼在嘴里,从架子上拿起包跟车钥匙,咬了口面包回头对刚起床的女孩说:“昨天的饭你直接放微波炉里热下,我先去上班了。” 乔烟睡眼惺忪地,抬手揉了揉眼睛,“我知道了。” 斐梨打开门,站在原地换鞋,嘴里说着:“有人敲门记得别开,这里我不认识一个人,明白吗?” “嗯。” “那我先走了。”打开门,她快速跑向停车库,带走屋里一丝暖流。 乔烟淡淡地瞥向桌上的面包,走过去,从桌上撕了一片咬在嘴里吃着。 吃那么点,不饿吗。 斐梨开车直奔公司,昨天跟陈丽芸通了电话,问候几句,得知她身体已在恢复中,而且恢复非常快,不禁浮出笑意,从那璀璨的烟火绽放夜空,如同流星划过,给她的生活带来了不少好事。 她身上挂着工作牌,将包丢在座位上,看向蒋鱼的电脑开着,但是人却不在。 部门里的人在她进来的那刻,视线纷纷落在她身上,斐梨一阵好奇看过去,他们再次将视线缩回电脑上。 年底将至,最后一个项目完成,他们也能放假。 蒋鱼从卫生间回来,她来的早,化妆都爱去卫生间的洗手池边,早上看不见她人也不怪。 “阿梨,你听说了没有,你手里的项目撤掉了。” 斐梨闻之,有点不明其意,这些天她学校有点事请了好几天的假,一直没注意这个。 “撤掉的是哪一家的?” 她手里三个项目,经理认为她比较精细,做事处处周到,便调了三个项目交给她,若是成功交出去,还会得到一笔奖金。 蒋鱼叹了口气说:“乔氏集团的项目一夜之间全撤了,对公司而言是一笔巨大损失,简直落下来的一道闷雷,经理都被砸晕了。” 她张了张嘴,脸色瞬间苍白,手指不经意地颤抖:“乔……氏。” “是啊,也不知道怎么搞得,三千万就这么不翼而飞了,老板那里暴跳如雷,经理这儿更是心惊肉跳的,你竟然不知道这么重要的事情,不管怎么说这事也不怪你,不知道那公司负责人怎么搞的,说撤就撤。我们啊都很同情你,这次的奖金没了。” 斐梨听到乔氏集团四个字,怔住半晌,颤抖了一下。 如今只有她一人知道乔烟跟那位乔厉的关系,同事们一概不知,若是大胆猜测,很有可能是那个男人先礼后兵,让她心里有个底。 她不将乔烟还回去,谁都没办法从她身边抢走。 更多的时候,她在说服自己,乔烟在那里定会比她这里过得逍遥自在,无忧无虑,年纪那么小就跟着她吃苦,岂是她忍心见到。 — 乔烟正在家里写作业,斐梨不在,她也能照顾好自己,厨房里有剩菜剩饭,热一热还是可以温饱。 桌上是她买的零食,饼干面包充饥,一天也不怕饿。 作业做到一半,门铃被人摁响,她以为是斐梨回来了,踩着拖鞋准备开门,然而在猫眼处看见一个女人的面孔时,她瞬间眸色微沉。 齐雪不厌其烦地继续摁铃,她知道今天只有乔烟一个人,找准时间来这儿。 “开门,我知道你在家,乔烟。” 乔烟不想开门,她很不喜欢这个女人,甚至对她充满浓浓的敌意。 打算漠然忽视。 齐雪也不着急,弯了弯唇,对着猫眼的孔露出笑来,“你不想知道自己的生世吗?你的亲生父亲。” “……”乔烟睁开眼睛看着前方,脚步停驻。 “阿梨真是把你保护的太好了,她竟然天真的想独自承受这一切,这女人让我心疼。” 门哒的一声开了。 乔烟移开脚步,让开道路,抬头看她:“你刚说什么,我的生世?” 齐雪走进来,径自坐在沙发上,她穿着白色皮草大衣,手指新染的豆蔻色,鲜艳美丽,十指不沾阳春水大概就是这样的一双手。 “是啊,你的父亲正在等你回去。” 乔烟并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甚至对这个亲人一点念想都没有,从齐雪口中听到,不经意地还是看了过去,“是谁?” “乔厉,m市乔氏集团ceo,一个背后拥有很多势力网的男人,让人闻风丧胆的男人。想不想听听他的声音,你的父亲一直在找你,如果你乖乖回去,或许对谁都是好的。” “齐雪,你一来就跟我说这些,我凭什么要信你。” “你要是都不信我,怕是没人能救得了斐梨了。” 乔烟听到这儿,眉毛纠缠,直视过去,冷得像把刀子往她身上割:“阿梨怎么了?” “阿梨?叫的好亲热呢,她不是你的小姑姑吗?还是说你一直对她抱有不可寻常的、超乎伦理的感情。” “关你什么事,再说一遍,若是我妈嫁给她哥,这小姑姑或许名正言顺,不过婚礼最后毁了,她就不是我的小姑姑,她只是斐梨。” 齐雪愣怔住,面对这丫头可怕的眼神,竟有一丝怯懦。 她脸色刷的通红,咬牙鼓起勇气道:“我不管你对她是什么感情,我来是告诉你,乔厉也就是你的生父在无形中打压斐梨的工作,撤销她手上的项目,造成一些不可逃避的麻烦,这些麻烦事或许会让她丢失一份来之不易的工作,你好自想想要不要乖乖回去,我来这儿不是当说客,是来求你,求你回到你的世界去,你有比这儿更无忧的生活,没必要纠缠一个对你有恩的女人。” 乔烟冷哼一声,手指抚摸着桌沿,漫不经心道:“是那个男人让你来的?这种事你让我怎么信。” “这是一份dna资料,是你跟乔厉两人的配对结果,对了更明显的地方还有一样,你的眼神可真是像极了那个男人,可怕的让人发指。”齐雪自然见过那个乔厉的男人,甚至于她看见他的第一眼就感到无边的恐惧,据说这男人杀人不眨眼,始终与警方玩猫捉老鼠的游戏,更不容易被人逮到他犯罪的证据。 乔烟的这双叼起的桃花眼,虽然迷醉人的视线,同样让她颇为心惊。 若不是心里思念着斐梨,她死也不要来这一趟当说客,尽做这种卑劣事。 齐雪想到她的父母,生意上的一些事被乔厉拿捏在手,更加不敢掉以轻心。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乔烟是他的女儿,她会想办法将她送回去,只要不伤害她的父母,任何事都可以商量。 总之乔烟离开斐梨,于她于任何人无不是幸事。 乔烟端起桌上的茶杯,视线冷冷略她一眼,忽而咧嘴一笑,指尖一送,茶杯如同陨落的星辰,啪的一声摔在地上,碎了一地。 齐雪吓了一跳,喉咙吞咽了一下,死死地盯着她。 乔烟垂下眼,盯着一地的碎物,寒声说:“滚,现在立马从我眼前消失。” 齐雪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齐雪,回去告诉那个男人,丢掉的东西,岂有说回就回的道理,想要我回去,除非三跪九叩请求我的原谅,否则别跟我谈所谓的dna亲情,我不会相信任何书面证明。” “你连斐梨都不信了吗?你这样会让斐梨面对更严重的局面!” “那我陪她一起面对,不就行了。” 齐雪喘了喘气,仿佛听到一个极为好笑的幼稚话,“乔烟,斐梨跟你不同,永远都不一样,别把你的想法强加给她,你根本就不了解她。” 19.残忍 斐梨最近犹如被人下了咒,工作上处处遭到刁难,生活很是不利,压力很大。 蒋鱼看在眼里,心疼地抱抱她,“你是不是得罪谁了,为什么一下子都在针对你。” “我想得罪的那个人是不会放过我的。” “到底怎么回事,你都不说给我听吗?” 斐梨叹了口气,心里感激她的关心,这件事因她而起,不能让身边的人牵扯进去。 她笑说:“等我过段时间再告诉你吧。” 上班时间人流鱼贯而入,熙熙攘攘,下班时路上仅有几个人。 斐梨抬头看了眼树荫落下的细碎光点,没有开车,漫无目的地走在马路上,这时候一辆加长林肯突然停在她身边,车门打开,走出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低声说:“斐小姐,我们乔先生有请。” “你们先生在哪儿?” “车内。” 斐梨睫毛一颤,事情已经到这地步,她不能不见,但是见了绝对也改变不了那人的想法,对方目标很明确,想要乔烟。 这是她最为无力的事情,垂死挣扎地鱼一样,最后奋力跳跃,试图离开囚禁她的渔网。 她恢复一惯淡然从容,在保镖的邀请中,坐进车里。 座位旁隔着一个小茶几,上面摆放着醇香的茶点,男人长相俊美清冷,倒了杯茶说:“斐小姐,尝一尝新茶如何?” “抱歉,我不爱喝茶。”她报以微笑示意。 气氛很是冷硬,更多的是一种无形的折磨。 斐梨坐在位上,身体绷紧,捏紧的手指暴露了她的紧张。 乔厉视线瞥到她身上,盯着她的侧脸瞧,说:“唐欣伺候过我一次,之后消失的无影无踪,我对这个女人没有半点印象,隔了一段时间去她呆的那家店,得知她有个女儿,叫乔烟。听到这个名字,我并没有多大波动,其实我不喜欢除了我妻子以外的女人给我生孩子,虽然我的妻子去世了,可在身体上,她是个洁癖的女人。” 斐梨静静听着他的叙述,仿佛能想象那位高贵的乔夫人,定是美貌无双。 她敛下眉,问:“那为何会碰到唐欣?” 乔厉撑着下巴看窗外的景色,“在一起醉酒中,我从她身上看见了与我妻子一样灵动的双眼,加上酒精的催化,才造就了现在的麻烦。” “你找我是想带乔烟走?” “没错,我是她的生父,自然不会把她留在你身边,这孩子必须回到乔家,既然她的出生是个错误,那不如让这错误继续错下去。只要你愿意松手,我定会为你准备更多的工作机会。” 斐梨恨不得一巴掌扇上去,她隐忍着胸腔的怒意,瞪着他冷笑:“乔先生,我绝不会烟烟回到你的身边,我并不认为她在你身边会得到更优良的教育。” 乔厉显然不把她的话当回事,散漫地靠在椅背上,“斐小姐的父母好像是中高的老师吧,我记得你的哥哥在科研所工作,现在的工作确实越是越有压力,尤其像你们这样的书香门第,要维持着名誉,免得曝光一些不堪入目的事情被世人嗤笑,像只流浪狗人人喊打。” “你……你卑鄙!” “我乔厉想要做的事情,是你没办法阻止的,你最好听话,让乔烟乖乖回来,否则指不定你会看见三块墓地。” “……”斐梨面色煞白,手指止不住的颤抖,所有的挣扎通通吞咽在肺腑,无力反抗。 “斐小姐你大学还没有毕业,若是因为一个仅仅养了段时间的小孩葬送自己的未来,我奉劝你不要赌,你绝对会输的一干干净。” 斐梨也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家的,当她失魂落魄地将钥匙插进孔里,拧开门把,看见从房里匆促跑来的女孩,神色呆滞了一瞬。 “阿梨,你回来了。” 这一秒,她好想抱抱这个孩子。 也许她的放手会促成她的不幸,那个男人并不是想领回他的女儿,而是需要一个工具,年幼不懂事,听话乖巧的工具。 想到以后乔烟要面临的道路,她无力地仰起脸咬紧唇。 她都养了这么久了,怎么忍心将她送到老虎的嘴里。 “嗯,我回来了。”斐梨缓缓地笑,走到厨房从挂钩上取下围裙,穿在身上,说:“烟烟想吃什么?” “你做什么,我就吃什么。”跟着斐梨后面,她也不挑食,有什么吃什么,除了阿嬷那件事,之后特别不喜给她找麻烦。 斐梨没有回应,简单地敲了鸡蛋,下了两碗面条。 不过几分钟,她便端着热腾腾的面放在茶几桌上,看着乔烟小口的吸着面条,乖得让她多了一份愧疚。 她逃不掉的,乔厉是不会放过她。 斐梨佯装深吸口气,吃着面条,说:“烟烟,我找到了你的亲人,乔厉先生是你的亲生父亲,以后你就跟他一起回家吧。” 乔烟手抖了一下,抿着湿润的唇,“我不回去。” “小丫头这是赖我这儿了?我养了你这么久,好歹你吃我的住我的,我没跟你算账呢,别再碍事了,收拾下你的东西跟你父亲回去。”斐梨故意把话说得激烈难听。 果不其然,乔烟眉毛不自在的拧紧,“为什么要我回去?我不回去不可以吗?我想跟你在一起不可以吗?” 斐梨瞪大眼睛,啪的一下将筷子摔在桌上,目光犀利道:“凭什么我要养你这个小鬼,你在这儿很碍事,打扰我跟齐雪谈恋爱。啊,对了,忘记跟你说我是个同性恋,我的恋人就是齐雪。一想到为了瞒着你,每次都要偷摸摸的出去约会,我真是受够了。你有你的好日子,干嘛非要缠着我呢。” 乔烟听得心里很酸,一双黑亮的眼睛微微泛红,摇了摇头,“阿梨,你为什么要说这种话,你故意的是不是,你不要这样。” “你是小公主,可以无忧无虑生活在你的象牙塔里,而我只是个普通不过的大学生,为了一日三餐费尽心思的俗人。在我眼里你是个小妹妹,就像一块玉,要小心翼翼地去保护,温暖它,才不会让它黯然失色。那个保你衣食无忧的父亲,他可以给你美满幸福的爱,而我给不了任何物质生活,跟在我后面只会让你吃苦。我们本质相悖,你的生活圈、以你的身份是不会出现我们这样的人,求你离开吧,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不!你为什么要这样说,你昨天还好好的,你给我说这些做什么,是不是齐雪,是不是她逼你的!我告诉你,我听不懂,我不要听!”乔烟眼里含泪,一把将桌上的插着玫瑰的花瓶狠狠的砸碎在地,混着水与花香的清新荡漾在这间原本属于她们两人的空间里。 她知道,只要被斐梨知道那个人的存在,她不能再留下去。 她不懂这种撕心裂肺的感情究竟是什么,为什么听到她要赶她走,心就疼得炸裂开般。 她的眼睛浸湿,瘦弱的身体颤抖着,这鸟语花香的世界顿时形成一片黑暗,蜷缩包围着她,挣扎不脱。 她不能心软,她斗不过乔厉,她怯懦了,她不能让亲人因为自己的受到伤害。 斐梨冷冷得站起身,暗中攥紧手指,低头面无表情看她,“我会让乔先生来接你,明天给我离开吧,这里我也打算搬走了,你不会再有地方住。” 乔烟死死地盯着她,一时忍不住上前从后面把她抱住,“阿梨,不要赶我走,求你不要赶我走。” “烟烟,算我求你了,这里真的不适合你。”几滴泪从她的眼角毫无预兆的滚落,滑过她美丽清瘦的脸庞,她咬紧唇,捏紧拳头,牙齿颤抖着:“我不想要你。” 乔烟脑中嗡的一声响,心尖被刀硬生生割开,鲜血淋淋的。 她浑身僵住,睫毛湿糯,除了沉默,竟找不到任由一句让她说出口的话。 手指被斐梨慢慢从腰间一根根板开,甩了下去,头也不回的进了卧室,“你只会连累到我。” “你说过……这辈子都不会不要我,斐梨你自己说过的话,你怎么能……啊……”她捂住脸,大哭着缓缓蹲下身,似要将所有的痛苦全都哭出来,声音低呜回荡在冷寂的空间,指尖一片湿迹,凉透心底。 你怎么能言而无信。 以这种绝情的方式伤害她。 她是那么小心,那么谨慎地留在你身边,呵护着这种她所珍惜的感情,竟落得如此卑微。 20.十年后[入v公告] 十年后。 光阴冉冉,柳树落下毛细的花絮,蓝色的天空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斐梨混在人群中,手里买了今晚要做的食材,都是齐雪爱吃的东西。 这十年里发生了很多事情,她的父亲去世了,陈女士一个人在老家颐养天年,斐枕也成家生子,娶了大学门当户对的女人,一家三口去了美国,也不知什么时候会回来。 她回到家给陈女士打了通电话,询问她近日的状态,虽然给她安排了保姆,可还是不太放心。 担心有虐待老人的事情在她身边出现,偏偏陈女士很乐观,在话筒里调笑:“你也太操心了,我这骨头还没老化成一潭死水,家中的事情你放心,好好过自己的生活。” “你要不要赖我这儿散散心?” “嘿,不去了,我看你要照顾齐雪这孩子已经够辛苦了,我再去你哪忙的过来嘛。” 斐梨垂睫,她将买的鱼放进水桶里,看着遇水活蹦乱游的鱼儿说:“妈,你在家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告诉我,不准瞒着我。” “我知道。” 母女两聊了一会儿便挂了电话。 斐梨穿上围裙,低头看了眼手机时间,拨了通电话给齐雪。 不一会儿那边接通了。 “阿梨。” “齐雪你晚上几点回来,我给你做晚饭。” 齐雪一听笑问:“我晚上接了兼职,大概十一点左右会回来。” 兼职?斐梨有点不放心的问:“安全吗?你去哪儿兼职?” 齐雪刚要说什么,透过听筒,斐梨听见那边一阵嘈杂的声音,睫毛一颤,心里不安的唤她:“齐雪?齐雪你在吗?” “啊,我在,你别担心啦,我没做别的,就是上台演奏钢琴的工作,现在有点忙,我待会儿再给你回电话。” “等下,你在哪……” 斐梨话还没说话,那边变成一阵忙音。 她缓缓放下手机,走到洗水池边洗手,十年的时间里,带走了她们的不仅是时光,还有命运。 当初乔烟离开后,齐雪跑来跟她闹脾气,那时候的心情很糟糕,两人大吵了一架,齐雪一气之下提出了分手。 斐梨当时无话可说,本着自暴自弃的心,放任她离去,面对正常的生活,总比跟自己在一起强得多。 然而时代在改变,齐氏经济崩盘,一夜负债几十亿,齐父不堪重压跳楼自杀,齐母也跟着多年的司机跑了。齐雪从衣食无忧的大小姐变成落魄街头的小可怜。 那件事闹得很大,现在的齐雪早已不复往日风光,齐家也日渐式微,早完了。 那些所有值钱的东西被法院没收公开拍卖。 去年的一次很冷的夜里,齐雪穿着很薄的衣服跑来找她,也就是那次,她们再次重归于好。 斐梨人善心软,面对自己曾经喜欢的女人,除了给她一个避风港,更多的是希望彼此的陪伴。 齐雪没有家族的庇佑,与路上的行人毫无差别,每天三点一线,忙着工作挣钱。 漂亮的衣服很少穿了,高档的会所也不再去,回到简朴单一的生活。 有齐雪在身边,她的生活才多了一份念想。 她们彼此互相信任对方,如果一方撒谎,另一方也会有所察觉,在一起两年,再怎么不谙世事,也该摸清彼此的性情。 斐梨叹了口气,她三十一岁了,即将步入中年的小水坑,而齐雪比她年轻,她担心这女人在外面会不会被人欺负。经过岁月的洗礼,大小姐的性格一时改不掉,是会吃大亏的。 — 时至夜晚八点,红迷会所金迷纸醉,里面的客人放纵肆意,来这儿不过是为了寻乐子解闷。 齐雪是通过以前大学同学介绍,才能来这种地方,为了多挣点钱,唯有屈尊降贵来这种夜场所上台弹钢琴。 身边的林姐凑到她耳边说:“你今天真漂亮,在场的客人一定很喜欢你。” 她身上穿着雪色的长裙,红色高跟鞋,身材纤细高挑,加上画了淡妆,她扬起红唇,面上挂着自信的笑容,“是嘛,谢谢你林姐。” “齐雪,该你上台了。” 齐雪长得本就很美,这么一打扮瞬间引起众人瞩目,男人们一个个被勾去魂儿似的,就差把眼珠子丢在她身上了。 今天是她大放光彩的时候,她不敢告诉斐梨这段时间所做的事情,除了罪恶感隐隐不去,更多的是不甘心。 这种地方的有钱人太多了,抓到更豪迈的铁腕,她就不用出来辛苦工作。虽然对不起对她一心一意的斐梨,可她已经失去太多了,不能再这样委屈着混下去,她要爬得更高,爬到曾经的位置。 就算跟男人睡一觉又有什么关系,回到家她还是斐梨最爱最听话的人。 台上一架漆亮的三角钢琴,女人坐在琴架边双手搭在黑白琴键上,深情弹奏一曲《最爱的你》。 原本吵闹杂乱的声音随着悠扬动听的曲调,慢慢地湮灭。 男人们搂着怀里的小姐,在音乐的催化下互相亲吻。 唯独一个阴暗的角落,那里坐着一个穿着黑色衬衫的女人,她甩了下及耳乌黑的短发,右耳上戴着耳环闪着零碎的光。她靠着椅背,懒散地喝着酒,脸上露出一丝妖娆的笑,眼睛黑得如墨玉,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台上的女人。 “烟烟,需要让秦妈给你安排个房间吗?”身边的女助理弯腰小声问。 “不用,我今天回去睡。”她说着这话,眼睛始终不离那个女人。 真是缘分作怪,十年里从未见过的人,今天机缘巧合的遇上了。 像齐雪这样的大小姐,怎么也会出来卖艺了。 ——有意思。 乔烟抬起狭长的眼睛,手指拨动着右耳上的兰花耳环,嗓音微冷:“宋冉,你知道吗,这么多年,我今天竟然是最开心的一天。” 宋冉很是迷惑,“今天?可我看你都不笑,哪里开心了。” “有时候开心不是笑意能取代,而是从心底蔓延升腾,十年,你可知十年的时间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命运,看她卑微入尘的样子,同样也会看见她变得高不可攀。” 宋冉摸了摸后脑勺,她听不太懂她的话,虽然小姐的性格很古怪,不过她今天说的话相比平时多了些,难道是因为台上的那个女人? 可那种夜店里出来卖的女人太多了,乔烟身边不是没有过床伴,那都是年轻漂亮,这台上的女人也该出25了吧。 “25……”漆黑幽长的睫毛微微一动,乔烟弯了弯唇,半分笑意都没有,“那人三十一了吧,这时间真快。” 齐雪弹得手指都麻木,缓缓地站起身,终于得到机会□□口气。 她刚下了台,便有醉态癫狂的男人上前问她要电话号码,眼看这男人是社会上的混混,她看也不看直接拂了对方的意,头也不回的往更衣室去。 那男人被她这么一冷落,气得砸碎手里的酒杯,指着骂道:“臭娘们!不知好歹!” 齐雪换好衣服,打开手机看了眼,全是斐梨的电话,她眼底皆是笑意,看在她那么担心她的份上,今天就不钓金龟婿了,回去陪她做喜欢的事情。 现在已经十一点多,红迷坊离斐梨住的地方有一段距离,晚上只能打车回去。 她去向领班的拿了报酬,踩着高跟鞋兴高采烈的离开这酒气冲天的地方。 走到路上,她停下脚步,看了眼四周没有人,正想用手机打车,然而当她低头时,一双粗壮的手臂扼住她的脖子,另一个男人捂住她的嘴直接拖到漆黑无人的废弃品那儿。 心里腾起一股寒意,她惊恐的瞪大眼睛,大力挣扎着:“唔唔唔……” “梁哥,这臭娘们不给你面子,我们替你好好教训她!”其中的大粗头压低声音道。 “不用,等老子爽一爽再随你们怎么弄。” 齐雪吓得整个人打颤,面前扯裤的男人正是那个想调戏她的臭男人。 看他们像对待犯人一样将她的手摁在地上,她起了一地鸡皮疙瘩,几乎是摔着头发尖叫着出声:“不要!救命啊!救命!” “不要碰我,求你们不碰我,你们要钱我都给你,求你们放过我!” “妈的,死三八,你不就是出来卖的吗,当我他妈不知道是不是?做鸡的还立牌坊,你以为你是个什么玩意儿,我们就要你伺候。”那几个男人摁住齐雪的胳膊、腿,将她钉在地上一样,粗l暴的撕去她的衣服,听她尖细的哭声很烦,直接拿块布塞进她的口中。 “妈的臭娘们,让我们几个先乐一乐。” 那些人急切无预兆地的冲进来,齐雪一阵痉挛,除了痛只剩下痛死过去的滋味,她的目光渐渐地涣散,呜咽着流泪。 乔烟刚喝了酒,素来喜欢酒后吹吹风,让自己随时随刻保持清醒冷静。 当她打算饶进巷子里时,听闻低低呜咽的声音,警惕地眯了眯眼,视线追随着声源处,瞳孔蓦地紧缩。 三个男人摁着一个女人,几番凌l辱。 她站在原地,漆黑的眼睛淬冰般盯着那个女人,空气中挥发着令她恶心的味道。 对方似是发现她的存在,瞪大眼睛,挣扎的更加厉害,嘴里更是呼哧呼哧的声音。 “妈的,给老子别动!”那男人粗粗喘了口气,恼火的狠狠抽了她一个耳光。 “唔!” 齐雪死死地瞪大眼睛,盯着不远处的女人。 身体止不住的颤抖,与胃里腾出来的恶心感冲刷着她的神经元。 这张脸……那个人……她是乔烟!乔烟!怎么是她! 乔烟依旧没有动静,目光如古潭看他们,这些男人命在弦上自然顾不到她的存在。 半晌,宋冉跑了过来,正想开口,当看见那些男人欺负一个女人,惊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简直是活色生香。 “烟烟,他们……”这边夜市太乱,很多微不足道的事情看习惯了,还不是忍不住吃惊。 “我们回去。”乔烟转身,扯了扯衣领露出漂亮的锁骨,吁出口气透气。 宋冉心有不忍,轻声说:“烟烟,我们要不要帮忙?” 她勾唇冷笑:“你找一个值得让我帮她的理由。” “这……她太可怜了。” “可怜也是她自找的,这里本就不是正常出入的地方,尤其是深夜。” “可是……”宋冉抿了抿唇,心道小姐性子冷,感情淡薄,见死不救的冷血动物。 她不好再多嘴。 只能说那个女人自认倒霉吧。 乔烟倏然放慢脚步,冷声吩咐:“让警察来处理。” 宋冉赶紧露出笑,连声应着:“是小老板,我现在立即报警。” — 天已经很深了。 斐梨在家等了好久,齐雪还没回来,打电话也不接,这都凌晨多,她再忙也会打个电话跟她说下。 这么让人担心,等她回来一定要好好跟她谈谈归家的问题。 她心里一直忐忑不安,好像即将有狂风暴雨来袭,也不知是不是庸人自扰。 这时候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打破沉寂的夜。 斐梨看也不看手机赶紧接通电话,“喂,齐雪,你怎么还不回来?” 听筒里传来一个呆呆的女音,“你是电话的主人吗?” “你是……”她看向手机屏幕,发现是个陌生号码。 “你好我是宋冉,齐小姐是你的朋友吗,她现在在医院,受了点伤医生正给她做检查。” 作者有话要说:  周日v了,明天多写点,到时会多更新,希望大家支持一下。 后面言归正传就是真正的对手戏了,小公主已经不是曾经追着斐梨后面跑的小公主了,她是乔.魔.烟.女’ 晚安~ 逃不掉 斐梨什么也没带,直接打车赶去医院。 夜晚的医院一片死寂, 走廊里充斥着药水的味道, 她径自打开一道门,看见床上躺着的女人, 脸上有伤, 眼角泪痕若现, 一颗心悄然揪起。 齐雪脸色苍白, 医生说刚给她打了镇定剂, 具体发生什么事,只能去派出所问清楚。 她走过去,微微俯身,手指轻触她的脸。 “请问是斐小姐吗?”身后传来严谨的声音。 她手指一顿, 转身看过去,门口站着两位警察,一身端正的工作服, 面上很是随和。 她点头:“我是。” “能出来一下, 具体的事情我们想跟你说明一下。” 斐梨走出去后, 从警察口中得知的齐雪遭遇的事情,整个人恍如被石头砸中脑袋, 昏沉钝痛。 她下班途中被人绑去, 经历了一段非常惊悚绝望的案件,那些侵l犯她的男人竟然跑了。 被送到医院的齐雪身上的伤痕太深,情绪过度激烈,需要在医院多住一段日子, 最好让心理医生过来开导,稍加留意。 她在警察递来的资料上签上自己的名字,说:“那些男人会得到应有的报应吗?利用残酷的暴力手段,捆l绑、捂嘴、卡脖等进行强l奸,情节恶劣严重影响社会治安,法律上处10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甚至是死刑……” 两位警察对此事表示同情,说:“这事按刑事案件上诉,将由法官判决,但是里面证据并不齐全,案发现场没有摄像头,那几个犯罪嫌疑人跑了,加上从受害者检查的资料上未沾上对方的精l 液,事情缺乏可靠依据。不过这事,我们会继续跟进,有情况会跟你联系。” 她低头签字:“谢谢。” 警察离开后,过了半个小时,齐雪清醒过来,望着眼前的女人,痛恨着自己的软弱,目光含泪的抱住她的细腰,呜呜呜的哭泣。 “我是不是脏了,是不是……” 斐梨温柔的抱住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脊,安抚道:“没有,你在我心里不脏,以后不准说这种话,听到没?” “我为什么不听你的劝,如果我不去那里,我不贪图富贵安逸,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是我的报应。” “齐雪,忘了这件事,听我的话,不要再想,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能困在一时,你要坚强起来。” 齐雪泪眼婆娑,忽而脑中闪过一个画面,那个暗不见底的夜,她见到的那个女人,那个短发穿着黑色衬衫的女人,眼睛冷的像冰针扎的她心慌。 她心口扑通扑通心的乱跳,从斐梨怀里钻出来,颤哆哆地张了张嘴,下一秒猛地抓住她的手惊声道:“阿梨,我们赶紧跑吧,随便去哪里,只要离开这里,什么事都不会再有了。” 斐梨摸着她汗津津的手,软声问:“你在怕什么?你告诉我,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齐雪咬住唇,眼泪决堤般滚落,“我见到她了,她回来了。” “谁?谁回来了?” “乔——烟,我被那些人欺辱的时候,她站在那里,用一双冷透的眼睛看着我,很可怕,真的很可怕。” 斐梨浑身一顿,蹙眉道:“你会不会记错了,你不是说乔烟一直在国外吗?” 齐雪慢慢地回忆着,顺着曾经的记忆说:“我不可能看错,那个人就是她。乔氏内部发生什么事情,我知道的并不多,很多都是我爸告诉我的,乔厉手里的生意并不干净,沾了不少人的血,一直想找个替死鬼出来,才百般地想把乔烟接走,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爸爸一字不说,我记得前三年,乔厉被查出在国外洗钱被警方逮捕,关了三个月出狱,竟然变成了个残废,据说是自残,腿根往下全截了,成了个瘫痪精神病患者。” 她紧张地抓住斐梨的衣服,眼睛里透着几分恐惧:“这不是巧合,我爸猜测是乔烟干的,这个女孩非善类,她有着蛇蝎一样的心,能力惊人,想弄死谁易如反掌。之后发生的事情,不用我说你也知道,我家突然就这么没了,我一直怀疑这是不是谋杀,我爸是不是被人害死的!” 斐梨惊讶地说不出话来,指尖传递着几分凉意,她不信那个孩子有如此狠毒、精湛的心机。 “阿梨,她已经不是你小心呵护的乔烟,她是魔鬼!我遭遇的事情八成都是她害得,我们不要遇见她多好,她现在长大了,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连警察都办不了她。她回来了,绝对不会放过我们。我们赶紧逃吧,我好害怕她会报复我们,我们斗不过她的!” “有我在别怕,你真的不愿在这座城市,我们收拾下东西,我去学校递辞呈,一起离开这里。以后你想去哪儿,我陪你去哪儿好不好。”斐梨眨着眼睛缓了缓气,齐刘海掩住她的睫毛,她微微一笑,好脾气的安抚她。 抱紧怀里女人颤抖着身子,即使大难临头,她依旧是最为冷静的一方,或许跟她的天性有关,她始终活的清醒。 这时候连她都自乱阵脚,后果更加不堪设想。 “有我在,你不要怕。” 乔烟确实不是那个跟着她后面跑的小孩,她成了乔氏集团继承人,M市人人惧怕的一姐。 她很久没听到有关乔烟的事情,几乎从不没看过乔氏经济访谈。 — 乔烟喜欢开着灯睡,她深处黑暗棘刺的一角,每一步都会将她推向万丈深渊。 曾经的数个月夜,彻夜难眠,噩梦不断。 她的手沾上了不少人的鲜血,自从来到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就没干净过。 她躺在床上,拂了拂发丝,没有任何表情的盯着头顶的光,想着那个女人现在做什么,是不是在跟齐雪亲热,还是在做别的事情。 只要动了这个念头,她的恨就会无限扩大,形成一道旋涡,吸附着她所有的善良。 斐梨的习惯,她始终记得,那个女人睡觉的时候也会露出保护自己的一面,蜷缩着身子,眉梢一动不动。 不喜欢开灯睡的人,心里活的比她坦荡、正直。 不像她,活在阴谋、欺辱中。 门被人敲响,宋冉端着煮好的醒酒汤进来,放在床头,说:“喝一点吧,明天起床不会头疼。” 乔烟一只手搭在头顶,身材柔软,线条细腻,像条慵懒的美人鱼,她虚眼:“你还不睡?” “小姐不睡,我哪里敢睡啊。” “最近乔厉那边什么情况。” 宋冉见她谈起正式,恢复一本正经回道:“没有任何可疑现象,乔先生一直疯疯癫癫的样子,派去的医生说他精神上的疾病很有可能一辈子都好不了。” 乔烟坐起身,慢慢支起一条腿,一只搭在左腿上,另一只端起桌上的醒酒汤,浅浅喝了几口,酸酸的味道让她蹙了下眉,“仔细盯着,别出岔子。” “是。”宋冉小心肝颤了颤,小心翼翼地垂着脑袋。 她从十二岁开始陪伴她,见到乔氏太多的黑暗,那些肮脏的交易与不可拔除的关系链早已根深蒂固,这些人甚至连亲人也被算计在内,不得不说乔家的人都是没心没肺的冷血怪物,心狠手辣一个赛过一个。 可是她依是信任乔烟,这辈子都要做她唯一心腹,不问缘由。 前年,她随乔烟偷偷回国,正在谋划一件不可细说的事件。 乔烟首要做的便是一手将乔厉送进监狱,看着他狼狈入狱,为了多年来潜藏于心的报复与野心,她下手又狠又快,几乎让所有人来了个措手不及。 半个月的时间,掌控整个乔氏集团。 乔厉在监狱里刻意制造出各种病症,想获得保外就医的机会,再趁机逃跑,却没想到黄雀在后,乔烟早就等候他多时,实现他逃离监狱的信念,毫不留情的废了他的双腿,将他一夜变成个精神病患者,被她的手下严加看守。 宋冉禁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惹上乔家人,下场简直惨不忍睹。 乔烟喝完醒酒汤,将碗搁在桌上,揉了揉眉心,冷声问:“斐梨那里有没有动静。” 宋冉抬起脑袋,笑说:“斐小姐正在陪那位齐雪呢,我没有跟她打招呼,怕她追问我一些事。” 她停下动作,瞥过眼,声音很细润很干脆,“不是问你这个。” “抱歉小姐,我派了阿安在医院盯着她们,阿安跟我说,她们好像要离开这个地方。” “离开……”乔烟勾唇讥诮地笑,将五指慢慢蜷缩紧握成拳,一字一句地:“她能逃得掉?” — 齐雪的情绪并不是太稳定,斐梨夜晚陪着她,安慰她,不能完全保证她什么时候失控,这件事对她的打击太大,几乎耗去她人生所有的信仰。 斐梨不敢多做停留,周一便去三中校长室递辞呈,这份教师的工作是她哥帮忙介绍,来之不易,而且她对语文这门课程很是欢喜,带高二班级投注了不少精力,若不是齐雪的事情,她还真想一直留在这里教书育人。 她碰着书本,径直穿过走廊来到校长办公室,书里插了一份辞呈,她敲了敲门,隐约听见里面有人说话的声音,放轻声音说:“校长,我是斐梨。” “进来。” 三中的校长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头发稀疏,没有啤酒肚,长相斯文,学识渊博。 她开门而进,走到深色宽大的办公桌前,抽出书本里的辞呈,放在桌上移过去,低下细细的眉眼,态度谦和:“校长,这是我的辞呈,私底下出了点事情,可能要辜负你的一番美意。” 校长看了眼辞呈上的内容,先是一惊,随后露出和蔼的笑,“突然走得这么急,是家里出了事吗?” “我妈身体不是太好,家中也没有人帮忙照顾,需要我回去一趟。多尽一份孝心,是我的本分。” “斐老师教学上刻苦讲究,同学们也很喜欢你的课,要不要再考虑下,毕竟这些孩子跟你很熟,再换人很有可能耽误他们的学习。” 斐梨也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感到可惜。 然而脑子里始终有个声音不停地回荡着:走,快点离开这座城。 她不明白这种不安出自哪里,总之她不走,留下来会更加不安。 “这件事先等等。我还没有向你介绍个人。”校长站起身,笑容满面,示意一处道:“那是乔氏集团的乔烟小姐,刚从美国哈佛毕业回来的企业者,受邀前来我们学校做演讲。” 斐梨闻声,指尖颤了一下,身体变得僵硬,仿佛芒刺在背,扎的她浑身都不太舒服。 她缓缓随着校长的指示,侧过身望向坐在红木桌边的女人,睫毛狠狠的一跳。 “你帮忙带她四下熟悉熟悉,我们学校的文化历史,还有孩子们的成长都可以跟乔小姐解说。” 斐梨脑中嗡嗡作响,已经听不见校长在讲什么。 她的视线怔然地停在不远处的女人身上,脸色白的吓人。 那个小女孩眨眼的光阴脱胎换骨般变地愈发美丽动人,长发剪成流利的短发,白皙如瓷的脸上一点瑕疵都没有,漆黑的眉,墨玉的眼,樱色的唇翘了翘,仿佛精心雕刻的画中人,精致耀眼。 她穿着一袭黑色长裙,边角蕾丝缠绕,美丽的像个精灵,给她熟悉而又陌生感觉。 尤其那双狐狸眼斜起时,更加让她联想到曾经的小身影,然而对方瞳仁里透着的冷光与讥讽一瞬地冻裂她的四肢百骸。 她心口一紧,吞吐地喊了一声:“乔,烟。” 乔烟手臂压在茶几桌上,细软的手指交叠抵着下巴,歪着脑袋朝她露出纯善的笑:“斐老师,好久不见。” 报复 斐梨手指不自然地蜷缩,指尖沾上的一点点凉意, 慢慢地渗透她皮肤表层, 直达骨髓。 “斐老师?”校长的声音忽的打破她的失神。 斐梨一顿,微笑点头:“好久不见。” 烟青色的光影落在地上, 自她的眉间折出一翦浮光掠影, 斐梨垂下鸦雨长睫, 竭力让自己不去多想, 试着去回忆那个乖巧听话的小孩。 【乔烟回来了?她是不会放过我们!乔厉不过一时大意, 没贼没防自己的女儿,才会被乔烟捷足先登,变成半死不活的样子。】 再见到乔烟,她不禁开始琢磨齐雪的那些话, 徘徊在耳畔萦绕不去。 当下进退不是,朝着校长说:“那我的辞职……” 校长比较欣赏她的才识,尽力挽留, 说:“辞职这事情, 我需要安排合理的老师, 你才能离开,正常流程也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新老师上任, 你交接后才能离开。” “好,谢谢校长。” 一时半刻也走不掉,斐梨唯有先答应校长的要求,带着乔烟在校园里四处看看, 走到公告栏一处,贴有学校成立至今所取得优秀项目,还有学生们平时的互动照片。 清风夹着花香从面前拂过,两人保持一段距离,长发吹乱在肩上,斐梨散着柔亮的黑发,没有化妆的脸蛋依然白皙细润,她身上是一件白色套裙,身材纤瘦娇小。 与乔烟站在一起,身高明显矮了半个头,没想到十年后,她看着这个孩子时,需要抬起脑袋注视。 “我们这所学校有四十年历史,学生们都很活泼上进,气氛融洽,很少会有人打架闹事。”她认真的介绍着正能量的东西,唇瓣嗫嚅,手心狂冒汗,面上温婉的笑,心里乱如麻,完全没有去看乔烟的神情。 “斐老师。”乔烟突然叫了她一声。 斐梨蓦地转过视线,撞入眼帘的是一双笑意未达眼底,散着幽冷光芒的眸子紧紧瞅着自己,她吓得眨了眨眼睛,面上淡定地往后退了一步。 “有汗。”乔烟勾唇,将她耳畔零碎的长发别到耳后,声音如砂砾清脆动听,“你额头出汗,擦一擦吧。” 斐梨接过她递来的面纸,擦了擦额上的汗,抿唇说:“谢谢你。” 乔烟歪头笑笑,身上的手机突然响起,她竖起食指打住彼此的聊天,从口袋里掏出黑色的手机,放在耳边接通:“什么事?” 斐梨没兴趣听她接电话,就在对方转身走开时,一张小卡片从口袋里掉了下来,落在她面前。 她望了眼继续接电话的女人,缓缓俯身,食指中指夹住照片一端,当看到正面那刻,浑身惊得发凉,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照片上的女人被人扒l下衣服,该露的地方全露了,痛苦地承受着男人的折辱,脸上的伤与眼角的泪依稀能通过照片清晰辨别。 