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青她很甜》来自www.wshlou.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常青她很甜》作者:半斛流光 文案: 傅秋谷有一个妹妹,一别八年,再次见面俩人大眼儿瞪小眼儿,一滴重逢的热泪都挤不出来,尴尬至极。 常青有一个哥哥,就算一别八年,再见面,她依旧口干舌燥,心跳加速,恨不得立马把人托回家去酱酱酿酿…… …… 傅秋谷最近有点儿上火,想当年常青出国的时候,还是个十六岁的毛丫头,可谁知道这女大十八变,变的……变的……。 哥们甲:秋谷啊,听说你妹从国外回来了啊[流口水] 哥们乙:谷谷啊,都说肥水不流外人田,我是你兄弟不?![色迷迷] 哥们丙:谷哥啊,你看我这样儿的追你妹有戏没?[猥琐脸] 哥们丁:大舅哥…… 傅秋谷:都TM给我滚! 本文又名《妹妹的撩哥日常》 看十项全能女主怎么勾搭上他家风骚又正直的刑警队长 PS: 1:有年龄差 2:蠢作者玻璃心,谢绝扒榜,请和谐看文,不喜点叉 3:本文半架空,有些城市能对上,对不上的地点莫追究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常青 ┃ 配角:傅秋谷 ┃ 其它:还没想呢…… 第1章 回归 仲夏晌午 潮海市白塔区公安分局里一派热火朝天,头天晚上刑警大队联合特警端了一个持/枪绑架团伙的老窝,抓获嫌疑人七个,收缴违禁枪/支弹/药若干,解救人质两个,紧接着就是连夜审问做笔录,所有人都忙的脚打后脑勺,一夜未眠,连口水都顾不上喝。 傅秋谷红着两个眼珠子从审讯室出来,同样是熬了一宿,别人都已经憔悴狼狈,胡子拉碴,可人家愣是依旧一脸妖孽横生,下巴颏干干净净的,只有眼睛因熬夜有些微微泛红,衣领处也被扯的有些凌乱,竟然有那么点儿放荡不羁的劲儿。 他三步两步回了办公室,拿了自己的马克杯满满接了一杯水,一仰脖咕咚咕咚就开始往下灌,喉结滚动出性感的弧度,接二连三都不带喘气儿的。 “呵——”咽下最后一口水,傅秋谷长长地出了口气,仿佛一夜的懊糟烦闷全都被这口气重重地吐了出来。 解了两道衬衣领扣,线条漂亮凌厉的锁骨在小麦色肌肤的衬托下愈发硬朗。 走到办公桌前,看着桌子上那堆厚厚的材料,傅秋谷随手扒拉了两下头发,寸断的发碴摩擦过手心,痒痒的,他不自觉又挠了挠头皮。 “傅队。”随着一声敲门动静,身着制服的女警站在门口,手里拿着文件夹,眼睛亮闪闪地看着傅秋谷。 “嗯?”傅秋谷从一大堆资料里抬起头,一眼就瞅见了女警抱着的文件,眉头不自觉蹙了起来:“还有啊?”他抱怨。 女警看到傅秋谷那个样子,噗嗤一下乐了,脸颊红红地走进来,说:“这是最后两份了,忍忍吧。”她说着将文件放在办公桌上,然后要走不走地站在那。 傅秋谷哦了一声,接过来开始翻看,没再看女警一眼。 女警眼底闪过失望,不死心地又问了一句:“傅队早晨没吃饭呢吧。” 傅秋谷应了一声,抬眼看了看她,然后笑了,桃花眼尾就算不笑都自带三分风情,更何况是现在:“你请我啊?”他调侃着说。 女警脸一下子烧了起来,原本就泛着红,此刻更是热辣辣地,不自觉低下头小声说:“好啊。” 傅秋谷看了看表,眼底依然带着笑意,但说出的话却完全不解风情:“快中午了,一会儿还是吃食堂吧,前几份口供都有出入,这些人里还有人在撒谎,下午得轮班继续审了。” 姚忠臣从外面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小女警红着脸和眼悻悻地从队长办公室里走出来。 “你就坏吧你,一天到晚撩猫逗狗的。”姚忠臣走进来“啪”地又扔给他一叠文件。 “啧,怎么还没完了!”傅秋谷一脸绝望地拿过文件打开:“我每次跟个姑娘说句话,你就说我撩,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撩了。人一个小姑娘,脸皮那么薄,给你你好意思硬怼回去啊。” “呦,这怜香惜玉的,你可拉倒吧,门口还蹲着一个呢啊,你对人家可硬气的很,你别忘了。”姚忠臣说着从饮水机里取了个一次性水杯开始一杯杯地给自己灌水,审了一宿,铁人也扛不住,没吃饭只能喝水顶饱。 一听他这么说,傅秋谷的眉头拧成了疙瘩:“还没走?” “没,仨小时了,我们几个轮班出去劝,谁都不好使,要不不行你就出去见人家一面,你不是也说小姑娘脸皮薄,就这么晾着人家,不好吧。”姚忠臣捏了水杯扔进垃圾筐,转脸儿看见傅秋谷的下巴,不自主摸摸自己的,结果被扎的瞬间缩了手:“我说你是吃什么长大的,一天一宿不合眼,你这胡子怎么一点都不见长?”他说着还伸手去摸了摸傅秋谷的下巴,光溜溜的。 “滚蛋!”傅秋谷一巴掌拍下去:“我撒尿的时候顺脚刮的。你们谁都别搭理她,时间长了自己就走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这种性格的我真心不来电。” 姚忠臣感慨果然帅哥也是需要保持的,还以为人天山童姥呢,没想到是夹泡尿的功夫臭美美来的。 他们说的门口那姑娘姚忠臣知道,那是傅秋谷他妈给他介绍的对象,跟傅家算是世家,爹妈都是检察院的,她现在也被安排进了市政府坐办公室,二十来岁,研究生学历,身材高挑气质出众,很漂亮的一个姑娘,姚忠臣怎么也想不明白他哪不满意。 真是眼界高到了脑袋顶。 傅秋谷烦躁地捏捏眉心,他求助姚忠臣:“姚哥啊。” “干嘛?”姚忠臣警惕地看他,这货一叫他哥就没好事儿。 “帮我打个午饭呗,你看我这情况又出不去。”傅秋谷嬉笑着把自己的饭盒拿出来。 不得不说傅秋谷这张孽障脸真的很祸国殃民,他眼角抿出三分诚意五分笑意,锋利的唇线微微上挑,英俊中透着股子说不出的骚气,撩人的很。 姚忠臣举手投降,对着这张脸,就连他这个大老粗都没抵抗力。面前这人年龄比他小,资历比他低,但人家现在就是稳稳坐住了刑侦大队大队长的职位,要皮相有皮相,要能力有能力,要家世有家世,这种明显下基层镀金攒资历的二代,很少有像傅秋谷这样干活儿干到大部分人都竖大拇指没脾气的。 所以年纪轻轻的他越过了老资历的姚忠臣直接占了大队长的这个坑,三年跳两级,如今正科待遇,姚忠臣也算是服气的,虽然偶尔还会酸他两句。不过系统里都是这样的,这个坑他不占自然会有别人来,反正怎么轮都不可能轮到没门路没后台的姚忠臣身上,好在傅秋谷干实事儿,比来个混吃等死的棒槌强得多。 姚忠臣打饭回来路过门口,看到那长发白裙的姑娘还在楼门口的阴影里站着,眼睛鼻子都红彤彤的,显然是哭了。 他目不斜视地进了办公楼,心中感慨了一句,这人比人气死人啊! 进屋把饭往他办公桌上一撂,动静挺大,傅秋谷正歪在椅子里,俩腿大爷似地翘上桌子,斜斜叼了跟烟,由于看资料看的专注,舌尖不自觉地扒拉着烟嘴儿,烟灰散落一身一地,原本是颓废的邋遢做派愣生生被他凹出了不拘小节的气质,简直看着就眼气。 被他这么一震,傅秋谷从资料里扒出条缝,先提鼻子闻了闻,然后皱了皱眉:“大烩菜啊。” “不愿意吃拉倒。”姚忠臣正仇颜仇富呢,这会儿不乐意惯着他,伸手就要去拿饭盒。 “哎哎哎,别啊,一天一宿我就啃了个面包外加一根火腿肠,都饿秃噜了,烩菜就烩菜吧,总比饿着强。”傅秋谷屈尊降贵地伸手够饭盒,那不情不愿的劲儿把姚忠臣气的牙直痒痒。 “你家不是有厨子保姆么,又不是没送过饭。”姚忠臣顺手打开自己那盒,随手抽了个文件边吃边看,还不忘酸他两句。 “你以为我不想啊。”傅秋谷接的顺口:“这不不是时候么,他们一来就唠叨,我这都忙成狗了,他们来不是裹乱么。”他说着大大扒拉了一口饭吭哧吭哧地嚼着,眼睛不离卷宗。 他这么一说,姚忠臣又没脾气了,要么说傅秋谷这人会办事儿呢,虽然名字听着颇有几分斯文气节,但这人着实跟名儿差了十万八千里,滑头的很,上至市局领导家属太太,下至地痞流氓扫街阿姨,随便哪撮人,都能扒拉出他认识的,而且对他印象都特好。 就说局里,谁都知道他是个二代公子爷,穷讲究,毛病多,娇气的很,但没人烦他,还都特乐意惯着他,就因为嘴甜会办事儿,一哄一个准儿,更重要的是人家心里有谱,正事儿从来不胡闹。 办公室里安静了下来,只有纸张的翻页声以及咀嚼声。 忽然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两个人的动作。 “喂妈。”傅秋谷嚼着饭含糊回答。 傅妈妈:“吃什么呢这是?” “吃饭啊,什么事说吧。”傅秋谷说着又填吧了一口。 傅妈妈:“吃的什么啊?几个菜,哪定的啊?” 傅秋谷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一个食堂你还问几个菜,我还能吃出满汉全席来。有事儿说吧,我上班儿呢。” “这孩子。”傅妈妈被他逗笑了,抱怨了一句,说:“青青要回来了,明天下午的飞机,我在都城开会呢,你爸在香港出差,你去接一下。” “青青?咳咳咳!哪个青青?”傅秋谷一口粉条呛了嗓子。 傅妈妈:“什么脑子啊你,在咱家住了四年的那个常青,小时候你还老带着出去玩儿呢,这就忘了。” 他这么一说傅秋谷倒还真想起来了,不过想起来的第一幕却不是那小女孩儿跟在屁股后面哥哥地叫,而是她羞怯地站在自己面前,扣着指甲嗫嚅着说:“秋谷哥哥,我喜欢你。” “哦,想起来了,她……走六七年了吧,怎么忽然回来了?”傅秋谷放下筷子,抽了纸巾擦擦嘴。 “八年了,上完学就回来了呗,这还用问,别忘了啊,明天下午五点半的飞机,你先把她接回来,等我跟你爸回来再说。记住啊,见了面管好嘴,别哪壶不开提哪壶,懂吗。”傅妈妈那边可能也很忙,有人在一直催她。 他知道他妈说的是什么,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我又不是傻。”然后挂了电话。 “青青……”姚忠臣盯着卷宗,但话音却是阴阳怪气的。 “别闹,是我妹。”傅秋谷扔下手机,赏了他一个教科书式的白眼。 “哦……”姚忠臣又拉长音调哦了一声,然后懒得搭理他了,也不知道他是信了还是没信。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了,希望小天使们能喜欢 注:不要被第一章误导,这文是女主视角 我们的宗旨是:撩男主,撩男主,撩男主,撩到他生活不能自理!!! 第2章 接机 俩人低头看卷宗看了没二十分钟,又有人来敲门,几次被打断思路,傅秋谷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邪火,语气有点冲:“干嘛!” 正要进门的赵冬被他虎得愣在原地。 “别管他,他犯病了。”姚忠臣冲他摆摆手示意他进来,这是他徒弟,刚调来大队的一个小孩儿,傅秋谷嫌麻烦不乐意带,就扔给了他。 赵冬虎头虎脑的,刚警校毕业,小脸儿嫩的一掐一股水,就是性格有些内向,不爱说话。他呐呐地走进来,吭哧瘪肚了半天才说:“傅队,医院那母女醒了,医生说情况不错可以录口供,但是……她俩不让我录,非要……”他对上傅秋谷那双询问的眼睛,缩了缩脖子继续说:“非要你亲自去审,说是你救了她们,她们就认你,就相信你,还问……” “还问什么?”姚忠臣已经露出了几分灾乐祸来。 “还问傅队你……结婚没,有对象没……”小孩儿声越说越小,他家傅队眼珠子都要冒火了,烦的。 “啧啧啧,作孽啊!”姚忠臣摊摊手,这句感叹他憋好久了,如今终于有感而发,舒坦! “英勇帅气大队长勇斗歹徒,解救美貌如花娇千金,从此后以身相许郎情妾意,这传出去也是美谈啊。”姚忠臣忍不住酸他。 “你就损吧。”傅秋谷拿手指头点点对方,然后转头冲赵冬说:“回去告诉受害者,警察办案都是有程序的,队长忙着审犯人呢,没空。” 摆摆手打发了赵冬,傅秋谷又将自己埋入了成吨的卷宗里。 下午继续车轮战,熬嫌疑人的同时也是熬他们自己,经过四十多个小时的奋战,总算从嫌疑人嘴里抠出了有用的东西,剩下的就是移交法院。 傅秋谷长出了一口气,正窝在办公桌后面放松筋骨呢,忽然手机“叮咚”响了一声,是短信。 [秋谷哥哥,你到哪了?] 这辈子能把秋谷哥哥这么肉麻的称呼叫到这么顺嘴的,全世界只有一个人。 傅秋谷看到信息的一瞬间,心里“咯噔”一下,看看表,已经六点二十了,完了!他妈能弄死他。 迅速回了一条:[局里有事耽搁了,现在在路上,堵车。] 发完信息傅秋谷迅速拿了车钥匙就走。 走到门口对方来了信息:[好,我等你。] 这一等就又是一个多小时,等傅秋谷赶到机场的时候天已经见黑了。 机场和车站这种地方不存在早晚高峰这种事情,灯火通明人流攒动,傅秋谷缓缓排队跟车往接站平台开。 形形色色的人从他车窗口一闪而过,傅秋谷打算找个地方停车,然后给对方打电话。其实他觉得这么久了,常青恐怕已经走了。 车子缓缓往前挪,傅秋谷向外张望,忽然被远处的一抹白给吸引了。 那是一双又细又白的大长腿,帆布鞋,牛仔短裤,剩下中间一段白花花的,特别惹眼。这腿型很正,完全不是那种因为单纯消瘦而形成的细瘦苍白,一看就是长期力量型锻炼才能有的肌肉线条,形状很漂亮。傅秋谷不自觉地多看了两眼,心里没忍住打了个口哨,这腿挺带劲。 那是一个长发姑娘,马尾辫从黑色棒球帽后面拉出来,虽然戴着一个黑色一次性口罩,但是依旧能看出这姑娘瓜子脸,大眼睛,下巴颏不是那种能戳死人的蛇精尖,带着些圆润自然的弧度。她正在低垂着头玩手机,有些看不清长相,不过光看身材就足够饱眼福了,况且这女孩儿还跨坐在行李箱上面,更是尤其显得腿长。 没有不喜欢大长腿的直男,但傅秋谷也只限于看看,他知道,只要相处几天,女孩子黏黏腻腻的性格一出来,他就得烦,十个女孩儿得有九个半是因为性格不合闹掰的。 别人都说:女孩子好啊,柔柔弱弱跟小白兔一样可爱,戳一戳就红着眼睛求抱抱,多么的惹人怜惜。 可傅秋谷就是受不了,实在不耐烦应酬女人,若不是他清楚自己是直到能翘起地球的宇宙直男,他都要考虑找个男人试试了。 停车的地方离那姑娘不远,傅秋谷打电话的时候又不自觉地看了一眼,然后很神奇的,他看到那姑娘接起电话,柔柔的声音在电话里小心翼翼地问了句:“喂,是秋谷哥哥吗?” 傅秋谷感觉心里被轻轻扎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形容,像是感觉到了又像是没感觉到,一闪即逝没抓住。 “是我。”傅秋谷应了一声,说:“不好意思来晚了。” 仿佛有心电感应一般,那女孩儿抬起头直直看向他的车,然后他就看到一双映着灯光的黑亮大眼睛一下子就弯成了月亮:“没关系啊,你来了就好。” 一如既往的好脾气,跟以前一样。 “行李就这一件吗?”傅秋谷下车帮她把行李放进后备箱,常青乖乖跟在她身后,点点头说:“是啊。” 不是说彻底回国了吗?怎么就这么点行李?傅秋谷心里纳闷,但也没好意思多问。 常青站在不远处看着傅秋谷帮她搬行李,又为她开车门,被口罩遮住的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了一丝弧度。之前两个多小时的漫长等待,无论是失落还是难过,这一刻全都如同青烟一般,被傅秋谷这股暖风彻底吹散。 常青上车后摘了口罩,她冲傅秋谷笑了笑,发现对方愣了一下,才感叹了一句:“真是女大十八变啊。” 她当年走的时候还是个十六岁的黄毛丫头,身体刚刚发育,脸完全没长开呢,可不得十八变么。 “秋谷哥哥一点没变,还是那么帅。”常青歪头笑,露出六颗整齐洁白的牙齿,嘴角还有一个浅浅的小梨涡。 傅秋谷咂咂嘴,冲她比了个大拇指:“这嘴甜的,给你满分。还没吃饭呢吧。” “没有,下了飞机就一直在等你。” 常青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戳中了傅秋谷的膝盖,让他心虚的直瞅天。 他轻咳两声,说:“不好意思啊,是我来晚了,想吃什么,我请客。” 这会儿已经将近八点了,天完全黑了下来,估计赶回市内得九点多。 “吃些清淡的吧,坐了一天的飞机,我有点累了。”常青说。 “行。”傅秋谷应了一声之后就专心开车,这期间他还没话找话地随口聊了两句,问问她在那边过的怎么样,回来以后要干什么,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话题常青似乎不怎么感兴趣,回答的都很笼统,像是不太愿意说,后来傅秋谷也实在找不出别的话题了,只好住了嘴沉默开车,就这么沉默了一路。 常青不敢直眉愣登地去盯着傅秋谷看,她只能透过副驾驶的车窗反光去看这个男人。八年没见,他变的更加成熟性感,挺括的鼻梁,帅气的眉眼,甚至就连凸起的喉结在常青看来都是那么好看,让人想伸手去摸。 只不过自己当初太傻,那么一点预兆都没有的表白让傅秋谷一下子就疏远了自己,就连后来她试图加他微信,对方那边都没有回应。 出国是迫不得已,为了找寻一些真相,也为了缓和一下两个人的关系,却没想到这一分别就是八年。 傅秋谷见到她的表情让她微微有些失落,很平静,如同见到一个关系很一般很一般的朋友一样,她没办法,只能小心翼翼地收起眼里的热度,让它们只能在心中沸腾灼烧。 天色已黑,华灯初上,看着从窗外飞逝而过的灯火阑珊,常青不自觉地慢慢闭上了双眼。 秋谷哥哥,这次我不会再让你拒绝我…… 作者有话要说: X年X月X日,秋谷哥哥让我在机场等了两个多小时,他说局里有事耽搁了,鬼才信,哼哼!——摘自《常青小账本》 第3章 尴尬 “常青,醒醒,到了,吃点东西回去再睡吧。”傅秋谷停好车,犹豫了一下还是叫醒了睡在副驾驶的常青。 浓密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两下,睡红了脸的常青迷迷糊糊醒来,眼里还带着迷蒙茫然:“where?”说完以后她顿了顿,才发现睡懵了,忘记了自己已经回国:“哦,到哪了?”她直起身,脸上有些疲惫,仿佛很久没有休息好的样子。 傅秋谷看她那样有些后悔叫她了,早知道困成这样直接回家多好:“到饭店了,醒了就下来吃点东西吧。” “哦。”常青应了一声,懒洋洋地下车伸了个懒腰,人这会儿才看上去精神点:“我们吃什么?” “你不是想吃点清淡的,喝点粥吧,以后想吃什么好吃的我再带你去。”傅秋谷揣了车钥匙拿了手机就往前带路。 常青抬眼看了看,挺精致的一个饭店,门头上写着“三宝晚茶”,看样子是一个24小时的夜宵店了。 傅秋谷连吃了一礼拜单位食堂也腻的很,不知道大师傅跟单位有仇还是跟油有仇,炒个菜能倒进去半桶,每次一勺子下去他都能舀出半勺油底子,光看着就没食欲了,但办案子要体力,他又不能不吃。 如今瞅着菜单子上那些清清淡淡又颇有食欲的清粥小菜,他的肚子也不争气地咕噜噜响了起来。原本是他陪着常青过来吃一口,却没想到最后是常青有一勺没一勺地在看着他狼吞虎咽。 填饱了肚子,之前在车里积蓄的那点尴尬也淡化了不少。 傅秋谷觉得吃得差不多了,也不能总不说话,索性自己起了个话头:“听我妈说你在那边过得挺好,怎么忽然想起要回来了。” 常青若有所思地搅动着碗里剩余的粥,然后迅速瞥了一眼傅秋谷,又转开视线,说:“那边的事情都办完了,我还是喜欢家里这边。”她答的含含糊糊。 傅秋谷也不好再继续问下去,可又不知道该聊什么,气氛再度又冷了下来,两个人之间总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尴尬。 结账出来,回家的路上,常青试图主动找傅秋谷聊天,问问他父母,问问潮海市的变化,偶尔还聊几句小时候,但也只是一句带过。 傅秋谷表面上很淡定,但心里却怎么都觉得别扭,总觉得自己挺会跟人聊天的啊,怎么到她身上就怎么张嘴都感觉不合适呢?太憋屈,太难受了,恨不得把人马上撂家里,自己走人。 “你还睡你这屋吧,估计是知道你回来,我妈特意收拾出来的。”傅秋谷一上楼就看到三楼常青走后被改成自己小书房的屋子又变成了一间卧室,此刻正敞着门等待主人的检阅。 “其它房间格局都没变,需要什么就叫我,早点睡吧,我妈估计后天就能回来。”傅秋谷说完就狗撵似的跑了。 他的房间也在三楼,原本想回单位的,可这会儿实在太晚了,估计门房大爷都睡了。自己住的家那边前两天被楼上邻居漏水给泡了,正修着呢,估计还得三五天。他关上门躺在床上,听着旁边房门打开,拖鞋踢踢踏踏的声音一路去了洗手间,然后是关门的声音,半个小时后门开,踢踢踏踏的声音又一路回了房间,关门。 傅秋谷觉得有点烦。 常青躺在这间曾经属于自己的房间,傅妈妈真的很细心,可能怕她认生,房间的布置跟她走之前很像,甚至还摆了不少她小时候用过的东西。 心里暖暖的,常青把自己往被子里埋了埋,鼻子酸酸的,她离开了这里八年,这八年里她无时无刻不想着回来,虽然只在这里住了四年,但这四年却让她把根深深地扎了下来。 门窗封闭的昏黄室内充斥着一股恶臭,常青缩在自己家里的沙发一角,眼睛不错珠地盯着地上那腐臭的来源。 灰色西装的男人俯爬在地上,身下渗出一大摊血迹,头顶上一道狰狞伤口翻卷着暴露在空气中,几只苍蝇围着血肉溃烂的伤口嗡嗡地飞。 这个男人是谁呢?常青觉得她应该是认识的,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会是谁呢?她心里犯嘀咕,却丝毫没留意到自己竟然一点都不害怕。 慢慢走下地,□□着脚踩进黏腻的鲜血里,鲜红的脚印踩在地上,她全然无觉,而是缓缓蹲下身,抓着男人的肩膀一使劲将人翻了过来。 入目竟然是一个睁着眼睛的虎背熊腰的男人,一脸横丝肉长得凶神恶煞,原本脑顶的伤疤没有了,常青只看到这人眉心有一个洞,还在涓涓地往出冒着鲜血,而这个人的右手上缺了一根手指,是被人生生切下去的,切口上还在往出渗血。 哦,是他啊,常青认得这人,这是母亲的情夫,杀了父亲的凶手。 常青开始低头对着尸体咯咯咯地笑,笑得毛骨悚然,而地上仰趟着的人忽然也开始扯动嘴角,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常青被惊的一个激灵从床上坐了起来,头上冷汗密布。她缓了两口气,用手掌使劲搓了搓脸,这梦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了,她知道趴着的那个是自己的父亲,而翻过来的却是杀害父亲的凶手,死状一如自己最后一次见到他那样,一枪爆头,死不瞑目。 看了看手机,已经中午了。倒时差让她整个人都有些浑浑噩噩的,下楼看了一圈,没有人,傅秋谷应该是上班去了。 “呦,青青醒了啊。”随着一声门响,走到二楼的常青回头看去,就见保姆孙阿姨正提着菜从外面回来。 “孙阿姨。”常青叫了一声,然后转身下楼帮着孙阿姨拿东西。 “不用不用,我来就行。”孙阿姨一边换鞋一边试图推开想上来帮忙的常青:“这一路累了吧,想吃什么就跟孙阿姨说,我买了好多菜呢。”她说着还炫耀般地抖了抖自己手里的袋子。 “就咱们俩,哪吃的了那么多。”常青笑着说。 “我也不知道你具体想吃什么,所以就把你爱吃的东西都买了一遍,想吃什么的就说,自己家,别拘束。”孙阿姨换好鞋,将那一大兜子肉菜提进了厨房。 常青跟个小尾巴似得跟在身后:“我来帮您吧。” 孙阿姨笑得一脸受用:“从小就有眼力劲儿,可人疼,不像小谷,懒成虫了都。”虽然抱怨,但孙阿姨依旧心情很好:“再回去睡一会儿吧,等饭好了叫你,我一个人干习惯了,多你一个我还嫌碍手碍脚呢,去吧。” 被撵上楼的常青也睡不着了,索性去洗了个澡,然后开了电脑准备干活。 一个人在国外生活了八年,从第二年起她就不愿再接受傅家人的资助,洗盘子也好,打扫卫生也好,她总能干些什么赚点钱。这八年里,她跑遍了美国东部,一个州一个州地去,一个镇一个镇地跑,后来又慢慢扩大游走范围,跑的地方多了,有了阅历之后她就开始为一些杂志报社写游记,偶尔也写点小说什么的,总归有点进项。 尤其是这几年,国内的网络流量很可观,她在一个名叫晋江的网站上连载小说,数据挺好,一年能为她带来不少收入,至少能在保证上学的情况下不需要到处跑也能赚到钱。 先整理了一篇下个礼拜需要交的游记稿子,然后又码了三千字的小说,更新一章之后坐在那里穷极无聊,她又把第二天的量也码了出来。 常青是根据自己的经验,结合她去过的地方,写的关于旅游途中的爱情故事,有帅哥美女也有风土人情,还是比较受欢迎的一类,之前甚至还通过网站出过一本书,反响也不错。 不过怎么说这些都是暂时的,既然选择回来,她就不想再过以前那种风里来雨里去的奔波生活,她想踏踏实实留在傅秋谷身边,找一份稍微悠闲一些的工作,只有生活稳定了她才能全身心地投入到追求傅秋谷的事业中来。 第4章 傅妈妈 再次见到傅秋谷是在傅妈妈回来当天,傅秋谷去机场接的人,回来以后傅妈妈抱着常青就是一顿唏嘘,还感叹常青漂亮了,但跟之前发来的照片相比,人瘦了好多。 傅家人是对他真好,当年她妈伙同情夫杀死他爸后双双跑路,就留下她守着一具尸体。那时候她已经吓傻了,原本就木讷沉默的性格,结果看到这一幕以后,连警都不会报了。 直到傅秋谷受他老爹的托付过来送点东西才发现家里的一具尸体外加一个缩在一旁的小女孩儿,那已经是两天以后了。夏天的高温让尸体加速腐化,傅秋谷到的时候,屋子里已经弥漫着浓重的尸气,窗户也没开,满屋子干涸的血迹以及地上那具已经开始腐败的尸体,别说小常青了,就连傅秋谷都给吓的夺门而出。 傅秋谷的父亲跟她爸爸是战友,两家关系挺不错,只不过后来傅家发展的越来越好,常青爸爸觉得不好太上赶着跟人家攀友情,才渐渐断了来往。只不过傅秋谷的父亲还会偶尔来跟她爸爸坐坐,或者有了什么好东西也会让人捎过来,比如说傅秋谷。 没有了亲人的照拂,傅家很自然地就把她接了回来,这一住就是四年,甚至后期还资助她出国念书,这个恩情常青铭记于心。 傅妈妈就生了傅秋谷一个儿子,但她是打心眼儿里喜欢女孩儿,所以多年未见,再次看到常青,她欢喜的很。 到现在她都记得常青在家里住的那几年,很懂事,也很拘谨,整天小心翼翼的,特有眼力劲儿,每次都会带着些讨好地卖力帮家里干活,大眼睛尖下颏,白白净净很可爱,也很招人心疼。 “当年你说你要出国,我还不太愿意,你那么小,怎么能照顾自己。不过如今看看,你真是比你秋谷哥强太多了,秋谷十六七的时候,连袜子都不洗,你却连饭都会做了。”傅妈妈很感慨,如果不论家世的话,常青真的就是那种别人家的孩子,从小懂事听话,学习也好,出国这么多年,每年都会寄回来自己的成绩单和奖学金,虽说钱不多,但这份心意却熨帖的很。 “他一个男的,干事业要紧,学这些干嘛,以后自然有人心疼他。”常青笑吟吟地说。 她太了解傅妈妈了,虽然是个女强人,但思想却有些老派,也很现实,她讲究门当户对,也讲究男主外女主内,尤其自己生的还是个儿子。 如果自己不是个孤女,而是哪家千金的话,估计不用自己努力,傅妈妈就能主动提出结亲。 这话直接说到了傅妈妈的心缝里,男人嘛,事业为重,更何况是自己的儿子,结了婚自然有媳妇帮他做这些。 说到媳妇她又愁上了,叹口气说:“是,我也想他能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可你看看他,岁数小的时候女朋友换多少茬了,始终定不下来,好没两天就说性格不合分手。这几年倒好,彻底连女朋友都不谈了,就一门心思工作。我前阵子给他介绍了个小姑娘,模样条件都跟你秋谷哥特般配,可他呢?把人家晾单位门口爱答不理一整天,你说这弄的我跟她妈妈怎么交代,不省心啊!”傅妈妈可算抓到了能吐苦水的人,拍拍常青的手长吁短叹。 常青微不可查地眯了眯眼,不动声色地说:“阿姨,谈恋爱是要两厢情愿的,这种事情急不来,再说了,我秋谷哥哥还年轻,不着急。” “三十二了,不小了,就算现在有合适的,谈恋爱怎么也得两年,办婚礼一年,修养一下要个孩子,紧吧紧就三十五了,更何况他这还没合适的呢,我能不着急嘛。”傅妈妈生傅秋谷就早,如今不到五十五岁,头发才刚见白,平时保养得当,皮肤白皙水嫩看上去也就四十多岁。 正说着呢,门口一阵响动,傅秋谷反手关门低头换鞋:“又絮叨什么呢,门口就听见结婚生孩子三十五什么的,您什么时候能换个话题。” 傅秋谷进屋冲常青点了点头,然后转身上楼:“我去洗个澡,你们先聊,这两天在单位窝死我了。” “你看看他。”傅妈妈点着上楼那人就抱怨:“他自己没理还不让人说啦,我简直养了个小白眼儿狼。” 常青笑了笑没接茬,心思有些散,注意力老往楼上飘。 “阿姨,我给您带了礼物,我上楼去拿。”常青说着起身。 “你这孩子,你回来了就是阿姨最好的礼物,还带什么东西。”傅妈妈嘴上这么说,但眼角却笑出了褶子。东西其实不重要,她也不一定看得上,但这份孝心很重要,她不想又透精力又透钱,最后却真养了个白眼儿狼。自家儿子再不孝也是亲生的,但干女儿就不太一样了,有些礼数挺让人在意。 常青也知道这些,毕竟凡事都分亲疏内外,傅妈妈在生活上照顾得细致入微,从来不打她也不骂她,尤其是她提出想出国的时候,竟然让她完全不要顾虑钱的问题,只让她安心念书,这对于一个常年遭受母亲家暴的孩子来说,已经是无与伦比的母爱了。所以傅妈妈的那些人之常情的心思常青不在意,甚至是愿意主动讨好她,只为让她高兴。 常青笑着上楼,三楼最里间的门没全关,她蹑手蹑脚地走过去,站在门边听到里面哗哗啦啦的流水声,傅秋谷在洗澡,床上扔着替换下来的警服衣裤。甚至还有贴身穿的背心,背心上还有沁出的未干汗渍。 热气仿佛从卫生间门缝中钻了出来,飘飘瑶瑶地熏了她一脸,常青微微垂目,耳尖泛红,她抠了抠手指,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吃饭的时候,傅妈妈问了问傅秋谷放年假的事情,问他休息准备干什么。 傅秋谷跟他妈提了一嘴说准备出去玩,不过还没想好去哪呢,这个话题看傅秋谷的样子是不打算深聊,但就一个话头之后就是傅妈妈长达二十分钟的唠叨。中心思想就是,出去玩要注意安全,别自驾,自驾不安全,要去人多的地方,荒郊野地不安全,一定要结伴出游,一个人出去不安全。总之哪哪都不安全,放假在家睡觉休息是最安全的。结果被傅秋谷一个鼻孔朝天的哼给堵了回去。 全程常青都只是沉默地听着,没怎么插话。 这次见面傅秋谷跟常青交流不多,只是偶尔傅妈妈勾起哪个共同的话题,傅秋谷才随口说上几句,很礼貌,也很……疏离。 第5章 扫墓 第二天傅秋谷母子俩都去上班了,常青也收拾好自己,然后跟孙阿姨打了声招呼说中午不回来吃饭便出了门。 常青先是去中介公司看了几套合适的房源,然后在距离傅秋谷自己住处不远的小区租了一间一居室,然后她拨通了乌吉木的电话。 “在忙吗?”常青声音上扬,显然心情很好。 乌吉木却直接酸不溜丢地在电话里说:“呦,这不是常大小姐吗?怎么,新欢见完了,亲热够了才想起我这么个旧人啊。” 常青被她逗得咯咯笑了两声,说:“是啊,有新欢谁还顾得上旧爱,况且我这新欢不也是你的旧爱么。” 乌吉木听完噗嗤也笑了:“旧个屁,就他那样的也就你当个宝。” 关于这新欢旧爱的,说起来渊源还得追溯到常青刚到傅家的时候。那时候常青12岁,傅秋谷则正好上大三,而乌吉木则比他小两岁,是傅秋谷崭新崭新的小学妹。乌吉木本身是蒙族,性格豪爽不拘小节,而且模样也不像传统蒙族人那样高颧骨单眼皮,而是少有的尖下颏大眼睛,刚一入学就入了傅秋谷的青眼。 俩人暧昧了那么一阵子,也就是那阵子乌吉木每周都会往傅秋谷家跑,刚开始是为了傅秋谷,后来却是为了常青。那时候常青受了刺激整天沉默寡言的,再加上她之前长期经受家庭暴力,整个人跟个豆芽菜似的看着特可怜,乌吉木这人心肠软,见了她两次就忍不住总想过来看她,陪她聊聊天。 革命友谊是在那时候建立下的,就算后来乌吉木和傅秋谷掰了,她俩也没断了联系,并且往闺蜜的道路上走的一发不可收拾。 要说乌吉木跟傅秋谷分手也挺有意思,她是唯一一个跟傅秋谷主动提出分手的人,原因很简单,傅秋谷太帅了,整天招蜂引蝶的,她伺候不起那些姑奶奶们,索性老娘也不跟你傅大少爷处对象了。挥挥手那叫一个潇洒,对待爱情,比傅秋谷还没耐心。 傅秋谷曾经形容乌吉木,说那是一条脱缰的野狗,千万别试图抓她,会咬人的。对乌吉木,他此生敬谢不敏。 不过分手归分手,俩人倒也没把关系弄僵,虽然不是很频繁的联系,但也一直把对方当朋友。更何况现在乌吉木的弟弟纳木和在傅秋谷手底下混饭吃。 乌吉木在刚知道常青喜欢傅秋谷的时候还劝来着,觉得傅秋谷这人不知冷不知热,心血来潮撩完就跑,全然一副公子哥的潇洒派头,跟他身上掏不出真心,没必要浪费时间。 可架不住常青死心眼儿,乌吉木劝到后来觉得怪没劲的,也就不再劝她了。 常青听她说完,笑得眯起了眼睛:“他的好你们不懂。” “行行行,我们不懂,就你懂行了吧,德行。”乌吉木嗤之以鼻,说完了又问她:“我说去接你你还不让,一直想问你呢,怎么好好的选择回来,人找到了?” 常青忽然笑声顿了顿,含糊说:“哦,找不到不找了,浪费时间。” “我就说么,你这纯粹是浪费时间,那么大个美国,警察都找不到的人,你能找到?你呀,还是太天真了。行了,不说这些了,你在哪,我一会儿出来找你。” 两个人约在市中心一家西餐厅见面,乌吉木身高腿长,打老远就能看见她在人群里晃悠。 “你怎么瘦成这样,上次见你也就小半年,你这半年干什么去了?”乌吉木惊讶地看着明显比上次见面瘦了很多的常青。 “没有。”常青笑着冲服务员挥手,让他们开始上菜:“冲学分嘛,着急拿毕业证,所以拼了点。” 乌吉木疑惑地看着她,心里是不大相信的,常青脑子好,又肯学,修学分对她来说根本不需要这么拼命,可看对方这样子明显是不愿意说的,索性乌吉木也就不问了。 两个人一边吃东西一边随便闲聊了两句,乌吉木忍了忍,最终还是没控制住自己的八卦之魂,她放下叉子问:“哎,你这次回来是不是打算下手了?” 看着对方那双乌溜溜写满“告诉我告诉我”的大眼睛,常青控制不住地扬了扬眼角,然后有些羞赧地点点头。 “哎~~~”一声惋惜的长叹,乌吉木挫败地爬在桌子上,满脸写着“鲜花插在了金牛粪上”,好看是好看可没养分啊。 “你叹什么气,”常青一手撑着头歪歪地笑她:“我好歹有个目标呢,你总不能一直这么单下去吧,过了年你可就30了。” 乌吉木笑眯眯地看着她,说:“妹儿啊,我给你改个名字吧。” “什么?”常青没反应过来。 乌吉木:“以后你就叫哪壶吧。” 常青眨眨眼,反应过来后气鼓鼓地瞪她:“那你就是那壶开不了的水,守着你的童贞过一辈子吧。” 被戳了痛脚的乌吉木磨磨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小丫头片子。” 两个人又互相挤兑了两句,常青忽然说:“葡萄,你回头从侧面跟你弟打听打听,他好像申请了年假,说是要出去玩,看能不能知道他去哪。” 这个他指的是谁,一目了然。 乌吉木白了她一眼:“你家里守着个皇太后不比我弟好使?” 常青撇嘴:“还真没你弟好使,阿姨昨天就问了,可他什么都没说。我了解他,估计他要去的地方阿姨肯定不会同意,所以才这么遮遮掩掩的。” “啧啧啧,还你了解他,多了解啊?他屁股上有痣吗?”乌吉木贼嘻嘻地打趣她。 常青刷地红了脸,不是因为乌吉木的打趣,而是因为她知道傅秋谷的屁股上没有痣,但大腿上有。没出国之前,有一次傅秋谷洗完澡没关严实门,她偷看到的。一想起那时候看到的画面,常青的脸跟坐了热铁皮上的猴屁股一样,又烫又红。 “喂,想什么呢,这一脸的花痴相。”乌吉木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啊?没,没什么。”常青摇摇头,双手贴在脸上降温。 乌吉木白她一眼:“瞅你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偷看人家洗澡呢。” 常青:“……” 从西餐店出来,乌吉木要开车送她回去,结果被常青拒绝了。 “我想去看看我爸。”常青一句话,乌吉木也没再说什么,让她路上注意安全,然后开车就走了。 坐车往郊区走,半路下来买了一束白菊捧在怀里,到达墓园的时候天色阴沉,隐隐有着要下雨的架势。 树木花草通过八年的生长已经有些面目全非,常青沿着熟悉的小路往墓园深处走,越走心越凉,越走步子越沉,直到看到他爸爸的墓碑,常青站在那里踟躇了半天才慢慢走了过去。 她就那么抱着花站在墓碑前,看着墓碑上刻着的常勇两个字,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爸,对不起,我没帮你抓到凶手。”她噗通一声跪下来,把花规规整整地摆在碑前,然后轻轻抚上爸爸的名字,带着哽咽地说:“我找了他八年,结果临门一脚失败了,我没办法把他带回来给你赎罪,对不起,爸爸,我只拿回了这个。” 她说着从身上的口袋里掏出一个金属盒子,缓缓打开后,一根男人的断指赫然出现在眼前,由于夏天炎热,断指已经开始腐烂,粗壮而丑陋。 “他当时就是用这只手握的刀,我记得,爸爸,我全都记得。”常青一边说,一边不嫌脏地把那根断指取出来,然后开始在墓碑旁边的土地上刨坑。 把断指埋进坑里,常青把手盖在那片土地上,低垂着头,喃喃地说:“爸爸,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从今以后,我想好好过日子,行吗?” 说完以后她顿了好一会儿,直到感觉脖子上有雨滴落下的时候,她才复又开口:“您同意了对吗?您那么爱我,疼我,如果当初我早点……”说到这里她哽住喉头,这么多年,悔恨和内疚让她始终无法释怀。 第6章 休假 出墓园的时候雨开始越下越大,常青实在没办法,只能躲在墓园门口的一个老旧公交站下避雨,这个时候别说是出租车了,就连公交都不可能准点出现。 正低头发呆呢,忽然远处车子的一声鸣笛惊得她猛然抬起头,白色的雷克萨斯眼熟的很,原本以为是自己的臆想,却不料这车确确实实地停在了自己面前。 副驾驶门被推开,车里的傅秋谷冲她招手:“上车。” “你怎么会来?”常青上车后很是惊喜地看着他。 傅秋谷被常青眼中那亮晶晶的喜悦感晃的心头一颤,敛下心神,从后座抽了一条毛巾扔给她:“擦擦。”说完又把自己搭在靠背上的外套取下来递过去,说:“乌吉木给我打电话,说你来了这儿,她有事儿走不开,这个时候这里打不到车,她不放心你,让我来看看。” 乌吉木,你就是我亲姐! 常青低下头擦着头发,一扫之前的阴霾,低声说:“谢谢。” “不用。”傅秋谷打方向盘掉头,车子重新划入雨幕里。 其实常青特想问他:乌吉木不放心我,那你呢? 傅秋谷开车看着眼前的路,随口问了句:“来看常叔叔?” 常青点点头:“嗯,来跟他告罪的,这么多年了我都没来看他。” “只要你过的好,他就能高兴,没有父母不希望孩子好……”说到这里他顿住了话音,觉得自己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世上还真有盼着自己孩子不好的,比如说常青她那个妈。 傅秋谷有些尴尬,急忙转移话题:“哎对了,你怎么跟乌吉木会有联系?” 常青善意地笑了笑,顺势跳过之前的话题,说:“她之前常去美国出差,每次去都会来看我。” “她倒是有心了。”傅秋谷说完总感觉自己心里有点儿不是滋味,跟乌吉木一比,他这个当干哥哥的反倒显得混蛋了些,这八年来,他对常青可以说完全是不闻不问,差一点就忘了这丫头, 等红绿灯的时候,傅秋谷侧脸去看常青,他之前感叹的那句女大十八变一点儿都不夸张,跟八年前比起来,常青的变化太大了。 他印象里的常青一直是那个瘦瘦小小,脸色苍白,头发又细又软的小黄毛丫头。而如今将近一米七的个子,身高腿长,有前有后,脸盘儿更是他见过的女孩子里数一数二的漂亮,从她露出的上臂以及小腿每次用力时的肌肉轮廓可以看得出来这丫头有健身的习惯。 “你是不是常健身啊?”这么想着他也就顺嘴问了出来。 常青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支吾了两下含混说:“啊,也没,就是经常跑跑步什么的。” 傅秋谷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跑步能把手臂也跑出肌肉?她是四条腿着地跑的吗?不知道脑补到了什么,傅秋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常青转头看他,傅秋谷急忙摆手说:“没事,想到了点别的东西。”说完了也没再继续问下去。 人家不想说,他也没必要追着问,毕竟没那么熟。 傅秋谷直接把人送回去以后就直接开车回了自己的住处,半路上接到了发小聂元同的电话。 “干嘛?”傅秋谷把车停到一边,夹着电话给自己拧了瓶水,咕嘟咕嘟几口下去就是半瓶。 “我前两天跟你说的事儿想好没,好不容易放个假,可别荒废了啊。”聂元同不知道在哪个消金窝里逍遥呢,背景音乐震耳欲聋,估计自己也受不了了,大声说:“你等会儿啊,我换个地方。” 隔了能有一分多钟,电话那头安静了,问他:“怎么样,去不去?” 傅秋谷晃着瓶子问:“都谁去?” 聂元同:“也没谁,我一个,六子一个,白川一个,再加一个你,就咱四个人,到时候再找个领队就行。” 傅秋谷想了想,问了句:“靠谱吗?” “啧,怎么不靠谱呢?一年有多少人往敦煌跑,也没见有几个出事的。”聂元同说。 傅秋谷:“……行吧,我这边假已经批下来了,等我安排一下工作,你定时间吧。” “得嘞,就这么说定了啊。”聂元同兴高采烈地挂了电话。 傅秋谷放下电话,直接开车回了家。 之前那个案子昏天黑地得忙活了半个月,如今案子结了,傅秋谷作为队长暂时松了口气,想想年底都是罪案高发期,他索性趁着这时候把年假请了,否则又得跟去年似的黄汤子。 傅秋谷这边把工作安排了一下,那边纳木和就屁颠屁颠地跟着他进了办公室。 “老大,听说你要休年假啊,去哪玩?”纳木和跟他姐长的一点也不像,估计是随爹,方头大脸小眼睛,人又是五大三粗的,还是自来卷,看上去特别憨厚。 “你怎么知道我是去玩?我就不能在家睡觉啊。”傅秋谷笑着用手里的资料在他脑门上扇了一下。 “六天长假,给你睡你都睡不住,一年就这么一次,不出去玩多可惜啊。”纳木和摸了摸头,嘿嘿直笑。 傅秋谷把资料整理了一下,也没瞒着他,说:“是要出去。” “去哪去哪?”纳木和眼睛亮晶晶的,头上的小卷毛都支棱了起来。 傅秋谷笑着扒拉了一下他头上的卷毛:“去敦煌,怎么,你也想去?” 纳木和一听是敦煌,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点头跟捣蒜一样:“想去想去,丝绸之路啊,三千年前的楼兰古国,能体会到历史文化的苍凉和震撼,我老早就想去了。” 傅秋谷笑眯眯地看着他,说:“你网上介绍看多了吧。接的警都处理了吗?关的人都到期了吗?手续办了吗?证据都调取了吗?监控都拷贝了吗?” 纳木和瞬间萎了,委屈吧啦地撇了撇嘴,嘟囔:“说那么多干嘛,我又没年假。” 傅秋谷往椅背里一靠,帅脸一仰,美目微垂,一脸的昏君像:“知道没假还不去干活,是不是想年底给你评个差。” 纳木和直接递了跟中指过去:“算你狠!”说完磨磨牙出去了。 直到临走前,傅妈妈才知道儿子真决定要自驾出去玩,不过她知道的消息是去四川九寨沟,旅游人员爆棚的地方,相对来说也安心了不少。 常青觑着傅秋谷那撒谎脸都不红的样子,无声地笑了笑,不过敦煌如今的旅游线路已经被开发的比较完善了,只要他们不跑偏,基本问题不大,况且据说聂元同还找到了靠谱的领队。 傅秋谷他们出发的第二天,常青收拾了行李,挎上自己的相机包踏上了去往嘉峪关的飞机。 早在知道傅秋谷的旅游目的地之后,她就接了一家兰州旅行社的活儿,她作为资深游记写手,这种活儿很容易接到,剩下的就是找机会跟她的秋谷哥哥进行一次旅途偶遇了,想想就激动。 第7章 走失 傅秋谷他们若想开车到敦煌,必然要走清嘉高速,嘉峪关则是清嘉高速的必经之地,而且这里盘踞着号称“天下第一雄关”的嘉峪关,傅秋谷他们好不容易来一趟,不来看看岂不是可惜。 常青踏着灼红余晖登上嘉峪关城楼,虽然整个嘉峪关已经被很大的商业化,紧随落日而来的便是点点霓虹灯光,但就在这灯火将亮未亮的时刻,依旧能感受到当年天下第一雄关的巍峨壮美。 “除是卢龙山海险,东南谁比此关雄”,放眼万里黄沙,大漠落日,时隔六百多年的洗礼,历史的苍然仍在烽燧遗墩中若隐若现。 常青盘横在嘉峪关景区,满心期待地等着跟她的秋谷哥哥相遇,而乌吉木的一个电话则让她拧了眉毛。 纳木和给傅秋谷打电话,得知他们在嘉峪关根本没下高速,开车直奔了敦煌。 常青紧随其后到了敦煌已经是傅秋谷出发的第三天,紧随而来的消息却让她脊背发凉。 从昨天下午开始,所有人都联系不上傅秋谷,包括跟傅秋谷随行的三个人也全都断了联系。 这下子所有人都麻爪了,常青一刻也没耽搁,很快打听到了那个向导的名字。 敦煌向导圈互相之间多多少少都认识,常青一打听就能打听到,让她心凉的是,向导赵河根本没有随队跟车,傅秋谷他们完全属于擅自行动。 “到底怎么回事?”常青站在赵河的户外店里黑着脸,整个人都阴沉沉的。 赵河有些心虚,毕竟是他带的队:“昨天敦煌下雨,通往雅丹地貌的公路被冲断了,不适宜出行,当时他们几个也是同意了的。可后来他们又说好不容易来了,时间也紧,想在附近转转,我就跟他们说实在想转的话就去玉门关看看,那离的近,单程也就是一个半小时。不过我千叮咛万嘱咐过了,只能到玉门关,绝对不能再往前走了,他们答应的好好的,可谁知道……我这也着急呢,这一天一夜没消息,出了事这责任谁担。”说到这里赵河又有点来气了,他最烦的就是这种无组织无纪律的富二代们,仗着有钱连命都不放在眼里,结果出了事自己还得担责任。 为什么知道他们是富二代?四个人开了辆一百多万的悍马H2,要多嚣张有多嚣张。 常青完全无视他的抱怨,直接问重点:“他们车上有补给吗?你为什么没有随队跟车?” “哪有啊,我这东西都准备好了,一听当天走不了,他们压根就没往车上搬。我要根据人头准备物资,而且路程也近,所以他们也没让我跟着,说去去就回。”赵河说着努努嘴,店里角落里放着准备好的五人装备。 常青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说:“你再去准备一个人的补给,半个小时后我来接你。”她说完就直接走了。 赵河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个小丫头,心里琢磨着估计是去报警了。反正人是因为不听他指挥擅自行动走失的,就算报警他也不担责任。 不过那丫头说再准备一套装备,虽然不知道要干什么,但他也依言准备了,反正都是收钱的。 结果半个小时后,户外店门口,一辆改装后顶着一排狩猎灯的陆丰X9停了下来,常青跳下车,进店就开始往车上一套套拿装备。 “哎哎哎,你这是……”赵河这个时候可算是看出门道了:“你要去找他们?” “不是我,是我们,这里的路线我不熟,我需要一个向导。”常青说着,轻松将一个负重四十多斤的背包扔进了车斗里。 赵河看着常青眯了眯眼,别的不说,就这丫头挑车的眼光就绝对是个内行。这车他认得,圈里有人会把多余的车或者淘汰的车往出租,这辆停产的X9虽然看着又旧又便宜,但性能绝对是越野小能手,而且这车保养的很好,只有内行人才能看出好赖。 直到此刻,赵科看常青的目光才有了改观。 “喂,光有装备不行啊,备胎汽油带了吗?”赵河溜达着走下去看车里。 后座已经被堆满了,他都看不到底下尽压着什么。 常青拍了拍车顶的行李架,架子上被帆布牢牢抱着,赵河掀开个角看了一眼,四条AT3轮胎被规整地绑在行李架上。 赵河咂咂嘴,无话可说,碰到行家了:“我丑话说在前头,带队可以,但如果人真出了事我可不负责任,他们是因为擅自离队才这样的。” 常青乜了他一眼:“一般带队向导报价1-2万,你讹了聂元同那个冤大头4万,现在想撒手不管,你觉得你以后还能在圈里混吗?” 如果换成别人,赵河肯定不会把这话放心上,可常青一看就是圈里人,除了对当地地形不熟以外,这里面的门道她肯定都清楚。 这些消息都是乌吉木从聂元同那打听来的,她性格开朗,人缘儿好,跟傅秋谷的朋友几乎都认识。在纳木和打听到他们的目的地后,乌吉木就第一时间联系了聂元同,傅秋谷既然不是跟同事出去,那就肯定是这几个损友,聂元同首当其冲。 从那个没脑子的人身上很容易挖出消息,路线,人员安排,价格,向导,无论什么乌吉木都打听的一清二楚。 聂元同还一直在充大头,说自己有经验,向导靠谱,绝对绝对能照顾剩下拿几个“没出过远门”的人。向导讹了他4万,而他却为了不扫兴,显得自己有面儿,楞说人向导是友情帮忙。 反正各种听着不靠谱,谁能想到还真出事了。 其实常青压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门道不门道的,之前她都是独自旅行,所以野外常识很丰富,乍一看特唬人。但是国内旅游风气是个什么样子她还真不知道,说这种话完全是诈他呢。 赵河不情不愿地上了车,其实救人谁都想就,这要不是他带的队出事了,人命关天他巴不得冲到第一线,救了人得名得利,没救了也不损失啥,反正自己不担责任。 刚刚常青租车的时候,跟那个租车老板咨询了一下进雅丹的事情,所以此刻她看似非常熟练地先到当地派出所备案,然后又找了一家救援公司,先是谈好价格让他们派车去救援傅秋谷他们,然后又商定自己会每隔24小时报一次平安,如果超过48小时还未联系就立刻救援。 赵河张张嘴,最终什么话都没说,乖乖做起了向导。 当初聂元同吹嘘赵河多么多么厉害,如今看这人唯利是图的样子,常青对他的印象大打折扣。可直到过了玉门关进雅丹,赵河整个人的气场就完全变了,说话都降了八度。 “他们去玉门关走的是303省道,再往前就是雅丹地质公园,隔得不远便是三垄沙保护站,如果他们没走偏的话……”赵河一边说一边在地图上给常青解释:“但我之前跟三垄沙那边确认过了,最近两天都没有见到一辆悍马H2,再加上昨天这里下过雨,通往雅丹地质公园的公路被冲断了,所以我怀疑他们很有可能是在这段路上走偏的。” 赵河说着用手指画了一片区域:“这一片都是戈壁,一旦偏离主干道很容易走失。去往雅丹的方向是往西走,所以他们往北或者往东走失的可能性不大,就算他们不是去雅丹,而是在发现迷路后原试图原路往回返,那也很有可能是往南偏,所以我的意见是咱们可以试着往西南方向找找。” 常青沿着他的手指看过去,问:“这片是沙漠?” 赵河:“对,这片是库木塔格沙漠。” 常青神情萧肃地顿了顿,说:“悍马的跃沙能力还是不错的,所以我觉得他们被困在库木塔格沙漠的可能性不太大,你再想想还有什么地方会困住他们?” 赵河有些为难地皱皱眉:“说实话,对于他们这帮新手,整个这一片,无论什么地方都有可能困住他们,你不常来这边可能不太清楚,虽然网上没有爆料,但你知不知道光雅丹一年就会死多少人。其实我还是建议你把援救的任务交给专业的救援公司去做,你回去等消息是最好的选择,别到时候人没找回来,我们自己再回不去了。” 赵河的话犹如兜头一盆凉水,实打实地砸在了常青的心坎上,冰冷刺骨。 第8章 盐壳地 常青骤地抬眼看他,目光有些泛冷:“你这是在说我自不量力,还是在说你自己没用?” 这话说得有些不中听,赵河不高兴:“我是好心劝你……” “我不需要你好心。”常青低下头看也不看他:“我掏钱,你带队,如果人找到了,我会把佣金翻倍。” 赵河觉得这女人挺招人烦,仗着自己懂点常识性知识就目中无人,还不会说话,有钱了不起啊。 “行吧,反正人找不找的回来我不保证,我只能保证到时候把你全须全尾地带回去。”金钱爸爸在赵河这里是原则。 正午沙漠酷暑难耐,常青涂了厚厚的防晒,又用纱巾遮住了头脸,还戴着一副盖她半张脸的大墨镜,却依然被烤的头顶冒烟。 而反观赵河,堪比非洲人的皮肤根本不怕这灼人的紫外线,就一顶户外帽一副墨镜,可把常青羡慕坏了。 他们在沙漠里整整找了多半天,期间他们还看到了常青雇佣的救援车队也在这附近转悠了一圈,直到天快要见黑了才无奈作罢。 他们的车路过彭加木墓碑,赵河准备找一个避风的地方扎营。 “前边是哪?”常青站在车顶上向西北方向张望。 天还没有彻底暗下去,在西北方映着夕阳可以看到一大片一望无际的犹如大海卷出层层浪花被突然之间凝固一般的画面,原本是附有动感的起伏线条,却透着让人心颤的苍凉死寂。 赵河低头扎帐篷:“那是盐壳地,罗布泊特有的地形,这里面没有经过改装的车辆是进不去的,地上的掩壳又坚硬又锋利,啃车皮啃的厉害,很容易扎破轮胎。” 常青眼睛一亮,直接一个利落的翻身从车顶翻进了驾驶位。 “喂,你要干嘛!”赵河吓的一个激灵,还以为这娘们儿要扔下自己跑路了呢。 “他们没带卫星电话,进到无人区没信号是正常现象,但车上有导航,虽然找不到路,但是方向还是能找到的,以他们的车速,如果驶对了方向,不可能将近两天还开不到有人烟的地方,所以我断定他们肯定是被困在了什么地方,既然沙漠找不到的话,那他们很可能在那里。”悍马车身重,又负载了四个大老爷们儿,车子进了这里不就跟开上刀山一样么。 常青的情绪有些激动,她伸手指着盐壳地的方向。已经将近两天了,傅秋谷他们的车上没有补给,不吃饭还好,可如果没有水呢? “那也得明天啊,这眼瞅着天都要黑了,摸黑进盐壳地很危险的。”赵河扒着车门,生怕她跑了。 “人命关天,你跟我说等天亮?!”常青脸色登时就沉了下来,赵河怕她胡闹,直接伸手拔了车钥匙。 常青被拔了个措手不及,她恶狠狠地伸手看着赵河:“钥匙给我。” “不给,我挣了你的钱,就不能看你拿生命开玩笑!”赵河严肃地把钥匙揣进兜里。 “你也挣他们钱了,不也袖手旁观么?”常青给了他个嘲弄的笑容,整个人的气场都是沉甸甸的,让赵河不自觉后退了一步。 “哎,你这么说话就不好听了,首先,我还没来得及收钱呢,其次是他们擅自行动,我千叮咛万嘱咐看完玉门关就原路折返,可他们不听,如今出了事我不可能跟着担这个责任。”赵河觉得退那一步挺怂的,又硬往前迈了半步:“再说了,我不也跟你进来了么,怎么能叫袖手旁观。” 常青才不管这些,直接踹开车门吼他:“我让你把钥匙给我。” 赵河摇头:“不……”行字还没出口,常青一个健步迅速伸手以游龙式将手插/入了赵河腋下,然后脚下一绊,转身用力一提,赵河的胳膊被反剪到了身后,常青轻松将人压在了车门上。 “妈呀!!!放放放手,疼疼疼!!!”怪不得这娘们儿敢一个人跟他这个大老爷们进沙漠呢,原来是练家子,赵河被压着肩膀趴在车门上,胳膊疼的嗷嗷直叫娘,另一只胳膊嘭嘭拍着车门。 常青低头直接从他兜里把车钥匙掏出来,然后抽手一推把赵河直接推了一跟头,然后开门,上车,发动,一气呵成。 “哎!你别走。”赵河恨恨地咬咬牙,无奈甩甩胳膊拉开驾驶座,说:“我来开,盐壳地不好开,你没经验。” 常青狐疑地看了他两秒,然后直接跨过档把坐到了副驾驶上,然后盯着他,满脸写着“上来开车,否则卸你胳膊”。 赵河烦躁地搓了把脸,然后认命地从车斗里掏出充气泵开始给轮胎加压。 盐壳地风化出的盐贝壳层层叠叠如同定格海浪一般,最高可达一米,最低的也有30厘米,浪头坚硬锋利,车胎在这上面行驶很容易被划破。 更加要人命的是,这一路地形高低起伏,车子时速一直在5-7之间摆动,比在巨浪中行驶的船还要颠簸,常青感觉她肠子都要被颠折了,眼睛直冒金光。 恍惚中她看到远处有一个黑点,仿佛还在动。 她使劲眨眨眼,黑点越来越近,是个人影。 “赵河赵河赵河!”常青急忙去拽赵河袖子。 “别拽,别拽,看见了。”赵河也老远就看见了,并且比常青更早确认了那是个人,已经打了方向在往那边开。 常青看到那人影在向他们挥手,傅秋谷,竟然是傅秋谷! 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她跟只猴子一样,直接反手抓住车窗,从窗户中钻了出去翻身上了车顶。 “傅秋谷!!!”常青把双手拢在嘴边喊。 那人影愣怔了一下,然后疾步往这边走来,虽说疾步,但这盐壳地实在不好走,就这样一车一人也耗了将近二十分钟才汇合。 “常青?你怎么会在这?”傅秋谷微微有些狼狈,但精神头还算不错,他惊讶于在这个鬼地方会见到常青。 “我来找你,你没事吧?”常青早就忘了矜持,焦急地从上到下把傅秋谷摸了一遍,发现没有伤,才从车里往出扒拉食水。 三个人上车在原地休整,傅秋谷喝了点水,吃了一块压缩饼干后开始说明情况。 原来一行人看过玉门关之后,傅秋谷和白川的意思是原路返回,可聂元同那个山炮非说自己认得路,非要往前再开一节,感受一下悍马在沙漠里飞奔的感觉。 傅秋谷最开始不太同意,毕竟这种地方很邪性,好多事情都不好说,可聂元同说他脑子就是活指南针,从来没迷过路。 然后…… 他们成功迷路了。 其实感觉开出去没多远,就绕了一个小沙包过了过瘾之后,他们就开始往回折返,可谁知道他们往回开了能有半个小时也没看到玉门关,这下四个人全都麻爪了。 就这样兜兜转转开了一天,最后成功把车子困在了盐壳地里,车胎废了。 傅秋谷喝了一瓶水,又拧开一瓶哗啦啦全都倒在了头上,喘着气嘴里愤愤地说:“聂元同这逼就是个废物点心,早知道老子一百个不跟他出来玩。”估计这是气急眼了,嘴里也没个荤素忌讳。 他们的车在盐壳腹地趴窝,车上没有卫星电话,手机没有信号也成了个摆设,无奈之下四个人里只能由体力能力最为出色的傅秋谷担当起了救星,在车上缺水少粮,并且体验了一把什么叫昼夜温差之后,傅秋谷只身穿越腹地,想办法出来求救。 其实他这么做非常危险,他走的方向完全不对,如果不是遇到了常青,在这么顶着暴晒走一天就很可能会危机生命。 这么想想,常青后怕的心肝儿直颤悠,看傅秋谷的小眼神儿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这人忽然在她面前“嘭”的一声化成一股烟没了。 真想上去抱抱,她秋谷哥哥的怀抱一定特踏实,特温暖…… 第9章 汇合 “哎,你怎么会在这里?”就算现在人就活生生站在他眼前,傅秋谷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常青为什么会来救他们。 常青污污的思绪被打断,她轻咳了一声,拿了条毛巾扔他脑袋上,异常淡定地说:“我接了个兰州旅行社的活,来这边采风,乌吉木说联系不上聂元同了,怕出事,正巧我在这边就给我打电话让我想想办法,你不是说去九寨沟吗?。” “啊……是啊……临时决定来这边的,别跟我妈说啊!”傅秋谷有些不自在地笑了笑。 常青眨着黑亮黑亮的眼睛用力点了点头,挺……可爱的。 傅秋谷狐疑地看着她,不知怎么地,他心里隐隐觉得不太对劲,可转念想想,又觉得自己自作多情,事情都过了八年了,谁还当真啊。 不过能在这里遇到常青,只能说有缘分,还有就是这丫头够义气,尽然冒险进来找他,等回去了得对丫头好点儿。 三个人驱车一点点挪到傅秋谷他们出事的地方,聂元同在看到傅秋谷真带车回来的时候,激动得差点哭了出来,长这么大,他聂大少什么时候过过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 “赵队长!哎呀我的赵队长!你可算来了,我就说你是个能耐人,肯定能找到我们的!”聂元同拖着一条腿还想够着去抱人家。 常青站在远处翻了个白眼。 “你这是怎么了?”赵河脸上讪讪的,人找到了就好,他其实心里也踏实了不少,毕竟这是四条人命呢。 他看着聂元同脚脖子上裹着厚厚的纱布,说着就直接拆了下来。 “哎哎哎,啊!疼!”聂元同嚎的跟杀猪一样。 他脚脖子上不知被什么划破了,虽然口子不深,但却一直淌血,感觉像是刚受的伤。 “是不是踩盐壳地上了,什么时候?”赵河说完也没等回答就想转身去车里拿医药箱,谁知道刚一动弹,常青就特有眼力见儿地把药箱子戳到了他眼前,差点磕了下巴。 对于常青,赵河是完全没脾气的,接过箱子就开始给他处理伤口。 “昨天傍晚,谁知道这地看着结实,其实一踩就碎。”聂元同抱怨,但眼睛却直往常青身上瞟:“哎赵队长,这美女是你助理啊?” 脸挡的跟阿拉伯人似的,他哪只眼睛看出美了? 常青没吱声,赵河心里呵呵两声,说:“那是你运气不好,盐壳地非常坚硬,但有些薄的地方也很容易被踩碎陷落。而且盐壳里含有非常丰富的矿物质和盐,所以划破的伤口愈合不仅慢,还疼。”他说着毫无同情心地直接把酒精棉球丢上去,疼得聂元同嗷一嗓子差点蹦车顶上。 车里剩下的两个人看到常青他们也高兴地很,先是一通感谢,然后接过食水就开始吃了起来。 白川从始至终不怎么说话,但目光却一直停留在常青身上,对方把脸捂的很严实,这让他产生了些好奇心。 “赵队长,这位是你的队友吗?帮我们介绍一下吧。”陆培峰咬着一根火腿肠,看到跟在傅秋谷身边帮着往自己车上捣腾行李的常青问,他倒是没别的意思,就是礼貌性的问一下,毕竟人家姑娘家家跟着进来救人,怎么着都得感谢一下。 常青第二次被提及,她自己还没说话呢,傅秋谷莫名微微皱了下眉头,然后对他们说:“跟你们介绍一下,这是常青,我……妹妹,专门进来找我的。”他那个我字咬的有些重。 “常青?”聂元同眼珠子瞪老大,也不管脚疼不疼了,扭头看常青:“你是青青?什么时候回来的啊?来来来,把眼镜儿摘了让哥哥看看。” “聂哥。”常青带着笑音说。 “你们认识啊?”陆培峰咽下最后一口火腿肠问。 “六子,白川,来来来,我来给你们重新介绍一下,这位……”他指着常青说:“名字叫常青,是秋谷的干妹妹,小时候秋谷常带她出来玩的。白川你那时候在国外,六子你跟我们那会儿还不认识的,所以你俩可能不知道,秋谷那时候可疼她了。” 最后一句话不知道戳了哪,常青跟傅秋谷两个人脸上都变了变。 傅秋谷跟聂元同和白川都是从初中就在一起玩的,并且三家的关系也都不错,后来白川大学出国了,而傅秋谷跟聂元同虽然大学一个在公安学院一个在商学院,但两个学校离的也不远,依旧隔三差五出来鬼混。 陆培峰则是他们大学毕业以后认识的,跟聂元同如今合伙开公司,陆家跟聂家关系走的很不错,所以虽然陆培峰比他们都小三四岁,但聂元同出来玩一般都会带着他。 聂元同兴致勃勃地又冲常青说:“来来来,青青,给你介绍一下啊,这位是白川,这位是陆培峰,都是我和秋谷的朋友。” 常青很是乖巧地站在聂元同身边,听到他的介绍,自己礼貌性地摘了眼睛和围巾打招呼:“白哥,陆哥。” 赵河在暗地里撇撇嘴,心说:装什么短尾巴小白兔,明明是条美女蛇。 “美女啊!”看到常青的样子,陆培峰伸了个大拇指感叹了一声。 白川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然后点头冲她笑了笑,说:“你好,谢谢你来救我们。” “不用。”常青说完又把围巾和眼睛重新扣到了脑袋上。 “真是女大十八变啊,青青,跟哥说实话,你是不是整容了?”聂元同拉着常青问。 当初常青进了傅家之后,傅秋谷担心她自闭,所以跟聂元同出去玩的时候,只要不去会所,一般都会带着她,所以一来二去聂元同这个自来熟倒是跟常青的关系很好,也老爱拿她打趣。 “整屁的容,没事儿干了是吧,以为自己在家呢,能安心睡大觉了是不是?”傅秋谷一把拉过常青的胳膊:“干活儿。” “啧,吃多了吧你!”聂元同被扫了兴致,埋怨了傅秋谷一句。 “我来我来我来!”陆培峰吃饱喝足,看到常青要拿背包,他直接伸手接了过来:“怎么好让女同志动手,你去歇着,我来我来。” 赵河懒得搭理这伙富二代的久别重逢,给傅秋谷处理完伤口,就拿着手电开始蹲下来看车子的损毁情况。 还好,百十来万的车不是大风刮来的,反正看外表应该问题不大,就是轮子瘪了仨。 “我说你们这车是怎么开的,轮胎坏一个还不行,怎么坏了三个,轮胎瘪了就不能开这是常识,万一出了大问题,这车就算彻底废这儿了,救援车都拖不走。”赵河看着被碾到惨不忍睹的轮胎,心疼啊,这一条轮胎就好几千啊。 “这都快死山里头了,谁还管车死活啊,现在唯一不漏气的那个都还是备胎呢。”聂元同翘了只脚丫子抱怨。 当初有一个车胎漏气,他们第一时间换了备胎,可他们走的大方向是错的,卫星地图上根本没有标注这片盐壳地到底有多大,边际在哪,虽然直接开下去也能找到村镇,但车子根本经不住在盐壳地这么奔波。更何况这几个人都没有在盐壳地开车的经验,所以轮胎磨损的格外厉害,最开始一个漏气还心疼,最后三个漏气他们都麻木了。原本想着再开一段路就能出去了,结果车胎磨损严重,再开下去汽车悬挂就得废了,没办法车子最终被困在了这里面。 “钢圈彻底报废了,这三个轮胎都得换,现在天已经黑了,换轮胎只能等明天天亮,这地方没办法扎营,都在车里凑合一宿,明天换了轮胎去外面的营地再说。”来的时候赵河已经扎好两个帐篷了,还有一些做饭用的东西也都在外面,所以那里可以算是一个营地,他们的首要任务就是从这里出去到外面的营地。 第10章 星空 为了照顾女同胞和伤病号,常青和聂元同留在了悍马上,毕竟这车确实宽敞,睡着能舒服一些,并且有常青在,傅秋谷自然而然也留在了车里,剩下的三个人被撵去了常青的那辆陆风上。 盐壳地里几乎没有活物,所以这里的夜晚静的可怕。被雨水洗刷过的天空干净清冷,由于他们来的月份不太对,所以天上只能看到几粒如同钻石般闪烁的星星,但中旬的圆月却将明亮的银光洒满大地,将周围的一切都照的一片白。 聂元同心再大,这两天一夜也过的寝食难安,这会儿踏实下来后趟在后座上睡的呼噜震天。 “我从来没感觉到北斗星能离我这么近。”常青躺在副驾驶上打开车窗去仰看星空:“可惜了,我还以为能看到银河呢。” “想看的话,下次选好时间我再带你来。”傅秋谷躺在驾驶位,目光不自主地去找北斗星,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说,也许他下意识的想对常青好点儿,至少比以前好点儿。 他喜欢这种宁静的感觉,那种从内而外的放空,仿佛心灵也被洗涤过一般,除了身背后的呼噜声…… “Look at the stars(仰望天上星星) Look how they shine for you(看着它们为你绽放光芒)……”躺在旁边的常青忽然开始小声哼唱起了歌,声音清亮温婉,柔柔的很好听。 “……I came along(我跟随着你) I wrote a song for you(为你写下一首情歌) And all the things you do(为你做的一切)……“常青缓缓升起车窗,将歌声全都圈在车内。 傅秋谷微微侧头听着,关闭车窗的摩擦声仿佛一下子擦过心尖儿一般,一点点收紧,心弦跟着颤了颤。 “……You know i love you so(你该知道,我已深深爱上你) I swam across(整颗心早已游向你) I jumped across for you(整个人飞奔到你面前) Oh what a thing to do(这是多么艰难的一件事) Look at the stars(仰望天上星星) Look how they shine for you(看着它们为你绽放光芒) And everything you do(为你做的一切绽放光芒)……”常青不敢去看傅秋谷,她只能闭着眼睛,缓缓地唱着歌,偶尔睁开眼也只敢看向窗外星空,她想让傅秋谷听的清楚些,可又怕他能听懂。 常青唱的这歌傅秋谷以前听过,虽然不知道什么意思,但总觉得今天听着格外窝心。一曲唱罢,他忍着心头的悸动,转头笑着说:“没想到你唱歌也这么好听。” 常青回了他一个笑,心里说不上是失落还是庆幸。 第二天天刚见亮,赵河就起来开始准备修车,不算疑似废人的聂元同,剩下的四个大男人很快换掉了废轮胎,然后整理行装准备上路。 依旧三个人一辆车,只不过换城了常青,傅秋谷和白川开陆丰,剩下三个人开悍马。悍马的司机是赵河,陆风的司机毫无疑问落到了傅秋谷身上。 卫星电话和手台都是一辆车配一部,赵河开车打头阵,在手台里千叮咛万嘱咐让傅秋谷跟着他,最好能压着他的车辙走。 专心开车的傅秋谷很帅,因为路实在难走,他眉心微蹙着,下颌线紧绷着,手稳稳握着方向盘,偶尔喉结滑动的动作性感极了。 “听老聂说,你一直,在国外?哪个国家?”忽然坐在后座的白川开口问她。 其实这种路面说话且费劲呢,一句话能垫出三四个拐弯儿,都得挑车稍微平稳的时候说。 常青紧紧抓着车顶扶手,一边晃悠一边运气:“一直在,美国。” 白川:“真遗憾,我是在欧洲。” 常青转头礼貌地笑了笑,白川也对她露出了微笑,唇红齿白的,很好看。 常青内心OS:遗憾你奶奶个腿儿,别以为老娘不知道你琢磨啥呢,笑什么笑,显你牙白啊! “专心”开车的傅秋谷一直支棱着耳朵,眼角瞥见常青扭头去看白川,还笑。他磨磨后槽牙,白川可不是个良配,看着绅士无害,其实是个骨头缝里都会冒坏水的货,可千万不能让常青这傻丫头上当。 “你从哪弄来的,这车?”傅秋谷拉回了常青的注意力。 “租的。”常青言简意赅,然后指了指前头带路的悍马说:“就你们那,油老虎,贵不说,油耗还高,配件,纯扯淡,重心问题,沙峰容易,侧翻。” “你这十几万的,小破车,停产了吧。”傅秋谷说着拍了拍方向盘。 常青点点头:“别看停产了,越野很吃香,这车轴距短,车身轻,沙漠脱困,能力很强。缺点就是油泵,和涡轮动力,不足。不过这车……”她拍拍副驾驶车门,说:“都改了,除了油泵和涡轮,还有前后桥以及,变速箱,也都换了,所以很抗造。”她看车的时候就看出来了,后来又跟租车的老板确认了一下,所以这车别看旧,但比那些好车租费都贵,最后老板还看她是姑娘,又懂行,给她打了八折。 傅秋谷挑挑眉,有些新奇地看了眼常青:“你很懂啊。” 常青嘿嘿笑了笑,没接茬。 看对方没接茬,傅秋谷很体贴地没再追问,可这回心里却觉得痒痒的,很有想刨根问底的冲动。 车子开了一个小时才从颠簸的盐壳地里钻出来,当车轮碾进沙漠的时候,前车里聂元同激动的嚎叫声他们后车都听得清清楚楚。 扎营,休整,做饭,赵河不愧是常年在野外刨食儿的行家,他几下就架起了酒精炉,不过片刻营地里就飘出的菜汤的香味。 “嗯!!!这才是人间美味啊!”聂元同瘸个腿守在炉子边,俩眼瞪着就等饭熟了。 赵河趁这个时候把之前扎好的两个帐篷收起来,又把带着的两桶汽油加进悍马油箱里,这车不愧为油老虎,油箱大,耗的也快。 加油的时候赵河还在感叹,常青这丫头想的挺周全,她刚去翻工具的时候发现不仅有钢绳和绞盘这些东西,甚至连补胎的大力胶都有。 煮了一锅蔬菜肉罐头,然后一人分了半个馕,赵河一边吃一边开始讲之后的路该怎么走。 “既然来都来了,不逛逛也是遗憾,聂元同的伤疼是疼了些,不过伤口不深,问题不大。”赵河说着抽出地图给他们看:“算上今天你们还有两天的时间,所以楼兰肯定是去不了了,那得绕过罗布泊湖,时间来不及。这样吧,一会儿带你们去祭拜一下彭加木,然后过老鼠沟大峡谷去看罗布泊湖,那有一个罗布泊镇,中午我们在那休整,下午出发去龙城雅丹,然后一路往东过罗布泊到黑三口,再去八一泉,晚上住三垄沙保护站。玉门关你们已经看过了,所以第二天我们直接折向往南去库木塔格沙漠,从沙漠走党水河库,七里镇最后回敦煌。这么安排有异议吗?” 赵河说完环顾四周,看没人反驳,他满意地点点头。在这里他是专家,谁干反驳他喷死谁,除了那个仗着自己长得漂亮就以为别人不敢还手的那谁…… 第11章 托帕石 赵河带着他们先是去看了彭加木,在墓碑前,一人放下一瓶矿泉水。一行人驱车经过几座生了锈的铁塔之后,到达老鼠沟大峡谷。 “这峡谷全场60公里左右,以前是河道,后来干涸了变成峡谷,人们发现峡谷沙石山上布满了大小不一的洞穴,看上去就跟老鼠洞一般,所以就给这里取名老鼠沟。”常青看着蜿蜒曲折的峡谷,两侧形态各异的沙石山层层叠叠如同纸张摞在一起,随着峡谷走向纵深迂回盘曲。 “没想到你知道的还不少啊。”傅秋谷顺着常青的介绍,还真去仔细看了峡谷两侧。 “做功课啊,别忘了我来这里是工作的,回去要交作业的,所以来之前我都得做足了功课。”常青说着晃了晃手里的相机,然后对着窗外咔嚓咔嚓地拍了起来。 傅秋谷被她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常青是因为有工作才来的这边,并不是特意大老远跑来救他的。这个念头让他觉得很顺理成章,却又有那么一点不甘心。 有什么不甘心的呢?如果常青是专程过来救自己的……这个念头一晃即逝,快的他自己都没抓住。 中午车子开进罗布泊镇,说是个镇子,但建筑不多,人烟稀少,听赵河说就连超市和旅馆也才是这几年逐渐建立起来的,都是为了这附近的一个钾盐矿,一般来这边玩,都会把这个镇子当做一个落脚点。 赵河告诉常青,这边有一个军事重地,所以让她暂时把相机收起来,别随便乱拍,以免惹事。 他们中午在镇上吃了新疆拌面,然后去加油站补油,聂元同不死心,临走的时候愣是打包了一份死贵的拌面,说是太美味了要路上吃。 傅秋谷损他:“这个时候给他屎都是香的。” 一伙儿人哈哈大笑,聂元同还特不服气地从袋子里夹了一筷子面塞进嘴里,报复性地嚼着。 人吃饱了,车也喝足了,车子驶出罗布泊镇,在经过几座矿场的时候赵河停下了车。 “你们想找托帕石吗?这附近就有,你们可以看看自己的运气怎么样。”赵河说着在车子两旁的隔壁上比划了一下。 “托帕石?刚刚那镇子上不是有卖的么?”陆培峰说。 “都是假的,现在托帕石不多了,他们卖的都是用黄水晶冒充的,不信你可以买来称一下密度,水晶的密度是2.6,而托帕石的密度是3.5,不一样。”赵河说。 聂元同跳着脚扒拉了一下地面,说:“谁还愿意去量它啊,看着差不多就行了呗,又不值多少钱。”他说完又扒拉了两下。 他们在这你一言我一语的时候,常青已经埋头走出去老远了,傅秋谷检查完车子下来的时候,就看到远处戈壁滩上常青小小的身影以及缀在她身影不远处的白川。 “怎么样,有收获吗?”白川穿着一身灰色户外装,此刻外套被他系在腰上,露出里面的白色T恤。虽然白川看着瘦,但露出的T恤却是修身款,很合适地勾勒出他的胸肌线条,健身房的产物。 常青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说:“没呢,现在旅游攻略满天飞,除了本地人,还有很多外地人慕名来这里找托帕石,所以很难找到品相好的了。”她说着捡起一颗黄色的托帕石说:“像这种满是裂纹的几乎没人要,还有彩色的托帕石也不好找,你看着满地几乎不是无色就是黄色的。” “我发现你懂得很多,是不是以前走过很多地方?”白川说着也捡起一颗石头看了看,没什么看头又扔了。 常青避重就轻地说:“会想要些旅游攻略,每次去一个地方之前要做好准备,否则你也许会错过很多好的风景。” 她说完忽然加快了脚步,然后蹲下身开始刨土,白川紧跟而上,看到常青手里多了一颗污突突地石头微微泛着蓝色。 “蓝色托帕石,品相不错,回头打磨一下可以做个吊坠。”常青显然很高兴,石头不大,但足够做一个小饰品,做什么呢?什么东西她秋谷哥哥戴在身上合适呢? “你运气真好。”白川也不找石头,就跟在常青后面慢悠悠地溜达。 “你跟在我后面什么都找不到的。”常青把石头用手擦了擦,然后揣进兜里。 “是吗?”白川微微眯起眼睛:“那不一定,万一捡漏了呢?” 常青回头看他,又把石头掏出来晃了晃,眼底冷了几分:“石头都有主了,捡来也没意思。” “哦?”白川饶有兴致地挑挑眉,然后扭头意有所指地看了傅秋谷一眼,直接说了句八竿子打不着的话:“真难为你,大老远的跟着过来。” 常青脸一下子垮了下来,她盯着白川,目光中闪过厉色:“白哥,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伤人伤己。” 白川看着常青那呲着牙如同一只护食小兽一般的表情,忽然嗤一声笑了:“你真有意思,配某些人可惜了。”白川不点名道姓,但脚指头都能听出来他说的谁。 看到不远处傅秋谷越来越近的身影,白川转身摆摆手:“对了,你昨天唱那歌挺好听的,秋谷英文从来没及格过,你应该换个中文歌。” 说完他拍拍屁股走了,留下个红着脸仿佛做坏事被抓包的常青,愤愤地盯着他的背影。 “聊什么呢?”傅秋谷走近时,常青已经恢复了常态。白川避开他走了另一个方向找石头去了,俩人没说上话。 “没什么。”常青摇摇头,忽然想起什么,然后掏掏兜,献宝似的拿出石头:“你看。” “他那人就那样,假高冷,整天阴阳怪气的,你别搭理他。”傅秋谷说着接过石头看了看:“挺漂亮啊,赵河说现在这种蓝色的不好找了。” “是啊。”常青只要看见傅秋谷就高兴,眼睛笑的跟豌豆角一样:“你喜欢吗?喜欢就送给你。” “我不要。”傅秋谷把石头还给常青,说:“捡到就是缘分,快收起来,看我捡到的。” 他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块乳白色的石头,手掌一半大。 “蛋白石!!!”常青瞬间炸锅了,抓着傅秋谷的手直蹦:“秋谷哥哥,蛋白石!!!” 傅秋谷被她的状态逗乐了,他嘴角噙着温润的笑,说:“是是是,这东西又不值什么钱,你这么激动干嘛。”他捡到以后就让赵河看了一眼,确认过是蛋白石。 常青最见不得傅秋谷笑了,这人笑起来太犯规了,眉梢眼角都勾得她晕乎乎的,她立马低下头抓过石头假装看:“谁说不值钱了,也就你们这些有钱人不当回事,这石头打磨好了,手感温润滑腻,它能做和田玉的替代品,虽然不如和田玉值钱,但已经很好了你知不知道。” 她之前查过资料,蛋白石因为这几年的价格水涨船高,已经被捡的十之无一了,能捡到它才是真正的缘分呢。 “知道我是在哪捡的吗?”傅秋谷微微低头看着常青。 “哪?”常青把玩着蛋白石问。 傅秋谷:“车轱辘底下。” 果不其然看到了常青一副“卧槽”的表情,傅秋谷觉得很有意思:“我下车检查车胎的时候捡到的,估计人们都去道两边找,谁也没注意车底下,所以被我捡漏了。” “秋谷哥哥,你简直是欧神附体。”常青冲他竖大拇指。 傅秋谷笑看着常青,觉得此刻的她才算鲜活起来,不再是之前印象里那个平板平面的人,而是面前这个叽叽喳喳的小姑娘。 “喜欢就送给你。”傅秋谷双手插兜说。 “不要不要,你都说了,捡到就是缘分,不要轻易送人。”一模一样的话被常青怼了回来。 傅秋谷无奈收起石头,说:“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再不走来不及了。” 回去的路上常青跟傅秋谷换了条线路,途中又捡了几颗石头,心满意足地回了车上。 第12章 忍着点 他们路过龙城雅丹,常青一边拍照一边给傅秋谷讲解:“龙城雅丹也叫白龙堆雅丹,是罗布泊四大雅丹群之一,也是中国最神秘的雅丹。”常青说着指向一处雅丹说:“看那个,像不像骆驼。”她说完还咔嚓嚓拍了几张照片:“其实你细看的话,这里的雅丹挺有意思,那边那个是不是有点像乌龟。” 傅秋谷和白川顺着她的指向看去,趴卧在那里的一个雅丹看着还真像一只乌龟。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这里土身土长的导游呢。”白川笑着说。 “做功课啊,来之前看过攻略,当你真真正正设身处地看到这片风景的时候,脑子里的那些攻略就会具象化,印象会加深很多,方便我回去整理笔记。”常青说着点了点太阳穴,笑容里透着自信,亮闪闪的。 “看来做旅游体验师也不容易啊。”白川说着从兜里随手掏出两块糖,把其中一块递给常青。 “还好。”就一块糖,常青也不好矫情,道谢之后接了过来。 “我的呢?”傅秋谷从后视镜横了白川一眼。 白川含着糖块:“我血糖低,她是个小姑娘,你驴大个个子吃什么糖。” 当苦力开车的傅秋谷:“……” 常青看着黑着脸的傅秋谷,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赵哥,能不能麻烦停下车等我一会儿。”常青看了一眼窗外之后,忽然抓起手台对着前面开车的赵河说。 “好。”给钱的是大爷,能打的是姑奶奶,他赵河都惹不起。 “你要做什么?”傅秋谷莫名其妙地看着常青端着相机飞奔下车。 “拍照。”撩下一句话,她就往一旁地势最高的一座雅丹上爬。 “喂,危险。”傅秋谷喊了一声疾步追上。 刚追上去,就看到常青一个没抓稳忽然滑了下来,为了保护手里的相机,她只能用另一只手做支撑。 “常青!”傅秋谷几步跨上一个土台伸手接住了滑下来的常青。 “没事没事!”常青觉得自己挺狼狈,立马摆手示意。 “这还没事?”傅秋谷拉过她的手,手掌的部位被蹭掉了一层皮,正在往出渗血。 “这种小剐蹭常有,没事没事,抹点药就好,你们再等我几分钟,现在光线正合适,我拍几张照片就好。”她说的又要往上爬。 这时其余人也都跑了过来问怎么了,常青一个劲儿笑着跟他们解释说没事,就是要上去拍几张照片。 傅秋谷皱眉看着她从兜里掏出块手绢利落地单手把伤口包起来,然后很抱歉地看着赵河,希望他给自己点时间,她需要拍点素材。 陆培峰提议他替常青上去,但常青说别人替不了,拍照的光线,角度,曝光度都是问题。 真的是阳光不等人,常青看了一眼太阳,然后再度往上爬。 其实她的手脚已经很利落了,就算陆培峰说要替她上去,也不见得比她能快。傅秋谷站在那一直没说话,看着常青手脚并用地爬上去,费劲巴拉就为了拍几张照片,然后又颤颤巍巍地一点点滑下来,心里总觉得不是滋味。 “这就是你说的还好?”继续前行的路上,傅秋谷的脸色一直不怎么好。 “嗯?”常青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后来明白傅秋谷这句话的意思,她笑的有些讪讪的:“真的还好啦,我就是刚刚太着急了,所以脚下没注意,再说了,这种小磕小碰难免的。” 傅秋谷眼睛盯着路面,抿着唇不吱声了。 白川含着糖块,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过了黑山口,赵河在手台里说要统一往南走,去看八一泉。 从挺远的地方就能看到八一泉在沙漠里形成的一小片绿洲,绿草和芦苇零星分布在周边,为苍茫的沙漠里平添了几分生机。 “你们这时间也挺尴尬,现在去三垄沙有点早,所以带你们绕路来看八一泉,这水能喝,不过味道不太好,你们可以尝尝。”赵河下车带着他们围着八一泉转了转。 常青上前尝了一口,确实不好喝,又咸又涩。 另一边聂元同早就“呸呸呸”地吐了起来,然后还喝了半瓶矿泉水漱口:“卧槽,这水怎么这么难喝!” “八一泉也叫甜水泉,不过当地人管它叫碱水泉,或者黄羊泉,因为黄昏的时候常有黄羊过来喝水。别看这水难喝,这一片的活物可都靠这泉水活了。”赵河舀了一口水喝下去,面色如常。 虽然知道难喝,但是好不容易来一样,所有人都象征性地喝了点尝尝。 “这是什么?”常青闲溜达,看到了一具动物尸体,已经只剩下被风干的骨架和皮毛。 赵河:“应该是野骆驼,看着像幼崽,应该是被狼叼了。” “常青,过来。”忽然傅秋谷的声音从车那响起。 常青回头,就看到傅秋谷冲她招手。 “怎么了?”常青两步跑过去,就看到傅秋谷手里的药箱。 “把手给我。”傅秋谷面无表情地拉起她的手,然后慢慢解开她手心的手绢:“忍着点。”傅秋谷说着开始用棉签给她清理伤口,常青低着头,他看不清她的表情,也不知道自己下手轻重,最终还是尽量放柔声音问:“疼吗?疼就说话。” 常青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心说不疼不疼,你多抓会儿就行。 傅秋谷的手掌很宽大,掌心有薄薄的茧子,暖暖的,摸得她从手里痒进心里,她这会儿脸早就红的不能见人了,根本不敢抬起来。 太阳开始收敛起耀眼的光,缓缓接近了地平线,整片云霞都被染成了带着灿金的红,耀眼绚丽,就连天空的颜色都变的丰富起来。 直到车子开进三垄沙保护站,常青依旧能感受到脸上的温度,仿佛被夕阳渲染了一般。 “这边房间不多,他们只给我们匀出来三间,常青是女孩儿,她自己一间,赵河跟白川一间,我和元同跟培峰一间,我打地铺。”傅秋谷跟保护站的人交涉完后回来说。 “你开了一天车了,打地铺根本不解乏。”傅秋谷难得贴心一回:“这样吧,你睡我床,我打地铺。” 傅秋谷刚想拒绝,就听一旁的白川说:“干嘛整的这么麻烦,常青屋里不是还有张床么,兄妹俩在一屋凑合一晚应该没什么吧,你说呢?”白川看向常青。 望着白川意有所指的眼神,常青绷不住红了脸,但是表情还算镇定,她看向傅秋谷:“我没事的,你开一天车了确实需要休息。” 虽然常青的表情正常,但傅秋谷还是发现她在看向白川时微微红了脸,这让傅秋谷微微蹙了下眉。 “……行吧,赵河在准备晚饭,我们吃完了都早点回屋休息,明天再好好玩一天。”傅秋谷看了一眼低着头的常青,转身出了屋。 第13章 噩梦 晚上大家将就吃了一口赵河煮的面条,这还得感谢保护站有煤气和灶台,要不然就只有杂菜汤配馕了。 “卧槽,怎么才一下午就坏了!”实在不喜欢赵河手艺的聂元同兴致勃勃地掏出那袋中午在罗布泊镇买的面,结果打开袋子一闻,酸了。 “30多度的高温,不坏就有鬼了。”陆培峰端着一碗面条使劲吸溜。 悻悻地扔掉那酸了的面,无奈捧起赵河给他盛的汤面,苦着脸吃了起来。 常青瞅他们一个个愁眉苦脸的样子,再尝了口面条,确实不咋地。 她转身从车里刨出来一个小瓶子:“就着这个吃吧。”她说着打开瓶盖,一股酱香味立刻飘了出来。 “什么啊这是?”聂元同说着夹了一块子:“嗯嗯嗯,好吃!”他说着用筷子直点那酱菜瓶子,连说好吃。 “就是点酱黄瓜和地姜,下饭用的,之前在沙漠里本来就干渴,所以我也就没拿出来。”常青说着又从背包里拿出一小袋炒熟的芝麻撒在酱黄瓜上拌了拌。 傅秋谷吃了两口问她:“你做的?” “嗯,味道怎么样?”常青点点头,状似无意地问。 傅秋谷咂吧砸吧嘴,说:“味道不错。”然后又夹了一筷子拌进了面里。 可不不错么,常青为了把酱菜拌的好吃,前前后后可没少做实验。 傅秋谷吃饭有个小习惯,就是口重爱吃咸菜:酱菜、腌菜、拌菜,什么都行,但总得有点,所以常青在这上面没少下功夫。 看傅秋谷一筷子一筷子夹的很起劲儿,常青眼睛都笑弯了。 白川吃了口面条,又夹了口酱菜,眼睛在傅秋谷身上溜达了一圈,没说话。 吃完饭,一小瓶酱菜被刮分的干干净净,常青有些心疼地把瓶子收起来。还有两天才到家呢,六顿饭,他家秋谷哥哥没的吃了,早知道就不当着这么多人面拿出来了。 真是的,一个咸菜也抢。 好不容易到了有水的地方,虽然不是24小时热水,但已经足够让这伙在沙尘里泡了两三天的人欢欣鼓舞了。 常青被安排第一个去洗澡,毕竟太阳能热水有限。 简单地冲了冲,换好衣服回到房间,傅秋谷正坐在床上收拾背包里的东西。由于天气热,他就穿了一件背心,肩宽臂长,腰腹轮廓紧实漂亮,肌肉虽然不虬结,但线条起伏饱满有力,小麦色的皮肤看上去更显男人味。 “我发现无论什么时候看见你,你脸上都干干净净的,就算你们被困在盐壳地里一整夜,也没见你有胡茬。”常青一边擦头发,一边靠近傅秋谷,似乎想看他在干什么。 淡淡的洗发水香味在鼻尖萦绕,是他熟悉的薄荷香味,他的洗发水也是这个味道,只不过常青的薄荷香里带着淡淡的蜜桃味,甜丝丝的。 傅秋谷顺着她的话摸了摸自己下巴,随口说:“刮呗,胡子拉碴的多没形象。”他说完看了眼弯腰打量他摆在床上的一堆东西的常青,湿乎乎的头发就垂在他脸侧,皮肤都能感受到上面湿凉的气息。 “赶紧把头发吹干,这里昼夜温差大,别感冒了。”傅秋谷说完站起身把窗户关上:“你先睡,我去洗澡。” 他说完把东西归拢进背包以后,拿着洗漱用品出了门。 别人都洗的差不多了,轮到傅秋谷这里已经彻底成了地下水,冰冷冷的,好在现在是夏天,洗冷水澡还不至于冻坏。 草草洗了洗,傅秋谷换好衣服回屋的时候,一推门就闻到了一股暖暖的果香味。 屋子里左右两张床,中间的小床头柜上此刻放着一个小电茶壶,正咕嘟嘟冒着热气,甜暖的果香味正从里面一股股地飘出来,瞬间温热了傅秋谷被凉水浇透的神经。 “你煮了果茶?”傅秋谷从小被他老子养出来的富贵病,爱喝茶更爱品茶,家里头光茶叶罐子就能摆满满一堵墙。 “知道你晚上总爱喝点水,没茶叶,所以我煮了点果干,助眠的。”常青准备了两个一次性纸杯,把煮好的果茶倒出来两杯,把其中一杯递给傅秋谷。 “这你还记得啊。”傅秋谷有些惊讶的同时也觉得不好意思,常青喜欢什么,爱好什么,他完全不知道。 “你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常青笑着随口说了一句,嘴角显出一个好看的小梨涡。 这句话听着像调侃,但傅秋谷却莫名听出几分暧昧,他接过水杯轻抿了一口,入口微酸,细品又很甘甜,挺可口:“挺好喝。”他说。 常青依旧是笑,似乎在面对傅秋谷时,她就总是这么笑眯眯的,光看着就让人心情很好:“这是用果干煮的,品种也少,你等回去我用鲜水果做给你喝,比这还好喝。” “好啊。”傅秋谷被她感染的也浅浅笑了一下。 他在抿果茶的时候也在悄悄观察着常青,女孩儿低垂着视线,睫毛浓密纤长,长发微微带着潮气,一旁放着刚刚用完的吹风筒,显然她是怕吹风机伤头发,所以只吹到半干。 她握着杯子的手指修长白皙,指甲修剪的干净整齐,没有长期做美甲形成的损伤,甚至上面还带着白色小月牙,看上去挺可爱的。 不过这阵子虽然千防万防,但戈壁的阳光却终究无孔不入,比起之前在家里最后一次看见她到现在,她肤色至少晒黑了两度,鼻翼侧面有些干裂起皮,人也消瘦了不少,可见这一趟这丫头走的也挺辛苦。 傅秋谷职业习惯总爱观察一个人的细节,因为这些细节很容易暴露一个人的习惯和缺陷。可他观察了半天,发现常青身上就算是一些弊端的细节都不会让他产生反感,挺奇妙的感觉。 …… 陌生的房门立在眼前,微微敞开的门缝投射出屋内昏黄的光线,常青站在门前踌躇不以,她颤抖着伸手,开门。 一个面目模糊的男人忽然出现在门后面,他缓缓举起手里的枪,对准常青的额头,“砰”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声,常青伴着满目血红猛地从床上惊坐而起。 常青感觉屋里的灯亮了,然后一个熟悉温暖的气息靠了过来。 “青青,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宽大干燥的手掌抚向自己汗湿的额头,另一只手轻轻在她肩膀上拍了拍。 “没事。”常青摇摇头,深呼吸尽快让自己快要跳出来的心脏回归原位:“做梦了,不好意思,吵到你了吧。” 傅秋谷收回手,然后倒了杯水递给常青,说:“来,喝点水。” 常青端起杯子,跟沙漠里干渴的旅人一般,一口就把水都喝了,然后把杯子递给傅秋谷:“谢谢。” “梦见什么了吓成这样,脸都白了。”傅秋谷把杯子放在床头柜上。 常青搓搓脸,摇头问几点了。 傅秋谷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一点半。” “我没事,睡吧。”常青说完就自顾躺下了。 傅秋谷蹙眉看着闭上眼睛的常青,对方神情恹恹的,仿佛并没有因为做了噩梦而精神紧张亢奋,似乎……已经习惯了。 “你……常这样吗?”傅秋谷回到自己的床上,躺下来之后还是不放心地问了一句? “什么?”常青的声音从被子里穿出来,闷闷的。 “我是说,你常做噩梦吗?”常青的表现绝对不像普通人做完噩梦后的样子。 常青顿了挺长时间,才说:“没,睡吧。” 看她又什么都不想说,傅秋谷有些不太高兴,总觉得自己有点儿上赶着。可转念又有那么点儿担心常青,如果是频繁的做噩梦,那肯定是有诱因的,这个诱因一定不是什么愉快的记忆。 看着常青留给他的一个后脑勺,傅秋谷咂吧咂吧嘴,怪没味儿的,索性翻身睡自己的去了。 第14章 喝酒 第二天他们在库木塔格沙漠翻沙跑车,虽然悍马由于车身重心问题,在翻越沙峰的时候容易翻车,但它也不愧为军队御用的老牌越野车,动力十足,跃沙能力绝对不是常青租来的那辆十几二十万的陆风能媲美的。 看着四个男人互相换着在沙漠里撒欢,就连赵河都眼馋地上去飙了两把,虽然他开了一路,但光顾着路线和安全了,车子性能完全没享受到。 常青乖乖地窝在她那辆陆风里,之前聂元同暗搓搓地过来借车,被常青直接拒绝了。开玩笑,这车是租来的,虽然改装的很专业,保养的也很到位,但架不住它年头多啊,他们都快把车玩儿飞了,这老古可董不经折腾,玩儿坏了怎么办。 果不其然,陆培峰在翻越一个沙丘的时候,成功把车开翻了。 常青负责开车拉,绞盘,钢丝绳,外加五个男人,整整折腾了五十多分钟,才把这大家伙从沙窝子里翻过来。 “哎哎哎,看看看,那是什么?!”陆培峰忽然指着远处几个移动的黑点问。 赵河抬头分辨了一下,说:“是野骆驼,上车上车,我们开近了看看。” 一听有野骆驼看,所以人一下子来了兴致,纷纷上车开足了马力去追。 那是一个野骆驼群,能有□□只左右,正在沙漠里拔足狂奔,带起一溜漫漫黄沙。 “这是野生骆驼,咱们不能跟太近了,会吓到他们。”赵河在手台里叮嘱傅秋谷。 “他们为什么跑那么快?”常青拿着手台问赵河。 “应该快来沙尘暴了,他们要往雅丹群那边躲。”赵河说。 “沙尘暴!那咱们要不要躲躲?”手台里传出聂元同大呼小叫的声音。 赵河:“没事,就你们这车,就是黑风暴来了估计也能扛得住。” 这个话题落下去不到二十分钟,所有人都明显感觉到天暗了下来,这才上午,视线昏暗的就跟下午五六点似的。 “沙尘暴要来了,我们找个背风的地方躲躲,你们跟紧我。”赵河的声音从手台里传出来。 他们找了个背风的沙丘停下,悍马在前,陆风紧贴着停在悍马身后,所有人缩进了悍马里,以防风大把车掀翻。 六个人塞进一辆车里多少挤了点,常青永远是有特权的坐在副驾驶,赵河作为向导兼司机,自然占了驾驶位。 剩下四个男人委委屈屈地挤在后面,好在这车宽敞,勉强容得下四个人。 沙尘暴如期而至,遮天蔽日的风沙席卷了整个沙漠,能见度只有几十米,就算是坐在封闭良好的车里都能感觉到沙子扑在脸上的粗砾感。 好在这场沙尘暴的风力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时间维持也不长,差不多一个多小时以后,风沙逐渐减弱,天空也开始透出亮光。 他们开出沙漠进入党河水库,在那解决了中午饭,在准备出水库范围的时候,常青的车又陷进了泥洼里。好在有全能小悍马,几个人连拉带推的把车弄出来,即便这样,出党河水库也已经接近下午三点。 过七里镇后,一行人终于在天黑之前磕磕绊绊地回到了敦煌。 “就是这趟时间太短,要我说啊,下次秋谷你请半个月的假,咱们去徒步穿越狼塔C线,那才是男人走的路。”聂元同看到越来越近的敦煌市区,拍着大腿开始畅想。 狼塔C线常青听过,在新疆那边,横穿整个天山,全程二百多公里,历时一周左右,是目前国内最有挑战性,危险性最高,也是最美丽,最能靠近原始环境的一条徒步线路。 “你可拉倒吧,走个罗布泊你就差点死里头了,还狼塔C线,就你这样的,快回去坐地铁C线吧。”还没等傅秋谷说话,陆培峰就直接开怼。 聂元同不服气,俩人在车里哇啦哇啦的开始互相伤害,手台没关,常青他们笑的前仰后合。 晚上终于住进了像样的酒店,傅秋谷他们全都好好洗了个澡,换上干净体面的衣服,然后叫上赵河一起出去吃了顿饭。 赵河这个人有他自私的一面,但总体说来他还是一个不错的向导,在圈子里也是比较有名的。只不过如今这商业时代,不自私确实也赚不到什么钱。 在赵河的带领下,一伙人去了沙洲夜市,跟所有地区的夜市一样,这里也是人满为患,价格也贵的要死,除了一些地方特色以外,最多的就是烤串。不过在常规的夜市也有自己的特色,无论是建筑还是人们的长相以及服饰穿着都带着一定的名族特点。 在浓郁的名族风情熏陶下,一伙人吃的滚瓜溜圆,酒也喝的有些上头。 “哎兄弟,我告诉你啊,你这个妹子可不是个善茬。”大排档的露天遮阳伞下,喝大了舌头的赵河搂着傅秋谷的肩膀称兄道弟:“我知道这件事我确实做的有那么一点点不地道,可这也不能赖我呀是不是,谁让你们不听指挥呢……” 原本傅秋谷还听的一头雾水,当赵河说到不听指挥的时候,他忽然明白过来对方说的是什么,紧接着他就咂么出这里面似乎有故事。 他不接茬,等着赵河继续“招供”。 “我也没打算见死不救,我那会儿都想好了,你们要是再不回来,我就去找救援队,不过救援的钱可得你们自己掏,别我一分没挣着呢就先搭进去大几千,买卖不是这么做的。”赵河说着端起酒杯直接闷了一大口啤酒,继续嘚吧:“可你瞅瞅你那个妹子,凶巴巴地来了我这儿,二话不说就拉着我进沙漠,我也没说不救,就是想告诉她凡事讲究个方式方法,可她呢?”赵河指着自己的胳膊:“差点给我掰折了啊,这都多少天了,还疼着呢,我都没让她赔医药费,够意思吧。” 傅秋谷眯了眯眼睛,也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然后目光转向常青,问赵河:“她当时很着急?” 赵河咳了一声,说:“着急?她脸都黑成锅底了,我那会儿都以为她是来砸店的,我告诉你啊,这丫头可有两下子,当时她就这样,然后这样,我胳膊愣是半天没敢动换,疼的我脑门子直冒汗,这女人谁娶回家谁倒霉。”赵河比划着当时常青用的招式,差点打翻一个酒瓶,他说的颠三倒四,并且有夸大其词的嫌疑。 “她会两下子?”傅秋谷仿佛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他跟赵河确认。 赵河眼睛已经开始发飘,他想了想,忽然摇头说:“什么两下子,就那小丫头片子,还想掰我胳膊?哼,老子一个青龙摆尾直接把她摁车门子上,疼的她直拍车门求饶,哈哈哈哈哈!” 傅秋谷不再去搭理赵河,目光转向常青,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常青感觉到傅秋谷的视线,叼着半拉鸡脑袋抬起头,向对方投去疑问的目光:怎么了? 傅秋谷:没事,吃你的鸡脑袋去。 “秋谷哥哥,我……我喜欢你,你要是同意的话,我……就不走了……”个子刚到她胸口的小姑娘,穿着一条小花裙子,羞羞怯怯地站在他的房门前,突如其来的表白让他唯一的感觉就是荒唐。 傅秋谷惊讶于他忽然冒出的这段记忆,他想到了常青为拍一张照片从雅丹上摔下来还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半夜被噩梦惊醒也是一副强装镇定的样子,赵河还说她身上有功夫,沿着这些他又想到常青似乎从出国的第二年开始就再没有接受过傅家的资助,那么她的钱是哪里来的? 就这么翻山越岭的去拍照片?她还挺懂车,是开车去的吗?是一个人吗?不会危险吗?那时候她才17岁,未成年呢。她都遭遇了什么?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没有父母的她,八年里有人关心过她吗?手破了的时候,有人为她擦药吗? 如果……如果他当初答应了呢?常青的生活会不会就是另外一个样子…… 这个念头无关爱情,傅秋谷只是有些心疼这姑娘,总觉得自己当初的那个拒绝似乎改变了常青的生活轨迹。 第15章 搬家 回去的路上,四个人变成了五个人。 由于时间有限,所以跟来时一样,他们选择连夜开车,四个人倒手。 中途常青想替他们一会儿,结果白川一句:“你有驾照吗?”把她给问住了。 出国的时候她才十六岁,这几年一直没有回来,即便会开车,她拿的也是美国的驾照,回来到现在也没来得及换驾照。 她一到敦煌就去租车,只能说租车那人心挺大,连驾照都不知道看一眼。 “累不累,睡一会儿吧,差不多天亮就能到了。”傅秋谷开着车,后座上的三个人已经睡的呼噜震天了。 “我陪你一会儿吧,晚上开车不安全,反正我也不用开,你回去不再休息半天吗?”常青把外套往上拽了拽,夜行的车里还是有些凉意。 “嗯,我直接回局里看看,这么多天了,事情没少攒,如果下午能偷懒的话,我会早点回去。”傅秋谷说完顿了顿,总觉得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好像他俩是一家子似的。 常青抿抿唇,使劲压下翘起的嘴角,问:“那你回哪?你要是回来的话,我就让阿姨准备饭菜。” 这个“回来”平白让话语里多了一丝丝说不清的暧昧。 傅秋谷犹豫了一下,说:“做吧,我晚上想吃排骨。” “行。”常青再也控制不住地笑了。 到潮海市的时候,天已经大亮。聂元同先是开车把傅秋谷送去单位,又沿路把剩下的几个人送回家。 常青进门正巧碰见要出门上班的傅祥邑。 “叔叔。”常青站在门口笑着跟对方打招呼。 “呦,青青回来啦,这么多年没见,大姑娘了,出去玩的怎么样?”傅祥邑将拿起的公文包又放下,带着常青进了客厅。 常青:“挺好,这么多年了,您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帅。” “哈哈哈,这丫头,人变漂亮了,嘴也变甜了,小时候连话都不爱说。”傅祥邑被取悦了。 常青把背包拿过来,掏出一个丝绒盒子,里面是一块紫檀木的吊牌,上面刻着梵语经文:“这趟出去看见了这个,虽然不值什么钱,但这上面刻着梵语的僧伽吒经,寓意挺好,您是愿意挂车上还是哪都行。” 傅祥邑信佛,一听是梵语经文,他一下子来了兴致,拿过牌子看了又看直说好:“大了,懂事了,我一回来你阿姨就给我显摆你带回来的礼物,我俩都很喜欢,青青啊,有心了。” “应该的,时间不早了,您去上班吧,秋谷哥哥给我打电话说晚上回来,咱们可以好好聚聚。”常青说。 “好好好。”傅祥邑应着就出门了。 常青告诉孙阿姨,傅秋谷晚上回来,还想吃排骨。孙阿姨兴高采烈地出去买食材了,这个时候常青才知道,傅妈妈又出差了,已经走两天了,今天晚上差不多能回来。 晚上这个家里少有地热闹了起来,一直忙得天南海北跑的一家人总算安安稳稳地坐到一张桌子上,吃着家常便饭,唠着家长里短。 常青又变成那个乖乖巧巧的小姑娘,一粒粒扒拉着饭菜,很少说话,但脸上却笑的温柔和煦,跟一只无害的小白兔一样。 傅秋谷没忍住就多看了两眼,越看越觉得看不透。 “哎,小谷啊,前两天我去开会,遇见了一个在市委的老同学,她有个女儿比你小两岁,现在在市委宣传部上班,那姑娘我见了,虽然个子不高,但长相清秀漂亮,你看哪天有时间,你俩见个面,认识一下,交个朋友也好。”傅妈妈说着夹了块排骨给傅秋谷。 傅秋谷盯着那块排骨,忽然就没了胃口,他下意识地看了眼常青,却跟对方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匆忙撇开视线,傅秋谷暗骂自己有什么好心虚的,然后再度抬头,常青却已经转回头,安安静静地扒拉着碗里的饭粒,虽然动作没变,但傅秋谷就是能感觉到她似乎心情有些不好。 “见什么见,我什么样您又不是不知道,回头人家在我这儿受了委屈,您脸上又不好看,先这样吧。”傅秋谷有些烦躁地把排骨整个扔进嘴里,啃的腮帮子都鼓了起来,半晌呸地吐出一块光溜溜的骨头。 “你这孩子,什么叫先这样?先哪样?继续单着啊,你也不瞅瞅你自己,三十多岁的人了,整天没个正行,对象也不找,婚也不接,你是打算打一辈子光棍啊!小时候三天两头换对象的本事哪去了?现在谁家姑娘不是被宠大的,有点小脾气怎么了,你作为一个大老爷们,忍让一下能死啊!”傅妈妈越说越生气,到后来直接“啪”地一摔筷子:“不吃了,气都气饱了!” 傅祥邑已经习惯了妻子的作劲儿,他四平八稳地夹了口菜递过去:“行啦,孩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别一见面就提这点事儿,找老婆不得找个合心合意的呀,要不然以后结了婚整天吵架,难受的还不是小谷。你看咱俩就是,情投意合这日子才能过圆满了,着急是急不来缘分的,你说呢?” 傅妈妈绷了半天,最终死抿着唇角瞪了傅祥邑一眼:“就你会说。”她说完拿起筷子又继续吃饭了。 常青在心里给未来老公公点了个赞,傅家男人泡妞的本事是根儿上带的。 傅秋谷完全就跟没听着似得,该吃吃,该喝喝,什么都不耽误。 “那个,叔叔阿姨,有件事我想跟您们商量一下。”常青放下筷子看着傅家夫妇。 “什么事?”傅祥邑问。 傅秋谷也疑惑地看向她。 常青:“是这样的,我在外面租了房子,我想这几天就搬出去住。” “你要搬出去住?”傅妈妈惊讶:“是家里哪住得不舒服吗?” “不是不是,是我的问题,您也知道我是做旅行攻略的,有时候也会写一些东西,所以我的生活规律会很不稳定,偶尔会早出晚归,日夜颠倒也是常有的。所以我怕打扰到您们的正常作息,所以我想还是住在外面比较方便,您们不会被吵到,我也不用太过拘谨。” 常青说的在情在理,傅妈妈本来想说不会怕吵到,可又听到常青说她自己也会拘谨,所以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找的哪的房子?我这里还有几套你可以拿去挑一下,喜欢哪个叔叔就送给你,住自己家总好过租房子住。”傅祥邑说着就要打电话安排。 常青:“不用了叔叔,我房子已经租好了,钱都交了。” “你这孩子,从小就不需要人操心,去美国以后就再没要过家里的钱,也不知该说你不把自己当一家人,还是该说你懂事,你长这么大,叔叔还什么都没送过你呢。”傅祥邑说着就开始发短信,一边发一边说:“这样吧,房子呢我还是照样送给你,你愿意住就住,不愿意住就扔着,随你愿意。对了,你现在的房子在哪租的?” “就在芙蓉园那边,是个小一居,我自己住够了。”常青说。 “芙蓉园?”傅秋谷抬眼看她。 “嗯,怎么了?”常青疑惑地看过来。 傅秋谷摇摇头:“哦,没什么,我也住那边。” “真的吗?”常青似乎很惊喜:“好有缘啊。” “是啊,真是有缘。”傅祥邑似乎很高兴:“小谷住信德华府,就在芙蓉园旁边,以后小谷你要多照顾你妹妹,知道吗?” 傅秋谷点点头,心里有那么一点点发麻,痒痒的。 第16章 惬意 常青从决定回来就没打算住在傅秋谷家,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傅秋谷根本不在这个家住,十天半个月能回来一趟就已经是烧高香了。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傅妈妈,距离产生美,她不能天天在傅妈妈眼前晃,给傅妈妈一种她很无能,只能住在傅家,靠着傅家,以后如果嫁给傅秋谷会成为一个大累赘的印象。虽然她就算搬出去,傅妈妈也不见得同意他俩搞对象。 ……好吧,人家正主也没同意呢,一切都是她的臆想而已。 搬家很容易,常青依旧一个背包,一个拉杆箱,除了带进来的那些东西,她只带走了屋子里摆放的照片,大部分都是她和傅秋谷的,还有几张她跟傅家的全家福,以及她和自己亲生父母的全家福,只不过那张全家福被她压在了箱子底下,几乎从来不拿出来看而已。 出于礼貌,常青特意选了个傅家父母都在家的日子离开,被千叮咛万嘱咐之后,傅秋谷被委以了帮常青搬家的重任。 新家那边其实早已经准备妥当,当初租的时候就家电齐全,这几天常青重新收拾了一下,又陆续补充了不少生活用品跟食材,看上去温馨了不少。 “你就住这儿?”傅秋谷一进门就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挺好的呀。”常青四周打量了一下。 “我没说不好,可你不觉得小吗?这怎么能住的开啊。”他说着里外又转了一圈,所有房间都一目了然:“这房子也就五十平?” “去了公摊差不多四十多点。”常青说着把箱子放进卧室。 “要不你还是住我爸给你那房子吧,这太小了。”这房子就比他卧室大了一丢丢,根本住不开么。 虽然出去办案傅秋谷也住过招待所或者条件更差的房子,可那都是临时的啊,他惯来都是会享受的,如果是长期生活的话,这种小房子他打死也不会住的。 “我一个人住够了,房子大了我懒得收拾。”常青说着就进入厨房,问他:“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傅秋谷看了一眼表,四点多了:“别做了,怪麻烦的,咱俩出去吃。” 常青从厨房探出脑袋,笑着说:“不想尝尝我的手艺吗?” 傅秋谷心里一动,下意识地点了下头。 常青做的很简单,老醋花生,溜肉段,酱香茄条,还有一碟酸萝卜。 傅秋谷挨个尝了尝,花生炸的火候正好,肉段外焦里嫩,茄条的酱汁浓郁,萝卜酸甜爽口。 “手艺不错啊。”傅秋谷真心夸奖,这几个都是他爱吃的菜,并且比孙阿姨做的都好吃。 “爱吃就行。”常青给他盛了碗米饭:“吃饭吧。” 三个菜,两个人吃了个干干净净,就连那碟酸萝卜都没逃过傅秋谷的魔口。 “别洗了,歇会儿再说,我都吃撑了。”傅秋谷餍足地窝进沙发里,虽然一进门哪哪看得都不顺眼,可就一下午的时间,他发现无论他坐在哪里,都感觉特别的惬意舒适。 “你先坐着,我很快就好。”常青洗了碗,然后泡了一壶果茶出来:“我答应过要给你泡鲜果茶的,这回加了百香果和山楂,消食的,你尝尝。” 傅秋谷看着养生壶里被滚水翻腾着的果粒,除了她说的百香果和山楂以外,里面还有:苹果、柠檬、金桔、猕猴桃、橙子、以及一时半会儿自己也分辨不出来的水果,种类繁多,香味十足。 夕阳已经彻底消失在客厅的角落,窗台上两盆米兰开着稀碎的小花散发出淡淡的香气,电视里放着一款看不懂的综艺节目,傅秋谷惬意地窝在柔软的沙发里,喝着手里的水果茶消食,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感觉到了无比的放松。 这感觉太好了,好得他有点不想挪窝。 “以后谁娶她谁倒霉!”他忽然想起在敦煌时赵河曾经对他说的话。 胡说八道,这么好的姑娘,娶回家简直就是享福啊,傅秋谷感叹,心里琢磨着什么样的男人能配得上他这个妹子呢? 不合适啊,反正他能想到的认识的适婚男青年似乎,仿佛都配不上常青。多好的姑娘,配他们那些歪瓜裂枣简直可惜了。 常青不知道傅秋谷在琢磨什么,她收拾完屋子后进卫生间洗手,忽然看见了放在洗手池边上的男士手表。 她盯着手表看了半天,差点给手表盯出个洞来,最终她打开洗漱台上的镜子门,将手表丢了进去,然后她关上门,若无其事地从卫生间出来,跟傅秋谷继续喝茶聊天。 之后几天常青一直没见到傅秋谷,更没有接到对方询问手表的电话。 由此常青得出一个结论:这货带手表不是为了看的,更不是因为习惯,而是为了装/逼耍帅,显得自己绅士有品味。 再想想他除了警服以外,剩下的那些衣服个个大牌显身材,几十年如一日的臭美骚气劲儿一点没变。 什么嘛,还指着这个让他再来家里一趟呢。 “亲爱的,出来吃饭啊。”常青拿了块小毛巾擦着绿萝上的叶子,脖子底下夹着电话。 乌吉木:“呦呵,这谁啊?我咋听不出来呢?” 常青抿着笑:“妾身是您的小青青啊,您忘啦?” “小青青?我还小绿绿呢。”乌吉木翻着大白眼:“你还知道回来啊,咋没死外头,这么多天了,你给我打过个电话吗?!!!” 乌吉木委屈了,从常青进敦煌找傅秋谷以后就再也没给她打过电话,她好几次打过去都显示不在服务区,给她急坏了。 常青心疼地么么哒了两下:“这不没顾上么,累死了都。” “是,有傅秋谷那个小婊砸在,您哪顾得上我啊,还么么哒,我告诉你,啪啪啪都不好使!”乌吉木那边也不知道在吃什么,跟耗子似得,咔嚓咔嚓的。 常青:“吃饭吃饭,咱好歹出来见一面,我当面给娘娘您赔罪怎么样,哎,要不这样吧,你来我家,我租了房子,晚上给你做好吃的。” “我要吃酸菜鱼!”乌吉木说。 “行,别说酸菜鱼了,酸菜缸都做给你吃,几点过来?”常青说着就扔下小抹布准备去买食材。 乌吉木:“下班呗,你当谁都跟你似的,随便写俩字儿就能哗啦啦赚钱。” 常青反驳:“什么叫随便写俩字儿?你知道我憋三千字有多费劲么,还哗啦啦,你以为拉肚子呢,我也是凭本事吃饭的好么宝贝儿!” “哎,你说要是傅秋谷哪天发现了你这贱嗖嗖的真面目,他会怎么想?”乌吉木八卦心起。 “什么怎么想?”常青换了个耳朵夹电话,从鞋柜里掏出鞋准备换上:“到那个时候我让他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他还哪来的心思去顾得上想这些?” “真臭不要脸!”乌吉木评价。 “彼此彼此。”常青回敬。 第17章 茶艺 晚上乌吉木一下班就顺着常青给的地址摸上门来。 “转角烘焙家的甜甜圈。”乌吉木晃晃手里的袋子。 看见甜甜圈,常青眼睛直冒星星,上来抱着乌吉木就啃:“啊!!!宝贝儿,我爱死你了!” “滚!我不爱你。”乌吉木低头换鞋,一把推开常青把袋子扔她怀里。 得到甜甜圈的常青转脸就走,再也不看乌吉一眼。 “你弟呢?叫来见个面呗,我还没见过他呢。”常青掏了个甜甜圈出来,一口咬下去眼睛都眯了起来。 “见他干嘛,就你这妖精,他还是不见为好,我弟可没搞对象呢。”乌吉木进门就奔厨房,亲眼看了看她的酸菜鱼。 常青回眸一笑,很魅惑地给她抛了个飞眼:“放心,小弟弟不是我的菜。” “骚死你得了。”乌吉木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然后拿出张名片扔给她:“喏,拿去,每次见你都得给你办事,烦死了。” 常青接过名片看了一眼,然后扑上来在乌吉木脸上“吧唧”亲了一口:“就知道你最疼我。” “知道我疼你,下回就别动不动找不着人,药还吃着么?”乌吉木把猴在身上的常青扒下来。 听到乌吉木这么问她,常青的动作顿了顿,表情平静下来,说:“去年就开始减药了,今年我打算停药,所以现在很少吃了。” 乌吉木听完点点头:“能不吃最好,是药三分毒,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别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常青知道乌吉木是什么意思,咬咬唇,点头说知道了。 第二天一大早,常青拿着乌吉木给她的名片找到了这家名叫“古堂香”的茶社。 “头儿,晚上下班去哪啊?”纳木和蹦着就进了他办公室。 “稳着点儿,楼板再给我蹦塌了。”傅秋谷正在收拾桌子上散落成一堆的文件:“我晚上去喝茶,怎么,你也要去?” “没劲,不去。我们晚上要去唱歌,合计叫你一起去呢。”纳木和对着手机反光理了理自己的卷毛。 “我看你们是叫我去付账吧。”傅秋谷从鼻子里哼出这句话。 “啧,头儿,我们是那样的人嘛。”纳木和说完心虚的眼珠子直往天花板上瞟。 队里除了姚忠臣以外,也就只有他敢对傅秋谷没大没小了,所以每次有这种出头的事儿,他注定是被那伙儿叛徒出卖的一个。 “行啦,晚上你们好好玩,算我的,我就不去了。”傅秋谷大笔一挥,在门外偷听的一帮小崽子立刻发出胜利的欢呼。 姚忠臣叼着烟从门外进来,一副看地主家的傻儿子的表情:“这外头欢天喜地的,怎么,又被讹了?” “他们再吃再玩儿,一晚上最多两三千顶天儿了,买他们个高兴,也买我个清净。”傅秋谷整理好桌面,乜了他一眼:“说多少次了,别在我这儿抽烟。” “啧,毛病,你这清静真值钱。”姚忠臣叼着烟,转身准备走。 “哎,等等。”傅秋谷叫住他,拿起车钥匙一揽他的肩膀,说:“走,带你感受一下什么叫品质生活。” “喝茶啊,我不去。”知道傅秋谷那点儿小爱好,姚忠臣不爱去,太静,喝茶也是拇指大的杯子,还不解渴,都没他用大杯泡的茉莉花茶顶用呢。 “啧,俗人,走走走,我一个人也没意思。”傅秋谷强行绑架了姚忠臣。 姚忠臣纳闷,平时这人就好静,怎么最近都爱往人多的地方扎,不想静静了呢?静静该有多失落。 古堂香依旧维持着庄重优雅,木质回廊边上袖珍的假山鱼池正冒着潺潺流水,一首古琴演奏的梅花三弄正顺着梁柱盘旋在屋中,悠扬悦耳。 “小傅过来了。”古堂香的老板正从楼上下来,看见傅秋谷这种老主顾主动上前打招呼。 “徐哥。”傅秋谷上前跟他拍了拍肩:“今天带朋友来坐坐。” “好啊,正好今天上面有茶道,一起上去看看,新来的茶艺师,长的漂亮,手艺也不错,到时候让她给你们泡杯茶尝尝,上好的洞顶乌龙。”徐哥说着就把人往楼上引。 姚忠臣从进门开始就浑身难受,很拘谨,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周边全是架子,架子上除了茶壶就是茶具,瞅着脆生生的一碰就碎,他还是更喜欢坐在办公室里泡自己的茉莉花喝,高沫也行。 跟着傅秋谷上楼,此刻楼上的一张长条桌子边,三面都已经零零散散围坐了几个人,正在互相聊着什么。 “嗨,过来了。”虽然不认识,但依旧有自来熟的跟他们打招呼,有些则是看着眼熟,都知道对方是这里的常客,只不过没说过话而已。 傅秋谷冲他们笑着点点头,这里的茶艺表演一般一周一次,之前傅秋谷上来过,不过感觉没多大意思,表演茶道那女的长相一般,手艺凑合,泡出来的茶也没好喝到哪去,所以他宁愿自己坐在角落泡自己的。 今天完全是意外赶上了。 “我记得你这儿不是每周六才表演么,怎么今儿有?”傅秋谷环视了一圈,没看见茶艺师。 “新来的,趁着人少让她练练手,怕周末人多再砸场子。”徐哥招呼他们入座,先给倒了杯水喝,然后下楼招呼别人去了。 姚忠臣喝了口水:“一个鼓捣茶,有什么好看的,自己回家不也能泡着喝么。” “细品还是有区别的,你一会儿可以尝尝。”人是自己硬拉来的,他总不能说“我也不爱看”,这样的话估计姚忠臣立马能撂挑子走人。 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他急需要有人陪,没人狗也行,只要不是他一个人就行,寂寞。 “叮……”一声清脆的罄响,紧接着从屏风后款步姗姗地走出一位穿着白色纱织带鹅黄锦绣滚边广绣汉服的少女,女孩儿微微垂目,来到众人前先是微微鞠躬示意,挽起的发髻上只插了一只白玉兰发簪,披散下来的头发顺着她的动作从肩膀上滑下来,如同绸缎一般黝黑顺滑。 “哎哎哎,这姑娘真漂亮!”姚忠臣贴近傅秋谷的耳朵小声说。 傅秋谷愣愣地看着女孩儿,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一下。 女孩儿一句话没说,她走到长条桌前为茶艺师准备的那一面上,先是当着众人的面净手,然后才幽幽开口,声音轻柔如空谷幽兰一般。 “今天为大家冲泡的是洞顶乌龙,产自台湾,被誉为茶中圣品……”常青缓缓讲解着,手中开始一点点展开茶道工具,将其摆在适当的位置。 “焚香静气,活煮甘泉。”常青往禅意香炉里点燃一支檀香,袅袅青烟如同流水一般倾泻而下,然后她将一旁的水接通电源烧开。 “孔雀开屏,叶嘉酬宾……”常青开始一样样介绍面前的茶具,茶海,茶壶,公道杯,闻香杯,到最后的茶夹,插针。 在座的没有一个人说话,全都安安静静地听常青讲,更有甚者眼睛就一直没离开常青的脸。 “大彬沐淋,乌龙入宫……”随着常青将茶叶拨入壶内,广绣滑至手肘,露出一截白皙纤细的小臂,配着她灵活柔软的手,一切都是那么的赏心悦目。 傅秋谷环视了一圈虎视眈眈的啤酒肚们,忽然觉得心里有些堵得慌。 “祥龙行雨,凤凰点头……”常青端起茶壶,将茶水悬空倒入公道杯,还半悬着点了三下,以示敬意。 傅秋谷根本没听进去她在说什么,他只看到那涂了淡淡唇彩的嘴一下下地开启再合上,今天的常青化了淡妆,有着往日从未出现过的清雅端庄的古典美。 又是自己没见过的一面…… “捧杯敬茶,众手传盅……”常青说着将斟好的茶杯递给最边上的一位女士,说:“这位女士,请您将这杯茶传递下去,传到我正对面的这位先生手中,谢谢。”她说着视线转到正对着她的傅秋谷,目光中有着傅秋谷从未见过的温柔眷恋,仿佛下一刻就能喷涌而出将他完完全全的沉溺包裹进去,就听常青说:“通过传茶能使人心贴的更紧……” 傅秋谷心里“咯噔”一下,紧接着急促的心跳声就怎么也控制不住了,耳朵里都是嗡嗡的。 他看到常青对他忽然展颜微微笑了一下,只这一笑仿佛能将冰雪消融一般,傅秋谷心里一阵酥麻,头皮都是痒痒的。 “通过通传可以让大家的感情更加融洽,亲切,茶可以成为沟通的桥梁。”