乔烟接完电话,回来的时候,倚靠在旁边的圆柱上,左手托住自己的右手,手指有意无意地摩挲着红唇,嗓音降了不止一个幅度,“在看什么呢?” 斐梨手指直抖,脑袋快炸开般,一双惊痛地眼睛盯紧她,“乔小姐能否解释下,这照片是怎么回事?” “就你看到的这样,你不是一直想找证据抓那几个罪犯吗?我这里有你要的东西,全套都在。” 她说话很轻,如同说着跟自己无关紧要的事,沉静的可怕。 好,很好,假装接电话的功夫,无非让她看到这些照片。斐梨捏紧照片一端,竭力止住心里的惊颤,质问:“那一晚,你看见齐雪被人欺负,打电话给我的是你?” 乔烟毫不在意的耸了下肩,“你觉得我有这份好心?不是我那心软的助理,想救一次你的小宝贝,我大概会转身离开。” “照片你会给我?” “当然不会。”乔烟桃花眼一勾,媚的出水。 斐梨边试探,边在思考下面的问题,她咬了咬唇,睁开黑漆漆的眼睛,问:“那你是来谈条件的?” “你别搞错,是你来跟我谈条件。” 她略略皱下眉,说:“你不是想交给警方?你想威胁我?” 乔烟来到她面前,见她有气也不撒,隐忍不甘心的样子,心里很是快活,她抬起手指,着迷般凝住她的眼。 但凡想起整整十年,她都跟齐雪生活在一起,同寝同食,在那张她睡过的床上缠l绵做着她所看不见摸不着的事情,嫉妒的快要发疯。 她面上依然淡的毫无情绪,细长如葱段的的手指玩味地摩挲着她的唇,那种想要撬开她的唇,从里清洗到外的狠劲儿快要将她覆灭。 她靠近她的唇,呼吸夹着芬香喷洒在她的鼻翼间,低迷道:“斐梨,这些照片还不算事,我这还有实战时的视频,你说我要是把这些贴在公告栏上,你的宝贝会是怎样的表情。” 斐梨处于极度震惊之中,花似的脸顷刻苍白无色,唇瓣的色泽渐渐褪去,“你好狠毒。” 乔烟还不在意地扯了下唇,“我怎么觉得我对她很仁慈。斐梨,这十年你们一定把我给忘得一干二净了,丢掉我这个包袱,最后还能获取一份意外之财,相安无事的生活,这种交易傻子才不愿意做。” 斐梨愤怒的甩开她的手,瞪着她的脸,与她保持距离。拿钱的人不是她,也不会是她,最后得利的是齐雪的爸爸,可他已经死了,就像齐雪说的她爸是想得到乔厉的协助,才会让齐雪前来当说客。 “我没有从你身上得到任何东西。” 她扬起脸,红唇扯了下,冷笑:“你没得到并不代表别人没有。” 气氛很是冷硬,让人胸口涨痛。 斐梨也不愿多做解释,她苦笑一声,问:“那你是来报复我们?” “没错,我恨你,恨不得就这样杀死你,一了百了。”乔烟眼底迸着冷意,讥诮道:“不过这样太没意思了,让你痛快的死,不如让你痛苦的活着!” 斐梨难以相信,这是她认识的乔烟。 以前的那个女孩好像从人间蒸发。小时候的乔烟喜欢纯色,那是美好天真的样子,现在的她喜欢黑色,任何东西都是黑色窒息的存在。 她笑了,肩膀舒缓放平:“你,真的跟以前不一样,变得让我看不透。” “这不是你一手促成的吗?”乔烟冷眼斜过去,恨意浓烈似火。 斐梨顿然哑口无言,无力反驳。 过去的事情,她也是被迫无奈,只是她不懂为什么对方这么恨她,简直比杀父仇人还要痛恨。 “你的条件是什么,才能将底片跟视频给我。”她完全不知这是一场没有终点的陷阱,一旦跳进去,她就很难再出来。 此时的她心里只担心那些照片会对齐雪产生不利,一旦曝光,这个女人定然活不下去。 她不能让这种悲剧出现在自己身边。 “晚上来DKR同□□,我在那儿等你,你要是迟到或者不来,你就等着为齐雪准备后事。” “非要去那里吗?”她脸上露出一丝不喜,在M市两年,DKR酒吧的名字很熟悉,据说里面很乱,是那种不可言说的‘隐’乱。那地方吸毒、买‘隐’的太多,她打小家教严格保守,三十年不曾改变过,对那种乌烟瘴气的黄色地带更多的是排斥。 “记得把自己收拾下,我看不惯女人素面朝天的样子。”乔烟淡若未闻,没有给她回绝的机会,慢慢地消失在她的视线里,坐上一辆豪华轿车,直接出了校园。 微风拂面,阵阵清凉。 快要入夏,天空的颜色不再泛黄,像旧照片一样沧桑。 斐梨咬紧牙关,背脊出了冷汗,风吹后有些凉。她搓了搓肩膀,上了楼,往自己的班级走去。 每走一步,如同深陷丝网中,寸步难行,即使踏出一步,也会被黑暗吞没。 她感到很难过,也很无助。 却要强压下脆弱,一人负重前行,连她都撑不过去,齐雪又能如何熬下去。 回到家,齐雪躺在床上,目光空洞地望着窗外,深思远处。 待听见一阵咔哒落地的声音,才缓缓回过神来。 她掀开被子,来到卫生间,见斐梨正在对着梳妆镜上妆打扮,微微一愣:“你在做什么?” 斐梨闻声,险些吓得丢掉手里的口红,她牵强地笑说:“在打扮啊。” “你不是从不爱打扮吗?突然化妆是去参加聚会吗?” “算,算是吧,借你的腮红用用,我不太会化过妆,只好依葫芦画瓢,学着你平时化妆的步骤。”她抹上口红,抿了下唇瓣,呼出口气,走到齐雪面前,轻轻的将她抱住:“你在家乖乖的吃饭,我今天可能会晚点回来,记住不要乱想,我已经递了辞呈,很快就能离开这里。” 齐雪回抱住她,嗓音颤了颤:“好,我等你。” 斐梨深吸口气,凑过去亲她的嘴巴,“嗯,好甜哦。” 齐雪撅了噘嘴,埋怨道:“好啦不要闹了,不然你的聚会迟到罚酒,可不能怪我。” “那我先走了。”斐梨用梳子顺了顺及腰的长发,发尾处自然的卷起,明媚端丽。 “等下。”齐雪叫住她,脸颊泛起红润。 “还有事?” “不能喝醉了。” 斐梨心里一顿,“这事我比你更清楚,不说了,我要去赶时间。” 走到门外给她挤了挤眼,才将门关上。半晌她没有动,垂下眼帘,脸上靓丽的笑意,瞬间散的无影无踪。 她直接在小区外打车赶去DKR。 DKR格局大,人流量多,过道上穿梭者形形色色的人群,跳舞的池内洒满五光十色的光线。 耳边的声音很是嘈杂,轰动。 斐梨直接来到乔烟说的包厢,打开门里面的五个女人,齐刷刷的看向她。 门口的女人面容温婉细柔,身上一股子跟这儿不搭的气质,眉眼曼丽,妆容艳丽,那双眼睛清透漆黑的让人离不开视线,实在是很独特的外来物种,清新脱俗,亮丽可观。 一个靠外坐着的女人,眨了眨眼睛露出惊讶的表情:“哎呀你可来了,我还在想是不是烟姐忽悠我们呢。” 斐梨温和的打招呼,“你们好,我是斐梨。” “你好美人姐姐,我叫肖沁。” 另一个女人抱着怀里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低头吃着她喂的甜食,瞥过视线笑说:“阮沫,咱们烟姐的眼神确实不好,这么漂亮的小姐姐,怎么到她眼里变成普普通通的路人甲呢,这里都找不到这么普通的人。” 阮沫没搭理她,跟身边的女孩闲聊。 乔烟撑着下巴坐在最暗处,朦胧的光线笼罩在她周身,隔得远,看不清她此时的表情,唯独那双手指有节奏的一下下敲打着桌点,她抬起百般妖娆地脸,伸出食指勾了勾:“来我这儿。” 斐梨除了她,其他人人一概不认识。 她提心吊胆地在乔烟身边坐下,手指紧张地放在膝盖上,出门前刻意打扮一下,穿上了白色的绣花长裙,长长的裙摆将她一双玉腿掩住,她面上淡定自若,眼睛瞥向桌边的几个女人。 乔烟见她好奇宝宝地样子,憋着笑,视线流连在她身上,凑到她耳边轻声说:“看什么这么入神。” 斐梨慌得低下头,往后躲,微笑:“没什么。” “喝点酒。”乔烟从桌上接过一杯调过的酒水递给她,“来这儿不喝酒,太对不住这种气氛。” “我晚上还要回去,酒不能喝,换果汁吧。”她答应了齐雪不喝酒,就不会碰。 “这酒度数浅,正常人喝了也不会醉,你怕什么,怕我灌醉你做什么事?” 乔烟晃了晃手中的酒杯,朝她点头微笑,那笑带着一丝暖意蔓延她的心底,不太真实。 “放心,很浅的度数,你绝对不会醉。” 斐梨扫过桌边投来的视线,硬着头皮接过酒杯,手中的水泛着琉璃色的光泽,她屏息,闭上眼睛仰头一口一口的灌进自己的胃里。 肖沁惊呼一声,制造出一丝混音,拍了拍手,竖起手指给了她一个赞,“漂亮姐姐厉害,这种酒度数不高,喝得太极,小心醉啊。” 斐梨皱了皱眉,搁下酒杯,凉意在腹中乱串,她抬起脸,散漫的笑,好脾气道:“乔烟说这酒不醉人,我现在很清醒。” 此话一出,肖沁猛地闭上嘴,自顾自的玩游戏。 这女人不会是脑子上锈了吧,烟姐说过不醉人,没说喝的快不醉。也不知这女人什么来头,烟姐也不多说几句,高冷的女人就是让人颤栗。 乔烟略扫她的脸一眼,继续面无表情的跟对面的女人谈起收购□□的事情。 烈酒在肺腑火一样的燃烧,不一会儿她的脸上浮现淡淡的绯色,耳尖有些滚烫,她低头擦了擦唇上的湿润,半醒半醉的听着乔烟跟那几个女人谈笑风生,脑子里渐渐的有些懵,感觉头昏昏欲裂。 她甩了甩脑袋,敲了敲额头,皱紧眉头,不停地吐气,很是不舒服。 不能醉,她还没拿到自己要的东西,她要挺住才行。 谈条件 “乔小姐,我这手里最后的盾牌只剩星耀娱l乐城, 你把它收购了, 等于绝了我的精神粮食,我们唐家人都指望着靠它捞几笔养老。”唐兮瑜三十五岁, 已婚未育, 私生活不检点, 双性通吃, 人也阴险。 乔烟面笑心冷, 手指抵着眉心,看样子不是太迫切想要这份美食,散漫地说: “价码都在这儿,你看着满意就签了字, 你可是大忙人,我还要多像你讨要点经验才是。” 唐兮瑜商业老手,知道什么时候抛售最为得利, 出给乔烟绝对会大赚一笔, 现下却要顾忌脸面。眼睛无意扫到乔烟身边的美人, 心里猫爪子一样挠的痒,她爽利的拍了拍手, “行, 这事成交,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乔烟跟她和气的握了握手,见她眼睛一味的盯着身旁醉意迷蒙的女人,眼底闪过一丝玩味:“你好像对她很感兴趣。” 唐兮瑜回过神, 愣怔一下,“年纪大了,枕边太安静,就想找个人陪陪聊聊天什么。不过你放心,我不碰乔小姐你的人。” 那女人固然长得漂亮,到没美到让她愿意跟乔烟作对的地步,比起貌美丽质,乔烟这样漂亮身线的女人更加诱人。要不是心狠手辣,高冷不近人情,她真愿意送个娱l乐城跟她春风一度。 乔烟略略一笑,将斐梨从沙发里扯出来,扔沙包一样一把将她推到唐兮瑜身上,再从桌上倒满酒喝下,压下心里的恨与不爽,讥诮地扯了扯嘴角,“你要是喜欢,今晚送你个人情。” 唐兮瑜不想她会这么大方,显然愣了半会儿,将倒在沙发里的斐梨顺势搂入怀里,眼角笑出几条细纹,从桌上取过自己的酒杯,“很是荣幸。” 斐梨迷迷糊糊的撑着最后一丝理智,推了推抱着自己的女人,眼中流露出从未有过的无奈。 待唐兮瑜拉着走路跌晃的斐梨离开酒吧上了车,肖沁她们几个有点不太开心,没想到带来的女伴最后送给了别人,索然无味的带着自己的女朋友离开。 喧闹的包厢一下子安静下来。 乔烟独自靠在沙发上,细长双腿屈在一起蜷缩着,漆黑分明的睫毛撒上珠光粉般,泛着细密的光。 酒精的发酵,她的脸上奶汁般的细腻白皙,脑中闪过凌乱的碎片,哭喊、求饶、鞭打声、嘲笑声…… 【她要钱也不会要你,一百万足足可以让你乖乖回来,我没想到唐欣能生下你这个孽种,活生生钉在我脊梁骨上的耻辱!我要不是念在你年纪小,定会一枪崩了你。】 【烟烟,爸爸请来的客人心情很不好,你是不是该助助兴,让我乐一乐,好久没听鞭子碎皮的声音,如同敲碎的那种美妙动听的弦乐。】 … 她的身子狠狠地一颤,猛地睁开眼睛,喘了几口气,瞳仁一瞬的放大,脸上浮起细细的汗,心脏在体内狂跳。 曾经坚信着有温暖的阳光照拂她,驱除黑暗,不想被这道光推向无间地狱,奈何她们依然身处万丈光芒之下,而她已入泥潭,无法自拔。 她的心腐蚀损坏,无一丝完好的地方,好比她那血淋淋的身体,就算有名医妙手回春祛除伤痕,也救不活她这颗死掉的心脏。 门扉从外打开,宋冉站在门边,往里面偷瞄几眼,随后生气的噘了噘嘴,大失所望:“小姐,你真的要这样做吗?” “闭嘴。”她很烦,连动都不愿动一下。 “我是替你感到难过,你那么爱她,为什么还要这样伤害她呢,就算她将你经历的屈辱重新走一遍,又能怎样?而且我打听到这个唐兮瑜在圈子里口碑不太好。” 乔烟蓦地瞪大眼睛,眼里冷光直直扫过她,抄起手边的玻璃酒杯狠狠地砸在门上,哐啷锐利的声音砸的人心胆颤,她冷声质问:“我他妈不爱她!” 宋冉吓得缩了缩脖子,“也对,你要是爱她,才不舍得把她送给别人暖床,要不然是你心里得有多恨,才会忍心做出这种决定。” 乔烟瞪着她,眼角泛起淡淡的红:“我爱任何人都不会爱她。” “哎,斐小姐太可怜了,小姐你现在什么都有了,可她却在一次次的失去属于自己的东西,当然只要小姐高兴,我一定举双手赞成。”宋冉面不改色的吐了吐气,实则吓得半死。 乔烟酒喝得有点多,墨玉的眼里情l欲翻涌,她缓缓地闭上眼,冷声发话:“让林姐挑个新人过来,干净点的美人。” 宋冉一双杏眼直瞪,最后跺了跺脚,小辫子一甩,去找酒吧的老鸨。 林姐挑的女人身材样貌都是顶尖的,关键还是个生手。 新来的女孩与她年龄相仿,水润润的眼睛打量沙发上的女人,嘴角一勾,白嫩的手臂大胆地l缠l住她的颈,翻了个身坐在她的腿上,指尖不安分地滑过她的唇,“烟烟姐心情不好,要不要我陪你喝几杯。” 乔烟神情懒散着放松,细瘦的背脊往后靠,一把扯开女人的裙子—— 钱衣衣红唇轻启想要惊呼,太过泥泞不堪太过锐利,当场吓的身体止不住的发抖,还要伪装自己所有的情绪。 这个女人根本就不把她当人,像根长刺扎的骨头疼,没坚持几分钟就哭的眼泪鼻涕直流。 这种事情,没有爱情,没有温柔怎么都不会感到快乐,只会感到惊惧。 可是她要忍住乔烟的暴行,这或许是她翻身上台的机会,她宁愿做她的女人,不愿沦落到万人口中的婊l子 — 深夜,半明半昧的光影中,整个走道静的让人瘆得慌,斐梨拢了拢身上的外套,佝偻着身子钻进一间门内,从漆黑的楼梯一路头也不回的跑。 要不是那女人有点洁癖,做前洗澡的习惯,她也没办法趁着洗澡的空档,小心翼翼地冲出门外,无论发生什么,她只要往前跑,定会看见光。 斐梨攥着手机站在街上,不一会儿趴在花坛边狂吐,吐得酸水都出来了,晚上没吃东西,喝了酒人也蔫吧着,她用袖子擦干净唇,挡住一辆出租车,急忙坐进去,焦急道:“麻烦你带我去xxx小区。” 车辆行驶在宽敞的道路边,斐梨一颗惴惴不安的心才得以安静,腿脚慢慢的恢复力气。 她缩进后座座椅上,失落的将脑袋埋在臂弯里,眼睛逐渐湿润,嘴角漫开苦涩的笑意。 乔烟原来这么恨她。 折辱自己,报复自己,她才会获得一丝快乐么。 到底是……她做错了什么,得到这样的结果。 今夜发生的事情,斐梨只字不提,回到公寓直接冲了冲澡,踢掉拖鞋,静静的睡在齐雪身边,努力闭上眼睛让自己陷入梦中。 她已经领教过乔烟的手段,野的留情不认,冷得像块捂不热的冰,被她盯上,怕是活命都难上加难。 手机嗡嗡的振动两声,吓的斐梨背脊僵直,寒毛直竖。 她瞅了眼熟睡的齐雪,趴在枕头上,手指摸索着床头柜,摸到冰凉凉的东西,打开屏幕看见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她打开信息,脸色刷的一白,细眉狠狠的跳动。 【斐梨,齐雪的视频已经传到物□□,对于这个结果,不知你是否满意?】 斐梨贝齿紧咬,无法泰然自若下去,掀开被子下床,赤着脚直接跑到阳台,按着这个陌生的号码,拨通电话。 乔烟很快接了电话,略带戏谑的笑音:“这么快就打来了,瞧你宝贝的呢。” “乔烟,你有什么事冲着我来,不准动她,听见没有!”她隐忍着怒意,手指险些握不住手机,抖若筛糠。 “你好本事,能半路逃跑。” “乔烟,我没想到你现在变成这样,就算是我的错,你也不该波及齐雪,她都这样了,你难道要逼死她吗?” 眼泪顺着她的睫毛滚过尖俏的下巴,嘴唇颤抖着抿紧,她的声音带着几分哭腔,无助的央求:“看在我曾养过你的份上,求你放过她吧,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你让我陪那个女人,我去还不行,一个不满意,我陪三个四个,陪到你满意为止!” 手机里回荡着她破罐子破摔的话语,还有那轻软抽泣的声音。 乔烟手指一顿,气得想掐死她,眉角紧蹙,讽刺道:“你当自己是什么东西,卖l身小姐?” 斐梨捂住脸,不让泪水流的汹涌,哑这声音问:“那你想要我怎么做,我已经尽力了。” 乔烟保持着手机贴耳的动作,静默无言。不知是不是第一次听见她不加掩饰的哭声,还是这夜太过安宁,突然使人不忍心打破。 两人僵持了半刻钟。 乔烟舒展眉梢,牵动唇角,冷笑道:“既然你想替她一起赎罪,让我看看你的诚意,明晚来我的别墅。我让宋冉去学校接你。” 斐梨捏紧手指,抬起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声音铜锣一样的沙哑,她咳了咳嗓子,“好,我知道。” “但是,你先把视频给删了,不准让第三人看见。” “斐梨,你在跟我谈条件?”乔烟轻笑几声,悦耳如弦音动听。 “总之,不可以流露出去,不可以让齐雪知道这件事,我明天会准时去你那里,你先答应我这件事。” 乔烟再次默了默,随即开口:“好,我答应你。” “谢谢。”斐梨鼻音偏重,吸了口气,保持着清醒,手指刚要挂断,低柔的声音从听筒里缓缓溢出。 “斐梨,听话是你该做的事,讨好我或许是你寻求自保的另一种方法。别想些歪门邪道,你会输的很惨。” 她没有说话,将电话径自挂断,头疼欲裂,指尖透着几分凉,直起身望向远处被夜包围的一轮明月,月华打在她纤瘦羸弱的身上,任由夜风肆意地拂过她泪痕清晰的面庞。 她不会坐以待毙,更不会就这样认输。 — 第二天斐梨去三中继续上课,没事人一样跟同学们互动交流,下午最后一节课是她的语文课,可她偏不想就此下课,不想一下班就见到乔烟, 她知道宋冉就在校门外等她,无奈之际打起十二分精神,锁住办公室的抽屉,悠悠的出了校门。 宋冉看见她出来,笑咧咧地跟她打招呼:“斐姐姐,我们小姐让我来接你过去。” 斐梨脸上笑意全无,一夜没睡好,未施粉黛的脸色颇为憔悴,她点头微笑:“谢谢你来接我。” 宋冉没想到对方会说这句话,打心里更佩服她。凡是跟乔烟作对的人里,斐梨是唯一将修养与样貌发挥极致,不失端庄的女人。 她愣了下,眨着星星眼,笑说:“斐姐姐请上车。” 轿车一路来到乔烟的别墅,这里不是乔宅,那种地方她不屑一顾,连踏进去都嫌脏。 这栋别墅是她近两年买的,偌大的落地窗反射着光芒,进门红一热地毯,踩在上面柔软如棉花。 左隔门是游泳池,蓄满了水源,然而看不见乔烟的身影。 宋冉做出请的姿势,“小姐在书房等你。” 跪下 斐梨推门进去,放眼一看, 不禁被这宽敞黑色调的书房惊住, 除了白墙红地毯,里面的书架, 办公桌全都是黑色打造。 她瞥头看向坐在办公桌边打电脑的乔烟, 对方保持工作的姿势很久, 漂亮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一惯投入工作中, 睫毛浓密纤长,没有抬头看她,直接说:“我这边在开会,你先坐会儿。” 书房里几乎家具一应齐全, 有个暮色推门,里面大概是作为休息间。 “书房布置的怪冷清,书架上的书都是你平时看的么?”斐梨话语婉转, 旁敲侧击的来到书架前, 扫视一眼架上的书目, 随意取出一本收藏版茶花女。 “你不喜欢?”乔烟刚敲完一行字,睁开黑亮的眸子看着她。 这房间太过简练黑暗, 企业家大概都喜欢这种色调。 斐梨弯弯唇, 脸颊上的窝窝若隐若现,“太过空旷,有点浪费。” 乔烟狭长清媚的眼睛不经意地勾起,露出那狡猾的狐狸一面, 笑说:“我认为不会浪费,这里光线昏暗,除了办公,自然还可以做点别的事情,适当物尽其用,不浪费资源空间。” 斐梨被她堵的噎住,将手里的书放回原处,径自坐在她的对面,神色淡定,“乔烟,我们好好谈一谈吧。” “你想谈齐雪就免了。”她歪着脑袋恹恹地撑着脸蛋,认认真真打量眼前的女人。 斐梨三十岁,样貌依然美丽出挑,完全不输十几二十岁的女人,她不算最美的女人,恰是能给人很心安的感觉。 黑色的刘海遮住她光洁的额头,那双通透乌黑的眼睛如月光下耀出的光,投下漆黑的魅影,鼻尖俏丽,嫣红的唇瓣轻l颤,泛着诱人的润泽。 整体黑白两色,淡的近乎消散,却被唇上那抹红夺去了所有视线。 她察觉乔烟在打量自己,手指不经意地顿了一下,垂下睫毛声音很轻:“我只想知道,你报复目的是不是想要我们死。” 乔烟眯细眼睛,一字一句地:“我要她死。” 斐梨点头,咬住贝齿,眼睛闪过水色的光:“好,她死了,我陪她一起死,算是还你两条命。” “你威胁我?”她惊的瞪大眼睛。 “乔烟,我并不觉得我什么资本可以威胁到你,你手里掌握着我们的生死大权,与其苟且偷安,不如一起死了,也好到地下再会。” “这么想跟她做一对苦命鸳鸯,齐雪前世拯救了宇宙,才会得到你这份感情。”她吱了一声,身子往后倚靠,冗长地呼出口气,“这让我有点羡慕。” “可乔烟你呢?你什么都有了,你背后有整个乔氏,你身份尊贵耀眼,屈居高位,多少人羡慕你这样的身份,多少人求得你青睐都求不得。” “羡慕?”乔烟眸子瞬间收缩,隔着桌子,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扯到面前,细长的手指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她因疼痛而皱紧的眉,恨意助长,“我恨透这一切,都是你!我会杀了你!” 斐梨颤抖着唇瓣,身体遏制不住地打颤,她不明白为什么她会这么恨她,她死都想不明白。 可是她不能出事,现在她是齐雪的最后一张牌,如果连自己都倒下了,那真是一场笑话。 “我做错什么了,即使死,你也该让我死个明白。” 乔烟松开她的手,手指拨动着耳垂上的耳环,她神色放缓,扬起唇角:“十年的时间,我是不是该重新审读你一次,免得看见你这双楚楚可怜的样子,再被你骗的干净。” 斐梨站起身,目光直直盯着她,淡的几乎没有波纹,“我一直无愧于你,我曾经那么小心的去爱护你,到最后我竟把你养成一条蛇,这就是我得到的结果?” “斐梨,你骗不了我,你现在做所的一切,都在替齐雪争取最后一份希望?你很怕我会伤害她啊。” 她齿关颤动,背脊丝丝凉意,诚然道:“没错,我在求你。” 乔烟阴柔的轮廓淹没在光影里,看着这个畏惧她的女人,心里泛起阵阵阴冷,“给我跪下。” 斐梨身体一抖,顺着她的话,曲起双膝卑微的跪在她面前,眼泪含住,倔强的隐忍不落。 十年,这个女人真的跪在她面前俯首称臣,而她已然高高在上,掌握她的生死大权。 她该感到高兴感到骄傲才是,可是什么也没有,除了赤l裸l裸的冰冷。 乔烟撑起下巴,漂亮的眉梢抬起,手指轻轻勾起她的下巴,摩挲着细腻的肌肤,笑说:“你错了么。” 斐梨咬紧牙,淡的似云烟:“我错了。” “大声点,我听不见。”她故意羞辱刁难,比直接扒光她的衣服还要决然。 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像极一朵凋零的花瓣,随风摧残,尤其今天她的脸色很不好,整个人病恹恹的一点反抗精神都没有。 她收起自己柔软的心,通红着兔子一样的眼角,紧了紧牙愤恨地说:“我错了,我错了乔小姐,求你大发慈悲放过我们。我错了,我当初就不该领养你,我该看着你卑微如尘,遭人排挤唾弃!将你丢弃!像路边的野狗一样过着抢食的日子!也不该将她收留!我错了!遇见你是我做的最错的事情!” 乔烟眼里闪过一丝惊痛,手指恨不得掐断她的细颈,指甲陷进她的肌肤,染红了一角,红唇轻轻牵起。她微微倾身,染黑的指甲盖散着冷冷的光芒,白玉的指端摩挲着她干涩苍白的唇,逐而露出一丝涩然,“是啊,你错了。你不该遇见我。” “……” 乔烟盖上笔记本,一把将她拽到另一间房内,里面是一张床,铺上柔软的床单被褥。 她将斐梨一把摁在床上,扯过她的长发,凝住她的眼睛,手指刮过她颤栗的唇,冷声吩咐:“今天给你次替齐雪赎罪的机会,来取悦我,这十年不知道你技巧有没有练到家。” 斐梨大惊失色住,脸蛋瞬间绯红,烫到耳根处,没能忍住骂了句:“变态!” 乔烟抬起魅惑的脸,凑到她唇边,哒的一声顺势解开自己的长裙,美丽的身躯刺眼夺目,凹凸精致,身上毫无瑕疵,眉毛扬起,她缓缓贴近她的唇,问:“吓成这样,是没有尝过?不会呀,你跟齐雪十年里竟然没有这种情l趣?” 她当别人跟她一样不成,她与齐雪这些年简直是相敬如宾的模范妻妻,就算做也会比较传统,怎么会去想这种方式。 可她偏偏不想让她知道她们的私生活。 斐梨一时无言,随即面无表情道:“很喜欢的人做我会觉得这是幸福的味道,跟你做只有恶心的感觉。” 温度逐渐上升,压得人呼吸喘不上来。 乔烟将她压在床单上,唇凑到她的眉间,轻轻磨蹭,讥诮一笑:“那更要让你试一试,这可是你的看家本领,动作还不快点,让我见识见识。” “……” 斐梨恨得想咬死她,骨子里不喜欢做这种事,即使对方是齐雪,她也不会这么变态。 然而这一次,她无路可退,无处可躲,唯有绝望的闭上眼,将泪吞进腹中,凑过去做着她从未有过的难堪。时间有些长,短短几分钟如同半个世纪般漫长,她希望这种折磨快点结束,最好一刀杀了她,一了百了。 但是什么都没有,空气中荡漾着乔烟压抑许久的低l吟,在一个缓劲儿中,她的口腔里充斥着芬香的甜,唇瓣微动间沾染了清凉透明的丝,脑中嗡的一声炸开,她蓦地愣住。 竟有种难以启齿的羞耻感在她内心回荡。 “阿梨……”乔烟眼睛迷离,倏然伸出柔细的手臂,一把抓过她的双肩,扯到自己面前,不管不顾地扬起脸抱住她的颈,狠狠地吻她的唇,唤她的名字,嚼碎所有的感知,欢l愉的呢喃时刻都在提醒自己曾经得到的屈辱与鞭打唾弃,她乔烟不是善良之人,没有所谓的圣母心,心狠手辣才能确保她走得更长久。 睫毛一瞬的湿润了去,乔烟还是不放开她,死死地堵住她所有的声音,哪怕她因呼吸而窒息,亦是与她紧的严丝缝合。 她从她的唇齿间尝到了自己的气息。 阿梨,我的心肮脏卑微,何以身居平川之地,来吧,一起下地狱吧。 深夜来临,月圆升在半空,落下几缕银光。 安静如斯的卧室,乔烟蜷缩着身子正在熟睡,短发凌乱的散在她的白嫩的脸上,睫毛紧闭,呼吸清浅。 斐梨睁着眼睛迟迟没睡,浑身散架似的,骨骼叫嚣着痛意。年纪大了,经不住折腾,失了乔烟突然爆发的潜力。她慢吞吞的下了床,神色凝重的跑去卫生间,拧开牙膏漱口,恨不得将口腔冲掉一层皮,她洗了把冷水脸,深深地喘了口气,看着镜面里的自己,脸色白的像吸血鬼,眼睛黑漆如潭,黯然失色。唇角被咬破的痕迹,血迹还未干涸。 她以前过分怜惜她,而今这些感情荡然无存,只剩下浓浓的厌恶憎恨。 整个过程对她而言是一种极致的侮辱,有一种负罪感。 斐梨趴在洗脸池边,不停地干呕,论是漱口都没办法排出那种恶心感。 乔烟喜欢开着灯睡,她深处黑暗刺荆,离开光芒,只会陷入万丈深渊,彻夜难眠,夜夜梦寐。 可是斐梨却不喜欢开灯睡,因她永远活的坦荡。 惊艳 阳光洒进来的时候。 斐梨混混沌沌的清醒过来,手臂有些酸痛, 她微微低头, 发现乔烟搂着她的腰睡了一夜。 昨夜完事后,她进浴室洗澡, 恨不得把身上的皮肤搓出血来。 昨夜木已成舟, 她恨透了自己, 更恨枕边的女人, 想到齐雪唯有心痛的感觉, 那个女人将一切交给她的那夜,她答应过她再也不会碰任何人。 可她食言了。 乔烟长长的睫毛轻阖,唇瓣轻轻抿着,身上的肌肤嫩的可以掐出水似的, 连睡觉都那么香甜。 斐梨小心地将她推开,穿上自己的衣服,看也没看床上熟睡的女人, 扣上衣袖径自离去。 房门刚打开, 宋冉立即端着笑容看她, 甜甜的叫了声:“斐姐姐早上好呀。” “早上好。”她没时间跟这丫头说半句话,乔烟身边的人个个精灵古怪, 仿若被无数双眼睛盯着。 “不留下来吃饭吗?我已经准备好了早饭。” “不用, 谢谢你。我还有课,先走了。”她神色淡淡,毫无起伏,不再多言, 颔首后从她身边绕过。 宋冉嘟着嘴巴,眼珠子转了转,视线捕捉到她颤抖着的双腿,了然地点了点头。 推开门走进屋内,乔烟这时候已经睡醒,坐在床上看着身边留有余温的地方,轻轻抚摸,嗓音低冷:“她离开了?” “是啊,我看她很急的样子,说是有课要备。” 乔烟十年里第一次睡过这么甜的觉,嘴角微微弯起。 宋冉插着腰,不满道:“小姐,你不是不爱她吗?我看你倒像被人下了蛊,眼睛里全是她。” 乔烟手指一顿,瞥头看过去,“我不过是在惩罚她,这难道就是爱?” “问问自己的心,你爱她吗?你昨夜没忍住碰了她,一醒来开始这么念她,这以后能守住这颗无动于衷的心吗?能吗?” 她敛去眼底的半分暖意,冷冷一笑:“你这是来教训我了?只有我能睡她,别人休想碰一下。” 这一夜几乎打乱她所有的计划,她不要斐梨跟齐雪一直甜蜜恩爱,她不愿与任何人分享斐梨的温柔,不愿看见任何人躺在斐梨的怀里,只有自己才有资格拥有她,相信会有那么一天,斐梨会爱上她。 齐雪不过是这场游戏里的失败者,彻底输得一干二净。 宋冉趴在床榻上,撑着下巴看着自家小姐泛起桃色的脸颊,还有那嘴角不经意溢出的微笑,不禁叹道:“小姐,我好久没见你这样笑过了,真的好美。” “你话真多。”乔烟收敛眉梢,没有理她,自顾换开会的黑色衬衫。 “爱情的力量太神奇。”宋冉摇头狂叹。 她想到什么,敛眉叫住宋冉,“等等。” 宋冉回过头。 “派人盯着斐梨,每天做些什么事情,都要向我汇报。” 她恭敬不如从命,“是。” 斐梨撒了谎,她今天将课腾给数学老师,一早上就急急忙忙的往家里赶,生怕齐雪会猜到什么。 昨夜那场难以启齿的缠l绵,差点让她身上褪掉三层皮,乔烟非要逮着她颈窝咬,早上看的时候还有点痕迹,希望齐雪不要看见。 她掏出钥匙打开门时,僵在原地。 “齐雪……” “你还知道回来?昨天你都去哪里了?你去哪儿了!”空荡的大厅,齐雪坐在沙发上,一脸怒意的瞪着她。 斐梨敛去眼底的慌乱,神色淡淡的走到她面前,蹲在她身边握住她的手,眼睛泛红,“对不起,昨夜备课没给你打电话,忙的抽不出时间。” 齐雪横她一眼,质问:“晚上也抽不出空吗?你撒谎都不会,你说的话你自己都不信你还来骗我。” 她怒气冲冲的甩开她的手,早就知道昨夜她的去向,可还是不死心,目光骤然探及她纤细的颈窝一枚刺目的玫瑰,正欲待放,她一气之下,嫌恶的把她的手甩开,“脏死了你,别碰我!你真是贱人啊,我落魄的时候,你去巴结乔烟了是不是?是不是.舔.得很来劲儿?!” “齐雪……”她脸色骤然苍白,惊的睁大眼睛,恨不得咬碎牙齿,所有的苦楚都吞进口中,她长长吁出口气,站起身嗓音低柔:“我去给你做饭,你还没吃饭。” “不需要!我再也不会相信你。” “齐雪,我是有苦衷的,是我对不起你,你想骂我,我愿意接受。” 齐雪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抬头目光阴狠的看着她:“斐梨,我把自己交给你,你背着我跟别的女人睡,还在我面前装可怜,算了,垃圾终归是要丢的,像你这种女人,我何苦舔着脸巴结你呢,是个男人都比你行!” 斐梨脸色刷的泛白,捏紧手指,这件事是她错在先,她无话可说,声音略带沙哑道:“齐雪你知道我做的最傻最错的是什么吗?” 齐雪知道,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有几个人没做过傻事,她不该将过错全推给斐梨,以前她自己也骗过斐梨,跟男人过夜的那几次,她负罪感并不比她少。 可都发生了,她还是很恨。 斐梨悠悠开口:“我把这个魔鬼带到自己身边,原以为可以见证她健康快乐成长,最后我不得已才把她送走,而今迎接我的确实血淋淋的恨。那么多个夜晚,我一直扪心自问,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让我得到这样的惩罚,而她那个魔头,她依旧可以逍遥法外,依旧高高在上。你没有说错,她很像乔厉,甚至比他狠厉得更青出于蓝。” 齐雪缓缓闭上眼睛,二话不说抱住她,颤着声音:“对不起阿梨,是我太冲动。” 斐梨环住她的腰,将脸埋在她肩窝,心酸至极,睫毛湿润,“你没错,错的是命运。” 如果她们没有遇见,也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不愉快。 齐雪抱紧她,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阴恻的光,她柔声说:“阿梨,我有个方法可以对付她,只要找到乔厉,一定会有人治得了她。乔烟看似表面光鲜亮丽,高不可攀,实质为了今天的地位,手上不知道沾上多少人的血,做过多少卑鄙肮脏的事情,她够狠够毒,我们不能轻易投降,让她跟乔厉两个斗得死去活来,然后我们趁机逃跑。” “你知道乔厉在哪里?” “不清楚。我爸没有告诉我他的去向,这件事很险阻,需要你配合才行。阿梨你愿意相信我吗?” 斐梨苦涩的闭上眼:“我不信你还能信谁?” 齐雪眉毛皱了下,瞥过视线,抬眸看向茶几桌上的玻璃杯,肃然道:“我要你勾引她。” “……” “阿梨这种事情确实很难让你接受,可是我们没有别的方法,我能看出来,乔烟喜欢你,这是她的致命点,只要她一天喜欢你,你就可以从她身边慢慢下手。当然,你要是不愿意也没关系,毕竟你绝不会喜欢上她的,更讨厌跟她睡,对不对。” 斐梨没有说话,目光绵长地望向阳台,凝住那一束投射进来的光芒。 — 这段时间乔烟都在忙着开会,投入新项目,没有时间找斐梨。 每天听着宋冉汇报有关斐梨的事情,眨眼间,两人竟然一周没见面。 心里实在有些想她,掏出手机拨打对方的号码,不一会儿那边破天荒的接听去。 “喂。” 乔烟站在会议室落地窗前,手指轻轻滑过透明厚重的玻璃,问:“有时间么,今天出来见个面。” “我、我有点忙。” “往后推,七点钟CER酒吧见。” 斐梨想也不想地说:“我真的很忙,抱歉。” “阿梨,我能把乔厉送进监狱痛不欲生,同样也能把你的亲人从这个世界抹掉。你自己选择。” 她没给她开口拒绝的机会,直接把电话给挂了,嘴角细微的牵起。 斐梨看着手里的备课笔记,缓缓放下,咬住唇瓣,手指颤抖不止。 夜色遮住无垠的天尽头,像一块黑幕笼罩着整个城市。 霓虹灯璀璨陈列,光影闪烁着打在她的脸上,若明若隐盖住她脸上的情绪。 她抹上牛毛血口红,深红的唇色泛着莹莹浮光,她的肤色本质白皙,打上腮红,简直就是个精雕细琢的玉人。 斐梨出门换上齐雪给她挑选的那件蔷薇色缕空蕾丝短裙,上身穿着一件黑色吊带,凹凸的锁骨尽数暴.露在酒吧众多客人的视线里,分分秒秒蛊惑人心。 乔烟正在包厢里跟肖沁几人玩斗地主,输了罚酒。 以她的智商,酒是罚不到她头上,反倒是阮沫每一轮都输的惨不忍睹,一瓶酒被她灌下去大半,她吐出口气,斜视南方茶几边的肖沁,“你跟烟姐两个整我是不是。” 肖沁翻了个白眼,“你脑子不够用,我拿什么拯救你。” 正在几人笑闹时,斐梨卡点走进来,包厢里的人纷纷扭头看向她,乔烟见她一身露骨的装扮,眉尖一颤,眼睛眯细了几分。 斐梨的装扮跟往日里她的性格相悖,这身吊带小短裙露出大片的雪白肌肤,翘l臀.细.腰包地密不透风,那纤细的颈,摇曳的腰肢无不勾人心弦,这种大胆着装比酒吧里的舞女更甚风.骚。 阮沫眨了眨眼睛,视线全勾她身上了,惊赞:“斐小姐的身材真的好性感。” 斐梨面色平静,温声软语:“谢谢。” “哈哈哈,我还以为斐小姐属于那种保守型的女人,今日一见,果然大开眼界。看来,烟姐也有看走眼的时候。”肖沁大大咧咧的笑,当瞧见乔烟不悦的脸色,赶紧识趣的闭嘴鼓起腮帮子,低头喝着果汁。直觉这个叫斐梨的女人仗着乔烟的身份持宠生娇,根本就不把她们当一回事,进来都不正眼瞧他们一眼。仔细看着这三十的女人,身材脸蛋还真的惊艳。 斐梨没有落座,而是三两步来到茶几边,举起一杯红酒仰头喝尽,抿了抿唇回味一番余香,“酒精的滋味就是不一样,可以让人堕.落到饥不择食的地步。” 乔烟狭长的桃花眼顷刻阴沉下来,笑意渐冷,纤长的指骨紧紧捏住茶水。她知道她穿这一身来为的是自取其辱,顺便触碰她的底线。 可她还是被气到了,哐的一声,重重扣下手里的茶杯,滚烫的水陡然溅开,灼伤她羊脂般的肌肤。 她浑然不觉疼痛,靠近她,抵在她柔软的耳边,嗤之以鼻:“那种虚荣懦弱的女人,哪里值得你这样践踏自己。回去后掉几滴眼泪,就让你心疼的连自己的脸都不要。” 斐梨牙齿直颤,身体克制不住的颤抖:“你闭嘴!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我不需要懂你的小可怜。你以前碰了她多少次,我不想管,也不会去在意,往后除了我,你们休想在一起。” “你真够变态。” 乔烟舔了舔唇角,眉梢轻舒,她真的爱死了她的这份倔强隐忍。她径自取出手边的餐纸擦拭手背上的水渍,连烫出来的水泡一并搓破,眉也不带皱一下,讽刺道:“这种肤浅虚伪的女人有什么了不起。” 斐梨直直盯着她,勾唇一笑,眉眼间尽是万般风情,“是啊,她是很肤浅,可是在我的心里,你远远比不上她一根手指。乔烟,你这辈子只会一味地强迫别人,永远都不会得到别人一颗真心。” 醉酒 “斐梨,别给你脸不要脸!”乔烟捏紧拳, 怒不可遏。 斐梨横她一眼, 狠起来连自己都不会放过,一把扯过乔烟的肩, 趁其不备, 狠狠地堵住她的唇。 “……”乔烟瞪大眼睛, 极为羞赧地扯开她的手, 却被斐梨摁住颈, 八爪鱼一样再次黏上来,两人牙齿磕碰的血腥味散开,充斥着口腔。 乔烟锁紧眉睫,被她这种带有屈辱性的吻, 气的浑身几乎腾起鸡皮疙瘩。 肖沁她们也算大开眼界一回,头次看见乔烟被人吻得这么狼狈,这么羞耻, 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这两人是不是太能折腾, 简直是两疯子。 阮沫嗤了一声,饶有趣味道:“传言乔氏集团现任继承人乔烟眼高于顶, 高冷不近人情, 不知道谁他妈眼瞎造的谣,那人是没看见她把这女人给宠的,恨不能把天上的星星给她。” 