旖旎的目光一触即离,常青回归常态继续为大家表演。 傅秋谷压抑着自己快要跳出来的心脏,后半场他竟然有些不敢去看常青。 第18章 热闹 后半场,常青跟他没再有任何交集,他端着传递过来的一杯茶,怎么品怎么觉得味儿不对,可再看看常青,又觉得自己多心了,人家这会儿要多正常有多正常,淡定的都快坐化成仙了。 “哎你想什么呢?”姚忠臣捏着小茶盅,呲溜一口呲溜一口地抿着:“你还别说,这么喝也挺有味儿的,我竟然觉得挺甜的。”姚忠臣就跟发现新大陆了一般,抿口茶能在嘴里咕噜半天。 茶艺表演结束,傅秋谷拉着姚忠臣在楼下找了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一些中式点心和一壶茶,继续喝。 “还喝啊,咱俩吃口饭去呗。”姚忠臣挑了一块芸豆糕扔嘴里。 “嫂子呢?叫出来一起吃吧。”傅秋谷说。 “我儿子晚自习,她得在家给孩子做饭。”姚忠臣说。 傅秋谷点点头,有些心不在焉地看着四周。 “秋谷哥哥。”清脆喜悦的从身后响起。 傅秋谷回头前,看到姚忠臣饶有兴致地冲他挑挑眉。 傅秋谷看见常青,头一句就问她:“你怎么会来这里?” “兼职啊。”常青笑着来到他俩身边,然后冲姚忠臣点点头。 她已经换了衣服,白色小猫头的T恤配牛仔短裤,依旧是两条白花花的大长腿,耀眼的不行。 傅秋谷介绍:“这是我同事姚忠臣,这是我妹,常青。” “姚哥。”常青打招呼。 “哎。”姚忠臣笑的那叫一个忠厚老实,心里想的是:可算对上号了,原来这就是那个传说中的青青啊。 “没想到你还会这个?”傅秋谷给她拉了一下身旁的椅子。 常青坐下来,说:“学的啊,唐人街那边有个莲语堂挺有名,记得你跟叔叔都爱喝茶,我闲的没事儿就学了,还考级了呢。”她扬着小脑袋,一副“我是学霸”等表扬的模样。 常青的表情坦率不作假,理由又是合情合理,傅秋谷思量来思量去,最终觉得还是自己多心了。 没有察觉到心里那一丢丢的失落,傅秋谷问常青下班没,下了的话就一起出去吃饭。 常青说好啊,然后跟老板说了一声后就跟傅秋谷他们离开了。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有心,姚忠臣在去吃饭的路上接了媳妇的一个电话,说孩子提前放学了,让他去接一下。 然后三人行变成了二人世界。 “真没想到你会的还不少,学习好,懂外语,懂野外生存,懂车,现在还懂茶道。”到了饭店,傅秋谷让常青点餐。 “我会的可不止这些,你看见的还只是一部分。”常青说完,视线越过菜单冲他挑了挑眉。 原本只是一个俏皮可爱的动作,却莫名让傅秋谷心头一跳。 他掩饰性地咳了一声,转换话题问:“想吃什么?” 常青简单点了两个菜,傅秋谷又补充了两道,两个人四个菜其实是吃不了的。 “这家的小羊排味道不错,一会儿你尝尝。”傅秋谷给常青倒了杯柠檬水。 “你这几天没发现身上少点什么?”常青端着水杯问。 “我手表扔你那了?”他是第三天才发现手表不见了,在这之前他跑的地方不少,当时想着指不定丢哪了,心疼了一宿,却没想到在常青那。 “一会儿去我那拿么?”常青随口问。 傅秋谷:“不了,我这几天得加班,连回家都没时间,先扔你那扔着吧。” 常青想了想说:“这样吧,我明天给你送局里你看行吗?反正我也闲着。” 人家一番好意傅秋谷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点头应了,心里祈祷,明天周末希望常青别来的不是时候。 吃完饭傅秋谷把人送到楼下后就直接开车回单位了,最近发生了一起谋杀案,小崽子们连着忙活了好几天,今天都让他们提前下班放松一下,自己也偷懒去喝了杯茶。 第二天差不多十点来钟,傅秋谷正在看嫌疑人口供呢,纳木和颠颠跑进来,鬼皮皮地对他说门口有个大美女找他。 傅秋谷没想到常青这么早过来,他跟纳木和说:“让她进来吧。” 听到门口越来越近的高跟鞋声时,傅秋谷微微愣了一下,他记得常青不穿高跟鞋的。 抬头看去,一个披肩大卷发的美女挎着小皮包正浓妆艳抹地冲他微笑。 “你是?”傅秋谷不认得这女人。 “傅队长你好,我叫周阳雪。”女人自我介绍。 “周阳雪?”傅秋谷仔细想了想,还是没想起来。 周阳雪脸上有些讪讪的,补充说:“前阵子您救了我和我妈妈,一直没机会见您,今天特意过来想郑重地感谢您。” “哦。”她这么一说,傅秋谷想起来了,这是之前绑架案被救的那对母女中的女儿,那时候黑灯瞎火的,他压根没看着母女长相,后来这家人想见他,但都被他拒绝了。 今天也是赶巧,他还以为来的人是常青的,却没想到是周阳雪。 “解救被困群众是我们警察应该做的,感谢就不需要了,如果没什么事情就请回吧。”傅秋谷脸上没什么表情,下逐客令下的干脆利落,心里想着:赶紧走吧姑奶奶! “傅队长。”女人咬咬艳红的唇,有些拉不下脸,可更多的还是不甘心:“你下班方便吗?我爸爸妈妈想请你吃顿饭,就一顿便饭,傅队长应该不会推辞吧。” 这边正说着呢,门口忽然出现个小女警,正冲傅秋谷挤眉弄眼,憋着嘴示意门口。 这意思他看明白了,周末定点来站岗的那位姑奶奶门神又来了。 傅秋谷一个头两个大,想着赶紧把这两位送走。 常青坐公交来到市局,她很新鲜地站在门口打量了一会儿,才进入大楼。 “请问傅秋谷在吗?”她走到门口值班室问。 她在刚问出口的同时,旁边有一个短发姑娘“噌”地一下转过头来,俩眼珠子定定地看她。 而此刻值班室里的小女警也是一副审视的模样,若有所思地看她,并且警惕地问:“你是谁?找傅队什么事?” 常青莫名其妙地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没问题啊:“我叫常青,是来给他送东西的,他手表落我那了。”她说着还拿起傅秋谷的手表晃了晃。 世界有那么几秒钟死一般的寂静,傅秋谷的手表老贵老贵啦,局里没几个人是不认识的。 小女警一副“有八卦”的表情,而旁边那短发女孩儿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仿佛川剧变脸一般,小女警瞬间音调都高了八度:“呀,常青是吧,来来来,我带你去见傅队。” 当常青一脸懵逼地走进傅秋谷办公室的时候,就看到一个烈焰红唇的妖娆美女正扒着他家秋谷哥哥的胳膊,似乎在央求着什么,小眼神儿那叫一个楚楚可怜。 傅秋谷:“……”现在解释还来得及吗不对,他为什么想要解释呢? “秋谷哥哥,现在……不方便吗?”常青脸上露出些许惊讶的表情,但同时她微微拧起了小眉头,眼角嘴角往下耷拉,看着比那女人可怜多了。她嘴上说着,脚底下可没有要挪动一步的意思,她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女人抓着傅秋谷的手。 “没有没有。”傅秋谷急忙扒拉下女人的双手,正欲说话,就听门口一阵泫然欲泣的声音。 陈岳遥:“傅秋谷,我说你为什么总不见我,原来你是这种人,亏着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柔软外形的,还去特意剪掉留了十年的头发,你……我……呜呜呜!” 傅秋谷:“……” 常青:“!!!” 第19章 一千五百只鸭子 傅秋谷的办公室里一阵鸡飞狗跳。 周阳雪说自己没别的意思,傅秋谷是她的救命恩人,救命之恩她没以身相许就已经够不周到的了。你作为傅秋谷的追求者,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是闹,多难看,就这样还想让傅秋谷委身跟你在一起?姑娘,醒醒吧! 陈岳遥说自己跟傅秋谷的事情是双方父母同意的,跟你一个外人没关系,你把手撒开,傅秋谷才不会跟你出去吃饭呢。 周阳雪扭着腰又说想做人家的女朋友,就要学着大度,尤其是像傅队长这样要身价有身价,要人才有人才的,更得学着容忍。像傅队长这样优秀的人,狂蜂浪蝶乌央乌央地往上扑,就你这小心眼儿的劲儿,还不得把自己活活气死! 说到狂蜂浪蝶的时候,周阳雪又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常青。 常青:“……”她看我干嘛? 陈岳遥被气哭了,还哭的直打嗝。 已经彻底被两个女人撵出战争圈的傅秋谷正一脸死气地站在旁边:“不好意思两位女士,这里是办公区域,有什么纠纷请到外面解决。”他指了指门口。 周阳雪和陈岳遥看了看傅秋谷,又看了看对方,谁都不肯迈第一步,显然都不打算出去,就那么僵持地站在那里,半分钟后又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攻击对方,只不过气焰和声音都小了很多,眼神都有意无意地觑着傅秋谷越来越沉的脸色。 傅秋谷很牙疼,一个是受害者家属,惹急眼了会投诉他,一个是老妈给介绍的对象,逼急了回去告状,自己又得麻烦,愁死了。 问讯而来看热闹,哦不,帮忙的姚忠臣将门口真看热闹的人群遣散,然后站在门口饶有兴致地“守门”。 “姚哥,这什么情况?”常青挪到门口,轻轻捅了捅姚忠臣。 “喏,看见那个长头发的没……”姚忠臣毫无保留地给常青科普傅秋谷的烂桃花,还顺便历数了一下某人的桃花史。 常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嘴角微微勾起了一丝蔫坏的笑容。 姚忠臣看着常青那漂亮脸蛋上出现的诡异笑容,心里不由自主地打了个突。 “秋谷哥哥~~~”一声三颤的动静让两个争吵不休的女人瞬间闭嘴,眼神儿跟小刀子似得“刷刷刷”同时射向常青,满脸写着“你是谁,你要干嘛!”。 常青笑意妍妍地走到傅秋谷身边,然后特亲切地伸手搂住他的胳膊,还“吧唧”一口在他脸上亲了一下,顺便在心中欢呼呐喊一秒:欧耶,亲到了! 傅秋谷被她亲的愣怔了一下,就这个愣神的功夫,他错失了捂住常青嘴的最后机会。 就听常青说:“秋谷哥哥,这两位姐姐是你的新女朋友吗?好漂亮啊,就说我秋谷哥哥的眼光好,女朋友一个比一个漂亮,不像我,昨天忠臣哥哥还说你喜欢他比喜欢我多,这几天你天天都住在忠臣哥哥那屋,都不来我这屋,好伤心哦。”常青说着瘪下小嘴,一脸的失落,完了还拿出手表很暧昧地说:“喏,你落在我那的表,我从枕头底下找到的。” 傅秋谷:“……”这信息量……略大! 周阳雪:“!!!” 陈岳遥:“!!!” 躺枪的姚忠臣:“???” 以及门口一群倒吸气的声音。 “你!你!原来你!!!” “臭流氓!!!” 伴随着两声臭骂,屋子里瞬间少了一千只呱噪的鸭子。 剩下的三个人大眼瞪小眼,常青微笑地看向姚忠臣。 姚忠臣对着傅秋谷点点点:“你,你毁我清白,我跟你没完!”他边说边后退,然后“咣当”一声从外面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傅秋谷:“……”大哥,关我屁事!我的清白找谁说理去?!!! “那个,青青……”傅秋谷有些心虚的摸摸鼻子,可转念又想到她刚刚说的那些话,估计出不了半小时就能传进他家皇额娘的耳朵里,这才叫真的毁他清白:“你说你刚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他挺起胸膛假装愠怒。 常青瞬间收敛笑容,恋恋不舍地松开捆在傅秋谷胳膊上的手,表情淡淡地说:“要不我把她俩叫回来解释一下?” 傅秋谷被噎的一个趔趄。 常青把手表放他办公桌上就想走,她这会儿心情很差,怕会说出什么不理智的话来,她知道傅秋谷最怕的就是女人磨磨唧唧那股劲儿。 “青青。”不料傅秋谷出声叫住她,拿起手表说:“谢谢,那个……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中午一起吃个饭吧。” 常青犹豫了一下,最终没忍住诱惑,很没出息地点了点头。 她想,她不能太矫情,傅秋谷讨厌女人矫情。 他不仅讨厌女人矫情,还讨厌女人墨迹,毛病多,小心眼儿,不自立,唠叨……反正所有所有女人的特质他都讨厌,常青其实觉得如果傅秋谷弯不了的话,那剩下的就只有充/气/娃娃了。 难倒她要跟个充/气/娃娃争宠?常青觉得自己混的似乎有点悲催。 第20章 表白(三合一) ... 剩下的一个多小时, 傅秋谷低头看资料,常青则在他的办公室里左晃晃右晃晃,向来怕烦的傅秋谷竟然什么话也没说。 “于凡?”不知道什么时候常青站到了傅秋谷旁边, 看到了他摊在办公桌上的现场照片。 确切地说是凶杀案现场的照片, 一具男尸侧卧在地板上, 身下满是大滩的血迹,他的脸转向上方,表情平静,脖子上有一道黑红的刀口,很显然是一刀毙命。 其余还有几张照片应该是他的家, 家里被翻的乱七八糟, 就连沙发靠背都被划开了, 像拆房子一样。 “你认识他?”傅秋谷诧异地抬起头。 常青点点头:“他是我爸爸以前的助手, 跟我爸关系挺好,还来过我家好几次,所以我认识他,他怎么死了?” “根据侦查应该是入室抢劫杀人。”傅秋谷说着将资料收起来。条例规定内部资料不能泄露, 即便是面对再亲近的人。 常青点点头, 没太在意傅秋谷的动作,只是顺口问了一句:“凶手抓到了吗?” 傅秋谷顿了顿, 说:“已经锁定了。” 看对方不欲多说的样子, 常青识趣地闭了嘴。 吃饭的时候,话题又不自主地聊到了那两个女人的身上。 常青:“那个就是阿姨给你介绍的女朋友?” 傅秋谷顿了顿,点点头, 莫名说了句:“我已经明确拒绝她了,可她还是三番五次地来局里蹲点儿,打不得骂不得,又碍着我妈的面子,也是真拿她没办法。” “以后不会了。”常青说着吃了口菜。 傅秋谷反应了两秒,然后生无可恋地叹了口气:“我妈估计一会儿就能给我打电话,你害死我了。”话虽这么说,但傅秋谷脸上丝毫看不出生气。 果不其然,下午傅秋谷刚开完部署会议,傅妈妈的追魂Call就打了过来。 傅妈妈:“傅秋谷我问你什么意思!啊!你到底怎么回事?你知不知道今天遥遥妈怎么跟我说的嘛!多大的人了还胡闹,你说你让我这张脸往哪搁?那些话也能说出来,你丢不丢人!瑶瑶说那姑娘叫常青,你告诉我,跟你一起胡闹的那个是不是青青?” 傅秋谷沉默了三秒想着该怎么解释,谁想到傅妈妈竟然领会错了精神。 “傅秋谷!!!”傅妈妈尖利的声音破开电话钻进了傅秋谷的脑子里,震的嗡嗡直响:“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难道遥遥说的是真的?傅秋谷我告诉你,你以前怎么玩儿都行,但是你不能干这么出格的事情,那是要得病的呀你知不知道!!!傅秋谷你告诉我,你到底跟谁?遥遥说的那姑娘到底是不是青青?你不说是吧,那我现在就给青青打电话!” 雷厉风行的傅妈妈说着就要挂电话。 “哎哎哎!妈妈妈!别别别!你得给我个说话机会呀。”傅秋谷叹口气,他是真佩服他妈这张机关枪嘴,哒哒哒的从来没吃过败仗,不愧是常年在机关作思想报告的人。 “我都跟你说多少遍了,那个陈岳遥我不喜欢,让你跟她妈说一声你还不乐意,她一天天堵我单位多难看,也影响我工作,更影响我找对象,我不也没办法么,好求歹求,求人家青青陪我演了一出戏。” 傅妈妈一听会影响儿子找女朋友,一下子没了脾气,看来儿子还是有上进心的,只不过这个不合适而已:“真的?”她说。 “啧,那还有假,那姑娘是漂亮,可一看就是个不会持家做饭样子,估计连衣服都没洗过,就更别说做家务了。家里条件是好,可也没咱家好啊,娶了她咱家也借不上力,您说这种姑奶奶我娶回来是当佛爷供着还是怎么着?”傅秋谷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自己老娘的七寸他还是拿得住的。 傅妈妈态度有些松动。 傅秋谷继续瞎掰:“您看啊,以咱家的条件呢,犯不着跟那种门当户对的小祖宗们结亲,我这工作也忙,实在没心思伺候他们的公主病。到时候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闹,隔三差五还抹脖子上吊,就算我受得了,估计您也受不了。” 结果他老娘压根不上套:“谁说有钱人家的姑娘就公主病了,你家里条件也好,你不也挺能吃苦的么。你也别跟我扯那些没用的,好姑娘有的是,这个不行咱就换,但有一点,那就是学识见闻都得高,条件也不能差,这样你们两个才能在一个人水平线上生活,物质和精神差距越小,日子就越和谐,越有共同语言,这都是过来人的经验,你得听。”到底姜还是老的辣,傅秋谷竟然深度沟通失败。 傅秋谷有些崩溃:“妈啊,您让儿子消停两天吧,我这一堆案子等着忙呢。” “谁也没说耽误你上班啊,上班忙案子,下班见姑娘,女朋友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你得动起来才能遇见缘分,懂吗?”傅妈妈说到这里忽然想起来:“哎对了,今天另一个姑娘是什么情况?听说是你案子的受害人女人,挺漂亮的,我看了一下,那姑娘条件不错,出国留学过,现在在她爸的公司管财务。” “我这躲都来不及呢,您怎么就开始查人家底了。我这么跟你说吧,那姑娘打扮的跟个白骨精似的,从您这儿就通不过。”傅秋谷心中默念:这是亲妈,这是亲妈,这是亲妈! 傅妈妈嘀咕:“可他们跟我说……” 傅秋谷警惕地问:“谁们跟你说?”这局里不知道有多少他老娘的眼线,都在时时刻刻地观察他跟那个小女警走的近。 傅妈妈:“呃……没谁,反正这么说吧,要是你真把人领回来了,只要她能对你好,能照顾了你,别说白骨精了,猪八戒妈都同意,前提是母的,不对,女的啊!” 傅秋谷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乐了,无奈地直叹气:“行吧行吧,我尽量给你领个母猪精回去,但你得给我时间,不能硬往我身边塞人。否则万一我看上哪个姑娘了,人姑娘一看我身边美女如云,莺莺燕燕的,谁家好姑娘能跟我谈恋爱啊,您说是不是。” 说到母猪精的时候,常青的脸却忽然从傅秋谷的脑海中一闪而过,这让傅秋谷心口一颤,强行将自以为荒唐的念头压了下来。 最终傅妈妈憋憋屈屈地同意了傅秋谷的提议,暂时不让他相亲了。其实就算她想,估计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合适姑娘,就遥遥妈那张大嘴,一周之内圈子里这帮人就得知道她有个男女通吃的儿子,可愁死人了! 经过了一周的排查,傅秋谷他们队终于从潮海市内翻出了723入室抢劫杀人案的嫌疑人。 晚上八点左右,梧桐雅居对面的一栋散楼外,傅秋谷做着最终的行动部署。 “这条街已经被我们封锁,现在就剩下这栋楼的两个出口,赵冬你守住东门,纳木和你守西门,剩下的人跟着我和姚副队一起进去。记住,这人身上很有可能有武器,所以一会儿上去以后务必要保证楼内其他住户的安全,明白吗?” 随着众人应声,傅秋谷率先拉开车门下了车。 …… 常青揉揉酸痛的肩膀走出训练馆,有一段时间没练拳了,这忽然动一下,身体很明显就感觉到了疲乏。 她背着个双肩包溜溜达达地往公交站走,忽然听到一声惊呼,紧接着常青就看到不远处一个卷毛小伙子正追着一个带棒球帽的男人跑,嘴里还喊着:“别跑!站住!警察!” 常青在听到警察两个字的时候,心头一紧,但在看到不远处一前一后追逐的身影时,心头莫名松了口气。 傅秋谷气急败坏地从楼里跑出来,后面跟着姚忠臣他们。 也真是倒霉催的,他们蹲点了三天,确认嫌疑人就住在这里头,并且这里还住着他的一个姘头。可谁知道等闯进去的时候,屋里竟然只有一个女人,哆哆嗦嗦地告诉他们,刚刚俩人吵架了,男人嫌闷出去透风了。 当时屋子里一片狼藉,并且女人脸上还有一片明显的青紫痕迹,显然是动了全武行,女人没撒谎。 等到傅秋谷追出来的时候,被惊动了的嫌疑人早就跑没影了,紧随而来的就是外围支援人员的电话,说纳木和追着嫌疑人往梧桐雅居东面跑了。 傅秋谷刚赶到一半,就接到了纳木和的电话。 “头儿,人抓到了!”纳木和声音喘着粗气兴奋极了。 “干得好,你等我,我马上到。” 等傅秋谷一行人到的时候,不仅看到了嫌疑人,还看到了蹲在一旁正在认真擦着背包上泥土印的常青。 “青青?”傅秋谷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常青抬起头,冲她咧嘴笑了笑,正要说话,就听纳木和手舞足蹈地说:“头儿,你可不知道这美女有多厉害,一脚,就一脚,直接从肩膀劈下来,这人当场就晕了,太帅了!”纳木和冲常青激动地竖着拇指。 纳木和是见过常青的,毕竟傅秋谷办公室里“三女一男挣一夫”的事情已经传遍全局了。 姚忠臣表示自己是六月的窦娥,清白已经被这伙唯恐天下不乱的货玷污到洗不净了。 不过纳木和却不知道常青跟他姐乌吉木的关系,更不知道他姐那么勤打听傅秋谷的事情,完全不是什么余情未了,而是红娘附身。 对于这个消息,傅秋谷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所以表情很淡定,但他身后那些可都淡定不起来了,但碍于正在执行公务,一个个脸上装得跟个没事儿人一样,心里指不定八卦成啥样了呢。 “既然这样,你也得跟我回趟局里协助一下调查。”傅秋谷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常青点点头站起身,却听傅秋谷一边顺手帮她拿包,一边小声问:“你怎么会在这?”常青家住的离这里可不近。 “我在这里训练。”常青指了指不远处的一间搏击馆。 对于常青会些功夫这件事,傅秋谷心里多少有数,他了然地点点头,回局里的路上还问她身手跟哪学的。 “在美国就开始学了,毕竟我一个人,又经常往外跑,有时候还得住在荒郊野外或者大半夜搭顺风车,没点防身的技能我也不敢这么跑”常青聊的很随意,仿佛这些对她来说是很平常的生活。 “你……”傅秋谷想要说什么,却找不出合适的话头。 他其实挺想听听常青以前的生活,或者她对于这种生活的态度,是喜欢还是讨厌,他甚至更想听一句这丫头的抱怨,什么都好,就算是嫌弃这嫌疑人长丑也行。她越不说,傅秋谷就越摸不透她,越摸不透,就越想知道,越觉得这里面有事儿。 回局里简单地录了个口供,常青离开的时候,傅秋谷还在提审嫌疑人。 “傅队今天估计要通宵了,你要有事的话,我可以帮你带话。”送她出来的纳木和说。 常青笑眯眯地上下打量着他,说:“你跟你姐是一点都不像,不过你比照片里帅。” 听到常青这么说,纳木和一下子就红了脸,挠了挠头才反应过来:“你认识我姐?” “是啊。”常青也不瞒他:“我跟乌吉木是好朋友,” “好朋友?我怎么没听我姐说过啊?”纳木和挠头,脸上那股子憨厚劲儿展露无遗。 常青呵呵笑了,心说:你那么希望傅秋谷当你姐夫,要是知道他姐打听那些全是为了她,这傻小子还哪里来的动力。 扔下一句:“回去问你姐吧。”然后常青溜溜达达地就走了。 傅秋谷从审讯室出来后没在办公室找到人,一打听才知道人家早就录完口供走了。 “哎,人呢?”姚忠臣见到傅秋谷问。 “什么人?”傅秋谷乜了他一眼。 “啧,明知故问。这丫头行啊,我听小和仔细给我讲了一遍,练家子啊,你这后宫收集的种类挺全啊。”姚忠臣打趣他。 “别胡说八道。”傅秋谷有点恼,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有人这么定义常青,他听着心里不是味儿,可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补充一句:“那是我妹。” 姚忠臣翻了个白眼:“妹妹?那你妹看你的眼神儿可够狼性的啊,就差没一口给你吞肚里去了。” “啧。”傅秋谷烦的直啧舌。 “你看,你还不信,哥哥我是过来人,就你们那点儿小心思,我看一眼就跟明镜儿似的。”姚忠臣说完扔下整理好的口供就摇摇晃晃走了,徒留一脸沉思的傅大队长。 于凡这案子审来审去竟然审出了些蹊跷事,结果傅秋谷又是忙的连轴转,中间就回了一趟家洗澡外加换衣服。 这天他又去嫌疑人住过的附近走访了一圈,准备回的时候他忽然瞥见了那间搏击馆,想想好像有三四天没见常青了。 鬼使神差的,他把车停在一边,迈步走了进去。 其实也没想别的,更没巴望着能看见常青,就是想进来转转。可没想到他一进入场馆,就看到两个拳击台上各自有一波人在对练,其中一个台上那熟悉纤瘦的身影让他顿时就移不开目光。 常青练的类似于自由搏击,但其中能看出还夹杂着一些擒拿的招式。她身形轻盈,动作灵活矫健,就算跟她对打的是一个身形健硕魁梧的男人,也丝毫不落下风。 傅秋谷目不转睛地看着常青,只见她微微蹙着眉,眼睛专注地注视着对手的招式变化,对每一个动作都会提前做出预判,此时她的表情少有地带上了些狠辣决绝。 这又是一个完全不一样的常青:乖巧柔顺的、坚强独立的、淡雅温婉的、乐观开朗的、英姿飒爽的,她到底有多少个面孔傅秋谷数不过来,总觉得每次见面她都会给自己一个新的定义。 小时候常青就是一个安安静静地女孩儿,坐在一旁,你说什么她听什么,你让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表面温顺可人,但谁都不知道她成天想些什么。 从小到大没听过她喊疼,更没听过她哭,更别说抱怨诉苦什么的,傅秋谷甚至从来没听常青提起过爸爸,仿佛这个男人已经彻底从她记忆里消失了一般,不提不念的。 也不知道是应激性的自我封闭还是这个人本就薄情。 傅秋谷的思绪有些被带跑偏了,等到他回神的时候却发现常青已经停了训练,正倚在围绳上冲他笑。 看他回神,常青从他扬扬下巴:“你怎么过来了。” 由于常青站在台上,傅秋谷只能微微仰起脸看着她,线条柔顺光滑的下颚上还挂着湿润的汗珠:“在这附近办事儿,顺便过来看看你训练的环境。”他也没有遮掩,来这里确实是抱着想看看环境的想法。 常青笑的更高兴了,她忽然歪歪头示意:“来一把?” 傅秋谷有些犹豫,常青则刺激他:“不是吧,你一个刑警队长,连这都不敢上?”她说着还用脚点了点拳击台。 两个人对视了三秒,傅秋谷嘴角挑起一丝痞笑,然后眼睛盯着常青,脚下则把脚后跟互相一勾,将皮鞋脱了下来。 “有规矩吗?”傅秋谷跳上拳台接过拳套,一边低头穿戴一边问。 “没有。”常青应和着,也捡起丢在一旁的拳套带上。 两个人站在台上各自收紧拳套,然后做了几下热身运动。在他们礼节性地碰撞拳套的同时,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绽放出的细小火花。 傅秋谷原本想着慢慢来,可谁成想,常青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拳套在分离的那一瞬间,凌厉的拳风直冲他的面门而来,干脆利落,丝毫没留情面。 傅秋谷仓惶躲闪的同时肾上腺素激增,他眼睛一亮,投射出兴奋的光芒。 他勾拳一记反击,但尽可能收着劲儿,怕常青躲闪不及,这要真打在身上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谁知道常青一个后仰,轻松躲闪,并且顺势脚下横扫,欲偷袭傅秋谷下盘。 傅秋谷纵身后跃,抬眼看向常青,却发现对方正抿着得意而狡黠的笑容看着他。 这让傅秋谷有些诧异的同时,更多的是惊艳,那种棋逢对手,路遇知音的爽快感从心底涓涓地涌了上来,兴奋的同时心里不免提高了几分警惕。 两人从上台起一句话都没说,你一拳,我一脚,空气里都是拳风腿影和急促的喘息声,常青的训练服慢慢被汗水浸湿,她光着两只脚,脚弓细长白嫩。 两个人越打越顺手,热火朝天的掰都掰不开,周边有不少人也都被吸引了过来。 傅秋谷脑门青筋跳动,当时在台下看招看的挺清楚,可如今真对上手才发现常青竟然这么难缠,跟条小鱼一样,滑不留手,又跟只猴子一样上蹿下跳。 毕竟是女孩子,一旦跟身形强壮魁梧的男人对打肯定会吃亏,所以常青的招式练习偏向于游走偷袭,使巧劲儿能发挥出巨大的作用。 两个人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喷涌着难以言喻的兴奋和热血,眼中的光亮越来越盛。 常青又上来一记勾拳,却没有打到傅秋谷,但由于惯性,她的身体顺着那力道扑了出去,一头栽倒傅秋谷肩膀上。 傅秋谷往后缓冲了一步,两个人身体叠摞在一起,汗水沿着两人胸口合拢之处融倒彼此身上,傅秋谷下巴滴落的汗液又从常青侧脸滑下。 常青鼻子里都是傅秋谷的味道,耳朵里则是傅秋谷震耳欲聋的心跳声,她有些发抖,整个人都颤栗的仿佛不受自己控制,有一种欲/望似乎即将冲破牢笼肆无忌惮地出来招摇。 傅秋谷抱着常青跌落到地上,怕常青磕着,他自己当了个人肉垫子,结果常青却给他来了一招武警擒拿术里面常用的夹颈别肘,不过她别的不是肘,而是手指头。 “哎哎哎,玩儿赖啊你!”傅秋谷倒吸气,常青下手忒黑,掰得他手指头生疼,十指连心啊。 “忍着。”常青穿着粗气,眼睛黑黝黝地盯着他,那眸子里的火光控制不住地往出冒,直烧得傅秋谷头皮发麻。 她重重喘了几口气,火热的呼吸喷洒在傅秋谷的脸上,她蛮不讲理地说:“我有话说,我怕我松手你会跑,想跑也得等我说完了再跑,到时候我放你。” 听她这么一说,傅秋谷心里咯噔一下,忽然想到当年常青临走前说过的那句话:“秋谷哥哥,你等我回来,到时候我一定把你追回来。”原本他当做闹着玩儿的一句话,如今却真真儿地在他脑子里直转,仿佛预示着常青接下来要说什么。 “青青,你冷静点儿。”他挣扎了两下,但没挣扎开,手指头感觉要断了。 “你猜到了是吗?”常青微微俯下身,慢慢将额头贴在傅秋谷的额头上,一旁观战的人群中传出了口哨声。 傅秋谷嘴唇颤抖,心跳快到他觉得需要叫120的程度,他喘着气,声音微微颤抖:“青青,你先松开我。” 谁知道常青听完这话之后,唯恐他下一秒就暴起逃跑了似得,手上竟是加了几分力道,这让傅秋谷疼得直接皱起眉头。 “我爱你。”常青的声音很低,带着微微的沙哑,其中的眷恋爱慕浓得化都化不开,有如实质般地包裹住傅秋谷的耳膜。 傅秋谷脑子里嗡一下,瞬间没了思考能力。 “从十四岁开始我就喜欢你。”常青低声呢喃,完全不顾傅秋谷象征性地抗争,手还死死地掰着他的指骨:“我爱了你十年,冷静了八年,我需要的不是冷静,而是让你知道我是为什么而回来。” 两个人四目相对,但由于距离太近有些对眼,即便这样,傅秋谷依然从常青的眸中看到了比之前对练时更坚定决绝的情绪,她说:“为了你,我为了你回来。” 她说完,忽然低头在傅秋谷的唇上轻啄了一下,这个吻一触即离,却带着无限缱绻。 四周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人们忽然爆发出掌声,欢呼声和口哨声。 傅秋谷什么都听不到,他的脑子有点懵,整个人都处在一种斯巴达的状态。 常青说到做到,她说完自己想说的之后,果断松开了对傅秋谷的钳制,毫不留恋地转身疾步离开,似乎只要她慢一步,傅秋谷就会忽然叫住她,然后说一些如同十年前那种让人不开心的话。 随着常青的离开,人群逐渐散去,有几个人路过傅秋谷旁边时,拍了拍拳击台面,说他艳福不浅。 傅秋谷愣怔地躺在那里好一会儿才缓缓坐起身,然后搓了搓后知后觉红起来的脸颊,又揉揉被掰的生疼的手,心说长这么大头一回见表白表的这么暴力的丫头,疼死了。 心头的颤动没有停止,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嗨,帅哥。”一个壮硕的男人钻过围绳进来,半蹲下看着傅秋谷:“你也练过啊,伸手不错。” 傅秋谷看了看他,挺眼熟,是之前跟常青对练的男人。 他点点头算是回应,但不想说话。 男人也无所谓,只是笑呵呵地说:“那姑娘挺有个性的,别看来的时间不长,也不怎么爱说话,但是挺招人稀罕。”说完他拍了拍傅秋谷的肩膀,说:“抓紧啊,兄弟。”之后便也走了。 傅秋谷无言以对。 浑浑噩噩地开车回局里,一进门就看到姚忠臣急吼吼地满屋子转,看到傅秋谷,急忙走过来,拉着他往犄角旮旯钻。 “干嘛?”傅秋谷脑子还在外太空晃悠,被姚忠臣拉得有些烦躁。 “局长找你。”姚忠臣小声说:“脸色不太好看,不知道什么事儿,就说让你回来了去找他,我怕有事儿,你心里有个数。” 傅秋谷微微蹙眉,心里过了一遍最近有没有干什么违纪的事儿,可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什么事儿能惊动局长。 “行了,我知道了。”他说完就往局长办公室走。 轻扣了三下门,傅秋谷站在敞开的门口说:“局长您找我。” 局长正在办公室里抽烟,眉毛拧得跟天津□□花似的,看到傅秋谷眼前一亮:“小傅啊,来,进来,把门关上。” 傅秋谷进屋关门,走到办公桌前,局长示意他坐。 “您找我什么事?”他问。 局长犹豫了一下,轻咳两声,说:“小傅啊,你家是不是曾经收养了一个小女孩儿叫常青的,前两天还来过局里?” 听他这么问,傅秋谷原本就不平静的心里更是“咯噔”一下,他想不明白局长为什么会知道常青,并且如此严肃地提起她。 傅秋谷点点头:“是,她12岁时家里出了意外,之后的几年一直在我家住着,后来出国了。” 局长问:“那她什么时候回国的?” 傅秋谷正要回答,就听局长强调:“我问的是具体日期。” 仔细回想了一下,傅秋谷如实地说出了他去机场接常青的日期。 之后便是挺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局长,出什么事了?”傅秋谷忍不住问。 局长啧了一声,然后深深地吸了口烟,才说:“本来这件事情我不能告诉你,但你父母跟我关系都不错,所以有些事情,我必须给你提个醒。” 傅秋谷还要问什么,却被局长拦了下来:“你听我说。” 他掐灭烟头,喝了口大茶缸子里的菊花茶,说:“前阵子美国东部的费城发生了一起凶杀案,死者是一名华人,眉心中枪当场死亡。” 傅秋谷的心随着局长的话一点点沉了下来:“这跟常青有什么关系?” 局长拿出一份资料让傅秋谷打开:“死者名叫庄廷军,十二年前因涉嫌杀害常勇而偷渡到美国,后又因多起谋杀案被美国FBI通缉。但当他们找到庄廷军的时候,人已经死了,路边便利店的监控拍到了在庄廷军遇害后,常青匆忙离去的影像,并且现场还找到了常青的指纹,更蹊跷的是,就在庄廷军死亡当晚,常青连夜买了回国的机票。更重要的一点是死者的手指少了一根,法医断定是死后被截下来的,而我们……”局长犹豫了一下,说:“在常勇的墓碑旁边找到了死者丢失的那节手指。” 这句话很么意思不言而喻。 局长说完又拿出几份FBI那边提供的证据,以及在常勇墓碑边找到的断指照片。 傅秋谷拧眉看着眼前的一切,原本混沌的脑子瞬间清醒了大半:“他们要我们交人?” 局长点点头:“因为庄廷军杀害的人里,有几个是美国当地人,并且其中还有一个政客。现在常青已经被FBI列为头号嫌疑人,所以希望我们协助办案,将人引渡去美国。” 傅秋谷看着资料,手指不自觉地敲击着页面:“FBI不能跨境办案,除非得到外交部和公安部的同意,就以我们的国情来说,光走手续都能等死他们。”他说完把资料一合扔办公桌上:“常青不仅是嫌疑人,更是中国公民,她想回国就回国,不存在需要挑时间,光凭街道便利店的监控和现场的指纹不足以定罪,除非他们找到粘着常青指纹的凶器,所以人不能交。至于断指……我会去查,我相信常青会告诉我真相。” 局长一听他这么说,气的直啧牙:“我是跟你说这个吗?你还想查,你知道什么叫避嫌吗?啊!对于常青有没有罪,这一点自然有人会去核实,我告诉你是因为这跟你家多多少少都有些关系,所以这阵子避避嫌,反正我听说她也搬出你家了,少来往,别把自己牵连进去。” 傅秋谷听到局长的话,立刻感觉到话茬不对:“您什么意思?是不是已经去抓人了?” 局长面露难色。 傅秋谷瞬间被点燃了,他呼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气急道:“我是刑警队长,为什么这种行动没人通知我?!人呢?关哪了?!” …… 常青不知道自己是激动还是害怕,她颤抖着手走出搏击馆,几乎是跑到路边挥手打车。 她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傅秋谷就是她头顶的那把铡刀,是死是活全凭他的心情。 闷头回了家,在走进楼道的时候,常青忽然顿住脚步,心中本能升起一股警惕,有人在盯着她。 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她只能先停下脚步,若无其事的想退出楼道。 变故就是在这一瞬间发生,四五个膀大腰圆的男人忽然一拥而上,常青正要反击,却在听到:“不许动,警察!”的时候,心中猛然一惊,紧接着恐惧和绝望直接将她笼罩,她丝毫不做反抗地被一伙人粗暴地摁在地上,戴上手铐。 傅秋谷见到常青的时候是在自己局里,短短几个小时,刚刚还贴在一起说爱他的丫头,此刻瑟缩在羁留室的角落里,低着头,蜷着腿,将自己尽可能地缩成一团,仿佛要钻进地缝一般。 “青青。”傅秋谷隔着栅栏门轻声唤她。 可常青却跟触电一般浑身一个激灵,然后将自己裹的更紧,唯恐被他看到自己的脸。 “小赵,麻烦帮我打开。”傅秋谷指着门问看守羁留室的同事。 “这……”小赵有些为难。 傅秋谷:“放心,我什么都不做,就是进去看看她,你可以守在门口。” 最终门被打开,小赵还贴心地出了羁留室,让他们独处一会儿。 “青青……”傅秋谷慢慢接近常青,然后蹲下来,将手一点点地抚上她的肩膀。 常青瑟缩了一下,最终却没有再动。 用力将常青的头抬起来,傅秋谷这才发现,常青的侧脸和嘴角都有擦破的痕迹,没有被处理过,就这么挂着泥土和血渍干涸在脸上。所有的那些乐观正面的情绪消失的荡然无存,再配上她那跟受惊小动物般恐惧无助的眼神,傅秋谷心中那股火忽然就压不住了,他腾地站起身,转身一脚踹在铁门上,铁门发出恐怖的吱呀声。 小赵被巨响惊动,匆忙开门问怎么了。 “去那医药箱,赶紧的!”傅秋谷一反刚进来的温和态度,他冷这脸,一副谁都欠他二百万似的,把小赵吓的一个哆嗦,二话不说就跑去拿医药箱了。 傅秋谷蹲在地上,用棉球沾着碘酒,心疼地给常青清理伤口:“忍着点,疼就告诉我。”他一边说,一边轻轻地吹在伤口上帮她缓解疼痛。 常青不说话,眼神躲闪不敢去看他。 “有什么话就跟我说,放心,FBI没本事来中国抓人,只要我在,就不会让人欺负你。”傅秋谷试图安抚常青的情绪。 “你……”常青嗫嚅着,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愿意选择相信你,但你得告诉我真相。”傅秋谷说着抬起头看着常青,目光前所未有的柔和。 常青对上傅秋谷的目光,犹豫半晌说出一句让傅秋谷心沉谷底的话:“我去美国,就是为了找杀死爸爸的凶手。” 第21章 发病 ... 常青有一个非常非常漂亮的妈妈, 小时候所有人都在说常勇艳福不浅,娶的媳妇跟天仙似得,而常勇本人也疼媳妇疼的紧。 二十多年前, 还没有财务总监这个词, 常勇在在一家贸易公司做财务经理, 年收入丰厚,家里有车有房,也算是小资一族了。 常青的出生为这个家增添了不少乐趣,虽然母亲温雅娴忙于自己的精致生活不怎么管她,但好歹那个时候她还有一个完整的家, 有一个疼爱她的爸爸。 可所有的变故都在她七岁那年, 常勇在下班回家的途中遭遇了车祸, 人是没什么生命危险, 但腰部的重创让常勇丧失了性/功能。 常青的噩梦也从那个时候开始。 常勇从自责变得越来越自卑,正值如狼似虎年纪的母亲温雅娴从安慰变得沉默,最终开始了无休止的抱怨。 短短一年,温馨的家变得空空旷旷, 每天常青面对的都是无休止地争吵。 没有夫妻生活的常勇只能奋发上班, 钱越挣越多,但家却越来越冷。 说不清从什么时候起, 常勇不敢回家, 温雅娴找不到出气筒,便将一腔怨恨发泄到了常青身上。最开始是责骂,到后来就直接上手打。 常青到现在都清楚地记得, 她妈发起疯来的时候,无论手边有什么,都会拿起来丢她,小到水杯抱枕,大到桌椅板凳。 家里的衣架更是几天就坏一个,那时候常青身上从不间断地新伤摞旧伤,妈妈更是威胁她,不让她跟爸爸说。 小常青怕挨打,只能乖巧点头。 她很想爸爸,可爸爸又不敢回家。 好不容易等到爸爸回来,家里又充斥着温雅娴的谩骂,骂他无能,骂他没用,骂他不是男人。常勇则坐在沙发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烟,这种被动的沉默更加引发了温雅娴的火气,形成一个恶性循环。 有一天常勇有些受不了了,他向温雅娴提出离婚,自己愿意净身出户,让温雅娴再找个更好的。 可谁知道温雅娴听了他的提议之后,竟然不同意,还骂常勇没担当,骂他抛妻弃子,哭诉他不是人。 当时常青不明白,如今她知道了,当时的温雅娴没有收入来源,离开常勇她根本无法维持这种小资的生活。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煎熬着,小常青不知道为什么向来精致美丽的妈妈变得歇斯底里,疼她的爸爸变得畏畏缩缩。她以为是自己做的不够好,不够乖才惹了妈妈生气,所以她变的沉默,听话,学着做家务,洗衣服,妈妈不让说挨打的事情,她就对谁都没有说,包括爸爸。 这样的生活一直维持到庄廷军出现,最开始他只是偶尔来家里,慢慢的他开始在家里过夜,后来竟然隔三差五就会来住几天。而每次他一来,温雅娴就会给常勇打电话,跟他说家里来亲戚了,让他别回来,免得当面吵架不好看。 常青不知道她爸爸信还是不信,反正自那以后他就常住公司,很少再回家来。 常青看着自己的妈妈跟一个陌生男人在家里肆无忌惮的苟且,看着这个叫庄廷军的男人像男主人一样霸占了主卧床上属于爸爸的位置,她只能瑟缩在角落里,觑着温雅娴凌厉的眼神不敢吱声。 温雅娴开始变了,她每天都在笑,像一个恋爱中的少女,明媚,娇羞。她对常青也好了不少,原先的妈妈在一点点的回来,可本该站在旁边的爸爸却换成了另外一个人。 事情的爆发在她十二岁那年,有一阵子温雅娴足足有三个月不让常勇回家,想孩子的常勇实在没办法就偷偷回来想看看常青。 结果他看到的一幕直接将常勇所剩无几的那点血性刺激了出来。 常青趴在茶几上写作业,而温雅娴则跟庄廷军在卧室里毫不避讳地运动,门只关了一半,咿咿呀呀的呻/吟声响彻房间。 事情过去这么多年,其实当时的光景常青有些记不太清了,就记得三个人扭打了起来,最终庄廷军一刀捅死了常勇,带着温雅娴跑了,屋子里只留下被吓傻的常青以及横在门口的尸体。 直到现在常青都在后悔,她为什么当初不在第一时间报警?为什么把温雅娴临走时威胁她的话当圣旨一般对待,更后悔为什么没从一开始就告诉爸爸家里有庄廷军这么个人。 她那个时候简直就是一个木愣愣的傻子。 心理医生说她这是受虐惯性心态,长期的家庭暴力让她潜意识地去讨好,顺从温雅娴,以求少受伤害。 当初庄廷军离开的时候打过一个电话,似乎是让人安排他马上出境,那时候常青已经懵了,她隐隐约约就听到了一句“美国东部”。 在被傅家收养后,她经受过一段时间的干预治疗,心理状态在逐渐好转的同时,以前那些没有注意到的细节也一点点地想了起来。 从傅家人那里知道杀害爸爸的凶手跑出境了,温雅娴则被他丢下,如今已经判刑入狱。 从那个时候起,她就有了要去找凶手的念头,这个念头直到表白被拒后成为了实际行动。 傅秋谷不说话,就那么安静地听着,在听到常青是因为自己的拒绝而下定决心去美国时,心中不免一沉。 常青用八年的时间走遍了美国东部的每一寸土地,由于经常一个人出门,慢慢的常青学会了自保,学会了用旅行赚钱,更学会了如何才能更好地照顾自己。 “你找到他了,对吗?”傅秋谷问。 常青点点头,又摇摇头,说:“可我去晚了,我听到了枪声和说话声,我看到有人举着枪,一枪杀了庄廷军。” 傅秋谷:“看到那人长相了吗?” 常青摇头:“天太黑了,看不清,只知道是个男人,应该是中国人。” 傅秋谷听到这里微微蹙眉:“那根手指是怎么回事?” 常青嗫嚅了一下,说:“是我,从他身上割下来的。那个凶手走了以后,我……走近看过,原本是想确认一下是不是庄廷军,可后来……我,我太想让爸爸知道庄廷军死了,虽然不是伏法,但他终究死了,我能回家了……”她说到这里的时候,终于没控制住呜咽了两声,然后抱着头默默地哭。 那句“我能回家了”就跟一根针一样扎进傅秋谷的心里。 傅秋谷很心疼,他轻轻揽过常青,将人圈在自己怀里,柔声劝慰:“想哭就哭,没事儿,哥在这儿呢。”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么柔弱无助的常青,他想象不到常青是背负着怎样的愧疚踏上去往美国的航班,这八年里她又是怎么样一个州,一个镇地去找,在数以亿计的人群中找出一个有意躲藏的人,况且就连常青自己都不知道这个寻找方向有几成把我是对的。 傅秋谷直到今天才知道,当年那个在他看来荒唐且青涩的表白,竟然是决定常青日后生活的节点。他那轻描淡写的摇头,却直接将常青推进了一个望不到底的深渊。 他紧了紧手臂,感受缩在自己怀中跟只小猫一样瑟瑟发抖的常青。她在害怕,美国的事情犹如一枚定时炸/弹一般,如今炸/弹引爆,她害怕自己会被连带的粉身碎骨。 傅秋谷不能多待,等到他要离开的时候,常青死死抓着他的衣襟,可怜巴巴地看着傅秋谷,两只眼睛水汪汪的,像极了一只即将被主人抛弃的小狗。 “想要引渡中国公民没有那么容易。”傅秋谷摸摸常青的头,安慰她:“所以你只要记得配合警方调查,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尽快让自己洗脱嫌疑。” 常青点点头,然后眼睁睁看着傅秋谷离开,心里忽然空了一半。她下意识地用后脑勺去磕墙面,面对空无一人的稽留室,她莫名生出一股子烦躁,心头就跟有一只利爪在她血肉上抓挠一般,让她疼得窒息。 傅秋谷出了局里,一边打电话给自己熟识的律师,一边开车先去了趟常青家,如今这案子上面比较关注,所以常青一时半会儿估计出不来,得给她准备点洗漱用品。 结果在帮常青收拾东西的时候,他在常青的床头柜里发现了一瓶药,傅秋谷蹙着眉头看上面的说明,那是一种治疗焦虑症的辅助药物,看样子已经被常青吃了一半了。 他思量片刻,然后扔下装着洗漱用品的包,将药瓶揣进兜里便疾步离开了。 常青非常不喜欢这种密闭的空间,这总能让她想起爸爸死时的画面,可她又控制不住地总去想,没办法,她只能不停地用后脑勺去撞墙,好让自己冷静下来。 中间她被提审了一回,按照之前傅秋谷嘱咐的,她原原本本将自己做过的事情细数了一遍,包括割掉死者手指带回国埋进父亲的墓地。 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她是凶手,可也没有证据能证明她不是凶手,状况一度僵持在这里。 未免说谎,之后常青就遭受到了审讯惯用手段“车轮战”,炙热的灯光烤在她的脸上,警察针对一个问题翻来覆去地问,并且还将时间线打乱让她复述,试图找出漏洞。 常青被折腾的浑浑噩噩,原本就疲惫的身心已经到达了一个临界点,就连警察都发现了她的异常,她出现了自我虐待的倾向。 最开始是咬破嘴唇,抓挠手背,到后来常青开始焦躁,不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将自己的手铐收紧到极限,等被发现的时候,她的手已经胀成了青紫色。她用指甲去掰审讯椅上的螺丝冒,指甲被掰的鲜血淋漓。她在用一切力所能及的方式伤害自己,似乎这样她才能获得一丝安全感。 第22章 病历 ... 傅秋谷折腾了大半夜, 第二天一早就直奔局里,进门正巧看见姚忠臣,拉住他问:“人呢?怎么样?” 谁知道姚忠臣竟然嗫嚅了两下, 傅秋谷有种不好的预感。 姚忠臣说:“常青……被送到医院去了。” 傅秋谷登时脸色就沉了下来, 姚忠臣看到他这个样子心头一紧, 虽然傅秋谷平时这瞧不上,那看不惯,时不时还有他那公子哥的小性子,但总体说这个人还是蛮和善的,要不然局里的小姑娘也不敢一拨又一拨地往上扑, 姚忠臣极少看到傅秋谷这种阴沉模样, 仿佛被触了逆鳞的龙。 “因为什么送的医院?”傅秋谷声音里带着冰碴, 直剌的姚忠臣心尖儿颤抖。 “我听说像是心脏病, 你也知道,因为常青的关系,局长让咱队回避这件事儿,所有的审讯都是经侦那边人来的。”姚忠臣说到这里又试图安抚傅秋谷:“不过你放心, 毕竟一个单位的, 我跟他们打过招呼了,让他们别太狠。” “打招呼打进医院了?”傅秋谷冷冷说完, 直接转身去了局长办公室。 姚忠臣:“……” “保外就医?小傅啊, 医院那边给我来电话了,说常青就是因为紧张过度才会自以为心悸难受,仪器检查过了, 她的身体机能一切正常,你说这种情况我怎么给你签保外就医?”局长愁的头发直掉,傅秋谷的妈妈那边似乎也听到了风声,前前后后有好几波人跟他打听这个事儿了。 “她的身体没问题,我是说她有心理疾病。”傅秋谷说着拿出兜里的药瓶,说:“我怀疑她有焦虑症,昨天晚上我咨询过权威心理医生,如果是急性焦虑症一旦发作,病人会出现濒死症状,心悸,胸闷,流汗都会有,发病全程病人神智清醒,医疗仪器根本检查不出脏器病变,因为这全是她脑子里下意识的恐惧反应。” 说到这里傅秋谷喉咙发干,心里就跟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一般,喘不上气:“局里那套我比谁都清楚,你们让她反复回忆凶杀现场以及她父亲被杀的现场,情景重现很容易诱发她的急性焦虑症。” 局长沉吟片刻,说:“可你说的这些都是空口无凭,局里的流程你懂,没有诊断书,就是我也不可能随便给你签保外就医。” 就在这时候,傅秋谷的电话忽然响了,他拿起来一看是乌吉木,顺手就挂了,还想跟局长争取一下:“局长,我先把人接走,诊断书我随后给你补上行不行,绝对不会让你难做。” 局长瞪眼睛:“这怎么能行,规矩就是规矩,给你开了口子,以后随便一个猫猫狗狗也能在我这把人带走?这是法律,法律懂不懂!”说到最后,局长顶着地中海脑袋冲他直拍桌子。 傅秋谷知道局长说的在理,他抿抿干涸的唇,无奈说:“我现在就找医生给她诊断,周叔……这段时间能不能别折腾她了。” 这句话傅秋谷说的言辞恳切,一句周叔让局长彻底没了脾气,他也没再说什么,点点头挥手让他赶紧走。 兜里的手机一直在震,乌吉木锲而不舍地给他打电话。 “什么事?”傅秋谷接起电话,语气很差。 “常青呢?她现在在哪?”乌吉木一上来就劈头盖脸的问。 听到常青的名字,傅秋谷心口犯堵,直接怼了她一句:“这不是你该问的。” 有纳木和这个小间谍在,乌吉木能知道常青的消息他一点也不意外。 “傅秋谷你个王/八蛋,你知不知道常青她有病,不能受刺激!”乌吉木立马急眼了。 傅秋谷精神一震:“你知道常青有病?” “废话,你以为你啊,人走了就不闻不问的。”乌吉木没好气的说。 傅秋谷心虚地摸摸鼻子,急忙问:“你知道她在哪看过病吗?有病历吗?” “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问我要病历,你知道她有病了?她怎么了?”乌吉木不傻,傅秋谷话里话外全是漏洞。 傅秋谷着急,实在没时间跟她废话:“你就说你有没有,我着急要用!” 乌吉木顿了两秒,说:“我没有,但我应该知道在哪,我现在去常青家找。”说完就挂了电话。 “你没有钥匙,等我马上到。”傅秋谷也不耽搁,立马开车往常青家赶。 到了常青家,等了约摸一刻钟,乌吉木也到了。 “病历在哪?”傅秋谷问。 “常青怎么样了?”乌吉木说着就在屋里开始翻找。 傅秋谷把常青的事情跟她说了一遍,就见乌吉木停下来手头的动作,转头狠狠白了他一眼。 傅秋谷被她瞪了,罕见地没吱声。 乌吉木一边找一边说:“常青以前总说他爸在怨她没报警,没救他,骂她狼心狗肺。其实我觉得这就是她妈给她的映射太严重了导致她有这种错觉,当初她妈庭审的时候你也在,那话是人说的吗,简直不是人。” 温雅娴庭审的时候常青去了,傅家夫妇太忙,当时是傅秋谷和温雅娴陪着一起去的,那场面他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都说虎毒不食子,可傅秋谷就没见过那么自私的妈,她竟然让常青帮她伪造证词,说庄廷军是入室抢劫,被常勇发现了才杀人跑路,跟她温雅娴没半毛钱关系。 如果不是傅秋谷在场,常青很有可能迫于温雅娴的淫威真的就那么说了。 后来温雅娴被判无期,下庭时她面目狰狞,恶狠狠地咒骂常青狼心狗肺不得好死,骂她跟她爸一样是个没用的废物,咒她这辈子都过得不安宁。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常青都做噩梦,半夜惊醒时就惊恐地抱着膝盖哭,每次有人问她,她就简单地说是做噩梦了,至于梦的内容就不得而知。 如今傅秋谷知道了,她梦见说这些恶毒语言的人变成了她爸爸,那个浑身是血,死不瞑目的常勇。 都到这一步了,乌吉木也没有理由再瞒着他,她断断续续地说了常青在美国这几年的生活。 一方面要上学,毕竟是傅家人资助她出来的,她不能荒废学业。可另一方面她又要找到庄廷军的下落,所以她不得不拼命压缩时间,夜以继日的学习,然后将剩下的时间用来走遍美国东部的每一个城市,路费不够了就在当地找黑工,学费不够了就打长工攒。 最开始是很辛苦的,一个女孩子这么跑肯定会吃亏,有惊无险几次后,她开始学习格斗术,更是找到了适合自己的赚钱方法,直到在美国的第三年,常青的生活才慢慢走上正轨。 “后来还好,就是有时候要写的旅游攻略是还没有开发的旅游区,等于是开荒,这其中还是挺危险的。你是没见最开始那几年,我都怕她死在美国,哪去了呢?”五十多平的房子快要被她翻遍了,还是没有翻到要找的东西。 “其实最开始在国内的时候,她只是有些抑郁症,焦虑症是到美国以后得的,时间太紧,要做的事情太多,人生地不熟还语言不通,给她钱还不要,死犟死犟的,我那时候有段时间常驻美国就是为了陪她治疗,找到了!”乌吉木从地热分水器后面的破盒子里找到了一沓资料,抱怨道:“这死丫头,真能藏,可能是怕你来看到。” 傅秋谷皱眉凑头去看,里面除了一大摞全英文的病历资料外,还有常青走遍美国东部的所有足记。 那是一本厚厚的日记以及一张地图,针对地图上的序号可以在日记里找出相应内容,由于时间仓促,他没时间看这些,只能一股脑地卷进怀里出了门。 “我先去趟医院看看。”傅秋谷上车前说。 乌吉木:“我也去,哪个医院?” “武警总医院。”傅秋谷说完就开车窜了出去。 开车间隙,傅秋谷脑子里也在不停地转,一直以来,他看到的都是常青的好,也可以说是常青想让他看到的一面,他从没想过,一个刚刚花儿似年龄的小丫头,每天背负的是怎样的负担。 余光扫到副驾驶上的文件袋,傅秋谷心里五味陈杂。 傅秋谷先到医院,走到特殊病房门口,看到了局里经侦的两个小崽子。 “傅队。”两个人看到傅秋谷主动打了招呼。 “嗯,辛苦啊。”傅秋谷扯了扯嘴角对着俩人点点头,然后指指门,说:“我进去看看。” “这……”两个人有些犹豫。 “她是我妹,我不放心来看看。”傅秋谷装似随口说着。 一个人还在犹豫,另一个知道傅秋谷身份的则做了个顺水人情:“行行行,傅队你进去吧,不过……您也知道,别待太长时间,我们不好做。” “放心吧。”傅秋谷总算有了丝笑模样。 推开门走进病房,看到床上坐着一个单薄的身影,一只手扎着滴流,一只手被手铐锁在床栏杆上,手指尖被纱布细细包裹着,分外雪白刺眼。 她面朝窗户不知在看着什么,浑身笼罩在一层灰蒙蒙的雾气里。听到开门声,常青转过头,在看得傅秋谷的时候,明显眼睛一亮,整个人瞬间从那种死气沉沉里活泛了起来。 “秋谷哥哥。”常青声音微微颤抖,眼睛红红的,情绪有些激动。 这样的常青让傅秋谷的心软成一片,属于男人的那股本能保护欲正在蠢蠢欲动,他非常希望常青能像昨天在稽留室里那样对他示弱,依靠着他,把所有高兴的不高兴的全都告诉他。 他知道,从此以后,无论把她交给哪个男人,他都不会再放心,这丫头是他的,从八年前起就是他的了。 第23章 混不吝 ... “怎么样, 还难受吗?”傅秋谷走上前,摸了摸常青的额头。 常青明显缩了一下,耳尖微微红了, 她摇摇头, 说:“没事了, 我就是……就是……” “我都知道了。”傅秋谷看她还想瞒着,索性先打断了她的话茬。 可能是之前发病的缘故,常青的表情有些呆,她仰着脖子看傅秋谷,黑黑亮亮的眼睛看上去有些萌。 足足五秒之后, 常青眨眨眼, 忽然明白他在说什么, 表情一僵, 整个人都手足无措起来,眼神左顾右盼,嘴里还试图遮掩:“什么知道了,我说了我没事。”她声音越来越小, 听着像一只正在漏气的皮球。 傅秋谷特想上去抱抱她, 可他顾及常青的情绪,没敢做太大的动作, 只是摸摸她的头, 柔软的发丝贴服在掌心,触感很舒服。 “你这发病完了自己就能好吗?还需要吃药吗?”傅秋谷坐到病床边柔声问。 常青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老实交代:“需要吃药的, 但之前他们查不出我的病因,我那个时候又闹的厉害,所以被打了镇定剂……醒来就感觉好多了。”说到这里,常青想到了之前自己被几个人摁着强制打药,心里有些后怕。 刑侦那一套没有比傅秋谷更熟悉的,常青那个时候的情况,他能想到会被怎样对待。 他手指轻轻拂过常青手腕的青紫勒痕以及被纱布包裹的指甲,低声问:“还疼吗?” 常青摇摇头,笑着说:“不疼了。”原本还疼的,可傅秋谷这么问完之后就真的不觉得疼了,心里美滋滋的。 傅秋谷这时候的表情很温柔,但这其中透着显而易见的小心翼翼,常青在这种假象里感到幸福,却也知道,自己可能要永远失去她的秋谷哥哥了。 谁会愿意要个有病的女朋友呢,秋谷哥哥最怕麻烦了。 原本都快要治好了,常青心中不无遗憾。 正说着,门外响起了喧哗声,乌吉木尖厉的声音透过门缝钻进来。 “你们凭什么不让我进去,那是我妹,我看自己妹妹违法吗!监狱还能探视犯人呢,你们这儿是监狱吗?信不信我去投诉你!” 傅秋谷打开门,乌吉木正一脸义愤填膺地叉腰站在门口,虎着脸看守门的两个警员。 “进来吧。”傅秋谷一说话,原先还在解释的警员瞬间息声。 “常青,你怎么样,还好吧!”乌吉木一进门就直扑病床。 傅秋谷紧跟着进来,他敏锐地发现常青在看到乌吉木的那一瞬间眼神有些不对劲,精气神有那么几秒钟的溃散,可看见他就又好了。 傅秋谷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他知道这丫头又在硬挺着了,什么没事了,什么不疼了,全他妈是假的。 无名火来的很快,但其中还夹杂着一种说不清的无奈,他站在原地有些不想再上前,不知道是气常青的隐瞒,还是气自己的没用。 “你们聊,我出去一趟。”他不想看常青紧紧抓着乌吉木的手,就跟抓救命稻草一般的样子,刺眼。 伴着常青即眷恋不舍,又带着“你还是快走吧”的矛盾目光,傅秋谷太阳穴一鼓一鼓地出了病房。 在关病房门的瞬间,他心思一动,把门压了一条缝,并没有关严。 “你俩去那边守着。”傅秋谷指了指斜对面的休息椅。 “不用,我们不用坐。”两个小警员摆手。 啧,谁让你们坐了,当我爱你啊:“你们也累一天了,去歇会儿吧,我在门口守着,就两步的距离,你还能怕我带人跑了。”傅秋谷笑着说。 其实病房门口就有长排椅子,可傅秋谷指了位置,话也说到位了,这俩小警员就顺着方向鬼使神差地坐到了病房斜对面。坐的时候心里还嘀咕“坐门口多方便,离得还近,要不要坐回去呢?”等俩人坐下以后,心中恍然,坐在这里正好能看清傅秋谷的一举一动,队长果然是队长,办案经验就是丰富。 傅秋谷表示,宝贝儿你们想多了。 他就近坐在门口的椅子上,微微侧头仿佛假寐一般。 