肖沁赞同的点头,“是啊, 我怎么看都觉得她们两像极了爱情,可仔细瞅着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你看有两个情侣这样啃的吗?血都啃出来了,斐梨真狠。” “……”阮沫无语的给她一记刀眼。 “你疯了是不是!”乔烟推开她,擦了擦嘴,深深的缓了口气,“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糟蹋你啊。”斐梨嘲笑的眼神像根刺扎的人心都抽紧,她无味地摊开手掌,“看吧乔烟,你也受不了别人的强迫,我不比你身边的女孩,我早就不干净,你何苦惦记着,你现在也试过我的技巧,是不是没让你满意。” “你给我闭嘴。” 见她愤怒的像只抓狂的猫,斐梨心里更加畅快,笑的肆无忌惮,继续触碰她的红色地带:“我现在好后悔,为什么不把你早点送给乔厉。” “我杀了你斐梨!”一提到乔厉,乔烟神色顿变,阴狠的掐住她的颈,掐的她呼吸困难,脸色泛红,恨不得就这样把她弄死。 斐梨闭上眼睛,“杀吧,反正这是早晚的事。” 乔烟手指颤了颤,脸上露出一丝痛苦地痕迹,那些被她强迫去忘记的回忆,潮水般侵袭她的脑海。 她好恨,恨眼前这个女人将她毫不留恋送给了乔厉。 这是她一辈子都逃不掉的耻辱。 … 【你知道欧澜?乔厉养了十年的情人,始终没能让她成为正宫之主,就是因为乔厉对自己的妻子始终如一,哪怕是个排位都要给他的妻子,现在带回来个女儿,还让那小丫头陪那些老男人,哪一次不被打的血肉模糊的样子,这种男人真恐怖。】 她好恨这一切—— 【爸爸为什么一直这样对我?就因为我是妓l女生的女儿,身份卑微,所以才会被你无情的殴打贱骂,当狗一样对待,让你的那些朋友一次次羞辱我,你等着瞧,乔氏会是我的。】 恨至骨髓—— 那些个黑夜,她拖着被打的血淋淋的身子一步一步走出乔宅,听着身后那些狂欢大笑的男人们的声音,眼里的光彻底黯然,嘴角勾起抹阴冷的笑。 敬请期待吧,你会因今天所做所为,下地狱。 … “烟烟,手下留情,别闹得太难看。”肖沁赶紧上前抓住她的手,劝解道。 乔烟恍惚间怔住,呼吸一滞,凝住她眼角湿润,将嵌在她颈上的手缓缓收回。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差点做出无法挽回地事情。 乔烟低垂着鸦羽般长睫,神色淡淡,恢复一惯沉默,回到位上继续摸牌。 斐梨捂住颈低低咳了几声,打量突然柔下来的女人,跟刚才的性格大相径庭,有些不解其意。 两人都没有说话,僵持了几分钟,斐梨意识到自己的态度太过激烈,不知怎么的跟乔烟一旦开口说话就像吃了火l药,非要往她心里撒把盐才肯恢复理智,才会觉得心里舒坦。 这次成功把她给激怒了,看来她很厌恶乔厉,甚至排斥这两个名字。 到底她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一个魔鬼。 斐梨敛下睫毛,低头轻声道歉:“对不起,是我太冲动。” 乔烟点头叹了口气,把她拉到身边坐,拿过身后边一件黑色外套盖在她肩上,盖住白亮亮的大片肌肤。 她歪了歪脑袋,温柔的摸了摸她的长发,柔软顺滑的发丝绕在她的指尖,嘴角勾起一抹漂亮的弧度,也不气恼,说:“我喜欢你这身打扮,你若愿意,可以穿给我看。” 斐梨身体震颤一下,心口蓦地一阵悸动,试图从她这双深邃漆黑的眸子里看出真情假意,“你不生气?” “不生气,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生气。”她低低的笑,将额头轻轻抵在她的额角,轻声耳语。 很早就想告诉她,只要她愿意走进她的世界,慢慢会发现,她比齐雪珍惜她,更加爱护她。 可是一开始的路便走错,心已麻木,连此刻的解释都不想动动嘴皮。 离开她的三千多个日夜。 她好想要再见她一面,好想再次拥抱她一次,好想看见她嘴角璀璨的笑容…… — 娱乐结束,最后肖沁几人都没醉,反倒乔烟醉的一塌糊涂。 “斐姐姐,我们还有事先走了啊,烟姐麻烦你辛苦一点,送她回去。”肖沁挤了挤眼睛,给她一个飞吻,抓起阮沫两人赶紧落荒而逃。 “那个……” 斐梨还想开口挽留,她们竟跑的无影无踪,徒留她一人纠结着眉坐在沙发上。 乔烟醉熏熏地倒在沙发上,嘴里低喃着什么,仔细听并不真切。 “烟烟,你还好吗?”斐梨俯身凑过去,发丝落在她的脸上,徒添一种说不出的柔媚。 乔烟睁开一脸醉意地眸子,眼睛亮的像月亮,仿若繁星春水,勾魂摄魄。 如同不谙世事的孩子朝着斐梨眨了眨眼睛,弯了弯唇,整个人窝在她怀里,不吵不闹,渐渐手指不安分的解开她的衣服。 斐梨心里大惊,赶紧抬起手指。 乔烟顺势l含l住她纤细的手指轻轻吮l吸,吸l得斐梨身心直颤,脑袋嗡嗡作响:“别……” “好甜…” “别闹!我们该回去了。” 斐梨制止她乱发l情,抽出自己的手指,托住她柔软的腰枝,让她整个重力都压在自己身上,小心翼翼地带她出去。 然而怀里的人喝醉都不老实,走路一味地她怀里直蹭,搞得斐梨脸蛋滚烫羞红,走路跌跌撞撞,险些磕到门框。 刚出酒吧,深黑的夜不合时宜地下起了瓢泼大雨,雨水淅淅沥沥地打在树叶上,随风刮出簌簌的声音。 路上行人急急忙忙地赶路,这时候打车也打不到。 斐梨心里很急,凌晨将至,两人不能一直站在大树下躲雨,她将发丝绕过耳后,从乔烟身上找出她的手机,屏幕竟然没有设置指纹锁,她来不及多想,滑动屏幕联系人,当看见第一个号码名字时,睫毛颤动,嘴唇动了动,一脸惊然。 那个‘梨’字被她放在最显眼的角落,染上了红色的光晕,被小心翼翼的呵护。 她咬唇拨出宋冉的号码,不一会儿那边接通。 “你好我是斐梨,乔烟现在跟我在一起,能来……” 她将地址报给对方,才挂断电话,将手机重新塞进她的衣服里。 乔烟自半醉半醒间睁开眼睛,浑身热的像个小暖炉,她难熬得往斐梨身上蹭。 雨水冲刷着天地,两人身上湿漉漉滴着水珠子,空气中散发着雨水跟泥土的芬香。 水珠自乔烟的额角滚过睫毛,从鼻尖落下。 “烟烟你还好吗?” 乔烟沉默不语,恣意握住她的手,一只手环住她的细腰,脚步转了两圈,两人的鞋底擦出一圈水花,她将她抵在坚利的墙面,嘴唇似有若无的轻扬,说了句:“罚你。” 低头着了迷般吻住她的薄唇。 斐梨眨了下眼睛,呜咽一声,被迫承受着她滑l进来的软舌,口中充斥着一抹栀子清甜,睫毛狠狠地颤栗。 须臾,她的脸蛋浮起一抹嫣红。 此刻的双手竟无处安放,只能尴尬的抵在她的腰间。 乔烟耐心的吻去她额角的水珠,细密蔓延到她的眉心,滑过她的鼻尖,绕味的舔l了舔l她的唇上的湿润。 一路温暖她的颈侧,给予她火苗央央的温柔,自爱此沦陷。 斐梨从一瞬的沉沦中蓦地惊醒,摁住她往下撩起的手,面色绯红,艰难道:“现在就.要吗?” “嗯,我想要你。”她咬着颈侧的嫩.肉,呼吸着属于她身上的干净的清香。这一刻哪怕一起死去,她亦无悔。 斐梨心如捣蒜,羞涩地摁住她的手不放,极力保持自然淡定,“我们换个地方,这里阴森森的不太好。” 乔烟眉尖一跳,没想过她会主动服软,眸色微邃,在她唇上狠狠地咬了一口,“好,我们回家继续。主还是从你自己选。” 能不能别在这种大雨滂沱的夜里说这种事,她快被雨水浇蔫吧了。 宋冉及时赶到将她们带回别墅,二人还没有进浴室,一路纠缠似火,纵情了一回。 这一次是斐梨主动,温柔而极致,细腻中一点点将暖意传递给对方,情愫卷起,一片狼藉,乔烟声音有些哑,脸颊染上诱人的玫瑰色,一次过后体力不支,加上酒精作祟,硬是拉着她要了两次。 斐梨心性稳重,无视乔烟勾魂的眼睛,走进浴室冲澡,低头凝住指尖的一截血迹,陷入沉思。 冲澡后,她将乔烟抱进浴室,半个小时后两人穿上睡衣出来,直接躺在床上准备睡觉。 斐梨睡在她身边,脑子被水冲醒,刚才她是不是弄疼她了,心里很是不自在。 不得不说,乔烟的身子真的很迷人,销l魂l酥骨。 “烟烟你睡了吗?” 一盏灯照亮整个卧室,窗外的雨声越来越大,显得屋内更为静谧。 乔烟翻了个身,将脸对着她,贴着彼此光滑的肌肤,似是知道她的担忧,摇头:“我没事。” “我……”她一时无言,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竟然一时情迷意乱把这孩子给…… 乔烟坏坏地勾唇,眼底闪过一丝狡黠:“你现在是打算不认账?” “没有,我会对你负责。”斐梨脸蛋泛起朵绯红,暗自叹了口气,更多的是自责。 “这样公平了。” 斐梨疑惑不解:“嗯?” 乔烟笑的像只洁白小白鼠,紧贴她的身子,柔声说:“这次我让着你,下次我得讨回来。反正,我已经是你的,以后你不能抛弃我。” “……” 女朋友 一夜雨后,次日阳光明媚, 六月的蝉鸣在树上叫嚣着, 清风袭花,阵阵芬香。 斐梨微微转醒, 撞入眼帘的是乔烟一双漆黑漂亮的眼睛, 她呆了几秒, 忙着起身, 对方抢先一步摁住她的手, 嗓音带着清晨时的慵懒,“不用起床,再陪我睡会儿。” “你不去公司吗?”说着将脸贴在枕头上,静静地看着她。 乔烟白玉般的手指轻轻拂过她的脸, 模棱着斐梨温婉的线条,这一刻没有什么能比得过,没有人能比她更重要, 她撑着下巴, 轻笑:“你不喜欢我陪你吗?难得我空闲。” “我担心会打扰到你的工作。” 乔烟凑过去亲了一下她的眉心, 说:“整个乔氏都是我的,担心什么。跟你比起来别的事情都不重要, 只要你留在我身边。” 斐梨眉眼一颤, 眼底似有浮光,被她瞬间潋去,“那我再陪你一会儿。” 两人躺在床上闲聊着,无非聊些这些年的经历跟成长, 气氛很是融洽,全程没有提到齐雪,她知道这个人忌讳这两个字,安全起见,绕开不提。 乔烟起床后,直接换上黑色的长裙,身材妖娆高挑,黑发顺在耳边,气质斐然。 斐梨发现她右耳上星星的耳坠晃荡着,左耳竟然没有耳洞,随着她的动作,晃动中撩起稀碎的光。 她阴柔的脸蛋美若凝脂,手指慢悠悠地勾着后面的扣子,一直勾不到,没法子,她回头朝斐梨抬了抬眉示意:“过来,帮我勾起来。” 斐梨穿好衣服,上身白色T恤搭配牛仔阔腿裤,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闻言无奈地走到她身后,给她将那一粒扣子拧上,手指碰触她的后背时怪咯手,目光低垂:“你背上是不是有东西?摸着不太平整。” 乔烟身子陡然绷紧,转身捏了捏她的鼻子,借着升高的趋势,居高临下地打量她,故意调笑:“哪有什么,你想占我便宜,直说好了,又不是不给你摸。” “……”斐梨脸刷的通红,抿了抿唇不再多言。 这丫头越来越会贫嘴。 斐梨与乔烟一起下楼,二人坐在偌大的餐桌边吃早饭,气氛格外诡异。 不同的是宋冉一直在外面,不知道跟那几个刚回来的男人说什么。 她低头喝了口红豆粥,频频看过去,想叫她一起来吃饭。 不一会儿宋冉折回来,靠近乔烟低声汇报:“那件事已经办成了,齐雪暂时没有什么动静。” “哐当。”斐梨听见齐雪二字,哆嗦着手没拿稳手中的小勺,空气中回荡着金属坠地的摩擦声。 她神色紧张,急声道:“你对齐雪做什么了?” 乔烟敛眉,露出几分不悦,很快阴郁的眉缓缓舒展开,若无其事地:“你别那么紧张,我不会对她怎样。” “我听宋冉说事情办成是什么意思?你们在谋划什么?” 宋冉一听,嘴巴翘得老高,有些不开心的横她一眼,“斐姐姐怎么能听墙根呢,这是你这位品德兼优的老师该做的事情吗?” 斐梨秉着教师的身份,自然明白自己的行为可耻,然而听见齐雪,她就不太淡定了。 心里萌生歉意,“对不起。” 乔烟伸出手握住她的左手,耐着性子解释:“我没有把她怎样,听酒吧的老板跟我说齐雪在她那里上班,她并不知道我认识齐雪,不过就是想问我有没有兴趣走走场子。” 什么?她怎么能去那种地方,这种事情发生一次就够了,为什么她还是不长记性。 何况乔烟这边的事情,她自己在想办法缓和,为什么这个女人一点时间都不给她,非要如此鲁莽行事。 斐梨慌不择路道:“这事不行,她不能留在那里,太危险了。烟烟,你能通知酒吧老板,让她不要答应齐雪的要求。” 乔烟用眼角余光示意宋冉,手指暗自捏紧,看向斐梨时,唇角漾开淡淡的笑,纯善无害:“我会向对方说明她是我朋友,你放心,不会让她出台陪客。” 斐梨心中万分感激,目光柔软下来,“谢谢你烟烟。” “我们继续吃饭吧,待会出去走走,买点生活用品跟衣服回来,以后你要住这儿,每天让我见到你。” 她没有说话,略略点头,低头乖乖吃饭。 事情似乎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至少乔烟还是听她的话,跟小时候一样,没有那么多心思。 乔烟心血来潮想自己开车载她去商业街买东西,想到以后斐梨会在她身边,她们还能像十年前一样生活,任何人都闯不进来,那种燃起的情绪快要将她淹没。 一个齐雪根本算不上什么,她真想动她,早就动手,还会等到现在?不过是在桌上看看斐梨的态度,但是跟她预期中的一样,斐梨没有完全把她给放下,毕竟两人生活这么久,一下子切断不太容易,需要慢慢来。 — 商业街简直人山人海,人流量爆棚,地平线腾升起几缕灼目的金光。 太阳晒的行人皮肤发烫,站在外面走了一会儿,倍感炎热。 乔烟一路牵着斐梨的手,进了内衣店给她选了几套睡衣跟内衣裤。 二人买了两支雪糕进了商场,继续购买衣服,这次买的几件裙子,斐梨想自己刷卡付款,乔烟也没有制止,随她开心而为之。 两人将买的东西放进车上,随后去一家西餐厅,开了间包厢。 斐梨盯着晃亮亮的灯光走神。 这里她是不是来过,之前跟蒋鱼就爱来这儿吃酸菜鱼。 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蒋鱼也不知道过得怎样。 隔壁门轻微一声响,一抹身影走了出来,再看向斐梨时,几乎是震惊的瞪大眼。 “阿梨!天,我没眼花吧,真的是你吗?” 斐梨不可思议的看着女人,惊讶不已:“蒋鱼!” 蒋鱼立即咧嘴笑开,飞奔过来抱住她,蹭了蹭她的脑袋,“真是你啊,我可见到你了,还以为你一直在T市。” “我也是这两年刚来这座城市。” “这家店还是我们一起大老远跑来吃过,我挺怀念的,撞见你不得不说这店真有缘。” 斐梨笑弯了眼,想到什么跟她介绍:“我跟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乔烟。” 蒋鱼两眼珠子都快蹭上去,当看见乔烟一张冷漠,高不可攀的美人脸,心里直幢幢,“你不要告诉我,她就是当年的小不点?” 斐梨被她逗得一笑,点头说:“正是。” “我艹!还真是她,岁月真是一把杀猪刀,咱们都奔三了,这孩子长这么大了,小时候就够漂亮了,现在简直是个发光的夜明珠,看的我口水都下来了。” 乔烟嫌弃地皱了下眉,径自进入包厢,“你们不介意的话,先进来聊,站在外面成什么样子。” 蒋鱼切了一声,不爽道:“就是脸太臭。” “好了,我们进去吧,你一个人来还是跟别人来?”这些年蒋鱼一直在T市工作,跳了两个槽,工资待遇都不错,感情上一直不太顺利,谈了两个女朋友最后没有共同话题不欢而散。 乔烟眼眸冷淡的扫过来,只手撑着沙发,说:“斐梨?” “啊,我来了。”斐梨拉着蒋鱼的手,一起进了包厢。 原本是她们两人吃饭,多一个蒋鱼也算热闹。 “还好遇见你,不然我都要被相亲搞疯了。”蒋鱼疲惫地拍了拍手坐在沙发上,盯着李斐梨跟乔烟两人,心如明镜,这两人气氛可真猫腻。 三人随意点了几道菜,加了几瓶冰镇过得啤酒饮料解酷暑。 服务员上菜后,便开了几瓶啤酒才离开。 乔烟自顾吃饭,始终冷着张脸,如同被抛弃的孤家寡人。 沙发角落。 蒋鱼拨开胸前的头发,握住斐梨的手,担忧道:“这些年你过得好不好?听说你成了老师,也不给我打电话,你啊好没良心。” 斐梨想到自己落魄的日子,低声说:“其实我本想打电话给你,后来学校里太忙,忘记了。” “你才不会忘记,我看啊是不是齐雪不喜欢你跟别人接触,才会不联系我。” 斐梨低低道歉:“对不起蒋鱼。” 蒋鱼凝视斐梨,只觉眼前的女人还是当初青涩美丽的少女,时间并没有带走她任何东西,温婉的侧颜非常完美,衬得她依稀清新雅致。 “你喜欢齐雪吗?”蒋鱼算是见证了她们这些年狗血的离别重逢,虽然心里一万个不希望她跟齐雪那种女人在一起,可好朋友喜欢也没办法。 “我不知道。”她唯有模棱两可回道。 “那你喜欢乔烟吗。”蒋鱼将声音压的更低,生怕被不远处独自用餐的美人听见,那美人非同一般,还是小心为好。 斐梨低掩眉睫,“我对不起她。” “你变了阿梨,这么多年你变得更会逃避,更小心翼翼的,不愿面对心中所想,所爱的人。”蒋鱼松开她的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忧声道:“你知不知道乔烟为你付出多少,我虽然没有正面跟她交谈,从你妈陈女士口中可都听到很多有趣的事情,这孩子一直喜欢你吧,你呢,畏惧她老子说分开就分开。我要是乔烟,我会分分钟想报复你。” “……”斐梨一时哑然,看向桌边兀自吃饭的女人,她唇边的笑,每个动作,每个神态都是她最熟悉地,从十岁开始,她是她最亲的人,哪怕睡着了她睫毛间颤抖的不安,她都能感觉到。 收回目光,她看着灯光恍惚良久,叹了口气,“蒋鱼,爱情究竟是什么,或许我们之间从来就没有去爱过,所以并不存在这种情愫。” “那你喜欢的是齐雪?” “我喜欢齐雪,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吗?” “我真火,那女人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非这么死心塌地的喜欢那种人,你喜欢我也好过她啊。” 斐梨垂下睫毛,神色凝重悲凉,“可能在我年少时光,她正巧赶上了这趟旅程吧。” “那你跟乔烟算什么?” “……”这句话让她哑口无言。 “女伴?”蒋鱼不屑地瞟她一眼,心里腾起一串火苗,话语不禁尖锐几分:“女伴不就是拿来陪床的嘛?还是你已经适应这种关系,不再遮掩装个贞洁烈女。” 一股寒意从脊骨椎嗖的爬上脑门,体内血液翻滚叫嚣,斐梨白着脸僵硬住,脸上除了羞恨再无别的情绪,她颤着:“没错,我就是个陪床的,所以像我这种朋友,你避而远之是理当的。” 这事是她愿意的吗?她根本就没有余地逃避,被朋友这样戏说,她感觉从未有过的窒息。 乔烟独自用完午饭,淡然自若接过旁边的湿巾擦了擦手,举止投足优雅矜持,眼尾瞥向垂着脑袋,神色凄然的斐梨,皱了皱:“蒋小姐你要是说完,就放过我的女朋友,让她开心的吃个饭。” 蒋鱼嘴角一抽,结巴道:“女,女朋友?” 斐梨这他妈还是脚踏两条船?想玩火自焚不成? 窃听 一顿饭三个人吃的各怀心事,斐梨给乔烟夹了快烤翅, 轻声说:“你小时候很喜欢吃, 多吃点。” 乔烟看着她,乖乖吃进去, “你还记得我喜欢的东西。” “你的口味, 我怎么会忘。”说完给蒋鱼夹了一块, “你别顾着喝啤酒, 吃点菜。” 蒋鱼心情郁闷至极, 这两人的操作她是无话可说,深深折服,没想到斐梨还能这样,更想不到的是乔烟也是心宽的没有底线。这顿饭就她一个人吃的尴尬的要命。 一顿饭用完, 三个人出了餐厅,夜没有黑的厉害,乔烟要去车库取车, 路边斐梨跟蒋鱼两人漫无目的的看着行人车辆。 沉默的半分钟, 蒋鱼无可奈何的叹息, “阿梨,入戏三分即止, 才能完全抽身而退, 不要被恨蒙骗自己真正的心意。” 斐梨白着脸望着满月星辰,黑亮的眼里光泽熠熠,静默许久,她缓缓开口:“小鱼, 我恨她,恨透了这个女人,我怎么会爱上一个将你送给别的女人,强迫你做厌恶的事情,用你身边的亲人胁迫你不得不低头,这种可怕的女人呢,换做是你能爱吗?我活的坦然,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却要承受这种侮辱。我不会爱上这种女人,我恨,恨得巴不得她远离我,现在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带齐雪逃走。” “……”蒋鱼错愕住,收回口中的话,与她一起仰望星空落幕。 “到底是谁欠了谁,你虽恨她,这些年竟为她一人落泪。” 可别由恨生爱。 “你这样说,那齐雪是你的天使咯?”蒋鱼故作轻松的笑问。 斐梨嫌她太聒噪,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 “没有。”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恶魔才是真正愿意为你放弃一切地人,最后宁愿抛弃所有也不会背叛你,但是天使往往相反,你能确保齐雪还是你认识的齐雪吗?或者你一直都不了解她。” “齐雪再坏,也没有乔烟那份心里,如果乔烟继续怙恶不悛,最后谁也救不了她。” 蒋鱼本想跟她分析齐雪这种女人的性格,总感觉不是所想的那般,她真的很担心斐梨会看走眼。 这时候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两人面前,乔烟打开车窗,朝着斐梨抬了抬下巴,“上车,我们该回家了。” 斐梨微微点头,转身跟蒋鱼拥抱了一下,说:“那我先走了,你记得有时间联系我。” “当然啦,我现在可就只剩下你这个朋友,快回去吧。” 斐梨坐在副驾驶上,乔烟发动引擎,温和的向蒋鱼颔首,开车离去。 风扬起地上的树叶与尘埃,蒋鱼站在原地,目光古怪的看着那辆车发呆,“乔烟真对斐梨做过那些事?哎。” 一路上霓虹灯璀璨,鳞次地排列在道路两侧,点缀星空。 乔烟神色专注开车,忽然握住斐梨的手,面色柔软,嗓音颇为轻颤,“这是我最想做的事,载你回家,一路握着你温暖的手,不用在痴迷冰冷的枕头。” 斐梨讥诮的弯了弯唇角,“你以前也会握着别的女人的手。” 她的手一顿,解释道:“她们没法跟你相提并论,我不过是意外迷路,突然被你带出迷阵的那个人,以后不会再有那些人。” 学校时期,她放纵自我,混成一个不务正业的py girl,确实交过几个女朋友,那也是为了掩人耳目,让乔厉对她这个纵.情声色场所的同性恋稍稍放松警惕。 她虽然碰过那几个人,平时亲吻她们,却没有坚持到最后的,还不是中途亲历而为,以手代劳。 她介意自己的过去,那是黑暗不堪的世界,却永远都不会介意斐梨的过往,那些不堪与屈辱,她希望这个女人能够放下,她们可以重新开始,以爱之名再次开花。 她不懂什么是爱,却在迷茫的旅途学会如何去爱一个人,而不是利用她,鞭笞她…… 这么些年过去,斐梨依旧活成了她爱的样子。 二人并肩回到别墅,乔烟低垂着眼睫,瞥向她泛红的脸颊,不解道:“你怎么了?” 斐梨感觉身下热流而过,让她万分羞耻,“今晚不能睡了。” “嗯?” “我那个来了,不太方便。” 乔烟也是女人自然知道亲戚来时的尴尬,狭长的眸子潋滟着笑意,抬手勾了下她肉肉的耳垂,“你看我像那种急不可耐的人吗?我今天正巧有文件处理,睡书房,你先睡不用等我。” 斐梨心里少许的宽心,不得不感激姨妈来的及时,躲过了一劫,“那我先睡了,你不要忙太晚,早点睡。” 乔烟望着她离去的背影,默然转身进了书房。 她脸上平淡无奇,独自一人坐在办公桌边,随手打开电脑,隔了会儿将口袋里的迷你型窃听器槽口插在电脑端,戴上耳机。窃听器她早上不经意间放置她衣服上,不会轻易掉落遗失,她按动鼠标,点开跳出来的音频一栏。 读取斐梨今天跟蒋鱼的谈话记录。 [阿梨,入戏三分即止,才能完全抽身而退,不要被恨蒙骗自己真正的心意。] [小鱼,我恨她,恨透了这个女人,我怎么会爱上一个将你送给别的女人,强迫你做厌恶的事情,用你身边的亲人胁迫你不得不低头,这种可怕的女人呢,换做是你能爱吗?我活的坦然,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却要承受这种侮辱。我不会爱上这种女人,我恨,恨得巴不得她远离我,现在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带齐雪逃走。] [斐梨,你要怎么才能斗得过她,她待你很好,我能看出来,她是真心喜欢你……] 黑发撩开一道漂亮的孤独,乔烟疲软地倚着椅背,嘘着眼睛,扬起纤细的颈,敛下眉睫,陷入浓重的夜色里。 放你走 静默无声的房间,空气稀薄, 初夏的夜却透着股凉凉的寒意。 门无声地打开。 宋冉站在那里, 脑袋往里面瞭望几眼,忽闻空气中刺鼻烧焦的味道, 忙不迭地冲了进去。 “小姐!” 她喘了口气, 瞪大眼睛看向翘着腿坐在办公椅里的女人, 深夜的光影笼罩在她身上, 如同覆上朦胧的纱, 形如鬼魅。 乔烟面无表情的夹着一张纸,手上的打火机燃气炽热的星火,打在她森凉的面上。 “小姐,你在烧什么?”宋冉声音发颤, 走过去赶紧打掉她手上的纸,踩灭火苗,看着烧成乌漆嘛黑的病历簿, 不可思议问:“为什么烧它?小姐你怎么了?” “留着它做什么, 有些病是心病, 这辈子都治不好。”乔烟转着手中的打火机,从桌上的香烟盒里取出一支烟, 咬住, 点燃,吐起青色的烟圈,动作行云流水。 宋冉一下子明白,这个小姐烟瘾上头了, 不抽会发疯。之前借于斐梨的面,她忍着没抽,现在那人定是惹怒她了,要不然也不会半夜里折腾。 她将那烧的面目全非的病历展开,依稀能看见里面诊断结果:双重人格。 事实证明,一旦乔烟受到刺激,那个暴躁的人格就会突然出来,一时之间压制不住,如果遇到喜欢执着的人,温柔的人格会突然分裂出来,这种症状几乎在斐梨面前,她无法自觉去控制跟改变它。 眼前这个人格的乔烟又在扭捏不安,被感情折磨分裂。 宋冉恭敬的现在她身边,静观其变道:“需要我帮你把她带来吗?” 解铃还须系铃人,斐梨一直是她的良药,非她不可。 乔烟夹着细长的烟,从青色烟雾中睁开眼睛,嘲笑道:“拉来浴血奋战?” “……” “我对她那么好,她怎么就是不领情,还想让我怎么做,她才会乖乖留在我身边,不去动那些小心思。”” 宋冉噘着嘴说:“小姐为什么喜欢她呀?她都三十了,论学识,论样貌身材,论背景,都不该作为你物色的人选。” 乔烟危险地眯起眼睛,怒她一眼,“你懂什么!我跟她之间的事,任何人都不会明白,我在乎的远远不是这些,远不止。” “对不起。”宋冉兀自叹了口气,拍了拍脑袋,搞不懂她们究竟该如何是好,再这么下去,乔烟一定会被她折磨疯掉。 乔烟垂下鸦羽般的睫毛,红着眼角黯然伤神的望着窗外的圆月,“只要她喜欢我,我愿意做任何事。我不懂爱,可我愿意学会去爱她。” 她知道斐梨每天都在对她强颜欢笑,都在演戏,可是她还是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她喜欢演戏,她愿意陪她,不去揭穿。 “宋冉,我真的很喜欢她,无论她怎么恨我厌恶我,我都愿意接受。”她牵扯了抹脆弱的笑,深邃的目光移向笔记本上的屏幕照片,那是一张斐梨的生活照,很普通却笑得很甜的样子,她继续说:“或许我已经戒不掉她身上的瘾。” 宋冉浑身都在颤抖,气得转身离开,一路没停,径自冲进另一间房。 “齐雪,我不想用这种方式去结束,我不想害她,我只想离开而已,你为什么非要指她于死地不可。”斐梨正在跟齐雪打电话,听到门框砸到墙面的声音,吓得赶紧挂断电话,敛了敛神色,直视眼前冷眼鄙夷的宋冉。 “你给我走,今晚就给我离开这里。”宋冉眼底迸着火光,恨不得吞了她似的。 斐梨愣是没能反应过来,佯装淡定道:“你说什么胡话,我要是能走,还会不走吗?” “你放心,今晚我拼死都会把你放走,我不会让她再缠着你,也不会让你肆无忌惮的伤害她。” 斐梨撇过头,端起桌上一杯白开水,喝下几口,轻声说:“我走不走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是她什么人。” 宋冉瞪着她,苦笑一声,“没错,我确实算不上她什么人,她是我小姐,从我进入乔家我就认定她是我的主子,她就像我亲姐姐一样对我好,这样一个人活活被你给逼得近乎疯掉。” “你走吧,我不想跟你说这些没用的废话。”不知为何,心口针扎似的疼,心痛的无法用言语表达。 宋冉嘴巴一瘪,眼泪吧嗒一下掉在地上,她声音放的很轻很卑微,哀求道:“我求你斐姐姐,你不要这样对她好不好。” “你这是做什么?”斐梨心一慌,急声咄道。 “你当初抛弃她,可想过她的人生会变成地狱,你可想过在你跟齐雪欢声笑语时,她的日子有多凄惨,甚至连命随时都会搭进去。这些年来,她一步步走到现在,吃过多少苦,受过多少罪,已经不是满满一张纸足以写满,她的每个脚印,每次成长都是见血长大的,一夜之间,她再也回不到那个天真的孩子。” “宋冉,你不要哭……” “你听我把话说完,乔烟不再是那个乔烟,只要跟你密切相关的事情,她都会私下替你解决。你以为她不知道你这几天都在卖乖,在演戏吗?你以为她不知道你心里那点小心思吗?她只是不说破,担心一道破你会毫不留情的离开,她跟你并不一样,小姐的人生太辛苦太黑暗,可是她真的很在乎你啊,甚至比自己还要多的多。如果你心里有那么一点点的喜欢她,求你对她好一点,不要让她无畏的伤害自己,更不要做让你后悔一生的事情。” 斐梨缓缓地坐在椅子上,目光凝滞了一会儿,她的声音轻若烟丝,细的风一吹就散,“我知道了,可是我的恨呢,我跟齐雪所受的屈辱,她又怎能填补。” 宋冉笑了两声,咬紧唇,一脸豁出去的表情,勾唇言辞犀利道:“齐雪那是她自作自受!” 斐梨红着眼怒声道:“宋冉!别以为你是乔烟身边的人,我就不敢那你怎样!” “这是事实!斐梨,你一直活在齐雪的谎言中,你甚至连真相是什么都不知道,我告诉你,那天报警电话是我打的,但是齐雪所遭受的一切是她活该,是她咎由自取!你啊,你喜欢的齐雪私底下就是个放荡的婊.子!不知道跟多少男人睡过,一直瞒着你这个笨蛋而已,真正屈辱的事情,还有比这更无情的吗?” 斐梨脸白的吓人,瞪大眼睛,一股寒意在她肺腑冲撞,身体抑制不住的颤抖。 “我家小姐一直担心这种事情会伤害到你,想尽方法都要将你留在身边,而你呢,你却一心想着跟那个女人怎么对付她。” “我不信,我不会相信你,你是乔烟的人,你自然会帮她说话。” 宋冉不怒反笑,见她不死心,嗤笑道:“要我将底盘拿给你看吗?那些男人都是变态,就喜欢拍这种视频,你要不要看看你的齐雪到底是不是一个虚伪的骗子!” “不!”斐梨一瞬地捂住耳朵,痛苦不堪地摇了摇头,将脑中那些混乱的声音通通甩出去,嘶哑道:“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别恨我,更别恨小姐,你也是自欺欺人的可怜人。”宋冉话已尽,转身准备离开,刚踏出房门一步,她回头朝她说:“一念成佛,一念成魔,有句话每座孤岛都会被深海拥抱,每一颗星星都会与银河相交,而你跟她之间隔着远远的十年山川,即使她奋不顾身地扑向你,结果注定是被你斩杀在川河之间。” 她深吸了口气,继续说:“过几天,会有一场娱乐商界宴会,你要是真想走,我会满足你的希望。但求你这些天,对我家小姐体贴一点,不要让她伤心。” “还有——你根本配不上乔烟!” 死寂的空间。 孤光映衬的她的身影越发清瘦,斐梨痛苦的将脸埋在膝盖间,睫毛氤氲着湿润,从未感受过这样的绝望与痛苦。 这个无礼偏执的女生,一直用着极端的方式。 … 记得那一夜云雨过后,微亮的灯光晃得人眼睛酸楚。 她将乔烟抱住,感受到来自她身上的颤栗,眸子柔软下来,试图唤醒她的善意,痛苦地呢喃:“烟烟回到我身边好不好,我们还可以像从前那样生活。我知道你一直是个好孩子。” 乔烟躺在她怀里,环住她的背脊,吻她的唇,笑的万般涩苦,“回不去,已经……回不去了。我变了,不再是那个孩子。” “烟烟……”她紧紧地将她拥住,声音沙哑的不成样。 乔烟目光淡淡收回自己的手,动作温柔的摩挲她的脸颊,漆黑的睫毛微阖,微弱叹了口气,唇边挂着薄笑。 “阿梨,我好多次梦见回去了,回到十年前……只有你跟我两个人的家,你我身边没有齐雪,没有任何人,那个家还是那么的温暖。” 斐梨将自己缩成一团,身体颤抖着,眼泪挂在眼角迟迟未落,不知是崩溃还是彻底失控,颤栗地捏紧泛白的指骨。 ——最后已然泣不成声。 乔烟没能成佛,却成了沾满鲜血的魔鬼,是她一手促成一个魔鬼的诞生。 温柔 一夜间,斐梨眼睛疼的睁不开。 手机震动了声, 她打开看了眼, 齐雪发来的信息。 【斐梨,我昨天喝了酒, 醉了才会说那些话, 你别放心上。】 她眼睫毛眨了眨, 有点反应不过来, 将信息删除。 走到洗手间洗漱一下。 她盯着镜面里的自己, 无语的揉了揉眉毛,感觉头疼更加严重了。 她在实行一个非常难以理解的逃亡路线,避开乔烟的眼线。 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就会一败涂地, 后果不堪设想。 希望宋冉说到做到。 短暂的沉默,斐梨打好腮红,让自己白皙的脸显得更有气色, 不至于病恹恹的。 乔烟早起一直守在门外, 见她出来, 二话不说将她带离,打开车门顺势塞进副坐位上, 给她系上安全带, 沉着脸沉默不语。 宋冉像个局外人站在原地,神色凝重地低下头。 斐梨吓了一跳,“你要做什么烟烟,你带我去哪里!” 车快速开出车库, 乔烟握紧她的手指,不让她逃开,“安静点。” “……” “我想要不要给你准备一枚戒指,也好在别人面前介绍你。”她把住方向盘缓声道。 斐梨讶异地问:“我不要!你不要乱来,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不好,在你我没有任何信证的前提下,怎么做都不踏实。” 眼前的乔烟让她后怕,倍感陌生,她劝道:“烟烟,你别这样,你先冷静下好不好。” 乔烟不说话,车绕过三条弯道,进了隧道直接来到市里最好的珠宝店。 她解开安全带,搂住斐梨的腰,拉拉扯扯直接走了进去。 服务员纷纷行礼。 “把你们店里做工精致的对戒拿出来。” “是,您这边挑选。” 专业销售人员从柜台选了几款钻戒放在她面前。 乔烟径自握紧她的手指,扯到面前来,散着光泽的精美戒指轻轻穿过她纤细的无名指。 她微微蹙眉,不满道:“纯度不错,就是圈口大了,重新选吧。” 视线快速扫过台面上的戒指,指着一款说:“这款不错,拿出来试试。” “好的。” 斐梨心脏震得抽疼,终于忍无可忍,拒绝道:“我不要!” “听话阿梨,不试代怎么知道合不合适,以后我们结婚是要准备的。” “我都说了……” “乖,现在别惹我生气,乖乖的戴上就好,我会给你最完整的爱情。”她抿着唇,摩挲着她的手指,最后将一枚做工独特的戒指戴上去了。 乔烟露出满意的笑,“这款很合适,能套的住你的手指,跑到哪里都会被我抓到。” 斐梨微微闭上眼睛,痛苦的拧起眉毛。 乔烟冷着脸对销售人员吩咐道:“按着这样的款式,给我重新制作一枚,下个月我来取。” “好的乔小姐,您这边请。” 乔烟眼睛不眨一下支付后,看了眼手表时间,转身拉住她的手离开。 斐梨只能默默跟着她后面,黑发下的眼睛模糊一片,眼角微微红了。 两人刚出店门,身体猛的被她抵在旁边的墙上,冰凉僵硬。 乔烟抬起指尖,轻轻刮了下她小巧的鼻骨,低头凝视她每个神态。 白净的脸蛋,漆黑的睫毛下是一双明亮的眼睛,藏着浓郁的悲伤。 她情难自控地轻吻她的唇,温柔的抱住她。 悠悠道:“阿梨,无论你怎么骗我,我都不会生你的气,只要你在我身边。” “……”斐梨喉咙梗住,早已说不出来,泪眼迷蒙,静默的望着远处的树木。 她难道都知道?不可能,宋冉是不会说的。 乔烟轻啄她的脸颊,悸动的将她搂紧,血液凶猛的撞击血管壁,她的嗓音沙哑低柔,“一生一世,我给得起。阿梨,不要试图逃跑,你会输得很惨。我的温柔只能给一次。” 很好看 斐梨半个月都在乔烟的别墅,连学校也没有去, 她算是直接辞退这份工作。 为了自由, 总是留有遗憾。 “小姐,要让人跟踪她吗?”宋冉站在落地窗前, 随着乔烟的视线望着某个身影, 征询意见。 她暂时不能保证能不能送走斐梨, 若是这次计划失败, 她这个秘书会被乔烟打入冷宫。 乔烟转着旋转椅, 手指低着额角,抬手打住:“不用,我看她也惊不起波浪,让你手下的人别再盯着。” 斐梨知道乔烟对她的警惕心放松, 将手机信息直接发送出去,转身拦了一辆车,坐进去, 对司机师傅说:“请带我去乐菩寺。” 六月底的天即将迎来一次热潮, 天空白云缥缈, 沥青的街道散着怪怪的味道,车内空调开着, 冷气钻进鼻息, 舒爽许多。 她望着一瞬即逝的建筑物,低头攥紧手机壳。 早晨的寺庙位于山岭之间,隔着一座湖泊,坐立在最高处, 透过树荫斑驳的光线,可以看见寺庙上的神像。 她边散心边登山,这时候也不算热,走走停停来到正门。 威严端正的寺庙里入眼的是一个古钟,上面刻着梵文,她自进门便请了把平安香,站在燃灯处焚香,绕着菩提树走了一圈,看着蜿蜒的枝干上挂着的红色木牌,她将手里的一块木牌挂在其中一处。 寺庙本是佛家重地,来者烦忧都会被这气氛熏染的清心寡欲,她跪在观音像前参拜。 沉香的气味越来越浓。 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素裙子,她听到一声叮当的声响,回头看过去。 齐雪站在转经筒边,手里转着动作,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 “你来了。” “你怎么想到来这种地方见面,想出家不成。”齐雪打趣笑道。 斐梨睁着乌漆漆的眼睛,嘴角挂着温柔的笑,“或许这里就是清净之地。” “让你带的东西带了吗?” 她从口袋里将一张名片递给齐雪,说:“我能给你的只有这个,具体怎么能联系欧澜,我也无能为力。” 欧澜是乔烟最厌恶的女人,这女人只差一步就成了她继母,成为乔家的当家主母,要不是乔烟中途将乔厉送进监狱,这个女人定会成为人人艳羡的总裁夫人。 齐雪要她的信息,她给不了这么多,唯一能交给她的是联系方式。 齐雪接过后,看着她瘦尖的下巴,心里波动,“你瘦了不少。” 