傅秋谷一出去,常青立马就蔫了下来,肩膀也耷拉了,她委委屈屈地看着乌吉木,跟猫仔似的叫了声:“葡萄……”之后眼睛就红了,要哭不哭的表情,可怜巴巴的。 “别哭啊,知道你受委屈了。”乌吉木摸摸她的脸,心疼的问:“他们是不是欺负你了?” 常青红着眼皮,眼泪要掉不掉的在眼眶里打转:“他们一直在逼我,我……”她想伸出打着点滴的手抓自己的头发,却被乌吉木阻止了:“别激动,别忘了控制自己的情绪。” 常青听她的话,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当时感觉自己快要死掉了,喘不上气,我甚至看见了我妈。”温雅娴在常青的记忆里一直是噩梦。 “吃药吗?我带了你的药。”乌吉木说着就把药掏了出来,是她之前从傅秋谷那要来的。 常青摇摇头:“不用了,现在感觉没那么难受了,他们给我打了镇定剂。” 乌吉木皱眉,恨铁不成钢的说:“你说你也是,死人这么大的事情也敢沾,还割人家手指,你知不知道,如果说不清的话,你很可能要坐牢的。” 常青声音小小地说:“我也没办法,这么多年了,我虽然病情好转,但我爸还是会出现在我梦里。我知道这都是我自己的幻觉,医生也说是我自己的愧疚心作祟,可我就是控制不住,我想给我爸一个交代。”她抠着自己的手指上的纱布,低着头,像一个犯了错误的小学生。 “现在交代了?”乌吉木没好气的问。 常青心虚地点点头:“我把手指埋进去那天,我爸对我笑了。”她说着抬起头,眼里泛着泪花,嘴角却微微抿起,笑的像个小傻子。 乌吉木依旧板着脸:“那你以后准备怎么办?” 常青一愣神,然后表情垮了下来,瘪瘪嘴,说:“不知道。” “你……”乌吉木让她气的一口气噎在嗓子眼儿,最终长叹一声,说:“傅秋谷在帮你办保外就医,让他想想办法吧,他总比我们懂这里的事儿。” 常青点点头,忽然想到什么,问乌吉木:“我是不是还得回拘留所里?” 乌吉木卡壳了,她不知道。 “你想回家?”傅秋谷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常青看着傅秋谷,张张嘴,说:“也,不是,要是不行的话……” “为什么要问行不行?你不是说想回家吗?”傅秋谷皱起眉头,似乎有些不高兴。 常青哑然,有些心虚的说:“我现在是嫌疑人……” 傅秋谷:“我就问你是不是不想再回稽留室了。” 稽留室三个字让常青缩了一下,她下意识点头,等再要说什么的时候,傅秋谷已经转身走了。 常青跟乌吉木面面相觑,不过两分钟,傅秋谷再度回来,手里拿着手铐钥匙,身后跟着一脸为难的小警员。 “傅队,傅队,这不合规矩。”一个小警员在身后絮叨,另一个已经开始打电话了。 傅秋谷不说话,直接开了常青的手铐,熟练地拔了针头,然后俯身给常青穿鞋。 常青手不能提受宠若惊,求助地看向乌吉木。 对方眼观鼻,鼻观心,一脸“我什么都没看见”的表情。 “我们走。”傅秋谷牵起常青的手就往门外走,结果一下地常青一个踉跄差点摔了,身上没劲儿,傅秋谷急忙把人扶起来揽进怀里。 与此同时那跟进来的小警员一把攥住常青手臂,表情也严肃了起来:“傅队,你这样是违纪,再这么下去的话,我会告您知法犯法。” “松手!”看着常青因为疼痛而微微变了的脸色,傅秋谷目光一沉,一把抓住小警员的手腕用力一握,小警员登时脸一白,呲牙咧嘴地松了手。 傅秋谷冷冷地说:“好话跟你们说尽了,你们不听,非逼我来硬的。我说了,常青我带走,谁他妈也别想拦我!”此刻的傅大队长完全玩儿起了公子哥混不吝的那套,一脸“谁跟我讲道理谁是狗”的表情 外面打电话的那个也走了进来,傅秋谷看向他,也不知道是对他,还是对他举着的电话那头说:“告诉周局,手续明天我一定办全,绝对不会让他老人家为难,出什么事我傅秋谷一个人担着!” 他说完,直接打横抱起了常青,惹的常青惊叫一声,赶紧抱住他的脖子,傅秋谷看了她一眼。常青发誓,她绝逼在那冷酷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狭促的笑意。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就看那小警员点头直嗯嗯,然后脸色越来越菜。最终他挂了电话,一脸便秘地看着傅秋谷,哀求道:“傅队,您可一定要说到做到啊,否则我这饭碗可就保不住了。还有……您家有睡觉地儿吗?能不能容我待一宿?” 最终傅秋谷抱着常青开路,乌吉木和蔫耷耷的小警员跟在后面,一路开回了傅秋谷的家中。 直到被傅秋谷安安稳稳地放在客卧床上。常青还完全一副状态外的表情。 我是谁?我在那?发生了什么? 死人了?不知道,案子?不知道,要坐牢?不知道。一问三不知,满脑子都是:秋谷哥哥抱我了,秋谷哥哥好有力,秋谷哥哥身子好暖,秋谷哥哥的胸肌硌到我了……然后满脑子的黄色废料。 傅秋谷去安顿跟来的小警员,乌吉木狐疑地瞅着脸越来越红的常青,伸手摸摸她的额头,嘟囔:“没烧啊。” 第24章 同居 ... 晚上躺在床上, 傅秋谷心烦睡不着,他坐起身想抽根烟,才发现因为平时压根不抽, 所以家里连打火机都没有, 就更别提烟了。 烦躁地扒拉扒拉头发, 他忽然想起了常青的那本日记。 踮着脚下楼去车库里,从车座子底下翻出日记本,之前因为怕常青看见他顺了她的日记,匆忙间他就给塞车座底下了。 拍了拍面上根本没有的灰尘,傅秋谷这才暗搓搓地抱着日记上楼。 因为心虚, 尤其正主还就住隔壁, 傅秋谷没好意思开大灯, 就打了一盏床头灯在旁边。 昏黄的灯光映的纸张越发显旧, 上面书写着一个让他很陌生的娟秀字体。 他没有对比地图,只是从头开始一页页翻看。 这本日记简直就是一部美国东部人文地理大全,最开始写的挺简单,就是哪个州, 那个镇, 那条街。到后来逐渐添加了华人聚居区,嫌疑人的体貌特征, 哪里看到了相似的人, 是否找到,是否确认之类的。 傅秋谷一页页往后翻,他看到常青逐渐学着开始分析, 分析一个镇哪里人多眼杂,哪里最好混迹,哪里华人最多。她竟然还分析犯罪心理学,回忆凶手的性格喜好,模拟凶手逃亡时的心里状态,其中摘抄的一些话语甚至都标注了出自那本书的哪页,简直详细的不能再详细。 到最后他看到常青竟然真的试图在还原凶手的逃跑路线,找到了她怀疑凶手躲藏的城镇,以及他会找什么工作来维持生活。 这一切在系统学过刑侦的傅秋谷面前其实看着有些幼稚皮毛,但傅秋谷却真真切切起了敬佩之心,这丫头性格的韧性强大到他难以想象。 翻看着页面,他经常能在里面看到自己的身影。 [这里的啤酒真的很好喝,每年的X月都啤酒节,真希望能跟秋谷哥哥一起来,让他也尝尝。] [今天在唐人街竟然看到了糖人,买了个小龙,好想好想吃掉他,但是舍不得啊,结果第二天化掉了,好心疼,秋谷哥哥没了,呜呜呜!] 傅秋谷属龙。 [想他了,葡萄说他一直没有女朋友,虽然知道不是为了我,但还是好高兴,傅秋谷,我诅咒你,除了我,你一辈子都找不到女朋友!] 好幼稚的想法。 [昨天又发病了,那种濒死的感觉真是让人生不如死,好想秋谷哥哥能陪陪我。] [这人到底在哪?为什么我就是找不到他,我是不是错了?我这辈子还能回去吗?傅秋谷我恨你,你为什么当初就不能把我留下!] 日记并不是每天都写,前面的不太成熟,到后面基本固定了模式,前几页是城市的简单介绍,看样子像是从网上找来的攻略。后几页则是她在这段时间内遇到的特别事件,以及可能有的线索和很少一部分自己的私心话。 就这短短几十条如同小娃娃日记一般的私心话,却蕴藏着庞大的情绪云,喜怒哀乐什么都有,傅秋谷甚至都能通过这十几个或几十个字,想出常青当时可能会出现的表情。 一切都是那么的生动,哪像现在这样,见了他就跟见了国家领导似的,精神面貌好的都要立标杆了。 思绪正跑偏呢,傅妈妈忽然来了电话,上来就是一顿臭骂,先是说他胡闹不懂事,然后又说他们局里没一个好玩意儿,从老到小,连秃顶局长都没放过,被她数落了个遍。 听这话茬,估计这案子是什么个过程,她比当事人都要清楚了。 骂舒坦了,她又问常青怎么样了,还给傅秋谷透露了一些小道消息。 关于断指的事情,其实美国警方根本就不知道,只不过送来的资料里有尸体的特征。而当地警方在排查常青的活动路线时发现她去过墓园,再结合死者跟她父亲的关系,所以多了个心眼儿去墓园看了看。 也是常青心大,那手指埋的不深,上面的土都很新,一看就不是专业人士干的,让警察到那就发现了猫腻。 好在这一点局里到现在也没跟美国警方那边说,毕竟光凭一个手指只能证明常青去过现场,又不能证明人是她杀的。 再加上傅家多多少少递了话,这让这件事情就变的有些微妙,市局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准备先这么放着。毕竟咱们自己国家想跟他们协助办案的时候,那边不是人权就是平等的,十个案子有八个都快积压成灰了,进度慢的要死。 不过案子终究是案子,况且这还是一宗涉及多条人命的跨国凶杀案,暂时压一压没问题,但最终还是要给对方一个交代的。 常青作为其中重要的一个嫌疑人也好,人证也好,必须受到监控,而监控负责人就毫无意外地落到了傅秋谷头上。 这都是傅妈妈提供的内部消息。 “妈,你相信青青?”傅秋谷我他妈。 傅妈妈的声音清脆干练:“我相不相信不重要,首先青青是我张竹君的干女儿,她出事我不能不闻不问,我个人觉得青青不是那样的人。其次就算事情真是青青干的,死者没持绿卡,所以依然是中国公民,就算是要判,也是咱们自己的事儿,于情于理我都不同意把她送出去。” 傅秋谷笑着谢谢她,傅妈妈说谢什么,青青真要是出点事儿,他们家肯定多多少少会受影响,这种不痛不痒的事情,能大事化小是最好的。但前提是,傅秋谷必须尽快找出洗脱常青无罪的证据,否则时间拖久了,天王老子也保不了她。 他点头应着,忽然觉得他妈这么一板一眼说话的时候,是那么的理性公正,比平时在家可爱多了。 小警员第二天拿着傅秋谷提供的病历,以及不知道他那里搞来的国内权威精神科医生的诊断证明乐颠颠交任务去了。 常青保外就医的手续办得无比顺当,但老局长有个先决条件,那就是傅秋谷必须保证嫌疑人在他的监控范围之内,并且每天通报行程。 之前有过小道消息的傅秋谷二话不说应了下来,还下军令状说是保证圆满完成任务,把老局长气的直骂他兔崽子。 所以常青就名正言顺地搬到了傅秋谷家,这给她乐的,梦里都能嘿嘿醒。 因为常青,傅秋谷被特许放了假,但工作不能丢,有事儿就去,没事儿就在家里“监控”嫌疑人,日子过得好不舒坦。 “晚上想吃什么?”傅秋谷陪常青看完心理医生,他看了眼安安静静坐在副驾驶上的常青,问她。 常青想了想,说:“咱们自己做点吧,你想吃什么?” 傅秋谷似乎真的在思考,转过一个路口才开口说:“我做给你吃吧。” “你会做饭?”常青很惊讶。 傅秋谷眼角抽了抽,半晌憋出一句:“不太会,凑合着吃吧。” 常青愣了一下,然后很识趣地哦了一声。 傅秋谷觉得常青这个哦很敷衍,似乎完全是为了不忤逆他说的。 他皱皱眉,又说了句:“我看了你的日记。”他连个对不起都没说,仿佛做的理直气壮一般。 常青这会顿了挺长时间,然后又是一个:“哦。” 傅秋谷有点不高兴,哦什么哦,搞得就跟你日记是路边五毛钱一本的连环画一样,那么便宜怎么不摆路边供人参观。 其实常青想的很简单,病历都被翻出来了,那日记肯定保不住了,看就看吧,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就怕傅秋谷看完了会觉得她很烦,她记得日记里还诅咒傅秋谷来着。 完了,印象分没了,常青悲伤的想。 一路上傅秋谷的气场都阴沉沉的,那种无力的挫败感一直笼罩着他,让人很郁闷。 晚饭说凑合吃,还真是凑合,傅秋谷发挥极致,做了两份凉拌面…… 傅秋谷:“芝麻酱要吗?” 常青:“要。” 傅秋谷:“香菜来点儿吗?” 常青:“行。” 傅秋谷:“醋要吗?” 常青:“要。” 傅秋谷:“葱花呢?” 常青:“也行。” 傅秋谷盯着常青,半晌才问:“你告诉我你不吃什么?” 他目光尖锐,盯得常青没处躲没处藏,最终常青嗫嚅:“葱花……” “什么?”傅秋谷没听清。 “我说我不吃葱花。”常青微微提高了声音。 傅秋谷心头有点火气,“啪”一下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惊的常青一缩脖儿,有些无措地看着他。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从小就不爱吃葱花?不爱吃为什么不明白说出来?”小时候傅秋谷没少带常青吃饭,每次遇到生葱花常青都会挑出去,这一点他还是记得的。 常青眨眨眼:“因为是你给我的啊。” 她说的是那么的理所当然,傅秋谷怔住了,火气瞬间全消,他还绝望地发现,自己竟然有点心跳过速。 这是被撩了吗?傅秋谷深吸一口气,很想伸手掐一掐这死丫头的脸蛋。 “吃饭。”尽可能绷住上扬的嘴角,他把常青面前那碗面拉到自己面前,又把自己那碗推过去:“想吃什么自己加。” 常青恋恋不舍地看了眼傅秋谷面前的那碗面,然后依样又拌了一份。 傅秋谷眼睁睁地看着常青往碗里倒醋加葱花,他特想敲开这丫头的脑壳研究研究她一天到晚都琢磨什么呢。 吃完饭,傅秋谷把常青撵去客厅看电视,他去洗碗收拾了厨房。原本八百年不摸厨房的他,忽然觉得这活儿也挺有意思,两个碗,两双筷子,洗干净一对对摆在那里,怎么看怎么顺眼。 第25章 于凡 ... 傅秋谷被特准可以在家办公, 常青搬过来第二天,就看见他抱着一大叠材料从局里回来,然后电话就开始不停地响。 常青在书房外面晃悠来晃悠去, 心里想着能找什么理由进去, 她现在无时无刻不想在傅秋谷面前刷存在感。 脑子有病被发现了, 日记里不止一次的诅咒傅秋谷的内容也都被人家看了,印象分丢的不是一星半点,再不努力,就真要被打入后宫了。 虽然之前消沉了几天,不过神经粗大韧性强的常青经过不断反思, 觉得只要傅秋谷没有正面的, 强烈的,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的拒绝她, 那么她似乎还是有那么一丢丢机会的。 死皮赖脸的贴呗,惦记这么多年的人了,连这点面子都豁不出去拉不下来,还怎么泡男神。 常青正琢磨呢, 书房门忽然就开了, 她连躲的时间都没有,被抓了个正着。 “你跟个幽灵似的晃悠什么呢?”傅秋谷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啊?你怎么知道我……” 她话还没说完, 就见傅秋谷指了指地面, 说:“我屋里没开大灯,你的影子从门缝透进来看上去跟个鬼一样。” 常青嘿嘿乐了,两只眼睛跟豌豆角一样:“就是想问问你, 喝茶吗?我给你泡。” 傅秋谷忽然挑眉,眼角夹出蔫坏的纹路,拉长声音问:“你给我泡?”那个泡字说的颇有几分暧昧。 常青:“……”秋谷哥哥你学坏了。 看常青微微红了的脸颊,傅秋谷心情很好:“进来吧。” 常青跟进书房,书桌旁边有一个花梨木的可移动茶台,上面茶具一应俱全。 傅秋谷最近多了一项娱乐活动,那就是撩常青。 当初表白的时候,常青有多勇者无敌,如今就有多怂如土狗。 她永远是一个矛盾的集合体,心里恨不得傅秋谷马上把她扒光了扔床上,可只要傅秋谷伸指头轻轻一撩,她就跟枚含羞草一样,立马缩了叶子。 人家不搭理她,她劲儿劲儿的往上冲,人家一回头,她就45°仰望天空。 也不能怪她怂,实在是自从表白完了之后,傅秋谷对这件事不提不念的,仿佛跟没发生过一样。原本常青是想问问的,可谁知道后来出了那么多事,之前苦心积累的那些好感可谓是一夜回到解放前,现在她作为一个有心理疾病并且还有命案在身的人,实在张不开嘴跟傅秋谷要说法。 她能做到的只有在她秋谷哥哥面前不停地怒刷好感,争取这件事解决了之后,不会被立刻扫地出门。 静腻的书房内,傅秋谷垂目翻看文件,神情专注性感。 常青将茶台推到书桌边上,她特意换了一身浅灰色亚麻休闲半袖长裤,头发用发簪随手挽起,鬓角垂下几缕发丝,慵懒却不失温婉淡雅。 从常青进来以后,傅秋谷手中的文件就再没翻过一页。他用眼角观察着常青的一举一动,藕节般的小臂,纤长葱白的灵活手指,无论是悬壶高冲还是凤凰点头,都是那么的赏心悦目。 由于是自己喝茶,常青没有说那些长篇大论,一时间,书房里只有涓涓的茶水声以及紫砂壶清脆的碰撞声。 傅秋谷不知什么时候放下了文件,安静地看着常青,半晌他忽然问:“你是因为我才学的茶艺?” 常青倒茶的动作一顿,然后从善如流的说:“反正我是不喝。” 傅秋谷嘴角勾起,眼底映出笑意。 “我看你还在看于凡的案子。”常青把茶杯递给傅秋谷,对方微微前倾,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接茶杯的时候,常青感觉到傅秋谷的手指在她手背上如同羽毛般轻轻滑过。 常青收回手,在桌子下面摸了摸火烫的手背,耳尖又红了。 傅秋谷心情很好,对常青也没再隐瞒什么,闲聊似的说:“嗯,这案子有蹊跷。” “蹊跷?”常青放下公道杯:“他不是入室抢劫被杀?” 傅秋谷抿了口茶,甘甜的茶香瞬间在口腔中弥漫开来,他摇摇头:“抓到的那人不是凶手,据他提供的消息,他进去的时候,于放已经死了,他只是偷了些现金。” 常青也抿口茶:“小时候不懂事,现在想想这个人其实挺会来事儿的,这种性格的人应该不会招惹什么仇人吧。” 傅秋谷挑眉看着她:“没想到你这书没白看啊,一句话就能说到重点。” 常青怔了怔才反应过来傅秋谷说的是她在日记里写的那些东西,有很多都是从刑侦类型的书里摘出来的。 她低下头有点不好意思,觉得自己班门弄斧了。 傅秋谷继续说:“于凡这人确实没什么仇人,但是我们在查他的时候发现他的银行存款有问题。” 常青:“存款?” 傅秋谷从文件里抽出一份递给常青。 常青接过来翻看,越看脸色越凝重:“他在洗钱?”账务流动很快,并且数目也很大,并且这些账户都分别挂靠在于凡亲戚的名下。 “准确来说是挪用公款。”傅秋谷又抽了本材料递给她。 常青看了几页脸色就变了,她抬头看傅秋谷:“你为什么给我看这个?”上次在办公室她只是随口一问,傅秋谷就含糊地盖上了文件,这次却主动拿给她看,这其中一定有原因。 傅秋谷犹豫了一下,说:“于凡是恒盛生鲜有限公司的财务总监,这个公司的实际控制人叫董会财,估计你不认识,但他曾经是富祥贸易的老板。” 说到这里常青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爸爸常勇当年就是富祥贸易的财务经理。 文件里面写的很清楚,富祥贸易宣布破产的时间是在常勇遇害的下半年,紧接着恒盛生鲜注册成立,于凡跳槽恒盛成为财务主管,第二年升为财务经理,紧接着就是财务总监。 但从恒盛的财务状况来看,于凡这几年一直在挪用公款,可奇怪的是公司明明知道却一直不报警,而是在用不同的名目不停地补上这个窟窿,虽然名目不一样,但账面是跟于凡银行账户里完全是能对的上的,连最简单的遮掩都没有,很显然这是公然挪用了。 这其中只有两个可能,第一就是于凡挪用这钱是为了公司办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第二就是他握着公司的把柄,他清楚即便挪用公款,董会财也不敢动他。 同一个公司两个外壳,先后死了两个主管财务的人,这其中是不是还有什么隐情? 常青回忆了一下,后来那几年他爸爸确实赚了不少钱,这钱是怎么来的?难道也像于凡这样?常青心中涌出一种违和感,这根本不像他印象中那个老实正直的爸爸。 “你觉得我爸的死……”常青那些书没白看,她的思维非常敏锐,很容易就察觉了傅秋谷的用意。 “我也只是怀疑。”傅秋谷重新倒了杯茶,又给常青斟满:“有些事情没有证据我不能说什么,所以我想让你回忆一下,常叔叔在出事之前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不对劲……”常青垂目思考,可想了很久也毫无收获,遗憾的摇摇头:“那段时间我爸爸几乎已经不回家了,所以我想不出他哪里跟以前不一样,不过似乎从他不怎么回家以后,工资高了不少,他说是帮人代账来着,别的我暂时想不起来了。” 做财务的帮人代账很正常,并且像一般的会计,代账赚钱会比他的本职工作要来的多。 傅秋谷沉吟片刻,说:“我再查查吧,毕竟这些都是我的猜测,于凡的死我会查明真相,至于这其中跟常叔叔有没有关系要看调查结果。” 虽然说让她不要再想,可接下来的气氛却还是消沉了几分,两个人不咸不淡地聊天,基本上都是傅秋谷在问常青在美国的生活。 常青这回没有再隐瞒,断断续续地说着,但有些不好的回忆却很明显的一语带过,更多的是哪里好玩,哪里有好吃的,哪里的人文有意思,或者她遇到的一些有趣见闻。 傅秋谷听着听着就失了兴趣,这不是他想知道的。 常青明显感觉到傅秋谷的精神不集中,似乎对她说的东西并不在意,渐渐的她就停下来话茬,以为傅秋谷不爱听,她索性提出要回屋睡觉了。 那股无力感又从傅秋谷的心头冒了出来,他捏捏眉心叹口气,嘱咐常青好好睡觉,别瞎想,然后看着她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喝一肚子茶睡个屁的觉,跟我说个真心话就这么难吗?难道他长的没乌吉木好看?傅秋谷觉得有些上火。 第二天起来,他毫不意外地在鼻尖上起了颗痘,他摸摸鼻尖儿鼓起的痘痘,狠狠地挤了点芦荟胶抹上去。 他知道他对常青的感情有些不一样了,当时常青跟他表白的时候,他的脑子还有些懵,紧接着这一堆事情让他无暇多想。 现在静下来他发现,常青是第一个有了让他想进一步了解的欲/望,而且他想知道的并不仅仅是那些快乐和荣耀,还有悲伤或者痛苦以及其他任何负面的感情。 这种心态变化太明显了,让他不得不重视起来。 喜欢常青这件事情他并不是不能接受,恰恰相反,正因为太过重视,反而让傅秋谷有些束手束脚。怕自己那种三分钟热度一过会伤害到丫头,又怕现在说想跟她在一起,以常青那么重的心思,会不会怀疑他是因为同情才答应。 各个方面的原因综合在一起,让他如今放不开手脚,只敢轻撩。 找不到可以帮他解疑答惑的人,逼不得已他最终把乌吉木提溜了出来,然后将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 跟前女友讨论现女友这种事情,恐怕也就他能做得出来了,听起来蛮渣的。 不过乌吉木似乎并不这么想,一听到常青跟他表白了,乌吉木激动的直拍桌子,仿佛终于把闺女嫁出去了的操心老妈子,笑的一脸老怀安慰。 “哎呦妈呀,她可算是说了,这给我憋的,瞅见她就闹心。”乌吉木一口气干掉半杯饮料:“你怎么想?” 傅秋谷摸摸鼻子:“我的想法刚不说了么,我主要是怕她多心,觉得我同情她,可怜她。” 乌吉木想了想,颇为认同的点头:“也是,这臭丫头心思重,很有可能因为想多了而拒绝跟你在一起,进而远走他乡,孤独终老,或者找一个并不相爱的人结婚生子,过着看不到未来的灰暗生活……”乌吉木越说越来劲,那脸上的表情就跟过悲惨生活的是她一样。 “我说你怎么一天到晚戏那么多。”傅秋谷到今天才发现当初乌吉木跟自己提分手时,他的同意不仅仅是明智,简直就是老天爷疼他,这人就是个人来疯,一天到晚戏精附体,幻想自己是飞天小女警,专注世界和平三十年。 乌吉木白了他一眼:“我这叫预见性,你懂什么。”她叉了口提拉米苏塞嘴里,说:“那你准备怎么办?” “没想好,我也是头一次顾虑这么多,你帮我想想该怎么办?”傅秋谷说完还很殷勤地把自己面前没有动过的蛋糕推到乌吉木面前。 “要我说,你就应该一不做二不休先把她给办了,到时候她人都是你的了,还能往哪跑。”乌吉木说的摩拳擦掌,就跟要办常青的是她似的。 傅秋谷沉默了,虽然觉得乌吉木这主意很扯淡,但他控制不住地有些心动。 可能是被勾起了某种不可描述的念头,傅秋谷回去再看见常青的时候,脑子里竟然总是控制不住冒出那种旖旎的画面,就是常青洗个头他都能脑补成美人出浴,上火上的眼珠子都要红了。 常青漂亮,就算是放在美人堆儿里她都能在里面脱颖而出,尤其是她的腿,腿型精瘦有型,白嫩修长。从第一次见面,他就被常青的腿吸引了,虽然他算不上腿控,但常青的腿他依旧能想出N多种不同的玩儿法。 常青完全不知道傅秋谷已经默默地开启了狼性模式,她还在心里琢磨怎么在她秋谷哥哥面前刷好感,殊不知她的好感度早就爆棚溢满了。 傅秋谷的思想虽然污了点,但表现却正派的很,因为真心喜爱,所以害怕把一切弄糟,害怕吓到常青。 不过如果常青知道了傅秋谷的顾虑,估计会气到吐血。 顾虑个毛线啊,管他是可怜还是同情,只要能在一起,啥都好说,不要因为我是娇花而怜惜我,come on baby! 常青今天白天去寄两份合同,之前写的那本书晋江已经联系出版了,流程常青都知道,所以白天去把所有资料准备了一下都寄了出去。 然后又回了趟傅家,傅妈妈给她打电话让她回去,平时实在是太忙,今天正好有几个小时的时间,傅妈妈便给常青打电话,说想见见她。 见面也没别的事情,主要说了一下关于常青的案子,然后又说了一些无关痛痒的家长里短,跟傅妈妈吃了顿饭就离开了。 等她从傅家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回去的路上傅奇谷忽然给她来电话,说在钻石会所,自己喝了酒不能开车,问常青能不能去接一下。 常青有些纳闷,傅秋谷偶尔也会出去吃饭喝酒,大部分都是跟聂元同他们,喝再多也没说叫她去接过。 不过男神发话了,这么好的表现机会,常青自然是不会错过的,她告诉了司机,然后屁颠屁颠地直接打车开往钻石会所。 常青没来过这种地方,刚一进入金碧辉煌的大厅就蒙圈了,她站在那里左顾右盼,有人上来问她,她说找人。 结果她刚报了傅秋谷的名字,就见那名漂亮的接待小姐忽然间笑容就灿烂了起来,还显得特熟稔地说:“傅少啊,他在的,正跟聂少他们玩儿呢,我带您过去。” 常青听着接待小姐那甜出糖尿病的“傅少”,磨磨后槽牙,不做声地跟在她身后。 包房里灯光昏暗暧昧,音乐震耳欲聋,常青推开门的时候,差点没被里面的烟味儿顶个跟头。 “呦,常青啊,好久不见,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聂元同一看到常青进来,立马抛开搂在怀里的美女,上前来跟常青打招呼。 常青愣了愣,看这样子也不像快要结束的样子:“我,来接秋谷哥哥的。” 她说完环视一圈,最终在拐角看到了仰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傅秋谷。 此刻傅秋谷已经睁开了眼睛,醉酒的眼珠泛着血丝,在看到常青的那一瞬间,他的表情有那么点怔忡。 “来来来,好不容易见你一面,陪哥哥喝一杯。”聂元同说着就要拿杯子,却被突然插进来的一只手打断了。 “常青,你好。”陆培峰不知什么时候站到她面前,灯光太暗看不出他的表情,但能看出来他很拘谨,伸出的手有些僵硬,这跟常青之前对陆培峰的印象不太一样。 “你好。”常青被迫在这种最不正经的场合握了个最正经的手。 陆培峰:“你是来接傅哥的吗?他喝多了,要不我陪你一起把他送回去把,我怕你一个人弄不动他。”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常青觉得自从陆培峰开始说话,包房里除了音乐就再没一个人吱声,气氛有些诡异。 正在她莫名其妙的时候,忽然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青青,过来。” 傅秋谷这话完全是一种命令的口吻,常青也没觉得什么,立马绕过陆培峰乖乖地走了过去,还弯下腰摸了摸傅奇谷的额头,关心的问:“难受吗?我来接你回家。” 陆培峰:“……” 傅秋谷捏捏眉心,破天荒用有些委屈的声音嗯了一声,说:“这几个货直灌我,难受。” 常青心疼了,淡淡瞥了众人一眼,忽然就没了跟他们交谈的兴致,她拉拉傅秋谷的胳膊,说:“走,咱们回家。” 傅秋谷哼哼了两声:“头晕。” 屋里众人一副被雷劈了的样子,一致认为这货被鬼附身了,这哪里还是傅大队长,简直就是个傅宝宝嘛。 常青把傅秋谷的一只胳膊架到自己肩膀上,俩人走到陆培峰身边的时候,他忽然站住脚步,拍拍陆培峰的肩膀,说:“六子,放心,哥回头给你介绍对象。” 所有人,除了常青,都明白了这话的含义,陆培峰有些不甘,可事实摆在这儿,他没机会的,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说:“那你俩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傅秋谷满意了,然后冲众人摆摆手,志得意满地搂着丫头回家。 常青全程懵逼状态,不知道她秋谷哥哥这是抽什么疯。 今儿这局是聂元同组的,傅秋谷开始没明白怎么回事,等到陆培峰跟个小媳妇似的蹑手蹑脚走到他面前,话里话外的意思想要追求常青,希望大舅哥给把把关,傅秋谷登时就不高兴了。 结果聂元同个没眼力见儿的还一直在那劝,说六子这个好,那个棒,要条件有条件,要模样有模样,最重要的是跟常青年龄相当。 最后一句话直接戳中了傅秋谷的肺管子,他暗搓搓地给常青打电话,用事实证明就算你年轻多金长的帅,小爷我还成熟稳重能依赖呢。 最重要的是,常青她看上的是小爷我,哼! 第26章 面试 ... 常青长发束起, 穿着一身干练小黑西装,站在一栋办公大楼的导视牌前,从左到右挨个找过去, 最终在12楼的恒盛生鲜水产股份有限公司上停住了目光。 “您好, 我叫常青, 是来应聘的。”常青站在恒盛的前台,笑着说。 前台看了看她,然后翻看了一眼手里的资料,说:“常青是吧,你在那等一会儿吧。” 常青点点头, 然后背着小挎包坐到了一旁的休息椅上。 不一会儿一名穿着浅灰色职业装的女人走出来, 一眼就看见了常青, 问:“请问你是常青吗?” 常青站起身, 像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一般,很是拘谨地点点头:“我是。” “跟我来。”那女人说完便转身往里走。 常青被带到了人力部,小会议室里除了刚刚的女人以外,还有一个穿黑西装, 戴眼镜的男人。 “常青, 能简单地介绍一下自己吗?”眼镜男率先开口。 常青很郑重地点点头,然后像一个初入社会的大学生一样, 尽可能详细地讲述自己的就学经历, 还微微带着炫耀的口吻自信的列举在大学期间获得的荣誉以及毕业前考过的ACCA。 虽然差三年工作经验还没有成为ACCA的正式会员,但这丝毫不影响常青的优秀,工作经验到底还是比考那14门课程简单多了。 眼镜男听着不住点头, 似乎很满意,在常青说完以后,他开口说:“你的个人条件我们还是比较满意的,但是在工作经验这方面你却有些欠缺,我们招聘的是财务总监,必须具备足够丰富的工作经验才行。” 说完他又顿了顿,继续道:“这样吧,我们也想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想暂时把你安排到财务科做助理,作为储备干部先跟着学,如果你适应良好,学习能力强的话,相信晋升空间将会非常大。” 这大饼画的,真当她是什么不懂的傻白甜了,让她一个考下了ACCA的经管硕士来这里做助理,要是她真点头了,估计这眼镜男得怀疑她来这儿的目的了。这都是套路,高管人才在应聘时的讨价还价而已,只要不是被提前内定了职位,像她这样慕名找上门应聘的肯定会被公司这边压身价。 问完薪资待遇以后,常青当时脸上就摆出了些不高兴来,很敷衍地说了句:“既然这样的话,那我还是再回去考虑一下吧,我个人还是希望薪资待遇的起步点能高一些。” 眼镜男会心笑了笑:“年轻人也不能太心急,毕竟你一点工作经验也没有,公司这边也不好给你安排职位……这样吧,我给你三个月的时间让你熟悉公司里的财务运作,但财务总监这个职位以你的工作经历是很难驾驭的,但我可以跟老总申请一下,让你做总监助理,至于薪资待遇方面都好说。” 面试的过程还是很顺利的,常青在起身跟眼镜男握手的时候,对方说:“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我叫李勉,是财务部的主管,这位叫张雪兰,你可以叫她张姐,是HR的主管,以后有什么需要的,可以随时找我们。” 常青跟他们打了招呼,然后约定下周一来上班,和和气气地把她送出公司。 晚上回家后,常青跟傅秋谷提出想借他一辆车开,傅秋谷二话没说把一辆车库里的雪佛兰钥匙扔给她,然后顺口问了句想开车去哪玩儿。 结果听到常青要上班,还是去恒盛的时候,傅秋谷直接原地炸了。 “你脑子灌水了吗?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查案子有警察,有你什么事儿,你这么做很危险你知不知道。”傅秋谷刚洗完澡,头发梢还滴着水,穿着短袖大裤衩跟活阎王似得站在屋子中央冲常青吼。 常青站在他面前,低着头默不作声,跟受气小媳妇似的,让傅秋谷熊熊燃烧的怒火无从发泄。 看着傅秋谷跟只河豚似得气鼓鼓地在原地转圈,知道他是在担心自己,常青心里有些不忍,还有些开心。 她知道这么做很危险,但想要查恒盛,这确实最直接最有效的方法。当初上学的时候,可能是受到爸爸的影响,她下意识就学了经管,还特意主学了会计,并且在毕业时脑子一热去考了ACCA国际注册会计师,仿佛天意一般,这么多年的学习,就为了这一天。 傅秋谷生气了,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少爷脾气发的肆无忌惮,一下午都摔摔打打地,很强硬的不让常青去上班,并且气连晚饭都不吃了。 常青看着自己精心做的一桌子菜,什么也没说,默默地准备收拾回厨房。 结果刚端起盘子,便被走过来的傅秋谷轻轻摁住了手,压了压火气,又看看常青那“哥哥虐我千百遍,我待哥哥如初恋”的表情,最终长叹一声:“吃饭吧。” 常青笑了,讨好地给傅秋谷摆碗筷,盛饭:“我特意做了你爱吃的烤鳕鱼。”她说着夹了一筷子鳕鱼到傅秋谷碗里。 傅秋谷无奈地摇摇头,真是拿这丫头一点办法都没有。虽然舍不得再凶他,但为表自己就算吃了嗟来之食,也很有骨气,所以他全程保持沉默,吃完饭看到常青积极收拾碗筷,他破天荒地没管,直接回了书房,用实际行动证明:小爷还生着气呢。 “叩叩叩”三声小心翼翼的敲门动静,傅秋谷眼观鼻鼻观心看着资料不吱声。 “秋谷哥哥。”常青轻轻推开门,探进来半拉脑袋,看到傅秋谷,她从门缝挤进来,手里拿着个盘子:“我切了点水果,你吃吗?” 话是这么问,不过常青也没打算傅秋谷能回应她,直接端了果盘进来放到桌子上:“还在看于凡的案子?” 傅秋谷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常青咂咂嘴,也不生气,而是用叉子叉了一块西瓜递到傅秋谷嘴边:“沙岭的西瓜,没打药,可好吃了。” 傅秋谷绷了半晌,但常青显然比他还执着,最后他还是不情不愿地张嘴,清甜的西瓜香味瞬间在口腔中蔓延开来,小小的一块西瓜,却很神奇地消了他一半的火气。 他放下手里的资料,转头看向常青,看着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眨啊眨的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傅秋谷是又气又无奈。 他说:“我跟你说于凡的案子,是想让你回忆起常叔叔出事前的一些细节,如果我知道你会这么做,打死我都不会告诉你这些,你知不知道如果你一旦出事了,我会觉得是我害得你,到时候你让我怎么跟我父母交代?” 常青抿抿唇,然后将自己的情况以及对这个案子的利弊说了出来。 “你……”傅秋谷张张嘴,他才发现自己对常青的了解简直少到可怜,她的成绩和荣誉,妥妥就是个学霸嘛,还是个理科女学霸。 其实常青说的没错,如果想深挖恒盛背后的东西,就得用卧底,而常青不仅是学会计的,更有利的是她还能自我保护,以她的身手,随随便便的人是不能伤害到他的。 傅秋谷依旧不乐意,可他也体谅常青想迫切知道父亲的死到底有没有阴谋的心情,只能勉强说:“我去跟局里申请一下,尽可能对你进行保护,以防发生危险。” “谢谢秋谷哥哥。”常青激动地一个猛扑,趁火打劫地挂到了傅秋谷身上。 傅秋谷被抱了个措手不及,急忙将人揽在怀里怕摔了。 常青身上有股淡淡的体香,如同实质般暖暖的,软软的味道。 傅秋谷揽着常青的后背,嗅着常青的味道,忽然有些心猿意马,他哑着嗓子说:“要谢我的话就少让我操点心。” “放心吧,秋谷哥哥你真好。”常青说着又紧了紧手臂。 傅秋谷坐着,她站着,俯身拥抱的时候,常青胸前的某个绵软就抵在了傅秋谷的手臂上。 傅秋谷:“……” 常青感觉到傅秋谷的呼吸有些粗重,心头一紧。 对于男女之事,常青其实开窍的很早,这都要归功于她那个放荡不羁的妈,从小常青就知道,性对于一个人有多么大的吸引力,无论男人还是女人。 她知道男人动情时的反应,哪怕一丁点的不一样她都会敏锐的察觉到。她也知道女人动情时妩媚,更知道如何能让一个男人□□焚身,欲罢不能。 只不过她是个典型的纸上谈兵,理论上的火箭炮,实践中的瘸腿儿驴,到底还是年轻脸皮薄,这种男男女女的事情多少还有些抹不开。 她紧张的直想打嗝,有意无意地偏过头,将鼻息靠近傅秋谷颈侧,故意把气息缓缓喷在他耳后的位置。 人的感应就是这么敏锐,当你什么都不做的时候,只要一个人起了别样的心思,空气中就瞬间布满了旖旎的气氛。 常青感觉傅秋谷的手臂收紧了几分,炙热的手掌贴在自己脊背上,烫的她皮肤都开始发麻。 傅秋谷咽了口口水,他知道常青喜欢他,也感觉到此刻这丫头是故意想撩他。可他自己有些拿不准,如果他此刻回应了,到底是算水到渠成还是趁火打劫? 纠结了半天,傅秋谷一咬牙,狠心推开常青,说:“去看电视吧,我得把这点资料看完。” 常青暗自磨牙,紧着手臂不放开,一副“反正我表白过了”的破罐破摔模样。 傅秋谷被她逗乐了,嗓子依旧哑哑的,仿佛在压抑着某种情绪:“赶紧松开,听话。” 常青被傅秋谷的情绪影响,更加放肆了一些,她偷偷在傅秋谷的耳后亲了一口。 “青青!”傅秋谷身子一怔警告地说,但声音明显低沉了下来。 常青不敢太过分,怕傅秋谷急眼,亲完之后就嘻嘻笑着转身跑了,完全没看到傅秋谷在她身后欲要抓她回来的动作。 第27章 吻 ... 从那天开始, 两个人的相处状态就微微发生了一些变化,介于亲近和暧昧之间,可各自又以为自己伪装的似乎很好, 常青确定傅秋谷应该是不反感她的, 但出于谨慎, 她还是不敢旧事重提,怕她的试用期还没通过,傅秋谷没考虑好会婉拒自己。 而傅秋谷这边则考虑的更长远一些,他想跟常青长久的好下去,所以有些阻碍就必须提前排除一下, 免得到时候丫头跟了自己受委屈, 就比如说他亲爱的皇额娘。 “我出去一趟, 晚上可能不回来吃了, 你不想做饭的话,我就让饭店给你送来。”傅秋谷站在玄关穿外套:“想吃什么我买回来,冰淇淋吃吗?依诺他家出新品了,我听局里那几个小姑娘说好吃。” 傅秋谷拿着手机钱包和车钥匙站在玄关等常青回话, 结果常青蔫耷耷地从沙发后面冒出头来, 说:“什么都不想吃。” 傅秋谷微微蹙眉,上午还好好的, 怎么这会儿人就蔫了:“你不舒服吗?”他说完又把东西放下, 脱了鞋进屋,摸了摸常青的头,也不热啊。 “我没事。”常青拉下傅秋谷的手, 歪头倒进沙发里,把搭在肩膀上的毯子往上拉了拉。 傅秋谷看到常青的一只手在被子里一直捂着肚子,他两步走到常青脚底,忽然出手摸了一下,冰凉。 常青被吓了一跳,猛地缩脚,可脚掌上已然残留着某人手上的灼热温度。 傅秋谷什么也没说,直接回卧室换下了衣服,然后给他妈打了个电话:“我临时有事不回去了……是,我是有事跟你说,下次吧,你有空了给我打电话,我们再约时间。” 他们一家三口全都忙的神龙见首不见尾,见个面还得预约。他爹是那么大个公司开着,成天不是出差就是开会。而他老妈更加忙,除了出差和开会,她还得下乡慰问,上京报告,尤其逢年过节,更是泡到乡下回不来,这阵子还是代表大会,她妈得有半个月没回家了。这么看来,他就算是不忙的了,至少没有大案的时候,他还是能朝九晚五下班的,就是逢年过节苦逼点,局里排加班,排到谁谁倒霉,他就有过大年三十儿被安排值班的痛苦经历。 常青不知道为什么傅秋谷好么央的又不走了,就见傅秋谷钻进厨房,不一会儿拿了个暖水袋出来递给常青,常青意会,瞬间红了脸。 “我其实躺会儿就好。”她挺不好意思地嗫嚅, “那也分躺的舒服和不舒服。”傅秋谷说着又从厨房端了杯红糖姜茶出来:“趁热喝。” 他说着坐到常青脚边,看着常青将暖水袋盖在肚子上,又盯着她喝红糖姜茶:“脚给我。”他说。 “啊?”常青没明白。 “我说脚,伸过来。”傅秋谷说着也不等她主动,直接伸手把常青的那双大白脚丫子拽了过来。 “哎哎哎,别,不用。”常青伸手要去阻止,却被傅秋谷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常青的脚很凉,傅秋谷摸上去的时候,就感觉到那冰凉的温度以及细腻的触感。 “知道自己不舒服,为什么不穿袜子?”傅秋谷把她的脚拢在怀里捂着。 常青的脸都要红得滴出水了,她垂着头不敢去看傅秋谷,脚指头不安地动了动,说:“忘了。” 傅秋谷瞪了她一眼:“你怎么没忘了吃饭?” 常青:“那不饿么。” “那你现在就不冷吗?”傅秋谷问。 “那不一样,饿的时候就光胃疼,而我现在是全身都冷,所以脚就被忽略掉了。”常青说的理直气壮。 这歪理,傅秋谷简直没脾气了。 用手捂了一会儿,发现作用很慢,索性他一撩T恤,直接把脚塞进肚皮里。 “秋谷哥哥!”常青惊叫一声就要往出抽脚。 “别动。”傅秋谷在她小腿上拍了下。 “秋谷哥哥,我脚太凉了,你别这么放。”常青话虽这么说的,但心里都要美的冒泡了,她秋谷哥哥有腹肌唉,硬硬的正贴在她脚掌上。 傅秋谷没吱声,塞好脚就拿起手机看了起来,看也看不进心里去,他发现常青叫他秋谷哥哥的时候,怎么那么好听。 常青感受着脚掌下的肌肤,心都要飞起来了,她不由自主地勾了勾脚指头。 “别闹!”傅秋谷警告性地又在小腿上拍了一下。 常青不敢动了,就那么侧躺在沙发上一口一口地喝姜茶,浑身暖洋洋的好不舒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竟然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傅秋谷的心思渐渐从手机转移到了另一只手上,他的手一直搭在常青脚踝上,夏天这丫头向来就是一条短到大腿根儿的短裤,他忍不住低头看了看,露在被子外的小腿形状漂亮,是那种长期锻炼才能形成的饱满线条。 他忍不来回小幅度地滑了滑,细腻的皮肤触感让他控制不住地轻轻捏了捏,脚踝很细,他几乎一只手就能握住。 控制着自己不用力,傅秋谷看着熟睡的常青,俯身一点点抽出她手中的杯子放到茶几上,摸着手掌心里那盈盈一握的脚踝,终究没控制住,弯腰,低头,在她脚背上落下了个轻吻。 常青到恒盛上班的第一天,发现公司员工其实并不多,只有销售部里有那么小猫三两只,李勉跟她解释说恒盛的总厂在郊区海边,这边只是市内的办事处而已。 李勉这个人斯斯文文,说话的时候总是笑眯眯的,他很耐心地跟常青介绍公司内的架构。 直到这个时候,常青才从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听明白,销售总监的位置其实已经内定李勉了,再招人其实是为了顶替李勉的位置,也就是李勉在给自己找助理。 同一个公司,管财务的死了,助理顶上,听上去没毛病。可连着发生两次,并且两个主管财务的都是死于非命,这就得看其中到底是巧合还是阴谋了。 “那原来的销售总监呢?”常青装似好奇的问。 “他啊,离职了。”李勉没说实话,并且在提到于凡的时候,口气带出了挺明显的不屑。 “咱公司待遇这么好,他怎么会离职呢,真想不开。”常青有些惋惜的说。 这话说得熨帖到了李勉心里,他笑着说:“是啊,咱们公司的待遇那可是数一数二的好,于凡那人眼界小,想不开正常。” 常青哦了一声,笑着说:“我初来乍到,以后还得请李总监多多照顾。” 因为“李总监”这个称呼,李勉笑的见牙不见眼:“放心,跟着我,保证你前途无量。”他说着,还伸手拍了拍常青的肩膀。 常青微微蹙眉,然后不动声色地从新上下打量了一下李勉。 这人手上有婚戒,仪容也算干净整洁,但他眼下却有明显是长期熬夜而形成的眼袋和黑眼圈,包括眼球上还带着宿醉后的红血丝,下巴上微微冒着胡茬,证明这人昨天晚上根本没有回家,她可不相信这种说话略带浮躁的人会尽职尽责地长期在公司里熬夜加班。 虽然任命还没有下来,但李勉已经堂而皇之的搬进了总监办公室,给常青安排的位置在外间办公区离他最近的地方,常青只要一抬眼就能看见他在干什么,只要李勉招招手她就得进去随时待命。 常青这边忙着适应新工作,而傅秋谷则追着经侦那边负责常青案子的同事问结果,其实也没什么好问的,问来问去就那么一个结果,那就是等。 美国那边想要将常青引渡回去,则必须拿出常青确切杀害庄廷军的证据,而中国这边若想证明常青没有杀人,则需要美国警方配合侦查,结果一来二去两方面就这么僵持了下来,谁都不肯让步,谁也不准备妥协。 对于这件事傅秋谷也无能为力,只好又去看守所把在于凡遇害现场偷东西的贼提溜出来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好好审了一遍。 这一审,还真让他审出了些猫腻。 其实这贼当时进到于凡家的时候,于凡还没有断气,只不过已经陷入了昏迷。实在是他家里的现金多到让这贼眼红,最终他没有选择打120,而是匆匆用袋子拿了钱就跑。 这个贼自己心里也清楚,盗窃和眼睁睁看着受害人死亡可是两种量刑标准,虽然人不是他杀的,但本着少说少错的原则,之前被审的时候就把这个细节给隐瞒了下来,若不是傅秋谷往狠里审他,他实在是熬不住了,也不能说。 这其中还有一个细节是他之前没交代过的,那就是这贼临走的时候于凡醒过来一次,当时他眼看着于凡用最后一口气给他指着房子的一角,可由于他着急要走就没理会这些,如今想来,当时的于凡似乎是想告诉他什么。 当天傅秋谷就连夜带人重返凶案现场,最终在墙角的花盆土里翻出了一把用保鲜膜包裹的钥匙,钥匙是十字花的,但不好说是用在哪里的。 郑重其事地把钥匙收好,傅秋谷又把于凡家翻了一遍,可能存放资料的机箱以及书房都被故意清理过,前前后后搜了不下三次,依旧无功而返。 常青的适应性非常好,李勉暂时只交给她了一些简单的工作,她翻看着手里的财务报表,简简单单的进出账,着实也看不出什么。 仿佛一切都停滞在了这里,两个人一时半会儿都没有任何喜人的进展。 第28章 跟踪 ... 常青在新公司适应了半个月, 财务科总共也就四个人,两个出纳,一个会计, 外加她跟准财务总监李勉, 如果不看薪资待遇的话, 总觉得这个公司设立财务总监的位置跟过家家闹着玩儿似的。 那个会计是个中年妇女,姓翁,脸很冷,不太好相处。倒是那两个出纳平日里叽叽喳喳的,看着像刚毕业的大学生, 年轻有朝气, 说话似乎并不太设防。 从她俩那里常青侧面打听了一下, 恒盛确实在郊区有个厂子, 平日里走货也都跟那边,而她们则负责日常的一些财务走账。 光从账面上看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但常青发现,李勉自从当了财务总监以后, 似乎把所有的动作都分派了下去, 而他自己则三天两头往厂区那里跑。 “我明日想去恒盛的厂区看看,我觉得不太对劲。”常青晚吃完饭, 端着傅秋谷给她切的水果窝在沙发里看电视。 傅秋谷在厨房里洗碗, 问:“怎么不对劲?” “恒盛的账面太干净了,日常生鲜海货走量非常少,我大概算了一下, 这些流水根本不足以维持恒盛的正常运营,刚够缴付市中心这个办公楼的租金。” 常青边说边溜达到厨房门口,看着傅秋谷在那特贤惠的洗碗,她心里就噗通通直跳,尤其是傅秋谷忙着洗碗没空搭理她,她就更来劲了。 从碗里扒拉扒拉,找出一块品相好的草莓递到傅秋谷嘴边,这已经不是常青第一次喂他水果了,傅秋谷看到眼前红艳艳水灵灵的草莓怔了一下,扫了常青一眼后,张嘴将草莓衔进嘴里。 看着傅秋谷的薄唇轻启又闭合,常青就控制不住地想上去亲她。 不过也就是想想。 傅秋谷看着常青眼中簇簇燃烧的小火苗,嘴角翘了起来,他说:“我最近也在查恒盛,不过这个公司挺低调不好查,他们厂区那我们了解不多,你别轻举妄动,我怕你会遇到危险。” “没事,我就是去看看,就算遇到认识人也不怕,自己公司员工到厂子里转转又没什么可疑的。”常青说着又递了块火龙果给他。 傅秋谷张嘴吃了,然后用手肘撵常青:“出去,我擦地。” 常青嘴里含着一颗车厘子,说话不甚清楚:“哎呀,每天都让秋谷哥哥洗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谁知道傅秋谷白了她一眼,然后把抹布直接递给她:“那你来?” 常青嘿嘿笑着跑了。 其实这阵子常青逐渐察觉到了傅秋谷的变化,她心中隐隐有着一种期盼,只不过没有适合的契机去试探。 她相信傅秋谷应该是喜欢她的,只是这个程度足不足够支持她表白成功就不好说了。但常青还是想再试试,实在是傅秋谷对她太好了,自从住过来以后,虽然家里平时都定期有保洁来打扫,但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傅大少爷竟然包揽了洗碗和洗衣服的活儿。常青在这里除了做饭以外,几乎什么都不需要干,并且每天吃完饭都会有削好的水果端到面前,早晨醒来餐桌上肯定会放着一杯蜂蜜水,那种无形的纵容和照顾让她又有了自信,胆子逐渐也大了起来。 “药吃了吗?”傅秋谷收拾完厨房,出来的时候给常青端了杯热水,自己坐到沙发上休息。 “忘记了,我现在吃。”常青正准备要起身,忽然她脑子一转,药在沙发旁边的小柜抽屉里,她没有直接站起来,而是跪在沙发上直接越过傅秋谷的大腿去够抽屉里的药。 “啧,你还能再懒点不。”傅秋谷怕她掉下去,伸手扶住了她的腰,结果由于常青伸长了身体,腰上的衣服撩起,他直接肉贴肉地摸到了那细嫩的腰肢上。 感受到腰上火热的手掌,常青心里窃喜,嘴上还抱怨:“谁让你坐这儿碍事儿,我懒得绕。” 又是歪理邪说,傅秋谷气的在她腰上掐了一把。 这一掐其实不重,但奈何常青的腰敏感到吓人,她没想到傅秋谷会掐她,措不及防她轻哼了一声,腰就软绵绵地塌了下去。 常青:“……” 傅秋谷:“……” 这他妈就尴尬了,常青保持着腰塌陷下去的姿势没敢动,脸红的仿佛马上就要烧着了似的。 她感觉到傅秋谷放在她腰上的手松了又紧,然后火热的身躯缓缓贴了过来,傅秋谷语气调笑用充满磁性的低沉声音伴着灼热的气息在耳边响起:“真好听。” 常青嗷的一声蹿起来,风一样地钻进了自己屋里,门咣当一声关上,大有一副“你敢敲门我就死给你看”的架势。 “叩叩叩”敲门声不疾不徐地响起,常青大被蒙头不敢吱声。 还是那种语气,还是那个声音,就听傅秋谷说:“青青,开门,出来吃药。” 常青的心理疾病有所好转,但还是需要定时服药。 十几分钟后,常青不情不愿地开了门,脸依旧红红的,看到傅秋谷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闻声转头看了他一眼,不过似乎没有在揶揄她的意思,而是指了指茶几,说:“赶紧把药吃了。” 常青说不上是松了口气还是有些略略失望,她哦了一声走到沙发那把药吃了,然后有些不死心地看了眼傅秋谷,对方正在看电视,发现她的目光,竟然回了个询问的眼神。 常青有些生气,怎么不撩了?你再撩撩啊,万一你再撩一下咱俩就顺势酱酱酿酿了呢? “我去睡觉了。”常青悻悻地说了句,结果就得到傅秋谷一个不咸不淡的嗯。 嗯你奶奶个嘴儿! 看着常青臊眉耷眼地回屋,傅秋谷终于绷不住,嘴角勾起,眉梢眼角都是笑意。 第二天正好是周末,常青趁着休息准备去恒盛厂区看看。 结果刚到郊区码头就接到了傅秋谷的电话。 电话里海风的声音很大,傅秋谷一下子就猜出来她要干什么:“你去恒盛了?” “嗯,过来看看。”常青找了个背风的位置跟他打电话。 “我不是说了让你别擅自行动!”傅秋谷声音隐隐藏着怒火,恒盛具体是什么情况还没有摸清楚,常青擅自去应聘已经够让他头疼了,他绝对不允许这臭丫头再以身犯险。 “没事的,我压下了一份这周五必须要交的报表,如果被人发现了,我就说是来找李勉给他送报表的,反正李勉的手机号我也不知道。”常青可是有备而来的,她向来不打无把握的仗。 “你先别挪地方,在原地我等我,我马上就到。”傅秋谷不让她反驳就直接挂了电话。 常青看了眼手机,又抬眼看看近在咫尺的厂区大门,原地等他?估计他人没到,自己会先被保安当神经病叉出去。 恒盛的厂区在码头周边的一个小村子里,大门很旧,光从这外表看去感觉很像七八十年代的老旧厂子,门口还挂着一块被风雨腐蚀掉白色油漆面的挂牌,上头缺胳膊少腿地写着“恒盛生鲜水产股份有限公司”。 常青上下打量了一下,正在犹豫要不要进去,忽然余光瞥见一个高大的男人身影从一旁的小巷子里走出来。 没有时间多想,常青只犹豫了一秒便调转方向,悄然跟上了那个人。 那男人身材高大壮硕,穿着深蓝色连帽衫,他一直低头走路,这村子里人来人往,似乎也没留意到身后多出了一个身影。 常青越走越疑心,看到有人在跟男人对脸走过的时候跟他打了招呼。 “力哥,出去啊。”那路人点头,语气中带着些殷勤。 那名叫力哥的男人点点头,闷声闷气地回了句:“嗯,出去办点事。” 只这一句话就足够常青做出判断,她感觉自己手指尖发凉,耳畔又响起了那震耳欲聋的枪声。 怎么会在这里看到这个男人?当时庄廷军死的时候她就在现场。其实是她先到的,只不过她想的是确认这人就是庄廷军后,就立马报警。 可谁知道就是在她躲在后窗户往里看的时候,正好看到一个男人举着枪背影,被枪指着的赫然便是庄廷军。由于隔着窗户,所以她听不到两个人的对话,但仅仅两分钟之后,枪声响起,她眼睁睁看着庄廷军脑袋上多了个血窟窿,怒目圆睁地栽倒在地。 那时候的常青也是被精神折磨的不太正常,当看到庄廷军死的那一刻,她脑子里竟然冒出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完了,我怎么回去跟爸爸交代。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那凶手在临走时往她这边看了一眼,虽然全程这人都穿着黑色连帽衫,戴着帽子的脸隐在黑暗中,什么都看不清楚。 她之所以认得这人的声音是因为这人在离开时站在门口打了个电话,似乎是他的家人:“我在外面办事,你们吃吧,我明天就回去。” 当时常青正捂着嘴蹲在门后的草丛里,听的一清二楚。 这人是杀害庄廷军的凶手,只要他落网了,自己就能洗清罪名了。 常青颤抖着掏出手机准备给傅秋谷打电话,忽然头顶压下一个黑黢黢的影子,常青猛地抬头,就看到那个叫力哥的人正站在她面前,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跟踪我?” 第29章 遇袭 ... 常青极速调整着呼吸, 她现在可以百分之百的确定,面前这人就是杀害庄廷军的凶手。 “什么跟踪?我在回家。”常青握着手机垂下手,强制镇定地对上力哥的目光, 手里则不动声色地拨通了傅秋谷的电话。 力哥一直盯着她, 从最开始的狐疑, 到后来的了然,半晌忽然桀桀地笑了,一口森森白牙露了出来,目光如同鹰隼般就跟带着钩子似的,仿佛下一刻就能扑上来将她撕碎一般, 只听他幽幽地说:“我见过你, 在美国。” 他话音刚落, 常青浑身肌肉瞬间绷紧, 手上电话还没接通,她猛然间转身就跑。 谁知道那力哥速度更快,他身高腿长,在常青闪身后退的同时, 伸出手一把抓了常青的肩膀:“当初放你一马, 没想到你竟然上门来找死!” 常青就感觉肩膀一阵疼痛,她迅速将肩膀猛地下沉摆脱掉力哥钳制, 翻身抬腿, 一脚踢上力哥胸口, 她还是小看了力哥,这一脚只让力哥后退了两步。只见他拍拍胸口的脚印, 嘴角噙出一丝嗜血般的笑:“有两下子。” 他话音刚落便一个箭步冲上来,一记勾拳毫无保留地砸向常青。 常青急忙躲闪,同时弯腰抬膝,欲攻击力哥腹部,谁成想力哥的反应速度快到让人咋舌,在看到常青变化姿势的同时,他拳风下落,以肘换拳直接砸到常青后背。 常青隐约听到后背“咔嚓”一声,紧接着一阵剧痛伴着喉头的血腥味溢了出来。她不敢怠慢,被砸落地后翻身滚开,此刻力哥的一只脚已经落了下来,目标是她的腹部。 情急之下常青猛地抬脚去踹力哥着力在地上的那条小腿,这一脚下了死力气,即便反应如力哥也一时间无暇顾及,被狠狠踹了一脚。 力哥一个趔趄登时变了脸色,疼的他直皱眉,立马收回攻击的脚去替换受伤的那只好保持平衡。 常青得了片刻喘息,忽然看到掉在地上还在通话中的手机,傅秋谷焦急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常青你他妈在哪,你在干嘛?说话啊!” “庄廷军!”顾不上其他,她情急之下冲手机喊。 喊完之后她翻身跃起,知道自己不是人家对手,常青站起来就准备跑。 可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不对劲,原本还有人来往的小村子,此刻却寂静无声,仿佛特意回避要给他们腾出战场一般。 常青心中升起不详的预感,只听力哥说:“我以为你就是个无关紧要的路人,没想到你竟然认识老庄,看来是我疏忽了。” 常青还在想他这话里是什么意思,只见力哥手轻挥了一下,还没等常青反应,就感觉脖颈一阵尖锐疼痛,紧接着铺天盖地的眩晕感袭了上来。 是麻醉针。 力哥站在昏迷的常青身边,用脚扒拉了一下,发现常青没有了反抗能力,他这才蹲下身翻了翻她的包。 包里除了日常用品以外就只有一份资料,力哥翻看了一下便挑起眉头,嘴里嘟囔:“这帮废物。” “力哥,怎么办,做掉?”一个小青年从一旁的胡同里跑出来,手中拿着一个吹管,显然刚刚的麻醉针出自他的手笔。 “先别。”力哥说着看了看依旧显示在通话中的手机,勾勾唇一脚将之踩碎,说:“斩草除根,不能留后患。” 常青确实昏迷了,脑子昏昏沉沉的,但也许是药力掌控的不是很准,又或许是她常年锻炼,体质较常人更耐折腾的原因,虽然一点都动不了,但她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周围的说话声。 她听到力哥在部署人蹲守傅秋谷的到来,心里急的直冒火,紧接着就感觉自己被抬到了一辆车上,车子发动向着不知名的方向开去。 傅秋谷跟她说让她在原地待命,她听进去了,否则站在厂区门口的时候她不会犹豫。 可谁能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杀害庄廷军的凶手,这人直接关系到她的清白,不能丢,千万不能跟丢,那一刻常青将傅秋谷的话彻底忘到了脑后。 她知道自己这次莽撞了,这个跟头栽的她很可能就再没有以后了,可这是她一个人的事情,不能因此连累傅秋谷。 当时情急对着电话喊了庄廷军的名字,目的是给傅秋谷报信,让他知道自己发现了凶手,她压根就没想到整个村子竟然都在包庇这个杀人凶手,她这简直就是把傅秋谷往火坑里推。 车子在路上颠簸了没一会儿就停了,车里的对话常青也听的一清二楚。 “哎力哥,这丫头姓常啊。”一个人似乎在翻常青的包,拿着她的工作证给力哥看。 力哥正在那头打电话,正在呵斥公司那边办事不利,招了个钉子进来。 听到那人说话,力哥挂了电话,问:“什么?” 