斐梨五官端丽,皮肤底子好,怎么看都让人舒服。 她答道:“还好,在乔家有吃有住,还有私人车接送,日子神仙都羡慕。” 齐雪听出她口中的嘲弄,瞬间拉下脸,大小姐脾气犯了,拽住她的手,凑过去吻她。 斐梨睫毛一颤,赶紧偏头躲开她的吻,“这是寺庙,你给我安分些。” 齐雪笑了一声,将名片收好,松开手,看着她说:“斐梨,你是不是跟乔烟上出感情来了?” “你胡说什么?” “难道不是?以前你可都会主动吻我,在我不开心的时候哄我开心,现在我在你身上看不见我要的温柔。” 斐梨转身向内寺走去,说:“你要是不骗我,也不会这样。” “……” “齐雪,把我当傻子的是你,现在我不过是看清了一切,恣意寻求一份安静之所。” 齐雪跟着她后面,心里狂跳不止,声音打颤道:“乔烟对你都说什么?” “说什么很重要吗?该说的都说了,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你还想骗我,齐雪啊,我对你是不是太好了,纵容你一次次地利用我,背叛我。”斐梨几乎很轻很淡地将这段话说完,恨不得将手指攥出血,质问她为什么要做那些事。 事实如此,她问了又能做什么。 齐雪面色焦虑,抬头看见的是佛像,更让她心浮气躁,“那些男人,我根本就不爱他们。” 斐梨将一根香放在玻璃莲上,点头轻声说:“这有关系吗?” “我喜欢的是你啊。” “嚄,你的喜欢远远不是我要的那种,齐雪你很孩子气,或许你自己没有发现这一点,但是我偏爱你的孩子气,从我见到你第一面开始,我就喜欢你身上这种骄纵的气质,或许时间真的证明了一切,再美的东西都有变质的时候。”她说着,目光移向旁边的香台,将手里三根香供奉,双手合十,低头虔诚地闭上眼睛。 “我有一肚子的苦水想对你说,你一直拒绝我,我经历的一切难道不是晴天霹雳吗?”齐雪不想放过这次跟她独处的时间,她们已经半个月没见面,这半个月里她跟乔烟在一起,两人做什么事情,她也无法干预,更无能为力,如果因为她做的那些事情就否决这段感情,那她们之间的爱究竟算什么。 为什么这一刻,她不想放手,她真的不愿放开她。 “齐雪,你不用感到内疚,你是对不起我,但是我也对不起你,我们之间到此为止吧,你对我所作所为并没有伤害我太深,很多是我心甘情愿,我不怨你也不会怪你。”斐梨睁开眼睛,看着腾起青烟的香烛,身心浸透凉意,幽幽道:“我要是想走,不愿见谁,没人能制止我。” 齐雪低下头,犯错的孩子一样擦了擦眼泪,问:“你真的非要这样吗?” 斐梨手指一顿,望着远处的铃铛,迎着风声发出悦耳的声音,“我们没有缘分,如此,以后你我无需再相见。你过你的阳光道,我有独木桥上青灯作伴,不会太孤单。” “好,斐梨,你比我心硬,你比我放得下,你了不起,不枉我对你念念不忘七年之久,算来我们在一起两年多,你都没有怀疑过我半分,做你的枕边人真是太安逸了。”说着说着,她的眼泪止不住地滚落,手指颤抖着攥紧她的衣袖,摆了摆,试图挽回。 斐梨弯唇,看向齐雪,抬手摸了下她的脸,敛去眼底的一丝凄哀,“实非良人,何苦来哉。” 齐雪一听,眼眶红的跟着兔子,哽咽着几声,“我们能再做朋友吗?” “不能。”她不喜欢拖泥带水,更不喜欢藕断丝连。 “你跟乔烟以后怎么办?她对你好吗?” 乔烟……那是个让她毫无章法的孩子,在她眼里这孩子就是上天派来折磨她的小恶魔。 斐梨来到后院听禅的阁楼,有一处摆放着佛家道具跟首饰,她觉得新鲜,走进去观望了几眼。 齐雪不言不语地跟在她身边,想着借机多看她几眼,一时离开这个女人她心里很是纠结,甚至连安全感都找不到。 在众多佛珠里,她看到一串老玛瑙隔银片串在一起的手链,打磨精致,禅韵十足。 她拿起来细细的摩挲着玛瑙上的温润感,眼底透着一丝温软,向坐在蒲团上打禅的小师傅买下它。 “小师傅,麻烦给我个盒子。” 齐雪不明白她怎么突然买这玩意儿,她心中没有信仰,看这些无非普通不过的饰品。 “你喜欢这个?” “嗯。”她淡淡应一声。 两人走出寺庙,齐雪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地样子,“乔烟对你好吗?” 这句话貌似不适合她来询问,她之于她只有利用罢了。斐梨点头,“她待我很好,你快回去吧,我也该走了。” “我们以后还会见面吗?” 斐梨摇了摇头,“不要再见了,如果你想让她知道你在查欧澜,你不会有好下场,我能叮嘱你的只有这些。” 齐雪嗤笑一声,恨意更加明显,“那个孩子果真说到做到,最后她还是得到你了。” 斐梨没有说话,有些疲软地站在台阶上,看着渐行渐远的身影,微微叹了口气。 路途遥远,她不知道将去何方,但是已在路上,形同陌路。 斐梨来到乔烟的公司,站在大厅等候一段时间,前台小姐很忙,暂时抽不出时间招待她,见她穿着那么朴素,也不像什么领导,能忽悠就忽悠着。 坐在椅子上等了半个钟头,电梯门突然开了,走出来一道熟悉的身影,宋冉手里拿着一叠资料,吃惊的看向坐在大厅的女人,唤道:“斐姐姐。” “宋冉。” “你怎么不说一声就来了,我也好让人去接你回来。” 斐梨询问:“烟烟在吗?我想见她。” “她在开会,我先带你去休息室坐会儿。”宋冉严肃地瞥向前台的两位小姑娘,生气道:“你们就是这样招待客人的吗?这是乔总的姐姐,你们到底有没有好好做事。” 那两小姑娘被她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通,瑟瑟发抖,连忙道歉。 “斐小姐,对不起,对不起。我们以后绝不会这样,请你原谅我们。” 斐梨好脾气地拍了拍宋冉,对那两个人说:“我没事,你们忙吧,我们就不打扰了。” 电梯门开启时,斐梨站在宋冉身边,摁了十三楼的按钮。 电梯里没有别人,显得异常安静。 “你想好了吗?还有三天的时间可以让你重新考虑。”宋冉抱着资料回眸瞥她一眼。 斐梨平淡如水地看着前方,点头说:“我已经想清楚,只是你这边要安排的更谨慎点,如果被她发现,我走不掉,你也不会有好下场。” 宋冉脸色顿变,扭头嘟囔一声:“我知道,还不是为了小姐,斐姐姐你的心真的是石头做的,这么久还不爱她,我能怎么办呢。” “爱与不爱很重要吗?” “当然啦!” “对我而言,相伴是爱,分离也是爱,我曾爱她胜过一切,如今被一池浑水搅合了。” 宋冉闭上嘴,沉默不语。 她心里很矛盾,若是斐梨爱她家小姐,也不至于这样,不爱却又互相伤害,相爱相杀的局面是她最不得见的。 不希望将斐梨送走,希望她的小姐能获得幸福。 然而这些都是苛求。 宋冉将她带进一间休息室,便去送文件了。 她独自一人站在偌大的房内,打量一眼,这间房中间安置着深色的沙发,足以容下两个人,边上是刚用过的茶具,茶水的味道甚是清甜。 她坐在旁边的木椅上,等了会儿。 很快乔烟开完会就过来了,打开门看见她坐在那儿等她,心里很是温馨。她身上的女士西装都没脱,直接敞开,露出里面白色的衬衫,脖颈修长,锁骨撩人。她直接走过去从后面悄悄将她环住,下巴搁在她的肩窝,轻轻的嗅着她喜欢的香,“你今天好乖,还以为你直接去学校,没想到跑我这儿来了。” 斐梨无可奈何地拍了拍她的手臂,“你在这儿,我还能去哪儿。” 她眸中闪过一丝动容,直接将她转过身来,拥抱住她:“嘴巴涂了蜜一样甜。” “我想通了,我们就这样生活也不错,以后盯着你归家,你要是回来晚了,我就不给你留灯。” 乔烟笑得明眸璀璨,蹭了蹭她的鼻尖,“好,我答应你。” 难得斐梨会这么听话,也不用让她再担心她会跑向齐雪,今天没让人跟踪她,这让她心里不安了好一会儿,开会时都在走神。 斐梨想到什么,从她怀里抬起头,将盒子里的一串玛瑙佛珠取出来,放置手心交给她,眼底温柔如水,轻声说:“送你的。” 乔烟眉毛一挑,看着她手中的佛珠,有点不敢相信:“你送我的?” “是啊,戴上看看,这是我在寺庙求得,可以化解你的血性,保你平安。” “虽然我不信这个,但是你送我的,我就收了。”她歪了歪脑袋,笑得风情万种,短发遮住她鸦羽般长睫,又英气又美丽的一张脸真是雌雄莫辨,她从她手中接过,看了她一眼,逐而穿过细白的手指,戴上柔韧的手腕。她晃了晃手里的珠子,珠体微透,澄净,泛着裹了蜜的枣红色彩光,笑问:“好看吗?” 斐梨鼻子蓦地一酸,眼睛涩涩地,她眨了眨眼点头:“很好看。” 乔烟摘下手表,放在桌上,这手串很衬肤色,很细很白,美感十足。 “我以后不会摘下来。” 斐梨上前揽住她瘦削的肩,轻轻抱住她,嗓子闷闷的开口:“我想抱抱你。” 乔烟微微低头,双手环住她,闭上眼睛应允。 她喜欢斐梨这样毫无距离的亲近她,好像她们融为一体,无论何时都分不开彼此。 她吸了口冷气,颤声道:“烟烟。” “嗯?” “上班也要记得照顾自己,一天三餐都要吃饭,你是我一手教出来的孩子,你不吃早饭的脾气,我一直没有忘记。你要不听话,我会生气的。” 无论在哪里,都会对你生气。 乔烟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亲了下她的眼角,低喃:“阿梨,你越来越像管家婆了,我喜欢你管着我,这说明你很在乎我。” 跑吧。 这段时间斐梨很听话,她将自己的房子转手卖了, 直接搬进乔烟的别墅, 这样也好镇定乔烟的不安。 她拟定一个出逃计划,将这个计划交给宋冉, 里面有两套方案。 宋冉在乔烟面前还是那个表忠心的秘书, 每天重复当天行程, 不知疲倦。 “小姐, 这次商宴你喜欢穿什么样的衣服?”宋冉看着衣橱柜里百花争艳的衣服, 回头问。 乔烟随手一指,“那件黑色的。” “裙子还是白色的好看,小姐穿白色的裙子超仙的啊。” “不用。”她不喜欢白色,那跟她的世界并不融洽。 “斐姐姐的衣服我已经从店里取回来了, 我送给她试试。” 乔烟提前一周去店里给她定制了一条银色隔金片的长裙,趁着斐梨的气质,相当惊艳。 斐梨穿上她为自己选的衣服, 看着镜中的女人, 温婉地露出笑, 对身后的乔烟说:“会不会太奢靡了。” “不会,很漂亮, 非常衬你的气质。”乔烟走到她身后, 打量细腰翘.臀的她,心念微动,将她转过身来,低头抬起她的下巴, 庄重的吻住她的唇。 这心里总感觉不踏实。 斐梨自两人唇边笑出声,宠溺的瞅着她,“怎么还像个孩子。” 乔烟腼腆地揉了揉头发,她歪着脑袋,将她拥入怀里,“阿梨,你最近太好了。” “我以前不好吗?” “也好,只是感觉不一样了,越来越像我妻子。” 斐梨心口一抽,“你又在乱说。” 乔烟笑地眼里攥着星光漂亮,捏了捏她的腰,“你本来就是成为我妻子的人,从我第一次见你穿婚纱,我想着等我长大,也要让你为我穿一次婚纱,走一次殿堂。” 斐梨没有说话,将脑袋搁在她肩上,含糊的恩了一声,“好啊。” 商宴来的多数业界大佬跟精英,这种大型娱乐会,掺杂了不少大火的明星。 斐梨挽着乔烟的手臂,两人一起入场,所有灯光都打在她们二人身上,两位美人胚子简直是闪烁的珠宝,泛着明亮的光芒。 刚一进来,就有不少人前来跟乔烟打招呼敬酒,娱乐圈里的当家花旦陶淑柔举起酒杯,仔细打量眼前的大美人,听说这是新出圈的女总裁,贵不可攀,美貌惊艳,果然不虚。 “你好乔总,我叫陶淑柔,可以跟你聊聊吗?” 乔烟不打算跟这个圈子里女人搭关系,娱乐圈这样的大染缸,很难找出清纯可贵的女人,她敷衍地举起酒杯,与她碰了一下,“今天不太方便,有机会下次吧。” 陶淑柔好歹是娱乐圈里的一姐,大风大浪里走过来的人,知道对方在下逐客令,她偏偏被她的样貌吸引,为之波动,“乔小姐果然是高岭之花,你这样拒绝我,我反而想更近的靠近你。可是您这样的贵人,我哪里敢惹您呢。” 光明正大的使绊子,这女人城府颇深。 乔烟在心里打了个负分,更加不喜了,直接拉着斐梨去别处。 斐梨推开她的手,好脾气的看了眼陶淑柔,无奈地拍了拍乔烟的手,轻声说:“人家也是好意,你别不近人情,或许这是一次给你拓展业务的机会,也说不定。” “我不喜欢娱乐圈的人。”她低头在她耳边说。 “我看这个陶淑柔对你挺敬重的,你就去陪她说说几句,我在这儿吃点东西。” 乔烟见她有意催促,不得不纵容她一次,叮嘱道:“那我先去,你不要乱走动。” 乔烟随陶淑柔离开后。 斐梨果真听话,不乱走动,形单影只地在桌台夹水果放在果盘里,她咬了块苹果瓣,殷红的唇轻轻嗫嚅,瞥向一边的肚子吃小食的宋冉,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擦出一道意味的光线。 她果断将盘子搁下,扫视一眼在场的众人,这时候大家的视线都在别人身上,根本就没人注意到她。 斐梨转身捏着裙摆,像风一样匆促地往外跑。 侍者见她的身影出了金色的大门,心领神会似的,跑去乔烟那儿,这时候宋冉端着盘子,七倒八歪地也跑了过去。 几人撞在一起,宋冉抢先那位侍者一步,焦急道:“不好了小姐,斐姐姐跑了,我看见她提着裙子就往外跑,怕是想逃跑。” 乔烟本就无心跟陶淑柔聊天,一听见斐梨逃跑的事情,恨不得掐碎手中的玻璃酒杯。 她眸子瞬间沉下来,“给我把她抓回来!” 侍者恭敬行礼,带着几个人去逮斐梨。 斐梨穿着高跟鞋,加上身上的裙子碍事,一路磕磕碰碰的没跑多远,就被三四个人给抓上了一辆黑色豪车。 商宴乔烟没停留一个小时,将陶淑柔甩在身后,坐上车返回别墅。 她有满腹的怒火无处发泄,这一刻她才明白,这个女人所作所为只是为了骗她,光明正大的把她当一个傻子逗得心甘情愿。 深夜,偌大的床上,只徒留一盏昏黄的灯光。 斐梨唇上被这属兔子的咬地鲜血淋漓,被几人压回来,乔烟很快也跟着回来,二话不说将她拖进房里,锁上房门,拽住她的胳膊摁在墙上,吞了她的架势,掐住她的脖子,怒声道:“你是不是一直都在等着一天,幸好我安插了人盯着你,要不然你此刻是不是跟你那相好的远走高飞了。” “你放了我,乔烟我早就想走了,要不是你一直跟踪我,我也不会委曲求全,你连最亲的人都能那样,你他妈还是不是人!”斐梨躺在床上,双手被束缚,身上的衣服更是凌乱不堪,简直气得杀红了眼。 “最亲的人?你在指谁?” “乔厉,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乔厉被你折磨成个智障,你是不是也想把我变成那种随心所欲的智障?” 乔烟忍耐了那么久的血性,在这两个字的点燃中彻底火了,她摁住她的头往床单里摁,摁的她痛的皱紧眉,狐狸眼一挑,冷声说:“知道疼了?乔厉那是他自找的,我留他一条命,算是仁慈。话说你今天跑去那儿,去找齐雪?” 斐梨呼吸一窒,“你想对她做什么?” 她坐在她身边,一把拽住她的长发托起她的脸,啃咬她血淋淋的唇,腥味让她内心的火肆意增长,蒙蔽了内心的痛意,“这时候你心疼了,你跑之前怎么就想不到她,斐梨,我该拿什么继续爱你?” 她呵在她的耳边,仿若低喃细语。 斐梨颤哆一下,睫毛抬起,凝着泪:“你放了我,我们可以继续成为朋友。” “你是我最爱的人,这辈子都别想做朋友。” 她头发被她抓的疼,仰着脖子,深吸了口气,狠下心道:“好,我告诉你,我早就想跑,我他妈不想再过这种被人盯的日子,不想做你手里的玩物,你要玩去玩别人,那么多漂亮的女人,哪一个比我差,你为什么不放过我呢,我不想继续奉陪。” “你现在想开溜了?想散就散?斐梨,你这张嘴真是尖锐,我该给你磨平才行,免得你连自己都咬。”乔烟沉下脸,三五下褪掉她的衣裙,手指不是温柔的抚摸她,看着她痛的皱眉,痛苦的噎鸣。 心口竟还会随着她波动起伏。 她真是被这个女人踩入尘埃了。 “我告诉你,你这辈子都别想逃,你死,我也会把你的魂魄镇在我的手心。”她的眼睛冰针一样刺人。 斐梨汗毛直抖,脸色瞬间苍白,苦笑:“我都忘了,你一身反骨,确实是个狠人。” 她继续着动作,几乎不放过她身上每一寸,她要她全身心都属于自己。 否则她要个躯壳又有什么意义。 “我输了,唔……你他妈是多少天没做了,还不如直接杀了我干脆。”她额头浮出更多的汗,痛的身体一阵痉挛,脚趾都蜷缩起来。 乔烟咬着她的唇,舔去唇上的血迹,“这个问题,待会儿你就知道。” 斐梨就差在她脸上吐口水,手指头颤抖不已,强忍着这种残忍的对待,整个人漂洋在海里般,浑浑噩噩的沉沦。 乔烟今夜索取不断,那股狠劲上来,几个小时都灭不掉,斐梨身上几乎都没有一片完好,青紫痕迹太明显,遮也遮不住,两腿无力的垂落,头发凌乱的遮在脸上,被她玩的只剩下一口气。 她连张口骂她的力气都没有,闭上眼睛,发不出一点声音。 这样子,怎么出去见人。 这样的她跟禁脔有什么区别。 — 凌晨三点折磨才结束,斐梨趴在床上昏睡,乔烟穿上衣服,她的怒火刚消下去,低头看着睫毛间凝着水珠,嘴唇红肿,楚楚可怜的女人,心头柔软下来,俯身双手撑在她两侧,低头亲了下她的额头。 “看你还怎么跑。” 她扣上袖子纽扣,望了眼深色的夜,现在还有事情要办,约了七点跟联安国际签约商贸协议,这场会议很重要,她不能缺席。 看斐梨这半死不活的样子,暂时也走不出大门,她叫来宋冉,“你给我看着她,不准离开大门半步。” 宋冉看见床上身上痕迹斑驳的女人,心都瘆得慌,惹到小姐的下场就是惨,她讷讷开口:“我知道了小姐。” 乔烟离开后。 宋冉走到床边,抬手摇了摇斐梨,轻声问:“你还能走吗?” 斐梨虚弱地张了张唇,嘴巴上干的脱皮,“……可以。” “这可是你选的路,爬也要爬出去啊。”宋冉将准备好的衣服给她备好。 斐梨若有若无的笑了笑,撑着一口气穿上衣服,骨头都疼得颤抖,在宋冉的搀扶下,出了别墅。 外面雾蒙蒙的一片,下着淅沥小雨,天际透着一丝晨曦的青白。 这一刻她从未有过的自由,感觉活过来了,空气都变得轻甜,神经慢慢恢复过来,人也明媚许多。 她没让宋冉跟着,什么也没带,独自一人往前跑。 “斐梨!”宋冉喊了她一声。 她回头,眸子闪着微弱的光。 宋冉咬唇说:“跑了就别回来了,去一个她找不到的地方,好好的生活。” 斐梨眼里攥着泪,笑着点头:“我会的,谢谢你。” “还有……”宋冉哽咽了一下,胡乱的擦掉脸上的雨水,“我讨厌你!才不要你继续祸害我家小姐,你快走吧,跑的越远越好,别被他们再抓到。” “你自己……” “你放心,她不会弄死我的,我要是死了,她身边就真没一个亲的。” 原想牵着一双向前的手,一起走过繁华喧嚣,一起守候寂寞孤独。 最后依旧只剩下她一个人。 没有齐雪、没有乔烟、更没有唐欣。 “……再见斐姐姐。” 闺房 一声惊响,烟火绽放天空。 小城市避开喧嚣, 安逸祥和。 斐梨从厨房端着包好的汤圆走出来, 放在圆桌上,走到阳台唤了两声:“陈女士, 该吃饭了。” 除夕夜吃团圆饭, 南方习惯吃汤圆, 圆圆满满。 陈丽芸躺在藤椅上看烟火, 浑浊的眼里好像看到了青春的回忆。 她叹了口气, “老了老了,身子骨动一下都跟掉块皮一样。” 斐梨习惯她的念叨,她妈身体变得糟糕,生活太劳累了导致腰间盘突出, 她过去将她搀扶到桌边,将盛好的汤圆放在她面前说:“妈,新年快乐。” 陈丽芸拿起筷子, 笑着看了她一眼, “新年快乐。” 离开那个噩梦衍生之地已经三年, 她们母女两过了三年清闲日子。 斐梨身体本没问题,在那一夜硬是被乔烟弄出血了, 可见她下手有多狠, 至今斐梨都不敢回忆那晚的噩梦。 陈女士也是担惊受怕,尤其三年前她女儿奄奄一息的倒在家门口,她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差点两腿儿一蹬升仙。对于她这个七十岁的老太婆, 女儿的事情真的比儿子还要操心的多。 一想起乔烟那孩子,她真想让她女儿躲一辈子。 陈丽芸原先想带斐梨一起出国躲躲,斐梨不想打扰到她哥,以前害他哥婚都没结成,至今愧疚,很少往来。 “我晚上出去一下,需要给一个客人送花。”斐梨咬着甜糯的汤圆。 “这些人怎么都爱大晚上的催单,连除夕夜都不给人点空间,我还想让你陪我看会儿联欢晚会呢。” “没事,明天有重播,可以陪你看。” 陈丽芸只叮嘱:“出去小心点。” “你放心,我都一把年纪了。”她笑笑,将碗收起,准备去花店拿花。 这些年她开了个小花店,精心培栽花卉,挣点生活费,赡养她老母亲。 小店不大,口碑好,订单一天多起来时,她都要忙到深夜才能入睡,这日子虽有点辛苦,却也乐在其中。 刚来丽城,她进了家媒体传播公司,然而做了两个月实在是没办法混在一堆小年轻里抢饭碗,重要的她自身是软件工程专业,来到这里后所做的完全跟她专业无关,后面直接投资开了个小店,正在成长阶段。 除夕的夜市,路边挂满星光的灯塔点缀着深夜,路上行人纷纷,车辆鸣笛,现在的人讲究节日,除夕比以前过的更有含蕴。 这次的花是送去玫瑰夜的客人,玫瑰夜这地方算是大腕玩乐场所,里面坐台小姐亮丽金贵,出场费都要上万,她来到店外,看着流动的荧屏,低头看着夹在花间的名字“甜糖”。 这名字…… 斐梨小心翼翼的往金色的大门里面瞅了瞅,手里紧紧抱着花。 门外的侍者盯了她老半天,见她迟迟不进来,礼貌性的微笑:“小姐,您已经站了会儿,有什么需要帮您的吗?” 她一愣,连摇头,“谢谢,我是来找客人的。” “请问您要找的是?” “甜……甜糖。” “嗯?甜糖?”服务员有点意外。 斐梨有点心慌,道:“她不在这儿吗?” “今天除夕,她刚去了金主那儿。” 这么一听,斐梨立即面红耳赤的低下头,这一行的员工好像全年无休,24小时营业怎么会不忙碌。一听就是包揽色.情服务,这样的地方她看一眼都有点心慌,关键这人还订了花,又不能不送。 “你好,她在我那儿订了花,这是当面签收的,请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呢。” 斐梨诚然问,侍者突然看见远处下了车的女人,婀娜的腰肢摇曳轻摆,恭敬喊了句:“小姐,有位小姐找您。” 甜糖刚从金主那儿回来,看见站在光影中的女人,打量几眼,笑问:“你有什么事。” 她的声音像糖水一样纯冽,带着凉凉腻腻的音域。 斐梨倏地抬头,将手中的鲜艳欲滴的玫瑰花交给她,道:“小姐,你在我那儿定了这束花,我是花店的老板,你签收一下。” “这花开的真美,好香啊。”甜糖画着柔媚的妆,接过花束,低头轻轻嗅了一口,心情很是愉悦:“在哪儿签字?” 斐梨将订单拿出来,交给她:“这儿就行。” 甜糖接过笔直接在最下面一栏签上自己的名字,看了眼上面的一排订单号,说:“你们也查不到是谁送的花吗?” 斐梨回过神,轻声说:“这是顾客隐私,我们不会越界。” “那你们服务真好,花我先拿走,谢谢你哦。” 斐梨将单子放回口袋,准备离开。 甜糖诶了一声,突然拉住她,对她笑道:“麻烦你亲自送过来,进来玩玩,我请你喝酒。” 这种地方的酒,她哪里敢喝,一杯酒得要了她几天工资。 她感激的回绝道:“谢谢,我不会喝酒,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 “等下。”甜糖喊住她。 斐梨停下脚步,疑惑不解。 “你叫什么?总该给我个名字,以后还可以光顾你的生意。” “我叫斐梨。” 风声很轻,夜很凉。 她的声音夹着薄雾的沙哑,带有七分诱惑。 “这样的,我呢不喜欢欠人情,这是除夕夜,还劳烦你大老远送来,我不逼你喝酒,可以进来坐坐,你站了很久吧,不觉得冷吗?” “我,我还好。”虽然手脚都冻得没知觉了。 甜糖吃过不少苦,对眼前的女人看着也很顺眼,轻轻瞥了她一眼,随手拉过她的手指,笑了声:“瞧你手冻得跟冰块似得,跟我进来暖暖。” 斐梨暗自吃惊,耳根通红,忙不迭的抽回自己的手。 “你别拒人千里之外,我虽然不是正当行业的女人,可我又不是坏人,你害怕我把你卖了不成。” 那,那也说不准。 “看你也年纪大了,做我姐姐的人,我有那么缺心眼吗,再说人家这儿要的是姿色,你嘛或许年轻时很美,现在姿色平平,真的上不了台面。”甜糖瞧她几眼,斐梨的样貌确实很普通,可能天黑的缘故,连着她的肤色都暗了不少。 斐梨心口松了口气,她确实比以前瘦了些,皮肤也晒成健康色,这样给人一种更为朴实的感觉,不会把她跟漂亮联想在一块。 “来吧,别磨磨唧唧的,我最讨厌磨蹭的了。” 她往里面瞭望两眼,这里人多口杂,耳边皆是劲爆的声响,她看的眼花缭乱的,问:“请问,你带我去哪儿?” 甜糖挤了挤眼睛,“当然是我的闺房了。” “……” 藏起来 包厢很暖和,耳畔的声音瞬间被一堵门封闭。 斐梨站在原地环视一眼这个装饰华丽的地方, 说:“这里很暖和, 不过我还是喜欢回家取暖。” 甜糖脱下身上的大衣挂在架子上,玫瑰花被她安在瓶子里, 美观大方。 她做出请的姿势:“先坐, 今天也是除夕夜, 不出来玩吗?” 斐梨坐在沙发上, 呼出口气, “我比较忙,除夕夜也要守岁。” “真是一点乐趣都没有了,你还年轻,怎么过的跟个孤家寡人似的。” “不会, 我有亲人陪着,也不爱热闹。” “你是哪里人,听你口音不像郦城人。” 斐梨看着她, 这时候她并不想多透露隐私, 聊了聊一侧的发丝, 露出一截小麦色的纤颈,说:“我是江南的, 一样的南方人。” 甜糖社会上走得人怎么会听不出对方不愿回答这个问题, 只是说:“南方女人水嫩的很,你倒像北方人。” 她干笑几声,“我可能是个例外,不太喜欢柔软无骨。” 甜糖跨开小腿儿, 绕到她身边,手指轻轻的研磨着她的衣服,在她的颈间打圈圈,红艳艳的唇弯起一道弧度,“你来都来了,今晚要不留下做客,算我请你。” 这种地方拉皮条的还真是百花齐放,让人见识了。 斐梨将爬到肩窝里的手拿出来,完全不为所动,“谢榭,不过我对你并没有那方面意思。” “试试就有了,感情嘛不就是慢慢培养的吗?” 这女人把她当嫖客了不成。 “墨菲定律里,有些人出现在你生命力,就是为了告诉你,你真单纯,真好骗。”她侧过身,躲开她的手,站起身,微微一笑,光影下的她优雅淡定,从桌上举起酒杯朝她颔首,仰头将酒一口饮尽,搁在桌上,转身推开厚重的门扉,离去。 “告辞。” 甜糖不怒反笑,将桌上另一杯红酒抿了口,眯起眼睛,咂了咂嘴,回味无穷,“这次遇到的是个有意思的女人呢。” 斐梨穿过人群,忽闻震耳欲聋的声响,敲击的心脏都在狂跳。 紧接着全场哗然,所有人都拥挤上前,险些将她撞倒在地。 斐梨稳住身形,随着这些疯狂的人群看向某处,睫毛一抖,浑身恍若掉入冰窖。 台上的女人穿着性感缕空的薄片短裙,前凸后翘,胸前的幅度摆出诱人的弧度,每个汗水挥洒的舞蹈中,在她抬起妖媚的轮廓那瞬,如同一团黑火撞入她的瞳仁。 斐梨呼吸一窒,耳边的掺杂声仿佛自动消音。 舞台上的女人身材火辣性感,妆容妖艳,妖精般的眼睛摄入人心。 斐梨顿时呼吸急促,有些缺氧似的推开人群,往店外跑去。 逃出那个地方,她长长的呼出口气,赶紧到路边打车回去。 这里不能再呆了,要赶紧离开才行,舞台上的女人为什么那么像乔烟。 她不可能看错,是她,绝对是她。 手机的铃声打破车内的静谧,吓得她打了个哆嗦,看了眼号码,是她的妈的来电,才稍许放松,接听。 “妈,我现在准备回去,你别担心,嗯,我知道,对了妈,这里我们也住了一段时间了,该搬去别的地方继续旅行。” 陈丽芸一听,问:“怎么突然要搬走,这儿挺安宁的,我也很喜欢。” “我会带你去更美的地方,没有人能打扰我们。” “好啊,那我们不如走远点,去青海,那里美的像仙境。” 斐梨心里忐忑,面上依然挂着笑,轻声应答“嗯,好,我们下一站就去青海。” — 乔烟即兴跳了场舞,沉浸在金迷纸醉里,肆意放纵。 她穿的像个纸片人,身线玲珑清瘦,下了台直接回到自己的位上,喝了口冰水缓缓心口的燥热。 趁着店里的都在狂欢,一个男人来到她身边,将最近查的事情报备:“小姐,你要找的人似乎在这座城市,但是那个人的样貌与照片上相差太大,完全是不同的两人。” “有照片?”乔烟抬眸问。 男人从口袋里将搜集的几张照片交给她,“这五个女人都叫斐梨,却没有一个跟她相像,我分析她们不会来这里,如果想逃离T市完全可以去更远的地方。” 乔烟拿起桌上的几张照片看了一眼,确实没有一个是她,虽然都叫斐梨,完全就不是一个人。 可是她直觉,那个女人会来这儿才对。 这里是她的小时的家乡,她的套路通常跟别人相反,往往会去最危险最不可靠的地方,以为会混淆她的注意力。 她将照片撕掉扔进垃圾桶里,拨动耳边的坠子,“将宋冉给我叫过来。” 不一会儿宋冉手里拎着保温桶跑了过来,急急忙忙的擦了擦汗,“小姐,这里夜市都不热闹,路上也没什么人,大过年的好冷清啊。” 乔烟有点不耐烦,手指敲打着桌面,问:“你去哪儿了?” “我去给你买汤圆了,南方除夕吃汤圆,圆圆满满哦。”说着她将买回来的汤圆放在她面前,圆子白白莹莹的,非常可口,看着很有食欲。 乔烟拿起勺子,吃了一口,很甜的味道。 她问:“你就为了买这个?” “是啊,小姐我们什么时候走啊,来这儿一个星期,公司里的几个老董催着开会呢。” “让他们催吧,过年,我该给自己放假。” 宋冉想到什么,说:“对了小姐,陶小姐问你情人节有没有时间出来走走,她为你准备了情人节礼物。” “没兴趣。” 宋冉看着台上跳钢管舞的舞女,无奈道:“好吧小姐,不过斐梨不会来这儿的,她肯定知道你会查到这里,怎么会蠢到跑来送死呢。” 乔烟不想跟这个叛徒多费句话,冷声打断,“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你当初把她放走,怎么就没想到我会把你赶走,到初五再找不到线索,我们就回T市。” 宋冉嘟了嘟唇,没有敢回话。 — 第二天是新年,斐梨发现近期的车票抛售一空,去青海的路线很远,要先乘坐火车,在坐飞机,现在连站票都没了,她们只能延期几天。 陈丽芸不清楚这事,她是一心想过个团圆年,一大早就出去跟着几个老太太坐在公园里散步聊天,日子潇洒。 斐梨着手准备大降价抛售花店,这东西带也带不走,不如当做福利全卖出去,也好凑点路上的生活费。 初三是情人节,这一天的订单多的满天飞,街上形形色色牵手拥抱的小情侣,斐梨开车忙着送花,写祝福语,午饭都没赶得上吃。 拖着饿的咕咕叫的肚子,她来到星夜国际大酒店,抱着花在前台登记,借层卡上楼。 这种酒店没有层卡是上不去的,管理很严格。 这里的套房一晚上也要几万,看样子这八成是个富二代。 她来到九楼,踩着绵软软的红地毯,开始找房间,9018房。 斐梨停下脚步,看了眼门牌,对应上后摁响门铃,顺便敲了下门。 房门迟迟不开,她有些捉急,下面还有不少单子要送,不能耽搁了。 继续敲了会儿,很快听见从门内传来沙哑的声音,“哪位?” “你好小姐,这里有一份送至您这儿的订单,请您签收下。” 门哒的一声开了,斐梨忙不迭的从口袋里将订单的单子跟笔拿出来,抬头递过去,“请您……” 空气仿佛冻住了般。 任何声音都无法穿插进去。 乔烟头发湿漉漉地搭在耳畔,性感的骨线婀娜纤翘,脸上还有水珠子,睫毛上滴下几滴珠子,擦拭头发的毛巾瞬间掉落在地。她刚在洗澡,就听见敲门声,心情本是烦躁,然而再看见对方抬脸这一舜,蓦地僵硬住。 “斐梨?” 斐梨眼睛骤然瞪大,吓得‘啊的一声大叫,人一抖,抖得把手里的花直接扔在她身上,笔跟纸都不要了,像只受惊的兔子忽的往电梯直跑。 乔烟被莫名的香气扑鼻的花砸的身上花瓣乱飘,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毫不迟疑追了过去,“斐梨!” 她看见她了,她怎么会在这儿?那花竟然是送给她的,可花的主人明明叫ANNY,这是什么鬼啊。 她不会放过她的,这该怎么办? 跑!赶紧跑,她要跑到她找不到的地方,永远的藏起来。 斐梨心惊肉跳跑到电梯处,看着显示屏上跳动的数字,太阳穴突突直跳,手背青筋泛出皮肤表层,缠上一丝恐慌,如同她此刻的心情。 她听到渐进的脚步声,脊椎骨逐渐绷紧,根根分明的睫毛微微颤抖了起来,眼睛焦急的望向显示屏的7字。 还差两层。 下一秒,她从口袋里拿出一把防身匕首,暗自拔掉刀背,正欲要转身持向对方的时候,一双硬绷绷的手立即制住她握刀的手,折到身后。 很快有什么东西捂住了她的唇鼻,呼吸之间,她瞪大眼睛挣扎不已,很快神志渐渐散去,浑身无力地瘫软下去。 意识迷蒙中,她看见了站在身侧双手扣匕首的女人,那一头利落干净的短发,耀出墨色的光泽,消失在她的瞳仁里。 “带走。” 东风 床边的人影晃了两下,缠上她的头顶, 手指轻轻滑过她不是白皙的脸蛋, 微笑:“逃了这么久,看你生活恣意潇洒, 这几年过得怎样。” 斐梨被绑住手脚, 气得脸颊泛红, 眼睛瞪着罪魁祸首, 怒声道:“你快放了我!” “松开你, 你又跑,再跑个几年,我岂不是再也找不到你了。” “我,我不能跑吗?”她脑子转晕了, 问。 乔烟手臂往后撩开,环住她的腰,“不可以, 你不可以再跑了。” 她承受十三年孤独, 只是为了跟她在一起, 她不是豺狼虎豹,在斐梨面前, 她永远可以柔软, 收去利爪,纵使染得满身伤痕,她也要与她相度百年。 “阿梨,我爱你, 我爱你,我爱你……”她将额头温柔地抵在她的眉心,一遍遍地倾吐自己的心声,划去锋利的性格,在她面前的只是这个最真实的她。 “你作恶多端,你还想得到别人的爱!你这种魔鬼,出生就是错误!”斐梨扭开头,用曾经她刺伤她的话,眼睛泛起潮红。 “你爱过我没有?” 她将眼睛瞥向别处,毫不犹豫:“没有。” “好,好,我知道了。”乔烟离开她,身形晃了晃,似要摔倒,手腕磕碰的压在桌沿,颤栗的指尖攥紧,回过身,眼里已然灌满了泪,她失笑一声,走出房间。 斐梨深深吸了口气,疲惫地将脑袋砸在被褥里,脸上的发凌乱散开,明明用言语及手刃她,偏偏自己的心分秒被凌迟。 她苦笑、讥笑、薄凉的笑。 “小姐问我,她如果不再那么坏,你是否会回头爱她一次。” 宋冉的身影逐渐靠近,她看着床上眼泪挂在鼻尖的女人,唉声叹了口气,给她松绑。 斐梨讥诮道:“乔烟从不是善者,妄想成为善者,一个人心里上了锁,即使有钥匙也撬不开。你明白吗?” 宋冉蹲在床头,目光澄净的看着她,这些年斐梨确实受过不少苦,脸蛋没有以前那么圆润,她撑着下巴,说:“那你有把她当一个好人吗?你给她贴上了坏人的标签,又怎会看见她美好的一面。” “宋冉,我不需要你当说客。”斐梨扭动手腕,冷冰冰的横她一眼。 “三年前我放你离开,小姐很生气,砸了所有值钱的东西,将我赶出去,可是我离开她,发现无论在哪个主人身边,只有她是真心待我的。像我身世悲戚,能有一个善待自己的人,便无憾。” “斐梨,你是被恨蒙蔽了双眼,你为什么不去寻找内心的答案,你把她送走的这些年,她过得生不如死,乔厉把她当垃圾一样对待,连只狗都不如,你以为她回来是做千金小姐的吗?任何一个下人都可以欺负她,任何一个男人都可以羞辱她,一旦她被乔厉带出乔宅,回来后身上尽是血痕,你知道她都去哪里了吗?有些权贵人士,喜欢虐待未成年,羞辱、放纵,从中获得快.感与刺激,这种屈辱她几乎承受了五年,她委曲求全,让自己变得低贱如泥,只为了能见到你,再问你一句:若是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你还会将她送走吗?”说到这儿,宋冉泪眼模糊,嘴唇直颤,抬头看她,厉声道:“问问你的心,你会再把她送给那个魔鬼吗?!你从未了解过她身上所发生的噩梦,在世间曾经被人如此残忍对待,换做是你,你能撑到最后,你能逆光而行,明知黑暗也要纵身跳下去吗?” 斐梨嘴唇翕动,泪水断了线般流淌在她清丽的脸上,心脏撕裂般承受着极大的痛楚,她压抑着哭意,颤着声音说:“你是在告诉我,这一切是我错了吗?” 她挣扎过,痛苦过,懊悔过,却也无力回天。 宋冉咧嘴,“乔厉死了。” “……” “在你走后的第二年死了,是齐雪跟欧澜联手弄死的,你给了齐雪欧澜的信息,她勾搭上欧澜,两人贪得无厌,一个想重新撑起齐家,另一个想得到乔氏,异想天开,打起了歪心思。欧澜买通了照顾乔厉的保姆,在他平时的营养针里加入了大量安眠成分的药水,促使他心脏衰竭而死,最后没能救回来。乔烟恨透了这个男人,突然就这么死了,她也未能解脱。有种恨是刻入骨髓的,新陈代谢也无法带走,那时她被警方叫唤,配合调查,却还不忘找你,她跟警方说她做过很多坏事,不是个好女人,手里却没有沾上一条人命,希望警方能调查出其死因跟杀人犯。” 斐梨震惊住了,“齐雪跟欧澜做的?” 宋冉点头,“是她们,斐梨一直留着乔厉的命,就是不愿这双手占到他的血,她嫌脏嫌呕。更不愿用这双戴上佛珠的手,碰到世间最脏的血。” 斐梨垂下睫毛,已然怔在那儿。 “斐姐姐,你始终在误会她,纵容比她更坏的女人,齐雪并不值得你这样对待,你一直被自己蒙蔽了真实的内心。”宋冉深吸了口气,捏了捏鼻子,头也不回的离开。 “你好好想清楚吧。” 斐梨是一束光,照耀着、牵引着、控制着乔烟的一束抬头光,接近她,如同接近温暖。 — 斐梨一夜失眠,起床时顶着两只熊猫眼,头重脚轻的出了房。 她想了很多,也许真的不该用那样的想法去束缚一个人,乔烟还是那个儿时的女孩。 今天大门敞着,竟没有人阻止她离开,简直一路顺畅,也没看见乔烟跟宋冉。 她裹紧身上的棉袄,感受着冬天的严寒,钻进冷风里。 回到家,打开门便听见从里面传来的笑闹声,家里没什么人,除了陈丽芸,平时都没一个人来,她们在这儿为了不给别人添麻烦,也就她妈去公园认识几个老婆婆,然而听着屋里的声音,那么清越,又不像。 她在玄关处换了双拖鞋,看见脚边的皮靴,眉毛一挑,赶紧来到大厅。 陈丽芸手里抱着茶杯,跟坐在对面的乔烟闲聊,两人气氛融洽,完全不知道她回来。 “妈。” 她回头看了一眼,笑说:“阿梨,你回来啦。” 斐梨不可思议的看向乔烟,她身上还是一件黑色的大衣,黑色皮裤,趁着腿长清瘦,气质斐然。 “你怎么来这儿了?” 乔烟抬眉望了她一眼,转而对陈丽芸笑,“我好久没见到阿嬷了,这些年怪念的,没有知会你一声就来了,你不会生气吧。” 斐梨噎住了般,待客之道她还是知道的,何况昨天从宋冉口中得知的事情,她心里也没那么恨她了,在确定乔烟不想伤害她跟身边的人,也就没那么多压力,顶多就是不太想见她。 “没有,留下来吃饭吗?我准备下。” 乔烟眼睛一亮,笑得分外耀眼,“可以吗?