当时没注意看工作证上的名字,当听到她姓常的时候,力哥眉心动了动,接过工作证看了看,说:“还真姓常。” 那人又说:“力哥,这姓可不常见,会不会跟那谁有关系?” 力哥沉默不说话,那个没眼力劲儿的继续说:“当年也真是便宜他,一把没搞死还搭进去了个庄哥,我都多少年没看见庄哥了,他算是熬出头了,在国外逍遥呢吧。” 那人又絮絮叨叨说了一会儿,见没人搭理他便也住了嘴。 常青心中的震撼程度不亚于大厦倾塌,虽然那人说话很隐晦,但常青却听出些别的信息来。 “一把搞死”是什么意思?会不会是她爸出车祸哪次?如果是的话,那“搭进去了个庄哥”的意思会不会就是说,庄廷军杀害他爸爸根本不是因为通奸被捉恼羞成怒,而是早有预谋,甚至就连庄廷军接近她妈妈都很有可能是阴谋。 大概能有半个多小时,常青一点点恢复了知觉。 她知道自己还是被关在一辆车里,就连手脚都被绑了起来,这是力哥吩咐的,说常青有身手,必须谨慎一些。 常青忍着头部钝痛环顾四周,这是一辆面包车,应该是平时拉货用的,后座已经全部被拆掉了。车里此刻没有人,透过车窗往外看,车子停在一条僻静的小巷里,一个岁数不大的男人正靠在车门外抽烟,那个叫力哥的男人不在。 她必须尽快想办法出去,或者能通知到傅秋谷,千万别让他来。 手脚都被绑着,常青尝试了半天都没有挣脱束缚,并且每次动弹都会牵扯到后背的伤,估计是伤到了肋骨,喘气都疼。 算算时间,从傅秋谷给她打电话到现在已经一个多小时了,如果开车的话,这会儿应该差不多到了,她不能再耽误时间,否则不仅傅秋谷,就连她自己恐怕都有生命危险。 “咚咚咚”常青用脚踹着车门。 外面抽烟那人扭头看了常青一眼,似乎是被嘱咐过不要靠近,所以那男人看了看,又转回头继续抽烟,压根没打算搭理她。 常青继续踹车厢,把整个车厢踹的左摇右晃。 “再她妈瞎几把踹,小心老子弄死你!”外面那人被她踹烦了,返身也踹了一脚车门。 看那人回过头,常青立马冲他对口型,说:“庄廷军!” 外面那人愣了一下,接着他微微蹙眉,想了想,将车窗户拉开一条缝,问:“你认识老庄?” 常青点点头,说:“庄廷军死了你知道吗?” “什么?死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不可能。”那男人对常青的话嗤之以鼻,完全不相信她,作势就要关窗户。 常青急忙说:“怎么不可能,他去了美国十几年,这人是死是活你确定吗?我是亲眼看见他被一枪爆头,要不然你那个力哥怎么会无缘无故把我绑起来。”她一直盯着那人的眼睛,渐渐的那眼中出现狐疑。 那男人辩解:“是你跟踪他的。” “我为什么跟踪他?”常青反问。 男人哑然。 “因为我看到了他杀庄廷军的全过程。”不给他反应时间,常青直接甩出答案。 刚才他们说话的时候以为常青昏迷了,所以有些话就说的没那么顾及,常青从这里面听出来,庄廷军跟这些人是认识的,并且关系应该不错,还有就是力哥杀庄廷军这件事情估计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男人的表情由狐疑转为惊愕,他喃喃说:“你不是姓常吗?我以为你是为了常勇的事情才找上的……”说到这里呼吸一滞,忽觉自己说漏了什么,毕竟当年的车祸做的是那么的天衣无缝,虽然人没死,但就连警察都没查出疑点。他再去观察常青的时候,发现常青的表情很淡定,似乎并没有听出来,或者她早就知道。 常青强忍着内心的鼓噪震颤,稳住声音诈他:“我已经都知道了,庄廷军都告诉我了,你那个力哥没有杀掉我爸爸,最后是庄廷军出的手。” 那男人没说话,显然是默认了。 常青感觉自己的心要炸开了,无穷无尽的怒火喷涌而出。 那男人还兀自琢磨:“可是力哥为什么要杀庄哥?” 常青没想到自己赌对了,这人似乎跟庄廷军的关系还不错,知道力哥杀了庄廷军,他整个人都懵了,满脸不可思议。 常青强行稳定心神,趁着他心思不稳,下重锤说:“庄廷军手上至少有将近七条人命,就算他不死,被抓也是死刑。而你那个力哥如今手上至少有一条人命,再杀掉我跟我朋友,那就是三条。消息我已经递出去了,所以无论我死还是不死,对于你们来说只是死刑和死缓的差别而已。你是想跟着力哥一起死,还是在这个绝境中拼出一条活路,你可要好好想想。” 那男人烦躁地原地转圈,然后一脚踹到门上,怒喝:“操,别他妈以为说两句话就能离间我们,我要听我力哥跟我说实话,庄哥到底死没死。” 常青微微眯起眼睛:“你听他说?你觉得你知道了这些不该知道的东西,他还会留着你?” 犯罪心理学不白看,本本主义有时候也能派上用场。 男人犹豫了,常青乘胜追击:“信不信不出半个小时你就能听到警车的声音,我还能不能听到这不好说,但你肯定是能听到的……” “够了!”男人怒吼,气急败坏地猛的一下拉开车门就要上来揍她。 常青等的就是这一刻,之前在跟男人说话的时候,她就仗着自己柔韧性好,已经悄悄将反绑在身后的双手从腿底下掏了出来。 在男人拉开车门的一瞬间,她直接用绑着的手,套住男人脖子,将手腕上的绳索卡进了他的脖子里并用力往后拉。 不是所有人都像力哥那样难以招架,这男人就是个普通人,此刻反应慢了一拍便被常青轻松治住。 原本就没指望他能一下子叛变,常青就是为了激怒他,好让他主动打开车门,不设防的时候方便偷袭。 把男人勒晕之后,常青先把脚上和手上的绳子解开,然后从男人兜里翻出手机。真心运气好,这人的手机竟然没有密码和指纹,她很顺利的就进入到了手机见面,真是老天爷疼她。 她怕傅秋谷已经来了,所以没敢打电话,而是发了一条短信过去。 常青:[青青河边草。] 这其实算是个暗号,毕竟她不清楚傅秋谷那边的情况,万一真的被俘了,她发过去的短信正好把自己暴露了,并且傅秋谷也不知道她这边的情况,短信发的太直白很容易误导傅秋谷以为这是个陷进而不回应,毕竟她用的是陌生号码。 青青河边草是小时候傅秋谷常打趣常青用的,那时候他不好好叫常青的名字,刚开始叫青青,开玩笑的时候就叫她河边草。 果然不出一分钟,电话响了,是傅秋谷的号码。 “秋谷哥哥!”一想到对方是傅秋谷,常青就感觉有点要坚持不下去了。 “青青你在哪?”傅秋谷的声音沉稳,但依旧能听出其中的担忧。 “我不知道。”常青说着悄悄跳下车,看到一间房后的草垛,她顺势躲了进去:“应该还在村子里,但具体地点我说不清,秋谷哥哥,千万别进村子,他们在这里埋伏你呢。”然后她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跟傅秋谷说了一下,包括她听到的关于力哥之前的部署。 傅秋谷闻言冷哼一声,不屑到:“我倒要看看他们怎么埋伏我。” 此刻的常青不知道傅秋谷那边的情况,而力哥也完全不知道自己踢到了一块怎样的铁板。 傅秋谷:“五分钟后我会行动,你找地方藏好自己,手机保持通话中,我会尽快找到你。” 村子外围,傅秋谷整理装备,临时从附近被调来的警察看到傅秋谷准备进去,立刻出声阻拦:“傅队,现在村里情况不明,我建议你最好不要贸然进去,等支援到了再说。” 傅秋谷重新整理了一下弹夹,然后把枪放回枪套里,自己国家的国情限制,警察是不能随便开枪的,即便是开枪,之后也得写报告,说明为什么开枪,开了几枪,每天还都会核对子弹数量,少一颗都不行。 虽然限制很多,但终归是个防身的武器,一旦对方有武器并且很可能会危及人民群众生命的时候,他是可以名正言顺开枪的。 “我爱人在里面。”傅秋谷面无表情地说着这种话,一旁的警察张张嘴还试图要劝,傅秋谷压根不给他们机会,直接转身走了。 他没有选择从大路走,而是绕过半个村子,从另一条偏僻小路进了村。 这个村子不大,傅秋谷问了一下当地片警,差不多也就几十户,但这会儿看来,这村子就跟空村一样,一个人都没有。 常青一直在跟傅秋谷通话,尽可能描述自己所在的位置,好在这地方四四方方还算规整,路不难找。 “不好了秋谷哥哥,力哥打电话进来了。”常青的手机忽然多了来电提醒,赫然写着力哥两个字。 常青有些慌,不知道该不该接,这生死大逃杀的场面她是真没经历过, “别紧张,手机静音不要被人听到,我快到你那了。”傅秋谷声音很稳,让常青莫名就感觉到安心。 “好。”她第一时间便将手机静音了,此刻只能看着电话不断提示来电。 虽然不清楚这村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常青有一个猜测,那就是这村子很有可能是围绕恒盛建起来的,住在这里的人几乎都是恒盛拖家带口的员工。而那个力哥则是恒盛厂区的一个管理者,所以领导让员工以及员工家属回家关门是很容易做到的事情,再加上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这些房屋的主人自然不会轻易出来惹麻烦。 从这一点也可以判断出另一件事,那就是力哥的手下其实没有她想的那么多,刚开始只是被村子的诡异吓到了,如今想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常青忽然也不是那么害怕了。 正琢磨着,外面忽然响起了脚步声,紧接着力哥沉闷的声音响起:“就在这附近,给我搜!” 第30章 对峙 ... 常青听到力哥的声音心里咯噔一下, 她看了眼手里的手机,立刻选择了关机。 果然她刚一关机,外面就有人说:“力哥, 信号没了。” “操, 没用的东西, 给我搜!”力哥一声令下,已经有两个人开始挨户敲门了。 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有开门声,有询问的,有跟力哥打招呼的, 叫他肖总。 又过了几分钟, 力哥的电话响了, 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 只听力哥挂了电话后气急败坏地问:“那个来接应常青的人到底什么来头?” 有人回答:“不知道啊,力哥,出什么事了?” 力哥磨磨牙说:“公司那边被警察封了,董事长打电话来问我发生什么事, 操, 我他妈知道个屁。” 说完以后他想了想,立马吩咐手下:“快回厂里, 我办公室抽屉隔间里有保险柜备用钥匙, 你去把里头的钱给我取了,剩下的资料全一把火烧掉,快去。” 那人应了一声去了, 常青听了一下,剩下的包括力哥应该也就剩下三个人,力哥还在催促手下赶紧将常青找出来,一旦真出了意外,他预感这女人很可能会成为他手里唯一的筹码。 常青感觉有脚步声越来越近,然后她透过草垛缝隙看到一个黑影立在外面,手在谨慎地慢慢靠近。 “不许动!”傅秋谷萧肃而冰冷的声音伴随着枪械的保险开关声一并响起。 力哥站在那定住了,他微微偏头看到傅秋谷,眉头一皱:“原来是警察,怪不得。” “把手举起来,往后退!”傅秋谷命令他。 力哥缓缓抬起双手举过头顶,然后一点点后退。 傅秋谷随着他的脚步前进,走到草垛前轻声唤:“青青?” 常青二话不说钻出草垛躲到傅秋谷身后,嘴里激动地说:“秋谷哥哥。” “别害怕,跟紧我。”傅秋谷眼睛一直盯着面前的几个人,那两个手下在看见枪的时候就已经萎了。 看到常青出来,力哥脸色变了变,怒意更盛了几分,但他还是压下了火气,说:“哥们儿,我们商量一下,这村子全是我的人,你想带着这个女人安全离开根本不可能。这样吧,我放你们离开,你也放我一马,这样的话我们扯平,从此以后我绝对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但我肖文力依旧念你这个情。” 这话说的可真够重情重义颠倒黑白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肖文力多有义气呢。 听了他的话,傅秋谷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你涉嫌越境谋杀中国籍男子庄廷军,难道你以为法律是玩过家家吗?我劝你现在自首的话,可能量刑还能轻一些。” “你……”肖文力一口老血哽在喉头,正在此刻,之前被他派去开保险箱的小子风风火火地又跑了回来。 看到他力哥在跟人对峙,还以为他力哥占上风呢,完全没注意他力哥举过头顶的手以及傅秋谷手里的枪,二话不说闷头跑了过来:“力哥……妈呀!” 他看清傅秋谷手里的家伙之后,妈呀一声举起手,瞬间气短到站都站不住了:“力,力,力……” “力尼玛逼,你瞎啊!”肖文力被气到肝疼:“你他妈又跑回来干嘛?” 那小伙子哆哆嗦嗦看着黑洞洞的枪口,用打瓢漏风的嘴说:“钥,钥……” 切克闹?常青也挺佩服自己的,都什么时候来,她还脑补的差点把自己逗乐了。 力哥:“要个屁要,好好说话!” “保,保险箱钥匙没,没了!”那小伙儿说。 只一句话,肖文力脸登时就白了,也顾不上对着他的枪口,抓住那手下的衣领就质问:“怎么会没有,我一直在那里头放着,怎么会没有!” 手下已经抖成筛糠,眼瞅着就要哭了:“哥,哥我不知道啊!” 肖文力脑子一片空白,心里就一个念头:完了! 这会儿董事长董会财肯定已经跑路了,毁了保险箱也是他在电话里交代的,由于这个保险箱一般都是董会财在用,所以原配钥匙在董会财手里,而他手里只有一把备用钥匙,被他扔进抽屉隔间里,为表忠心,从来没碰过。 那里面除了一些票据外,还有他杀庄廷军时用的枪,以及当初设计害死常勇的证据,这些一旦落进警方手里,就一切都完了。 傅秋谷和常青听到这里,互相之间心照不宣地看了一眼对方。 “所有人都蹲下。”傅秋谷说着把手铐从身后拿出来递给常青。 常青会意,拿着手铐准备去把肖文力铐起来。 “都他妈死的吗?人呢,都给我出来!”肖文力忽然对着半空吼了一声。 傅秋谷察觉变动,立马让常青回来。 肖文力说的没错,这村子里可以说都是他的人,只见他一声令下,一部分门户开始接连打开,小巷里也陆陆续续走出了不少人。 这里面大部分都是青壮年男人,还有一部分女人和老人,他们共同的特点就是表情懵懂中带这些瑟缩和惧怕。 不到十分钟,周边已经逐渐围上来好几十人,这些人让傅秋谷多了几分忌惮,他不能随便开枪,否则很有可能伤害到无辜人。 看到枪有些人害怕了,问:“肖总,这是怎么回事?这人谁啊,我们报警吧。” 其中有个岁数稍大的中年人站在外围说:“小伙子,你那枪是假的吧,听我一句,趁我们没报警,赶紧走吧,肖总人好,不会跟你计较的。” 傅秋谷扫视了一眼人群,大声说:“我是市刑警队的,肖文力涉嫌杀人已经被警方通缉,所以我劝你们不要轻举妄动,妨碍执法是会被判刑的。” 一时间人群哗然,全都是窃窃私语声。 而肖文力则在傅秋谷分散注意力的时候,悄悄后退两步,躲到一人身后,然后他大声说:“你们别听他的,他根本就不是警察,他手里枪是假的,你们赶紧报警。” 窃窃私语声变成了恍然喧哗,这一句话给周边人吃了定心丸,既然肖总让报警,那这个拿枪的就肯定是坏人。 一时间群情激愤,人群又往里收了一圈,有些开始打电话报警,顷刻间傅秋谷被阻碍了视线,肖文力得了喘息机会,趁人群骚动之际转身就跑。 “站住!”常青行动灵活,发现肖文力的异动后,她摆脱人群率先追了上去。 “青青!”傅秋谷急忙大喊,想要追却被人群拦住了脚步。 其中还有人说:“你别跑啊,我们已经报警了,就你这样的……” “砰”的一声巨响,傅秋谷枪口冲天徐徐冒着白烟。 空气静默了一秒,紧接着尖叫声此起彼伏,人群几乎眨眼间一哄而散。 傅秋谷急红了眼,他不敢耽搁,紧跟着常青的背影追了上去。 常青死死盯着肖文力的身影,见他直接冲村外跑,最终在村后面一个破败的海边堤坝上停下来脚步。 肖文力也不跟她废话,站定身形之后直接一脚踹向常青。 常青平日里练的就是灵巧柔韧,所以她在助跑的同时轻松躲过这一脚,并且同时飞身曲肘怼向肖文力。 肖文力伸手格挡,但依旧被砸的一个趔趄。 两个人一时之间叉招换势缠斗到了一起,常青到底是个女人,力量上的悬殊让她很快落了下风,被肖文力一圈砸在侧脸,常青喘着粗气舔了舔有些松动的牙齿,目光犀利地盯着肖文力,然后吐出一口血沫再度冲了上去。 她心中始终憋着一口气:一定要抓住肖文力,她要为自己洗清冤屈。 傅秋谷慢一步赶上来,看到缠斗在一起的两个人,他无法开枪,便二话不说冲了上去。 傅秋谷的加入让战局瞬间发生变化,之前常青不觉得,直到现在她才发现,当初跟傅秋谷在拳台上比试的时候,这人压根就是跟她闹着玩呢,用了连五成力都不到。 此刻他全力以赴,那股狠辣的拳风竟然让肖文力毫无招架之力。 短短三分钟结束战斗,肖文力被傅秋谷摁爬在地上,正在他用手铐要铐住肖文力的时候,海面上忽然传出一阵马达声。 三个人同时抬头望去,傅秋谷摁着肖文力无暇估计,但常青却清楚地看到那由远及近的快艇上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手里握着的赫然是一杆长枪。 傅秋谷也看到了,他迅速拔枪却依旧晚了一步。 “秋谷小心!”常青眼疾手快扑将上去,抱住傅秋谷就地一滚,与此同时两声枪响同时响彻天空。 常青只觉身上一阵巨痛,还没等她体会是哪里痛,就一头扎进傅秋谷怀里晕了过去。 肖文力摆脱束缚后直接助跑两步一头扎进了海里,消失人影的海面上浮起一片血红。 第31章 宝贝儿 ... 常青晕的时间不长, 感觉有人在挪动她,警笛声,喧嚣声此起彼伏。她有点断片, 杂乱的环境让她有些茫然无措, 微微一动, 腰上的伤口疼的她直倒吸气。 她刚一动弹,便听到了让她瞬间踏实下来的低沉声音:“青青,你醒了吗?” 常青动动眼珠,有些困难地睁开眼睛,光线透进来的那一刻, 断片的记忆也涌回脑海, 她忽然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一切。 “肖……肖……”她挣扎着去抓傅秋谷, 结果手臂牵动伤口, 疼的她脑门直冒冷汗。 “宝贝儿你受伤了,别动!”傅秋谷情急之下去摁常青。 傅秋谷话一出口,常青愣怔了一下,就跟忽然被断了电似的, 好半天她才缓过神, 眼睛瞬间就跟通了220瓦的电灯泡一样,“噌”的一下就亮了。 “你……叫我……什么?谁……谁……宝, 宝贝儿?”她不是因为激动而结巴, 而是枪伤贯穿了腰侧位置,她说话没力气。 这个时候,什么肖文力, 什么受伤,什么洗清冤屈,通通被抛在了脑后,常青被卵虫泡废的大脑此刻就只跑着一根筋:秋谷哥哥叫我宝贝儿,宝贝儿哎!竟然叫我宝贝儿!什么意思?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还是她想多了? 看着常青那堪称凶神恶煞,大有一种:你敢说叫的不是我我就死给你看的表情,又因为虚弱,连这表情都摆的不伦不类,他是又好气又好笑。 不过与此同时他又觉得很动容,那种被重视,被在意到超过一切的感情让他无比窝心。不得不说常青给了傅秋谷一个“你最重要,我只需要你”的讯号,这种表现很容易触动一个男人的虚荣心和保护欲,极大程度地满足了他的大男子主义。 傅秋谷其实是个很坦率的人,喜欢就是喜欢,不合适就是不合适,喜欢你的时候我就跟你好,觉得不合适了我就跟你分,很率性自我的一个人,要不然也不会交了这么多女朋友却没有一个成的。 而常青不一样,她是傅秋谷唯一犹豫了的女孩儿,喜欢,却不敢轻易招惹。怕自己是心血来潮,怕自己又是三分钟热度耐心不足,怕她妈妈反对,怕适应不了常青的节奏,但他唯一没担心过的便是常青会不再喜欢他,执着似乎是常青根植在傅秋谷心里的最深印象。 常青用八年的时间证明了自己的承诺,这份爱坚固而深沉,也让他不得不重视起来,不敢随性更不敢胡来。 直到他发现自己似乎变了,他竟然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常青的一切,无论是好的还是不好的,事无巨细他都想知道。他讨厌常青什么都跟乌吉木说却将他排除在外,他终究得承认他竟然在嫉妒乌吉木可以赢得常青的信任。对于缺失常青这八年的生活,他开始感觉到了遗憾。那种显而易见的占有欲在一天天涨大起来,填满了他整颗心。 再傻他也察觉到了,变了,一切都变了,他爱上了这个丫头,想照顾她,想保护她,想她跟自己撒娇卖萌,想她跟自己撒泼打滚,想她跟自己说说这八年的所有不快乐,把自己当成一个垃圾桶,尽情地吐苦水,把那些委屈,伤害以及不甘通通倒给他,然后他再用今后的快乐,甜蜜,幸福将她添的满满当当。 原本想着先跟他妈打个招呼,至少在跟常青好了以后,他妈不会从中作梗,毕竟他妈妈是什么性格,对他有什么期望,别说他了,常青都知道。 可计划永远没有变化快,今天这一场危机让他觉得,跟其他困难比起来,他更怕失去常青。 对着常青缺血灰败的脸以及那双对比鲜明乌溜溜充满希冀的目光,傅秋谷温柔地笑了,他轻轻抚上常青脸颊,然后俯身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轻吻,然后对着她暧昧而深情地耳语:“当然是叫你。” 如果这个时候有特效的话,常青的世界应该是慢镜头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傅秋谷眼睁睁看着常青青白的脸色因为气血上涌而瞬间红润起来,原本还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珠,这会儿跟得了帕金森似的,前后左右转着圈地躲,就是不敢看他。 她又怂了, 常青觉得傅秋谷简直就是她的灵药,只要舔一口就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哪哪都舒坦了。如今整颗灵药入口,别说是枪伤了,就是卸她条胳膊估计都不知道疼了,谁让她色令智昏呢。 被美色迷惑的某个人就这么被送进了手术室,全程都没嚷嚷一句疼,跟条红脸儿死鱼似的躺在担架上望天,只不过手却紧紧抓着傅秋谷,直到临进手术室才被人掰开。 在手术门被关上的那瞬间,傅秋谷听到常青中气十足地吼他:“你等我出来……。” 这句话似央求更似威胁,仿佛她还有下半句,例如:跟你算账! 傅秋谷笑容明媚地看着她被推进去,但门一关上,他瞬间垮塌了表情,他在担心常青。 子弹是从腰侧贯穿而出的,也亏着是贯通伤,子弹没有留在体内,但他担心会伤到内脏或者内出血,不过看常青的状态,应该问题不大,可他还是会担心。 毕竟现在常青可是他的准·女朋友了。 常青刚推进去,傅秋谷的电话就响了,是姚忠臣。 傅秋谷:“什么事……我知道,她没事,刚进手术室……嗯,一路上都醒着……你去我办公室取那把钥匙试试……不知道,试过才行,有消息通知我。” 这边刚挂掉电话,那边傅祥邑的电话也打了进来。 傅秋谷:“爸。” 傅祥邑:“嗯,事情解决的怎么样了?你妈在省委开会呢,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你现在在哪我过去。” 傅秋谷犹豫了一下,说:“我在医院。” 傅祥邑一听在医院,立刻就炸毛了,傅秋谷急忙解释:“不是我,是青青。她为了救我,替我挡了一枪,现在在做手术。”说完他还把当时的情况添油加醋跟他爸说了一遍。 傅祥邑听完颇为唏嘘,道:“真难为青青了,你等我,我在路上,马上到。” 挂了电话约莫半个小时左右,傅祥邑带着秘书到了,一上来先查看傅秋谷,见他没事总算是松了口气,才问:“青青怎么样了?” 傅秋谷本来想说还好的,可话到嘴边转了一圈又咽了下去,说:“不知道,子弹打穿了青青的腹部,血流了不少,医生说怕伤了内脏,现在还不知道具体情况。” 他说的模棱两可,但句句却扎人心扉,引人往不好的地方想。 傅祥邑叹口气,说:“哎,青青是个好孩子啊,这丫头仁义,也懂得感恩,这次是我们家欠了她的。”说完他转身吩咐秘书去联系院长要最好的医疗条件和病房设备。 傅秋谷坐在一旁,看着那刺眼的红灯,仿佛被自己刚才说的感染了似的,他越发心里没底。他开始后悔跟他爸那么说常青的情况了,万一自己是个乌鸦嘴怎么办?要不跟老爹说实话!或者呸呸呸能管用吗? “爸。”傅秋谷见傅祥邑安排完重新坐下,他犹豫了片刻,说:“我……喜欢青青。” 傅祥邑脑子在想事儿,随口回了句:“嗯,我也喜欢她。” 傅秋谷:“……”爸,你这么回答好吗?不怕我想偏吗? 两秒过后傅祥邑察觉儿子欲言又止的异常,瞬间心领神会:“你是……” 傅秋谷点点头,坚定道:“我真喜欢她,并且我一点都不烦她。” 这话说的就有深意了,傅秋谷几乎是女人就烦,找不到女朋友的直接原因就是他嫌人家女孩儿麻烦,事儿多,所以处一个黄一个,处两个黄一双,以他的说法就是性格不合。 他爹其实已经考虑要不要好好跟他聊聊性向问题了,虽然很痛心,但总比后半辈子打光棍强啊。 如今儿子说有喜欢的人,还是个姑娘,别说是常青了,就是常蓝常绿他都没意见,况且这丫头还知根知底,人性品行他都是比较满意的。 “你妈知道吗?”傅祥邑在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首先问了这个问题,显然自己尊夫人什么德行,他还是很了解的。 傅秋谷摇摇头:“所以我才先跟您说的,妈什么样您也知道,我怕她到时候血压再上来了。” 傅祥邑赞同地点点头,何止血压啊,到时候脾气肯定也得上来,然后就给他们爷俩儿上思想政治课,能连续上三个小时内容都不带重样的,那是他们父子俩一直以来的噩梦。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父子俩同时打了个寒颤,然后傅祥邑拍拍儿子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我试着劝劝,不行的话你再上,如果实在不行的话,我就只能帮你偷户口本了,你爸也就帮你到这儿了。” 傅秋谷一脸敬佩地冲他爹抱拳比了个多谢。 第32章 梦 ... 常青被推出手术室的时候麻药劲还没过, 昏昏沉沉的,模模糊糊还有点意识。 大夫说体质的原因,她对麻药不是特别敏感。她能感觉到身边有人说话以及来回走动, 但就是动不了, 后来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这一觉感觉睡的好长, 她梦见了常勇跟温雅娴,家还是那个家,只不过变成了二十年前的样子。爸爸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妈妈在厨房里做早饭,由于不常做饭, 油烟弄的满屋子都是, 爸爸也不嫌呛, 就那么气定神闲地坐着。 常青看着一片狼藉的厨房, 终于忍不住走上前,跟温雅娴说:“那个……妈。”十多年没张嘴叫过妈了,这一叫感觉心头一紧,陌生又熟悉。 “叫我干嘛?”温雅娴语气里透着不耐烦, 仿佛做饭是一件天底下最麻烦的事情。 那种熟悉的语气让常青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她顿了顿,说:“要不, 我帮你吧。” “帮什么帮, 你除了吃会干什么?我也真是自找的,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讨债鬼……”温雅娴一边骂她一边泄愤般的挥动着手里的锅铲。 常青愣愣地站在原地,半晌她扯起嘴角无奈地苦笑, 她知道这是梦,可悲的是就连做梦她都梦不出来妈妈温言细语的对她说话的样子。 好在梦里的家是完整的,有爸爸,有妈妈,有她。 索性不去管温雅娴,常青走到爸爸身边,叫了他一声:“爸。” “嗯?”常勇抬起眼看她:“怎么了青青?” 这一问把常青给问住了,怎么了?能怎么了!怎么也不怎么。 她摇摇头:“没事儿,就是想叫叫你。”爸妈这个称呼与她而言已经很陌生了。 常青听她这么说,忽然笑了,放下报纸冲她招招手,然后拍拍沙发示意她过来坐。 常勇:“是不是有话要跟爸爸说?想买什么?或者在学校犯错误了?” 常青走过去坐在常勇身边:“都没有。” “那怎么了?”常勇说着从兜里掏出一沓钱悄悄塞给常青,并冲他挤眼睛,示意别让你妈看见。 常青无奈接了,这是她爸在她小的时候常干的事儿。 塞完钱常勇踏实了,随口开玩笑地问:“那是不是交男朋友了?” 常青心头颤了一下,抬头去看常勇,正对上她爸温柔宠溺的眼神,她忽然就有了一股倾诉的冲动:“爸,我……喜欢一个人。” 她不知道梦里的自己是多大,但她发现常勇听了并没有不高兴,而是有些意外地挑挑眉,问:“是谁啊?人品怎么样?” 常青嗫嚅了两下,抠着手指说:“是傅叔家的秋谷哥哥。” 常勇很是意外地睁了睁眼,摸着下巴喃喃:“是他啊……” 常青不知为什么心里有些忐忑,她觑着常勇的表情,不心里有些许期待他会说什么。 片刻常勇说:“嗯,这孩子不错,我们青青很有眼光嘛,不过他好像比你大不少呢……不过大点挺好,知道疼人,他喜欢你吗?” 正说着,就听“咣当”一声,温雅娴将炒好的菜摔到桌上,没好气地说:“怎么,谈恋爱了?小小年纪不学好学人家谈什么恋爱,你也是……”她指着常勇说:“知道疼人有屁用,男人还得有本事,我温雅娴生的女儿必须得嫁的好,对方到底什么人?家里干什么的?” 常勇被媳妇一顿数落也没生气,只是好脾气地笑了笑,说:“你认识,就是老傅他儿子。” 听到是傅秋谷,温雅娴脸色缓和了不少,破天荒赞同地点点头,说:“他家啊,那挺好,听说他家现在生意做的不错,那个张竹君好像都混进市委了,你看看人家这日子过的,你在看看咱家。” 常青环顾了一下四周,觉得咱家怎么了?咱家也不差啊。一百多平装修精美的房子,她妈梳妆台上那些昂贵的化妆品,以及衣柜里那些随便一件都大几千块的衣服,常勇挣来的钱大部分都用来填满温雅娴的衣柜服饰,好让她出去有炫耀的资本。 若搁现实中,以常青现在的性格肯定会怼回去的,可这里是梦,梦里怼赢了又有什么用,常青涌到喉头的话咕噜了两下又咽了回去。 反观常勇,就跟没脾气似地嘿嘿直笑,边笑还边反思自己不够努力,让老婆孩子跟着受苦了。 温雅娴从鼻子了哼出一声,说:“我丑话说在前头,姓傅那小子要是想娶你的话,彩礼一百万,龙源山居的别墅一套,不低于五十万的车,这是最低标准,听见没有。” 常勇试图劝温雅娴不要这么直眉愣登地就提钱,两家这么多年感情了,不好这么说话。 常青却拦住了常勇,让她妈说去呗,反正这也是梦,说破天也没用,别说一百万了,现在就算他秋谷哥哥丢个钢镚过来,她都能屁颠屁颠跟上走。 一顿饭吃的只能听到温雅娴无休止的抱怨,她似乎一直生活在不满和天真中,将自己化身成一个落魄公主,过着原本不该属于她的生活,讲究着一切不着边际的情调。 常青父女俩仿佛早就习以为常,认为这就是原本有的生活,细碎的琐事加上女主人如同祥林嫂般的怨怼,但无论如何,这个家是完整的。 常青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么个梦,平平淡淡的进入,毫无波澜的醒来。她以为会梦到父亲说原谅她,或者母亲会温柔地抚摸她的头发,都没有,就是一个平淡无奇的梦。 可当常青醒来的那一瞬间,她忽然就释然了,原来对于亲情她压根就没奢望过什么,自私的妈妈,懦弱的爸爸,这才是她原本有的,如今没了就是没了,犯不着再加以任何美化。 “青青。” 常青听到了傅秋谷的声音,一只干燥温热的大手在她的脑门上轻轻抚摸着。 “秋谷哥哥……”在看到傅秋谷的那一刻,常青就控制不住了,眼泪莹莹转了半晌,就那么顺着眼角滚动了下来。 哪来那么多的释然和放下,其实她还是很委屈的,生活已经很累了,为什么连个梦都欺负她,不肯给她一个圆满,给她一个完美的,幸福的家,至少让她体会一下被母亲疼爱是什么感觉。 下意识里她对温雅娴还是有奢望的,毕竟那是她亲妈啊。 “想哭就哭吧,哥在呢,乖。”傅秋谷看着常青连哭都哭的憋憋屈屈,心里就跟拧了劲儿似的难受,他俯身抱住常青,拍着她的肩膀温声抚慰。 一句“哥在呢”让常青前所未有的踏实。 常青紧紧抱着傅秋谷抽嗒,结果抽得抽得就变了味儿,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近地面对面地抱着她心爱的男人,她贪婪地吸着傅秋谷身上的味道,手臂越收越紧,鼻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蹭着傅秋谷的脖子。 傅秋谷:“……”他特别好奇常青的脑回路,似乎总是一阵一阵的,也闹不清这丫头心里的想法。 “青青,你刚做完手术。”傅秋谷拍拍常青的肩膀,示意差不多得了。 常青才不放呢,好不容易抱上,不抱个过瘾岂不是很亏本。 至于腰嘛,疼是挺疼的,不过无所谓,忍忍呗,又疼不死人。 第33章 回应 ... 最后常青是被傅秋谷强行薅下来的, 虽然子弹是贯穿伤,但常青命硬,愣是没伤到要害, 不过后腰和侧腹估计会留下疤痕。 除了枪伤以外, 常青身上还有几处骨裂和软组织挫伤, 最严重的是后背,当时被肖文力一肘下来,直接打折了她的后肋骨。 人基本上是半残了,后背不养好,她连出气儿都疼。傅秋谷也是蛮佩服她的, 不猴在他身上的时候, 常青是连呼吸都皱眉, 嘴里哼哼呀呀地跟他撒娇。可只要傅秋谷让抱, 就全身上下哪哪都不疼了,简直下一秒可以上房揭瓦。 至于肖文力,跑是肯定跑了,但让常青没想到的是, 他身后竟然牵扯出了一条大鱼。 当时傅秋谷也一直在查恒盛, 后来他海关那边的同学告诉他不要轻易碰恒盛,那同学在海关内部也算挺有人脉了, 但说起恒盛的时候却始终言辞含糊, 但能听出来是不想让他查下去,似乎海关那边也在查,似乎是关于走/私, 案值不小,怕他打草惊蛇。 因为保密条例,傅秋谷不能随便将听来的这些随口说出去,只能委婉提醒常青。 在他知道常青去了恒盛厂区的时候,就立刻驱车追了上去。 虽然他到的还算及时,但傅秋谷依然觉得晚了,因为常青受伤了。 这也是常青后来才知道的,恒盛的上面还有一家船舶海运公司,而它的下面有一家网络电商公司。他们从国外走/私貂皮、红酒、奢侈品、车……反正什么挣钱捣腾什么,涉案金额据说说高达六十多个亿。 这条线路的形成最早几乎可以追溯到二十年前,从那时候的渔船偷运到如今成立了正规的船务运输到线上销售一条龙,他们的掩藏手法也在不断改进,如果没有常青这个意外的话,海关那边恐怕也不会这么快有进展。 因为常青认出了肖文力,再加上傅秋谷当时从于凡家里找到的钥匙,如同多米诺的那一股推理一般,将所有的证据链完整地衔接了起来,成为推到恒盛以及这条特大走/私线路的铁证。 而此刻傅秋谷在耐心跟她说这个案子以及她爸爸可能在其中扮演的角色,但常青却总是心不在焉的,眼睛直勾勾看着傅秋谷。 最后给傅秋谷整无奈了,他停了话题,叹口气,说:“你想说什么,你先说吧。” 常青眼睛一亮,然后躺在那往上拉拉被子盖住自己的半张脸,就留下俩乌溜溜的眼睛咕噜噜直转。 “在车上你跟我说的……”常青没什么底气的问。 果然因为这个,傅秋谷被她气乐了,但同时也有些心疼,这得多没安全感才让她这么坐立难安的。 他把常青的手从被子里拽出来,看着常青的眼睛,非常正经严肃地说:“青青,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女朋友了,这下能确认了吗?” 虽然看不到脸,但常青的眼睛一下子弯了起来,跟豆角一眼,被子里传出了抑制不住地“咯咯咯”声,跟老母鸡抱窝似的。 伴随着母鸡叫,她毫不矜持地使劲点头,生怕傅秋谷看不见似的。 傅秋谷被她可爱的样子萌到了,他忍不住附身亲了亲常青的额头,而常青则从不轻易放过占傅秋谷便宜的机会,她趁傅秋谷退身的时机伸手勾住他的脖子,主动将唇送了上去。 她像一枚青涩但毫不做作的果实,虽然没有熟透,却仍就敢肆意展现自己的身姿,用各种方式告诉主人,她会很好吃。 傅秋谷被常青的主动取悦,感受着那柔软的唇在奋力讨好他,感受常青那因为从未接吻而略显生涩的动作。 常青是初吻,第一次恋爱,第一次接吻,第一次约会,第一次上床,所有的第一次她都留着,并且常常幻想自己在傅秋谷身上体验这些第一次会是什么感觉。 如今愿望实现,傅秋谷正用在她肖想已久的唇吻着她,湿润而温热,偶尔还会发出让人脸红心跳的啧啧水声。 “宝贝儿,再这么亲下去我可就控制不住了。”傅秋谷已经将半个身子压到了常青身上,但又顾及她身上的伤,所以用一只手臂撑着,姿势有点难受。 两个人的呼吸都有些乱了节奏,常青的嘴被亲的红艳水润,让原本就漂亮的她更是多了几分媚态。 傅秋谷觉得自己的欲/望在蠢蠢欲动,面对着这么秀色可餐的常青,任谁都会把持不住。 他的手缓缓滑进常青的病号服里,在她腰上来回轻轻抚摸,最后停留在包裹着纱布的伤口上,只这一摸,让他瞬间冷静了不少。 常青也感觉到腰上温热的大手在伤口上有所停顿,如果是在她好的时候,傅秋谷说控制不住,那么她肯定会让他别控制,把自己如同献祭般送给傅秋谷是她一直以来的心愿。 可现在不行,不是因为她有伤,而是因为这伤会影响傅秋谷在她身上体验快乐的爽感,这似乎比伤口撕裂还重要。 也许有人会觉得她爱的卑微,但她不觉得,她爱傅秋谷,爱到可以为她献出一切,她不需要在傅秋谷身上找什么自尊和成就感,傅秋谷爱她就是对她最大的认可。 “秋谷哥哥……我爱你。”这是她第一次郑重地说这句话,说这话的时候她心脏砰砰砰的都要跳出来了,激动中带着羞涩。 傅秋谷反手搂着她紧了紧,说:“我知道。”因为知道,所以我会珍惜。 从今后你的生活里有我,开心有我,悲伤有我,想哭想笑我都会陪在你身边,做你的男人,做你的保护伞,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让你一个人去扛。 常青住院期间,傅爸爸来过两次,乌吉木隔三差五就会来露个脸刷一下存在感,想当初第一次来的时候,还不问青红皂白劈头盖脸地把傅秋谷训了一顿,中心思想就是他没照顾好常青,傅秋谷罕见地不吱声,甚至还颇有点虚心受教的姿态。 但傅妈妈却没有出现过,甚至一个电话都不曾打来,不过也没有一个电话把傅秋谷强制叫回去,也许因为常青受伤确实身边也没人照顾吧。 常青心里有些忐忑,她其实还没有做好以儿媳妇的身份去面对傅妈妈的准备,虽然心中肖想了无数遍,但真到这一步,她还是没出息的怂了。 “阿姨是不是生气了?要不你打个电话吧。”傅秋谷为了照顾常青请假一直没上班,所以她知道这么多天了,傅妈妈一直也没有打过电话来,傅秋谷也默契的没打过去,母子俩似乎在无形中暗暗较劲一般。 傅秋谷:“别管她,她忙。”傅妈妈确实忙,为了政绩,她几乎常年泡在基层和办公室。 “我觉得我是不是应该主动跟她谈谈?”虽然谁都没有明确说出傅妈妈的态度,但所有人心里似乎都有了定论。 “要谈也是我去,你什么都不要管了,有我在,放心。来,胳膊抬起来。”傅秋谷拉起常青的胳膊帮她翻身,枪伤其实还好,碍事儿的是肋骨骨折,翻身用不上力,必须要人帮忙。 刚说完傅秋谷的电话响了,他确认了一眼常青手臂上的滴流没有回血后,才放心地接起电话。 刚说了没两句,傅秋谷皱起眉头,嗯嗯的应了两声,他挂掉电话对常青说:“有点事情,我得回局里一趟。”他说完看了看时间,说:“一会儿应该能回来给你带午饭,想吃什么?” 常青看着去拿车钥匙的傅秋谷,说:“什么都行,你去吧,路上小心点。” 傅秋谷应着,还嘱咐她看着点滴流,呼叫器放她手边了,有什么事就叫护士,他会尽快回来,说完一切还匆忙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然后风风火火地就走了。 常青看着他的背影,又摸摸自己被亲的脸颊,心里都要淌蜜了。 她躺在床上正美滋滋呢,就听见病房门又响了,常青心想怎么又回来了呢? 正想开口问,一转头却看到傅妈妈张竹君站在门口,一身米白色半职业装,手腕上挎着一个黑色皮正包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 第34章 摊牌 ... 常青看到傅妈妈的时候心里咯噔一下:“阿姨。”她说着就要强行起来。 张竹君上前扶住她, 说:“躺着,伤没好呢,别乱动。” 张竹君态度平和, 似乎并不知道她和傅秋谷的事情, 可依照张竹君对儿子的关注程度, 她又不可能不知道。 对于自己和傅秋谷的事情,如果她是同意的,这时候应该会很高兴。如果不同意,那么这会儿就应该是很生气。可这两样都不是,张竹君表情淡淡的, 根本看不出什么, 所以这个态度就很微妙了。 常青心里没底, 她抓着被角看着张竹君, 强行尬聊:“阿姨最近工作挺忙吧。”往常她都能把张竹君说的眉开眼笑,这会儿就跟断了嘴的鸭子一般,嘴笨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因为有了顾及,所以连说话都小心翼翼的。 张竹君将包放到病床旁边的桌子上, 说:“按理说来看你应该带些什么的, 我这匆匆忙忙实在没时间准备,别挑阿姨的不是。”她说到这里还颇为歉意地笑了笑。 常青汗毛都立起来了, 心说:我哪敢啊, 您别吊打我就已经谢天谢地了,嘴上却说:“不用不用,一家人不讲究这些。” 谁知道张竹君晦暗不明地笑了一下, 说:“一家人吗?” 婆婆我求你能别这么说话么,太吓人了,常青都要哭了。 常青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而张竹君似乎也没打算等她说什么,而是正了正神色另起了话头。 “这次阿姨真的要谢谢你,你帮小谷挡枪这件事阿姨心里感激你一辈子。”张竹君说的语重心长。 常青还是不知道怎么接,她说不出不用感谢这种话,太违心了,她是希望张竹君能感谢她的,感恩是她在张竹君面前争取傅秋谷很有利的筹码。 “但是……”张竹君突然转换画风,脸也绷了起来,常青心头一紧,却没想到张竹君却说:“以后遇到这种事情可千万不能再莽撞了,遇到什么事情,你还有家人,甚至还有警察,你知不知道你受伤了会让叔叔阿姨多担心。”张竹君抓住常青的手捏了捏。 常青有些感动,这么多年了,其实无论当初住在傅家居住还是出国,张竹君虽然对她不是那种细心温柔地关怀呵护,但在物质上面却从来没有短缺过她。甚至在她提出想要出国的时候,只考虑了片刻便点头同意,连出国联系学校和手续的费用加在一起好几十万。其实当时常青觉得自己这个要求是有些过分的,但那个时候的执念促使她不惜任何代价也要去做,而张竹君只问了她一句话:“出国能帮你缓解心理问题吗?” 当时张竹君是完全用一种对待成年人的态度来对待她,让她自己选择要走的路,相应的后果也要自己承担,这也是一种变相的认同。 可当时常青没有想这些,她满脑子都是要去美国,要去试着找到庄廷军,她胡乱点头,却从未考虑过张竹君的心态。 “阿姨,那个人……” 常青试图解释,但张竹君却摆摆手,说:“我都知道,我只想问你,当初去美国到底是为什么?” 张竹君目光如炬,仿佛能看透一切一般,让常青没处躲没处藏的。 “我……”她嗫嚅了几下,然后将去美国的目的如实招了。 张竹君静静听着,期间从未打断她的叙述,只不过眉头始终微微蹙着,带着些不满。 常青挑挑捡捡地说完以后,张竹君有好久没说话,末了她微微叹口气,说:“青青,一直一来我都把你当做我的女儿一样看待,我自认为对你跟对小谷都是一样的,甚至在你想要在那么小的年纪出国,我虽然担心,最终还是同意了,就是害怕你会认为我偏心,不舍的花钱,但如果我要是早知道你去美国是为了什么,就算是让你恨我,我也不会同意的你知道吗?” 常青急忙点头:“阿姨,过去的事情咱不说了,我这不也好好的吗?就算当初您不同意我出国,我也不会恨您的。您肯在那个时候收留我,我就已经很感激了,这种收养恩情我是要感念一辈子的。” 张竹君拍拍常青的手,感慨道:“好孩子,阿姨没白疼你。”说完她看到常青的滴流输完了,便帮她摁了呼叫器。 常青还是太嫩了,她完全没发现张竹君一进门就感谢她救了自己儿子,可后来的话题却让常青又反过来感激她的收养之恩,两两相抵消,之后无论谈什么,常青都没办法在用这一枪来要挟什么了。 等护士将药袋换上离开,张竹君又说:“剩下的事情你不需要担心,就在这里好好养病,这案子牵扯不小,估计一时半会儿是不会结案的,怎么也得一年半载,别着急,肯定会帮你爸爸讨回个公道。” 直到这个时候常青才从张竹君这儿得知,她爸爸常勇不是像于凡那样因为贪得无厌而招致灾祸,而是他发现了公司的账务有问题,当时还是公司副经理的董会财明着暗着给他涨工资,加分红,只希望常勇嘴紧些别乱说话,毕竟是跟在身边十几年的元老级员工了。 常勇其实还算识时务的,他收了钱,虽然没答应帮董会财,但为了安稳生活也闭了嘴,可闭嘴不代表永久,慢慢的,董会财开始猜忌不安起来。 常勇先遇车祸,在被杀害,在常勇死后不久,公司老板也死了,只不过死因是心肌梗塞,因为太不引人注目了,所以谁都没把这两个人的死联系到一起。 之后董会财带着捞回来的家当立刻另起炉灶,当起了属于他自己的老板。 而庄廷军除了杀害常勇之外,还在国外杀害了不少人,这些人有国外分公司的员工,也有当地海关的工作人员,如果这都算是董会财唆使的话,最终这人很有可能会把牢底坐穿。 常青不在意别的,她只是在听完以后呐呐地问:“我爸爸,是清白的?” 张竹君:“不算,他收受贿赂已经不算清白了,但他没有帮着董会财走/私,而且现在人已经没了,所以他不会再被追诉什么,放心吧。况且董会财在处境的时候被抓回来了,现在就等着检察院那边提交诉讼了。” 常青直觉肩膀一松,似乎卸下了几百斤的包袱一般,心里前所未有的敞亮,这下爸爸应该能闭眼了,常青想。 “好,正事说完了,现在我们是不是可以谈谈别的?”张竹君幻变换话题很快,跟作报告一般。 常青脑子还没转过弯,闻言愣了一下。 张竹君提醒她:“你跟小谷的事情,我们是不是可以谈谈了。” 常青:“……”我能不谈吗? 张竹君不知道她心的吐槽,单刀直入地说:“你跟小谷的事情我还是持保留意见的。”也许是职业习惯,张竹君说话都很委婉,但意思却很明白:“我不是嫌你不好,青青,我反而觉得你很好,坚强独立,很执着很善良。但你了解小谷吗?他被我们宠坏了,爱情观有问题,对待女孩子永远是三分钟热度,况且你俩在这个时候选择在一起,难道不是因为他对你的感恩吗?” 张竹君看着常青垂头沉默不语,便继续说:“以前小谷谈女朋友,我根本不会拦着,我巴不得他多交女朋友,早日能领一个回家。可你不一样,你是我的干女儿,我不希望你被小谷伤害,你说真要到了那个时候,手心手背都是肉,你让阿姨我怎么办?” 常青抬起头问:“阿姨为什么就认为秋谷哥哥会伤害我呢?” 张竹君颇为无奈地说:“我儿子的情况我最清楚,他那个性格,以往交的女朋友就没有时间长的,新鲜劲儿一过就分。” “阿姨,万一我就是那个时间能长的呢?”常青微微笑了,笑的自信,漂亮, 张竹君抿了下唇,说:“青青,阿姨这是为你好。” 常青摇摇头:“阿姨,您要是真为我好,就再疼我一回,让我跟秋谷哥哥在一起试试,无论是好是坏,这个结果我自己担着。我知道凭家世和财力我跟秋谷哥哥算不上门当户对,而您似乎挺看重这个……” “我说必须要门当户对吗?”张竹君反问她:“我之所以要求门当户对,是因为只有家世相当的人在一起才会有相似的阅历和视野,会有共同话题,不会在思想上有脱钩的地方。”张竹君忽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叹口气,无奈地笑了:“我说你傅叔叔怎么这阵子反复在我耳边絮叨什么平等,什么自由恋爱,难道我在你们眼里就是个势利眼吗?” 张竹君因为这个蹙起眉心,脸上竟然显出了一丝委屈。 常青有些慌,她急忙摆手安慰,说不是这样的,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为了儿子好。 “直到有什么用。”张竹君皱着眉说:“你傅叔叔一天到晚小心翼翼的,小谷更是连个电话都不给我打,你呢,就更什么都不说,我整天忙东忙西,哪里有时间猜你们那花花心思,” 常青保证等傅秋谷回来以后就给她打电话,并且让他常回家看看。 张竹君又嘱咐了两句,虽然没明说同意还是不同意,但常青也都当她默认了。 从病房出来的时候,张竹君轻轻掩上门,然后只见她挺拔的肩膀瞬间塌了,脸一下子掉了下来,面沉如水, 傅祥邑看到老婆出来,急忙上前要搀扶,却被张竹君一下子甩开,冷着脸说:“别碰我。” “你看看你,同都同意了,还生什么气。这么不顺心,你就拦着点不就行了。”傅祥邑也不恼,就跟着健步如飞的老哦出了医院。 听他这么问,张竹君猛地停下脚步,转头说:“你以为我没拦着吗?要不然我怎么会答应常青出国,那时候她才16岁,你以为我放心吗?可结果呢?八年了,回来两个人还是走在了一起。”张竹君越说越生气,她鼓着脸说:“青青这丫头太有手段,你还向着她,你就等你儿子吃亏吧。” 傅祥邑笑呵呵地给老婆顺背,嘴上说:“不会不会,只要儿子喜欢,咱们什么样的不都得接受?其实青青已经很好了,反正我觉得比你同学朋友介绍的那些傲气姑娘好不少,你说是不是。” 张竹君点点傅祥邑,恨铁不成钢地说:“你就拉偏架吧,早晚害了你儿子!” “这怎么能叫拉偏架呢,你这不是也同意了嘛。”傅祥邑嘿嘿笑。 “我不同意还能怎么办?儿子自己选的,难道我要当个恶婆婆搅家精?我告诉你老傅,我张竹君可不是那种人,坏人你们爱谁做谁做,我是不做。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这阵子别让他俩回家,我谁都不想看见,烦。”她说完转身疾步离开,傅祥邑颠颠跟在身后絮絮叨叨地出了医院。 第35章 出院 ... 常青直到张竹君离开脑子都是懵的, 如同天上掉下来一张皮薄馅大的肉饼,还是刚出锅的,如梦似幻地冒着热腾腾的香气, 她有点不敢接。 等傅秋谷回来的时候, 她兴冲冲地就想说这事儿, 可发现傅秋谷脸臭臭的,整个人都散发着黑气。 “怎么了?”常青问他。 傅秋谷一屁股坐下以后烦躁地长出了口气,缓了缓,说:“我被借调到内蒙了。”就这一句话足够表达傅秋谷内心的郁闷。 “内蒙?”常青惊愕。 借调只是一个由头,按照周局的话来说, 这是个晋升的好机会, 去外省锻炼两年, 回来直接升副处级, 表现好点,用不了三年就是正处级。 可傅秋谷压根不想去什么内蒙。 常青听完傅秋谷说的,半晌才小心翼翼地问:“我……能跟你一起去吗?”这一走就是一两年,她不想跟傅秋谷分开。 “你愿意跟我走?”傅秋谷没想到常青一开口说的却是这个, 内蒙那边的情况他还不清楚, 但条件肯定比不上潮海市这边。他首先想到的是找他妈走走关系,看看能不能把借调的事情让给别人。如果实在不行就把房子留给常青住着, 他有空了就回来看她。 “你去哪我就去哪。”常青声音不高, 但却异常的坚定,小脸儿紧绷着,特严肃。 傅秋谷瞬间很受用地笑了, 常青就跟贴心的小棉袄一样,无论什么时候,只要看见她就感觉浑身暖暖的。 他忽然倾身贴近常青,一只手在她下巴上搔了两下,调笑地说:“跟我走就是我的人了,你不许反悔。” 傅秋谷没别的意思,但常青明显想歪了,她脸一红,忍着下巴上的瘙痒羞涩地点头。 这个样子实在是太秀色可餐了,傅秋谷没忍住在她唇上啄了一下,咂咂嘴意犹未尽,索性加深了这个吻。 缠绵的舌吻在粗喘和深呼吸中强行停止,傅秋谷抵着她的额头抚摸常青的脸颊,深情款款的说:“青青,你放心,哥绝对不会让你受委屈。” 常青伸手搂住傅秋谷的脖子,嘴唇红红的笑着说:“我信。” “你刚刚要跟我说什么?”傅秋谷放开常青,又给她掖了掖被角。 “阿姨来了……”常青一句话让傅秋谷动作一顿,微微蹙起了眉头。 “她说什么了?”傅秋谷隐隐觉得他妈来的似乎也太是时候了。 常青把之前的事情给傅秋谷复述了一遍,说完以后两个人都沉默了,常青也后知后觉地察觉出来这事情办的一点都不像张竹君的性格。 “我去打个电话。”傅秋谷说完又拍了拍常青,示意她安心。 傅秋谷直接打给了他爸傅祥邑,两个人断断续续聊了十几分钟,傅秋谷也明白了这里头的门道。 哪有什么借调啊,他纯粹是被他老妈公报私仇发配边疆了,理由是眼不见心不烦。 张竹君的原话是:“让那俩小兔崽子离我越远越好,不顺我心总得顺我眼吧,我瞅他俩闹心,不想看见。” 不过傅祥邑说生气只是一方面,其实最主要的是张竹君想让傅秋谷从一线上下来,哪有当娘的不担心孩子的,这次是有常青帮着挡了一枪,那下次呢?万一真出了意外,他们傅家连老带小全都好过不了。 怪不得周局跟他谈的时候还特意叮嘱他不着急,半个月后再出发就行,还可以带家属,那边给分房子,虽然没有产权,但保证他能住到调走。 看来张竹君已经给他安排好一切了。 如果放在以前,傅秋谷心气儿高,肯定是不会同意的,他在一线干的好好的,风头正盛,凭什么被无缘无故调到鸟不拉屎的内蒙。可现在不一样了,如果去趟内蒙能让他家皇太后顺心顺眼龙颜大悦,他觉得内蒙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清净。 傅秋谷想给他妈打个电话,但被傅祥邑阻止了:“别打了,你妈现在在气头上,她那人你也知道,这个时候油盐不进,等过阵子气消了她自己就开始想你了。” 傅秋谷想想也是,张竹君女士的脾气她清楚,雷厉风行死鸭子嘴硬,丢什么都不能丢范儿。 都冷静一下也好,他妈一直都挺喜欢常青的,应该能很快消化接受,等过阵子每隔十天半个月给她打个电话安抚一下,估计用不了多久他妈的态度就能软化。 到底是常年锻炼身体的,差不多一周时间常青就好的七七八八了,出院那天,傅秋谷特意买了一大束玫瑰花让常青捧着。 “这花最能表达我现在的心情,祝贺我女朋友出院,怎么能空着手。喜欢什么花就告诉我,我天天买给你。”傅秋谷把花塞到常青怀里,并且在她脸上亲吻了一下。 常青心里咕嘟嘟冒着蜜,甜的她眼睛都眯了起来。 伴随着周边小护士艳羡的目光,傅秋谷意气风发地拉着一脸蜜糖的常青出院了。 回家以后两人一前一后进门,傅秋谷转身蹲下给常青换鞋。 “不用。”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但对于傅秋谷的照顾,她依旧有些受宠若惊。 “别动,你伤没好,弯腰费劲。”傅秋谷头也没抬地说。 常青脸颊红红的,她其实有些怕傅秋谷的这些小温柔,总是让她无法招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才能让傅秋谷满意。 乖乖地抬起脚,看着傅秋谷将拖鞋套在她的脚上,脚腕被握过的地方热辣辣地往心尖儿上窜。 傅秋谷拉着常青进屋,说:“你那房子退了吧,这几天把手续办了,东西都搬过来,咱俩下礼拜走。” “行。”常青点头应着,两个人手拉手走到沙发前坐下,然后……沉默了。 可能是感觉到了常青的拘谨,空气里有点小尴尬,两个人就这么排排坐了三分钟,傅秋谷看着那张绷的一脸严肃的小脸儿,终于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倾身将人抱进怀里,用下巴蹭了蹭常青的头顶,说:“青青,你怎么这么可爱。” 常青也忍不住笑了,回抱住傅秋谷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感觉像做梦一样,不敢动,怕一动就醒。” “没事儿,动动试试,可劲儿动,看会不会醒。”傅秋谷垂目看着常青,满眼宠溺。 常青对上那双深邃的眼睛,心中前所未有地踏实:“你说真的?” 傅秋谷挑眉:“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他话音刚落,常青便跟一头小豹子一样,一个飞身扑了上来跨坐到傅秋谷的腿上,她搂着傅秋谷的脖子越来越近,近到两个人呼吸交缠。 傅秋谷本来想说让她小心伤口的,可被常青这么一坐一压,他脑子有点儿懵,满眼满脑子都是常青。白皙的皮肤,漂亮精致的五官,挺翘的鼻尖,薄润的嘴唇以及微微开启的唇里那洁白的贝齿,尤其是骑在他身上的重量以及手底下那细嫩的腰肢,这一切让他有点儿心猿意马起来。 “青青……”他无意识地呢喃。 “哥哥……”常青回应他。 就在傅秋谷准备吻上去的时候,常青忽然说:“哥哥,我想要个情侣饰品,什么都行,只要是我俩一人一个戴身上的就行。”她总是没有安全感,想有一样东西能时刻证明两个人的关系。 傅秋谷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常青的意思,他轻轻啄了下常青的唇,说:“行,想要什么跟哥说,明天我就去定戒指,或者……我们订个婚?” “别。”常青一个激灵坐直了,她都没奢望要情侣对戒,有个手链或者项链就很好了,没想到傅秋谷不但要去定对戒,还要订婚:“你可别胡来,阿姨还没同意呢,别再惹她生气了。” “你知道啊。”傅秋谷没想到常青会想到这个。 常青撇这嘴嘟嘟囔囔:“怎么可能不知道啊,阿姨多想让你娶个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没想到你却给她娶个孤女回去,事业上帮不到你不说,还尽惹麻烦。” “你说什么?”傅秋谷其实听着了,但常青声音实在小的心虚,他便明知故问。 常青瞪他一眼,噘着嘴说:“没什么,我知道阿姨也是为你好。” 傅秋谷被她逗的又气又乐:“十个千金小姐也比不上你一个大宝贝儿,别说自己是孤女,你还有我,还有我爸妈,虽然我妈一时间接受不了,但她是真拿你当干女儿疼,放心,一切都会好的,” 常青被他说的话感动到不知该说什么好,她脸红红的,眼睛也红红的,紧紧搂住傅秋谷的脖子,趴在他肩膀上说:“秋谷哥哥,谢谢你。” 傅秋谷回搂她,在她耳边说:“别跟哥说谢谢,从今以后,哥为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第36章 骚包 ... 张竹君女士还是疼儿子的, 没真把他发配到内蒙古大草原深处里与牛羊为伴,让他去的地方叫太仆寺旗,隶属锡林郭勒盟管辖, 是河北和内蒙的交界处, 距离京都开车也就五个小时, 是个著名旅游区,有京都后花园的美称。 傅秋谷看了看网上的介绍,又搜索了一下这个地方的图片,其实就是个县城,宝昌镇是整个旗县的中心城镇, 整个县里连个十层高的建筑都没有。 傅秋谷就被分到了这么一个地方当公安局的副局长, 他忽然又不想去了。 “青青啊, 你跟着哥估计得受苦了。”傅秋谷扶额长谈。 常青趴在傅秋谷肩上划拉鼠标, 无所谓的说:“我觉得挺好啊,你看环境多漂亮,大草原,还有最美天路, 还能骑马呢。” 傅秋谷抬手掐了一下她的脸蛋:“咱又不是去旅游, 得在那生活至少一年,网上说那边都吃不到新鲜的海货。”常青爱吃海鲜, 尤其皮皮虾, 一顿她一个人能造掉一盆。 “吃不到就不吃呗,我攒着这股馋劲儿,等回来了可劲儿造。”常青嘿嘿笑着。 傅秋谷也被她说乐了, 忍不住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真是越看越喜欢。 他俩临走的前两天,傅祥邑过来了一趟,第一次以准儿媳的身份见他,常青别扭的很,完全没了以往的从容,小脸红扑扑的。 傅祥邑也没说什么,就是嘱咐他俩路上注意安全,还有就是叮嘱傅秋谷,既然确认了就好好过,别跟以前似的三分钟热度。 常青有意想在傅祥邑面前表现一下,强烈要求要做饭,傅秋谷不同意,可到最后也没拧过她,让她乐颠颠进了厨房。 傅祥邑看着在厨房忙的热火朝天的常青,心中很是感慨,他掏出一张卡塞给傅秋谷。 “爸,给我卡干什么,我自己有。”傅秋谷把卡推回去。 “收着吧,都说穷家富路,况且你还带着青青一起走,别委屈了人家。”傅祥邑执意不肯收回卡。 傅秋谷想了想,也没再客气,直接收了卡:“行,那我就先收着,反正你这点儿家当早晚也得是我的。” “臭小子怎么说话呢。”傅祥邑伸手就要打。 傅秋谷躲也不躲,嘿嘿乐地挨了这一下:“你看,我说两句实话您还不爱听。” 