那我恭敬不如从命,好久没尝到小姑姑的手艺了。” 斐梨脚下一顿,这声小姑姑可真是叫的她心肝儿疼。 她没有多言,直接钻进了厨房。 乔烟落寞地垂下睫毛,抱着杯喝了口茉莉茶,神色落落。 陈丽芸看得出来这两人之间的事情,这么多年她又不眼瞎,何况烟烟这孩子看她女儿的眼神,掺了露珠的水,清透迷人。 她们的情爱真不是她这个老太婆能插手的。 她拍了拍她的手,笑得眼尾泛着温蔼,“继续陪我聊聊,告诉阿嬷,这些年你过得怎样?” “我这些年很好,正想接你跟阿梨回去,阿嬷你也一把年纪了,想去哪里,我可以陪你。” 陈丽芸摇了摇手,“不用不用,我在这儿挺好的,有一些跟我一样的老太婆陪着,日子过得很顺心,你呀好好对阿梨,我就什么也不担心了。” 乔烟瞥向隔门掩住的身影,轻声问:“阿梨,这些年过得一定很辛苦吧,都是我的错,其实我不该这样对她,我很喜欢她,那时候受到刺激,一想到她会离开我,真是快要疯掉了。我很坏,没心没肺,她不会喜欢我这种人。” 感情的事情就是纠结。 陈丽芸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她并不否认乔烟对斐梨的爱,只是斐梨这孩子心里总有那么点疙瘩,除不掉,两人很难再进一步。 没有魂魄的感情,是撑不到最后。 总要有个人渐渐走向对方,俯首称臣。 陈丽芸将身子往后倚靠,放松身体,说:“我记得你十岁的时候,对我说,你想要阿梨,那时候我觉得你这孩子太天真,太朦胧,太不自量力。你们相差了何止是距离,是代沟,是信念,十岁的你或许懂得浅薄,二十五岁的你,所有一切都将傲于这份感情,你能跨过十年,让她相信你,选择你,是要付出更多的代价。” “怎么说?” “阿梨这孩子心软,嫌少发脾气,心思还是很单纯的,尤其情伤是她的致命点,只会让她逃得远远的。”陈丽芸靠近她,声音放低,试问:“你愿意为她做任何事吗?” 乔烟嘴唇一动,缓缓的露出笑,“为了她,我也愿意成为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 “诶,我不是让你放弃你所拥有的资本,我是说……如果你能生个孩子出来……” 她蓦地瞪大眼睛,脸色一白,立即回绝:“不行,我不会出卖我的灵魂,跟男人生孩子。” 陈丽芸皱纹一潋,笑意更深,像个千年老妖婆说不出的古怪,“我怎么会让你给别人生娃,阿嬷非此意,是想让你给阿梨生个女儿,我也好抱个孙女。” “……” “我记得这种技术在国外已经上市,以你的财力不在话下。你若是爱她,又想挽留她,让她明白你的心意,是需要付出你全部的爱。这代价很沉重,你好好考虑一下。” 孩子 斐梨逃亡三年,还不想涉足浊世, 乔烟一心想请她回去, 然而在外面生活成习,自然不太愿意离开这里。 “阿梨, 跟我回去吧, 我以后绝不会干涉你的私事, 你愿意做什么工作都可以, 只要让我看见你。” 斐梨望着蹲在自己面前的女人, 她的手软如绵荑轻轻的握住自己的手,脸颊温柔的依偎在她的膝盖间,嗓音清丽:“阿梨,回来吧。” “乔烟, 就算我回去,你以为我会信你吗,你说不干涉我的事, 还不是照样派人跟踪我, 让我回去做什么, 还没能虐待够吗,还是说你连我的命都想要。” 乔烟睫毛一颤, 捂住她的唇, 手心都在打颤,“不要乱想!我要你的命做什么,我要的是你啊,是你好好地活在我面前。” 斐梨瞥开眼, 说:“你放过我吧,我只想安安静静的生活,不希望别人来打扰这份安逸。” 乔烟看见她眼底闪过的几分厌倦,落寞地垂下睫毛,心里闪过一丝决意,抬起手搂住她的颈,仰起脸执拗地吻住她的唇。 “唔……” 斐梨扯开的手,扭开头粗喘了几口气,“你疯了!” 乔烟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滚烫的心房,额头抵在她的肩窝,感受着那一颗搏动的心脏,她歪过头,笑意浅浅,“是啊阿梨,遇见你之后,我何曾清醒过。” 斐梨浑身一怔,凝住她一双敛去森光,万般多情的双眸,话到口中竟又吞咽回去。 乔烟褪去一身高傲,在斐梨面前,她永远都是干净放纵的一个女人,将最温柔的一面呈现在她面前,半生皆被其吸引。 她的爱从不见光,不见得纯洁,早已被斑驳的黑影遮住光华;然而她始终没有放弃她,从未有过放开她的念头。 她明白斐梨爱的是齐雪,无论齐雪有多卑劣,她爱她的心是她耗费一切都无法攀比。 唯有一遍遍飞蛾趋光,投身在她身边。 彼此情深时,斐梨心里压下一声叹,将手搭在她的颈上,轻柔的摩挲,任由她执念的亲吻自己。 她对乔烟究竟算什么,乔烟于她而言,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存在。 她几乎囊载了她所有的回忆。 一夜浓情非假,却也浑浑噩噩,带有些许来自身体的痛感,斐梨筋疲力尽地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阳光。 生活再次恢复以往的安宁。 乔烟也人间蒸发似的躲了起来,这一躲就是三个月。 斐梨只当她想开了,不再为难自己,日子正常过,花店继续开起来。 她私下投了几份简历给学校,想重操旧业继续做老师,教书育人。 只是投出去的简历最后还是石沉大海,没有学校愿意接纳她,论学识斐梨的学历攻读到硕士,也算学海无涯的阶段。 午后阳光斜照,暗影绰绰,光线慵懒的落在窗棂上形成一小撮斑驳的黑点。 斐梨手里拿着剪子修剪花草,刚卖出去一束玫瑰,她放下东西,倚在长椅上目光微垂。 手机震动了几声,掏出来看了眼屏幕,竟然是学校的通知,校方接受她的简历,予以三个月的实习入职,将会给新教师更合理的优待。 斐梨弯了弯唇,没有比这个更好的消息了。 她突然想打电话给陈女士,看了眼时间,这时候应该在睡午觉,还是不吵醒她比较好。 她怀着喜悦的心情,摩挲着手机外壳,看了眼自己栽的花草树木,瞬间连着空气都变得香甜起来。 重回学校成为老师,斐梨的花店便没有再开,陈女士有时间会来看一会儿,然后睡个午觉,到了傍晚,便会看见自己女儿正在忙着做饭。 生活也没有多大改变,但也没有风平浪静时。 陈丽芸拿着筷子,想到什么说:“你跟烟烟之间怎样了?” 斐梨咯的一声咬住筷子,面露不解:“什么?” “这都几个月没见她了,你知道发生什么事吗?” 她哪里知道什么事情,不过也挺纳闷,一直缠着她的丫头突然躲起来了,或许还在等着她主动找她,那孩子自尊心可是很强的。 “我不知道,等有时间再问,看她也不会发生什么事情。” 陈丽芸心里闷闷不乐,她看不得斐梨稀里糊涂地过日子,这人总该有些追求才行,喜欢的事跟人,而斐梨似乎并没有所在意的事情。 整个人显得异常的冷静。 “吃了饭打个电话过去问问。” 斐梨抬头,“为什么?” “她现在只有你一个亲人,你说为什么?” 不用吧,非要沾亲带故的做什么,就这样彼此过彼此的生活不好吗?她老觉得她妈一直反骨,偏爱乔烟,可也抓不到切实证据,不好冤枉别人。 斐梨吃了口饭,漫不经心地回:“等我过段时间吧,这些天很忙,学校里有体育活动,我负责海报这一块,抽不出时间。” 陈丽芸给了她一个斜眼,沉下脸来继续吃饭。 入夜,房间显得异常安静。 斐梨坐在榻上,竖起画板,正在用颜料调色,她散着黑色的长发,越渐白皙的脸蛋轮廓柔软分明。 她穿着白色的睡衣长裙,腰间松垮着皱褶,长袖盖在细腻的腕上,她将调好的颜料放在一边,拿起颜料笔沾了沾色,在画板上勾图。 她本是IT专业出生,画图的技巧也是半路出家,如今倒也派上用场。 月色很美,抬头便能看见一轮圆月悬挂于空,周边的星辰忽明忽暗,衬得夜空漆黑如墨。 手机响了两声打破深夜的宁静。 斐梨放下笔,看了眼来电显示,睫毛一跳。 她摁了接通,将手机搁在耳上,沉默了半秒,轻声说:“乔烟。” 乔烟的声音似是隔着薄雾缓缓传来,“有时间吗,明天来我这儿吃顿饭。” 体育赛是后天,不过明天有彩排,很想回绝,但是隔着这样的月色,她动了恻隐之心,点头:“好,那我明天去找你。” 另一端乔烟放下手机,面无表情地倚在软椅上,就着凄朦朦的夜,拨动手里的打火机,看着它擦出火热温暖的光亮。 宋冉恭敬地站在一边一言不发,谨慎地看着自家小姐,到嘴的话赶紧麻溜的吞了回去。 乔烟冷眼斜过去,“你想说什么?” 宋冉吞咽了一下,“小姐为什么不告诉她,这些天你去了哪里,经历了什么。” “告诉她做什么?卖惨让她可怜我?” “不,不是。” 乔烟看着越烧越旺的火花,眉目染上一丝痴缠,“我要她全身心的爱我,如果这份爱,掺了同情的因素,我宁愿割舍。” 天上月是水中月,却不知心上人比水中月更能捞,几乎为此蹉跎一生也心甘情愿。 “我想喝酒冉冉。” “小姐,孕妇是不能喝酒的,天不早了你该早点休息,小心……肚子里的孩子。”宋冉小心翼翼地瞥了眼她的肚子,没敢再吱声。 乔烟丢掉打火机,手指轻轻拂过自己平坦的小腹,手背上针口青紫,密密麻麻地看得人头皮发麻,笑得涩苦,“你说我连最不能给她的都给了,最后是否会得到她一丁点眷恋呢。孩子,这是我跟她的孩子。” 看来我这一生造了太多孽缘,唯有这一次全都还清了。 “小姐,早些睡吧,明天就可以见到斐姐姐了。” 乔烟怔怔然地开口,嗓音透着几分迷茫,“你说,要是她知道这孩子的存在,会爱她吗?” 宋冉暗自叹了口气,一直以来她都明白,乔烟真的爱惨了她,可惜那人始终不敢正面自己的内心。 “当然,这可是你们的孩子,孕育出这么一个小生命险些要了你的命,两个女人受卵已经够辛苦,她要是敢嫌弃,我不过放过她。” 乔烟自从怀孕后便容易嗜睡,看见油腻的食物呕吐,心情阴郁,脸上很少出现笑容。 斐梨刚下了课,将学生的试卷拿到办公室,坐在办公桌边,拿笔准备批阅。 这时候班长突然跑了过来,急忙忙地说:“老师不好了,李絮跟陈姗姗打起来了。” 斐梨这屁股还没坐热,那边便闹起来了,赶紧丢下纸笔,跟着班长去了教室。 李絮是她们班的正数第三,陈姗姗成绩倒数第三准能找到,两人没有任何交集怎么会打起来呢? 斐梨很是不解,她来到教室,听见混乱的哟呵声快要掀翻屋顶。 李絮跟陈姗姗互相扇着耳光,不甘示弱地揪在一起。 斐梨心都吓的快停,她冲过去把两人分开,谁料刚分开这两丫头又狗皮膏药一样的互殴,根本就扯不开。 旁边的学生则是看好戏一样,没人敢上去帮忙。 斐梨将李絮拉到怀里摁住,朝着陈姗姗抬起手,大声制止道:“都别打了!你们眼里还有没有老师!” 李絮喘了喘气,脸蛋红艳艳地,眼睛阴狠地盯着陈姗姗,这双漆黑狠厉的眼眸在斐梨脑中一闪而过,她好像在哪儿见过这双眼。 啊,是乔烟。 她想起来了,乔烟生气的时候就是这种表情,一个冷艳的回眸都能把她吓得一动不敢动。 斐梨脸色不太好看,扫过两位肇事者,“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非要打架?” 李絮将身上的衣服理了理,她伸出手指,“陈姗姗诬陷我偷东西。” 陈姗姗瞪着眼睛,一脸傲慢:“谁诬陷了,我的耳环本来就是你偷得。” “你放屁!”李絮二话不说上去给了一个耳光,两人又扭打在一起,场面有点失控,实在是太难看。 斐梨怒声道:“够了!你们眼里还有没有老师!” 李絮眼睛泛红,放开陈姗姗的衣服,眼底一股子的倔强,紧紧咬着牙,“我没有偷,你信也不好,不信也好,我没有做的事情,我不会承认。” 斐梨走到陈姗姗面前,伸出手,“把耳环给我看看。” 陈姗姗不知道她心里打什么注意,不过这位班主任向来公道,她把耳环从口袋里拿出来,放在她手心,“就是这支耳环。” 斐梨看了眼手里的耳环,是珍珠做成,一两百的样子。 李絮家境很贫困,上学都要学校资助,根本买不起这种耳环。 只是,这孩子不会做出偷窃的事情,而且这种行为给她的学业上不会带来任何帮助。 斐梨看着她们各执一词,笑说:“这耳环还挺好看的,可是我记得学校规章制度怎么说来着,不可带首饰耳环进校,一经发现通报批评,留校观察。” 陈姗姗:…… 李絮不解的抬头看她,“我没偷。” 斐梨笑了笑,将耳环放回陈姗姗手里,“我知道你不会偷东西,陈姗姗也没有带耳环来学校,对不对?” 陈姗姗盯着她的眼睛,愣是怔住。 她都忘了还有这样的校规,想欺负李絮来着,反倒被倒打一耙。 学生们都围在这里看好戏,斐梨拍了拍手,说:“都散了,违反学校纪律,互殴打架者会得到怎样的惩罚,你们都想试试吗?” 很快过道边的人全都散光了。 李絮不满地屏气,“我真没有偷东西,老师你到底信不信我。” “信啊,我当然信了,你放心,在我接手这个班级,我就在教室里安装了摄像头,只要让我调监控自然会知道是怎么回事。” 陈姗姗一听,脸色登时煞白。 斐梨瞅向一边呆愣的女生,笑说:“当然了,如果陈姗姗能知道谁才是偷窃者,更好不过了。” 李絮被她搞得头大,一听说有监控,她就能被洗刷偷窃的标记。 “那老师你赶紧调监控吧,我真的没有偷东西,我倒想看看谁才是真正的小偷。” 陈姗姗敛下眉,一把将手里的耳环扔在垃圾桶里,“行了,我已经知道是谁偷得了,没必要调监控。” 斐梨眉毛一挑,“你知道?” “嗯,不过老师,这种事情我希望小事化无,不要再去计较,李絮,我相信你不是小偷,会跟同学们解释清楚。” 李絮鄙视地瞥了她一眼,嘴里嘀咕一声:“搞什么啊,白白被人冤枉。” 斐梨眼底含笑的扫过两个女生,微微叹了口气,眼睛看向屋顶,嘴角弯起,她哪里装什么监控,不过是让陈姗姗自招罢了。 不过事情能顺利解决,再好不过。 带了这些孩子后,她也在慢慢学会去相信别人,也许很多事情都有两面性,不能独l裁。 下了班,她开车前往乔烟那儿,已经几个月没见她,也不知道这女人最近都在干什么。 或许,她跟乔烟真的可以重新开始,就当老了做个伴。 明明很简单的问题,她却逃避了这些年,始终没能给出一个正确的答案。 孕吐 乔烟住的公寓比较清静,映在青松绿柏之间。 斐梨来到这里, 宋冉笑脸相迎邀她进去, “你可来了,小姐还在念叨着呢, 要是你不来, 就亲自去找你。” 还好她来了, 要不然真等她去找可能会是另一种情景。 “她人呢?” 乔烟刚换好衣服便从房间里出来, 不知怎地几个月不见, 她好像瘦了点,下巴更尖了,轮廓分明。 斐梨看在眼里,走近一看, 眼底闪着古怪,“怎么瘦了?” 乔烟有些怕热地撩了撩头发,露出纤细的颈, “最近吃不下东西, 也不知怎么的。” 斐梨叹了口气, 说:“是不是胃不好,你还年轻, 可不要糟蹋了自己的身子。” 乔烟看了眼时间, 说:“我们出去吃吧,我定了餐厅。” 斐梨拿她没辙,恭敬不如从命,“都听你的。” 乔烟上了车, 坐在后座,由司机开车,她提前叮嘱一番:“路上慢点开,我有些晕。” 斐梨狐疑地瞥着她,不懂什么时候乔烟变得这么柔柔弱弱的了,以前看她那么厉害,也没有这样娇柔过。 她将视线转移别处,尽量不去说话。 乔烟坐在位上,手轻轻地挨着她的,轻轻地握住。 斐梨暗自解脱,把手抽出来,撑着脸不言不语。这气氛真是好难受。 乔烟不再碰她,安静地坐着。 两人一路都没有说话,诡异地让人不解。 来到明町餐厅,两人进门便被服务员迎上海景包厢。 这里的包厢没有隔门,坐落在五楼,低头纵览全景甚是繁华美丽。 从乔烟进来那刻,点击众多视线纷纷落在她脸上,然后再回到自家女朋友身上,那个表情真是滑稽可笑。 乔烟确实美得像幅画,准确说在这里生活这么久,还真没见过比她更美的女人。 与她相比,齐雪真的平凡路人。 斐梨总觉得乔烟不太一样,性格上有点怪异,但是却有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她给乔烟准备碗筷,坐在她对面,目光静静地凝视她一张煞白的脸蛋,抿着唇问:“你还好吗?” 乔烟微微点头,“嗯,我没事。” “我看你脸色不太好,要是不舒服记得告诉我。” 她回她一个微笑,“我知道。” 斐梨点了几道菜,蒜蓉明虾,生炒黑椒牛仔骨,莲藕炖鸭仔…… 乔烟依着她来,撑着下巴水盈盈的眸子紧紧地盯着她,似是她脸上有什么东西。 斐梨将菜单交给服务员,抬起手指挂了下她的鼻骨,“怎么老看我,我脸上有花?” “是啊,你脸上有一朵非常美的花,开的很绚烂。” “你啊,怎么越来越贫嘴了。” 乔烟喜欢跟她说话,无论她聊什么话题,她都愿意听,只想多听听她温软的嗓音,琴弦一般抚在心尖。 蒜蓉明虾端上来,桌边皆是蒜的香气。 乔烟看着裹在蒜沫里的虾,莫名地胃里翻江倒海,她蹙紧眉毛,将心里的恶心感忍下去。 斐梨没有注意她的脸,低头拨开蒜蓉,将虾捞上来剥虾,白嫩嫩地虾仁从她手中褪壳,她将虾仁放在乔烟碗中,笑说:“你太瘦了,多吃点。” 乔烟看着碗里的虾仁,目光软成一汪水,低头将虾吃进去。 虽然犯呕,可是终归是她亲手给剥的,这种呕心感还是能忍受。 两人隔着桌子有点远,斐梨手也剥的难受,干脆坐在乔烟身边,专心致志地给她剥虾。 她知道乔烟这孩子被人伺候惯了,让她沾着一次性手套剥虾,不太可能。 反正她照顾她习惯了,多给她剥点,好吃了长肉。 乔烟乖乖地吃着她剥的虾仁,低头咳了几声,实在是呕心感越来越沉重,她拿过那边的水杯,喝了几口水,才缓解这种感觉。 斐梨见她很渴的样子,贴心地给她倒水,好奇道:“你真的没事吗?” 乔烟吃着虾仁,点头:“嗯,我没事。” 就在两人闲聊时,桌边响起一声低讽的笑声,“我说是谁呢,原来是你啊斐梨。” 斐梨闻声抬头看过去,目光一怔,微微露出不悦的神色,“齐雪。” 齐雪目光探及旁边吃饭的乔烟,心里的不甘怎么都无法平息,她没能光复齐家,反而坐了一年多的牢,而眼前的女人,昔日的恋人竟然陪着她所厌恶的女人一起吃饭。 斐梨将手上的一次性手套摘掉,笑问:“要不要坐下来一起吃饭。” 齐雪看见她,眼底恨出血来,“贱人,还想搞什么明堂!这都三年了,你还好意思出现在我面前!” “……”斐梨大脑有点蒙,一见面就这么兵刃相见,是不是太崩人设了。 乔烟听见齐雪辱骂性的话语,一心只想护着斐梨,脸色沉了下来,抬起手示意旁边的保镖给她点颜色。 齐雪吓得浑身都在打颤,到嘴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斐梨心里大惊,忙扯笑把她的手摁下,轻声说:“没事,不过被骂两下,又没少块肉,你饶了她吧,” 乔烟眸子深不见底,沉默了几秒,倏地搂住她的腰,在她不解的目光中,亲吻了一下她的唇。 斐梨吓得心脏都快停了,把她推开,擦了擦嘴,心脏狂跳,“你做什么!” 乔烟歪头笑地妩媚多情,“不过被亲了两下又没少块肉,你怕什么。” 斐梨压下一声叹,这……这女人怎么那么死心眼。 “不要脸!”齐雪牙关紧咬,转身离开。 乔烟心里憋着怒火,她的女人谁都没资格骂,敢再骂一声拔光她的牙。 “我们走吧,换个地方吃饭。” 斐梨也不敢在这时候插嘴,她说什么她就听,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两人带着几个保镖浩浩荡荡的离开餐厅。 到了路边,乔烟让那几个保镖去自行活动,挽着斐梨的手四处闲逛,两人去了饰品店看着稀奇古怪的首饰,再去了商场,斐梨时刻打量她,见她热了,给她擦汗,带她去凉爽的地方,保姆都没她这么细心。 只是乔烟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时不时地捂住唇干呕,看的斐梨提心吊胆的。 “烟烟,我们去医院看看吧,你的脸色真的很不好。” 乔烟摇了摇头,执拗道:“我不要去,你陪我就好了,陪我就没事。” “可是……” 乔烟睁开氤氲着水汽的眼睛,“你不是想喝奶茶吗,我们去那边看看,有没有喜欢喝的味道。” 斐梨哪有心情喝奶茶,遇见齐雪整个脑袋都乱了,加上乔烟逞强的性格,她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两人来到奶品店,刚进门,乔烟闻到一股子油腻的奶油味,终是没能忍住,一把推开斐梨跑到垃圾桶边不停地呕吐。 她吃的东西不多,吃下去的这下全都吐出来了。 真是看得人万般怜惜。 斐梨焦急不已,不停地轻拍她的背脊,“怎样,是不是很难受?你这是怎么了啊?” 乔烟喘了口气,脸色白的跟纸没区别,恍惚道:“没事,肠胃不舒服。” 斐梨气的要骂人了,“你都吐了啊,还没事?” “慢性胃炎也会呕吐,你别太担心我真没事。” “……,看你吐得像怀孕似的,你在这儿休息下,我去给你买胃药。”斐梨不放心,将她安在旁边的长椅上,忙不迭地跑去药店给她买药。 她都快四十的人了,好像有更多的精力使不完似的,只要跟乔烟扯上关系,她都没停歇的时候。 这生命向来不听使唤,随着那个女人恣意漂泊。 很快斐梨回来了,她手里端着一次性水杯,走到她面前,将手里的药扣开两粒,放在她手里,“这是缓解胃不适的药,有抑制呕吐作用,吃了会好点的。” 乔烟看着手里的药,眼珠子静幽幽地看着她,将药含进口中,接过她手里的水杯,喝了下去。 还没喝几口,呕心感雨后春笋般往上直翻腾,她脸色一变,趴在垃圾桶边呕吐不止。 这反映太过强烈,乔烟一时无法掌控。 斐梨站在旁边吓呆了,这下真吐得个干净了。 她俯下身,伸出双手捧着她的脸,呐呐道:“烟烟你有点不正常,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事?” 乔烟吐出口气,摇头喘了几口,这才好过些。 斐梨拿她毫无办法,倍加小心地关注她的脸色。 原本两人开心出来吃饭,遇到齐雪心情受阻,乔烟脾气阴晴不定地,上一刻脸色阴沉下来,下一刻竟然对她露出温柔的笑,一记耳光再给个甜枣,把斐梨直接搞蒙了。 “要不我们回去吧。” 乔烟脸色再次沉下来,“不要。” “哎,你这身子真的没……” “我都说了没事!你还要怎样,是不是非要我有事你才开心!” 斐梨没能想到她会这样想,一时哑口无言,眼睛微微圆睁,咬着唇不再触她眉角。 斐梨跟着乔烟后面,两人进了三楼衣柜区,买了几件内衣便回去了。 一路上的气压有点低,乔烟撑着下巴看着窗外,完全没有想跟斐梨说话的样子。 斐梨坐立不安地绞着手指,如坐针毡。 “阿梨。”耳边响起乔烟的声音。 斐梨扭头看过去,“怎,怎么了?” “你什么时候搬过来跟我一起住。” “这个……”她嘟囔一声,想了想说:“我很忙,暂时没时间。” 乔烟涩苦的笑,“很忙,你可真是大忙人,就没见你歇过,我是不是该让你乖乖回到我身边呢?” 斐梨心里一跳,结结巴巴地说:“这份工作是我争取来的,你不要再捣乱。” 乔烟敛去眼底的悲悯,手指轻轻覆在小腹,幽幽道:“为了你所谓的自由,丢下我,真的值得吗?值得吗……” “或许,这就是我要的自由,不受任何束缚,自由的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烟儿你不要闹脾气,照顾好自己。” 乔烟笑了,似是喘不过气来的笑,捂住唇露出讥诮的表情,“那希望你不要后悔自己所做的决定。” 两人没有继续逛街,直接坐车回去。 刚下了车,乔烟再一次在她面前吐了。 脸色白的吓人。 宋冉从屋里出来,看见乔烟吐得不停,眼珠子一转,赶紧冲过去,嗓子略带哭腔,“小姐,你还是去医院吧,你看自己都成什么样子了,瘦了好多,你再不吃不喝,怎么对不起肚子里的孩子。” 斐梨站在旁边,脑中突然哐当一声响,嗡嗡不停,不敢置信道:“怀孕?你怀孕了?!” “闭嘴!” 宋冉继续可怜道:“斐姐姐你好好劝劝小姐,她现在不是一个人,怎么能继续任性,医生说了营养不良会导致营养不良,胎儿意外流产。” “烟烟,你……你有孩子了?”这怎么会…… 乔烟恨不得撕了宋冉这张破嘴,她阴森森的笑说:“怎么,我怀孕了,但是这可不是你的孩子。” 斐梨:…… 她当然知道乔烟不可能有她的孩子,只是莫名的有些悲伤与心痛,也不知孩子爸爸是谁,怎么能这样对她,就放任她不管不顾? 斐梨站在那儿有些尴尬,她笑了笑说:“我陪你去医院看看吧,孩子……孩子比较重要。” 乔烟猛的睁大眼睛,躲开她的碰触,嗓音恢复一惯的清冷,“我没事,你可以走了,今天本来想跟你睡觉的,看这样子,我这身子也睡不下去。” “……”这女人可真是越来越刁钻刻薄,还能这么云淡风轻的说这么露骨的话,亏她担心的要命。 算了吧,乔烟是什么人,斐梨还是有自知之明,最不该担心的女人就是她了。 照顾 斐梨心有不甘,看她孕吐这么厉害, 更难受的事情都被搁置一边, 只希望乔烟能保护好自己的身子。 她垂下睫毛,手指不自然地捏紧, “我先走了, 你好好保重。” 乔烟冷笑一声, 舔了舔唇瓣, 突然直起身, 目光阴冷,“我还真是要感谢阿嬷,要不是她的叮嘱,我怎么会怀上别人的孩子呢。斐梨你现在嫉妒了是不是, 你以为我除了你谁都不要吗?你错了,这世上比你更厉害更漂亮更温柔的女人男人多的事,我没必要吊死在你一人身上。” 斐梨听得身心俱疲, 漠然地抿紧唇, 不再说话, 转身便走。 “你生气了是不是!斐梨!你在生气,你在嫉妒!就算你藏得再好, 我也能挖出来你心里最真实的情感, 你现在一定很嫉妒孩子的父亲。” “够了!乔烟!”斐梨回身面无表情看她一眼,“你还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我还有事先走了。” 乔烟红着眼看着她凛然离去的身影,泪水模糊了双眼, 她撇开头,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捂住眼睛:“我是不是又惹火她了,你看,她一点都不在乎这个孩子,连问都不过问,我又何必这样辛苦。” 宋冉轻轻地将她抱住,安慰道:“小姐,你太冲动了,斐姐姐肯定是关心你的,我能感觉出来她听到你说那些话,心里绝不会好过的。” 乔烟扬起白皙清瘦的脸,弯了弯唇,苦涩不已,“宋冉,我怕有一天真的撑不下去。” 没有什么东西是明确的,也没有什么东西是不明确,永无餍足之日,独栖荒野。 只有自己的心,才是光之所向。 斐梨一路没停,开车往家赶,回到家脸色很不是好看,坐在沙发上捂住双眼,挡住心里的急躁。 陈丽芸走出来,问:“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不是出去玩的么。” “不玩了。” “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谁又说你闲话了。” 斐梨难以忍受这种扎心扎肺的痛感,她倚靠在沙发上,整个人在一瞬间变得异常颓废,目光悠悠然地看向别处,开口:“她怀孕了。” “谁呢?” “乔烟。” “……嗯?”陈丽芸皱眉一颤。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说该感谢你。她消失的这些个月里去做了什么,但是她怀孕这事是真的,孩子父亲都不在她身边,看她一个人那么辛苦,我也不知怎么帮她。” 陈丽芸疑了一下,皱紧眉头,“怎么会这样,我虽然让她怀孕,可不是要的这个结果啊。” 斐梨睫毛一颤,脸色很是难看,不敢置信道:“你让她怀孕?” “其实,我之前了解到两个女人是可以怀孕,跟她说了点这种手术,哪里会知道她没听懂,跑去跟男人……” “妈,你到底跟她说了什么!”斐梨难以克制地颤抖起来,她越想逃离这个女人,最后都有千万种的阻挠,将她再次拖回来,最后一道杀死她的心竟然是她的母亲。 “不就怀孕吗,你愁成什么样了?”陈丽芸坐在茶几边,给自己泡茶,云淡风轻的喝着回头看她,“大不了,她自己不想要做掉。” “你还说这种风凉话,要不是你跟她讲怀孕这事,她会去跟别人生孩吗?” “哎哟闺女儿,这不是好事吗?” 斐梨啪的一声,将手里的杯盖扣上,厉声道:“好事,什么好事!她怀的是——你知不知道她怀孕很辛苦,一直吐个不停。” “哎,我知道,我都知道,你这么激动做什么。你就是口不对心,你喜欢那孩子,奈何不遵从自己的心意,现在她已经为别人生娃,你再插足确实有失道德底线,可是事情都发生了,你再生气又有什么意义呢。”陈丽芸暗自叹了一声气,端着瓷杯抱在手心,低低看着漂浮在上面的嫩叶,说:“从一开始你就没想给她希望,这一刀子下去,也彻底两清,忘干净。” 斐梨浑身僵住,如雕塑一动不动。 乔烟就像一道突如其来的焰火跳进她的心里。 难以割舍,难以忘记,却难以靠近。 木已成舟,斐梨已无话可说,再多的言语不过是纸上谈兵,给自己的开拓罢了。 每次乔烟义无反顾地跑向她那刻,都会被她无情的推开,如果人的记忆一直停留在最美好的时刻,她多想再一次拥抱年幼时的乔烟,看着她像一朵美丽的花再次绽放,不畏风寒,露出温暖的笑容,驱散黑暗。 再次回到那天那个夜那个时辰,多好的期盼。 陈丽芸叹息口气,望着她落寞地进了房间。 哎,乔烟怀孕了啊。 — 接下来的几天。 斐梨上课专注于课堂质量,这次反常,课上的漫不经心,老是攥着心事,放不开自己。 一节课后,她调整好心态,胳膊肘里夹着书本,出了教室。 班长跟她汇报最近几天暂且没有上次那样的打架闹事事件,大家都在专心学习。 作为班主任,她几乎有一大半时间贡献给了课堂,走廊里萧瑟,树叶泛黄铺在地上,一片金色的景致。 斐梨揉了揉额头,昨夜失眠,今天脑袋都这么疼。 她进了办公室,从抽屉里拿出药,抠出两粒止痛药,到了杯温水,就着杯口吃下。 她抬起脸看着澄亮的白炽灯,心口钝痛。 矫揉造作不应该出现在她身上,自始至终她都没有任何理由去伤心。 斐梨以身体不舒服请了一天假,她收拾着包,走出校门。 今天没有开车,她停在路边,准备打车,发现今天的车也是稀少,站了半会儿都没有车辆经过。 路上树叶飒飒作响,环保工在路边打扫卫生。 斐梨绕过小巷子,准备抄小路回去。 巷口毫无一人,她刚进了这个蜗居似的巷子里,眉梢一抖,看见倚着墙角神色落落的女人。 乔烟,她怎么在这儿。 斐梨假装没察觉她,绕过她身侧,打算眼睛朝天看溜走。 谁知道乔烟伸出手一把拽住她的手臂,扑在她怀里。 一阵幽香拂面,就这样不经意地撞入她的心里。 “烟儿……” 本不该再痛的心悸动不安,这一刻切身体会到,什么是痛苦不堪的滋味。 换作以前,她只需她陪伴在身边, 仅此而已。 真的要求不多…… 乔烟把她抱紧,“斐梨,该知道的都知道了,现在直接关门大吉,视别人当豺狼虎豹吗?” “你说什么傻话,我想回家了。”她抿着唇,撑着头重脚轻的身子,不想多说话。 “今天中秋节,今天陪我过吧。” 斐梨疑了一下,黑溜溜的眼珠子狐疑的看着她,沉默了良久。 乔烟抓住她的手不送,抬眼笑出月牙来:“我一个孕妇,不会做饭也不会做家务,只能劳烦你了。” “孩子她爸……”她嘀咕了声,终是吸了口气,接下她的要求。 “那我给我妈打个电话报平安。 乔烟穿的很单薄,出来时也没带衣服,不知道在这儿呆了多久。 路灯熠熠,斐梨犹豫了一下,走过去将她的手握在手心,这还没过冬,这手可真冷,她低声说:“你的衣服呢。” “……没带。”她笑得纯善无害。 斐梨看在眼里,有点心疼,将身上的外套除下来,让她穿上,“别感冒了,现在不是一个人,要照顾好自己。” “阿梨,你有点像老婆婆呢。”她温柔地摸着她的头。 “……”这样的乔烟怎么跟前几天天差地远。 乔烟仰起脸看着幕布的星空,幽幽道:“我到现在还有点做梦的感觉,我怀孕了,这要是梦赶紧将我摇醒多好。” 不是梦…… 怎么会有这样的梦, 太残忍。 斐梨眼睛一酸,紧紧的咬着哆嗦的唇,强颜笑道:“先回去吧,今晚你想吃什么?” 乔烟几乎整个身子都压在她身上,用下巴蹭着她肩窝,调笑道:“你做的我都吃。” “好,如果有不喜欢的记得提前告诉我。” “嗯……阿梨,你可不可以抱抱我。”乔烟一味地钻进她怀里,走路都不想动。 斐梨叹了口气,长睫毛眨了几下,双手将她抱紧,似笑非笑道:“呐,别以为你怀孕,我就不能凶你,把我当丫鬟一样使唤,除了你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了。” 她的二十年里,只有乔烟一个人会让她忙得焦头烂额,乔烟反而太过淡定,有点怪异。 “就一次嘛。”乔烟嘟囔一声,跟斐梨在一起,自然不愿错过每一分每一秒。 会耍赖,会生气发火,最后她依旧是她的良药。 两人回到住所,乔烟撑着下巴坐在桌边望着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到了杯温水喝,百无聊赖地翘着腿,慵懒的勾唇笑。 “做好了吗?” 斐梨擦了擦手,应了一声,说:“快好了。” “不要做太多菜色,跟你在一起吃饭,不用那么讲究。” 斐梨端着菜出来,看她一眼,“你现在不是一个人,要时刻对自己好点,” 乔烟咬唇,脸蛋浮出几缕绯云,“我只要你对我好。” 斐梨眨巴了下眼睛,没能领悟过来,她给她盛饭,将筷子递给她,“尝尝合不合口味。” 乔烟吃了口清蒸鱼肉,入口嫩、滑,味道鲜美,她还真想多夸夸她的手艺,吃惯她做的饭,再尝别人的手艺,总有那么点不舒服。 她笑,“好吃,你也坐下来吧。” 斐梨松了口气,见她终于开口吃饭,整个人也明媚许多。 都说孕妇脾气古怪得很,今日一见所言不虚,这不是一般的古怪,太奇怪了。 她低头吃饭,时不时打量对面的乔烟,一顿饭几乎很快吃玩了。 “还要给你盛饭吗,看你好像很喜欢。” 乔烟露出笑,“不用,你今晚睡这儿吧,我给宋冉放了假,她最近都不在我身边。” 斐梨一呆,吐出口气,“别人不行吗?” 乔烟郑重地摇头,“不行。” 这一步走出去,斐梨彻底成为乔烟的家庭主妇,会做饭打扫卫生,收拾家具,几乎连她说话的余地都没有。 然而,心还是柔软了下来,坐在她面前的可是怀着孕,没有宋冉在有点忐忑。 她闷闷的点头,“嗯,可以。” 出事 薄薄的夜,天空撕开一抹星光。 斐梨躺在床上, 她被安排在客房, 乔烟的房间在她隔壁,不知怎么睡都不踏实。 迷迷糊糊地闭上眼睛, 进入梦乡。 恍惚中做了个梦。 梦里一直有个小女孩在笑, 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 甜甜地陷在脸蛋上, 卷翘的睫毛如同两把刷子, 微微一眯,弯起的眼睛特别柔软。 斐梨站在小孩面前,不知是不是梦的缘故,她不由自主地蹲下身, 轻轻握住女孩的手,随着她开怀的笑了。 这个孩子长得很熟悉。 斐梨感到一丝温暖,进一步地抱住她, 竟有几分感慨, “你好像我小时候的样子啊。” 小孩不说话, 歪着脑袋笑眯眯地搁在她的肩上,轻轻将手搂住她的背脊。 怀里渐渐沉重, 斐梨有点抱不动, 不止沉重,还冰凉凉的手感,她摸了摸,唇上湿润, 眼睛猛地睁开。 乔烟八爪鱼一样窝在她怀里,双手扣住她的腰不让动,整个脑袋都埋了下去。 她眨了眨眼睛,吓了一跳,忙不迭地将她推开,“烟儿,你怎么在这儿。” 乔烟一脸不悦,低垂着脑袋,她的黑发长了不少,已经过肩,永远都是那么光鲜亮丽。 “把你吻醒了,竟然睡着了。”她伸出手指捏了捏她的脸蛋,“我想跟你一起睡。” 斐梨心口一顿,撇开头,低哑道:“你,不行,要是碰到肚子怎么办。”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乔烟跟乔烟的小肚子一定要好好的。 乔烟柔柔一笑,发丝落在颈间,白皙的脸依偎过去,与她贴近,“阿梨,你知道你很担心我,以后我乖乖地听话,你陪在我身边,等孩子出生好不好?” 隔着窗外月明星稀,斐梨张了张嘴,一时不知如何回绝。 面对这样娇柔的乔烟,如同编织着的诱惑,勾的她神魂颠倒。 斐梨低下头,暗自喟叹,“你啊。” 美成这样,是个男人谁能把控的住,女人的她也是分分秒秒的沦陷,不知哪个不负责任的男人害的她怀孕,连张脸都不冒一冒。 乔烟倚在她怀里,柔地似水,小腹还没有凸显孕症,她抬起白玉般的指尖,缠住斐梨的长发勾在怀里,眼睛柔柔地瞅着她,“你是不是在想孩子父亲是谁?” “……”这人会读心术? “你猜不到的,怀孕是我心甘情愿的事情,我从未想过让她负责,或许有个小家伙陪着我,我的人生也算圆满。” 话音刚落,斐梨听得心口抽痛,她不得不敛去那一份嫉妒,微笑说:“你开心就好。” 乔烟没听懂她的话,抬起黑白分明的眸子,凝住她的脸,情愫微萌,手抓住她的领口倏地拉下,仰起头堵住她的唇,轻轻咬了一口。 空荡的卧室传来她手上佛珠的碰撞声,声声叩击她的心扉。 乔烟离开她的唇,眸光潋滟,“阿梨,我就喜欢你隐忍的样子。” — 这些天的悉心照顾,斐梨越来越无精打采,上课回来就是给照顾乔烟,看她还在孕吐期,实在难受的厉害。 乔烟一律不喜的东西,她都拉入黑名单,做的菜清淡为主,营养均衡。 斐梨总有种身边的人每天在变化的感觉,性格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要么温柔似水,要么冷得像块冰。 她停下手里的花,将花瓶摆在屋子角落,看见桌上的手机屏幕亮起,微微凝眉。 齐雪的号码瞬间浮在屏幕上。她漠然视之,转身收拾着屋子,顺便拒绝接通,将手机放在桌上。 然而不到两分钟,齐雪便发来了信息,[有时间出来见一面。] 她直接无视,对于齐雪真正是过去式。 乔烟刚从公司回来,身上的长裙还未换,看见她在屋子里插花,走过来陪她:“好香,斐老师心灵手巧,将这房子布置的太美观了。” 斐梨无奈笑笑,“别打趣我了。” “我今天在遇上……”乔烟刚想说什么,想了想还是将话收回去,“今天要不要去看音乐会。” 斐梨摇头表示欣赏不来,怀孕的人不好好养胎怎么竟是折腾乱七八糟的事情。 她进了厨房端菜的功夫,刚出来便看见乔烟眯着眼笑,晃了晃她的那部白色手机,“阿梨,你不乖哦,齐雪可真是时时刻刻都惦记着你。” 实在的,斐梨很怕乔烟这种不明意味地笑,总觉得会要抽她几根筋似的,她将汤碗放在桌上,从乔烟手里夺回手机,说:“说好了不准查看我的私事。” 乔烟撑着尖削的下巴,抿唇微笑:“当然。” “吃饭,然后好好休息,你现在需要的是营养均衡,不能太过劳累。”斐梨目光移向她的手背,看见那埋在皮肤表层的青筋还有密密麻麻的针眼,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乔烟已经习惯她一惯地叮嘱,乖乖地坐在桌边吃饭,近期呕吐感少了很多,对水果倒是蜜汁依恋。 看着对面的斐梨时刻走神,她微微敛下眸子,手中的筷子无聊地转了一圈,咬在口中,咯的一声响。 斐梨回过神,问:“不和胃口吗?” 乔烟歪着脑袋,细长的眼睛轻勾,牙齿嗑的筷子咯吱的响,她莞尔一笑,不禁好奇,“你的饭都快凉了,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她有点心虚地低头吃饭,思绪还在齐雪发的信息上。 “明天我要回一次家里拿东西,还没有备课。” 乔烟点头笑:“行,你去吧。” 晚上,乔烟悠然自得地躺着休息,她有点后悔没让齐雪把牢底坐穿,竟然提前从监狱释放。 她放下手中的杂志,轮廓线条柔媚,皱着的眉尖微微舒展,望向窗扉外的天空,蔚蓝色的纯净,隐约瞥见晚霞的最后一抹血红。 “烟儿,我现在有事,要出去下,你一个人能行吗?”斐梨脸色露出一丝慌乱,脸颊素净白皙,乌黑的长发落在腰间,身上带着甜甜的香味。 乔烟低着头没有说话,似是在她置气,她睁开清透黑亮的眼睛,少了往日的阴冷,“几点钟回来。” 斐梨惊愕住,怔怔开口,“九点多。” “那你去吧,记得准时回家,我先洗澡。”乔烟没有明摆着为难她,反而大大方方地容她出去。 斐梨心里那个受宠若惊,趁着乔烟洗澡的功夫,拿过钥匙慌张离去。 听到门应上的声音,乔烟衣衫整洁地从卫生间走出来,扫过空荡荡的大厅,阴沉下脸,拿出手机拨通一串号码。 “小姐,你有什么吩咐。”宋冉那里有点吵,看得出来这些天她也是下了功夫跟踪欧澜。 “暂时别盯欧澜,先给我回来,有事要你去做。” “真的吗,那我明天就回去,外面真的一点也不适合我,还在你身边好。” “别扯嘴皮子,斐梨出去了,又去见那个女人。” 宋冉叹了口气,“她出去可能是想断了这层关系呢,何况你为她付出这么多,她不可能不明白。” 乔烟面色微冷,低声道:“我没有告诉她,孩子是她的,那夜取走她的卵子,并没有让她有所察觉。我很生气,她的心里始终有一个齐雪。” “你放心,我相信斐梨,她不会再喜欢那个女人。” “你怎么那么肯定。” “女人的感觉,还有眼神。”宋冉吃面条的声音通过听筒传来,她耸了耸肩说:“斐梨不会那么没眼光,见过小姐这么美的女人,谁还会再喜欢路人甲呢。” 乔烟被她逗得露出笑来,肩膀微微颤抖,温婉的眉眼微微上扬,“那她就是喜欢呢。” “只能说太没眼光,总之小姐放心好了,这两人不会闹出什么事。” 乔烟心里一点也不放心,在原地莫了许久,决定还是跟过去比较好,一想到以前齐雪抱着斐梨索吻,她恨不得弄死她们两。 冥冥之中有所感应,齐雪不会放过斐梨,那个女人的手段已经不可理喻,完全疯魔,人一旦疯起来连命都不要。 理智已经完全带偏,宋冉说什么她一句都没听进去,抓起钥匙,走出门外直接解开车锁,独自一人开车离去。 她一心只关心斐梨的安全,别的什么也顾不上。 — 天色已晚,冷风吹得背脊寒毛直竖。 齐雪约在一处KTV见面,半个小时后,斐梨赶过来时,发现她人竟然不在这儿。 沉思许久,她拨通对方的电话,那边显示关机。 斐梨疑惑许久,绕开灯光璀璨的KTV,根据上面的地址进了漆黑的梧桐巷子。 巷子里阴暗潮湿,光线不好,看东西都费事,斐梨打开手机电筒,刚准备照明,背脊突然被一闷棍击中,痛的睁大双眼,扑倒在地,啪的一声手机摔出去老远。 “哎呀,你可算来了呢。”一声银铃般悦耳的笑声回荡在巷子里,听得人背脊发冷。 斐梨背脊痛的烈火燃烧,她喘息了口气,额头汗珠子直冒,手指颤哆哆地攥紧,哑声道:“齐雪,你……你?” 一双高跟鞋落在她眼前,往上看,齐雪那张阴森精致的脸撞入她的心口,斐梨惊得张了张嘴,“你为什么要这样……” “其实我以为你不会来,仔细想想,好歹曾经咱们同床共枕数月之久,你不会那么没良心,果然没让我失望,你还是来了。” 斐梨嘴唇微颤,话音未落,头发便被齐雪揪在手心狠狠地用棍子戳着她的脊梁骨,耳膜里是骨头咯咯地断裂声,痛得她咬紧牙关,呜咽哀嚎。 “痛吗?斐梨你告诉我痛吗?你是不是很痛啊!”一棍子抽在她最脆弱的脊骨上时,斐梨‘啊’地叫出声来。 齐雪眼睛煞红,宛若夜间的幽灵,怨恨道:“你毁了我再抛弃我,你以为我会让你好过!让你跟乔烟心安理得的在一起?我要削掉你的骨头,剜去你的心肺,让你生不如死,生不如死!” “啊——!” 永久性失忆 清冷的夜,无力动弹的身体, 抬头模糊可见一轮半月悬挂。 “齐家没了, 这辈子我都不可能再重新撑起一个家。斐梨,这都是你跟乔烟一手造成!是你们!” 斐梨已然痛得麻木, 额角汗水糊了头发, 发丝散落在地, 她就那样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 目光逐渐涣散, 了无生息。 自出生便活在光芒之中,从未像此刻被重重黑暗包围,温婉的眉眼逐渐染上月光的阴凉。 残酷的现实击碎她所有幻想,齐雪的恨缠在心头萦绕不去。 就这样沉沉睡去吧。 既然无法克制痛苦。 无法避免枷锁。 闭上眼睛, 躺在黑暗的尽头,任何言语都无法诉说,随波逐流。 “去死吧斐梨, 死了你跟我都解脱了。”齐雪宛若夜间鬼魅, 举起手中的铁棍子, 眼里闪过一抹阴冷的光,狠狠地砸了下去。 ‘砰’一声敲碎般的声音。 身体剧烈的一抖, 然而身上却没有任何痛感袭来, 斐梨奄奄一息地眯起眼睛,有温热的液体从额头往下流淌,滑过她的脖颈,身上被人死死的压着, 抑制不动。 “阿梨……” 瞬间的沉默,死一般的寂静。 一声刺耳的呼喊瞬间响破天际:“小姐——!” — 睁开眼睛时,斐梨躺在病床上,背脊包裹着纱布,头部也缠上纱布,脑袋昏沉沉的。 医生对她说了几句话,一句都没听进去。 她断了几根骨头,刚重塑,还不能乱动。 想想躺着的日子也是痛苦煎熬。 她记得被齐雪折磨的只剩一口气,人就昏死过去了,之后发生什么事,一概不知。 “醒了?”低冷的声音缠在头顶上空。 斐梨扭头,看见宋冉通红着眼睛凶巴巴的一张脸,瞬间击碎她清醒的欲.望,暗自打了个冷颤,说不怕宋冉发火都是假的,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在无形之中蔓延。 她怕死了乔烟阴晴不定的性格,也怕宋冉哭鼻子。 同是女人,哄起来超难。 斐梨摸了摸脑袋,懵懂问:“我怎么在医院?” “你差点被打死,我赶到那里,就把你送到医院,你知不知道差一点,你就真死了。” “你一直陪着我吗?”她干巴巴的扯出抹笑。 宋冉擦掉眼泪,嗤笑一声,“你不希望见到我?那你想见到谁?乔烟?” “……不是。” “斐梨你真的是自讨苦吃,劝告过你别再见齐雪,你什么时候听过。非要出事连累别人,你才死心对吧。其实这样也挺好的,看你一时半会儿也走不掉,重要的是你真正是害惨了一人。”宋冉胡乱的擦脸,死死地抿紧唇。 斐梨身上疼,麻药褪去,连着骨神经都在拉扯的疼,她抽了口气,眉间隐忍,“我在昏过去前,好像听见烟烟的声音,她人呢。” 宋冉咬紧牙关,苍白的脸上垂下几滴泪痕。 斐梨见状,蓦地瞪大眼睛,心口骤冷,“她,她怎么了?” 泪渐渐地糊了宋冉的脸,她迷蒙地睁开汪汪的眼睛,喉咙梗着骨头似的哽咽,“她为你挨了一棍子,打到后脑当场昏迷,斐梨,这是你苦苦追求的结果吗。” 斐梨脸色瞬间一白,抓住她的衣角,焦急道:“那,那孩子呢,孩子怎样?” 宋冉扯开她的手,苦涩地捂住脸,抽泣着:“孩子,孩子没了,已经尽力了……呜呜呜……” 斐梨毫无声息地躺在床上,脑中一瞬的空白,睁着眼睛不知在看什么,目光没有任何焦距,手指微微蜷起。 “为什么会这样。” 听到这样的结果,她的心痛的撕心裂肺,活活地被人挖开心脏,痛得呼吸都在颤抖。 好像那个孩子是她身体里的一部分,从她体内分离而去。 她阴狠地盯住斐梨,凄厉道:“你说,我该让齐雪怎样去死才能对得起那么幼小的生命!她做了那么多坏事!你呢,你至始至终都在袒护她!” “宋冉。” “你不要叫我!”宋冉红着眼睛,泪水凝在眼眶迟迟未落,抬起手指死死地定指向她,一字一句地憎恨道:“是你,是你一次次的护着她,是你害了小姐,斐梨你真的让她一无所有了,你知不知道,她什么都没了,连一丝希望都被你给扼杀了。你不是想知道孩子父亲是谁吗?没有父亲,根本就没有父亲,那是你跟她的孩子,你懂不懂!” “……”斐梨诧然地瞪大眼睛,惊讶到极致。 “她取走你的卵子,在国外通过先进技术移植到子宫,孕育新的生命,可是这种机会,只有一次,代价却很惨重,孕育者前三个月几乎活在无菌病房,全身插满管子,直到胎儿稳定才能去除。” 宋冉扬起手,啪的一下,狠狠地给了她一个耳光,将她的脸打偏一边,“她为你付出那么多,你怎么就看不到她的好呢,非要失去了,才会去后悔。可是,再怎么后悔,都已经晚了。” “不,不,不是这样的,不会是这样……”斐梨缓缓地闭上眼睛,自睫毛间无声地滴落几滴清泪。 “不会?她把自己都给你了,你给了她除了痛与背叛,还有什么,你根本就不值得她这样对待,你不配!” 斐梨喉咙哽咽,颓然地松开手,颤声道:“对不起……” “对不起永远无法解决任何问题,请你以后不要再打扰她,该还的她已经还清了,她再也不欠你了。” — 医院是个阴冷的地方,没有任何温度可言,斐梨身体恢复后,便打算出院。 打那一天她知道一切后,宋冉没有再来,乔烟也没再出现,实在是担心地紧,隔着几个楼层,她没能找到乔烟所在的病房。 身上的伤没有全部恢复,她走了几步,胸口勒得慌,微微喘气。 来到前台,对着医务人员询问:“请问能查到乔烟在哪个病床吗?” “抱歉,这间房的病人不愿透露任何信息,我们也无权告知她的信息。” 斐梨叹了口气,点头:“谢谢。” 乔烟大概不想见她吧。 要不然,怎么会一个月都没出现。 她自知怎么做都无法弥补伤害,只希望乔烟给她一次机会,从今往后,她一定会力尽所能对她一人好。 她想跟她说句话,说一句也好,只想见见她。 斐梨揉了揉昏沉的脑袋,失魂落魄地转身往大厅外走。 刚走了几步,被几个急诊家属搡开,手中的报告单无意间掉落在地,飘出去老远。 斐梨赶紧上前去捡,正在这时,一双纤细的手指捡起那张薄薄的纸页,翻过来看了一眼,细长的眸子带着浅浅笑意,看向斐梨柔声问:“这是你的?” 斐梨一时呆住,喃了一声:“烟烟。” 乔烟穿着绯色的外套,身材清瘦高挑,她抬起细长的食指点了点自己的脸蛋,柔媚的眼轻轻瞅着她道:“你认识我?” 斐梨张了张嘴,哑然无声:…… 乔烟柔柔一笑,“抱歉,我睡了一觉醒过来什么也不记得了,医生说我后脑受过伤,许是永久性失忆,也不知什么时候能记起。” 蓦然间,她惊怔地在原地,讷讷道:“永久性失忆……” “是啊,脑子里……” “小姐!你又去哪儿了!”宋冉急呼呼地跑了过来,打断两人的谈话,她手里拎着个塑料袋,里面全是药片,擦了擦额上的汗一眼盯住斐梨,厌恶的撇开头,笑脸盈盈地拉过乔烟的手,“别乱跑了小姐,药我已经装好,我们回家吧。” 乔烟应了一声,无奈地捏了捏宋冉的鼻子,忽而朝斐梨微微颔首,算作告别,神色悠然离开大厅。 偌大的大厅,人来人往中,斐梨站在原地身心俱凉,一阵风都能把她吹走,她失神地望着离去的身影,蓦地闭上眼睛,咬住唇瓣。 乔烟…… 走出大厅,乔烟上了私家车,瞥向身边整理药物的宋冉,问:“刚才那个女人好像认识我。” 宋冉眼珠子一转,笑嘻嘻道:“认识小姐的人可多了,整个T市谁不知道乔氏总裁啊,小姐声名远播,长得又这么美,走到哪里都是闪光点。” “我说的不是这个,她好像是以前认识的人。”乔烟托着下巴寻思半会儿,说:“但是,我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小姐怎么会认识那种女人嘛,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晚上我让李姨做点你喜欢吃的菜,小姐要好好养身体,什么都不要想。” 斩断 乔烟回到家便躺在床上,手指轻叩额头, 垂下细密的睫毛。 她对那个女人完全没有任何印象。 宋冉说, 那个女人是个陌生人,与她没有任何关联。 然而, 为什么脑中会止不住的想起。 宋冉站在门前, 收回目光, 进了厨房交代李姨需要做的菜色, 她低下脑袋, 看着自己的手,蓦地攥紧,内心亦是煎熬。 这一刻,她要彻底断了她们的感情。 斐梨不值得乔烟如此付出。 乔烟对于自身流产的事情并不清楚, 宋冉也没有告诉过她,只是轻描淡写的说脑袋受了伤,需要多吃要将淤血消失, 也许会有一天记起以前的事情。 看着恢复到正常性格的乔烟, 宋冉再也做不出让她去接近那个女人的事情, 一心只希望乔烟好好生活。 — 近期斐梨在学术造诣上受身边的同事排挤,由于学校里有几个名校报送名额, 这几个名额全落在了斐梨手里, 她所带领的班级短短一年多成绩已经位列全市第一。 然而好景不长,有一天校长突然找她谈话,说是对她自身学识持有疑问,让她在家里先等待一段时间, 等这边教育局核查准确,再通知她回来。 这段时间她的课被别的老师代替,而她却成了个荒废在家里的无业游民。 校长当初也是看在学识上聘用她,现在突然来个回旋踢,不得不怀疑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捣乱。 斐梨在家种了几天的花草,过起颐养天年的生活。 陈丽芸突然叫住她,说:“过几天,乡下一个亲戚的孩子会来,那孩子叫楚念,考上这边一中,是你六姨哥的女儿,成绩优异,过来后你就带她四处走走看看,顺便给她安排下学校。” 斐梨回头看他一眼,当下也无事可做,不妨带带孩子。 “我知道了,我先去花店看看。” 没几天,楚念来了。 斐梨看着眼前这个身高略矮,长得标致清纯的女孩,睫毛颤了颤。 这孩子长得还真是漂亮,给人的第一眼非常舒服。 楚念乖巧的打招呼,“小姨娘好,阿奶好。” “你就是念念?真是漂亮的孩子。”斐梨弯了弯眼睛,上下打量她,对于美丽的人与事物,她向来爱欣赏。 楚念微微一笑,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一双水润润的眼睛攥着星光般明亮漆黑。 既然学校给她放假,那她只好充分利用这次休息。 隔天,斐梨便带着楚念去最大的游乐场玩,小姑娘对什么都感兴趣,一路笑眯眯地乖极了,在乡下待久了,来到城市变成一只好奇的兔宝宝。 她拉着斐梨的手,指着一处水上pk的游戏说:“姨,你陪我玩那个吧。” 斐梨摸了摸她的脑袋,带她去玩了会儿,这种游戏玩的是身临其境的感觉,没想到楚念这么感兴趣。 几场玩下来,还挺新鲜的。 耳边是叽叽喳喳纷杂的声音,斐梨跟楚念完全不受影响,继续开船出海岛。 斐梨玩到一半,肚子突然疼起来,她拍了拍楚念的肩膀,给她递了几百块钱,“你想玩什么先玩,我先去厕所,待会儿回来陪你。” 楚念乖乖点头,懵懂地眨了眨眼睛,“好,那我在射击那里等你。” 斐梨离开后,楚念这一局正巧over。 她离开游戏台,看向飞镖盘那里,有一个红艳艳醒目的荧屏字幕,[30镖全中顾客,赠送7000元TEY豪华餐厅夜景包厢一天。] 楚念歪了歪脑袋,准备去试试,她站在原地将长发简单随意扎起个马尾,露出一张清瘦漂亮的小脸。 如果赢了游戏,还可以跟斐梨一起去看夜景。 心动不如行动,她刚跑到那里,正准备拿飞镖盘,便被一双修长干净的手接过。 楚念蓦地抬头,发现是个高挑的女生,对方敛下一双细长温柔的眼睛,漫不经心地转动着手里的飞镖,轻声问:“你想玩?” 楚念只眨巴着眼睛看着她,微微凝眉。 “不,不了。”她不跟她抢,没有斐梨在身边,也玩不尽兴。 正在周边人观望时,楚念无聊地左看右看,耳畔轰然一声喧哗炸开,只听得众人纷纷惊叹。 “30镖竟然全中了!这真是不容易,最多的飞中16个,好厉害啊!” 楚念看向满盘上的飞镖,惊讶地张了张嘴。 这个女生好厉害啊。 那女生抬手摘下眼罩,打算径自离去,还没走几步老板便叫住她,“小姑娘,请等下。” “有事?”她嗓音清润温和,与生带来的矜持之气。 “这是你的奖励,请收好。”老板交出那张7000奖品卡券时,心都在抽搐,生平第一次遇到个狠人。 女生面无表情接过那张硬质卡,“给我的?” “是,是,这是给你的奖励。” “谢谢。”说完,她环视四周,目光缩在旁边观望的女生身上,楚念身上穿着宽松的外套,像一只裹在树洞里的兔子,意外的有点可爱。 楚念见对方一直盯着自己看,抿了抿唇,有些尴尬地将脸瞥向别处。 那人微微勾唇,走过去将手里的卡券递给她,“送你,反正我也用不上,刚才抢了你的位置,就当做给你陪个不是。” 楚念顿然一怔,微讶地睁大眼睛,“啊,那个没关系,你不用给我。” “静娴!你怎么来这儿了,我们该走了!”不远处一个卷发女人拎着包朝着这边看过来。 “再见。”女生没有再多说,直接将卡券放在她手里,没等楚念开口,对方转身之际拉上帽檐,戴上黑色口罩,露出一双狭长漂亮的桃花眼,跟随那个卷发女人匆促离去。 看样子很急。 楚念傻乎乎的站在原地,还在天上掉馅饼的梦幻里没能走出来。 这时候,斐梨从厕所回来,看见她手上的一张小卡券,吃惊地捏了捏她的小脸,夸道:“小丫头不赖嘛,这种飞镖射击非专业人士还真是难赢满盘,真有你的。” 楚念吞了吞口水,小脸白白的,有些迷糊,“姨娘,这不是我的,是刚才一个人飞中送我的。” 斐梨一听,更加吃惊了,“送你的?这可是订都订不到的夜景包厢,那人呢?别人给你的东西,一定不能随便收哦。” “我本来不想要,后来她塞给我就走了,我连开口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 妖女 半夜。 宋冉掏出手机拨了一通电话。 “事情处理的怎样?” “已经让她回家待命,过几天就会直接将她开除。” 她凝眉, 敛去身上的阴冷, “记住,这件事给我做彻底点, 我不希望她再出现在我面前。” “是。” — 学校太过安静, 斐梨一度有种暴风雨前的征兆。 天算不如人算, 果不其然, 过去一个月, 斐梨直接接到学校辞退的信件。 她心咯噔一下,白着脸看着邮件箱,整个人陷入沉默。 楚念从小房间进来,准备喊她吃饭, 见她一动不动,询问:“姨娘,你怎么了?” 斐梨垂下眼眸, 摇了摇头, “我没事。” “那出来吃饭吧。” 桌上偏静, 楚念吃饭不爱说话,修养素质都很优秀, 她夹了块鸡翅给斐梨, 好奇道:“姨娘,你不开心吗?” “我下午有事,今天回来的会很晚。”斐梨吃着鸡翅,轻声叮嘱。 “我知道, 我会做饭的,阿奶这边也会照顾的很好。” 斐梨不经觉得楚念是不是上天派来拯救她的天使,这孩子真是善良可爱。 吃完后,斐梨便拿着车钥匙开车离开。 她心里有太多疑问,需要找学校,为什么等待一个月给她的是一份辞退信,学术怎样,自然可以通过更多方法验证,她从不作假。 隐约背后有人指使这件事情。 来到学校,直接进了校长室。 校长正在接待一位新老师,态度很明确,这里已经不需要她,更不希望她踏进这里半步。 学术造假者没有资格站在讲堂上。 “校长,我要一个解释。”斐梨一进门,便追问那个年长的男人。 “没什么可解释的,你的学术造假,班级成绩也造假,论是谁都无法接受你这样的老师,快走吧,别再出现这里。” “我没有校长,你可以继续严查,我从没有以假乱真。” 校长显然不想对她多说什么,抬手找来保安直接将她赶出学校,走前看她也怪可怜,说:“这件事你最不该找的就是学校,你该反思自己错在哪里。” 斐梨站在校门外,红着眼睛看着书香肆意的校园,隐忍着闭上眼,想到什么,蓦地皱下眉,打开车门坐进去,开车离开。 她首先想到的只有那个人。 除了她,没人会做出这种事情。 斐梨赶到小别墅,便看见花园里修剪花草的阿姨,她面色缓和,走过去问:“请问乔小姐在家吗?” “小姐今天去了公司。” “那她什么时候回来?” 阿姨摇了摇头,“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小姐有很多住宅,不一定会呆在这里。” 斐梨咬住唇,垂下睫毛,不太甘心,“谢谢。” 当她准备离开时。 身后传来一声女音,“你是谁,找我们乔小姐烟什么事情?” 斐梨闻声,不可思议地看过去,门外站着一个穿着红色长裙,样貌身材无可挑剔的女人,面孔很是陌生。 “我是斐梨,请问你是……” 女人勾了勾头发,“我是乔烟的女朋友。” “……” “乔小姐暂时不在这儿,你要不要进来坐会儿。” 斐梨黯然地抿唇,她虽然不想踏进这里,可不得不见她一面,或许求她手下留情,还能留自己一条活路。 据她猜测,不是乔烟就是宋冉捣的鬼。 这世上最恨她的人,也就这主仆二人。 乔烟失忆忘记一切,那操控这一切的只剩下宋冉。 所以见乔烟就能见到宋冉,这丫头现在可是片刻不敢离开她半步,忠诚要命。 正在她叹息时,斐梨走了进去,大厅的灯骤然间陈列亮起,白晃晃的刺眼夺目,毫无预兆的扎进她的瞳孔。 她不适应地灯光的刺眼,难堪的用手挡住眼睛。 这里很熟悉,她曾多次住进这里,再次逃开。 时间静止了似的。 头顶一阵疾风吹过,空气低了几个度,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她站在大厅,环视这里的每一处,上不来下不去的,直接被堵住。 楼霓正用诡异而陌生的目光审视她,给她倒了杯茶,“你好请坐。” 斐梨看着她,越发觉得这女人美的不可方物,“你口音不像本地人。” “我是泰国人。” “……” “我叫楼霓,是送给乔烟的女人,一开始我还担心会遇到变态,没想到乔小姐真的善解人意,对我也是百般呵护。” “善解人意……”乔烟哪里懂得善解人意,只会曲解人意,不过从她口中听到这种赞美,她竟然连微笑都难以装下去。 失忆的乔烟或许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女人,至少不用那么犀利的像把刀割痛别人。 “你叫斐梨?”楼霓长得很妖,画着妖艳的妆,就像个女妖精散发着自身魅力,腰肢水似的柔,随时泛滥。 “是。” “宋冉跟我说,如果遇到一位叫斐梨的,直接把她杀了。” 斐梨脸色瞬间煞白,“……” 楼霓笑得招摇,“你说我要不要直接杀了你呢。” 名字 “瞧你吓成这样。” 楼霓那双妖媚的眼睛轻勾,颇有几分不屑。 斐梨脸色微白, 问:“她今天会回来吗?” “不知道呀, 或许很快就回来了。” 谁知道楼霓还真与那人心有灵犀,正在斐梨坐立不安打算离开时, 一个女人走了进来, 携带从外而来的清香。 乔烟一改往日着装, 偏爱素雅长裙, 身上湖绿色的裙子煞是好看。 换做以前, 斐梨定会多夸赞几句。 只是今天是有求于她,连话都不敢多说。 乔烟望着大厅的女人,细长的眼瞥过去,先是一怔, 随即笑:“是你,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 斐梨站起身,呆愣半会儿, 看见这样心平气和说话的乔烟, 生出一种错觉。 她真的是改变很多。 乔烟走到她面前, 指着旁边的座位,“请坐, 楼霓去准备甜点招待客人。” 楼霓撅着唇, 撒娇的挽着她的手,“烟,斐小姐一来,你就把我给忘了, 我不开心。” “傻女人,来者是客,怎么可以不招待。” 斐梨抢先说:“不用了,其实今天来,是有事拜访。” 乔烟看过去,认真听着:“不知你找我什么事?” “我跟宋冉之间有点事情需要处理,不知乔小姐可否让我跟她单独谈谈。” 乔烟明眸璀璨,细细打量她,“你来是找宋冉?” 她点头。 “可惜,宋冉暂时不在这儿,我派她去苏州办事,过段时间才能回来。” 斐梨一听,脸色自然垮了下来,不是太好看。 “你有什么事情跟她说或者跟我讲都一样。” 楼霓这时候端上来甜点,放在桌上,嗓音柔媚:“斐小姐请用。” “谢谢,我不饿。”这时候她怎么会吃得下东西,连工作都保不住,还不知以后该怎么办。 她微微抬头,睫毛重重一抖,惊讶的看向对面的女人。 楼霓长得妖气十足,搂着乔烟的颈坐在她腿上,往她怀里倚靠,目光挑衅地朝她瞅了几眼,嗓音娇柔: “烟,你今晚需要我伺候吗?” 乔烟脸色并不太好,貌似在这个女人面前,她很不喜欢与别的女人接触,哪怕这个人是妖精般的楼霓。 “先下去,我有事要跟客人谈。” 楼霓自然不好乱触碰这人的底线,乖乖下去,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斐梨神色落落,来这儿耽误不少时间,她该走了。乔烟失忆,变得比以前更有人情味,这样的变动她不愿意打破。她不想挣扎,也不想刺激对方,这样的乔烟真的很温柔,不会感到悲伤。 “抱歉,这事比较重要,我还是等她回来聊吧。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说完,她脸上滚烫,忙不迭的往外走,不想在这儿多待一刻。 “等下。”乔烟叫住她,皱了下眉,“你还没告诉我,叫什么名字。” 斐梨没有回头,就那样站着,手指紧了又松,内心深处挣扎不已。 柔柔的带有秋季枯叶的嗓音荡开,“斐梨。” 嫉妒 乔烟望着离去的女人,托起下巴陷入短暂的沉思。 楼霓端着她喜爱的茶点, 笑得万般柔情, “怎么啦,那样一个女人惹你不开心了。” 她微微一笑, 接过茶杯, 抿了几小口, 入口的味道清新甘甜, 她捏了捏楼霓的鼻尖, “你泡的茶真香。” “楼霓从泰国来到你身边,定是缘分。” “是啊缘分,你说的并不错,也许有些片段出现在脑中并不是真的。宋冉说过, 我曾经喜欢上一个女人,为了那个女人连命都不要,最后垂死那刻, 那个女人也没有出现。”乔烟吁了口气, 吹去水面上的嫩叶。 楼霓水一样的倚在她身上, 娇声道:“哪有喜欢的人不管对方死活的,那种女人不要也罢, 并不值一提。” “宋冉说那个女人死了, 但是一直没告诉我葬在哪里。或许担心我会伤心。”乔烟仰起头,长发散在裙衫上,落下几缕青丝,她眉目昳丽, 任何时候都不会露出脆弱的一面。 楼霓借此靠在她肩上,“好了嘛,想那些没用的人做什么,有我在啊,楼霓会永远陪在你身边,永远都是你的人。” 此时此刻,水蛇似的姿势缠在她身上的女人,诱.惑人的心神,乔烟睫毛低垂,眼睛瞥到她红润润的唇上,捏着她的下巴低头吻她。 楼霓摆出一副殷勤魅惑的表情,然而对方的唇停在她唇边半尺,生生停住。 她愣了下,“怎,怎么不亲我了。” “天不早了,先洗澡再说。”这张脸皮固然美丽丰满,可是却很难勾起她的欲.望。 楼霓见她离去,愤愤地瞪着眼睛,咬着自己的食指。 不会看一眼斐梨,这人就记起什么来了吧,这可不行,她可是自己的钱罐子,失宠了以后这日子可怎么过嘛。 楼霓二话不说掏出手机给宋冉打了一通电话,嗓音娇滴滴地将事情更严重化的叙述了一遍,“冉冉姐,我有事情跟你说……” 宋冉听到这事,火焰直彪,差点没把面碗给摔了,旁边大腹便便的老板看她这眼神搞得杀人一样,吓得噤若寒蝉。 “没用的东西,我吩咐过你的事情,你是不是给忘了,让你好好伺候小姐,你给我整的什么祸端,她要是记起什么,我就把你给卖了!” 楼霓这下抖得厉害,她是别人送给乔烟的,要是脱离了这层关系,卖给别人,日子可就危险了。 立即哭憫的求饶,“冉冉姐你放心,小姐还没想起来,而且对这个斐梨完全没兴趣,她现在一门心思都在我身上,怎么可能会多想别人。” 宋冉将筷子重新拿起,狠狠地戳了几下桌子,搞出一阵惊响,“你最好给我记住你是来干什么的。连小姐都没办法伺候好,休怪我无情。” 宋冉的话犹如一把刀子时刻悬在楼霓头顶,只要乔烟记起斐梨,她的下场定会很惨。 她吞咽了口水,“冉冉姐放心,我一定会竭尽一切伺候好她。只是……小姐虽然跟我睡一张床,却从未想过碰我。” “你不是会勾人吗,这点小事也来问我?” “是,是,我知道了。” 夜晚,窗外的风声拍打树叶,屋里静谧漆黑。 乔烟缓缓睁开眼睛,脑子里想到的是白天见到的女人,她叫——斐梨。 身边的楼霓已经睡着了,虽然敞开衣服,身上也香气逼人,却让她皱了下眉。仔细看,这女人真的美的无可挑剔,她该爱上她,宠爱她才对。 为什么这心里如此的乱。 就像这样朦胧的月夜,难以让人清醒。 斐梨不算最美的女人,低垂的眼睑泛着温婉,话语轻柔,并不犀利。 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心好像活过来一样,骨髓都在体内叫嚣着,这种悸动的感情似乎就是一见钟情。 然而一见钟情不该出现在她或者她身上。 乔烟坐起身,动作放轻,曲起右腿,将脸抵在膝盖上,发丝抚在面上,在月光下透着股细腻的软。 — 三个月后。 斐梨没想到丢了老师的工作,连花店都无法正常经营,三天两头的有几个壮实的男人破坏打压,将店里的花花草草搞得一团乱,死的死,枯的枯。 她苦恼地揉着脑袋,蹲在一角。 这些事不会是巧合,宋冉电话一直关机,信息也不回,她需要见她一面,将事情解释清楚才行。 如果可以重新选择一次,她多想对乔烟更好一点,不会隐瞒她任何事。 为什么爱情总会这么酸涩。 斐梨望着店里乱七八糟的破盆子,耐心清理泥土后,关门离开。 她要另想生计。 回家的路上,她浑浑噩噩地走在街上,丝毫没有注意身后一辆尾随的轿车。 坐在车站等了会儿公交,一辆黑车停在她面前,车窗缓缓下降,露出一张温雅美丽的脸。 “斐小姐,有时间坐聊一聊吗?” 斐梨惊讶的看着乔烟,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点头上车。 乔烟细长的手指把住方向盘,视线偶尔瞥向身边闷闷不乐的女人,她打开音乐,正在播放一首letter。 车内被轻快美妙乐曲充斥。 斐梨叹了口气,捏紧手指,将实现移开。 “你心情很不开心,是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 “你要是有什么困难,可以对我说,我能帮的地方定会帮你。”乔烟笑的温柔,毫不在意对方吃惊的神色。 斐梨讷讷的问:“为什么呢?” “什么?” “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不过是陌生人,为什么你会想帮我。” 乔烟眉心轻轻一皱,这个问题她也存在着疑问,然而一见到身边的女人,除了想对她好,其他的什么也想不到。 “你是个好女人吧。”她言简意赅道。 斐梨苦笑一声,摇了摇头,“我不是个好女人,不是,你不要把我想得太好,我很自私很自利,因为我的过错,才会让曾经的爱人受到伤害,我是死也难辞其咎。” 乔烟微微一愣,手指漫不经心的敲着方向盘,问:“那你曾经给过她快乐吗?” 快乐嘛,她迷茫了,“我不知道,她跟我在一起,是否幸福过。” 乔烟没有说话,抿了下唇。 斐梨露出宽慰的笑,眼睛依稀明媚,“如果能见到她,一定要问她,跟我在一起幸福吗。我们的宿命只剩下一丁点的怀念。” 乔烟咳了一声,说:“瞧,我竟然听到这么多有关你跟那个人的事情,她现在在哪里,你有去找过她?” “她失踪了,消失不见了,去哪里找呢,天下这么大,山川五岳。” 彼此沉默了会儿,谁也不愿打破尴尬的局面似的。 半晌后,乔烟微微颔首,“有缘会再见。” “不过,真是羡慕你们的感情啊。”话音落下,乔烟冷下脸,不禁踩下油门,莫名的感到嫉妒。 这是楼霓无法给予的感情。 斐梨口中的那个爱人会是怎样的人,会跟楼霓一样美丽么,她嫉妒了,能这样被她惦记着。 这个冬季会下雪么。 她好久没见到雪花的颜色。 轿车穿过绿灯,下了隧道,来到一家餐厅。 斐梨下车后跟在她身边,每一步都紧紧地追随着她。 两人坐下后,乔烟接过服务员手里的菜单,问:“你喜欢吃什么?” 斐梨喝着茶水,“随便,我不挑食。” 乔烟点了几道菜,将手里的菜单递回去,双手交叠在一起,下巴搁在手背下,目光柔软的凝视她,“斐梨,你总有一种吸引我的气质。” 斐梨手一顿,抬眼看她。 “这种感觉很奇妙,靠近你,心仿佛抵达港湾,莫名安心。” 她的眼里没有任何颜色,更没有任何人能抵达她的瞳仁,除了眼前的斐梨,谁都无法让她多看一眼。 斐梨颇为心酸的低头。 “斐梨,我说这话可能会很唐突,你一时接受不了,但是我是真心的,我很喜欢你,见到你第一眼,我就很喜欢,如果你心里忘不了那个人,我不要你忘记,只要你让我慢慢住进你心里。”乔烟放下双手,走到她面前,搭在她肩上,轻声说:“慢慢的,你心里就只有我一个。” 斐梨已经震惊的不知如何是好,呆呆愣愣的。 她,她说,她说喜欢她? 怎么会呢,她不是失忆了吗? 乔烟也不知为何说出如此莽撞的话,好像都没过脑子,看见她垂帘的眼,就想紧紧抱住她。 宋冉说她喜欢的人死了。 那个人在她脑中没有任何记忆,连根毛发都没存在过,她说不出是什么感情,总之见到斐梨后,她的感情才慢慢的冲出细胞、血液、骨髓,蔓延在她身体每个角落。 也许世上真有这样不可理喻的一见钟情。 “你呢,斐梨,你愿意接受我吗?”乔烟存着一丝紧张,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斐梨被她的话已经震晕,当下不知怎么回答。 如果接受她,那她们还能跟从前一样吗?失忆的乔烟比以前单纯许多,也没有太多心机,如果重新再爱一次,重新将她带回正规,是否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斐梨,你不愿意吗,不愿意我不会勉强你,你不要不说话,应一声也好。” 斐梨眨巴着眼睛,咽下一口水,睫毛有点湿糯,伸出双手捧住她的脸,唇瓣轻颤,微微点了点头,“我,我真的可以吗。” “你很好,我很喜欢你。” 她轻轻将她搂在怀里,抱住她的背脊,将脸埋在她的衣服里,呼吸着她身上皂角的味道,“斐梨,我会好好对你。” 斐梨咬紧唇,抑制着眼眶里流露的泪光,浑身颤抖的厉害。 即使失忆了,这个人还是她的烟儿,是她熟悉的乔烟。 深情 面对乔烟的表白,斐梨更加魂不附体, 炒菜也是不顺利。 楚念吃着桌上炒好的毛豆香干, 皱了下眉:“姨娘,今天的菜好怪哦。” 陈丽芸也叹了口气, 放下筷子, “你是有心事吗, 做的菜咸的不行, 要么甜的不行, 太腻味,这是咋的了。” 斐梨吃了口自己做的菜,差点吐了。 “对不起,我状态不佳, 再去做一份。” 楚念笑眯眯的摁住她,“你休息会儿,我去就行。” “辛苦你了。” 桌边只剩陈丽芸跟斐梨两人, 气氛压低了几个度, 外面飘着雪花, 前几天万里无云,今天就变天。 陈丽芸看着她, 问:“你怎么了?” “我,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 “有件事我想跟你说,这个地方呆久了,我想回老家过日子,有多少年没看你爸了, 他啊活着的时候就不喜欢我离家太远,要不是因为你这孩子,我也就不来了。” 斐梨问:“你想回去?” “是啊,我年纪大了,不能一直在这儿,你在这儿也过得不顺心,不如跟妈妈一起回老家,忘了乔烟,总有跟你心意相通的人出现的。” 斐梨默了,低掩眉睫,咬住唇。 陈丽芸苦口婆心道:“阿梨,你不是孩子,不要任性。不能再让妈妈担心了。” 斐梨沉默了会儿,攥紧手心,淡淡道:“我知道了,我收拾下,送念念上学,我们就走。” “好。你能想通,这就好。”陈丽芸拍了拍她的肩膀,心下终于松了口气。 夜晚下起雨夹雪,隔着窗户听到雨雪拍打窗户的声音,前几天她对乔烟说想考虑下,会给她答案。 其实答案早就给出了,她的心交出去,哪有收回的道理。 然而陈丽芸确实年事已高,不能陪她继续蹉跎。 手机不合时宜的响起,打破难得安静的夜。 斐梨打开手机屏幕,看见亮出的号码,面无表情接通:“宋冉。” “你见过小姐了?” “嗯。” “那你是想勾引她,让她继续为你作贱自己吗?” “我不想跟你讲这些事情。” 宋冉笑了几声,牙齿咬得咯吱响,“就算你跟她说你们以前是什么关系,失忆的乔烟还会是你的乔烟吗?你该清楚一件事,真正爱你的永远是那个随心所欲,手段狠厉的乔烟,而这个乔烟心里残留着最后的温柔,心里从未有过你。” 斐梨胸口一窒,顿时撕心裂肺的痛蚂蚁般爬满整个四肢骨骸。 “哈哈哈斐梨,你看吧,你自作孽赶走了爱你的人,最后作茧自缚,这就是你要的结局。而你爱的那个人,再也不会想起你,更不会真正爱上你。” 斐梨站在原地,感觉到心很疲惫,她缓缓地放下手机,抬头时淅沥延绵的细雨,伴随雪花飞舞,似有湿润的液体掉落,混在雨水里。 她掩住模糊一片的眼睛,如骨梗喉。 宋冉没有说错,这个乔烟不再是她的乔烟了,不再是那个任性的乔烟,没有她们一丝一毫记忆。 “我知道该怎么做,挂了。”斐梨不动声色地闭上眼睛,将手机挂断转身进了房。 — 几天后,斐梨送楚念去一中报道,走前千叮咛万嘱咐要照顾好自己,楚念就是个单纯的孩子,没什么心思,让她不要担心自己。 “那我先走了。” 楚念点头,朝她摆了摆手,“注意安全哦。” “嗯。” 斐梨呼出口气,神色寡淡拎着行李箱打了辆出租车,去了火车站。 车站人群熙攘,一个个排着队检票进站,陈丽芸拄着拐杖面目慈祥,牵着斐梨准备进站。 “回去后终于可以自己种种花草,养阿猫阿狗。” “你喜欢就好。”斐梨微微一笑。 大厅里不时传来催促进站的广播。 两人正在检票时,手机在口袋里嗡嗡震动,她跟陈丽芸说了一声,走到旁边接电话。 “宋冉你还有什么事。” 宋冉急促的声音几乎要撞破耳膜,“你在哪儿!现在在哪儿!小姐不见了!” 她眉毛拧紧,“什么?” “她竟然知道你要离开这里,楼霓一早就没见到她,她现在肯定是去找你的,拜托你一定要把她带回来,她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不能再出任何状况。” 