傅祥邑:“那你就说两句我爱听的。” 傅秋谷:“您真想听?” 傅祥邑白他一眼:“废话,好听的谁不爱听。” 傅秋谷:“那我说了啊。” 他表情很正经,这让傅祥邑有点儿别扭:“啧,有话说话,你怎么也学的婆婆妈妈了。” 傅秋谷嘿嘿笑了:“这不跟您学的么,要不然能搞定我妈啊,说真的,谢谢您。” 傅祥邑让儿子谢的老不自在了,他摸了摸下巴,说:“谁让我是你爹呢。”他说完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由于冲泡温度掌控适宜,绿茶入口少了一丝苦涩,多了几分甘甜:“这茶泡的不错啊。” “那当然,您也不看是谁泡的。”傅秋谷颇为自豪,其实到现在他多少也明白过来了,无论是茶艺还是厨艺还是性格,常青多多少少都受到了自己的影响,可以说常青性格和习惯的形成都是她自己刻意培养的,就是为了迎合自己,这一点傅秋谷不可能不感动。 傅祥邑一听果然来了精神:“呦,青青还会这一手,哪天让她好好给我泡次茶喝。” 傅秋谷嘚瑟:“那您得努力了,只要我妈让我俩进门,我让青青天天给你泡茶喝。” “兔崽子。”傅祥邑嗤笑了一声,爷俩絮絮叨叨地聊了些别的。 其实他还是想儿子回公司的,毕竟这么大个公司得有人管,可傅秋谷小时候被他妈灌输了太多英雄情节和爱国主义,所以到后来选择干了警察。这会儿张竹君悔的肠子都青了也没用,儿大不由娘,现在谁也做不了傅秋谷的主。 一顿饭吃的和和美美,快要吃完的时候,张竹君给老伴儿打来电话,在电话里噼里啪啦地骂傅祥邑下班不回家,往那白眼儿狼家跑啥,那俩兔崽子啥时候走?那边这两天降温,正好冻死他俩拉倒。 傅祥邑忍着笑挂掉电话,说:“你妈说那边这几天降温,你俩多拿点衣服,准备怎么走?坐车还是自己开车?” 爷俩对视一眼后都会心一笑,傅秋谷说:“开车吧,那地方没有机场也不通火车,不过好在有高速,开车的话差不多十几个小时吧,反正我俩也不着急,边开边玩儿,两天也就到了。” “那路上可要小心,别疲劳驾驶,这样吧,我把老刘派给你,你俩轮着开,到了以后让他坐车回来。”老刘是傅祥邑的司机,三十多年驾龄从未出过事故,傅祥邑坐车就信他。 “不用,别折腾他了,挺大岁数的,跟我们跑这一趟他身子吃不消。青青驾照也换过了,我俩都能开,累了就找地方休息。”傅秋谷说。 傅祥邑又嘱咐了几句才离开,临走时跟常青说:“你阿姨是真喜欢你,所以有些事情再给她点时间,帮叔叔照顾好小谷,有什么需要的就给我打电话。” 常青虚心听着不住点头:“叔叔,其实有一句话我是早该当面跟您们说的。”她说着对傅祥邑深深鞠了一躬,说:“我从来没有好好谢过您们,要不是您和阿姨,我可能当年就直接进孤儿院了。我现在的人生是您们给的,我爱秋谷哥哥,我会尽我全力去照顾他,给他我能给的一切,也请您告诉阿姨,让她放心,我不会让她失望的。” 傅祥邑心满意足地连说了好几个“好”:“好孩子,仁义,不过叔叔告诉你,我们收养你可不是为了你有一天能回报我们什么。你俩有缘能在一起那是另一回事,你是女孩子,生活里照顾小谷就行,有些事情不要往上冲,记住,凡事有男人顶着,你要是再受到伤害,那就是他傅秋谷没有尽到一个男人该有的责任,他要是没有责任心,没有担当,他就不是我傅祥邑的儿子。” 最后傅祥邑还说让他俩在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再好好考虑一下,如果真认定了对方,那么等他俩回来的时候,就让他们把事情定了。 “青青啊,这话我主要是说给你听的,你小谷哥哥一直也长不大,感情从来没稳定过,所以啊,叔叔劝你一定要好好考察考察,有什么不满意的就跟叔叔说,实在不满意咱就不要他,叔叔给你介绍更好的。” 最后傅祥邑是被儿子撵走的。 常青陆陆续续地开始收拾东西,傅秋谷特意从他老爹那里打劫回来了一辆陆虎,结果后备箱被塞的满满当当。 “早知道就弄辆皮卡了。”傅秋谷抱怨。 “你怎么不直接开辆大挂车呢,连你这陆虎都能拉下。”常青瞥他。 傅秋谷沉思装点头:“嗯,是个办法。” 常青懒得理他,自顾收拾着,大部分都是一年四季的衣物,直到这个时候常青才发现,傅秋谷竟然是个如此骚包的人。 常青的衣服装了一个皮箱,而傅大公子光衣服就装了三大箱,第四箱全都是什么剃须刀、须后水、润肤的、润体的、磨死皮的,洋洋洒洒全是不局限于英文的外文。光眼罩就四五个:什么春夏秋冬的、缓解疲劳的、深度睡眠的、冰敷的、加热的。就连睡衣都有四套,纯棉的,真丝的,长袖的,短袖的。 傅秋谷讲究,这个常青从小就知道,但平日里这人不提不念的,很容易让人忽略这一点,如今一收拾才发现,他的秋谷哥哥竟然是一个对生活如此精致的人,再看看自己皮箱里的洗漱袋子里的孤零零的一瓶水和一瓶乳液,常青觉得自己好像是个假女人。 正郁闷呢,乌吉木忽然打来电话,从决定了打算要走,她就告诉了乌吉木。 常青:“葡萄啊,什么事?” 乌吉木:“亲爱的,问你哈,你俩这不是度蜜月吧?” 常青纳闷:“哪来的蜜月,我倒是想呢。” 乌吉木:“那就好,那你们的内蒙之行需不需要一个向导啊?” 常青:“你要去?”多年的好友,乌吉木说句话她就能听出什么意思。 “嘿嘿,正好公司决定要做一期草原风情的宣传片,我老家嘛,当然是我去最合适。”当年能跟傅秋谷来往的朋友都是家世比较好的,乌吉木开了一家传媒公司,一天到晚得就天南海北跑,说是出差,其实就是玩儿。 “行啊,正好我俩也不着急,咱们可以慢慢走。”常青高兴了,到陌生地方她是习惯请向导的,否则很可能会错过不少风景。这两天常青正合计怕到那边找不到靠谱向导呢,结果乌吉木自己投怀送抱,再好不过。 乌吉木就是奔着玩儿去的,其实还有一点就是想再观察观察傅秋谷,常青在傅秋谷面前就是一个软柿子,怎么捏怎么行,她真怕傅秋谷时间长了会烦常青,到时候还是丫头受伤。 常青跟傅秋谷说了一下乌吉木的事情,最开始傅秋谷不太乐意,这么大个电灯泡杵在那,想亲亲都不行。但看常青挺高兴,还说乌吉木对那熟,能找到好玩儿的地方,他也就无奈同意了,谁让常青喜欢呢。 第37章 提醒 ... 三人行就此敲定, 约好第二天早晨七点在傅秋谷家集合,奔京都,过河北到内蒙, 如果在京都住一夜的话, 第二天下午就能到。 乌吉木没开车, 她是奔着玩儿去的,不像常青他们是搬家,所以就拎了个箱子来。 “我跟你们到内蒙,我从呼市坐飞机回来。”乌吉木把箱子往车里一推,大爷似的往后座一倒, 小手一挥, 出发! 这边刚出小区, 傅秋谷就接到了姚忠臣的电话, 说他快到了,让他在小区门口等着。 姚忠臣是跟纳木和一起来的,可能是他姐在,纳木和下车后乖巧地叫了声姐和傅队, 但到常青这儿的时候, 却是一个大大的白眼。 常青:“……” “你这一走时间也长,我媳妇自己做的酱菜和辣椒酱, 特下饭给你俩带点儿, 还有这个……”姚忠臣跟三个人打招呼,然后把一个装了菜的袋子递给常青,之后跟傅秋谷递了个眼色, 把人拉到自己车边,从里面取了个文件袋出来,脸色有些不太对:“肖文力和董会财跑了,前两天在逃的李勉被发现死在H市,他杀,一刀毙命,手法干净利落,但死前被虐待过,我觉得这事儿得跟你说一声,万事小心。” 傅秋谷神色凝重地打开文件袋,看到了李勉现场的照片,仿佛被泄愤一般,李勉五官被打的血肉模糊,脖子上寸深的刀口是致命伤。 至于是杀人灭口还是报复李勉办事不利招了常青进来,最终导致满盘皆输就不得而知了,也或许两样都有。 将近二十年的心血毁于一旦,人一旦疯起来,甚至比恶魔还可怕,这也正是姚忠臣要来提醒傅秋谷的原因,虽然整个案子不是常青跟傅秋谷负责的,但他俩却是事件爆发的□□,很难说不会被报复。 傅秋谷少有地跟姚忠臣要了跟烟,他抽烟动作娴熟,早年也是混过日子的,只不过干了警察以后收敛了很多。 “行,我知道了,谢谢啊。”傅秋谷拍拍姚忠臣的肩。 “自家兄弟说什么谢。”傅秋谷的离开让姚忠臣终于熬上了位,做了刑警大队的正队长位置,不过这其中也免不了傅秋谷的极力推荐,所以姚忠臣很感激他。 姚忠臣把档案袋收回来扔车里,再次嘱咐:“到了那边注意安全,现在正是风口浪尖,他们躲还来不及,应该不会太明目张胆,我就是给你提个醒。” 傅秋谷点点头,将烟蒂扔地上用脚碾灭,灰白的烟雾从口鼻处缓缓呼出,也从肺里带出了一口浊气:“回去吧,这顿先欠着,回来请你吃饭。” 姚忠臣把剩下的多半盒烟扔给他,笑着说:“行,我等你回来高升。” 傅秋谷接过烟塞进兜里,嗤笑地捶了他一下。 乌吉木这边,姐姐正提着弟弟耳朵训话。 “你来干什么?人青青招你惹你了,你耷拉个脸给谁看?”乌吉木跟纳木和向来不客气。 纳木和虎着脸,一头卷毛被他姐揉的更乱了:“没我姚队怎么可能知道今天傅队走啊,再说了那女人抢我姐夫,我凭什么给她好脸儿。”他说的理直气壮。 之前他有多崇拜常青,现在就有多讨厌,更讨厌的是,他家傅队竟然也喜欢这个女人,她哪好啊,那么瘦,骨架也小,看上去弱不禁风的,比自己姐姐差多了。 “啧!屁的个姐夫,他同意我还不同意呢,我不都跟你说明白了么,你这脑回路能不能别跟你头发似的捋不直说不通的。”乌吉木扯了扯弟弟的头发, 上次常青前脚从警局离开的时候跟纳木和说认识他姐,小伙子后脚就给他姐大了电话,乌吉木也没瞒着他,直接把前因后果跟他讲可一遍,还嘱咐他别乱说话。 纳木和的脑子是一根筋,他不管常青喜欢傅队喜欢了多久,他就觉得凡事儿有个先来后到,傅队是先跟他姐搞对象的,现在杀出个常青来,就是捣乱,就是不道德,就是抢他梦寐以求的姐夫,怎么说都说不通。 纳木和很不服气,小眼睛一眨一眨的:“我就觉得傅队好,又帅又有能力,跟你多配啊。” “我呸!跟我配?你眼睛中风啦,你看他哪配得上我?!要不是青青喜欢他,我都懒得搭理他,我告诉你啊,别给我整幺蛾子,小心我削你。”乌吉木晃了晃拳头威胁他。 “知道啊。”纳木和老大不情愿地说。 常青就在不远处,两个人的对话她听的一清二楚,看到纳木和五大三粗地站在那里被姐姐训的连头都不敢抬,她忍不住笑了。 去往京都的路上很顺利,常青没有问傅秋谷刚刚姚忠臣跟他说了什么,但她预感不是什么好事。因为她看到傅秋谷抽烟了。 傅秋谷不是没抽过烟,但他从没有当着她和家里人的面抽过,有那么一阵子,傅秋谷只要跟着聂元同去会所玩儿,回来必然一身的烟味儿,他没烟瘾,但会抽。 如今的傅秋谷绝对不会为了消遣而抽烟,能让他无所顾忌当着所有人面叼起烟,肯定是闹心事,但她不会问,因为她看得出来,傅秋谷不想说。 去京都的路上得开六七个小时,在开了将近两个小时的时候,傅秋谷把驾驶位让给了常青,他精神不集中,怕出事。 常青什么也没说,乖乖去开车,怕乌吉木多心,尽可能的活跃着气氛,傅秋谷安静地坐在副驾驶,眼睛微微阖着,仿佛在睡觉。 下午三点左右一行人到了京都,常青早就定好可酒店,两个标准间,她跟乌吉木一间,傅秋谷一间。 时间还早,几个人先去几条古街转了转,晚上找了一家特色馆子美美吃可一顿,也许是食物的美好确实能软化一个人的情绪,等到吃完饭逛夜市的时候,傅秋谷心情好了不少。 他拉着常青的手,常青挽着乌吉木的胳膊,三个人从街头吃到街尾,就连傅秋谷都被强行喂了不少小吃。 走出美食街的时候,常青捧着两串烤蝎子吃的嘎嘣脆,乌吉木离她能有八百米远,一脸“你好可怕”的表情, 傅秋谷虽然坚守阵线,但那脸色也是一言难尽。 产常青看看路那头,在看看拉着自己的傅秋谷,晃晃吃掉一半的蝎子说:“很好吃的,比生吃好多了,我跟你说啊,好多昆虫都是可以吃的,高蛋白……” “啊!”乌吉木尖叫着跑了。 “你吃过生的?”显然傅秋谷的重点不在蛋白质上。 常青点点头:“美洲有很多昆虫,当地人会有一些独特的做法,我有时候被困在山里的时候,也得靠这些小东西获取能量。看过荒野求生吧,我没那个危险,但偶尔也会出现意外,那个时候不吃是不行的。”看着傅秋谷越来越难看的表情,常青急忙改口:“我都会定期打针的,防治寄生虫的,病菌的,零零总总打不少呢,我身上肯定不会有病……” 话还没说完,她被傅秋谷一把揽进了怀里:“答应我,以后别在干这个了,我不会让你去的。” 常青怔了怔,然后咽下了嘴里的蝎子爪,说:“嗯,我听你的,我再也不用去了。” 是啊,再也不用那么奔命地寻找了,也不需要高昂的学费和旅行费用。她再也不是一个人了,她有秋谷哥哥,她也有了可以喊累,可以撒娇,可以依靠的人了。 第38章 敲门 ... 晚上常青洗完澡, 看了看正在摆弄电脑似乎在工作的乌吉木,说:“我出去一下。” 乌吉木猛地抬眼,用一种“我就知道”的眼神瞪她:“不许过夜, 早点回来!” 常青嘻嘻笑, 她特喜欢乌吉木这种跟老妈子似的管她, 训她的样子,心里暖洋洋的。 “知道了妈!”常青说完关门就跑,果不其然,伴随着乌吉木那句“有本事你别回来”的怒吼,门后咚地一声, 不知道被什么砸了一下。 心口揣了只小兔子似的敲开傅秋谷房门, 他似乎是刚洗完澡, 开门的时候就穿了一条居家长裤, 上半身肌肉线条紧实漂亮,丝毫不见虬结粗狂,从头发上滴落的水珠从肩头沿着胸肌起伏一路下滑,在上身留下蜿蜒性感的湿痕。 在看到常青的时候, 两个人都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 傅秋谷一把将人拉进来,关上门反身压着常青就亲了上去。 “我就说三个人不方便。”傅秋谷一边亲一边抱怨。 “怎么不方便, 你还想干什么?”常青仰起脖颈, 喘着气任由傅秋谷亲/吻她的脖子,锁骨。她穿着T恤短裤,感觉到傅秋谷的手顺着衣摆摸/进去, 滑过腰肢,一路往上,停在她的胸口上不住揉/捏。 常青没忍住哼哼了两声,傅秋谷呼吸一滞,一把将常青抱起来抵在门上,硬挺的感觉一下子就硌在了常青大腿上,他鼻息里喷出如火般的热气,哑着嗓子反问:“你说呢?” 常青搂着他的脖子,手掌紧紧贴在他潮湿结实的后背上使劲摸,感觉到大腿上的坚硬,常青整颗心兴奋的都要跳出来了。她不甘示弱地一脚蹬在墙上接力,手撑着傅秋谷的肩膀往上一窜,两腿一夹,正好卡在傅秋谷的胯骨上,傅秋谷顺势拖住她的臀部,仰头看她,脸正对着她的胸口。 她低头趴俯在傅秋谷耳边,丰满的胸部正好压在他脸上,长发如丝绸般垂下,形成了一个私密隐匿的空间,她即羞赧又激动地小声说:“我……又没拦着你。” 常青感觉跟自己腹部相贴的傅秋谷心脏突然又加快了,咚咚咚震的她肚子都跟着打颤。 “宝贝儿,你真要我命了。”傅秋谷把头扎进她胸口,使劲儿把常青搂在怀里□□了老半天后,有些气馁的说:“今天不行,明天还赶路呢,你身子吃不消。” 要不是实在没那么厚的脸皮,常青真想直接把傅秋谷摁床上扒光了,管它吃消吃不消呢,大不了再住一天呗。 可转念想想,傅秋谷还得去单位报道,去晚了不好看,所以只能悻悻作罢。 两个人相拥在一起静静的等着消火,昏黄色的灯光照在傅秋谷小麦色的硬朗肩背上,平添了几分温暖暧昧,常青喜欢的不行,在上面一个劲地摸。 “再摸信不信我让你明天起不了床。”傅秋谷磨磨牙,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 常青嘿嘿一笑,松开手,忽然眼珠子一转,猛地接力转身,大长腿一挑一勾直接蹿上了傅秋谷肩膀,骑在他脖子上,然后反手捧着他的脸,强制他仰起头,在他脑门上重重亲了一下。 感受着贴在脸颊上大腿内侧洗白嫩滑的皮肉,傅秋谷呼吸越发重了起来,他“啪”地拍在常青腿上,带着些央求地口吻说:“乖,别闹了。” 常温适可而止,在傅秋谷头顶上又蹭了蹭才滑下来,然后就看着对方逃似地进了洗手间。 听着傅秋谷在里面洗冷水脸的声音,常青背着手靠在洗手间门口,眯着眼睛幸福的都要冒泡了。 傅秋谷出来,看到常青眯着眼睛慵懒地倚墙而立,跟一只猫一样正仰着脖子看他,脸颊上还带着余兴未退的潮红,整个人呈现着一种如水般的柔媚妖娆,性感得要人老命。 夭寿哦,面对浑身上下写满了“我很好吃”的某人,傅秋谷觉得自己得去洗冷水澡才行了。 强行从常青身上拽回眼珠子,傅秋谷随手扒拉了几下头发,从床上拿起T恤套上。 “今天白天你的情绪似乎不怎么高,有什么事情是我能知道的吗?”常青像个小尾巴似地跟在他身后试探性的问。 虽然忍了一天没问,但好奇心谁都有,况且傅秋谷如今是她的男朋友,占有欲这个东西虽然看不见摸不到,但却能渗透进人的骨头缝里,恨不得知道对方一举一动甚至一个皱眉背后的含义。 只不过懂事的人会将这种好奇控制在理性范围内,不懂事的人会将它无限扩大变成一个连自己都厌恶的怪物。 对于要不要跟常青说这件事傅秋谷考虑了一路,其实原本不打算说的,可转念想想,常青跟别的女孩子不太一样,她不是那种需要被呵护被圈养在一个无害保护圈里的女孩儿,她有能力自保,更有权利知道一些会危及自己安全的隐患,以便提前做出防范。 果然跟他想的一样,在说了姚忠臣告诉自己的事情后,常青没有慌张也没有忧虑,而是凝神思虑了片刻后反过来安抚他,说:“别太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俩以后尽量别落单,凡事留个心眼注意安全就行。这么大个案子,抓住了就得把牢底坐穿,这俩人跑还来不及呢,不一定非盯着咱俩不放。你放心,以后无论我去哪都会跟你报备,再说了,一般人也不能拿我怎么样,我多厉害呀,是不是。”常青得意洋洋地搂着傅秋谷的胳膊跟他撒娇:“等他俩落网了,咱俩再去一趟我爸那,给他报个信,你说呢?” 他俩临走前去墓园看了一次常勇,常青正式介绍了傅秋谷,还把最近的事情絮絮叨叨跟她爸说了一遍。 当年常勇到底是被胁迫的还是自愿的已经很难说清楚了,但常青宁愿相信她爸爸是好人。趋利避害是一个普通人的本能反应,当年常勇没有跟他们同流合污而是选择沉默无视,其实也没什么不能理解的,毕竟有那样一个家庭,无论是生活的压力还是经济的压力都无法让他随意放弃这样一份高薪的工作, 傅秋谷让她给说乐了,揉着她头发无奈一笑,说:“话都让你说完了,我还说什么。都听你的,以后咱家你说了算。” 第39章 草原天路1 ... 跟姚忠臣之间的谈话后, 常青没有担忧更没有苦恼,而是凝神想了一会儿便释然一笑,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常青回自己房间的时候已经快要11点了, 乌吉木一脸嫌弃地坐在床上好整以暇地看她:“还以为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现身了呢。” 被莫名戳中膝盖的常青摸摸鼻子, 假模假样地说:“那哪能呢,我乌姐没发话,我也不敢啊。” “呦,不叫妈啦。”乌吉木从鼻子里喷出股气,优雅地下床款步走到常青面前, 挑起衣领看了看她脖子上面新鲜的吻痕, 啧啧了两声。 常青有点不好意思, 她拉了拉衣领试图遮掩一下。 乌吉木说:“知道你喜欢她, 那也别不管不顾地往上扑,女孩子矜持点,平时脑子挺好使,怎么在他面前跟个二傻子一样。” 常青嘿嘿地笑, 一副傻子吃到糖的样子, 被乌吉木嗤之以鼻:“没出息。” 第二天一大早三个人出发,这次换乌吉木坐到副驾驶指挥, 中午十分达到河北张家口。 “我们在这儿吃个饭, 下午出发去张北,差不多一个多小时就能到。”乌吉木直接把傅秋谷撵去副驾驶,她开着在张家口市内转。 她以前应该常来, 这里的路线她似乎熟的很。 “这边是个狗市,要是早晨过来的话会很热闹。”乌吉木边开车别介绍:“这几座桥都是这几年刚建起来的,自从冬奥会决定要在这儿开,这房价是蹭蹭往上涨,还说北京要往这儿通地铁,说的可邪乎了。” 张家口市的建设还是不错的,市内高楼林立,车流穿行,乌吉木挑了一家特色饭店停下:“来尝尝这里的特色莜面。” 莜面又称中国罗燕麦,营养含量是其他面粉的7倍,满满一大桌子,莜面鱼鱼,莜面窝窝,栲栳栳,莜面饺子,炒莜面,凉拌莜面零零总总,一个小小的莜面能做出十几种花样。 “燕麦是粗粮,不好消化,你俩每样都少吃店尝尝。”乌吉木说着已经开吃了。 常青跟傅秋谷都没吃过,看着灰不溜丢的莜面栲栳栳,尝试性地蘸了点用西红柿和羊肉做出的汤料塞进嘴里。 虽然说是粗粮,但莜面口感细腻,西红柿的微酸混合着羊肉的膻香,有一种北方特有的粗狂感。 甚至还有一种叫拿糕的东西,无可言说的一坨中间夹着土豆粒,需要筷子挖下来一块蘸着凉拌料吃,味道竟然也不错。 有蘸着吃,有拌着吃,有煮着吃也有炒着吃,能做菜,能做汤,还能当主食,虽然都是以莜面为主,却口味丰富,花样繁多,一点也不显单调。 虽然提前告知这东西不爱消化,但常青还是吃多了,继续前行的路上,她一边打嗝一边拿消食片当糖豆吃。 “我开始……嗝……喜欢这地方了。”常青说。 傅秋谷忍俊不禁地看她,然后默不作声地从她手里抠下一粒消食片塞进自己嘴里嚼着。 虽然地处河北境内,但去往张北的一路上已经能窥见一丝草原的风景。 “其实太仆寺旗跟草原天路不在一条线上,但距离野狐岭能稍微近一些,所以也在我们得绕一下路。”乌吉木开着车,连导航都不用看地往前开:“我们走张家口东线由桦皮岭进,从野狐岭出,走锡张高速,那边沿途有贡宝拉格苏木,还有皇家御马场……”乌吉木说到这些的时候朗朗上口,熟稔的很。 常青跟傅秋谷对视一眼,都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乌吉木的家乡其实是呼和浩特,那里是内蒙古的省会,离这里开车就得五六个小时,况且是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她一个天南海北跑但就是不怎么回老家的人怎么会这么熟悉? 车子到达桦皮岭,前方已经聚集了不少准备进天路的车辆,乌吉木忽然停了车让出驾驶位给傅秋谷,说:“你来吧,前面是一个大坡,每次我在这边总是上不去。” 傅秋谷打趣:“过山车么?” 乌吉木:“桦皮岭是这边最高的山,那个坡直接从海拔1400飙升到1900,多少车都开一半歇菜了。” 常青听到这里忽然来了兴致:“我来我来,我试试。”她跃跃欲试地跳下车,把傅秋谷挤到一边。 本来就是出来玩的,看常青感兴趣,傅秋谷很自然地把驾驶权给了她。 桦皮岭入口有栏杆和执勤的民警,据说是之前收费用的,后来收费这件事被炒的沸沸扬扬,这边政/府也不好再继续,这杆就算荒废了,立在那里跟迎宾员似的,那民警也不拦车,只是记录一下来往的车牌号,他们连车都不用停就顺利过关。 过了岭口,车子转过一个小弯就直接开始上坡,这时候常青才知道这个坡是什么概念,足足有四十度的长长的大陡坡,还能看到坡上停着一辆黑色轿车,显然是开到一半歇了。 常青不敢怠慢,挂S挡一脚油门就冲了上去,车子逐渐爬上斜坡,越过那辆停留在半路的黑色轿车,原本阴沉浑浊的空气仿佛也在被净化一般,在跃上坡顶的那一瞬间,整个世界豁然开朗,碧蓝无际的天空,一望无垠的青草绿地,白色的巨型风车点缀在道路两侧缓缓转动着。 这一刻,常青心中忽然就明白了:何为天路。 草原天路全长100多公里,由于海拔高,整个天空似乎就在头顶,车子仿佛开在天际一般。他们不同于上次去敦煌,他们这次来的正是时候,七八月份的草原是一年中最美的时节,草场茵绿,野花烂漫,就连空气中都带着泥土特有的清新和野花的甜香。 桦皮岭有片千亩桦树林,它也因此得名,车子开过的时候能感受到那森林郁郁葱葱,绿树成荫,层峦叠嶂,山坡绵延起伏美不胜收。 车子一路开开停停,常青激动得脸蛋都红了,她手中的相机都没有停过,一直不停地咔嚓嚓,嘴里还念叨:“太美了,简直比我在美洲公路上拍的那些还要美。” 虽说旅游和拍照是她的生存手段,但这么多年下来,常青已经养成了随手拍的习惯,甚至隐隐奔着爱好的方向去了。 车子驶到2000米海拔,进入高山草甸,首先感受到的就是气温骤降,原本穿着半袖的几个人分分翻出外套穿上,但依旧能感觉到微风清凉。 第40章 草原天路2 ... “前面有个阎片山, 那里的石柱群挺壮观,要下去看看吗?”自从上了桦皮岭后,乌吉木便提出开车, 好让两个人好好观赏风景。 这边的公路是双排道, 但是道路不宽, 为了更好地欣赏沿途风景,大部分车都开的比较慢,甚至有些会开下公路停车片刻,休憩或者拍照。 “好啊。”常青这会儿情绪非常亢奋,几乎是车刚一停下她便蹿了下去, 傅秋谷紧跟其后, 乌吉木缀在后面, 谁也没发现她有些心不在焉的。 大片的草甸上开着各种小花, 粉的,紫的,白的,红的, 常青趴在上面给小花拍特写, 草甸子软软的很舒服,感觉整个人都要融进去了。 他们过了九梁十八洼, 看到草甸延伸下的一个小村庄, 村庄被层层梯田围绕,再往前一点便是百里坝头的的百花草坪,这边的植被都具有原始性, 保存也非常玩好,看不出任何人工雕琢或破坏的痕迹。 “一会儿我们到布达拉观景台休息一会儿,那风景好,让你拍个够。”乌吉木说着,前方就看到了一个大的立体停车场,周边草甸茂盛,梯田环绕。 “这地方像被草原梯田环绕的布达拉宫,所以也叫草原布达拉。”一行人下车,乌吉木给他们讲解:“塞北梯田算是这里的著名景观了,等到入秋以后再带你俩来一趟,那个时候更漂亮。” 虽然这时候梯田都是绿色,但深绿浅绿个色不一,还能看到纵横交错的垄沟界限,让人忍不住感叹大自然的壮丽和人类的鬼斧神工。 常青和傅秋谷手拉手站在观景台举目眺望,四面山峦起伏,梯田壮美靓丽,他们呼吸着纯净的空气,感受阳光铺撒在身上的温暖,这一刻让人无比享受,感觉心都要飞起来了。 “我喜欢这里。”常青深吸一口气,嘴角忍不住扬了起来。 “是不错。”傅秋谷去过不少地方,但都已南方为主,这也是他第一次往北走,却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看到了如此让人净化心灵的风景。 都说坝上冷,常青当时还想,八月份就算冷能冷哪去,但现实啪啪打了她的脸,现在是下午三点多,虽然阳光未落,但体感温度却直线下降,比起中午日头正盛的时候,起码低了五六度。 “冷了吧。”看着常青回车里又把外套拽出来穿上,乌吉木笑着说:“你等晚上,睡觉得盖被的。” “那是什么?”常青指着不远处一片紫色花海问。 “那是胡麻,用来榨油的,胡麻油做的菜有一股特有的味道,等回头带你俩尝尝。”乌吉木说着就看到傅秋谷跑下去摘了两朵下来转身往回走。 常青下意识举起相机对着他拍照,傅秋谷举着花望向她,眼中笑意深沉,眸子黑亮,英俊帅气,常青瞬间就春心荡漾了。 红着脸接过花,常青抿着唇将鼻尖凑到小花上,紫色小花中间夹着黄色花蕾,暗香扑鼻,闻得她心神摇曳。 看着俩人在她面前撒狗粮,乌吉木忍俊不禁,说:“这种花是跟着太阳走的,像牵牛花,日出而开,日落而闭,塞北这边本地人吃的都是胡麻油。” 草原天路延绵起伏,时直时弯,黑色的柏油路和黄色地标线自成一景,道路两侧雄浑高大的白色风力发电缓缓转动着风叶,如同草原上的绅士一般,迎接着全国各地慕名而来的游客。 车子驶过黑风口,在密集的风车阵的伴随下慢慢悠悠地到达野狐岭,此刻阳光逐渐西沉。 夕阳挂在地平线上放射出灿烂的光芒,将草原和天空照的一片通红,又是一番别样风景。 一条路,一日两季节,一天两世界…… 乌吉木开车沿着锡张高速前行,越往深走,草原风景越发多了起来,无垠的草滩一直延伸到天际,蒙族特色越来越浓,就连商标牌匾都是蒙汗双语标注,建筑上到处都能看到蒙族象征蓝天白云的蓝色云纹。 “现在正是旅游旺季,你俩来的是时候,如果再早半个月正是草原音乐节,今年据说许巍,赵传,张震岳他们都来了,国内一些出名的乐队,比如二手玫瑰,还有国外乐队都有,那时候就连高速都能堵到你怀疑人生。”乌吉木说。 草原音乐节常青听说过,摇滚青年们的狂欢,她在国外都有所耳闻,只不过回来到现在忙忙叨叨的,除了敦煌,哪都没去。 看着常青在座位上挪过来挪过去,乌吉木就知道她又坐不住了:“你今年赶不上了,明年吧,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开,好几十万人呢,能把人脑子挤出来。” 车子经过察北牧场,到达贡宝拉格苏木的时候,乌吉木忽然靠边停了车,指着远处已经看不清景色的草滩说:“往里走有一个太仆寺旗御马苑,过两天带你们过来看,再往里……有个叫哈沙图的地方,那里有一片小湖,青青,哪天陪我去转转怎么样?” 傅秋谷不太接触乌吉木,所以没觉察出什么,但常青却从这话语里咂么出点不对劲,但她没明着问,只说:“好啊。” 当他们赶到太仆寺旗宝昌镇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因为旅游业发达,这个镇子又紧邻207国道,所以国道两侧全是饭馆和宾馆。 乌吉木带他们住进了一家叫敕勒川的宾馆,一进去,门口坐着一个圆脸小眼睛,典型蒙族长相的胖女人,在看到乌吉木时,她熟稔地打招呼:“哎呀,乌吉木啊,好久没来了啊!” 乌吉木笑着说:“是啊,帮我们开两间房。” “好说好说。”那女人说着就跟他们要身份证开单子。 “这是宝音,这儿的老板娘,今天太晚了,休息一晚上,明天你们再商量干什么吧,反正也到了,不用着急了。”乌吉木说完,老板娘宝音还抬头冲他们笑笑。 三个人正准备上楼,却听宝音忽然说:“乌吉木啊,郝峰前天还过来了呢。” 乌吉木一听立刻顿住脚步,问:“他来干什么?” “月底咱们这儿也要准备开那达慕了,组织单位需要马,让郝峰帮他们去挑马,回来的时候在我这儿住了一夜。” “哦。”乌吉木思付着点点头,继续往楼上走。 “郝峰是谁?”常青好奇的问。 乌吉木摇摇头:“没谁。”完全是一副不想说的表情。 常青跟傅秋谷对视一眼:有猫腻。 第41章 找茬 ... “葡萄, 郝峰到底是谁啊?没听你提过。”常青抱着被子趴在床上,黑眼珠滴溜溜在乌吉木身上转。 乌吉木刚洗完澡,正在用保湿水啪啪拍脸, 塞北空气干燥, 紫外线也异常毒辣, 三个人都被晒黑了一度。 “都说了没谁,就是一个朋友。”乌吉木仿佛跟自己有仇似的,拍脸拍的那叫一个响亮。 “哦,知道了,就是一个能让你把这片儿景区烂熟于心的普通朋友啊。”常青故意咬重“普通”这个词, 调侃的味道很浓。 乌吉木回头瞪她一眼, 但常青却发现乌吉木脸红了。 “哎哎哎, 什么时候带我见见, 他是不是就在这儿?”看乌吉木那含羞带怯的样子,常青立马来了兴致,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乌吉木:“啧,看什么看, 看跑了怎么办, 八字还没一撇呢。”这就算变相默认了。 常青了然:“单相思啊?我说怎么这次你这么主动要跟着一起来呢,他干什么的?养马的?”听老板娘说前几天郝峰去帮那达慕的主办商挑马, 这人肯定是个懂马的。 “不是, 那就是个爱好,我……也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乌吉木说。 爱好养马的神秘人,常青首先给这个素未谋面的郝峰打上了一个“有钱人”的标志, 现在的马都金贵,普普通通都要上万,好马甚至动辄成百上千万,不是什么人都能随随便便拿来当爱好的。 在听到乌吉木这么说后,常青微微蹙眉,看她那样子很明显是已经芳心暗许了,可她竟然连对方是干什么的都不知道,这事儿办的可有些不太像她的性格。 第二天一早,乌吉木带他俩去喝了一顿内蒙早茶。 “你俩可能有点喝不惯,不过是这边的特色,尝尝吧。”乌吉木带他俩到了一家勒勒车蒙餐馆,没想到早晨六七点这里竟然已经人满为患了。 空气里飘荡着一股特殊浓郁的奶香,乌吉木提前定了包间,点了一锅奶茶,里面加了一大堆常青叫不出名字的配料,还有炸饽饽,酱牛肉,糖麻叶,还有一种叫嚼口的发酵奶食品,看着跟酸奶似的,拌上白糖用饽饽沾着吃,超级好吃。 “这叫锅茶,是在最原始的奶茶里加了风干牛肉,炒米,奶豆腐,奶皮子,黄油,嚼口熬煮的,味道很不错。”乌吉木盛了两碗递给常青和傅秋谷。 俩人尝了一口都不住地皱了下眉,说实话,喝多了甜味奶茶,这咸味奶茶真有些喝不惯。不过如果细品的话,会发现这锅茶回味浓厚,奶香和着内蒙特有的红砖茶,味道真的很独特。 常青喝了两口之后逐渐咂吧了出些香味来,滋溜溜地开始喝。 一顿早茶把常青和傅秋谷的肚子喝的滚瓜溜圆,吃完早茶已经七点半了,断断续续这早茶竟然喝了将近一个小时,而茶馆外面的三座依旧人满为患,常青记性好,她发现有几桌是他们来之前就在了,现在竟然还没吃完。 “他们桌上怎么都是暖壶?”外面散座有点锅茶的,但更多的却是一桌一倒两个暖壶,就是最普通的那种超市卖的塑料皮的大保温暖壶。 “那壶里是最传统的奶茶,什么都不加,就是奶,茶和盐。”乌吉木说着走到前台不知道跟服务员说了什么,不一会儿她端了一小碗过来,说:“尝尝。” 跟锅茶那种厚重繁杂不一样,这碗里看上去跟甜奶茶一模一样,常青喝了一口,可能有之前锅茶打底,这会儿也觉得没那么不能接受了,口感没锅茶丰富,跟加盐的台湾奶茶似的,但却没有台湾奶茶那种香精味,是一种少数名族特有的淳朴味道。 “你尝尝,还不错。”常青把碗递给傅秋谷,剩下半碗全进了他的肚子。 傅秋谷觉得他真得吃消食片了,从进了塞北,吃的全是不爱消化的食物,每天还没等饿呢就又到饭点儿了,感觉自己都要消化不良了。 三人上车准备在县里转转,傅秋谷跟这边约好的是明天到,所以时间也不是很着急。 宝昌县很小,小到什么程度呢,老城区一个十字路口就已经能囊括所有的中心建筑,好在这些年政府大力度开发,在南面建了新城,这才让这个小县城有了些规模,不过全镇依旧没有高过10层楼的建筑。 这里最发达的就是旅游业,所以沿街全是酒店,饭店以及特产店,就这么一个小镇子,竟然就能数出三四家三星级酒店,甚至还有一家四星级的,这么看也算是旅游带动了当地发展。 车子开到南城,崭新的广场带着浓郁的蒙族风格,据说政府,学校,医院已经逐渐都搬迁了过来,看着也颇具规模了。 这次是傅秋谷开车,正准备找个地方停下来去广场转转,这边车子还没停稳,就感觉车后屁股“咚”地一震,有车撞了上来。 傅秋谷二话没说下车查看,后面那车上也下来了两三个人,上来劈头盖脸就说:“操,咋开车呢,停车打个招呼啊!” 傅秋谷:“……”挺横啊,他还没说话呢,对方就先质问上了:“我是正常靠边行驶,转向我也一直打着,你没看到吗?”傅秋谷自认为是一个文明人,还是先需要讲道理的。 “我可没看见你开转向,你们看见了吗?”那人问身后俩人。 那俩人异口同声没看到。 找茬啊!傅秋谷心中厌恶,也懒得跟他废话,说:“你追尾全责,先报交警吧,走你保险。” “啥叫我全责,明明是你急刹车,不会开车就别瞎JB比划,真是的,倒霉死了,看你是外地人,算了算了,懒得跟你计较。”那人摆摆手就要走。 “站住。”傅秋谷上前两步拦住人,然后对着下车的常青说:“打电话报交警,谁的责任让交警来定。” “哎卧槽,你这人有病吧,我都不跟你计较了,你还没完没了了是吧。”那人个子不高,但脸上肉是横长的,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他话音刚落,另外两个人也围了上来,大有一种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架势,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那几个人嗓门特大,傅秋谷被他们围在中间,常青怕打起来就要往上走,却被乌吉木一把拉住了。 “打不起来,这边人就这样,瞅着嗓门儿大,就穷咋呼,他们心虚着呢,欺负你们是外地人。”乌吉木说着倚在车旁看热闹,以傅秋谷的伸手,就这几个人一只手就能搞定。 常青也知道傅秋谷不会吃亏,但她还是会担心。 之前离的远不觉的,如今离近了傅秋谷提鼻子一闻,了然道:“呦,喝酒了吧。”他勾唇嘲弄地笑了一下。 “什么喝酒了,别胡说啊你,我,我中暑刚喝的藿香正气水。”那矮个子男人怒视傅秋谷:“我告诉你啊,现在赶紧滚蛋我不跟你计较,要不然你信不信我让你走不出宝昌镇。” 傅秋谷抱臂看着周围这三个人,嗤笑:“好啊,你想让我怎么走不出去?” “操,你他妈有种!”那男人说着就掏手机叫人。 常青看着这一幕眨眨眼,问乌吉木:“古惑仔啊?” 乌吉木噗嗤乐了,指了指不远处路口的摄像头,说:“古什么惑仔,现在建新城管的严,这帮地头蛇不敢轻易动手打架。尤其是来旅游的,网上都爆了多少起了,这边派出所没少提点他们,咱这车修起来可不便宜,他不乐意掏这钱,所以这会儿也就靠阵势了。而且他酒驾,真把警察招来了,他也不好过。” 那矮个子男人电话挂了也就三五分钟,呼啦啦开来了两辆车,车里下来能有六七个人,阵仗其实挺唬人的,这要换了别人,别说滚蛋了,估计让他掏钱买平安都愿意。 这帮人一下车就乌泱泱围过来,七嘴八舌地问那矮个男人:“盐哥,谁找茬,我他妈弄死他。” 那男人面露得色,拍着自己车的机箱盖笑着说:“兄弟,赶紧走吧,我都说了懒的跟你计较,你非逼我动真格的,闹什么闹。” 第42章 装B ... 傅秋谷实在忍不住乐了, 他晃了晃手里的手机,问他:“你人叫完了,是不是也轮到我了?” “你他妈一个外地人, 叫个六叫, 还叫人, 叫你们旅游团的来啊。”人群里不知道谁说了一句,然后一伙人开始哈哈大笑。 傅秋谷也没搭理他,直接拨通了电话,对着那头说:“我是傅秋谷啊……对,我到了……你们宝昌的人民群众很热情啊……哈哈哈, 没事没事, 我就在你们这个广场这儿呢, 特热闹, 不过来看看真可惜了。” 傅秋谷是什么人,是潮海市下放磨练的太子爷,正科级,虽然是个副局长, 但跟这边公安局局长可是平级的, 谁敢怠慢。 对方这边正在纳闷呢,不出三分钟忽然, 两辆警车乌拉拉开了过来, 车里下来四个民警,在看到矮个男人的时候,脸都绿了:“咸盐面儿, 你又干甚呢?” 外号咸盐面儿的男人在看到警车时心里紧了一下,但看到车里下来的人,忽然又送了口气,喜叫到:“三哥,你咋过来了。” 那民警有心想抽他俩嘴巴,可又不能胡来,只能板着脸呵斥:“谁是你三哥,你这是纠集一帮人想干甚了?散了散了,赶紧散了!” 咸盐面儿觉得三哥表情不对,忽然福至心灵,点头说:“哎哎哎,散,散,马上散。”他说着招呼手底下的人就要走。 “等等。”傅秋谷忽然出声,眯着眼睛上下打量那个叫三哥的民警。 他人高腿长,这会儿正斜倚在自己的车上,抱着臂闲闲地打量观瞧,眉梢眼角带着些许揶揄的笑意。 被这么一双眼睛盯着,三哥心里咯噔一下,总觉得自己似乎被狼盯上了一般,后脊梁发麻。 这片是他的辖区,局长刚给他打电话让他过来看看是不出事了,别的也没说,就说有什么情况直接跟他汇报,他在路上马上赶过来。 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但是三哥还是直觉是大事,毕竟都把局长大人惊动了。 可谁知道过来一看,竟然是自己的堂家兄弟,本着能摘一个是一个的原则,他想着赶紧把咸盐面儿弄走,剩下的也就好办了。 起初看这人应该就是外地来旅游的,跟当地人起冲突,其实说说好话也就没事儿了。可如今看来,三哥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一个外地游客,怎么会惊动局长呢。 正想着呢,咸盐面儿这边还没走,那边乌拉拉又来了一辆警车,下来一个穿交警制服的人,看到这里一大帮子人显示愣了一下,然后看到三哥便熟稔地过来打招呼:“哎,老三也在啊,咋啦,谁报的警。” 这边正要说话呢,常青忽然冷不丁插了一句:“我报的警,有人酒驾追尾。” 咸盐面儿忽然回头恶狠狠地瞪她,就差骂一句多管闲事了。 常青回瞪她,怕你啊! “谁酒驾追尾?”交警问。 “没没没,别听他们瞎说,没酒驾,我就是喝了一瓶藿香正气水,闻着味儿大。”咸盐面儿说着直跟三哥递眼色。 三哥气的直磨牙,但无奈这是自家兄弟,只能硬着头皮对那交警说:“是,没酒驾,就是不小心磕碰了。” 听了三哥的话,那交警点点头,也不打算再核查了,还叮嘱咸盐面儿,说:“追尾就是你全责,把人家车修了,要不我跟你三哥都不好交差。” 这会儿咸盐面儿可听话了,点着头哈巴狗似地哎哎哎,然后走到傅秋谷面前称兄道弟:“兄弟啊,你看这事儿呢也是误会,这样吧,你修车多少钱,哥掏了。”他大方地拍拍自己的胸脯。 “别着急,再等等。”傅秋谷悠然自得地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还等啥等。”那交警对着傅秋谷完全没什么好态度,他语气强硬的说:“赶紧把车开走,停在这儿妨碍交通,你看后面堵的。” 后面确实堵了,不过是被他的交警车堵的。 傅秋谷也不反驳,而是用手机点点这几个人,说:“酒驾肇事,假公济私,玩忽职守,挺好,这里不仅风景漂亮,人文也很有意思。” 他这话说的文绉绉的,让在场的几个人都有点汗毛倒立,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微妙呢。 “哎,你可不能胡说啊,你这叫诽谤你懂不懂,信不信我抓你拘留。”三哥明显底气有些不足。 傅秋谷点点头:“嗯,挺好,又多一条威胁人名群众。”他气质超群,尤其是在这么一帮杂鱼面前,更是显得鹤立鸡群。 三哥有点不敢说话了。 “行了行了,不就是肇事嘛,双方都大度一些,这车他给你修了不就完事儿了么,咋还说得上纲上线了。”那交警语气和缓了不少,和事佬一般过来拍了拍傅秋谷的肩膀,微微用力想把人拉走,却发现人家跟定海神针似的,扎了根儿了。 傅秋谷冲他挑挑眉,意味不明地说:“嗯,还是你会说话。” 那交警这会儿赖话也只能当好话听了,这人气定神闲到了让他们几个人有点打怵,越来越觉得事情不太对味儿,赶紧打发走最好。 正折腾呢,就看到傅秋谷神情一变,脸上忽然挂上了一种公式化的笑容,不用那交警拉,自己直起身走向外围。 “赵局长是吧,我是傅秋谷。”傅秋谷跟一个迎面走过来的中年地中海握手。 “你好你好,小傅啊,这一路辛苦了吧。”赵局长顶着一个将军肚,笑的如沐春风。 傅秋谷:“不辛苦,这地方很好,我很喜欢。” 赵局长笑着夸他:“你可是咱们这里最年轻的副局长了,简直是后生可畏呀。” 三哥:“……” 交警:“……” 咸盐面儿:“!!!!!!!!!!” …… 宝昌镇公安局会客室内,傅秋谷,常青和乌吉木三个人坐在沙发上好整以暇地喝着茶,隔着两扇门依旧能听到赵局长摔杯子砸碗的叫骂声,据说三哥派出所的所长,交警队队长全都被叫了进去,已经训了半小时了。 估计最委屈的就要数交警队队长了,可要知道,傅秋谷这个副局长上任后,可是他们交警队的直接领导,这还没上任呢,就被手下的棒槌给得罪了,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至于咸盐面儿,这会儿估计正在羁留室做自我反省呢。 这件事最后虽然给了傅秋谷面子,但也没有重罚,两个警员被停职反省,咸盐面儿因酒后肇事外加聚众闹事被拘留一个月,并且暂扣驾驶证六个月。 傅秋谷没有置喙赵局长的判决,毕竟这里是人家地头,他就是来过度一下,况且那咸盐面儿和叫三哥的警察户籍上都是蒙族,这种蒙汉杂居的地方很难一碗水端平,一不留神就能上升到民族和谐的问题上,局长也很头疼。 虽然两个人是平级,但赵局长怎么说都是正职,年龄也比傅秋谷大,所以在他面前,傅秋谷很自然一小辈自称,谦虚的很,这也让赵局长的心踏实了下来。 晚上赵局长组织给傅秋谷摆了个接风宴,洋洋洒洒来了十几号人,公安系统大小领导全到了,还有政府其他口的几个领导,就连傅秋谷都没想到对方搞了这么大一个阵仗。 “赵局,这……是不是不太合适啊?我这初来乍到的,着实当不起这么多人为我接风。”傅秋谷在跟他们一一寒暄落座之后对赵局小声说, 赵局安抚性地拍拍傅秋谷,说:“放心放心,时间长了你就习惯了,咱们内蒙人别的不说,就是热情,你这大老远来,咋也要让你吃好喝好。” 一听他说喝好,傅秋谷盯着桌子上一大排白酒瓶子,觉得有点肝疼,内蒙人能喝他可是有所耳闻的,这一桌子十几号人,一人一杯他估计得死过去。 常青坐在他旁边,在别人问起的时候,傅秋谷直接大方说是我未婚妻,热得常青跟被灌了蜜似的,笑的那叫一个甜,人又美了几分,所有人都夸她漂亮。而一旁的乌吉木则荣升为大姑姐,这让好她一顿瞪,要不是人多,她直接伸手挠了。 赵局长很热情,对着满满一桌子内蒙特色菜给他解释:“蒙古族饮食分为红白两种,以奶为食叫白食,蒙语叫‘查干伊德’,像奶豆腐,奶皮子都属于白食。以肉为食叫红食,蒙语叫‘乌兰伊德’,像什么手扒肉,烤全羊都属于红食。来来来,这是内蒙特有的马奶酒,度数很低,尝尝。” 赵局说着,一旁不知道哪个口的小领导把烤全羊转了过来,虽然不太懂这里的风俗,但傅秋谷还是多了个心眼儿,婉拒了局长让他开第一刀的要求。 外焦里嫩的羔羊肉,红白相间热气腾腾的手扒肉,切一小块塞进嘴里,口感丰富,唇齿留香,整个嘴里都是羊肉的膻香味,回味无穷。 有好几波人蠢蠢欲动想敬傅秋谷酒,傅秋谷只是淡淡一笑,说自己不善饮酒,并且舟车劳顿实在难受,每次只拿起小杯啄一口马奶酒,然后继续低头一边跟局长聊天一边给常青割肉。 手扒肉都是需要用刀削着吃,常青爱吃肉,但傅秋谷怕她弄一手油,索性自己挑了一大块肥瘦相间的羊排,一片片削到她盘子里,然后忍不住笑着看她吃得满嘴油光。 大家伙看傅秋谷忙着宠妻无心拉关系,也都识趣的没再上赶着。 这时候傅秋谷可算知道内蒙人是怎么个喝酒法了,白酒一杯一杯的干,马奶酒更是像饮料那么喝,酒宴刚过半,酒瓶子就已经快要摞山了,而在座的有一半连脸色都没变。 傅秋谷心中阿弥陀佛,辛亏装B没托大,要不然今天非得死在这桌上。 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傅秋谷,这会儿觉得有点儿肝儿颤。 第43章 郝峰 ... 吃到一半, 包厢门被打开,陆陆续续走进来一队穿着民族服装的人,有男有女, 最后走进来一个半长发的小伙, 穿着褐色蒙袍, 手中拿着马头琴。 那小伙拿了个凳子坐在空地中央,马头琴架在腿上,姿势一摆,所有人都默契地鼓起掌来。 “这是我们这儿有名的马头琴师。”赵局说。 马头琴起调浑厚柔和,穿着蒙袍的美女面对傅秋谷和赵局的位置, 双手捧着哈达, 其中左手上还端着一个盛满马奶酒雕刻精明的银碗。 她开始用蒙语唱歌, 歌声婉转悠扬, 有着草原特有的嘹亮。 “这是下马酒,蒙族人专门用来迎接客人时唱的,一会儿她唱完的就会敬酒,你不能喝, 接过来用右手无名指沾酒, 敬天敬地敬祖宗,就是弹天, 弹地, 抹额头,不用喝完,意思一点就行。”乌吉木给常青和傅秋谷普及, 未免一会儿出糗,傅秋谷是主宾,他会是第一个被敬酒的。 果不其然,在歌声即将结束的时候,那蒙族美女对着傅秋谷微微弯腰鞠躬,将哈达聚过头顶,手中的银碗递到傅秋谷面前。 被提前告知的傅秋谷从容接过碗,按照乌吉木的交代的流程喝酒,那美女微笑着将哈达挂到他脖子上,傅秋谷也回以微笑,并说了声谢谢。 那蒙族美女竟然脸红了,常青绝对没看错。→_→ 按照宾主顺序,那美女红着脸继续唱歌敬酒,配合着马头琴厚重的琴声,整个场面颇为热闹。 这顿饭从中午一直吃到下午,眼瞅着就要接晚上饭了,才墨墨迹迹的散了。 傅秋谷虽然跟赵局平级,但人赵局好歹是正局长,有年长他不少,所以饭后的安排他自然就不会再跟着了,人散的七七八八,就留下几个日后会受他管辖的小领导。 本意是请傅秋谷去洗澡,然后接着吃晚饭,傅秋谷都吃怕了,赶忙说自己未婚妻累了,想要休息,将大部分人劝走,就留下一个人负责带他去住的地方,并且再三保证“下次有机会一定好好聚”才被放行。 给傅奇谷安排的住宿属于这里比较高档的小区了,就在新区这边,离单位不远,7层楼的小区,竟然还带电梯。 房子不算小,120平精装三居室,家电齐全领包入住,估计这是张竹君女士怕他住的不合适特意给安排的。 毕竟下放归下放,只是想眼不见心不烦,又不是真让他来受苦的。 三个人住进来,乌吉木完全没有作为巨大千瓦数电灯泡的觉悟,看着常青和傅秋谷俩人依依不舍地各回各屋,她悠闲地翘着二郎腿窝客厅里看电视。 傅秋谷没忍住,出来倒杯水,回去的时候无视乌吉木瞪他的目光,一拐弯出溜进了常青的卧室。 “明天我要开始上班了,你先跟乌吉木在周边玩儿,等我周末休息的时候再陪你,好不好。”傅秋谷捧着常青的脸啪叽了一口。 常青搂着他脖子,说:“我更好奇那个郝峰,这几天我想让葡萄带我见见。” 傅秋谷瞪眼睛:“你要背着我去见别的男人,嗯?”他说着手上用力一挤,常青的嘴就被迫噘了起来。 常青乌里乌涂说不清话,她气的双手挂在傅秋谷脖子上借力一跳,俩腿夹他腰上就开始使劲扒拉他的头发,奈何傅秋谷是寸头,她又改揪对方耳朵。 傅秋谷怕她掉下去,马上松开手把人抱住,常青嘴得了自由,立刻说:“我就葡萄这么一个朋友,所以我必须得给她把把关。” “就像她现在这样么?”傅秋谷努努嘴,示意在外屋看电视的大姑姐,抱怨道:“我感觉她不像大姑姐,更想丈母娘,盯我跟盯贼一样,烦她。” 常青不好意思地笑:“她也是为我好,怕你欺负我,就跟我担心她遇到的不是良配一样,要理解。” 傅秋谷亲了亲她:“欺负你?那我也得舍得。” 俩人腻腻歪歪了一个多小时,等到傅秋谷从常青房间出来的时候,客厅的电视已经关了,人也回了屋。 傅秋谷的副局长生涯正式开始,当天常青也见到了乌吉木口中那个神秘的养马人郝峰。 郝峰亲自来迎接乌吉木,见面时能看出来两个人很熟稔。 如果傅秋谷是那种硬朗帅气型的话,那么这个郝峰则是典型的绅士沉稳型,举手投足都觉得风度翩翩,身上自带一种贵气,长相也不错,而且也只比乌吉木大了三岁,就连年龄都特别合适。 郝峰在这边开了一家俱乐部,位置就在乌吉木之前说的哈沙图,这边有一个不大的湖,湖里可以开快艇和游船,草摊上可以骑马,还有一处沙地,应该是人工建造的,可以翻沙飙车。 在俱乐部正中位置有一片建筑群,有独栋的小二楼和专业马舍,最多的就是蒙古包,她俩到的时候看到正有不少游客在其中穿梭。 “你俩来的正是时候,晚上有篝火晚会和烟花表演,可以一起玩儿。”郝峰穿着一身休闲装,但脚上却是一双马靴,应该是骑马来着, 果不其然,刚走到建筑群不远的地方,就看到一匹高大健壮的黑马溜溜达达冲他们走来,在靠近郝峰时,还打了个响鼻。 郝峰眼角微微弯着,伸手在马脖子上拍了拍,说:“这是我的马,叫八爷。” 这马毛色油亮泛光,四蹄健壮,乌溜溜的大眼睛神采奕奕。 郝峰带着他们在前面走,八爷都不用牵,就乖乖在后面跟着。 乌吉木跟郝峰聊天,常青不说话在旁边听。郝峰问她怎么来的,问她最近在忙什么,说如果再想做马术专刊的话可以随时过来,这边又新引进了几匹好马,血统都不错。 原来俩人是通过杂志结缘的,乌吉木他们想做一期关于马的主题,然后有人牵线搭桥拐弯抹角的就联系到了郝峰。 郝峰这人很随和,知道以后便一口应下,还亲自带乌吉木各种参观,给她讲解,演示马术以及驯马的过程。 郝峰这个人有一种人格魅力,虽然话不是很多,但却就是让人感觉很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眉梢眼角总是带着淡淡的温和笑意,说话声音也很好听,低低沉沉的。 其实这么看来,乌吉木被他吸引其实也不是不能理解,只不过就目前的形式来看,如今她家大葡萄完全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处于单相思的阶段。 第44章 爬床 ... 因为晚上有篝火晚会, 常青本来想早点回去的,这下就有点犹豫了,她试着给傅秋谷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声音挺嘈杂, 应该是在忙, 常青不敢耽误他时间, 就把大致意思说了一下。 那边傅秋谷顿了一两秒,说:“你俩玩儿吧,我下班了会过去。” “你过来?可车在我这儿,你怎么来?”傅秋谷能来跟她一起玩,常青自然是高兴的, 但车子被她跟乌吉木开出来了, 这边路程说远不远, 说近不近, 晚上打车估计都没人愿意来。 “这你就别管了,好好玩儿,乖乖在那等我。”傅秋谷低声交代她,声音温柔含着笑意。 常青挂了电话, 心里美滋滋的, 正要去跟乌吉木汇合,她手机忽然响了。 看了一眼来电, 是潮海市的座机号, 傅家父母的电话号码她知道,这个号很陌生,常青没见过。 接起电话喂了一声, 结果电话那头却没有任何回应,常青只听到了车流驶过的声音以及隐隐的说话声,显然这是在户外,公用电话。 常青微微蹙眉又喂了两声,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似乎听到了一个人的喘息声,似乎越来越重,就在她要自己辨别的时候,电话忽然被挂断了。 这不是什么好现象,况且如今她俩的处境还这么微妙,张竹君之所以同意傅秋谷带自己一起来内蒙,不仅仅是默认了她俩的关系,更重要的就是避祸,她不想让儿子再有任何闪失,而自己如今是傅秋谷的软肋,她不得不一起安排。 这个电话是谁打的呢?跟她有仇的如今想想就只有一个肖文力,至于那个董会财,她压根见都没见过。 但是按道理肖文力早就逃离潮海市了,而来电显示却明明是潮海市的区号,错不了。 常青纳闷地收起手机,为了不打扰乌吉木的兴致,她什么也没说,准备回去跟傅秋谷讨论一下。 天擦黑的时候傅秋谷就到了,他是打车来的,这地方偏,没有司机愿意来,他只能加了双倍价,人家才不情不愿地点了头。 因为有傅秋谷的陪伴,常青心情好的都要飞升了,两个人还享受了一把双人同骑,在无边无垠的草滩上悠闲地漫步,聊天,接吻。 晚上的篝火晚会无比热闹,天南海北的游客聚集在一堆足有两米高的篝火庞,烤全羊,喝奶茶,伴着悠扬苍凉的马头琴音乐,所有人手拉手围城一圈载歌载舞。 常青留意到乌吉木跟郝峰牵着手站在一起,她发现郝峰在侧头去看乌吉木时,笑意是暖的。 有戏。 直到烟花表演结束时,已经将近12点了。 回程是乌吉木开的车,常青的心情还有些没平复下来,她一直在叽叽喳喳跟乌吉木聊天,等她回头一看,却看到傅秋谷微微蹙眉仰靠在后座上睡着了。 发现常青忽然禁声,乌吉木从后视镜看了眼,在看到睡着的傅秋谷时,她露出些许尴尬的表情,明显这人是累了。 常青一下子就后悔了,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衣角,不敢碰他,怕他醒。 想到今天电话里听到他那边嘈杂的背景声,再想想他也是新官上任,肯定忙着视察和交接工作,别说这一天了,这一段时间他都不可能闲着。 干嘛非要看什么篝火表演呢,乖乖回家多好,做口热乎饭,傅秋谷回家就能直接洗澡吃饭,然后能上床好好休息一下,哪里像现在,白天应付单位一堆事情,晚上还要陪自己玩。 这一刻,常青忽然觉得今天那篝火和烟花一下子就失了光彩,一点儿都不好玩儿了。 快到家的时候,常青还犹豫着要不要叫醒他,结果车子一停他自己就醒了。 “累了吧。”常青愧疚地拉拉他的手,大眼睛眨啊眨的,小眉头都快拧成一团了。 傅秋谷用手指在她额头上点了点,试图揉开她皱着的眉头,笑着说:“小傻瓜,陪你玩怎么会累。” 常青很想说:不累你怎么睡着了,眼珠子里睡的都有血丝了。 可对着傅秋谷那一脸宠溺的样子,常青最终选择了闭嘴。 回家洗洗涮涮之后都快1点了,听到乌吉木回屋的声音,常青抱着自己的枕头直接钻进了傅秋谷的屋里。 傅秋谷躺在床上都准备要睡了,听到开门声他抬眼去看,起身打开床头灯惊讶地问:“怎么了?” 常青脸蛋儿红红的,什么话也没说,直接蹬掉鞋爬上床,把自己的枕头摆在傅秋谷旁边,闷头钻进了他被子里。 傅秋谷:“……”总觉得自己不做点什么是不是不太礼貌? “怎么了青青,睡不着吗?”暖暖的身子靠过来,傅秋谷本能地张开手臂将人搂住。 常青把脸贴在他胸口上,摇摇头闷闷地说:“没有,就是想跟你睡,我保证,我什么都不做,就是想抱着你睡。” 傅秋谷:“……”我觉得我要控制不住做点什么了。 常青为了表态,特地换了长睡衣过来的,这边晚上温度低,就算穿长睡衣都得盖被子。 美人投怀送抱,他没有推出去的道理,傅秋谷也是真的有点乏了,要不然就凭怀里抱着这么个尤物,他打死也睡不着, “说好了啊,什么都不做。”傅秋谷威胁性地说,这话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 常青还特诚恳地点头,样子傻乎乎的。 抱着小美人儿,傅秋谷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 其实就算乏,傅秋谷也觉得自己够呛能睡好,可谁知道,眼睛一闭一睁,闹表就响了,连梦都没做。 怀里的小人儿就那么保持着缩成一团的姿势安安静静地在他怀里睡着,听到闹表她还委屈地哼哼了两声。 傅秋谷立马就关了手机闹表,然后侧躺着用胳膊支着头开始看常青。 他这才发现,床上多躺一个人是这么一件让人安心的事情,看着她微微起伏的胸膛,被压的乱七八糟的头发,以及嘴角稍微溢出的口水,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真实可爱,让人踏实。 看了一会儿,傅秋谷发现他竟然把自己原本消下去的晨勃又给看起来了。 无奈抹把脸赶紧下了床。 常青醒来的时候,床的另一半已经凉了,显然傅秋谷走了有一会儿了。 她懊恼的起床,暗骂自己怎么这么笨,怎么就睡过头了呢,要是早点起还能让傅秋谷吃顿热乎的早饭再去上班。 丧气的洗脸刷牙,忽然听到门响,她纳闷地探出头,看到傅秋谷提着早餐回来了。 “你没走啊?”常青扔下毛巾颠颠跑过来,接过他手里的早点,还热乎着呢。 “去买早点了,趁热乎赶紧吃吧,我先走了。” “啊?你不吃啊。”常青问他。 傅秋谷摸摸鼻子含糊地说:“嗯,来不及了,早晨……起晚了。” 常青不高兴了,噘着嘴:“都怪我,早晨睡的跟猪一样,以后我早点起给你做早饭好不好。” 傅秋谷笑了,捏着她的脸蛋在她嘴上亲了一下,说:“不想看你为我辛苦,你想睡到几点睡到几点,以后的早点我包了,虽然做不好,但我至少能买。” 常青抿着嘴笑,忍不住凑上去亲他,俩人站在餐桌边亲得热火朝天的,完全没注意到客卧门打开又被关上了。 “不行了,再不走就走不了了。”傅秋谷紧紧地抱着常青,某个不可言状的部位硬硬地顶着她。 常青弯着眼角,贼嘻嘻地笑,趁傅秋谷没注意伸手下去摸了一把,好大,她没握住…… “你不想好了是吧。”傅秋谷摸着后槽牙,“啪”地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 常青穿的薄,这一声拍的响亮,莫名多了几分情/色味道,两个人都感觉不好了。 “赶紧走吧,要迟到了。”常青通红着脸,连忙将人推了出去。 被关到门外的傅秋谷看了看自己顶着的帐篷,心说好歹让我消消火再走啊,这怎么见人。 常青“哐当”关上门,含羞带臊地站在门口扭捏了一会儿,一抬头就对上一脸鄙夷地乌吉木。 大清早被措不及防塞了把狗粮的乌吉木脸都是青的,浑身上下散发着“秀恩爱者都该死”的气息。 “赶紧收拾,我跟郝峰约了十点,他带我们出去玩儿。”乌吉木赏她一个教科书式的大白眼,然后催促着走进了卫生间。 常青犹豫了片刻,说:“那个,亲爱的葡萄……” “你是不是不准备去了?你是不是想自甘堕落要做一个家庭妇女了?!”她话都没说完,乌吉木“唰”地抬起头瞪她,一副我早就看透你了的样子。 常青嘿嘿笑了,用手指在乌吉木胸上戳了一下,嬉皮笑脸地说:“这话说的,姐你咋这么了解我。” “别碰,碰坏了你赔啊!”乌吉木迅速护住自己的胸,一脸嫌弃:“你已经彻底没救了,回头哭的时候可别说我不拉你。” 常青诚恳点头:“不能不能,我自甘堕落,我不思进取不求上进,我是朝气蓬勃的年青一代的反面教材,我是完全放弃自我放弃救赎的罪人。” 乌吉木:“……” 第45章 二人世界 ... 十点钟的时候, 郝峰准时出现在了常青他们住的地方楼下。 乌吉木临走时对常青说:“车留给你俩吧,他堂堂一个副局长每天走着上班太磕碜。”