斐梨立即挂断电话,转身将手中的车票塞进垃圾桶里,看向准备进站的陈丽芸,眼里闪过一丝无奈,“妈,这次不能陪你回家了。” 陈丽芸看着自己女儿,三十多载时光,她经历了太多悲欢离合,心疼地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要是有时光机,我真想回到过去,将乔烟送离我们家。这孩子是个祸害。” “送不走的,她——”斐梨睫毛抖了抖,泪光晶莹剔透,抬起食指戳了戳自己的心,“她早就霸占这里了。” 陈丽芸浑浊的眼溢满泪,叹息道:“我年纪大了,不能陪你多久,我有句话还是要送给你。” “你说。” “不管你经历了怎样的痛苦,都不要迷失自己,记得找到回家的方向就行。” 斐梨微怔,再次低下头,哽咽住,点了点。 乔烟不知去了哪里,斐梨跟宋冉一直在通电话寻找,这么大的人也不会走失。 斐梨打的几次电话,对方都没有接,心里越来越悬。 刚出了车站,猛地定在原地。 她一眼锁住路边不顾来往车辆奔跑的女人,跟迷失方向的孩童四处寻找着什么,车主的谩骂仿若空气,无法阻止她不停寻找的心。 斐梨皱了下眉眼,快步走去,抬指解开身上的衣服,大衣在空气划开一道绚丽的弧度,她一把将女人拽住拖到怀里,紧紧地搂住。 嗓音低柔不忍责备:“你不要命了么,在找什么这么急,不知道避开车辆吗,你傻不傻!” 乔烟陷在她的怀里,呼吸到熟悉的一截香,眼眶浸湿,猛地伸出双手环住她的背脊,往她怀里钻,呼出白气,“你没走,太好了。” 斐梨身体一僵,张了张嘴。 “你明明说过会考虑我的感情,为什么要逃走。”乔烟从她怀里抬头质问,满目的星光暗然失色。 “我……我不过送我妈回去。” “你骗我,你在躲我是不是。斐梨,我一直做着一个梦,追着一道黑影走,但是一直都追不上,我知道那是梦,千方百计的都想追到她,看清她的脸。直到那人让我别再追她了,我感到从未有过的痛,那种痛抽光了我所有力气,让我无法正常呼吸,正常生活。直到见到你,这个梦再也没有出现过。你不要走,留在我身边,无论你曾经有过怎样的过去,今后我陪你走下半辈子,好不好。” 斐梨心里一抽,抱紧她,埋在她颈窝,深吸口气,“傻瓜。” 乔烟被她裹在大衣里,说:“我是真的不受控制的爱上你了,你呢?” 斐梨仰头看着白茫茫的天际,弯唇柔声说:“深情不是通过任何言语才能表达,哪怕假装毫不在意,也会有装不下去的时候,我现在才发现,在爱情里,人的心就是一颗水滴,慢慢的消耗的是泪水。而你就是我最后的一滴泪。” ——流干再也不会感到悲伤。 酗酒 回到别墅,斐梨将行李箱搁置在角落, 去浴室放洗澡水让乔烟泡一泡, 换掉身上的衣服。 乔烟将衣服除去,睁着带笑的眼睛, 吊着一丝媚, “你不陪我吗?” 斐梨摸了把她的脸, “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嗯。” 别墅很大, 楼霓不知去了哪里。 斐梨回来后, 便没见到她。 乔烟泡了澡,换上睡衣,走出来后,猜到她在想什么。柔柔一笑, 对斐梨说:“我让楼霓回泰国了,以后这里不再有第三人。” 斐梨端着煮好的粥,放在桌上, 问:“宋冉呢?” “她走了。” “走了, 去哪儿?” 她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或许有一天她会回来, 暂时就当放她长假。” 斐梨不禁觉得宋冉喜欢着乔烟, 若问哪家秘书强,当选宋冉。 对乔烟是真的尽心尽力。 “过来喝粥吧,我里面放了糖,怕你嫌淡。”斐梨用小汤匙舀了舀, 吹了吹热气。 乔烟躺在柔软的长椅上,她皮肤细腻,姿态端正,像个大家闺秀,漆黑的睫毛轻盈覆着一层暗影,衬托的小脸莹白似雪。身上的睡衣宽松贴身,她撑着下巴尖,笑得温柔潋滟,“你喂我,我就喝。” “哎,怎么突然耍小孩脾气。”斐梨对她毫无章法,舀了一匙送进她唇边,“这样,是不是可以乖乖喝。” 乔烟将甜糯的粥送进口里,里面有桂花的清香,很可口。 斐梨一边喂一边看着她,整颗心就没离开过。 “阿梨,你要不要尝尝。” 斐梨摇头,“你吃吧,我不饿。” 乔烟哪里肯善罢甘休,将一口粥送进口中,一把扣住她的颈,托起她的下巴,低头吻住她的唇,在她惊讶僵硬的时候,慢慢渡入她的口中。 香甜的清粥咕嘟一下进了肚。 浅细绵密的吻落在她的唇上,有些忘乎所以。 斐梨呼吸紧促,睫羽翕合,环住她加深这个吻。 事后,乔烟明眸如星,笑得很甜很美,那种美是刻入骨子里的深邃。 斐梨想,她们就这样甜甜的过一辈子真好。 夜晚降临,天空拉上黑幕般无边宽广。 乔烟身上残着汗,依偎在斐梨怀里,两人胸口低低起伏,水温再次腾升,又烧开一次。 斐梨最后力不从心昏昏欲睡,喘了口气,额角的汗滚落,烫在她的肌肤上,她的嗓音沙哑,“该休息了。” 半晌。 乔烟捏住她的鼻尖,瞅着她憋着气难受的样子,笑了几声,“不准睡,再睡就打你屁股。” “好困啊。”斐梨喃了一声,拨开她调皮的手。 “你说上辈子你是不是我身体里的一部分,所以这辈子才会纠缠在一起。” 斐梨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哎,哪有上辈子,这辈子你就够捣蛋的。” “斐梨,你真没情趣。”乔烟有些生气,躺在她身边,用脚尖勾了勾她的细腿,不让她那么轻松睡觉。 “烟儿。”斐梨睁开眼睛,无可奈何的用最后杀手锏,在她眉心吻了一下,“不闹了,我们睡觉吧,你该体谅下我这个老年人,熬夜很要命的。” “不知为什么,一想到你在我身边,这心毫无止境似的一直乱跳,可以感觉到那种失而复得的心情。” 斐梨弯了弯唇,把她搂入怀里,夹住她的腿,不让她乱动,“睡觉。你的心就不会这么调皮。” “阿梨。” “嗯。” “我们去旅游吧,你想去哪儿,我陪你一起。” “我想去看海。” “好,那我陪你去。”乔烟握住她的手,紧紧地缠住,低头吻住她的唇。 — 偌大的天地,路上人烟稀少,霓虹灯点缀路边,整个城市都在光火之中。 宋冉漫无目的地走在街头,茫然无措,不知该去哪里,又有哪里是她的栖身之所。 乔烟将她赶出来后,论是她怎么苦苦哀求,对方依旧无动于衷。 【你走吧,我不需要你,以后你我主仆缘尽,不要再让我见到你。】 【小姐,我错了还不行吗,我错了,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求求你不要赶我走,我以后再也不会擅自做主。】 【宋冉,你可知楼霓去了哪里,她从哪儿,将回哪里去,那个女人是你找来的,至于从哪儿买来的,我就不明说。你走吧,别让我再见到你,至于你对斐梨做的那些事,我可以当做不知晓。】 有泪溅落在泥泞的土里,宋冉擦着眼泪,掏出手机打开通讯录,对着上面的名字呆了许久。 笑得比哭还难看,“这下没人搭理,日子逍遥又自在,什么烦恼都没了,呵。” 她行尸走肉的游荡在夜里,从口袋里取出最后一点钱,进了酒吧酗酒。 她从没有想过,会有离开乔烟的一天,离开了她,生活将是怎样,痛苦还是卑微。 人一旦习惯,是很难将这种习惯戒掉。 何况,命运一开始就是悲剧,挣扎与反抗,结局还是一样。 宋冉将最后一杯白兰地灌入喉中,急促的喘了口气,脸色白的像张纸,清冷的面容在璀璨的光影里淹没。 “小姐,你还好吗?”温柔的嗓音恰似百灵鸟的呼唤。 宋冉半睁着眼,看着眼前迷迷糊糊的影子,委屈瞬间袭上心头,她颤抖着身子扑进那人怀里,嘴里呜咽着:“你怎么说不要就不要我,从你十二岁我就陪你到现在,我做的一切还不是为了你好,谁让她伤了你这么深,她不值得你这样对待。小姐,我想你了。” 被拥住的女人身体一僵,有点不知所措,伸出手轻轻抚摸她的长发,“乖,不要哭。” “你让我回去照顾好不好,没有你,我该去哪里,我生来没有家,没有父母,世界这么大,我该去哪里。”说着说着,宋冉抑制不住的哭泣,睫毛间已然湿糯,手指死死的攥住那人的衣袖,眼泪鼻涕的全都抹在对方身上。 女人没有嫌弃,轻不可微的叹了口气。 第二天,太阳透过窗帘洒在地板上,卧室一片静谧。 床上的女人揉了揉宿醉的脑袋,昏沉沉的打量一眼陌生的房间。 她记得自己去酒吧喝酒,想把钱全都花光了,然后找个地方自生自灭,怎么在这儿。 “这是哪里?”她放下脑袋上的手,迷糊的扫视这间单调欧式风的房间。 “你醒了,喝点蜂蜜水吧。”这时进来个穿着青色长裙的女人,长发优雅的挽起,一张水心似的脸,细长的眼,嫣红的薄唇,每一处都那么精致到位。 宋冉看呆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女人来到她身边,将水杯递给她,“来,喝点水,头就不那么痛了。” 宋冉讷讷的接过杯子,咕嘟咕嘟的喝下去,再讷讷的将杯子递给对方。 她还真的犯花痴,除了小姐以外,竟然还有这么个气质出尘的女人。 女人见她一直盯着自己,也不气恼,反而嗓音细软,“我姓水,叫水玄爱。你呢?” 宋冉吞了口气,“宋,宋冉。” 水玄爱微微一笑,轻轻将手搭在她小脑袋上,“宋冉,你好。” “你好小姐姐。” “……”水玄爱一惊,低低咳了声,掩去面上的错愕。 “改叫阿姨了。” 水玄爱很美,明明二十几岁的样子,偏偏对方说自己已经快四十了,宋冉惊讶的摇了摇头,怎么也不信。 “诶?四十?一点都不像,小姐姐你别骗我了。” “我真的快四十了,不过我身体不好,常年吃药,可能那些药有驻颜的功效。”水玄爱脾气温柔,坐在床边跟她闲聊。 “你生病了吗?”宋冉算了下两人相差整整15岁,没想到昨天喝醉就被她捡回来了。 “不是什么大病。” 宋冉垂头丧气的坐在床上,好奇道:“这是你家吗,我昨天喝醉了,是你带我回来的。” 说到这个水玄爱掩唇笑了笑,眉眼清丽,“你还记得自己喝醉了,拽着我的衣袖哭得鼻涕眼泪直流,真是有点可爱。” 鼻涕眼泪……这个,她怎么能这么难看。 “我,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实在是心情不好,想借酒消愁才会这样。”宋冉一味地道歉,羞愧的想死,要是换做乔烟,或许直接把她丢进浴缸里自生自灭,没想到这个女人还好脾气的带她回来,给她洗澡换衣服,端茶送水。 顿时,负罪感更上一层楼。 水玄爱看她憋红的脸蛋,露出笑来,“你别担心,衣服脏了洗洗就没事。那酒吧是我自己开的,没事我都会去那里看看,谈生意。” 宋冉还是第二次遇到这么好的女人,好感度继续燃烧。 当然第一个女人是乔烟,世间无人可替。 “谢谢你带我回来,真的很感谢你。” “你是有什么伤心事吗?” 她垂下脑袋,眼眶一阵温热,有种想哭的冲动,喉咙梗住,“我被小姐赶出来了,她生我的气,不会原谅我了。我无依无靠,从小只有小姐一个人,现在什么也没有了。也不知该何去何从。” 水玄爱掩下睫毛,轻声细语:“你要是不介意,就住我这儿吧,我一个人住,家里也没人,除了店里走走,平时也是一个人。” 宋冉猛地抬头,摇了摇手,“这,这怎么好意思。” “没关系,你现在身上一分钱也没有,更没地方去,就在我这里住下,等有着落再说。” “可,可是无功不受禄,我们彼此都不认识,就这样堂皇的住下来,会不会……”宋冉结结巴巴地说了半天,愣是没能将下面的话憋出来。 水玄爱无奈一笑,拍了拍她的脑袋,“好了,担心那么多也无济于事,不如一步一步来。对了,你家小姐叫什么,我看什么时候去帮你说说情。” 宋冉沉默了一下,轻声说:“乔烟。” 水玄爱眉心一抖,眯细了眼,神色微冷,说:“原来是乔氏集团总裁乔烟。” 养病 宋冉没有地方去,一直在水玄爱家里住着, 学着怎么做饭, 平时有时间就去酒吧帮忙。 她心里念念不忘着乔烟,想想斐梨在身边, 也不至于太过担心。 这段时间, 乔烟修身养性, 与斐梨游山玩水, 去看北方的雪, 南方的山水,每个地方都让人无比惬意。 乔烟很喜欢看风景,一路拍了不少有斐梨的风景。 斐梨也只笑笑,不去在意, 牵着她的手进了馆子。 两人面对面而坐,点了两碗水面,葱花洒在清汤上, 白面冒腾着香气。 乔烟吃饭动作向来优雅得体, 不像斐梨, 感冒了边吃边抽鼻子,有伤大雅。 “我待会儿给你买点药吧, 发烧就不好了。” 斐梨摇了摇头, 鼻尖红扑扑的,打了个喷嚏,“没事。” 要不是昨天她非要来一次,也不至于感冒, 还好是她感冒,就乔烟这小身子骨的,受不了一丁点寒冷。 斐梨催促道:“快吃吧,吃了我们去花灯会,秦淮河的花灯会很漂亮。” 乔烟担心的看了她一眼,只得低头乖乖吃面。 斐梨微微弯了下唇,她知道乔烟小时候受的苦多,有钱人家的女儿过得却不是娇生惯养的生活,长大了有些性子还没改掉,对自己却是好的无可挑剔。 跟她在一起的时间,无论堕落,还是快乐,是她人生里最绝艳的桃色风景。 金陵秦淮河围堵了不少人,画舫在水面上行走,一盏灯笼高高挂在船头,点缀深色的夜幕。 桥下熙熙攘攘的人群,一到花灯节,出来看花灯的年轻人雨后春笋般。 斐梨看着一只兔子型花灯,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从老板手里买了一只,回头看着在别的摊子闲逛的乔烟,走过去,将灯笼高高地贴在她耳畔。 乔烟侧头一看,露出温柔的笑,“送我的?” “嗯。” 她接过去,“谢谢,很漂亮。” “人很多,不要走散了。”斐梨说着不忘捉住她的手,凉凉的手心颤地她心肝儿疼,这丫头穿的衣服也不少,怎么就捂不热呢。 天空突然飘起大雪,碎碎的落在肩头,斐梨抬头看着黑夜里的雪花,感叹一声:“真想岁岁年年都能跟你一起看雪。南方的雪,也是很美啊。” 乔烟伸出白皙的手,冰凉的雪花落在她的手心,睫毛间,悄然融化。 斐梨叹了口气,“下雪了,我们再走一会儿,就回酒店吧。” 乔烟不想走,这么美的秦淮雪夜,美的让人心动,让人舍不得离开。 她朝斐梨神秘一笑,将灯笼举起一个幅度,挡住两人的视线,侧过脸在,歪了歪脑袋,在她唇上碰了一下。 好甜的味道。 — 天已亮,窗帘厚重的垂落,隐约有光线从缝隙中穿透。斐梨头疼的睁开眼睛,意识还没彻底清醒,眼眶热乎乎的,直流泪。 宽大的床上,床垫很柔软,旁边的人已经不在。 昨夜回到酒店,她就睡过去了,身上的衣服显然被人换过,摸了摸脑袋,有些无力。 没想到发烧了。 她虚弱的看向床头,摆着一些药片跟水杯,她脑袋里空空荡荡,呆滞了几秒钟,手脚无力穿衣服下床。 发个烧感觉全身快虚脱了。 乔烟穿着浴袍,从卫生间出来,坐在床边,用脑袋蹭了蹭她的脸,喃了一声:“还在发烧啊。” 斐梨虚弱的笑了下,不在意道:“没事,吃了药就会退烧的。” “你要快点好起来阿梨,看你生病,我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过是发烧,别那么担心。” 斐梨在乔烟准备早点时,又睡了会儿,她神色恹恹的坐起身,接过乔烟手里的馒头跟清粥,慢条斯理的吃着。 “宋冉不是在苏州吗,南京离苏州不远,你要不要去看看她。”斐梨嘘她一眼,放缓声音。 “宋冉的事不该你来过问,养好病是你该做的。”她抬起拇指擦去她唇边的馒头屑。 斐梨总感觉哪里怪怪的,她径自躲开她的触碰,擦了擦嘴角,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什么。” “宋冉不在苏州对吗,你把她赶走了对不对?” 乔烟蹙眉不悦,口吻冷漠,道:“斐梨,我说过你需要的是好好养病,至于别的不要多想,那些事我会处理好。” 斐梨尴尬的闭上嘴,抿了抿唇,埋头吃面包。 培养出来的气氛,再次被打破,她简直痛恨自己的无知与懦弱。 乔烟知道她的心思,坐在床边,手指抬起她的下巴,低头吻她,眸子微沉:“谁要是再敢欺负你,我不会放过她,哪怕是神佛,如若阻挠,我定会诛神杀佛。” 宋冉篇(一) 静默的空间,无风穿过, 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水玄爱已经睡下, 从屋外溜进一道银色的月华,将她一张无比美丽的面孔勾勒的清晰可见。 宋冉小心翼翼的来到床边, 见她睡的很熟, 睡姿异常柔媚, 不经意地吞了下口水, 手指勾起她的下巴, 眼底暗潮涌动,轻轻将唇印了上去。 这种感觉真的快要冲破她的脑髓。 亲一下,心就会噔噔跳一下。 都怪这女人长得太美,老是勾引着她。 趁着水玄爱没有醒来的征兆, 宋冉色.心再起,低头继续品尝她唇齿的甘甜,手臂缓慢的圈住她的腰, 最后小虎牙一咬, 啵的一下, 狠狠地在她水色的唇上亲一口。 心里宛若绽放的烟火,又如同吃到糖果的孩童, 精神颇为兴奋, 急促促的往自己的房间跑去。 这种感觉跟乔烟在一起时,完全不同,多少个寒冷之夜,她跟乔烟曾握手而居, 一起看璀璨的夜空,数着她自认为有灵魂的星空。 而同水玄爱,完全是另一份期待。 希望每天睁开眼就见到她,可以靠近她身边,呼吸来自她身上的香味,听她温雅的嗓音,看她微笑时的样子就像活在冰山的茶花,渐渐融化凝固的风霜。 爱情不止怦然心动,而是期待着往后余生相依相守的坚毅。 卧室静默许久,水玄爱缓缓睁开眼,长睫微颤,翻了个身摸了摸唇边的柔软,悄无声息的叹了口气。 嘴巴被咬的好疼。 第二天清早,宋冉睡了个懒觉,迷迷糊糊的醒过来,洗脸刷牙,走到大厅看见水玄爱准备好的早点,心里颇为感动。 除了乔烟以外,她是第二个对自己好的女人。 这让宋冉心里有了期盼。 她兴冲冲的撞进水玄爱的卧室,对方忘记锁门,正巧一进去,便看见脱光衣服的女人,手里正拿着胸衣,面色一怔,在看见宋冉那张脸,手上的东西险些抖掉。 宋冉呆的睁大眼,啊的一声赶紧捂住双眼,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水玄爱头疼得揉了揉脑袋,淡声说:“可以先出去吗,我先换好衣服。” “狐狸精。” “……” 宋冉脸蛋憋红,转身便跑了,脑子里一想起那曼妙曲线柔软的身躯,浑身酥麻入髓。 比狐狸精还漂亮,这女人长得太美了,简直快超越她心中第一的乔小姐,身材还这么好,可怜的她才是胸又小,腿儿又短,完全没有可比性。 这样的自己怎么比得上她嘛。 顿时腾升的激.情瞬间蔫吧了,她垂了垂脑袋,丧气的回到桌上,拿起面包就啃。 水玄爱换上衣服边走出来随她一起吃早点,吃饭的过程倒也有意思。 宋冉嘴里嚼着面包,眼睛一眨一眨的瞅着对面的女人,不停地吞咽。 那眼神都快把她当手中餐直接吞掉果腹。 水玄爱细嚼慢咽着,抬头看她一眼,伸出手捻去对方唇上的面包屑,“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那个,小姐姐。” “叫我阿姨。” “那我叫你小美人好了,你要是阿姨,我岂不是更老。”宋冉低咳一声,直接坐在她身边,小声问:“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请说。” “你有喜欢的人吗?” 水玄爱低头思索,笑了一下,不言语。 “有没有啊?”宋冉善不罢休靠近几分,执着道。 “没有。曾经喜欢过一个女人,那女人是个骗子而已,不值得我留念。”水玄爱不愠不怒道。 桌边静了一下。 宋冉将手里的馒头放在餐盘里,紧张的转过身,问:“哎,小美人,那你觉得我怎样?” 她疑惑的看她,眼里带笑:“你又小又矮又嫩,是个好帮手。” “谁跟你说这个,我说——我做你女朋友,好不好?” 水玄爱脸色一顿,手里的面包直接掉在地上,她敛去眼底的吃惊,不悦的皱眉,“瞎说什么。” “我可没瞎说,我就是喜欢你而已。”宋冉翻了个白眼,故作不屑的说:“还不是看你一把年纪没人要,我就勉为其难跟你过了呗。” “不用,我一人挺好。”她什么也不缺,并不觉的孤单。 “水玄爱,你要知道,以前都是别人求我喜欢,我都懒得搭理,你别不给面子呀。”宋冉脸面有点挂不住,置气的噘着唇。活了25年第一次表白,还没被人拒绝过,这女人连考虑都不考虑,直接一刀断了她的念想。 水玄爱抿了抿唇,将那脏了的面包搁在旁边,水似的眸子瞥过去,美的让人头脑发昏。 “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宋冉头脑不太清醒,想也不想道:“你对我好啊,又温柔又长得这般美,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比我家小姐更美的女人,而且跟你在一起,我过得很开心,重要的是我想跟你一起生活。” 她颇为赞成的点头,随即说:“那你这不是爱,而是依赖,一种习惯罢了,或者我的这张脸给了你好感,并不是爱由心生。” “不对,我就是喜欢你,一靠近你,我的心跟走火似的,你说我这不是喜欢,难不成是中邪啊?” “……”水玄爱对于她无理取闹实在头疼,她有点后悔将这个小东西带回家,没想到对方看上她的脸。 她抵着下颔,目光柔璨,打量眼前脸蛋绯色的小姑娘片刻,低声道:“所以你是真的喜欢我?” 宋冉无比坚定的点头,她见证过乔烟跟斐梨的爱情,每次两人生隙都是她在做和事老,毕竟彼此的爱情观不同,她认为爱情是可以劝解的。 对于别人可以劝解,但是到她自己这儿,反而像头莽撞的小狮子,一心想要捕捉到猎物,弄得自己昏头晕脑,不顾一切。 总之喜欢上了,她就不会松手,一根筋通到底,哪怕被虐的心肝一抽一抽的,也要继续喜欢下去。 这一点,有点雷同乔烟的观点。 “那好吧。”水玄爱柔柔一笑,矜持道:“那你想怎么做?” “怎么做?”宋冉咬着唇,托住下巴苦思冥想,漆黑的睫毛一抖一抖像只漂亮的蝴蝶,她抬起精致小巧的脸,歪着脑袋笑说:“我们约会吧,从今天开始我们交往,渐渐你会发现我的好,也会爱上我的优点。” “小丫头,爱不要轻易说出口,不然是无法收回的。” “那你愿不愿意跟我约会。” 水玄爱对她这坚持不懈的样子,突然有了那么点兴趣,撑着侧脸,微微一笑:“好,我跟你约会。” 失败 短暂的旅游结束了。 过了春节,斐梨开始寻找工作, 在同城网上约好几家面试时间。 她为了这份工作专门新买件衣服, 可能快四十岁了,没有二十初那么青春活力, 但是脑子还是够用。 第一家面试当天, 她在面试公司直接做了一份策划, 然而对方负责人查阅后, 直接跟她说这份策划完全抄袭他们最新上市的软件。 这让她斐梨百思不得其解, 甚至无比震惊,这份策划是她两年内做完,不可能跟别的项目有雷同之处。 然而当负责人给她看那份上市的研发软件,斐梨简直气得要骂人, 这是无中生有,两份策划完全不同,连打稿的方式都不一样, 就这么被人诬陷, 心情差到家。 只好重新找下一家。 乔烟见她这般费心, 便直接让她来自己的公司试试,斐梨开始不同意, 然而对方说就当彼此不认识, 直接面试总可以了。 斐梨也是无处可去,只好听她一番好言相劝。 乔氏集团规模气派,斐梨第二次来这里,想到这么高的大厦里面全是精英人才, 不免有点紧张。 况且,她好些年没有从事计算机工作。被pass的可能性挺大的。 “请问是今天预约面试程序员的小姐吗?”负责接待的男士走过来问。 “你好,是的。” “请跟我来吧,面试地点在十六楼。” 斐梨忐忑不安的跟着他乘坐电梯,心里祈祷着能被录用。 终是不如人意,他们招聘的程序员必须要有十年以上经验,毕竟50万高新在这里,而她第一关就淘汰了。 唯有从头开始。 “叮——”电梯门开了。 斐梨垂头丧气的进了电梯,现在业界人才辈出,这一行吃的就是年轻饭碗,录用年纪大的,不如请个有活力的小年轻。 这些她还是有所了解。 静默的空间。 “失败了?”女人试探性的声音使得她一怔,恍恍惚惚抬起脸,惊得睁大眼睛。 “乔烟,你!” 乔烟穿着一身正装,气质无可挑剔,反倒让人倍感压抑,那漂亮的五官让人移不开视线。 “我已经听说了,你被部门淘汰。” 斐梨垂着脑袋:“可能我真的生疏了。” “没有,你做的还是很完整,只是有些地方稍有欠缺。” 斐梨想说点啥,听她这样分析,一时吃瘪。 “是的。” 乔烟靠过去握住她的手,笑了笑,“其实,我不赞成你工作,要是你真想上班,公司还有其他职位你可以考虑下。” “别的?”越说脑子有点晕。 “叮——”电梯门开了。 斐梨看了眼是已经到一楼,该回去洗菜做饭,等乔烟忙完回家。 “你可以试试做我的秘书。” 她转过看了眼乔烟,皱了下眉,“不是有宋冉吗,你是打算让她一直漂泊在外,不归家?” “宋冉太不听话,该给她点教训,你也是,别闹我,不听话,我也会给你教训,让你下不了床。” “……”斐梨被她的气场压得有点喘不过气。 她摇了摇头,吞吐道:“我先回去吧,等我考虑几天。” 乔烟没有一再逼迫,等她离开公司大厅,转身去了会议室,翻阅斐梨刚才做出的软件。 这时,会议室的门被人敲响,她低声道:“请进。” “乔总,有人想见你。” 乔烟手指一顿,忽的抬眸,“谁?” “水玄爱。” 情人 乔烟见到水玄爱那一眼,仿若被电击中, 整个人僵硬在原地。 水玄爱勾起细长的眼, 狐狸一样的眸,让那本是绝美的面容衬得出淤泥而不染。 乔烟皱了下眉, 脸色并不太好看, 她对这个女人很是陌生, 然而身体的颤栗却非虚假, 这种感觉跟斐梨不同, 荡漾着一种无法磨灭的悲伤。 “你是?” 水玄爱端着茶水的手一顿,微微一笑,“不认识我?” 乔烟坐在办公椅上,叠着双腿, 不屑一顾地双手交叠,“我大概不需要认识你。” “水玄爱这三个字在你心里真的没有一丁点分量,还是你已经为她画地为牢, 把自己牵住了。” 曾经有一个女人, 美的让人看一眼都觉得是亵渎, 那女人孑然一身,喜欢穿白色的纱裙, 喜欢素雅的妆容, 喜欢樱花的香水。 所有人都认为这世间不会再有人能配得上她,男人更加不配拥有她,何况这个女人不缺富贵荣华,身上所用所观之处皆是细致精妙。 不料有一天, 这个让人远近不可亵渎的女人爱上了别人,众人纷纭,却无从知晓对方是怎样一个惊才绝艳的男子/女子。女人每天都在等待跟那人度过温馨浪漫的日子,最终二人衍生出天价的一夜情,使她把所积累的地位与财产全输的一败涂地。 美好的梦清醒后,女人四处寻找爱人,找遍每个角落,却还是没能将她挖掘出来,直到有一天,在财经新闻上,她见到了那个所爱之人真正的面孔,曾经那个穿的破破烂烂,脸上还有伤疤的小可怜虫,转眼变成乔氏集团继承人,一张过分美丽的脸与毫无温度的眸子,穿透镜头似俯视着芸芸众生,又似在嘲笑她的痴傻。 骗子,原来一切浪漫,一切甜言蜜语,相拥相偎相爱交融,皆是她骗她的春秋大梦。 她不顾一切的爱上了一个骗子,被骗走了她的一切荣耀,连心都被骗走了,最后一脚将她给踢了,消失的无影无踪。 “曾经骗子叫苏有梨,现在叫——乔烟。” 乔烟目光逐渐冷却,嘴角轻勾,没想到旧情人找上门,可这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要说出来,装傻不是很好吗,就算你说出来,以为我会信,别忘了我现在可是个病人,没有任何记忆。” “我也想装傻,就这样继续过我的生活,可是命运真会捉弄人,我收留了你的秘书宋冉,才知道原来乔总是她的上司。你说是不是缘分很深。” “那是我的私事,水小姐还是不要插手,话说你现在是想找我负责咯?”乔烟仿佛听到好笑的故事,一点也不生动,一点也不刺激,甚至平淡无味。 “我不需要你负责,即使要你负责,你还会回到我身边吗?”水玄爱静静地看着她问。 “你该知道,对我而言,你只是陌生人。”那段遗弃的过往,既然从未被她牢记,何必给自己自寻烦恼,再说她那时年少,做些冲动的事情也不可避免。 水玄爱站起身,身姿纤细,来到她身前,微微俯身,与她的视线平视,眼底的恨一闪而过,逐而轻声道:“你以为真能一手遮天,黑暗总有一天会来临。” “砰!” 乔烟与水玄爱闻声,忽视一眼蓦地看向门外。 斐梨白着一张脸干站在那里,手里的茶杯砸在地上,茶水飞溅,她的瞳仁倏地瞪大,犹如发了疯的猫,走到乔烟面前,狠狠的扇了她几个耳光! 巴掌响的吓人,甚至于将水玄爱都震慑住。 乔烟擦了擦嘴角的痕迹,也不生气,略皱了下眉,“你都听到了?” 斐梨气地呼吸都在打颤,手掌心震痛,“你怎么能这样做!” “斐梨,那是过去的事情,我根本就不记得,你可以打我出气,但是不可以不信任我。” 斐梨看向旁边的水玄爱,这个女人是真的美的像天上的月亮,那些过往她站在外面全都听见了,何况是这个水玄爱邀请来,不听又怎么对得起她曾经所遭遇的一切。 乔烟那时候竟然跟她还有一段过往,莫名心酸的咬住唇,她头也不回往外走。 “你要去哪里!”乔烟睁大眼睛,猛地追上去抓住她,质问。 “你放心,我不走,但是我现在特别讨厌你,不想看见你。”斐梨甩开她的手逃离现场。 水玄爱瞥向乔烟,见她面色凝重,轻慢一笑:“不去追吗?” “不用你假好心。”乔烟轻嗤一声。 “那几巴掌确实让我感到意外,没想到你还有不还手的一天,张牙利爪的乔烟也有被人驯服的时候。果然啊,掺入了情爱,人都是傻瓜。有幸能看见你所不知的一面,有意思。”水玄爱缓缓的闭上眼睛,暗自嘲笑一番。然而这一面,只会因斐梨而波动,如宋冉所说,乔烟真的很爱她。 乔烟没有看她,呼出口气垂下睫毛,以极轻的嗓音,面上露出一丝淡若未闻的悲伤,“我无依无靠的时光里,她是我的希望。我不愿看到希望破碎的时候。” 希望啊…… 水玄爱抿紧唇,转身对她说:“我的条件很简单,让宋冉回来工作。” 乔烟哼了一声,冷笑:“被逐出的人,是没有资格回来。” “宋冉对你真心实意,那份忠心连我都感到惊讶,曾经你所做的事情,我不予追究,条件就是让宋冉重新回来。” “水小姐,你千方百计的来我这儿不是寻仇不是要我负责,反而替我秘书求情,我很不解,你这样做是为什么?” 水玄爱想到夜晚偷偷跑进房间偷鸡摸狗似的抱着她亲的丫头,太阳穴都刺的突突直跳,她回身回以冷笑:“这丫头太过缠人,还是留给你自己用吧。” 她可受不起。 乔烟眉毛一跳,捉摸不透她话中话,见她要走,沉声叫住她,一字一句认真道:“水玄爱。” 水玄爱停驻脚步,长发散在腰间,没有回头。 乔烟说:“今日之事是我有错在先,曾经伤害你的事情,我为此向你道歉,很多事我确实不记得了,不过倘若今后你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说,我必会相助。” 水玄爱理了裙子上的皱褶,面上露出一丝淡笑,依旧是那么高不可攀,朝她晃了晃手指,款步离去:“先想想怎么去讨好你的心上人吧,答应我的事,别忘了就成。” 人走茶凉,办公室里瞬间恢复一片安宁。 乔烟疲倦的将手抵在额间,想到什么,嘴角微掀:“多谢。” 女王 二月的春天,带着几许冬季寒意, 外面的天拉上黑幕, 月亮隐没在云层中。 斐梨坐在阳台,身上盖着薄毯, 神色倦怠。 她回来后, 直接将自己关在这一方之地, 没有胃口吃饭, 索性躺在这里看着夕阳西落的景致, 眨眼间天都黑了。 她摸着身上的薄毯,心知是乔烟给她盖上的。 目光望着窗外的景,她若无声息的叹了口气。 斐梨心知很多她所不知的事情,都是过去式, 不该被时刻记起,而今的乔烟也已经不是那个心狠手辣,没有一丝感情的女人, 仿若新生, 眼下的她给自己的更多是温柔。 甚至, 她渐渐觉得曾经的事情,是可以无私包容。 她将薄毯掀开, 躺的太久, 颈部不太舒服,捏了捏酸涩的地方。。 打开阳台的拉门,便看见大厅灯光闪烁,厨房传来乒乓之声, 她走到桌边,瞧着桌上做好的饭菜,沉默了半晌。 乔烟端着罗宋汤出来,看见女人静默无言的表情,咬了下唇,“你还没吃饭吧。” 斐梨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你做的?” 乔烟故作轻松的走到她身后,按住她的肩膀,让她坐下,“都是为你做的,我厨艺没你好,还希望你不要驳了面子。” “坐吧,正好我饿了。” 她恩了一声,坐在她身边,端着米饭优雅吃饭。 斐梨吃着炒笋,视线忽的凝住她手背上几颗晶莹的水泡,二话不说连忙走到小卧室将医药箱找出来,放在地上,亲身蹲下,握住她细白的手,闷不吭声给她消毒包扎。 “阿梨,没事的,不用消毒过几天就消下去了。” “不消毒擦药会留疤。”斐梨没有给她抽手的机会,明明对她很失望,很气愤,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心。 乔烟没有说话,眼睛漆黑如深海,专注于她的发旋。 悄然伸出左手,捏住她的下巴,低头。 湿软凉腻的触感落在她的唇上。 唇齿间带着柠檬蜂蜜的香甜,夹杂着一抹玫瑰的清浓。 斐梨蓦地一愣,没了动作,手上的棉签停在半空,不知如何落下。 她的吻很细柔,舌尖的轻触,都能带动着身体的颤栗。 两人亲吻无数次,每一次的感觉不尽相同。 斐梨短暂回过神,皱了下眉,离开她的唇,脑袋往旁边侧过。 乔烟箍住她的脸蛋,捏过来,继续意犹未尽的亲吻。 感情产生矛盾,最好的求和方法就是尽所能的去亲吻她,安抚她的心,倾听来自胸膛的心跳,究竟为了这个女人疯狂了多久。 十几分钟的亲吻,斐梨喘了几口气,嘴角还残留着湿润的痕迹。 乔烟捏了下她的脸,虽然不见她怎么保养,脸蛋的弹性依旧软绵绵的。 她随心一笑,“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水玄爱的事情,或许我曾经真的伤害过她,但我会尽所能弥补这份伤害,请你相信我,你是我唯一爱的人。” 斐梨眼眶微红,双手捧住她的脸,轻声说:“烟儿,如果,如果我能早点教会你爱,是否就不会发生这么多的不愉快。” 乔烟目光低垂,手轻轻覆盖住她的手背,温声说:“我已经明白爱是什么,也懂得被爱的滋味。我们不闹了好吗,每次跟你冷战,我都害怕你再不理我。” 斐梨压下一声叹,将她抱住,“嗯。” 这么多年,转转复复,她想要的那个终点是有乔烟的地方。 床上二人衣不蔽体,乔烟光.着背脊将脑袋搁在斐梨颈间,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肌肤上,手指轻轻摩挲她的皮肤,足见看见青色的筋脉,搏动着。 对斐梨的贪恋,日渐增长。 她像个天真的孩子,与她紧紧依偎在一起。 细长的眼刁起,“阿梨,我送你一样东西。” 斐梨身体还在余韵里未消,这孩子从不把她当个老人对待,这样下去她的身子骨怎么受得住,每一次都要弄的她连话都不想说。 乔烟自顾从旁边的柜子里取出一个白色的盒子,上面镌刻着两个可爱的女孩,纹路复古。 她将盒子打开,取出两枚一模一样的戒指。 “还记得这枚戒指吗,它一直被埋在衣柜里,虽然我不记得什么时候做的,但是我想它是为你而定制的。”乔烟将一枚精致的钻戒圈在她的无名指间,眼尾向上勾,“还真是为你做的。” 乔烟将另一枚戴在自己无名指上,说:“你看,我们是一对。” 斐梨抬起指尖,盯着白莹莹的指环,失神许久。 她没想到乔烟真的定制两人的戒指,不是随便说说,三年前就已经做到了。 乔烟莹莹一笑,捉住她的手指,虔诚的在冰凉的指端亲吻。 “阿梨,你是我的王,我的女王。” — 时至两个月,宋冉倍感意外,乔烟竟然将她招回来了。 她站在公司大厅,听着身边的小秘书叽叽喳喳的报备最近的公事,可她却一句都没听进去。 原先可以回来,会感到很开心,很激动。 可是真正回来了,却失去了那样的快乐。 见不到水玄爱,她一点都不开心,落寞的情绪涌上心头,她瘪了瘪嘴,环视熟悉的办公室。 乔烟站在她身后手里托着笔记本,手指敲了下她的脑袋,“发什么呆,还不过来工作。” 宋冉摸了摸脑袋,转身恭敬的站着,“小姐。” “怎么,两个月没回来,很不高兴。” “没有没有,怎么会不高兴。”能在乔烟身边,她自然会很快乐,一想到以后都见不到水玄爱,这心里怎么也开心不起来,空空荡荡的,缺了点什么。 乔烟扬眉,唇抿了一下,说:“你是不是不想回来?” “我,我没有。” “那是因为水玄爱?” 宋冉眉毛一抖,赶紧低了下头。 “你喜欢她。是不是?” 她点了点头,“小姐,宋冉从小无父无母,除了你再也没有人对我那么好,水玄爱对我真的很好,特别的好,我……” 乔烟瞬间意会过来,跟她说:“其实,是水玄爱让我招你回来。” 宋冉惊道:“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乔烟转身进了办公室,“她觉得你太缠人了。” “……” “不过,我能明白你的心情,喜欢一个人,自然会想时刻见到她。水玄爱那样的姿容,却也是难得一见。” “小姐,她还对你说了什么?”宋冉突然问。 乔烟想了一下,摇头:“没了。” “那她是不想见我了,一定是这样,不然怎么会急着让我回到这里。” “小冉,你怎么这样说。” 宋冉已经凌乱了,越想脑子里打了个死结,无法解开。 她握住乔烟的手,紧张道:“小姐,我其实想陪着你,一直以来我最大的心愿就是见到你的幸福,如今这个愿望实现了,请纵容我去寻找我的爱情。” 乔烟一瞬的滞愣,她所了解的宋冉从未有过这样的表情,情窦初开的少女就像山间的芬香,浑身散着迷人的光芒。 竟有几分不舍。 她叹了口气,微笑:“去吧,做你想做的事情。” 宋冉眼睛微湿,重重点头,放下手里的东西,独自离去。 乔烟站在原地,似乎想起有关宋冉零碎的记忆,自始至终都未曾改变的丫头。 宋冉打车焦急的给了司机一个地址,她心里隐约的焦虑,悸动,不安。 这些情绪糅杂在一起,像个无底洞,让她怎么也无法走出去。 她就是喜欢水玄爱,那个女人是明显是想摆脱她! 车停在目的地,宋冉付了钱,径自下车,望着蔷薇缠绕的小别墅,笑了一下,加快脚步赶紧跑了进去。 “水玄爱,水玄爱我回来了哦。” 别墅大门紧闭,她敲了敲门,唤了几声。 门开了,一个年迈的妇人走出来,看了她一眼,老花眼瞅了瞅,沧桑着声音问:“请问你是哪位。” “水玄爱呢,她去哪儿了?” “哦,你是找小姐的吧,她离开这儿了,说是去游山玩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游山玩水???”宋冉一听,眨巴着眼睛,那个人像会游山玩水吗? 妇人蔼声道:“你是宋冉吧。” “是我,她去哪儿了,怎么说走就走。” “小姐让我带几句话给你,她让你把她忘了,勿要念想,往后余生一定会找到真心爱你的人。” 宋冉心口一凉,呆在原地,咬紧唇红着眼睛,像是被人欺负过的模样。 惹得妇人直担心,“你怎么了啊小丫头。” “行,我知道了,你告诉她,我一定会找到真心爱我的人!” 记忆 宋冉没能见到水玄爱,继续回去做她的本职工作, 这段时间乔烟决定将自己手里的子公司交给宋冉。 宋冉感动的眼泪汪汪的, “小姐,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乔烟皱了下眉, “怎么这么说。” “你让我掌管那些公司, 我就不能长时间陪你了。” 她笑了笑, 手指轻轻捏一捏她的脸, “你啊, 我又不是小孩子,不用陪,何况有斐梨在,什么都不用担心。再过两年斐梨四十了, 我想领养个女儿,好让这段感情圆满。” 宋冉两眼一亮,“女儿啊, 女儿好啊, 女儿可好带了。” 还好她没有想起失去的孩子。 宋冉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面色如旧。 乔烟站在落地窗前,从外打进来的光线, 照在她纤小柔媚的轮廓, 那双睫毛涂上珠光粉扑闪扑闪。 她们的感情无需得到旁人的认可,真心相爱的恋人,向往的无拘无束,来自灵魂的结合。 乔烟将公司打点好, 松了松领口,有些疲倦。 电话在桌上振动,她拿过来接通:“阿梨。” “回来了吗,已经十点了。” “待会到家,你吃饭了没有。” “吃过了,你呢,最近你都加班到好晚,我睡着了,你才回来。”斐梨若无声息的叹了口气。 乔烟心里一顿,角落里的光晕笼罩在她细密的睫毛上,她敛了敛眉,“阿梨,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斐梨没想到她会问这个,蓦地呆住,似是害怕着什么,“怎么……问这个。” “没事,就是想问问而已。” 她松了口气,“我喜欢女孩,乖巧听话,可以给她穿漂亮的衣服,带她一起看这个美丽的世界。” 乔烟嘴角弯起一抹弧度,慢慢规划着三人的世界,加入个孩子,人生轨迹会更圆满。 斐梨挂断电话,心怦怦直跳,隐隐感到不安。她无意识的将手机攥紧放在心口,后背寒意往上直窜,彷徨无助。 会不会是她想起那个离去的孩子。 那个孩子是她心里的伤,一辈子去不掉的疤痕,对于孩子的事情,她痛苦了很久,但是乔烟确实更痛苦的。 若是可以,她好喜欢是自己怀上孩子,而不是要她承受这样的压力。 乔烟到了地下车库,开车离去。 夜十点,露珠悬挂枝头,二月天略微潮湿。 霓虹灯闪烁跳动在眉间,光影一瞬即逝。 她望着前方,脑中似乎闪过凌乱的画面,有什么从她的脑海抽丝剥茧般渗出,痛的她竟有片刻失神。 一声鸣笛打破黑夜的寂静。 伴随着车轮摩擦地面的刺耳声,乔烟瞪大眼睛,脸色巨变,握紧方向盘,快速反打方向,险些与对面的一辆奥迪相撞。 车停在路边,自动歇火了。 那些被她遗忘的过往点点滴滴的钻出来,带给她无尽的痛与绝望。 她匍匐在方向盘上,脸色越发苍白,额头浮起一层虚汗,手指攥紧,唇瓣咬出点滴血迹。 有尖锐的笑声自漆黑的车内传出来,似鬼魅哀嚎,又似莺莺低泣,吓得几个路人大惊失色赶紧跑开。 乔烟捂住脸,牙齿都在颤抖,极尽的忍耐着口中的血腥味。 原来她们有过孩子,那孩子命薄,没能熬住九个月。 — 斐梨躺在床上,听闻房门砰地一声巨响,吓得赶紧坐起来,神色慌乱的看着白着脸,一脸泪痕的女人。 她怔了怔,问:“烟儿,你,你怎么了。” 乔烟冲到床前,抓住她的衣服,眼睛通红,凝着泪光,颤抖着嗓音,凄然道:“孩子呢,斐梨,斐梨你把孩子还给我啊。” 苍白 “你,你都想起来了?”斐梨睁大眼睛, 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手心一片冰凉。 乔烟仰起脸大笑几声,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笑得眼角浸湿泪水, 笑得喉咙泛起阵阵腥甜。 “我做梦都想给你圆满幸福的家庭, 我承受注射药物的痛苦, 不能见光的禁闭, 为了孕育出一个你我的孩子。可是她没了,她没了啊。从我等到她的到来,我小心翼翼地护到四个月,一点点的感受她在我腹中的每个动态, 倾听她在我子宫里的心跳声,看着她从一粒小种子生根发芽,在我的腹中成型, 我幻想着我们一家三口相伴是如此幸福。” 斐梨咬紧唇, 眼泪冲刷着脸庞, 心如刀割。 “斐梨,我爱了二十年的斐梨, 最后给我的永远是最残忍的一刀。为什么你就是放不下她, 为什么你要去找她,在你心里她即是善,我却是恶吗?”乔烟抓住她的肩膀死死的盯着她问:“你告诉我,那一夜你为什么要去见她, 你可以尽百种方法继续欺骗我,继续让我做个傻子相信你,你说啊!你为什么要去见她!你为什么从不信我!难道在你心里,我就那么难以让你信任吗!你说啊!你说啊斐梨,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跟孩子都抵不过你短暂的信任吗?” 斐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泪眼模糊的看着她,无声的哭泣。 “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是虚幻的,连这枚戒指也是妄想,是我痴人做梦。”乔烟狠下心将指尖的戒指拔出。 斐梨惊得尖叫一声,“不要!” 她毫不犹豫扬起手,将戒指扔出窗外,“是我太贱,一次次卑微的,低声下气的讨你欢心。现在好了,你可以不用陪我演戏。” 斐梨木讷的站在地上,二月的凉不是一般的凉,仿佛能将骨髓冰冻住,她几乎是没有多思考,快速的从后面将她抱住,很紧很紧地贴着她的背脊,能感受到她的心已是千疮百孔,在黑暗的角落野蛮生长,走向凋零,再也没有光亮照进。 她抽噎着,摇了摇头,“不是,不是这样。乔烟,我没有陪你演戏,你那么聪明,那么犀利,怎么就看不出来呢,有些是无法假装的,亲吻可以虚假,上.床可以是假,吃饭可以是假,爱呢,我爱你怎么会是假呢。齐雪早是过去式,我爱的是你啊!我没想到你怀孕了,那么小的生命就这么没了,如果可以我想把命赔给她,所有的过错都是我造成的,我愿意用我的生命将一切归于原位。” 乔烟将她重重推开,斐梨一个踉跄摔在地上,她厉声道:“你别碰我!不要再碰我,斐梨,你也有不配的时候。” 斐梨摇了摇头,匍匐在地,抓住她的裙子,怎么也不愿松。 如果她松开她,再也无法挽回她。 “我不能松手,我不要放开你,我不要。”斐梨咬地唇上鲜血淋漓,身体颤地不成样子,哽咽着喃着:“我不要,我不要松开你,我不要……我不要……” 乔烟抬起的脚刚触到她的脸半寸距离,硬是没能下得去,口中的腥甜越来越重,她憋着口气,捂住唇不停地吐,有血从她的指缝化开,溅落在斐梨的脸上。 死寂般的空间。 乔烟看着手心的血,唇上仿若饮血,她虚弱的笑了两声,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斐梨呼吸一窒,灵魂脱壳似的魂不附体,呆呆的看着倒在地上的女人。 时间凝固住般,过了半分钟,她才意识到什么,几乎是狼狈的爬过去将乔烟抱在怀里,不停地唤着她。 “乔烟……乔烟!你怎么了,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你怎么了啊!” — 苍白的天花板跟裹尸布一样,毫无生机。 乔烟脸上血色全无,躺在床上,安静的跟睡着了一样。 斐梨红肿着眼睛失魂落魄的坐在病床边,任何人的话都听不进去,宋冉劝她去休息,她也无动于衷,就像死去了一样。 眼里只有这个女人。 宋冉站在旁边掉眼泪,对于乔烟突然吐血,她真的吓坏了。 害怕是四年前做移植时感染落下的病,她很小心,一直都很小心了,可千万别再出事了。 医生敲了下门,看了眼这诡异的两人,低咳一声问:“请问谁是病人家属。” 斐梨睫毛轻颤,嗓音很低:“是我。” “能过来下吗,我想跟你说下病人的情况。” 她站起身,许是久坐的缘故,眼前黑晕一阵,她眯了眯眼,将视线移开,缓清这种症状,随着医生站在走廊。 斐梨目光呆滞的看着眼前的白大褂的医生,唇瓣干裂,问:“她怎样了,什么时候会醒。” 医生翻看病例跟ct单,说:“病人曾经是否做过什么手术,或者发生过创伤,从她拍出来的图像上来看,突然吐血导致休克,是由于病毒感染引起,加上脑外伤压迫到血管,才会引起这种病症。” “她做过移植。”斐梨突然说。 医生古怪的问:“移植?什么移植。” 斐梨言简意赅将事情经过告诉他,并强调不许透露出去,这是病人的隐私,她们有权利保护。 医生知晓事情的经过,点了下头,说:“你放心,这件事我们绝不会泄露出去,过了今晚,她大概会醒,已经通过微创手术将她脑部的血清出来了,重要的还是要等她醒过来才能定夺。” 斐梨闻声,沉重的呼出口气,目送医生离去,将脑袋搁在墙壁上,黯然地垂下睫毛。 只要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宋冉走出来,担忧道:“斐姐姐,你要不要休息下,你已经两天没睡了,我先守着,小姐醒了,我立即叫你好不好。” 斐梨脸色很白,属于病态的白,眼睑下染上青黑,眼睛失去往日色彩,她摇头,继续坐在床边,握住乔烟的手,放在唇边,半秒都不想离开。 “我不累。” “可是,你这样身体吃不消的,你要是病了……” “病了就病了吧,我已经活了这么久,足够了,只要她好起来,要我的命都可以。” 宋冉再次坚定,斐梨疯了。 从来不会疯掉的人,在乔烟倒下去那刻,心都跟着去了。 冰凉的唇印在乔烟的手背,斐梨将自己指尖的戒指取出,戴在乔烟的无名指上,她背脊微弓,神色瞬间苍老了下去。 她在笑,温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痴念,“我会守着你,看着你醒过来。” “烟儿,记得你说我是你的王,其实相反,真正的王——是你,我已成为你的裙下臣,宁愿被你封.锁.圈.禁。” 醒过来吧。 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一切的一切,不再有欺瞒不再有别人,我把你爱的斐梨全给你。 你再不想来,我就吻到你醒为止,我会狠狠的吻你。 乖孩子,只要你好好的,你想怎么闹就怎么闹。 你若是想要孩子,我为你生一个,我们两人的孩子,让她活在明媚的光下。 不像我们,永远都不要走我们的路。 ——太辛苦了。 贴心【结局上】 有人说当你欠下一人的情债,你的手心的感情线会断裂。 斐梨看着手心的感情线, 纵横着细小的棘刺, 情路坎坷。 她不在意的笑,手指轻轻勾住床上人的下巴, 在她唇上吻了一下。 “我好像从未对你做过一件事, 我现在为你补上。” 凌晨四点, 窗外的天朦胧着一层雾霭, 青白的光穿过窗户照在地上。 斐梨走到门外, 看见坐在长椅上打瞌睡的女孩,走过去叫醒她,“冉冉。” 宋冉打了个激灵,赶紧醒过来, 揉了揉眼,“斐姐姐,小姐醒了吗?” “还没有, 我想请你帮我做件事。” “嗯?”宋冉睫毛轻抬, 不解其意。 斐梨凑过去, 在她身边轻声叮嘱。 宋冉惊讶的嘴巴都合不上了,两眼珠转了转, “真的要这样做吗?天啊, 我,我还是第一次做这件事,好,好不可思议。” “拜托你了。”斐梨将手中的钱包塞给她, “密码是乔烟的生日,里面的钱,我算了下够用。” 宋冉目光坚定,重重点头:“我现在就开始办,小姐那边,你能招呼过来吗?” “别担心,去吧。” 一度以为斐梨只是简单的疯了而已,没想到是彻底的疯了。 这种事情,她还没有做过呢,手心都出汗了,有点紧张。 斐梨回到病房,撑着下巴不知疲倦的看着她,打了个哈欠,身体不支,恍惚中闭上眼睛。 不知睡了多久,好像有人推她的手,斐梨迷糊的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乔烟那张冷漠的面孔。 斐梨两天没怎么睡,气色很不好,身子显得单薄无力,她扯出抹笑,“你终于醒了。要不要喝水,还是吃点别的。” 乔烟抿紧唇,不想跟她说话,翻身将脸瞥向另一处,对她置之不理。 斐梨有点不知所措,放轻声音说:“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给你叫医生。” 乔烟直接不说话,闭上眼睛。 “是不是肚子饿了,我现在去给你准备吃的。” 她还是不说话。 斐梨也不气,跑出去给她买早餐,许是太累了,她竟然睡着了,无奈的揉了揉额角。 真是糊涂。 乔烟平躺在床上,一直看着天花板发呆,不知在想什么,当听见开门声,她眼睛一闪,睥睨一眼,看清是谁后,转身继续背对她。 漠然视之。 斐梨端着热乎乎的米粥坐在床边,用勺子舀了舀,耐心的吹散热气,“烟烟,喝点粥暖暖身子,你现在很虚弱,要吃点东西才行。” “拿走。”她看都不看一眼,直接道。 “不要生气了,先喝点粥好不好?”斐梨将手中的汤勺递过去,目光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乔烟嫌她燥,手一挥打翻她的汤勺跟碗,气道:“你烦不烦,我都说了不吃。” 斐梨咬紧唇,抽出纸巾擦拭手上的残羹,热腾腾的粥翻在她身上,烫的她眉毛紧皱。 乔烟本想凶她几句,然而看见她的烫出泡来的手,话到口中吞了回去。 “还不快用冷水冲,你等着起泡吗?” 斐梨晃了晃手,轻松笑道:“没事,我皮粗肉厚的,不碍事的。我去给你再买一碗回来。” 乔烟脸色苍白,漆黑的眉眼万般昳丽,她冷笑一声:“我已经不需要你,你可以走了。” “我不走。” “斐梨,你脸皮够厚的!” 斐梨不急不怒,转身对她说:“我要留下来照顾你,看着你好起来。” “别虚情假意,我不会再信你。”她恨死她了,怎么会对她虚假的甜言蜜语波动,她不会再犯傻,作贱自己。 斐梨捏紧手指,口吻坚毅,“信不信无所谓,只要你好起来。” 面对乔烟的冷漠,斐梨无动于衷,如同一只小乌龟,将脑袋缩进龟壳里,都不会出来咬对方一口。 医生再次检查,乔烟的身体没有大碍,血块也已经消了,可以随时出院。 “我今天想出院。”一直沉默是金的乔烟突然开口。 医生看了一眼斐梨,试图询问她的意见。 乔烟冷眼一横,吓得对方直哆嗦,“付医生,我看你是不是年纪大了,需要回家养老,要不然怎么什么事都想征询这女人的意见。” 斐梨忍不住叹了口气,“烟烟,你别这样说付医生,人家也是关心你。” “猫哭耗子假慈悲,你要是给我消失,我或许会好的更快。”乔烟言语犀利,完全不计后果,只想一味地刺伤她。 斐梨神色一顿,对付医生点了点头,说:“病人可能厌烦我了,我想我是该走了,付医生麻烦你照顾好她。” 付医生胆战心惊的应了应,“你放心,你放心。” 等到所有的脚步声全都离开。 乔烟听见关门的声音。 过了许久,才将视线移过来,看向空荡的病房。 眼睛地死死的盯着那道门,眼圈逐渐泛红,嗤了一声,掀了掀唇角,将被子发泄似的全扔在地上。 “我就知道你骗我,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突然门哒哒两声,被人敲响。 乔烟先是一愣,随之转眼看过去。 斐梨手里拎着塑料袋,装着有不知名的药,朝她举起一只手,微微一笑,歪着脑袋说:“我投降,输了。” 其实在她离开后,下楼去拿药,猜到乔烟会气恼。 赶紧拿了药,马不停蹄的跑上来,一面担心她会继续把她赶走,一面又担心她会哭。 最后她真的红了眼睛。 哎,这个脾气暴躁的烟烟,她有点hold不住。 乔烟咬住唇将脸瞥向别处,不想让她看见自己这种出糗的样子,没好气道:“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斐梨走到她身边,倾下身子,将包扎好的手用来拎塑料袋,完好的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柔声说:“我来带你回家。” 她睫毛一抖,狐疑的看着她。 “干嘛这样看我,又不会把你卖了,我知道你现在很讨厌我,不想见到我,但是请让我送你回去,回去后我绝对不会再出现你面前。” “你说的可是真的?” “真的。” 结晶【结局下】 白天斐梨负责收拾东西,夜晚才来接她。 这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回家的路好像很近, 望着车窗外的霓虹灯, 乔烟竟然希望这条路没有尽头,就让她跟这个女人一直一直无止境下去。 轿车平缓的驶在漆黑的夜里。 回到目的地。 两人都下了车。 斐梨眼里攥着星星般, 明亮温柔。 隔着夜色, 乔烟看的不太真实, 心口砰砰直撞。 送到这里, 她会离开吧, 就跟初见时一样,两人再次变成陌生人。 乔烟心不在焉的进了别墅,只听砰地一声,数道烟火在天空绽放绚烂, 宛若银河系那般梦幻,照亮她内心深处。 她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美的烟火,点缀了半个夜空, 整整放了半个小时。 而她也随着站了半个小时, 她嘴角漾开笑, “好美啊。阿梨,是不是你安排的……” 当她再度回首, 发现身后早已空无一人, 只有她一人,与影随行。 她嘴角的笑逐渐凝住,渐渐落寞的垂下眼睫,径自进了大门。 走到门口, 停下脚步,再次回头看了一眼。 其实,她多希望她能多陪伴自己。 “小姐!小姐不好了,斐姐姐晕倒了!”宋冉惊慌失措的跑进来,焦急不已。 斐梨本该走得,可是没走几步,人就倒下去了。 正巧被宋冉撞见,吓的个半死,这一个两个的都这样吓人,她真的会短命。 乔烟随着宋冉追过去,看见倒在地上的女人,面色苍白如纸,似是没了呼吸,让她瞬间没能缓过神。 乔烟抿紧唇,将她从地上背在肩上,送进屋里。 床上的女人没有清醒的痕迹,乔烟守在床边紧张不安。 “你别装了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宋冉假装骗我,斐梨,你演戏太拙劣了,我早就知道你是骗我的,你给我睁开眼睛听见没有。”乔烟声音都在打颤,眼睛死死的盯着怀里的女人。 宋冉轻声说:“斐姐姐这三四天都没吃什么东西,一直守着你,连眼睛都不敢闭上,生怕错过你醒来,我让她去休息,她什么都听不进去,坐在床边看着你,也不说话。” “你们别再骗我,她怎么可能会这样呢,她只爱她自己,她怎么会……” “是啊,她只爱她自己,可这是你自己看到的样子,却无法探知你所不知的斐梨,在你昏迷期间,斐梨寸步不离,不吃不喝的,跟死去了一样。” 乔烟将脸轻轻依在她怀里,“她好安静,睡得好安静,安静的让我害怕。我不要她这样,我想要的是她能平安喜乐,无病无灾。而不是这样,静的连呼吸都感觉不到。” “小姐,待会儿医生过来给她输液就没事,爱一个人的方法因人而异,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完整的表达自己的感情,何况斐姐姐一直压抑着自己,她过得并不比你快乐。” “你出去吧,我想陪着她,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听,我只想跟她在一起。”她害怕斐梨生病,害怕斐梨阖上双眼,在她的意识里,斐梨比她大十岁,寿命会比她少十年,她不敢去深思这样的差距,害怕有一天斐梨真的离开她。 卧室变得很静,有风吹拂在脸上。 乔烟依偎在她怀里,手指轻轻碰触她的脸,看见她眼角的一道笑纹,酸涩感如浪潮般袭来。 “阿梨,很多时候我说的都是气话,我希望你好好的活着,跟我一起到老。” “你哪天要是先离开,我就去陪你,以后谁都无法闯进我们之间。” 斐梨皱了下眉,呼出口气,缓缓睁开眼,脸色很苍白,“我这不活的好好的吗,你啊,可千万别来陪我。” 乔烟定定的看着她,眼眶逐渐湿润,搂住她的颈,翻身压在她身上,低头重重的吻她的唇。 斐梨本身就没什么力气,肚子里也没有货,又饿又昏,被她亲的更是神志都快不清了。 “阿梨,我那些话都是骗你的,只想着怎么伤害你,让自己得到慰藉,却忽视自己真正的想法,我那么爱你,怎么舍得赶你走。我已经追了你二十年了,斐梨,你就给我个痛快吧。” “我的答案早就给了你。”斐梨抬起手,抚摸她的脸,乔烟的头发落在她的颈间,有点痒。 “烟儿,爱情或许跟付出不会形成正比,但我爱你的心并非虚情假意,我知道经历了一些事,给了你身体甚至心理上造成很大的伤害,如今多说无益。有一点,它从来就不会变,自从斐梨爱上乔烟,她的心再也不能继续淡定,她的心开始有了缺陷,她很后悔为什么要伤害这么爱自己的一个女人,将那个女人的爱一度廉价使用,最终看着她失望离去,才知道很多事都来不及了。她很后怕,失去那个女人。” 乔烟抿紧唇,静静地听着她的声音,漆黑的眼穿过深黑的夜望着她,“不是的,你跟我不同,你明不明白。你没了我会好好的活着,而我不行,没了你,我只是行尸走肉,我没有你那么坚强的。其实我不恨你,我只恨我自己,不够强大到护你一生周全,为你守住风雨。我要的从来都是你的心。” 斐梨睫毛湿润,指尖抚摸她柔软的发丝,轻轻低喃:“傻瓜,人的身体就是个容器,有了心才有个支配意识的能力,哪天要是没了身体,我的心还会为你搏动。有这颗心装载着千万个乔烟。” “我不管,跟你在一起,地狱也是幸福。”有斐梨在,她不在乎身处天堂还是地狱。 “你还是那么孩子气。”斐梨无奈的笑了,两人再度冰释前嫌。 宋冉知道经过这一夜,乔烟跟斐梨重归于好,两人的心结被悄然解开。 而她终于可以放下心中的杂念,去寻找自己的幸福。 这世间除了水玄爱,没有人能给她幸福。 即使水玄爱跑到天涯海角,她总有机会把她找回来。 — 时隔三年。 消失已久的宋冉再次出现在别墅外。 身边站着身材纤细,穿着白裙的优雅女人,她们透过篱笆跟蔓藤,望着院子里的景致。 外面的蓝天白云,鸟语花香,景致甚美。 乔烟依旧美如画中少女,手里抱着个刚学会走路的幼儿,不管怎么哄,小孩照样奶哭不休。 她轻轻拍着安抚,眉目间尽是温柔:“小宝贝怎么又哭了,妈妈出去给你买尿不湿了,你乖喔,母亲在这儿陪你。” 不一会儿,斐梨满头是汗的提着一个包回来,看见院子里的一大一小的等着自己,说:“小宝贝是不是饿了,该喂奶了吧。” 乔烟一听,这才想起来两小时没喂奶了,急忙从旁边的桌边摸了摸温好奶瓶,一手抱着奶娃娃,一手握着奶瓶给小孩喝奶。 有奶吃,小孩就停止了哭声。 见女孩不哭了,她终于松了口气,朝斐梨笑说:“喂完奶,我们出门去阿嬷那儿吧,该带珏儿回去见见她。” 斐梨睫毛一抬,抿唇,微微点头,“好,听你的。” 奶娃娃眨巴着眼睛,突然从乔烟身上爬下来,一颠一颠地走到斐梨身边,一把抱住她的腿,眨着细长的桃花眼,嘟嘟的小嘴露出三颗乳牙,小脸嫩地快滴出水来,伸出小手:“啊,啊……妈妈……抱抱。” 宋冉收回视线,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对身边的女人说:“这孩子,你说是谁生的?” 水玄爱托着下巴,故作神秘,“谁生的并不重要,她们幸福才是最重要的。” “话虽如此,我还是很好奇,会是阿梨,还是小姐。” 水玄爱目光温柔,看着那一家三口温馨的模样,低沉道:“那是两个伟大的女人生出来的孩子,是她们的孩子。” 宋冉一听,抬头与她的视线撞在一起。 二人相视一笑。 没错,那就是两个伟大的女人的孩子。 这才是她们爱的结晶。 番外(一) 宋冉找了水玄爱找了半年。 确认过眼神,这女人是她爱的人。 经过几个城市, 都没有找到她的下落。 宋冉不急不躁, 她就不信这女人躲她一辈子。 经过长域的那几天,突发泥石流, 行程被耽搁了。 报道里都在直播这边的山路倾倒, 水位上升, 树木被淹, 各种自然灾害, 暂时无法出山。 宋冉找了家宾馆住下,等到水退了,继续下一站。 白天无事可做,她便出去走走, 刚出了门,走道里有三个鬼鬼祟祟的男人,她先是没有任何表情, 转身便走。 那几个男人假装开房卡, 见她走远, 忽视一眼,跟着追了过去。 当宋冉走出酒店, 那三个男人随之出来。 一直跟在她身后。 外面下着淅沥的雨, 最近的天都不会见得会放晴。 路上的水已经慢慢退下去,霓虹灯闪烁着暖光,打在她的脸上。 还没走一段路,那几个人便追了上来。 宋冉听到身后的脚步声, 心下大惊,吓得直跑。 没跑几步,就被人捂住口鼻拖到一辆车里。 当她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在一间陌生的屋里,周边是锈迹斑斑的铁栏,茂密生长的爬山虎,还有很多年没洗涤的桌椅。 宋冉一头雾水的看着周边的环境。 这是什么地方。 “抓到没有,不是让你带个美女来吗,这次的不会跟上次一样是个难伺候的主吧。” 宋冉一顿,听见外面的声音,谨慎的眼珠子直转。 轰的声响,铁门被人打开。 三个男人走了进来,看见宋冉醒了,也不惊讶,“你醒了最好,跟我们去见见大哥吧、” “你们是什么人,抓我做什么。” “我们老大是这里的一霸,一直想要个漂亮的老婆,上次给他带了个女人回来,不料身份太牛逼,咱们没敢动,这次嘛,看你个小媳妇儿样的,我们老大一定会喜欢。” 宋冉这下回过神,“你们是想让我嫁给你们老大?” 那三人点头窃笑:“自然。” “那你们老大人呢,是不是该带他来见见我呢。” “我们老大现在,……对哦,老大现在在干嘛,你有没有跟他说。” 其中肤色焦黑的男人催促道。 另一个男人想了想说:“现在哪有时间搭理咱们,自从那个女人被抓来,我们老大每天都被勾的晕头转向的。” 宋冉心想那个老大是身边有更美的女人,要不然怎么会不来,这样更好,或许还能修理下这几个混混。 她说:“这样吧,你们带我过去。” 三个男人互相对望一眼,意见一致,便说:“那你跟我们走吧,只要你心甘情愿做我们老大老婆,我们还是会尊敬你的。” 果然穷山恶水多刁民,没想到大白天的光明正大抢人。 索性就去看看他们的老大。 路上,宋冉被三个人围在中间,连上厕所都没辙。 那三个人带她来到一家娱乐会所,看这里金迷纸醉的,还挺高档次的。 她忽然问:“你们老大身边的女人,叫什么名字。怎么说,以后我还要跟她姐妹相称。” 那三个男人非常满意宋冉的表现,这个女人好,识时务,乖巧听话。 他们想也不想的说:“好像叫什么水玄爱,还是玄水爱的,管她呢,反正我们老大连碰都不敢碰一下,你也别吃醋,好好伺候好老大,以后吃香的喝辣的。” 宋冉睫毛一颤,嘴角咧出个诡异的弧度。 水玄爱…… 番外(二) 宋冉还没有进包厢,站在门外便听见从里面传来的嬉笑声, 混着男人跟女人。 身边的两个男人将门打开, 朝着里面的男人毕恭毕敬道:“老大!我们给你带了新货!” 里面的男人可能玩的正高兴,听见他们插进来, 略带不爽道:“什么事情不会看时辰吗, 现在我正跟几个美女说笑呢。” “可是……”还是那个皮肤偏黑的男人开口, 他看着那几个货色, 简直不如身边的女人。 宋冉听得也烦, 踏出一只脚径自走进人群的视野里。 偌大的包厢,所有的人视线全在她身上,这一刻她像夜明珠发光发亮,美丽无比。 宋冉瞥向里面的人, 将视线停留在一个男人身上,那个男人脸上有伤疤,狷狂之相, 怀里搂着两个女人, 这左拥右抱的, 一眼就看出这男人的心思。 天下的男人还不都是一样。 “我叫宋冉,不知可否有幸陪你喝一杯。” 男人投来一眼, 将怀里两个女人全推开, 那两人出乎意外的险些被摔在地上。 “你过来给我看看。”男人朝她勾了勾手指。 宋冉也不避讳,心想此刻水玄爱肯定在某个角落里,既然没办法找到她,那就让她自己跳出来。 她走过去, 站在男人面前,手指轻轻勾住男人的下巴,其实这张脸还算英俊,陪他喝几杯也不亏。 男人嘴角一勾,扬手搂住她的腰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从旁边到了杯威士忌,递给她:“来,陪我喝。” 一上来就喝这么烈的酒,宋冉也不推辞,接过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你酒量不错。”男人一番夸赞,自己也喝了一杯,他擦了擦嘴说:“我叫徐匡。” “你真是好酒量。” 宋冉在他的怂恿下,又喝了几杯,这时候腹中感觉有火在烧,将她的意识都快燃尽,趁着一丝理智,她抓住男人的手,醉眼醺醺问:“我想打听一件事,请你一定要告诉我。” 男人目光一瞬不瞬的凝住她脸上的酡色,“你想问什么。” “你知道水玄爱在哪儿?” “你找水玄爱?” 她点了点头,浑身酒气很重,闷闷道“是啊,我找了她好久,不知道她还能跑去哪里,如果你知道她的下落,请你告诉我。” 徐匡撇开眼,问:“她是你什么人?” 宋冉眼泪汪汪的,摇了摇头,凄苦道:“她是个负心薄幸的女人,她勾搭了我姐,还把我姐给摔了,最后不想负责任,逼得我姐嫁给了别人,这个女人坏事做尽,如果见到她一定不能轻易碰她,这是个心机歹毒,善用阴招的女人,务必要告诉我她的下落,我找她很久,就为了替我姐报仇。徐大哥,你是这里的老大,定是重情重义之人,绝不会放过这种女人对不对?” 徐匡被她夸得险些升天,他重重点头,拍了下腿,说:“当然!这事我一定替你想办法,此渣女我来替你找。” 宋冉心下感动,一时软在他怀里,嗓音柔的跟水一样,是个男人都把持不住。 她闭上眼睛,醉了过去,“谢谢你徐大哥,你真是好人。” 徐匡吞咽了一下,将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打算将她打横抱起。 正在这时,从内帘里传来一声柔媚的嗓音,“徐匡,拿开你的手。” 徐匡像是被烫了一下,赶紧抽回手,“你,你不是睡了吗。” “这里声音这般闹腾,我能睡得着,还是说我该做到两耳失聪,双眼失明最好。” “小姐说笑了,我对你完全是忠心耿耿,从老头离世,我就一直默默看着你。” 内帘被一双手撩开,一个身穿长裙的女人从里面做出来,她身材颀长,美的让人不敢瞻仰。 徐匡蓦地低下头,不敢多看,生怕再被自家小姐扇耳光。 水玄爱来到宋冉身边,一手提起她的手臂,将她抱在怀里,还好不是太重,不然她也抱不动。 “小姐你这是……”这丫头之前还说她坏话,怎么这会儿就要抱人家走。 “这女人是来找我的,既然来了,就没你的事情。”水玄爱居高临下的睨了他一眼,转身便走。 外面的雨已经消停。 一轮月华刺破乌云笼罩在大地。 宋冉趴在水玄爱肩上,缓缓睁开眼睛,抬头看了眼天。 “啊,这么快就出来啦。”她嘟囔一声。 水玄爱对她没辙,问:“你就那么喜欢我?” 她瘪了瘪嘴,“说了那么多,你信?” “没办法,你是第一个这么没头没脑的说喜欢我的人,别人都不敢向我表白。” 宋冉一听,顿时很有成就感,当下睡意全无,睁着黑溜溜的大眼睛,“也就是说我是第一个敢这样对你的了。” 水玄爱弯了弯唇角,将手提了提她的腿,嗯了一声,“你真是缠人,上辈子肯定是只猫。” “那也是你缠着你的猫。”宋冉眯上眼睛,趴在她肩头,迷迷糊糊的又睡了过去。 乔珏番外《全文完》 这是由辞约财经第一次有幸采访乔珏。 面对外界捕风捉影得到的一点消息,众人对这位新上任的乔氏继承人倍感关注。 由于听到的谣传, 这位新人乔总是乔烟跟一个女人所生, 毕竟这是一起震惊社会及外界的重大新闻。 然而通过最为有名的辞约财经记者采访邀约,乔珏竟意外的同意了。 对于什么该问, 什么不该问, 作为记者的刘敏还是掌握的十有八九。 她坐在采访前, 镜头跟摄像全都打在台阶上。 乔珏今日不复以往, 褪去黑色正装, 穿着随意的休闲外套,黑白相间,配上一双白色板鞋,将一个二十六岁的年轻女性淋漓展现。 这位近看, 美的像仙女。 远看,却稚嫩的像个高中生。 乔珏面对镜头,神色颇为冷淡, 搞得对面的刘敏不知该如何开口, 很是紧张。 “很高兴乔小姐光临我们辞约财经001访谈, 当下是我对你的几个提问,是这样的, 如果你不愿意回答, 我们也不会强制性要求,这是属于娱乐性的一答一问。” 乔珏五官偏柔,线条清丽,眼睛很像乔烟, 尤其睁开时,两眼往上刁起的样子,赤.裸.裸的一只勾人的狐狸。 然而她的唇却像斐梨,薄、软、菱形的唇瓣,抿成一条直线的弧线。 “你说。” 刘敏先咨询了几个跟公司有关的消息,比如乔珏跟舒氏老董的儿子即将订婚的事情,还有关于将来会不会两家公司合并,像乔氏这样的财阀,想吞并的人可谓如踩狼虎豹,永远驱之不尽。 “订婚不过是订婚,还没有结婚,一切都会改变对不对?”乔珏目光淡淡,说话的声音也很冷,搞得零下几十度,让刘敏直打哆嗦。 “乔小姐说的正是,不过您跟舒先生可谓郎才女貌,下面的问题涉及到私人问题,主要是自从你接受乔氏后,前任董事就离开了,不知她是否还会掌控整个集团。” “你说我的母亲?” “正是。” “我的母亲早就脱离这个公司,她走后丢下一切,再也不会管这里的事情,如果我经营不善,导致公司破产,她是不会怪罪于我。” 刘敏很难想象这是一个成功的女人教育出来的女儿,话说那个乔烟已经消失五个年头了,几乎没有一丁点行踪,人间蒸发似的,也不知是不是还活着,还是说被自己女儿给囚禁也不一定。 乔珏捕捉一眼刘敏闪过的目光,淡淡开口:“我是由两个女人抚养长大,她们都是我的母亲,给了我所有爱,让我活在快乐的时光里。外界一直想知道的不就这个,对我而言,她们都是我伟大的母亲,并不适合被拿出来议论。” 刘敏借此开口,“曾经的乔氏集团继承人乔烟,她在位时手段也是雷厉风行,据说当时兴起的不少公司都很畏惧她。” “母亲她就是只爱抓狂的猫咪,公私分明,不过在我妈身边,一直被我妈顺顺毛,再大的火也会消下去。” 记者很难想象她会用这样轻描淡写的口吻叙述那个厉害的女人,要知道她曾经搞垮了多少公司,连齐氏都是她的手下败将。 那个女人不止厉害,也是美得让人望而生畏。 “那你母亲乔烟,她是否是个很冷淡的人,毕竟在曾经的报道中见过她笑的时候实在太少。” “不会。她很爱笑的,不过只对她爱的人笑。” “那她最后离开了你,一定很伤心。” 乔珏怔了半秒,敛下漆黑的眼眸,“离开是每个人都会经历的事情,时间流转,人的生命会很脆弱,短短几十载眨眼功夫就过去。我记得我妈去世那晚,特意让我母亲出去帮她买花,说是情人节来了,她想要一朵玫瑰花。” 因为妈妈很爱母亲,她的爱从不会表现的太明显,从始至终都会纵容母亲的任性。 那一夜,她知道自己熬不过去,留着最后的救赎,也不愿让乔烟看见她死后的样子,便找了个理由,支开乔烟。 她记得,斐梨握住自己的手,说:“珏儿,你母亲其实是个爱哭鬼,别看她冷冰冰着一张脸,平时有点严肃,我要是在她面前闭眼啊,她指不定会想不开下来陪我。” 斐梨的眼角泛起潮红,视线也越来越模糊,“我这辈子最担心的就是她,妈妈不在的时间里,你要多陪陪她,其实你母亲啊,很怕孤独。她并不容易,很辛苦,这人可能不算个好人,可她是个好妻子,好母亲。我离开后,你一定要陪着她。” 乔珏眼泪滚落,跪在床边,低下头:“我答应你妈妈。” 等到斐梨阖上眼睛那刻,站在门外的女人几乎疯掉了一样,她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乔烟,抱着斐梨冰凉的身体不停地哭,不停地跟她说话,好像她说的话无论隔着多远,都能被那人听见。 那是乔烟第一次抛弃一切,带着斐梨的骨灰远走,将她一人丢在这个冷清的地方。 乔珏并不难过,她知道乔烟是最痛苦的人,一辈子爱了这么一个人,最后离开都没能跟她多说几句。 母亲有多爱妈妈,妈妈有多爱母亲,这些不是谁都能看破。 很多种爱,唯一一种就是不道破。 — 一年后,T市大消息,乔氏集团继承人乔珏与舒氏继承人舒温在维多夜举行世纪婚礼。 那一天宾客满座,记者蹲点到晚,唯独不见乔珏生母的身影。 这一夜,天空的烟火绽放半个星空。 乔烟坐在斐梨曾住过的院落,她就着个台阶随意坐下,虽白发苍苍,却也难掩年轻时的美感。 她从台阶下挖出一个洞,里面有个匣子,匣子里是个椭圆的白骨瓷,里面是梨花的香味,“阿梨,我今天喝的有点多,看见珏儿结婚嫁人,终于放下心了,你让我看到她结婚才能去见你,怕我寻死是不是,你呀你,真是一点都不诚实,我可不会去寻死,现在活的好好的,身体还没垮,三四年都死不掉。阿梨啊,我长白发了,闺女一直嚷着让我染黑,你说她在外人面前那么高冷,在我面前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聒噪,一点也没小时候可爱,但是她很厉害,比我更厉害,她是你为我生的孩子,怎么会让我失望呢。若是早日知道生育对你而言是地狱,我真的……哎不说这个,以前我一路看着你头发从黑变成花白,等我下去了,也要让你看见我白发苍苍的样子,看看谁老了还这么好看,一定很有趣啊。” 她摩挲着手中的瓶子,笑的眼纹潋滟,不失优雅,“这一生,我们错过太多美好时光,下一辈子我照顾你好不好。” “阿梨,我想你了。” 咚的一声响,青瓷瓶落在台阶下,咕噜噜地滚出去很远…… 第二天乔珏带着丈夫回到斐梨的小别院,看见台阶上摆着的瓷瓶还有一张纸,夫妻二人互看一眼,走过去,将压在下面的纸张拿起看了一眼。 【这一生时长时短,总在雾里看花,不知花未归期,我在寻花意,蹉跎半生。】 七年期限已到,我终于可以见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