她收拾好自己的行李,顿了顿, 说:“这次来一半是为了他。”她努努嘴示意楼下:“还有一半是为了你, 我看得出来, 傅秋谷是真对你好,这么多年我也没见过他对谁能这么有耐心。就冲这股子耐心劲儿,他对你跟别人就是不一样的。反正人是你选的,路是你走的,我再拦着就该招人烦了。” “葡萄……”常青被她说的有些动容, 她抱着乌吉木, 说:“这么多年, 我就只有你这么一个朋友, 我更是把你当亲姐姐。如果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这几年我能不能挺过来。你疼我我知道,所以你放心,无论结果怎么样, 我是不会后悔。” 乌吉木拍拍她后背, 说:“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你要是后悔了别来找我哭。不过要是他对你不好, 没事儿, 姐帮你撑腰。” 常青眼睛有点湿润,她使劲儿点头,说:“那你也要努力了, 我对那个郝峰第一映像不错,昨天玩儿的时候,我还看见他偷着看你来着。” 乌吉木瞬间来了精神,拉开常青看着她问:“真的假的?他真看我了?” 常青:“我骗你有意思吗?” 乌吉木捏着她下巴摇了两下,兴奋地说:“小宝贝儿,借你吉言,我要是把他拿下了,姐姐给你买辆车!” “我要跑车!”常青挑眉说。 乌吉木等不及了,她边开门边说:“别说跑车了,飞机大炮姐都给你买。” 紧接着“哐当”一声,大门被关上了。 常青站在阳台,看着乌吉木钻进了一辆黑色牧马人,不多时,车子便一股烟开走了。 郝峰看着只有乌吉木一个人背着包下来,问她:“你那个朋友呢?” 乌吉木看了他一眼,有些沮丧地说:“人家小两口是来度蜜月的,多个我算怎么回事,所以就我自己。” 郝峰听了这话微微蹙眉,仿佛不太满意地问:“他们撵你了?” 乌吉木赶忙摇头:“她敢,不过这种事情人家不撵,我也不能总赖着,况且干什么都不方便,天天被他俩塞狗粮,我眼睛都快瞎了。” 郝峰闷闷笑了一声,问她:“那你准备住哪?” 乌吉木耸耸肩:“不知道,玩到哪住哪呗,不行就返回来住酒店。” 郝峰开着车目视前方,过了挺长时间,他才说:“要是不嫌弃的话,你可以暂时住在我那,宿舍也好,蒙古包也好,我那边地方多,随你挑。” “那你住哪?”乌吉木脱口问,问完她有点后悔,觉得有点太冒进了。 郝峰却似乎没听出画外音,而是说:“宿舍啊,所有员工,除了本地的,都住在宿舍。” 乌吉木借坡下驴:“那我也住宿舍吧,现在是旅游高峰期,你那蒙古包是可以赚钱的。” “无所谓。”郝峰打左转向,一边慢慢转动方向盘转弯:“你远道而来也是客人,住蒙古包也是应该的。” “不用,宿舍挺好,况且……我这次恐怕要住挺长时间。”乌吉木压抑着想往上翘的嘴角。 “行啊,只要你愿意,想住多久都行。”郝峰看着前方,乌吉木没看到在他带着柔和笑意的眼神中闪过的,跟他外表反差有些大的,富有侵略性的神色。 看着乌吉木离开,常青刷起袖子开始收拾属于她跟傅秋谷的家。 热情高涨地干完活,常青也没开车,溜达着上街,主要为了熟悉街道。 这地方的主要活动区域还是在老城区,一个十字主干道几乎囊括了县城里所有的衣食住行。 常青从新城走到老城就花了将近半个小时,然后沿着十字路口走了两个来回,这里虽然小,但是所有牌匾都是蒙汉双语,走在路上偶尔还能听到人们用蒙语对话,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新奇。 直到她感觉有点累,一看表都快一点了,随便找了家小馆吃了一碗面,然后奔向今天的第二个目标——超市。 小区门口就有小超市,但卖的东西不全,她边走边打听,半个多小时以后,才找到了这里唯二的两家大超市之一。 这估计算是这里最高的建筑了,算上地下一层一共八层楼,被一家酒店占去了三分之二,除了负一楼是超市外,剩下的一楼和二楼,是一个类似于大市场买服装化妆品的地方,看上去还是有些落后,唯独门脸儿装修的还挺时尚。 出于好奇,常青上楼溜达了一圈,然后就被浓浓的城乡结合部氛围渲染了。 有些失望地下楼去超市,有了楼上的经验,在看到楼下只有一层的超市后,她忽然觉得还是不错的,基本上超市必备的区域都有,只不过品类不是很全。 买了一堆油盐酱醋和生活用品,还有啤酒饮料,速冻零食,又在少有的几样蔬菜里挑拣了几样出来,然后排队等着结账。常青在无意间看到收款台旁边架子上的避孕套时神色顿了一下,她不自在地扭扭脖子,红着脸左看看右看看,犹豫半晌,终于迅速地拿了一盒扔进购物车里头,又用一把青菜盖在上头,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最后鸵鸟一样低着头结账,谁也不看。 从超市出来,常青无语望天,她失算了,没开车,东西买太多,满满两大袋子,好沉。 好在这里有出租车,而且很便宜,起步价六块,这小县城里无论你去哪,六块钱足够,所以这里的司机几乎连表都不打,就算你去的地方远,也都是直接喊价不打表。 常青在车上跟司机聊天,才知道这个地方是有公交车的,一共四条线路,没有站点,一块钱招手就停,随时能下车,这种操作常青还是第一次见。 “这人们懒的呀,头一个人下车,第二个人可能刚起步就又喊停车了,多一步都不走。”司机抱怨。 常青觉得很稀奇,还想哪天试试呢,这介于的车和公交之间的操作,她是服的。 可能看出常青不是本地人,那司机师傅还很热情地跟她科普了一下这里的情况,买菜不要去超市,又贵又不新鲜,种类也少,要去专门的蔬菜店或者菜市场。买肉有固定的地方,哪里是卖活羊的,哪里是卖白条的,哪家牛肉好,猪肉去哪买。 常青听着真点头,心里默默记下这些地方,并且诚恳跟司机道谢,临下车还掏出瓶饮料送给了对方。 到家已经将近三点了,常青将买回来的东西收拾好后就准备做饭。 先把米饭闷上,看着摊在面前的不几样食材她琢磨了一下,然后才开始动手。 傅秋谷下班回家,一开门正好听到青菜下锅的“刺啦”声,紧接着就是铲子划锅的声音,一瞬间满满的居家感扑面而来,温暖踏实。 他两步来到厨房门口,看到常青围着个围裙的背影正站在那忙碌,可能炒菜和烟机的声音干扰,她似乎没听到傅秋谷回来。 虽然看不到表情,但傅秋谷就是能感觉到常青在非常认真地炒菜,这一刻他忽然感觉到了幸福。不用什么感人的事迹,更不需要什么豪言壮语的许诺,可能就是一个背影或者一道菜,更或者是一个味道,一个声音,就能让人体会到什么叫幸福。 不舍得打扰常青,傅秋谷悄悄回了卧室换衣服。 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发现没电了,拉开两个床头柜都没找到充电器,才想起下班着急回来,忘记拿了。 傅秋谷无奈,只能去了常青那屋,他俩的充电去通用。 拉开常青的床头柜,傅秋谷忽然愣住了,抽屉里除了一根数据线外,还静静地躺着一盒避孕套。 他慢慢拿起手掌大的盒子来回摩挲,眼底冒出异样光彩,嘴角的笑意渐深,怎么压都压不住。 傅秋谷感觉自己的呼吸忽然就稳不住了,那种急迫的,抓心挠肝的欲/望瞬间就都涌了出来。 常青正炒菜呢,忽然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她猛地转身,正对上傅秋谷张开双臂,把她抱了个满怀。 “吓我一跳,我没听到你回来。”常青拍拍胸口。 傅秋谷吻着她的额头,说话的声音有点哑,甚至还能听出那么一点点的委屈:“做好了吗?我饿了……” 听这口气,应该是饿坏了。常青心疼地摸摸他的脸,说:“中午没吃好吗?咱马上开饭。” 常青做了三个菜,一个荤菜过油肉土豆片,一个素菜开洋白菜,还有一个凉菜麻辣牛板筋。 往常傅秋谷吃饭会跟她聊天,但今天却吃的默不作声,常青纳闷地看了他好几眼,觉得会不会是单位的事情不顺心? 吃完饭常青要收拾,却被傅秋谷拦住了,沉声说:“以后这种事情我做,我负责照顾你,而你,负责喂饱我。” 这话听着没毛病,但常青还是觉得怪怪的。 第46章 嗯嗯 ... 看着傅秋谷在厨房收拾, 常青百无聊赖,只能窝在沙发里看电视。 感觉自己看了没一会儿,头顶忽然压下了一个人影。 “这么快?”常青抬头, 看到傅秋谷正低着头, 沉沉地看着自己。 “嗯。”他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嗓子哽了一下,他咳嗽两声再度说话,声音却更哑了:“我去洗澡,你呢?”他说着也不等常青回答,就一个热吻压了下来。 这个吻浓烈热情到异常, 常青再傻也能感觉出来此刻傅秋谷的侵略性。 “唔……你……”常青还想说什么, 就感觉傅秋谷将唇滑到她耳侧, 含着她的耳垂发出让人脸红的啧啧声。 “别跟我说你床头抽屉里那东西不是给我准备的……”傅秋谷说完, 将舌尖伸进了常青的耳朵里,激的她一个激灵,嗓子里不自觉地发出好听的声音。 常青脑子登时“嗡”的一声就炸了,她心脏“嗵嗵嗵”地跳, 鼓得嗓子眼都发疼, 浑身臊得一片绯红:“我……”她不知道要怎么说,不可能否认, 却也不好意思承认。 “需要洗澡吗?”傅秋谷贴着她温柔地问, 与之相反的却是抵在腿上剑拔弩张的小秋谷。 看常青没说话,傅秋谷唇角抿起一丝笑意,眼尾折起几缕戏谑的纹路, 让原本高大帅气的人此刻平添了几分痞雅之气:“不洗正好,我可等不及了。” “嗯~~我洗!”常青被下意识发出的声音羞的要钻地缝了,性福来的太突然,她觉得这会儿必须得缓缓,至少不会像此刻这么怂,她希望给傅秋谷最美好的一面。 面对即将吃到嘴的美味,傅秋谷反倒不急切了,他收回手,轻轻在她唇上吻了吻,善解人意地说:“去吧,我回屋等你。” “别忘了带着你买的东西。”伴随着傅秋谷带着些善意调笑的恶趣味,常青涨红着脸溜的跟只兔子一样,蹦着就跑了,傅秋谷心情极好,眼底的柔情笑意浓到化不开。 看着常青进了客厅浴室,傅秋谷从沙发上起身,顶着大帐篷回卧室的浴室,准备洗个澡活活血,为一会儿能表现良好而蓄力。 常青在淋浴站了老半天,直到水快凉了她才缓过神。 当时买那玩意儿的时候也没多想,就琢磨着早晚都能用到,等回头她酝酿好了就去勾搭她家秋谷哥哥,到时候顺势上全垒也是美美哒,可如今主动变被动,让她本就没做好准备的小心脏更是措手不及。 好害羞,好激动怎么办! 不过管他是主动还是被动,能跟傅秋谷上全垒是她朝思暮想了许久的事情,如今已然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只能尽量好好表现,别掉链子才好。 好在现在是夏天,虽然水凉了,但也不至于受不了。 她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把自己洗干净,洗完澡后,从来不用吹风机的常青破天荒地用吹风机吹干头发。 看着镜子里因为羞臊就算洗了冷水澡却依旧脸色红润的自己,常青满意地摸摸脸,水灵灵还是很漂亮的。 手里握着一盒套子站在主卧门外,常青觉得自己就像一只洗干净毛,还在身上洒满孜然调料的兔子,主动把自己送上老虎的餐桌,并且自带刀叉……颇有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感觉。 “你还准备在外面站多久?”傅秋谷打开门,揶揄地看着站在门口思考人生的常青。 看着傅秋谷那一派淡然的温和表情,常青瞬间就放松了,她特怕打开门,傅秋谷正躺在床上严阵以待地看着她,那如同献祭般的场景简直太可怕了,就算再愿意上赶着,她也会觉得自己很廉价。 “我还以为你会在床上等我。”放松心态的常青笑着反讽了他一句。 傅秋谷伸手拉常青,顺手把那盒套子拿过来,毫不在意地随手扔床上,嘴唇在她侧脸上碰了碰,说“怎么可能,我是那么没有情调的人吗?况且这又是你的第一次。” 他说完,牵着常青走到飘窗处,那里已经准备了一瓶红酒以及两支酒杯。 “怕你紧张,所以我们可以喝点酒先放松一下。”傅秋谷说着拿起手机点了两下,瞬间一首曲调缓和旖旎的爵士乐在屋子里响了起来。 “谢谢你。”常青彻底松了口气,她没想到傅秋谷对她尽然这么有耐心,也这么细心。 看到她微微发白的脸色有些好转,傅秋谷这才伸出手去揽她的肩膀。 “怎么这么凉?”傅秋谷微微蹙眉。 同往日不一样,常青今天特意换了一条吊带小睡裙,米白色带小蕾丝边,长及大腿,走起路来若隐若现,显得非常妖娆妩媚,是一条色气满满的睡裙。 常青还没说话,傅秋谷就从衣柜拿了自己的睡袍出来劈在常青身上,命令道:“穿着。” 傅秋谷的睡衣多,随着气候和温度湿度的变化,他会挑选合适的睡衣。 “洗澡没注意水温。”常青披着衣服,有些牵强地解释,心里偷偷懊恼自己特意换上的睡衣被遮住了。 傅秋谷微嗔地说:“以后不许这样了,这边昼夜温差大,你这样容易感冒。” 常青正想点头答应,却又听傅秋谷低声说:“不过,你这么穿我很喜欢。” 她穿了一件真丝吊带睡裙,短到大腿的那种,米黄色的睡裙更衬得她肤色洁白如玉,长腿细腰好不诱人。傅秋谷伸手揽着她,掌心细腻柔滑毫无阻碍的触感让他呼吸一滞,这丫头是真空上阵的。 “你真是……”傅秋谷的呼吸瞬间又困难了起来,他把脸扎进常青脖颈深吸了一口气,语气颇为无奈。 常青连红红的,她低头抿唇笑,看着傅秋谷的反应,她心里有些小得意。 “心智坚定”的傅秋谷收回手走到一旁倒酒,醇香的红酒在杯中摇曳,仿佛为了给自己壮胆一般,常青喝的很是豪迈。 傅秋谷不拦她,也不催她,就那么一边闲聊着,一边看常青一杯杯给自己灌酒。 酒瓶下了三分之二,常青还想倒,却被傅秋谷一把摁住了酒瓶。 “我可不想一会儿跟我上床的人烂醉如泥人事不知,我不跟木头做/爱。”他微微倾身靠近常青,混合着浓香酒味的呼吸喷洒在常青面庞,热辣的,芬芳的,诱人的。 酒精的作用在慢慢挥发出来,常青目光有些迷离地看着傅秋谷,如同加了滤镜一般,这人此刻是那么的帅气迷人,仿佛每一个毛孔都在散发着浓烈的荷尔蒙,惹得常青恨不得立刻就扑上去酱酱酿酿个够,看着他为了自己情迷喘息,为了自己奋力耕耘,为了自己而发出舒爽痛快的长叹。 说不清是谁先主动吻上的,那一瞬间如同天雷勾动地火,唇/舌/交/缠发出黏腻旖旎的声音。衣衫滑下,常青地被抱上床,肌肤映衬在蓝色床单上更显剔透美艳,傅秋谷看着这一幕,感觉自己要疯了。 ………… 常青迷茫地看着天花板,心中说不上是羞涩还是喜悦,她脑子空空的,就跟被挖空的椰子壳一般,满脑子都是刚才仿佛来自灵魂的震颤。完全没注意到那盒套子包装完好地被丢到了地上,更不知道为了表现好这第一次,傅秋谷之前在浴室已经偷偷摸摸自己解决了一次。 体谅常青是初夜,所以傅秋谷不敢太肆无忌惮,前前后后折腾了三次,就算这样,彻底消停下来也已经后半夜了,常青天塌下来都不管了,傅秋谷放开她后,她一翻身就睡了过去,前后连五分钟都没用上。 傅秋谷怕她睡的不舒服,用温水给她擦干净后,才去浴室给自己洗了个澡,这才抱着热乎乎的媳妇睡下。 第二天傅秋谷起床上班,看着躺在自己身旁,身子被蹂/躏的满是红痕,睡得香甜的丫头,他心中前所未有的满足,觉得满眼都是光彩,浑身都是使不完的劲儿,日子越过越有滋味儿。 第47章 小三儿 ... 开了荤的日子简直是芙蓉张暖夜春宵, 从此君王不早朝,傅秋谷每天精神抖擞,惹的局里都在猜测副局是不是中500万了? 常青的变化很大, 从姑娘变成女人, 眉眼打开了, 眸光回转自带风情,腰型更加好看,臀部也比以前饱满了起来。 原本就不错的身材,如今更加的凹凸有致,也许是心境变了, 比起以往她在家更多的穿起了轻薄的吊带睡衣, 内衣也开始买蕾丝性感的那种。 总之就是骨子里的媚态被激发了出来, 让她浑身都开始散发出一种诱惑力, 举手投足都会下意识地去吸引另一半。 再加上常青放的开,尤其是在床上,她极其配合傅秋谷,生性不做作的她, 在这方面尤其得傅秋谷的欢心, 惹得傅秋谷更加地宠她,简直要宠上天了。 乌吉木再次来看他俩的时候, 太仆寺旗已经进入了冬季, 这边入冬早,到十月份就已经开始飘雪了,最冷的时候能达到零下四十。 所以这边的取暖期是从头年的十月一到次年的五月一, 比其他地区足足多出两个月,可见其冷到什么程度。 乌吉木是11月底来的,虽然见面很高兴,但常青却发现乌吉木眼底有些乌青,仿佛没有睡好,整个人的气色也不太好。 常青的变化乌吉木看在眼里,女孩到女人是一种蜕变,而常青的蜕变尤其明显,不是外貌,而是整个人的气场和状态,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从内而外地溢出那种如水般的温柔和妩媚。 “看见你过的这么好,我也就放心了。”晚上常青顶着傅秋谷幽怨的眼神跑来跟乌吉木睡,听乌吉木这么说,她觉得很不舒服。 “是出什么事了吗?你别瞒着我,你脸色不对。”常青跟她并排躺在床上,灯灭了,俩人摸黑聊天。 乌吉木有气无力地笑了一下,说:“没打算瞒你,来你这儿就是来倒苦水的。” 常青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是郝峰吗?他对你不好?” 乌吉木好半天没说话,过了半晌才摇摇头,说:“他对我特别好,好到我根本不想离开他……” 常青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你想离开他?为什么?他不是对你好么?” 乌吉木又沉默了,常青也不催她,就那么睁着眼睛躺着。 “他有老婆,我前几天刚知道的……”乌吉木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带着无奈和苍凉。 常青非常震惊,她猛地坐起身,借着窗帘透进来的月光看乌吉木:“什么?那你们……” “我们分手了,也不能说分手,我们压根就没在一起过……青青,我没做小三,真的没做,我在知道他有老婆的当天我就离开他了,我一天都没耽搁,我真的不是小三……”乌吉木说这些话的时候无比委屈,到最后都快要哭了,她实在不好意思形容当时被人家老婆找上门时的感觉,简直可以说是无地自容。 “王八蛋!”常青气的直磨牙,她附身抱住乌吉木,感觉乌吉木爬在自己肩上开始抽咽,特别可怜。 “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是第三者,我没想……”乌吉木又强调。 常青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她,只能不停地安慰她,相信她,一遍遍帮她确认自己不是第三者。 她以为乌吉木被欺负了,可随着话题渐深,她才知道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 这几个月她跟郝峰都处在一种心照不宣的暧昧状态中,两个人找各种理由一起出去吃,出去玩。这两个月内蒙冷了,他俩索性就跑去了南方海边。 郝峰的老婆不知道怎么就找上了乌吉木,还是趁郝峰不在的时候,对方也是个见过世面的干练女人,长的漂亮但却凌厉,光是用目光就能碾压一个人的气场那种。 对方看到乌吉木时,不动手也不动口,直接开门见山阐明自己的身份,并且希望跟郝峰谈一谈。 那女人说话很干脆,她表示她跟郝峰正在办理离婚,但是在财产分割上面出现了歧义。她希望乌吉木能帮她一个忙,让她拍到郝峰出轨的证据,这样就能让郝峰净身出户。 先不说乌吉木在听到这件事情时的震惊,光是这女人的要求就让乌吉木觉得荒唐,哪里有原配找小三儿帮忙,让她老公净身出户,别说乌吉木不准备当小三,就算是真小三也不会蠢到这份上。 但那女人的一番话却让乌吉木说不出反驳的语言。 “你想跟郝峰在一起的前提是我必须先得跟他离婚,如果我不离婚,他有再多的钱都是我的,你一分得不到。可如果你肯帮我,事成之后你不仅可以嫁给郝峰,我还可以再付给你一千万做报酬,放心,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我也希望他能找一个更适合他的女人。而且郝峰的背景你可能不知道,如果知道的话,你应该就不会在意这点财产了。怎么样?考虑一下,如果同意,你人财两得,否则你不仅得不到这一千万,我更不会让你如愿嫁给郝峰,大不了就不离了,反正我不怕耗着,你信不信?我知道你也不缺钱,但事后我能给你的可不仅仅是钱,还会有适合你家公司的项目,这可比郝峰那点儿财产值钱多了。” 乌吉木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她打量着面前的女人,那女人35岁上下,的目光咄咄逼人,精致的妆容和低调奢华的着装都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尤其是那双十厘米的恨天高,尖细的鞋跟让人看得就心脏发紧。 “既然你觉得郝峰的财产不算什么,为什么还要这么费尽心机?”乌吉木问她。 女人扬扬下巴,说:“这你就不需要知道了,你只要照我说的做就行,我保证这件事情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郝峰也许会因为把你暴露了而内心有愧,说不定对你会更好。” 如果乌吉木是一个初出校门的大学生,一定会被这女人的几句话打动,但乌吉木的重点却完全不在这上面,而是这女人的身份——郝峰的老婆。 郝峰有老婆,这件事情他从来没提过,但细细想来,却也没听他说过自己单身。 不管郝峰隐瞒她已婚的事实,无论是想玩玩也好,还是害怕失去她也好,如今自己知道了,就绝对不会再去做破坏人家家庭的事情,虽然他们这个家庭貌似早就名存实亡了,但乌吉木也不愿意趟这趟浑水,到最终莫名其妙得个小三儿的名头。 她转了转有些僵住的大脑,然后礼貌地冲女人笑了笑,说:“首先对于我跟郝峰的事情,虽然我不知道他已经结婚了,但我也必须向你道歉,因为我确实喜欢他。” 听到她这么说,那女人眼睛亮了亮,但面上依旧文雅地冲她点点头,表情看上去甚至有些感动。 乌吉木顿了顿,继续说:“其次,对于你的提议恕我不能接受……” 女人的从容微笑僵了一下,乌吉木继续说:“我无意插足郝峰的婚姻,以前是不知道,如今知道了我就不能一错再错。财产不财产那是你们两口子的事情,跟我没关系,从此刻开始,我会终止同郝峰的所有关系,包括朋友,我不会再联系他。而你们的事情也请你们自行解决,请转告郝峰,在你们事情解决完之后,我会跟他算这笔账。” 乌吉木走的潇洒从容,就连那女人都不禁露出一丝动容,觉得这女人跟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让她无法看低一丝一毫。 而所有人都不知道,乌吉木回酒店以后是怎么跟受气小媳妇似的,一边委屈的哭鼻子,一边跟行李箱较劲,还跟衣柜门打架,幼稚的跟学前班孩子一样。 第48章 阴谋论 ... 乌吉木跟常青在床上抱着腿排排坐, 常青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毕竟自己对于感情的事情根本谈不上有经验。 来之前乌吉木跟郝峰已经讲清楚了,在他处理好自己的事情之前, 他们之间没有任何谈话的必要。 具体郝峰怎么说的常青就不清楚了, 反正乌吉木回来了, 而郝峰却没跟来。 “真是的,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却是这么个结果,你知道吗?我俩都没来的及互相表白,也幸亏没表白, 要不然我就真成小三儿了, 我怎么这么倒霉。”乌吉木撅着嘴, 脸上愤愤地, 却依旧掩盖不掉眼底的忧伤,看来是真心喜欢了。 常青将下巴搭在膝盖上,忽然问了乌吉木一句:“如果他找来了,我能打他吗?”她微微侧过脸看着乌吉木, 眼睛眨啊眨的, 一脸正经仿佛在探讨什么学术性问题。 乌吉木顿了顿,问:…….往死了打的那种吗” 常青摇头:“那不行, 郝峰急眼报警的话, 会给我家秋谷哥哥添麻烦的。” 乌吉木鄙视她:“记住别打死,我还得跟他算账呢。” “那..….如果他不来呢?”常青斟酌片刻问她。 乌吉木神色一僵,强装镇定说:“那就忘了他, 再找呗,一个男人,又不是外星人,地球有的是。” 对于这个观点,常青竟然无言以对。 第二天乌吉木起床一出门就看到了沉着脸坐在沙发上看新闻的傅秋谷,今天周末,副局长大人享受国家法定假日的时候。 她热情地打招呼,问他:“青青呢?” 傅秋谷不咸不淡地冲她点点头,告诉她常青去买早点了,然后直入主题:“这次来要住多久?” 往常除了做饭,其余的家务傅秋谷几乎不会让常青做,今天傅秋谷却以不清楚乌吉木口味为由把常青支出去了。 乌吉木笑着说:“你这种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态度,用在刚失恋的单身女孩儿身上,合适吗?” 傅秋谷嗤笑一声:“青青跟我说了,她怕我说错话刺激到你。单身了也许是真的,但失不失恋的谁知道,以你的性格,这种亏我不觉得你能吃。” 乌吉木耸耸肩:“我又没损失什么,谈不上吃亏,反倒是你,我怎么刚住了一晚上你就琢磨着撵人了,怎么,碍着你了?” 傅秋谷神色严肃下来,说:“郝峰的背景你知我知,我惹不起他,不想趟这趟浑水。你向来有事情不会来找青青,这次主动过来是为了看青青,还是为了守株待兔,等你那个司令家公子爷,你自己心里清楚。无论你是跟郝峰还是他老婆达成了协议,都跟青青没关系,不要给她找麻烦。” 不知道哪句刺激到了乌吉木,她板起脸看着傅秋谷,说:“我没有答应她老婆说的任何事情,只不过我可能会给郝峰一个把话说明白的机会,那也是在他离婚以后。我再说一遍,我不是第三者,我根本无意插足任何人的婚姻。” 傅秋谷蹙眉看着乌吉木,最终警告了一句:“反正尺度你自己把握,郝峰的身家背景不是你我能惹得起的。”毕竟是多年的朋友,况且乌吉木对常青是真好,所以傅秋谷也不好阴谋论人家,但他依然有自己的担心。 郝峰是某军区司令的公子爷,当年他爹逼他去联姻,结果联回来一个打算丁克一辈子的工作狂,两个本就没有感情基础的人把日子过的越来越糟。 后期郝峰要离婚,他爹不同意,非要求结够年限的,所以他一气之下背着他爹从部队转业跑到内蒙养马来了,据说差点给郝老头气死。 真到他能离婚了,她老婆却又要求郝峰净身出户,理由是常年不回家,这个家里的一切都是她挣回来的。而实际目的却是一旦郝峰净身出户,她就能占据这段婚姻的道德制高点,再加上之前郝峰意气用事为了躲她跑去养马,那么郝家在这件事情上就是理亏的一方,这样的话,后期她就还能得到郝家的一些帮助和支持,那可是比区区一些财产更划算的利益,毕竟郝司令如今还在任上,只要动动手指头,漏下来的甜头也够喂饱她了。 反正就是一部豪门大院的狗血家庭伦理剧,比电视剧还精彩。 傅秋谷仗着强大的人口普查系统把郝峰里里外外查了个遍,至于那些八卦,稍微高层次的二代圈子里总能打听到一些。 但他没把这些告诉常青,怕她担心乌吉木,更是不想跟这个郝峰扯上一点关系。 常青回来的时候,客厅里看电视的换成了乌吉木,而傅奇谷则在卧室玩手机。 常青进屋叫他吃饭,傅秋谷把人抱进怀里搓了搓她的脸蛋,问:“冷不冷?” “怎么不冷,外面刮白毛风了。”常青把脑袋扎他怀里,小猫一样地蹭了蹭:“出来吃饭啊,我买了饽饽和豆腐脑,一会儿我再熬点茶。” “不用,茶我熬。”他说着又把常青往怀里紧了紧,虽然穿着羽绒服,但身子还是凉凉的。 常青抬起头冲傅秋谷笑了,眼睛弯弯的像两个小豆角:“再这么下去,我就快成废人了。” 因为他爱吃常青做的饭,所以家里除了做饭,其余的家务全让傅奇谷包了,常青每天能称得上的体力活动就是中午给傅奇谷送饭以及些小说。 就中午送这顿饭都是常青强烈要求的,他说跟局里食堂凑合一口就行,但常青怕他吃不好,所以每天换着花样给他送,惹得全局上下都知道副局家里有一个漂亮体贴做饭好的田螺姑娘,一度成为局里人人口中的“别人家的媳妇”。 傅秋谷在她鼻尖上亲了一下,说“那你就找点事情做,这边也没有健身房,要不我给你买台跑步机吧,就算不做系统训练,跑跑步也行。” 常青为了保持伸手不退化,每天早晨都会固定做力量训练,傅秋谷本来想给她在家里置办一套系统的训练器具的,但常青心疼钱,没让他弄,开什么玩笑,很可能就住一年,买回来走的时候怎么办。 “不用,你每周抽两个早晨陪我练练拳就行。真是的,你自从来这儿都变懒了,尤其是早晨,不起床。”之前在潮海市的时候,有时候早晨他俩都会早早起床对练两下活动活动,但自从来了内蒙,傅秋谷是越起越晚,别说早晨训练了,能不迟到就已经阿弥陀佛了。 傅秋谷听她这么说嘿嘿乐了,一把抱起她压在床上,假装没好气的说:“你说我为什么起不来,嗯?”他附身去亲她耳后,这地方是常青敏感点,一吻必娇喘。 “哎!”常青急忙推他,矢口否认:“别赖啊,我晚上劝你多少回了,你也得听~~啊~~~” 傅秋谷笑的一脸得意:“你看吧,你这样叫我怎么停得下来,别忘了昨天那份你还欠着呢。” 常青被臊了个大红脸,气急败坏地用脚虚虚踹他:“这怎么还有欠不欠的,哪有你这样天天要的,你腰受不受得了我不知道,反正我的腰是不行了,都快断了!” 傅秋谷一听这话眼睛一瞪:“怎么,你在质疑我的能力?”他说着就要去扒常青的衣服。 “没没没!哥哥哥!别闹了,你松手,别!乌吉木,乌吉木在呢!”常青誓死捍卫自己对于衣服的拥有权,坚决抵制白日宣淫,客厅还有一位呢。 乌吉木是一盆很好的冷水,傅秋谷顿时萎了,烦躁地扒拉扒拉头发,没好气的说:“我现在怎么这么烦她。” “她失恋了,你体谅一下。”常青安抚性地抱着傅秋谷的脖子亲了亲。 “你可拉倒吧,她可不是善茬,她能让自己吃亏?你看吧,过不了几天那个郝峰就得找上门。”傅秋谷不屑地道。 常青似乎并不意外傅秋谷的说法,她点点头说:“我知道,要不然她也不会第一时间来找我,以前她有什么困难从来都不会说的,但她也是真疼我的,所以我打算能帮多少算多少。” 傅奇谷挑眉:“原来你知道啊!” 常青白他一眼:“废话,我又不傻。” 第49章 老公 ... 冬季的太仆寺旗冷到让人怀疑人生, 常青恨不得一天24小时窝在家里不出门,而乌吉木却三天两头往出跑,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住了大概一周左右, 她就又出国了, 说是公司出差, 但紧随而来的郝峰让常青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不过那也是他们俩的事情了,常青也没真把人拽过来打一顿,只是按照乌吉木的要求,无论郝峰问什么都是一问三不知。 大雪封门的周末, 常青抱着一盆傅秋谷特意从京都专车送来的草莓窝在傅秋谷怀里看电影。 “今年过年不回家, 你在潮海那边有需要办的事情吗?”傅秋谷扒拉着盆子里的草莓, 把不够红的挑着吃了。 常青摇头:“没有, 你不回去看看叔叔阿姨吗?” “回不去,过年要去视察,啧,这年底的草莓味道不行, 过两天我让他们送点儿车厘子吧。”傅秋谷有些嫌弃地把吃完的草莓梗扔垃圾桶里, 然后揉了揉常青的头发。 常青拿起一个递给他,说:“还行啊, 就是个头小了点。” 傅秋谷接过来沉吟了一下, 忽然拉开常青领口比了比,煞有介事地点头:“嗯,都没你的大。” 常青被臊了一把, 她“啪”地拍开傅秋谷的手,羞怒道:“你怎么现在这么色。” 傅秋谷嘿嘿笑了:“色还不好,我冲我自己老婆还装什么假正经。”他说完把草莓往嘴里一抛,对着常青就吻了下来,啧啧水声之间,红色草莓汁顺着唇缝直淌。 “我的沙发!”常青火了,一巴掌把人糊到一边,这沙发是浅色布艺的,草莓汁淌在上面根本洗不掉。 傅秋谷吃的意犹未尽,眼带桃花地看着正在原地跳脚的常青:“淌就淌呗,你不也淌过。” 常青瞬间涨红了脸:“……啊!!!傅秋谷你闭嘴!” 傅秋谷哈哈直笑,然后一把捞起常青直接压到沙发上准备用强:“反正也脏了,办完事再收拾呗。” 常青恼羞成怒,趁着傅秋谷俯身吻她,她一別傅秋谷的腿,手肘直接抵在他下巴上,将傅秋谷的脑袋顶起来,怒道:“滚蛋你个急色鬼!” 手上暗暗较上劲,傅秋谷眸中闪过兴奋的光芒,他嘴角噙着蔫坏的笑容,微微眯眼看着常青,说:“媳妇,你确定要非暴力不合作吗?” 常青定定看着他,眼底集聚在一起的急怒神色渐渐出现了变化,她眼角同样压出褶皱,唇角上挑,挑衅地说:“你坐了半年办公室,我这半年可没松懈,你确定?老,公……” 傅秋谷在听到“老公”这个称呼的时候,呼吸都顿住了,他的表情渐渐沉了下来,眼中黑色以肉眼可见的程度浓郁起来。 隔了几秒,他猛地开始喘起粗重气息,压低身子贴着常青,哑声是问:“你叫我什么?再叫一遍。” 这是常青第一次叫他老公这个称呼,之前傅秋谷也没有这方面的执念,所以没有让她叫过。可他没想到,这个象征着责任和义务,也同样宣誓着所有权的词真从常青口中说出来的时候,他的内心会如此震撼,震撼到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常青似怕他听不清,稍微仰起头,凑到他耳边,咬着傅秋谷的耳垂往里一边吹气一边说:“叫你啊,老公。” 傅秋谷忽然低吼了一声,如同一头发怒的雄狮一般,压着常青就要去吻她,手上更是猴急地去解她底衫,嘴里更是带着些哄劝的语气:“乖宝贝儿,再叫一声。” 常青嘴里乖乖地又叫了他两声老公,但手底下却丝毫不让,两个人窝在沙发上叉招换势地比划了起来,常青更多的是防守,而傅秋谷却进攻性极强。 从沙发打到地上,衣衫被撕扯到凌乱不堪,傅秋谷更是连裤子都打丢了,这种边打边拒绝还能一边脱衣服的操作也是没谁了。 两个人打的激情四射,常青更是呼吸也粗重了起来,也不知道是累的还是兴奋的,他俩的眼睛都冒着贼亮贼亮的光,能闪瞎人的眼。 到底姜还是老的辣,常青依旧不是傅秋谷的对手,在体力逐渐不支之后,她被傅秋谷一把摁在地毯上,两个人谁都没说话,就那么默契地吻到了一起。 接下来的画面就由激情开始变的火辣,屋子里那浓烈的荷尔蒙被空气不断搅动,粘稠地裹在两个人身上,又从毛孔渗透进去,刺激着傅秋谷更加卖力耕耘。 傅奇谷翻过来调过去地收拾常青,一遍遍要求她叫自己老公。 常青感觉自己就连抬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了,浑身上下哪哪都疼,恨不得眼皮子都睁不开,但她心里却无比踏实。 她有时候会刻意勾引傅秋谷,勾引到他忍无可忍,让他粗暴地对待自己。她喜欢后入,喜欢傅秋谷从身后抱着自己,喜欢自己的后背贴在他炙热的胸膛上的感觉。尤其每次被傅秋谷狠狠收拾过后,她睡的都比以往香甜,果然自己还是有受虐体质的吧。 她妈当年常骂她是贱皮子,也不知道这毛病是原来就有还是被骂出来的。 傅奇谷从身后搂着熟睡的常青,他发现常青极度缺乏安全感,虽然她自己一个人闯荡了这么多年,以前不觉得,如今两个人在一起以后,常青愈发表现出了黏人的一面,有时候中午不见他一面,晚上回来她整个人都会很不安。 但她又很会掩藏,生怕会招人烦似的,她总会假装轻松地跟他聊天,说话,表情态度看不出什么,但人却跟个小尾巴一样缀在身后,就差跟他一起上厕所了。 常青的心理一直多多少少有些问题,这需要长期调养,眼下傅秋谷也没什么有效的方法,只能尽可能地多陪着她,以她喜欢的方式给她安全感。 第50章 温雅娴 ... 太仆寺旗虽然属于蒙汉混居, 但过年却没什么地方特色,依旧贴春联,放鞭炮, 吃年夜饭, 浓浓的城乡结合部赶集过大年的气氛。 由于天气太冷, 出个门都得酝酿半天,而这边又没有需要走动的亲戚,常青和傅秋谷两个人整个年都窝在家里,吃了睡,睡了吃, 囤了一堆好吃的, 彻底过起了圈养的生活。 从大年三十儿晚上开始, 傅秋谷的手机就不停地收到电话或者信息, 一天不搭理就能攒好几十条。与其相反,只到年初三,常青的手机始终安静如鸡,只有乌吉木的一条群发微信安静地躺在列表里。 原本宁静的一个年, 在初五的时候被一个电话给打破了。 张竹君在单位门口被打了, 而打她的不是别人,正是常青刚出狱的妈妈温雅娴。 常青不知道该怎么消化这个消息, 甚至就连温雅娴被判了几年她都忘记了, 更何况什么时候出狱的她就更不知道了。 温雅娴为什么要打张竹君,这个常青不清楚,但肯定还是跟自己有关系的。 来电话的是傅秋谷的爸爸傅祥邑, 他的意思很明确,让常青知道这个事情,毕竟温雅娴是她妈妈。 风风火火地又倒车又买机票,傅秋谷不放心,跟着常青一起回了潮海市。 温雅娴一个女人,当年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论打人的话,常青觉得她不一定是张竹君的对手。 果不其然,张竹君没受什么伤,只不过当时温雅娴猛地冲上来她吓了一跳,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抓了几下,好在伤口不深没有破相,况且当时她身边还有人护着。 张竹君下颌贴着一块纱布,脖子上还有两道挺明显的红痕,一看就是指甲抓的,她趁着这个时候在家静养了两天。 在她看到常青的时候没有横眉冷对,只是淡淡地对她点点头,这让常青一直悬着的心掉下来一半,来之前她其实有些担心张竹君会因为这件事情而迁怒于她,进而找理由强行让她跟傅秋谷分开。 当时的情形张竹君详细给常青叙述了一下,很客观,没有夹杂任何不愤的私人情绪。 “青青,她是你妈妈,所以我觉得这件事情你得知道,她找上我可能是因为我收养了你,但如果她迟迟找不到你,我怕她会做出更极端的事情。让你知道,更多的是想让你有个心理准备,因为我觉得你妈妈现在……似乎精神不是特别好。”张竹君说的很委婉,视线在常青和傅秋谷拉着的手上晃了晃,又有些尴尬地瞥开了。 常青满脑子都是温雅娴,完全没注意到从进门到现在,傅秋谷一直拉着她。 “阿姨,对于我妈妈伤害您这件事,我在这里给您道歉,实在对不起,如果不是我,您也不会受伤。” 说实在的,常青对张竹君是没有任何怨言的,这么多年的收养之恩,先不说张竹君心中怎么想,反正在常青看来,张竹君比她亲妈更关心自己。 虽然跟对傅秋谷是没法比的,毕竟那是人家亲儿子,心中有偏向很正常,但张竹君向来处理的都很好,至少不会明显让她面子上难做。 所以对于跟傅秋谷在一起这件事情,她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内疚的,因为她知道张竹君关心她也喜欢她,但做儿媳妇就另说了。 如果不是情之所至实在是忍耐不住,她也不想啃傅秋谷这颗窝边草。 张竹君有些疲惫地摆摆手:“收养你是我的决定,你那时候还小,跟你没关系,咱们一码归一码。我虽然不太认同你俩,但你怎么说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你什么人我心里清楚,否则我也不会同意你俩一起去内蒙的。”她这几天因为脸上受伤不愿意出门,好多工作就拿回家里来做,但毕竟效率慢了,工作时间长了,睡眠不足容易疲累。 常青抿了抿嘴,忽然对着张竹君深深鞠了一躬,诚恳道:“阿姨,谢谢您。” 她永远是这么一副体贴懂事的样子,张竹君对着她总是有脾气都发不出来,她无奈地叹口气:“行啦行啦,我又不图你这声谢,你要是能把小谷照顾好,我就当你谢我了。” 这简直就是变相承认了他俩的关系,常青这时才发现傅秋谷攥着她的手忽然紧了紧,傅秋谷咧着嘴嘿嘿乐:“妈,谢谢您。” 张竹君白他一眼:“滚一边儿去!” 之后她又交代了两句他们俩注意安全,当时温雅娴打完她就跑,现在这人在哪她也不知道。 从傅家出来的时候,常青忽然想到了一点:“对了,几个月前我接到过一通电话,潮海市的座机号码,接通了没人说话,但我听到电话里有呼吸声。” 傅秋谷登时就瞪眼了:“为什么当时不告诉我?” 常青一顿,有些歉意地说:“当时想说来着,可后来忙忙叨叨的忘记了。” “你……”傅秋谷用手指点点她,气得直叹气:“以后遇到这种事情要第一时间告诉我知道吗?我能查到那个号码地址,而且监控还能保留七天内的视频,你要是说了,是不是就能查到给你打电话的到底是谁了!” 常青很是自责地拉拉傅秋谷的袖子,委屈地叫了声:“秋谷哥哥,我错了。” 傅秋谷看着常青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瞬间没了脾气。 好吧,自己挑的媳妇,笨也得宠着。 ………… 温雅娴走在繁华的街道上,极速驶过的车流让她很不适应,走在路上的人们不在昂首挺胸,而是一人手里拿着一个智能手机不知道在点着什么。 原本她被判了15年,后来她表现好,加分减刑了三年。12年的牢狱生活让她彻底跟社会脱节了,看着四周围的车水马龙和高楼大厦,温雅娴苍老憔悴的面容上渗出些许茫然和不甘。 她佝偻着后背,始终低着头,看人看物时眼白上翻,即怯懦又阴沉,眉梢眼角沟壑丛生,脸上的皮肤也暗黄下垂,完全失去了以前那风华正茂的妖娆模样。 好在她的房子还在,当年买这房子时让常勇那个废物写了自己的名字简直太明智了,否则她现在很可能连片遮雨的瓦头都没有。 用在监狱里挣工分攒下的钱找了开锁公司,又换了新锁,温雅娴看着十几年没住过人的灰扑扑家,门口还能隐约看到黑红的血渍,她心头翻涌起澎湃的怒火。 如果当年常勇能再有用点,女儿能有用点,她能会是今天这个的样子?她的命怎么这么苦,找了常勇那个废物,还生了常青那个吃里爬外的女儿。 一定是傅家人挑唆的,傅家跟常勇关系好,那个时候肯定是他们拦着常青,不让她说话,不让她救自己,再加上常青那个贱丫头绝对是看着傅家有钱,所以才听他们的话,一定是。 温雅娴坐在满是灰尘的沙发上,目光死死盯着门口的血渍,表情阴沉而狠厉。 第51章 警告 ... 常青站在曾经住过十二年的房子前, 虽然十几年过去了,这个地段依旧繁华,房价一直在往上涨。 住在这里的如今以老人居多, 看着在花园打牌的几个老头, 一模一样的格局, 一模一样的花园,但在常青眼里却是那么陌生,陌生的仿佛第一次来一般。 “要不我陪你上去吧。”傅秋谷不太放心,毕竟她妈说过,温雅娴如今精神似乎不正常, 至于不正常到什么程度就不得而知了。 他怕常青上去会遇到麻烦, 那是她妈妈, 真要对上, 常青未必舍得下手。 常青犹豫了一下,捏捏傅秋谷的手,说:“没事,我自己上去吧。” “那好, 一个人多加小心, 我就在楼下,有什么事就喊我。”傅秋谷嘱咐道。 常青笑了, 露着小白牙说:“她还能怎么着我?” 傅秋谷想想也是, 索性点点头看着常青走进被岁月侵蚀出斑驳印记的楼道。 熟悉又陌生的房门立在自己面前,常青本以为她会感慨或者感伤,但是却没有, 她很平静,平静的犹如即将敲响的似乎是别人家的房门,只不过在想到门里的人时,内心深处会渗出一丝丝被童年阴影笼罩的恐慌。 “叩叩叩”指节三声轻缓的叩击,仿佛叩开了常青的童年记忆,那些惶恐的,不安的,惧怕的情绪随着等待越聚越多。 “谁?”一个低哑陌生的声音在门后响起,紧接着门把被转动,开启的门缝里露出一双充满警惕的双眼:“你是谁?” 温雅娴上下打量门外站着的女人,挺眼熟的,但却不认识。 只是一双眼睛,常青却一瞬间认出了这眼睛的主人,虽然眼周充满沟壑,眸子里也一片灰暗,但她就是认出来了,这人是温雅娴,她的亲生母亲。 对着温雅娴那满是默然的目光,深吸口气,说:“我是常青。” 果不其然,温雅娴在迟缓了两三秒之内,表情由惊愕到厌恶,她更加防备地看着常青,皱眉冷声问:“你来干什么?看我笑话吗?还是想要我这套房?我告诉你,这房子是我的名,跟你没半毛钱关系!” 温雅娴态度恶劣,目光阴冷,但这样却让常青的情绪奇迹般地平复了下来,是啊,温雅娴虽然是她的亲生母亲,但却跟陌生人没什么差别,可能还不及一个路人,至少路人对她没有恶意。 “没人惦记你的房子,我就是来告诉你,你之前当街殴打政府官员的行为足以把你再次送进去。出来了就踏实过日子,别没事儿找别人麻烦。”常青冷静下来以后,语气也同样漠然起来,并且话语里警告味十足。 温雅娴沉下脸,一把拉开门,瞪着她说:“你什么意思?我是你妈,你现在却跑来威胁我?傅家给了你这个吃里爬外的多少钱!” 常青微微蹙眉,她退后半步,看着面前比记忆里矮了些许的温雅娴,冷漠地说:“我爸养你这么多年,你不是也跟人合谋……” “我说了不是我让他杀的!不是我!不是!”常青的话一下次戳到了温雅娴的痛处,她歇斯底里地冲常青吼,眼里盛满了委屈和愤怒。 常青看着她狰狞丑陋的模样,淡淡说:“出轨的是你。” 温雅娴愣了一秒,然后用粗重的喘息来表达自己的愤怒,她恶狠狠磨着后槽牙说:“早知道你是这么个没良心的种,当初生下来就应该把你掐死。” 常青冷笑,泄愤一般地说:“那我还得谢谢你,不仅受你打骂虐待,还要看着我爸爸被你那姘头杀死。哦,忘了告诉你,庄廷军死了,他当初接近你也是为了害我爸爸,从始至终,你只是一个被利用的工具。” 常青的表现有些反常,那是谁都没有见过的一面,这么多年自己一个人在外行走,面对威胁所表现出来的狠厉老练,以及那一点不为人知的阴暗思想,想要报复,想要看着伤害她的人受到惩罚,想要看到她恨的人过得不好。 温雅娴死死盯着常青,两双仇视的目光针锋相对,能看得出常青的话语并没有再次刺激到她,仿佛她早就知道一般。 “滚!你给我滚!”温雅娴指着楼道,从齿封里挤出这句话。 常青微微眯起眼嘲弄地挑起一侧唇角,这让原本娇俏美丽的容颜上多了一分邪魅:“温雅娴,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去骚扰傅家,信不信我有本事关你一辈子。” 温雅娴拧起眉头,那原本就带着暗沉沟壑的眉心凝聚成了一团,她恨恨地骂了句:“贱人!” 被自己的亲生母亲辱骂,常青不为所动:“骂吧,随便你骂,反正我也习惯了。只要你记住我的话,别惹我生气。” 她说完,再也不愿多看温雅娴一眼,昂着头转身离去。 这是她的妈妈,却在她身上感受不到一丝血缘的力量,他们一点都不像,从内心到外表。常青曾今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温雅娴捡来的,或者是爸爸在外面的私生女,接回来后温雅娴捏着鼻子把她养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常青也许可以原谅她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可她验过DNA,99.9%的亲子率让她绝了最后一丝希冀,也彻底打消了想要跟温雅娴谈一谈的念头。 谈什么谈,有什么好谈的,那不是自己的妈妈,只是一个杀死爸爸的帮凶而已。 傅秋谷站在楼下抽着烟来回踱步,每次在听到楼道有脚步时都会猛地回头去看,直到看到常青全须全尾的下来,身体正常,表情正常,就连眼睛都没有哭过的痕迹,这让原本放下心来的傅秋谷又隐隐觉得不太对劲。 “怎么样?……阿姨在吗?”傅秋谷斟酌了一下称呼。 “别叫她阿姨,她不配。”常青神色如常地冲傅秋谷笑了笑。 傅秋谷微微拧了下眉:“你……没事吧?” 常青笑容更大了一分:“我能有什么事,她现在就是个老太太,你还能怕她吃了我。” 傅秋谷看着常青,心底隐隐觉得不安。 “我们明天走吧,你也该上班了。”傅秋谷的工作性质特别,他们这行只要单位需要,家里就是着火了也必须得按时上班,就算傅秋谷有身家背景也一样不敢懈怠,毕竟他还想再调回来呢。 常青这么说完以后发现傅秋谷没接茬,她回头去看,发现那人正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 “放心吧,我真没事,这些我早就做过心理准备了,她伤害不到我。”常青伸手去拉他,并且善解人意地试图安抚。 傅秋谷不再说什么,点点头,搂着常青离开。 楼上温雅娴将自己的半张脸藏在窗帘后面,她垂目看着楼下相拥离开的两个人,手指握着窗帘布,因为用力过度而指节发白微微颤抖。 第52章 聚会 ... 初七初八人们都开始返程, 临时买票别说机票了,就连火车票都买不到,傅秋谷努力了半天, 最终定了初九上午去锡林浩特的飞机。 “帮我找人盯着点她吧, 我觉得她不能消停。”常青和傅秋谷开车出来赴约, 半年多没回来,聂元同早就嚷嚷上了,而且傅秋谷也有意让常青以另一种身份跟大家见见面。 傅秋谷知道常青说的这个她指的是谁,但常青这么小心让他觉得有些多此一举,毕竟一个坐了十几年牢的老太太, 如今出来除了堵他妈单位门口挠脸外, 也没什么太大的威胁。 可常青却不以为意地摇摇头:“你不了解她那人, 她自私, 自负,嫉妒心强,还爱争强好胜。昨天我在跟她对话的时候发现她对于我爸的死好像知道点什么。”常青努力回忆着温雅娴当时的细微表情,虽然不太明显, 但她对庄廷军接近她的目的确实反应异常。 傅秋谷思量了片刻便应下了, 两人到达饭店的时候其余人都已经到齐。除了有上次一起去敦煌的一行人外,还有几个是常青不认识的, 男男女女能有十几个。 “卧槽, 什么情况?”别人可能不太清楚,但聂元同他们看到傅秋谷跟常青手拉手进来时都愣了一下,然后全都不约而同看了眼陆培峰。 迎着众人一脸“你看, 我就说吧”的心灾乐祸的目光,陆培峰不自然地冲他俩笑笑,说:“傅哥,恭喜啊。” 这个消息聂元同只消化了两秒,然后一只手遮住眼痛心疾首地说:“好白菜让猪给拱了啊,傅秋谷你个禽兽,自己妹妹也吃。” “滚!”傅秋谷笑骂了一声,拉着常青入席,随着傅秋谷的介绍,常青乖巧地挨个跟他们打招呼。 这一桌也没别人,潮海市二代圈子里固定的就那么几波人,他们这一桌算是一拨,有同学,有合作伙伴,反正互相之间多多少少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恭喜啊。”白川是第一个正经起身祝贺的,他依旧噙着要笑不笑的表情,看上去很深不可测惹人讨厌,但傅秋谷说过,白川是他们几个里城府最深的一个,谁都不知道他一天到晚琢磨什么呢。 气氛一下子热络了起来,无论知道还是不知道内情的都端起酒杯起身祝贺傅秋谷终于脱单,又夸常青是美人尖子。 在座的都是关系比较好的朋友,说话也没什么忌讳,气氛一起来,就有起哄的要罚傅秋谷酒,理由是金屋藏娇半年了才领出来给大家伙儿见见,太不够意思了。 入座时常青自然是挨着傅秋谷的,而她旁边则坐着一名叫吕诗瑶的女孩儿,长的也算白净漂亮,但脸上却能明显看出微调过, 这女孩儿外向开朗,怕常青不喜欢这闹哄哄的场面,便一个劲地找她聊天,悄悄跟她讲在座的这些人都是干什么的,跟傅秋谷有什么关系之类的事情。 常青有意想要融入傅秋谷的圈子,所以她表现的很是平易近人好相处,时不时还跟她聊一些旅游时遇见的趣闻。 看常青这边没什么拘束的样子,傅秋谷也就放心了,一边给她剥虾,一边跟聂元同闲聊,席间还不时喝两杯。 酒过三巡,聂元同咂咂嘴实在没忍住,用手肘撞撞傅秋谷,说:“哎,知道启远吧。” 傅秋谷白他一眼,他老爹的地对头启远集团,他还能不知道? 聂元同讪讪的,也觉的这个问题问的够傻/逼,索性直接说:“首先声明啊,这也是我猜的……不对,也不能说是我猜的,是老白猜的,他就是感觉不对劲,不过无凭无据的……” “有话说有屁放!”傅秋谷拧眉瞪他,然后瞬间缓和表情把头转向另一边,因为他媳妇在捅咕他,给她盛了一碗汤让他喝,别老喝酒。 傅秋谷受用的很,美滋滋地把汤干了,比喝酒都利索。 聂元同在旁边看着被塞一嘴狗粮,一脸吃不着葡萄嫌葡萄酸地啧啧了两声。 傅秋谷懒得理他,对他说:“继续。” 聂元同组织了一下语言,说:“这几年潮海市地产和实业发展都不错,你看傅叔的公司就知道。可启远却在去年突然开始缩减资金,甚至还关掉了几个分公司,时间就在你被调走前后。这半年他们动作不小,并且甩掉的全是贸易公司,还有几家电商,不过这些小公司根本没人知道是他们旗下的。可能你不清楚,据说他们当年就是贸易起家的,似乎底并不干净。” 傅秋谷凝神听他说的这些,然后问:“你觉得他们跟走私案有关系?” 聂元同摇摇头:“不好说,没有证据,这些也只是老白从犄角旮旯挖出来的消息,否则就连启远开始大幅度裁剪周边小公司这事儿我们都不一定能知道。老白这人脑子活,好事儿虽然轮不到他,但算计人和分析局势他是最拿手的,所以我觉得得跟你通个气儿。” 他俩说这话的时候同时抬头看向白川,谁知道白川就跟知道他俩在说什么似的,正对着迎上他俩的目光,遥摇举起杯似笑非笑地点点头,仿佛在说:不客气。 傅秋谷也举起杯一饮而尽以示感谢。 “你跟老白帮我盯着点,有什么事情就及时告诉我,还有……”他说着顿了顿,眼神不动声色地往常青那瞟了一下,才说:“你还得再帮我盯个人,资料回头我发给你……这个难度应该不大,就盯着她别让她胡闹就行。” “谁啊?”聂元同听着傅秋谷有些勉为其难的口气,很好奇着话里的“她/他”到底是谁。 “啧,回头看资料不就知道了,哪那么多问题。”傅秋谷其实觉得这么做真的有些杞人忧天了,当年温雅娴本就生孩子晚,如今已经五十多岁了,一个半百的老太太还能折腾出什么幺蛾子。 她妈当时被偷袭成功完全是输在没有防备,以往无论去哪都一群人围着,再加上她自己也小心了,应该不会有问题。至于他爹,那就更没事儿了,老头现在出门都俩保镖,一个司机,一个秘书的标配,别说老太太了,就是他想打劫也得考虑考虑武力值。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一行人吃饱喝足挥手告别,因为自己有了家室,接下来的娱乐活动傅秋谷骄傲地严词拒绝,被鄙视也乐呵呵的。 他喝的有点晕,搂着常青晃晃悠悠从饭店出来去停车场,走近自己的车,傅秋谷没注意,但常青却顿住了脚步。 只见一辆八成新的白色雪佛兰,如今安静地停在停车场里,但那机箱盖上,车门上,以及后备箱上不知道被什么利器划的惨不忍睹,漆面开裂,露出了里面的金属车身,就连车胎都被炸破了两个,被车身重量压的瘪瘪的,车子倾斜地倒向一边。 常青:“……” 傅秋谷:“……” 他俩对视了一眼,傅秋谷登时就醒酒了。 第53章 吕诗瑶 ... 这辆雪佛兰是曾经自己刚考驾照时他老爹买给他的, 后来还给常青临时开过的,现在虽然一直扔车库里不怎么开,但好歹也是旧爱, 眼瞅着旧爱被人毁了容, 不心疼是假的。 “卧槽!”傅秋谷瞪着眼睛围车绕了一圈:“这他妈谁干的!” 常青蹙眉看着被划到面目全非的车, 要说傅秋谷在潮海没有仇人那是不可能的,但他是干刑警,得罪的也都是那种穷凶极恶的匪徒,自问哪家匪徒能干出划人车泄愤这种小气吧啦的事情,连车窗都不砸。 不对, 车窗应该是砸来着, 但是看上面的痕迹, 应该是没砸动。 傅秋谷看了一眼神色如常的常青, 心中了然。 看来他这个“丈母娘”还真不是个省油的灯。 “她划咱家车有什么意义呢?我又不是没钱修。”傅秋谷无奈打开车门,把车里零七嘛碎的东西收拾进一个袋子里拿出来。 没办法,只能把车扔在这儿,明早直接让修理厂过来取。 “至少今天晚上你是没办法开车回家的。”常青耸耸肩, 她一点都不惊讶温雅娴会干出这种事情, 反正如果不怕再进一回监狱的话,她也只能干些这种阴损且膈应人的事情了。 “没事儿, 咱大潮海还有一样东西还是很便利的。”傅秋谷把车子一锁, 搂着常青扬长而去到路口打车去了。 温雅娴从黑暗中缓缓走出,满面嫌弃地看着相拥而去的两个人,最终呸地啐了一口骂了句骚/货之后转身要走。 她刚走到停车场门口, 忽然感觉身侧一辆车猛地拐了出来,紧接着一阵猛烈的急刹车。 温雅娴只感觉到刺眼的大灯晃的自己眼前一片黑,但预料中的疼痛没有传来,强行睁开眼,看到了堪堪停在自己身前的一辆豪车。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伴随着一个娇弱女生惊慌失措的声音,温雅娴看到从驾驶位上下来一个穿着时尚的美女。 温雅娴垂目捂着后腰不吱声,心中暗暗盘算。 女孩儿似乎吓坏了,一个劲的赔礼道歉:“阿姨实在对不起,这里太黑了,我没看到您。您感觉哪里不舒服,我这就带您去医院。”其实是温雅娴隐在黑暗中,车子拐过来看见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温雅娴忽然对她笑了笑,摆手说:“没事儿没事儿。”她说着在女孩儿的搀扶下就要往起站,刚动了一下,忽然:“哎呦!”一声又跌了回去,痛道:“我的腰……” 女孩儿二话没说,直接带温雅娴去了医院,不仅看了腰,还做了全身检查。温雅娴嘴上一直在推脱,说自己没事,但架不住女孩儿坚持,她便顺着去了。 检查期间两人聊起天来,温雅娴想当初也算是个有见识有头脑的女人,她有意无意地讲着自己的经历,只不过经历里她变成了一个人被抛弃的女人,被丈夫牵连,被女儿陷害,屈坐了十几年的牢,如今出来以后满目茫然,连活着的念头都没有了,还说女孩儿对她不用这么上心,一把老骨头了,没了也就没了。 一通断断续续的讲述,愣是把女孩儿给说哭了。 女孩儿抹着眼泪说:“阿姨,没想到您这么可怜,您丈夫和女儿简直太混账了,为了钱六情不认。阿姨您放心,以后有时间我就去看您,我叫吕诗瑶,您叫我小瑶就行,您家在哪?我送您回去。” 吕诗瑶将温雅娴送回家,临走还给她塞了五千块钱,说是差点撞到她心里过意不去,这个就当营养费了。 温雅娴看着消失在楼群里的豪车,捏着五千块钱有些不满地皱皱眉,策略失误了啊,当时要是强硬一些碰瓷的话,以这小姑娘胆小的程度,应该还能再多得点儿的。 哎,可惜了,以后恐怕是没这么好的机会了。 温雅娴回到了自己空空荡荡的家,她最近在琢磨卖掉这栋房子,因为住的实在不踏实,总是做噩梦。 手里多了五千,温雅娴二话不说收拾了几件衣服就去住了酒店。 虽然住不起高档酒店,但离开了那间让她恐惧的房子,总算是踏实地睡了一觉。 第二天温雅娴罕见地睡了个懒觉,在监狱里养成了固定的作息时间,所以一个懒觉对于她来说等同于福利。 而这样的福利却被一个电话给惊醒了。 温雅娴带着起床气接起电话,却听到电话那头有些陌生的女人声音。 “你是……吕诗瑶?”温雅娴一个激灵就醒了,她没想到吕诗瑶会再次给她打电话。 “阿姨,我昨天想了一夜,还是觉得不太放心,所以想来看看您,可您家没人,我以为您去早市了。”吕诗瑶甜甜的声音让温雅娴原本的起床气瞬间消了一半。 头天问完地址以后两个人很自然地互留了电话,温雅娴当时是留了个心眼的,如果这丫头不再联系自己,那么自己会再次给她打电话,告诉她自己后遗症犯了,再讹她一笔。 “呦,小瑶啊,你真有心,阿姨先谢谢你。哎,我在那个家住着每天做噩梦,一夜夜睡不好,所以就出来住了。”温雅娴由于刚睡醒,声音哑哑的,听着很可怜。 吕诗瑶来的时候还带了两份热腾腾的早点,这让温雅娴惊讶的同时,心中也小小暖了一下。 “不知道您吃早饭没,反正我是没吃,好不容易早起一回,结果忙忙叨叨的一直没顾上吃,来来来阿姨,我们先吃饭。”吕诗瑶将早点放到酒店小桌上,小笼包和豆腐脑的响起混合飘散在屋子里,让晨起空荡荡的肚子瞬间活跃了起来。 两个人一边吃早点一边聊天,吕诗瑶问她身体有没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需不需要再做检查,在得到温雅娴否定的回答后,她又装似好奇地问温雅娴为什么在家睡不着。 温雅娴哀叹着说睡在家里一闭眼就能看见他的丈夫,还总梦见女儿虐待她,有时候一夜都睡不着,身体都垮了,她还说想琢磨着把房子卖了,换个小一点的。 “也是,那房子留着也不能住,还不如卖了呢。”吕诗瑶说着忽然想到什么死的,掏出手机说:“我有个朋友是开房产公司的,他转干房屋租赁买卖,我让他帮您问问,自己人还能帮着买上价。” 温雅娴眼睛一亮:“真的吗?那太好了!” 吕诗瑶当着温雅娴的面打电话,事情很快落实下来,约好下午看房拍照片。 温雅娴感觉自己简直就是转运了,怎么会遇到这么好的一个姑娘,她不由自主地感叹:“哎,小瑶啊,你看你,长的漂亮,心地还这么善良,跟你一比,我那女儿简直都不是人,硬是把我逼到这份儿上,大过年的还找上门来想卖我的房子,你说我怎么命这么苦。”似乎是有感而发,温雅娴竟然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吕诗瑶抽了长纸巾出来给她,温声安抚:“阿姨,别哭了,为这种女儿不值得,您要是喜欢我,我就常来看您,陪陪您,反正我也没妈,我爸……也不知道哪去了,咱俩做个伴也行。” 她说到这里,脸上闪过一丝悲伤,以及不易察觉的仇恨。 第54章 密谋 ... 由于傅秋谷工作实在特殊, 常青俩人回到内蒙后,傅秋谷也没休息,当天就去上班了。 “跟谁聊天呢?这几天见你天天抱着手机。”傅秋谷洗完碗, 抽了两张纸巾擦擦手。 自从回来以后, 常青也不知道跟谁联系上了, 哪天都得抱着聊半天,傅秋谷假意生气似的问。 常青转头冲他晃晃手机,说:“吕诗瑶啊。” “吕诗瑶?谁?”傅秋谷被她这么自然的口气说懵的,整的自己似乎认识这人似的。 常青也愣了一下,说:“上次跟聂元同他们出去吃饭, 坐我旁边那个, 不是你朋友吗?” 傅秋谷茫然地摇摇头, 实在想不起来当时隔着常青坐着的是个谁:“我不认识啊, 应该是朋友带来的吧。” 他也不在意,有时候聚会也会有朋友带女伴来,只不过这女伴的面孔可能下顿饭就换了,所以他向来不上心观察这个。 “哦。”常青应了一声, 才知道原来傅秋谷不认识吕诗瑶, 当时吕诗瑶那么熟稔地帮她介绍在座的人,她还以为都是一起玩儿的呢。 不过既然不认识, 但总归是有人带来的, 一个圈子里的人,常青就觉得吕诗瑶好相处,所以也不在意她是谁的女伴了。 “你俩聊什么呢?”傅秋谷好奇地凑过来, 还顺势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常青用脑袋蹭蹭他,把手机递过去说:“她在三亚过冬呢,给我拍了那边的风景,真的很不错,还约我一起去玩,说这时候那边温度刚刚好。” 傅秋谷听了微微蹙眉,但看着常青亮晶晶的眼睛,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顿了顿,问:“你想去吗?” 常青点点头说:“当然想啊……不过前提是你要陪着我,否则我哪里都不会去的,我老公这么帅,回头趁我不在被哪个小妖精拐跑了怎么办。”常青用鼻尖顶了顶傅秋谷的侧脸。 傅秋谷很受用地笑了,但暖暖的笑意里却有些愧疚:“跟着我圈在这么个地方让你受苦了,我现在情况特殊,哪里都去不了,我又不敢放你一个人出去……” 常青趁他没说完赶紧扔下手机,双手捧着傅秋谷的脸使劲一拢,傅秋谷登时变成了小猪嘴,长都长不开了。 “没完了啊你,你知道我不爱听这个。”她噘着嘴,是真有些不高兴了。 傅秋谷无奈地笑了,将脸挣扎出来,把人搂紧,说:“不说了,再也不说了,你就是现在想走都来不及了,我会找个小狗链把你栓床头,让你哪都去不了。” 常青满意了,直接回抱着傅秋谷啃了上去。 俩人正亲热的,却被姚忠臣的一个电话给打断了。 “哎秋谷,告诉你个好消息……”虽然傅秋谷已经调职了,但他跟姚忠臣却始终还有联系。 “什么好消息?”傅秋谷蹙着眉微微喘气,这个时候,无论是什么好消息他估计都高兴不起来。 “董会财在Z市落网了,下个礼拜就会压回潮海这边,这回海关,经侦和咱们刑侦一起审,据说这背后还有大鱼……” 吕诗瑶愤恨地把手机扔到床上:“这个常青简直油盐不进,本来聊的好好的,一说约她出来,她就肯定拒绝,这警惕性也太强了。” “这女人不仅伸手好,脑子也灵活,她一个就已经很难对付了,如今再加上一个傅秋谷,我们根本没法动她,所以你必须想办法让他俩分开,要不然我们根本无法得手。”墙角阴影里的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那男人微微抬起头,昏暗的壁灯映出了他那双阴厉凶狠的眼,赫然正是消失已久的肖文力。 吕诗瑶委屈地看着肖文力:“力哥,你让我怎么办啊,我就差跪舔她了,可人家不买我账啊!”她也有些愤然,因为常青的不配合,也因为肖文力的逼迫, 肖文力垂目思考了片刻,说:“你不是搭上了她妈温雅娴了吗?试着从那边下手。” 吕诗瑶不屑地嘁了一声:“那老女人除了几次三番从我这儿讹钱,根本没用,常青压根就不认这个妈,我就是拿刀架在那老女人脖子上,估计她女儿眼都不带眨一下的。” 肖文力拧眉看着吕诗瑶,厉声到:“想要救你爸,现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拿到能拿到傅家的软肋。”如果动傅家任何人一下,那么以他们的权利地位,分分钟会被全城围堵,现如今即不惹眼还能威胁到傅家的就只有常青。 “我知道。”吕诗瑶懊恼地抓抓头发,大部分人知道董会财无儿无女,只有一小部分人才清楚他有一个私生女很是疼爱,虽然没过明路,但从小衣食无忧,还常常会派肖文力过来照拂一下。 如今董会财落难,肖文力冒着被抓的风险找上吕诗瑶,就是为了最后一搏,想试着把董会财捞出来。 有董会财在,他们的后半生才可能还有所倚仗,因为他俩都知道董会财在其他地方还有产业,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而董会财一旦落网,那么那些只有他能调动出来的资金就彻底成了泡影,到时候别说生活了,估计就连能不能活着都是个未知数。 不过这也只是肖文力冒险回来找吕诗瑶,而吕诗瑶本人也愿意相助的原因之一,最主要的原因却是有更厉害的人威胁他们,董会财不能受审,要么逃出生天,要么——死。 毕竟一个是女儿,一个是多年效忠的下属,两个人一合计,还是想着尽量把人活着弄出来,毕竟还要为后半生着想。 最近温雅娴很得意,她那套让人寝食难安的房子不仅卖掉了,还卖了个不错的价格。甚至吕诗瑶还凭借关系,在一个不错的小区以非常低廉的价格买了一套小户型的精装房。 这样进进出出算下来,她手头一下子有了好几十万的活钱,这可把她高兴坏了。 有了钱的温雅娴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不一样了,她开始重新在意起自己的形象来。商场,美容院,健身房,短短半个月她就跟换了个人一样,从里到外的容光焕发。 不仅如此,吕诗瑶竟然还帮她找到了报复常青的办法,国内法律,就算父母有天大的错,只要是亲生的,子女就必须尽到赡养义务,没有其他选项。 两人一拍即合,温雅娴一纸诉状将常青告上法庭,痛斥常青不赡养亲生母亲。 第55章 协助 ... 常青在接到法院传票的时候差点被气乐了, 她还没找温雅娴家庭暴力的后账呢,没想到温雅娴到先跟她讨要起赡养费了。 “律师我已经找好了,不过……律师说这种案子基本没有赢的可能。”傅秋谷微微蹙眉看着正在收拾行李的常青, 他实在不放心, 但是因为工作限制分身乏术:“我跟老聂他们打过招呼了, 他们会在那边照应你。” 看着傅秋谷就跟被偷了糖吃的孩子一样一脸忧愁的样子,常青笑着轻轻捏了捏他的脸,说:“我也没说非要赢,我只是不想让她赢的那么轻松,是时候该清清帐了。” “那你到了要给我打电话, 我爸派了司机去机场接你。”听说温雅娴把常青告了, 把傅奇谷他老爹气的吹胡子瞪眼, 扬言:既然赢不了官司, 那老子就用钱砸死她! “放心吧,我能有什么事儿,谁也不能把我怎么样。吕诗瑶那边有个度假村开了,邀请我好几次了, 趁这次我去看看。”常青说着把箱子一扣, 站起身搂住傅秋谷脖子撒娇:“别愁眉苦脸的,我就去几天, 我保证天天回叔叔阿姨那住, 绝对不乱跑,出门就跟你报备行踪好不好,嗯?” 董会财的落网并没有让傅秋谷放下心来, 因为同时得到的还有肖文力跑了的消息。 这种时候很容易把一个穷途末路的人逼上绝境,狗急跳墙,谁知道会做出什么事。 傅秋谷开车直接把常青送到了张家口的宁远机场,这是距离太仆寺旗最近的机场了,很小的场地,往潮海市的航班一天只有一趟。 “我把你的手机和我的关联定位了,路上要小心,下飞机马上开机给我打电话,上车了也跟我微信说一声。”傅秋谷跟只老母鸡一样恨不得每一分钟都帮她安排了,恨不得每一秒都知道她的行踪,站在登机口不停地磨磨唧唧。 “我知道了,保证时时报备行踪。”常青在他脸颊上亲了亲,然后才转身进了闸口。 看着常青消失在闸口,傅秋谷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怎么也静不下来,莫名其妙的心慌。 他给聂元同打了个电话。 “让你帮我查温雅娴,查到什么了?”觉通电话后,傅秋谷开门见山地问。 这会儿是早晨10点,聂元同声音闷哑,显然还没睡醒呢。 “大哥,我早晨六点才睡,你就不能给我先发个微信,我醒了肯定回你。”聂元同带着点儿起床气,可一听是傅秋谷,也不敢发出来,硬生生憋了回去。 “啧,问你话呢。”傅秋谷本来心情不太好,他懒得废话。 这个时候傅秋谷的声音很冷,带着常年审讯罪犯时的口吻和气场,聂元同听得出来,登时醒了一多半。 他捏捏眉心,声音清亮了许多:“怎么,这人有问题啊?我找了个私家侦探盯着呢,资料给过我两次,不过我看着没什么异常啊。” 傅秋谷:“她每天都在干什么?跟什么人接触过吗?” 如果温雅娴有心要告常青,那么她刚出来的时候就肯定会这么做了。可常青之前跟她接触过,很明显看得出来温雅娴很排斥这个女儿,恨不得不认识她。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现在温雅娴为什么又忽然想起跟常青要赡养费了呢?她是从哪得到的启发?还是有什么人刻意引导过她呢? “等等我看看啊。”聂元同穿着条裤衩就从被窝里钻了出来,然后翻箱倒柜开始找资料,他之前没当回事儿,资料放哪都忘了。 过了大概三分钟才听到了纸张翻越的哗啦声。 “一个老太太整天还能干什么,不就是逛逛街,健健身,美美容……我去,开的奔驰跑,这老太太挺有钱啊。”聂元同一边翻一遍絮叨,说到后来他也发觉了点不对劲:“不对啊秋谷,你不说这老太太刚出狱么,她哪来那么多钱?等等我找找啊……哦,她把房子卖了,在宝龙小区又买了个精装小户型的,别说,这老太太还挺能捣腾。” “那房子顶天卖200万,她也没有正经工作,卖房的钱还新买了房子,你觉得她的收支平衡吗?”傅秋谷冷冷地说。 聂元同打了个激灵,觉得自己似乎穿少了:“你说的对啊,她确实不可能有这么多钱。” “再看,看她跟什么人来往……算了,把资料全给我扫描了邮箱发过来,我自己看。”傅秋谷说着不自觉点起一根烟。他很少抽,但车里会常备,怕车上坐个同事什么的有这方面需要。 “行行行,我马上发给你。”聂元同也觉得事情蹊跷了,当初傅秋谷让他查,他也没当回事儿,这会儿还真查出东西了,也怪他粗心没细看,这会儿颇有点心虚,答应的嘎嘣脆。 常青下了飞机,看到了傅祥邑的御用司机正在机场等她,上车后先是给傅秋谷报了个平安,然后她打给了乌吉木。 “我到了,你替我谢谢郝峰……嗯,知道了,我会小心的,放心,她不能拿我怎么样……行,我明白,我回头跟周局联系。” 挂掉电话,她瞥了一眼专心开车的司机,放心地靠在座位上开始闭目养神。 她这次回来的目的完全瞒过了傅秋谷,这会儿她心里很是忐忑不安,不知道傅秋谷要是知道她回来干什么,会不会气的抽她屁股?或者不理她?算了吧,还是抽屁股吧,只要别不理她就行。 到家以后傅家父母早就准备好了饭菜,从张家口到潮海也就两个小时,常青到家正好是中午饭点儿。 张竹君给常青夹菜,顺带问了问他俩在内蒙的情况,明显看得出来,这次再见张竹君比上一次要自然很多,看来对于自己儿子被窝边草吃了的这个事实,她应该是消化的差不多了。 “青青,放心吧,只要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那都不叫事儿,不就是点钱么,给她就是。放心,阿姨给你做主,那种妈不要也罢,以后阿姨疼你。”张竹君提起温雅娴的事情,气得拉着常青的手说。 常青很是感激,她抱抱张竹君,说:“谢谢阿姨,您以前就已经很疼我了。” 张竹君拍拍常青的后背感慨道:“傻孩子,你就是容易满足。你来家里的时候那么小,跟个豆芽菜似的,而且浑身都是伤,你让阿姨怎么不疼你。” 常青休整了一下午,傍晚她趁着傅家父母都没回来,跟孙阿姨说去跟律师整理开庭材料就出门了,孙阿姨也不疑有他,还怕耽误她事情,让她赶紧去。 常青打了个车,在市区一个不起眼的茶楼下车。 “周局,不好意思来晚了,让您久等了。”常青看到周局一个人坐在角落卡座里,壶里的茶已经下去一多半了,顿觉不好意思。 周局摆摆手:“没有没有,是我来早了,岁数大了就好这口,想这早来一会儿自己一个人喝点儿。”他说着也给常青道了一杯:“来尝尝,当年的金骏眉,味道不错。” 常青立马双手接杯道谢。 “我想事情大致情况你姚哥已经跟你说了,但是我必须再次跟你确认一下,你是不是自愿参加行动?是不是需要告诉小傅一声,毕竟事关重大,我们也不能百分之百承诺你的人生安全,这是实话。”周局握着茶杯,但目光却直直落在常青脸上。 常青:“周局,既然您说了实话,那么我也得跟您实话实说。秋谷哥哥不知道我这次回来的目的,我没有告诉他,因为一旦他知道了,肯定不会同意的。但是我想参加,我想知道当年我爸爸到底是因为什么出事的。” 姚忠臣之前跟她在电话里大致沟通过,董会财虽然落网,但肖文力却依旧在逃,种种迹象表明肖文力已经悄然潜回了潮海市,虽然具体目的不知道,但知道他应该也是受人指使。 董会财的私生女最近跟温雅娴接触频繁,而这一消息则是郝峰提供的,警方都不知道董会财还有一个私生女。就连肖文力应该在潮海市内也是郝峰查到的,但具体这人在哪,除了吕诗瑶就没人知道了。 但他们不敢打草惊蛇,怕肖文力再跑了。 这也是常青刚才为什么在电话里让乌吉木代她谢谢郝峰的原因,若不是乌吉木在意温雅娴,在潮海时不时就想关注她一下。而郝峰则是嫌弃乌吉木把过多的经历放在这么个老太太身上,索性直接派人去帮着盯了。 郝峰身份特殊,他派下来的人自然也都是精英,查出来的信息就要比聂元同请的二把刀侦探靠谱多了。 自从郝峰成功离婚,常青就再没见到过乌吉木,也不知道俩人野哪去了,反正郝峰那马场现在就一个副总管着,总经理早就放飞自我去了。 很明确这次肖文力是冲常青来的,但这人太鬼,根本抓不住踪迹,没办法他们才被迫给常青打了个电话,意思是能不能协助办案。 第56章 变故 ... 傅秋谷坐在办公室里看着手里的资料眉心越拧越紧, 温雅娴最开始似乎生活很拮据,但过了不久忽然就抖了起来,要说她卖掉房子得了一笔钱倒也说的通, 但只要有心查一下她的支出比, 就会很容易查出其中的猫腻。 而她转运的契机则是认识了吕诗瑶, 两个人怎么认识的没有查到,但根据温雅娴在医院的就诊记录可以看出,应该是因为吕诗瑶肇事牵扯到了温雅娴。 至于这个肇事是有意还是无心就不得而知了。 吕诗瑶…… 傅秋谷心里念叨着这个名字,这个人她不认识,但名字却耳熟的很, 常青最近常提起, 她不止一次被这个吕诗瑶邀请出去玩。 他通过内部系统查了一下, 吕诗瑶的户籍上只有母亲, 并且还跟她妈的姓,父系这边查不到任何线索。 “老聂,帮我查个人。”傅秋谷看着电脑里显示的吕诗瑶身份证照片说。 “查谁?”聂元同性格外向在商圈混的开,消息渠道要比傅秋谷灵通。 傅秋谷把信息通过电脑发给他, 说:“过年聚会她也去了, 帮我查查是谁带她去的,还有这个女人的底细。” “吕诗瑶?”聂元同看着电脑里显示的名字, 想了想说:“我好像有点映像, 那天是东子带她去的,他俩好过一阵子,不过谁也没当真, 过完年就分了。” 傅秋谷听完沉吟片刻,问:“这个女人有问题,你这几天帮我留意着点青青,如果这女人接近青青,你一定要防备着点。” 聂元同也听出话音不对了,正色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傅秋谷蹙眉摇摇头:“我也说不好,就是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我已经提交关于董会财案子的协查申请了,在申请批复下来之前我不能离岗,你帮我看好青青。” 之前恒盛的案子傅秋谷有参与,再加上他的背景干预,想要接协查回潮海还是很容易的,只是内部系统流程慢,一时半会儿他还走不了。 常青每天都会按时跟傅秋谷通电话,跟他聊聊案子的准备情况,以及今天一天都干了什么,但细心的傅秋谷却察觉到自从她回了潮海就再也没提过吕诗瑶,这让傅秋谷愈发有些不安起来。 “后天开庭你也别紧张,我这边申请估计很快就能批下来了,开庭之前我尽量赶过去陪你。”傅秋谷安抚着常青,他怕小时候跟温雅娴对簿公堂的事情会给她造成心理阴影。 常青:“没事,孙律师很专业,再说我也不指望这案子能赢,法院之前提出过要庭外调解,不过我和她都没同意。” 温雅娴显然是有备而来的,她找的那个律师非常大牌,根本不是她这个阶层的人能接触到的,看来吕诗瑶这次是下功夫了。 吕诗瑶背后的人很可能是肖文力,但吕诗瑶为什么会找上她?报复吗?可现如今风声这么紧,冒着被抓的风险报复她显然是非常不明智的,显然肖文力不可能这么没脑子。 如今董会财被抓,这几天就会正式移交给潮海市,当时听周局的意思,似乎恒盛背后还有大鱼。如果她是这条大鱼的话,肯定不希望知道内情的董会财说出点什么不该说的。 那么如果想要堵他的嘴只有两个办法,要么就直接把人弄死,要么就把人捞出来。 董会财是要犯,看守格外森严,无论是哪选择哪个办法,首先他们都需要一个内应,并且是一个权限很高,能直接接触到董会财本人的内应。 内应…… 常青敲着手中的笔,桌子上一张A4纸上写满了已知和猜测的线索以及任务,他们之间看似无序却有合理地相互牵扯连接着,像是一张密布的蛛网一样,每个人之间都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假如她是肖文力,那么他一定不会直接对哪个掌权人下手,目标太过明显分分钟都会暴露。那么这样的话最好就是选择掌权人的软肋,比如说她,说她是顾秋谷饭软肋其实一点都不夸张,肖文力如果能够掌控住她,那么他就可以威逼傅秋谷帮他做一些他自己办不到的事情,比如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掉董会财。 如果自己不配合,他们狗急跳墙很可能会直接向傅秋谷下手,用他来威胁他的父母,虽然目标太大他们注定会成为瓮中之鳖,但只要能封住董会财的口,她想走投无路的背后老大就一定愿意冒这个风险。 但他们愿意冒,常青可不愿意她的秋谷哥哥有任何意外,一丝丝一点点都不行。 正在思索中,吕诗瑶的电话突然打了进来。 吕诗瑶:“常青,听说你回潮海了。” 常青:“是啊,回来办点事情。” 吕诗瑶似乎很兴奋:“那太好了,我这两天正好也回来了,有时间出来聚聚啊。” 常青沉吟两秒,笑着说:“好啊。” 当初回潮海常青之所以没有告诉傅秋谷真正的目的,就是怕他会阻拦,可另一方面她又怕自己真的出事,所以不止一次早傅秋谷面前提起吕诗瑶,以防自己出事后傅秋谷捋不出头绪。 现如今吕诗瑶下了鸿门宴的请柬,而她在明知道是陷进的前提下必须欣然应邀,无论是为了傅秋谷的安危还是为了她爸爸的清白更或者是……为了正义,无所谓了,反正常青这趟是去定了,她倒要看看吕诗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傅秋谷在接到申请批准回函当天就收拾行李踏上了回程,下飞机他第一时间给常青打电话,却发现电话无法接通。 他狐疑地看了眼信号,是满格啊,难道是常青那边信号不好?她去哪了怎么会没信号? 聂元同过来接他,与他同行的竟然还有白川。 “你怎么来了?”傅秋谷还在尝试播常青的电话,还是无法接通,明明上飞机前他们还通话来着。 “是打给常青吗?”白川一句话让傅秋谷猛地抬起头来,目光凌厉。 白川耸耸肩:“别那么看我,我不会闲的没事儿来接你。” 傅秋谷心中那阵不安愈来愈烈,他死拧着眉头问:“你什么意思?” 看着一个云淡风轻,一个剑拔弩张,聂元同一头雾水地站在中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也是听到了一点风声,你们刑侦大队今天有任务,我听说他们找了个外援,是个姑娘,再具体的我就不知道了……”白川话还没说完,傅秋谷直接把聂元同拽到一边,钻机车里一脚油门飞了出去。 聂元同:…… 白川:…… 聂元同:“靠,那我车!” 白川看着消失在滚滚烟尘里的车屁股,淡定地掏出手机开始叫车。 “老白,你说你既然知道怎么不早说啊,我上午还见青青了呢,你早说我不就能拦着了。”就算再傻,聂元同也听得咂么出味儿来了。 白川低头发信息,抬都不抬地说:“我知道后就第一时间给常青打了电话,但是已经晚了,电话接不通,秋谷在飞机上手机也关机,所以我只能等到现在。” 聂元同咋舌半天,愣是说不出一句话。 白川叫了车,把手机往兜里一塞,款步往外走,嘴里嘟囔了一句:“废物点心,就知道你收拢不住那丫头,呵呵。” 聂元同眼观鼻鼻观心,假装没听到,白川这人神神叨叨的,他有点不太敢得罪。 傅奇谷把跑车开出了飞机的架势,一路吃罚单吃到局里,下车连火都没灭,甩上车门疾步就往局长办公室狂奔。 “我不止一次强调一定要保护还她,你们都干什么吃的,跟个人还能跟丢,你让我怎么跟家属交代!……我不想听这些,不是有定位吗?……什么,没信号了?!……马上调集人手,必须在一个小时之内把人给我找到!”周局气的“哐当”一声摔了电话,心火上冒的他伸手拉过茶缸子准备喝口茶压压惊。 结果老周局端着一缸子刚沏好的茶正准备喝,又是“哐当”一声剧烈的响动,他骤然抬头就看到傅秋谷就跟一尊煞神似的黑黢黢地杵在门口,凶神恶煞地盯着周局。 说人人来,说鬼鬼到,周局吓的一个激灵,半缸子茶都喂了制服,但他也顾不上管衣服了,只目瞪口呆地看着傅秋谷,半晌才道:“傅,小……秋谷啊,你怎么回来了!” 傅秋谷脸黑的跟什么似的,他直勾勾盯着周局,怒火中烧的表情下却露出了一丝委屈:“周局,我老婆呢?” 跟局长要老婆估计傅秋谷算是独一份了,骨干全都被抽调走了,门口只剩下几个文员小妹在抻脖子看特闹。 周局让他一句话质问的老脸一红,羞愤地冲门口吼:“看什么看,干活去,把门关上。”后面这句话是冲傅秋谷说的。 其实自己这次也有些私心作祟,明知道傅秋谷肯定不同意常青涉险,所以在常青提出不告诉傅秋谷的时候,他也就舔着一张老脸模棱两可地默认了。 现如今被正主找上门来讨老婆,人都被他弄丢了,他去哪给他把常青弄回来。 “咳咳,秋谷啊,来来来,坐下来听我慢慢说。”周局挥挥手示意傅秋谷过来坐。 傅秋谷拧眉倔强地站在那不挪窝,倒是顺手把门关上了:“周局,你实话告诉我,青青是不是你叫回来的?让温雅娴告青青是不是你们的主意?” “不不不。”周局直摆手,撇清道:“我们作为人民公仆,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我们也是将计就计,之前是征求过常青本人意见的,我们……” “周局,我就问青青,我老婆,现在人在哪?”傅秋谷没时间跟他打官腔,直接掐了话头。 周局:“呃……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傅秋谷瞪眼:“她在配合你们行动,你竟然告诉我你不知道她目前的状态?如果她遇到危险呢?”这么多线索放在一起,傅秋谷多少也理清思路了,大概猜出来事情的始末。 “她身上带了定位,但在出了市郊后信号就消失了,我们现在正在布置警力排查……”毕竟是自己真不把人弄丢了,周局耐着性子跟傅秋谷解释,生怕这为爷一怒之下把他办公室掀了,这事儿他不是没干过。 两个人争执不下,期间周局断断续续把前因后果跟傅秋谷讲了一遍,并表示既然已经知道了,最好的办法就是全力配合,千万不要擅自行动,以大局为主。 正说着,傅秋谷的手机响了,电话里肖文力阴恻冷厉的声音随着电流波动清晰地传进他的耳朵里:“常青在我手上,不想她出事的话就别说话,不许给任何人暗示,慢慢走出来。” 第57章 山庄惊魂上 完全不知道周局那边已经炸锅的常青, 此刻正和吕诗瑶躺在太阳伞下,手边放着一杯饮料惬意地躺在休闲椅上。 这是一个带游泳池的室内花房,模拟原生态环境, 保证一年四季恒温, 绿植常青。 一路上常青都保持着十二分的警惕, 尤其是进到这个山庄发现通讯全部被屏蔽以后,更是时时刻刻查看周边情况,生怕忽然从不知名的地方会冲出几个大汉把她摁倒地上。 而现实却恰恰相反,吕诗瑶真的就跟叫她来度假一样,悠闲地隔着玻璃罩晒太阳, 喝着饮料吃着甜点, 只不过入口的东西常青丝毫没动, 吕诗瑶仿佛也不介意一般。 “坐着无聊, 我能四处走走吗?”常青看着坐在旁边带着大墨镜穿着时尚比基尼,就跟在过夏天似的吕诗瑶,试探性地问。 “好啊,随便逛逛, 虽然是冬天, 但这里风景不错,我没事儿就爱来这儿过周末。不过你逛一会儿就回来, 待会儿带你去吃好吃的。”吕诗瑶微微拉下眼镜笑眯眯地看过来, 一脸的人畜无害。 常青冲她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开,在离开的同时她用余光看到吕诗瑶也离开位置, 稍微活动了一下身体,然后就如同一条鱼一般“噗通”一下钻进了露天游泳池里。 这个山庄占地不小,但可疑的是常青走过蜿蜒景观小道,却没看到一个游客人影,甚至就连工作人员都看不到。 她尝试性地拿出手机看了看,依旧没有信号,她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凭借记忆常青沿着来时的路一直走,但在快接近正门时却猛地停住脚步,然后快速闪身进到一旁的松树丛内。 此刻大门紧闭,但在门口却站着四个男人,穿着简单的黑色羽绒服和运动裤,很明显能看出都是练家子。 常青思量了一下,然后绕过正门开始沿着离外墙最近的小路走,直到这时她才看出猫腻。 山庄里确实没有人,因为所有人手恐怕都被派来站岗了。 常青假装在小路上闲逛,但目光却紧盯着外墙,几乎是每隔十米就会有人守在墙根的树底下,穿着灰色的制服,像是园区的工人一般,两人一组,很好地防止了被偷袭的可能。 这些人有的猫在树底下闲聊,有的假意靠着树打盹,有的则拿了把花剪在那咔嚓咔嚓,大冬天灌木都枯了,也不知道他们咔嚓个什么劲。 虽然这些人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行踪,但如果常青没有从这条小路走的话,根本就不可能发现他们。 在看到她走过来的时候,这些人都跟被点了穴一样安静下来,然后眼珠子骨碌碌直往她身上瞟,眼神里隐隐带着防备。 由于所有人都是两人一组,常青走了一大圈都没有找到可乘之机,逃出去的希望似乎不太大了,但她现在身上的追踪器失效,必须想办法把信息传递出去,肖文力不在这里,他们肯定还有别的行动。 仿佛闲逛一般,常青进别墅溜达了一圈,吕诗瑶还真是防着她,厨房里连根筷子都没有。 一无所获地回到休闲区,远远就看见吕诗瑶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一身粉丝运动服坐在树丛的小凉亭里喝着饮料。 吕诗瑶看见她先是招了招手,然后笑着走过来说:“回来了,看的怎么样?” 可能是常青自己心里有嘀咕,所以吕诗瑶这话她听起来总觉得话里有话。 “这里环境不错。”常青点评。 “那是,这可是启远规划三年才做出的一个度假园区,要准备做重点推广呢。”吕诗瑶在前面领路,常青默默跟在后面。 在听到启远的时候,常青脚步顿了一下,这个公司她听傅秋谷提起过,当初跟她讲解自家公司的时候,说到过这个启远,然后就是在董会财被抓后,傅秋谷和周局都提到过这后面还有大鱼,尤其是傅秋谷隐约跟他透露过启远近期的异常。 “这地方还没有对外开放吗?”走神只是在短短几秒,她收回思绪后,想起吕诗瑶刚刚说这里准备要重点推广,那意思是不是这里还没开始正常营业? “当然,我们可都属于贵宾体验的。”吕诗瑶说着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睛弯弯的似乎很高兴。 “怪不得我走了一圈也没看到别的游客。”常青看着转回头继续带路的吕诗瑶,对方步履轻盈,能看出心情不错。 吕诗瑶:“是啊,外人多了,办事不方便嘛。” 她的话让常青微微动了动眉心,笑着问:“办什么事不方便呢?” 吕诗瑶回头冲她眨眨眼:“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两个人出了花房,绕过半个园区,来到一栋别墅前:“今天我让一个我特别喜欢的阿姨来给我们做饭,她做的菜很有特点,一起来尝尝。” 吕诗瑶说着率先推开门走了进去,常青迟疑了两秒,也跟着往里走。 刚一进门,就听到吕诗瑶叽叽喳喳的声音,以及一个她熟悉到刻骨铭心却又陌生到从未听过那种语气的声音。 吕诗瑶:“阿姨我们回来了,做这么多好吃的啊,好香啊!” 温雅娴:“这孩子,真会说话,阿姨的手艺阿姨心里清楚,你肯吃,阿姨就好高兴啦,来来来,尝尝这个,刚出锅小心烫……” 常青愣怔地站在玄关,看着面前这一幕“母慈子孝”觉得分外讽刺。 似乎注意到了常青的目光,温雅娴目光在从她身上扫过之后又猛地转回来,紧接着就犹如被踩吗尾巴的猫一般,尖声问:“她怎么在这里!”说这话的时候,那表情就跟看见一个宿世仇人一般。 屋子里顿时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吕诗瑶好整以暇地坐在餐桌边,用筷子把糊了的鱼皮扒拉到一旁,然后挑挑捡捡地夹了一块鱼肉丢进嘴里细细咀嚼,仿佛丝毫不嫌弃这被炖糊了一半的鱼肉味道。 常青和吕诗瑶的面色都很平静,一点也没有撕破脸后的剑拔弩张,反倒温雅娴惊讶和歇斯底里的叫嚷就如同跳梁小丑般可笑。 “不准备跟我装了吗?”常青信步到餐桌面,看着一桌子饭菜,她心里有些烦躁。 在她印象里,温雅娴很少愿意洗手作羹汤,之前是被常勇宠着,惯着,后来家散了,她就更不愿意再去“伺候”谁。 光闻味道,常青脑海里那些被压抑的记忆就被勾了出来,这让她更加觉得这些菜面目可憎起来。 “是啊,要不是看你满场溜达着老想要出去,我还想演一会儿呢,跟你做朋友其实蛮好的。也难为你陪我演了这么久,很早以前就知道了吧。”吕诗瑶放下筷子,那口嚼了半天的鱼肉被她呸地吐到了桌子上,皱眉说:“真难吃。” “瑶瑶你……”温雅娴不可思议地看着如同变了张脸的吕诗瑶。 但两个人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都同时忽略了她,而是紧紧盯着彼此,寸步不让。 常青不置可否地耸耸肩:“说吧,三番五次的想把我叫出来,我想你不会就是为了让我来吃顿她做的饭吧。” “瑶瑶,你怎么会跟她认识?你之前……”温雅娴话说到一半被常青打断了。 “你以为你自己万人迷吗?她一直在利用你,你瞎吗?” 温雅娴愣怔了片刻,到底是生活条件上来了,如今的衣着打扮就跟一个华丽的富太太一样,除了脸上的褶皱实在无法掩盖,猛得看上去,还真有几分风韵犹存的感觉。 “瑶瑶,你……”温雅娴一脸被欺骗后心灵备受创伤的表情。 吕诗瑶嫌恶地皱皱眉:“当初我们怎么认识的你忘记了吗?如果你不想讹我的话,我也不可能有机会认识你,咱俩半斤对八两,别在我面前装可怜。” “你……吕诗瑶,你个婊/子!”温雅娴说着就冲着吕诗瑶扑了过去。 常青眼明手快一把把人抓住,用力之大让温雅娴疼的痛叫一声半蹲下来。 “你狗拿耗子……”温雅娴质问的话只说了半句就顿住力气,原本只有他们三个人的别墅,不知什么时候忽然多了几个黑衣人,手里明晃晃拿着枪指着她的方向。 常青也不理她,松开手后定定看着吕诗瑶:“你抓了她也没用,根本威胁不到我。” 此刻那几个拿枪的人已经走到温雅娴身边,枪口对着她的头要把她带走,这时候温雅娴知道怕了,惊恐地抓住常青的袖子:“你们要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青青!青青救救我!” 常青看都不看她一眼,就连表情都不为温雅娴的惊叫和哭喊而有一丝动容,正如她告诉吕诗瑶的那般,用温雅娴根本威胁不了她。 “是啊,我要有这么个妈,她死在我面前,我都不会心疼,你说对不对。”吕诗瑶歪着头俏皮地冲那几个人眨眨眼。 常青听到了身后枪支拉开保险栓的声音以及温雅娴濒死的尖叫。 空气仿佛出现了几秒的凝滞,一种看不见的暗流在其中翻涌滚动,一触即发。 常青看着桌上的菜,忽然拿起筷子随意地扒拉了两下,也不知是菜色太难看还是味道太难闻,她控制不住差点干呕出来。 强行压下那股呕吐欲,然后很是嫌弃地扔掉筷子,轻描淡写地说:“自私虚荣,见利忘义,恩将仇报,抛夫弃子,这种一无是处的废物要着是没什么用。” 吕诗瑶单手撑着下巴歪头观察常青,完全无视早已崩溃大哭的温雅娴,片刻后她裂开嘴角笑了,伸出另一只手对着常青后面轻轻一挥,示意动手。 第58章 山庄惊魂中 ... 傅秋谷捏着手机缓步走出周局的办公室, 他面色如常地回到车里,在关上车门的一瞬间,就连说话都带上了尖厉刺骨的冰碴:“肖文力我警告你, 如果常青受到任何伤害, 我扒了你的皮!” 肖文力听完呵呵一笑, 说:“傅局长言重了,我肯定好好款待常小姐,放心,只要你照我说的做,我肯定保证她毫发无伤。” “你想让我做什么?”傅秋谷警惕地问。 肖文力:“很简单, 麻烦傅局长帮我打听一下押送我大哥的车今天什么时候出发, 走哪条线路, 车上的武装情况。” 傅秋谷:“不可能, 罪犯押送受到严格保密,我如今不在潮海局里,根本打听不到。” “傅局长太自谦了,你有多大能量我是清楚的, 这种小事你随随便便就能打听到。我没空跟你扯皮, 限你在两个小时内将路线以及装载告诉我,否则我可保证不了常小姐的安全。”肖文力说完便挂了电话, 根本不给傅秋谷反驳的机会。 傅秋谷回到周局办公室, 此刻正有几个刑警队员在里面做报告,他为了避嫌,在门口抽了只烟。 这局里上上下下全是熟人, 傅秋谷抽烟的时候,不时有人路过跟他打招呼。 愣神地看着手上那一簇火光,傅秋谷紧抿唇角,眸子里搅动着迟疑挣扎的情绪。 烟燃到一半,他忽然伸手将其在垃圾桶里碾灭,沉着脸走向昔日的办公室。 姚忠臣正在布置警力寻找常青,她身上追踪器信号消失的地方是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郊路段,附近别说废弃工厂了,连个能容人的小村镇都没有,根本无从查起。 “叩叩叩”三声门响打断了他的思路,姚忠臣有些恼地抬起头,却在看到傅秋谷时微微一愣:“你……怎么回来了?” 姚忠臣如今多年媳妇熬成婆成功坐上队长的位置,这其中全靠傅秋谷的极力推荐,所以在这方面他是很感激傅秋谷的,临走了还为他铺路。 但现如今不但没还上这份恩情,连人家媳妇都给弄丢了,此刻见到正主,姚忠臣难免有些尴尬。 “我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你忙。”傅秋谷说着,将兜里的协查调令拿出来给姚忠臣看。 姚忠臣忙常青的事情忙的焦头烂额,所以傅秋谷回来大闹局长办公室的八卦还没来得及穿到他耳朵里,此刻看到临时调令,姚忠臣简直是喜出望外,还以为傅秋谷什么都知道了呢。 基于这个概念,傅秋谷几乎不废什么口舌就从姚忠臣那里将所有事情套了出来,包括董会财的押送路线以及到达时间。 傅秋谷借口从姚忠臣那出来,犹豫了一下拨通了电话。 ………… 常青看着被吓晕过去的温雅娴被两个人拖走,她不自觉地抿了下唇。 “放心,我不杀人。”吕诗瑶站起身,倒了两杯红酒,递给常青一杯。 见常青没接,她也不恼,勾勾唇自饮了一口:“我只想救出我爸爸,力哥可以不择手段,但我不行,我没有任何犯罪记录,不能毁了自己。” 可以说吕诗瑶是非常理智的,她虽然听从肖文力的安排,却头脑清醒,时刻为自己准备着后路。 常青上下打量着对方,心中重新将她衡量了一番,不愚忠,不激进,这就意味着有谈判的可能。 “你有没有想过,要是肖文力的目的不是救你爸爸呢?”常青选择了吕诗瑶对面的位置坐下。 “你是说他想杀我爸?”吕诗瑶撩起眼皮看她,语气淡然仿佛早已知晓一切。 看着她了然的表情,常青心头一凉。 果然,吕诗瑶嫣然一笑:“你不需要在我这儿用什么反间计,我爸活着,我能得到他的财产,如果他死了,也会有人补偿我一大笔钱,我压根不是在帮肖文力,而是帮我自己。所以……”她冲常青聚聚杯:“我们女人就安安静静的呆在这里享受阳光,其余的让他们男人去操心吧。” 吕诗瑶的话里透露出很多信息,第一他俩身后还有更大的背景做靠山,跟之前推测的差不多,董会财知道的太多,他不能出庭受审。第二她自己只是一个诱饵,肖文力的目标其实根本不是自己,很有可能这会儿已经有人用她去威胁傅秋谷了。第三吕诗瑶够自私,只要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她不会管任何人死活。 不能等了,她不想有人用她来威胁傅秋谷,更不愿意她的秋谷哥哥为了她去做什么不好的事情。 常青伸手拿过吕诗瑶之前给她倒的那杯酒,借着弯腰的功夫,她侧目看了看周围,隔壁和门口都有人影,如果她在这个距离暴起去擒吕诗瑶,可能手还没伸过去就被一枪爆头了。 吕诗瑶也是猴精的,她坐的位置四周空旷,没有任何障碍物,常青想找个掩护都不能, 端起酒杯准备抿一口,可在闻到那股浓厚的酒香时,一股强烈的反胃感涌了上来,她再度强忍下呕吐的欲望,目光蓦然闪烁了一下。 若无其事地将酒杯放到自己面前的桌子上,说:“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无论成功还是失败,你都逃不过法律的制裁,至少你软禁了我这件事情现如今可不止一两个人知道了。”她顿了顿,索性敞开了说:“你既然遮屏了这里的信号,就肯定清楚我不可能是随随便便来的。警方执行一个任务绝不会仓促行事,他们想要动一个人的之前,肯定就已经把这个人生平性格研究透了,比如说……你。” 随着常青的话音落下,吕诗瑶的表情也随之微微变色:“你什么意思?” 常青扯动嘴角:“你还有个妈妈和弟弟吧,虽然不常往来,但也仅限于常人眼里,人口普查记录里可什么都瞒不住。” 吕诗瑶眼里有一抹夹杂着慌乱的厉色闪过:“你想干什么?他们跟这件事情完全没关系。” “放心,人民警察按规章行事,从不会对无辜的人下手,但你敢保证肖文力吗?或者是启远,启远家大业大,想要动你家人或许只要动动手指就可以了,别忘了我爸是怎么死的,还有庄廷军……” 在常青提到启远的时候,吕诗瑶紧抿了一下唇,紧接着她便沉默了,眼珠转动,时不时从常青脸上划过。 常青不给她思考的机会,继续道:“我知道的远远比你以为的要多,启远这么大个目标,警方怎么可能注意不到。你虽然遮屏了信号,但这山庄顶着启远名头,简直就是一个亮着红灯的靶子,想不注意都难。你觉得警方能用多长时间找到这里?你不想杀人为的就是给自己一条后路,但我敢保证,你现在只要跨出这道门,你伙同犯罪团伙囚禁人质的罪名就肯定跑不了了,倒时一顿牢狱之灾是必然是免不了的,哦对了,还有私藏违禁枪支弹药。”她说着又指了指藏匿在暗中的那几个人。 吕诗瑶脸色越来越难看,显然她虽然聪明,但常年富足安逸的生活让她缺少了那么一点点警觉,她疏忽的东西足以让她瞬间堕入深渊。 “你在试图激怒我?!难道你不怕我破罐破摔直接杀了你和你妈?”吕诗瑶阴沉着脸,语气中带着恼怒。 到底还是个年轻人,常青几句话就有些沉不住气了。 “你不会。”常青轻轻摇摇头,言语和善道:“你是个聪明人,也是个有底线的人,杀人会彻底毁了你的一生,你不会这么愚蠢。我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与虎谋皮是不明智的,你想救你爸爸,但跟你合作的人却无时无刻不想杀掉他,你觉得你现在所做的一切到底是在救他还是害他?” 常青看着吕诗瑶的眼睛,不躲不避,不卑不亢:“我不管你到底是为了他还是为了他的钱,所有这一切的前提是董会财要活着。他一死,无论是钱还是人,你都会落空,到那时候你也会被他们拖下水成为从犯。可如果你换个角度想,董会财伏法虽然躲不过牢狱之灾,但最起码他还能活着,甚至主动做污点证人的话还会获得减刑。到时候你无论是想见人还是想让他吐出藏起来的那些钱,都有足够的时间。你可以好好想想,怎么做才是对你自己最有利的。” 屋子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仿佛天平在重力的作用下左右轻摆,一边是天堂,一边是地狱,谁也不知道最终这天平到底是会升入天堂还是堕入地狱。 半晌,吕诗瑶忽然嗤笑了一声:“有没有人说你牙尖嘴利?你觉得这样就能给我洗脑,然后让我把你放出去给警察通风报信来抓我?我可没那么蠢。” 她站起身睥睨着常青,冷冷地说:“既然都撕破脸了,看来对你我也没必要以礼相待了,未免你再继续唠叨,我也只能暂时委屈你一下了,放心,等到警察叔叔找到你的时候,我想我已经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话音刚落,两个持枪的男人走过来,架着常青就要往出走。 第59章 山庄惊魂下 ... 常青被迫站起身, 她看着吕诗瑶,神色平静:“我说的是不是实话你自己心里清楚,我来这里不是为惩恶扬善宣讲正义, 所以你是好是坏, 是死是活与我也没有半点关系, 我来只是为了我爸爸,我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吕诗瑶耸耸肩:“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知道。” “但你爸爸知道,肖文力肯定也知道。”常青上前一步,却又被保镖拦了回来。 她也不恼,而是继续对着吕诗瑶徐徐道:“他们想要你爸爸死, 包括肖文力, 而且我敢肯定, 你爸爸一死, 肖文力紧接着就会成为下一个目标,而你……现在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剩下的应该不需要我提醒你了吧。” 吕诗瑶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她之所以做这些, 完全是因为有利可图, 而现如今不仅利图不到,很有可能会惹的一身骚。有一点常青说的对, 她现在知道的这些即能成为自己的保命符, 也很有可能变成催命刀。 两个保镖尽职尽责地拦在常青身前,屋子里出奇的安静,她跟吕诗瑶四目相对。半晌吕诗瑶长出口气, 手一挥,保镖得了令,立刻带着常青离开将她关了起来。 常青也不反抗,她任由两人保镖带着她来到地下室,穿过酒窖就听到温雅娴的哭喊救命声。 门一开,温雅娴立马扑了上来,可在看到下来的人是常青后她愣怔了几秒,紧接着就跟发现救命稻草一般,抓着常青的胳膊求她救救自己。 常青只是跨进门槛站着,并没有走进屋内,轻松甩开温雅娴,半是嘲弄地说:“我也是阶下囚,你求我没用。” 温雅娴微张着嘴,老半天脸上才恍然出现失望的表情,她有些尴尬地松开手后退两步,抬头对上常青的视线,紧跟着后背一凉,下意识又退了两步,直退到墙角距离常青两米远的地方。 院子里的保镖都被告知常青身手矫健鬼的很,可这一路走来这女人都乖乖的跟只猫一样,肩不能挑手不能提,逐渐的押送她的两个保镖就放松了警惕。 俩人把常青送下来后就转身要走,常青甩开温雅娴的纠缠,默然转身微微眯起眼睛。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就在保镖作势要关门的那一刻,离门最近的常青猛地踹了上去。 门扇直接大力拍到一个保镖的脸上,那人登时疼的就捂着鼻子弯下腰。 常青没给他们反应的机会,飞步跨出门槛,反手一肘打在另一个保镖的侧颈上,那保镖被打一个趔趄,欲要掏枪的手为了掌握平衡下意识地在半空画圈。 屋子里响起了温雅娴的尖叫声,常青被烦的直皱眉。 她不敢有任何耽搁,借着这空挡疾步上前,仗着自身灵活的优势蹿到保镖身后,一手挡住对方的反手攻击,另一只手则直接从他腰间拔出枪。 所有的这一切不过十几秒钟,局势却发生了逆转。 常青持枪抵着其中一保镖的头,另一个出于忌惮也不再敢轻举妄动。 “进去!”常青示意两个人都进到屋里,一旁的温雅娴顺着墙根往门口溜,跃跃欲试的想要跑。 “回来!”常青皱眉吼她。 被常青刚才的身手吓到的温雅娴立马窝成了一只鹌鹑,哆哆嗦嗦地哭:“青青啊,我是你妈妈啊!妈妈什么都不知道,妈妈没想要害你啊……” 常青懒得跟她废话,冷冷冲她道:“这俩人身后有手铐,去把他俩铐起来。” 温雅娴嗫嚅着不敢动,常青沉着脸喝她。 “常小姐,你这样是没用的,这庄园围满了人,你根本逃不出去。”一个保镖在被拷上的时候说。 都是打工挣钱的,保镖也是人,这种场合没必要跟自己的命过不去,所以这俩人还算配合。 常青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嘴角勾了勾,说:“谁说我要逃了。” 保镖:“……” 这房间应该是个设备间,乱七八糟的管子和设备占据了这里一半的空间。 将两个人都铐在一根通长的铁管上,常青将一把枪拆散架了扔在角落,想想不放心,又捡起弹簧装兜里带走,另一只枪自己则揣了起来。 这个时候常青很庆幸自己在国外的时候因为好奇学过射击和组装枪支。 不过学过归学过,她拿枪只是为了防身,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用。 刚迈出房间,忽然身后响起脚步声,温雅娴那唯恐被落下的急促声音响起:“青青,带上妈妈,妈妈求你了,带上我。” 常青皱眉回头看她,目光冷冷的。 温雅娴脸上讪讪,她动动唇:“妈……我知道以前是我对不起你,可我毕竟是你……你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我死在这里呀。” 被常青看着,她连妈都不敢自称了。 “我就问你一句,当年我爸到底是因为什么死的?”常青紧紧盯着温雅娴的眼睛,目光阴戾,仿佛只要温雅娴说一个字的谎话她就立马转身走人。 “我……我真不知道。”生怕自己被丢下,温雅娴表忠心似的急忙哭着说:“但当年庄廷军跟我说你爸贪污公司里的钱,说他早晚会进去,到时候肯定会牵连到我,我……我信了。他还说你爸手里有一些文件他想要,说这些文件能换一大笔钱,但你爸傻,握了手里不肯拿出来,庄廷军让我帮他……呜呜呜,青青,我也是为了这个家着想,我不能让你爸毁了我和你,我想过好生活,我……” “闭嘴!”常青发现自己如今的涵养不是一般的好,竟然没当场一枪崩了这女人。 温雅娴被她一声喝止震的浑身一颤,泪流满面的闭嘴,然后小心翼翼地看向常青。 常青:“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庄廷军要的文件到底是什么?你真信我爸贪污?” 温雅娴呐呐两下,不吱声了。常青也不说话,只冷冷看着温雅娴,半晌后她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青青!青青!我说我说!”温雅娴急忙上去拉住常青,哭的泣不成声:“我……我对不起你爸爸……” 当年温雅娴和庄廷军勾搭成奸,起初跟她说一样,庄廷军告诉温雅娴常勇贪污,但后期随着俩人越来越情投意合,庄廷军也对温雅娴和盘托出。 他告诉温雅娴,常勇不识时务,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早晚会出事,甚至就连那场导致常勇不能人道的车祸也都是这人一手策划的。而温雅娴则连犹豫都没犹豫一下,直接站队到了庄廷军那边,帮着庄廷军找出常勇收集的那些犯罪证据,彻底把常勇推到了死亡的深渊边。 就在温雅娴做着跟庄廷军远走高飞的美梦时,她却那么眼睁睁的看着常勇被庄廷军杀死,似乎被安排好的一般,常勇一死,庄廷军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就连警察都没查到这人的踪迹。 直到这个时候温雅娴才知道自己被耍了,从始至终她就是被庄廷军利用的工具,如今再没有任何价值,如同抹布一般被丢弃在原地等待法律的制裁。 原本就恼羞成怒惊恐万分,她试图利用女儿来脱罪,却不料向来言听计从的女儿却临时反水,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而温雅娴则将全部的怨恨都发泄到了常青的头上。 当年常勇确实贪了,公司走私这件事瞒得过谁都瞒不过财务,董会财用钱财收买他的同是也用家人的安慰来威胁他,所以当时主管财务的常勇只能选择妥协。 但他没有坐以待毙,而是暗中收集董会财走私的证据,他怕有一天祸及家人的时候能拿来反击,或者如果收集到足够搞垮董会财的证据后就直接交上去,到时候自己算是自首还能少判几年,更重要的是一劳永逸,家人也能安全。 他盘算的很周全,一切都是为了妻儿着想,却不料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多年苦心经营,却被自己的老婆卖了个底儿掉,包括自己的一条命。 常青第一次有了想杀人的冲动,她红着眼珠,手几次想去摸腰间的枪,可最终她还是忍了下来,拳头紧握到指骨惨白。 弑母,她做不到。 “……今天我最后一次帮你,从今往后,我常青跟你温雅娴没有任何关系,你欠我爸爸的这辈子,下辈子都换不清!你没脸还,更不配还!”说到后来,常青终于没忍住落下泪来,这个被他爸当公主一样宠着爱着的女人,却有着一颗比蛇蝎还恶毒的心,她为他爸不值。 女人坐在地上懊悔的哭,这是常青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悔恨这种表情。 就连被锁在一旁一直不说话的保镖,这会儿看向温雅娴都是满眼厌恶和嫌弃。 常青把温雅娴安置在一间检修房内,再三告诫她不许出声,否则后果自负,然后门一反锁离开了。 而温雅娴因为内疚和害怕则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有,从始至终乖乖点头,带着皱纹的眼睛里满是不安和惊恐。 常青站在门口顿了顿,擦擦眼泪然后深吸一口气,顺着过道来到前厅。 这应该是另一栋别墅,这院里有监控,但房间里没有。如果没估计错的话,这会儿肯定有人跟傅秋谷联系上了,虽然不知道会让他干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常青目前最需要的不是离开这里,而是想办法找出肖文力的藏身之处,这人是个定时炸弹,不挖出来早晚要出事。 可在她靠近吕诗瑶所在的别墅时,却看到一辆车送别墅开出来,直奔园区大门而去。 吕诗瑶走了,确切的说是跑了,应该是常青之前的话刺激到了她,让她有了急于脱身的想法。 想要擒住吕诗瑶的想法落空了,常青思量了一下,然后转身往回走。 第60章 行动 ... 她不能硬碰硬, 不仅仅是对方人多,她现在的身体可能也不允许。 轻轻摸了摸肚子,她虽然不太确定, 但小心一些终归是对的。 重新回到关押那两个保镖的房间, 看到她回来, 保镖愣了愣。 “告诉我,现在园区哪里能出去?”常青站在门口也没用枪,就那么平静地看着保镖。 两个保镖对视一眼,然后其中一个说:“我可以告诉你,但我不能给你带路。”开玩笑, 不被发现还好, 被发现了有他受的。 保镖提供的道路算是一条员工通道, 平时垃圾车会从这边走, 但如今园区还未正式开业,所以这条路临时作为渣土车的出入口,工程肥料全都从这边拉走。 这里还得说吕诗瑶,到底是温室里长出来的花, 她太高看了这群保镖, 更低看了常青的能力。 以为能为她卖命的保镖其实就是拿着高额工资的保安,大难临头各自飞, 为了保命分分钟能卖了她。 这帮人似乎是吕诗瑶临时用钱砸来的, 所以守卫的非常不尽心,常青几乎没费什么劲就从后门小路溜了出来, 她顺着墙根游走, 试图找到一辆车或者任何什么代步工具,可放眼四周却一无所获。这时候外面的温度不高,常青为了活动方便没穿什么厚实的衣服,所以这会儿给她冻的上下牙都开始打颤。 正在她考虑要不要回到山庄里头弄辆车的时候,忽然听到不远处有动静,她猫腰钻进墙垛和矮灌木丛的夹角内,不一会儿视线之内就出现了一辆车子,很普通的黑色商务车,甚至灰扑扑的看着有些旧。 而就是这么一辆车,却让常青看到了希望,因为车子开的不快,所以他看清了车里的人,竟然是郝峰。 但她不敢掉以轻心,说实话,跟郝峰只接触过几次,所以她并不了解郝峰,尤其是在这种敏感特殊的时刻,看到这个人,她心中是存疑的。 为什么郝峰会在这里,车子开的这么慢,是来接她的还是在巡视 就在这时,她看到郝峰停了车,然后坐在车里似乎在打电话,常青注意到他停车的时候特意找了个相对隐蔽的位置。不过这山庄太大了,而吕诗瑶找的那些保镖真的很不上心,所以这个类似乎荒山后脚的地方根本不可能有人来。 常青蹲在暗处仔细观察,趁着郝峰在打电话分神的间隙,她悄悄摸出枪猫腰一点点靠近。 “不行,正门那边信号完全被屏蔽了,估计半个山庄都打不出电话,我已经在这边绕半小时了也没发现什么,我准备一会儿进去看看。”郝峰用脖子夹着电话,两只手夜不闲着,抓了双黑手套带上,然后又从车座底下翻出一把匕首。 “……我知道,你判断的没错,她应该就在里面……不用跟我道谢,是葡萄很在意她,所以我才同意来的……行,我……” “别动!”还没等郝峰说完话,忽然一只冰冷的枪筒抵上他的额头。 郝峰心中骂娘,大意了,这山庄他绕了三圈,都踩好点了就这里没人最好突破,可谁知道就分神两分钟,竟然被人抓了个正着,这要是让人知道了,他老脸都得丢没了。 思绪转瞬即逝,紧接着他就发现声音似乎是个女的,撇了一眼后视镜,他差点笑出声:“他娘的,吓死老子了。”这句娘他还是没憋住,刀都握手里了,差点扎出去,一点都不夸张的说,真吓出他一身冷汗。 他也没关一脸警惕虎视眈眈盯着他的常青,而是如释重负地长出一口气,笑着对电话里说:“放心吧,人找到了……好,我知道……”说完他依旧保持着歪脖子夹手机的动作没动,怕一动着虎丫头再给他来一枪。 “接电话。”他耸耸肩膀,事宜常青拿电话。 常青被她耸愣了,本来她还想绷着脸审问一下呢,结果人家似乎压根没把她当回事。 “啧,接电话啊,赶紧的,你以为跟你过家家呢。”郝峰这人平日里一派绅士样子,但上位者做的时间长了,周身那股威严的气场一旦散发出来还是很唬人的,比如像常青这种没见过世面的。 常青被他唬的一愣正,下意识地去接手机,电话那头熟悉到让人踏实的声音传来,她觉得要不是有外人在,自己能当场哭出来。 “宝贝儿是我,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傅秋谷的声音有些急促,似乎是在赶路。 “秋谷哥哥,我没事,放心吧。”常青的声音瞬间软了下来,颤颤巍巍听着可怜兮兮的。 傅秋谷声音低沉了下来,柔软地说:“那就好,宝贝儿听我说,马上跟郝峰离开,他会带你到安全的地方,马上,我还有事先挂了,保护好自己记住了吗?” 随着常青的应声,傅秋谷那边仓促地挂了电话。 常青反应很快,知道是虚惊一场之后,她迅速钻进车内,郝峰一脚油门杀了出去,完全不似刚才那种慢慢悠悠的样子。 郝峰打了个电话示意人找到了,让他们原地待命,一会儿配合警方行动。 直到此刻,常青才发现,随着他俩离开,身后不远的地方陆陆续续从胡同或者拐角地方开出车来,缓缓向山庄靠拢。 常青抿了抿唇,终究什么也没说,任由郝峰开车将她带走。 路上郝峰大致给她讲了一下事情的经过,他也是两个小时前接到傅秋谷电话的,当时他人就在潮海,为的是跟乌吉木的家人见面。 在听说常青出事后,乌吉木一蹦三尺高,一边嚷嚷警察都是废物,一边撸袖子就要去找人。郝峰好说歹说才把人拉住,原本他是想派个靠谱的人来办这件事的,可瞅着乌吉木那一脸“你不去我就不跟你过”了的表情,郝峰也只好亲自上阵了。 郝峰当过兵,当年特种部队还点名要他,结果他仗着年轻耍驴脾气,被提前转业到了地方上,再后来就是他们郝家的豪门狗血剧连续上演,郝峰也从一个前途大好的军官出溜成了一个养马的农场主。 不过话虽这么说,但郝家的能量在,后期郝峰表现也不错,在同辈中也是颇有威望的,尤其是那种亲民绅士做派很得人心。 按照傅秋谷的话来说,他们俩都互相知道对方的底细,尤其是傅秋谷,他清楚郝峰具体有多大能量,想要顺利救出常青,郝峰要比官方的人好使。 却没想到绑匪不专业,而常青又太过精明,一场绑架最终落得让人质从容溜走的可笑局面。 “秋谷哥哥在哪?”这是常青现如今最关心的问题,当时电话挂的匆忙,她根本来不及询问更多,但话语里听得出傅秋谷肯定有事。 “我不知道,我的任务只是带你回去。”郝峰专心开车,他都没想到救常青竟然这么容易,他都准备好要恶干一场了,来之前还松了松筋骨,结果白激动了。 “手机借我一下,谢谢。”常青冲郝峰接手机,然后直接打给了周局。 “是我,常青……我没事,你们现在马上定位我的跟踪器,那东西现在在吕诗瑶身上,别让她跑了。”之前跟吕诗瑶假装好姐妹的时候,常青趁机将被屏蔽的跟踪器粘在了吕诗瑶身上以防万一,没想到真派上了用场。 常青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大致讲了一遍,接下来警察要做什么就跟她没多大关系了,她更担心的是傅秋谷,她不清楚肖文力会让傅秋谷做什么,而傅秋谷现在正在做什么。 他这么问周局,周局却跟她说让她先回来,有什么话回来再说。 常青原本就悬着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怀着一腔忐忑回到局里,迎面撞上了疾步跑来的乌吉木。 “我的老天爷,你有没有事?受欺负了吗?”乌吉木跟个老妈子似的,絮絮叨叨地从上到下扒拉常青,恨不得把衣服都掀起来看看。 常青的心思有些乱,她匆忙回答完乌吉木的问题之后先去把枪交了,然后直奔局长办公室。 答案比她预料的能好一些,但也让她更不放心起来。 傅秋谷没有做什么违背法律的事情,当时常青的位置基本上被确定了下来,但傅秋谷这边为了能稳住肖文力,不能亲自去救常青,所以他第一时间给郝峰打了电话,希望有他的帮助能更能保证常青的安全。 而他则利用这次机会实施一次反抓捕,至于具体的行动方案常青则打听不出来任何消息,不过这次是肖文力,或者说他身后的启远集团的垂死反扑,可想而知其危险系数有多大。 就连郝峰都没闲着,直接给他爹打了电话,这使得这次任务的批复几乎是走后门式的速度,不仅特警,就连武警都被调了过来。 第61章 等待 ... 没有任何消息的等待是漫长而焦急的, 在这期间,常青接到了傅秋谷母亲张竹君的电话,由于她身份比较敏感, 所以不方便出现在这里。 电话里她似乎很清楚事态的发展, 劝慰常青别着急, 现在上头很关注这件事情,傅秋谷一定会没事,还知道常青被软禁过,直说没事就好。 往常傅秋谷不是没执行过任务,张竹君也很识大体, 不仅不拦着, 还教育儿子身为公仆要尽职尽责。但这次不太一样, 她知道的消息比较全面, 明白这案子牵连的有多广,涉及的有多深,境内境外,从上到下, 如果全翻出来, 估计就连他们系统都得动上一动。 所以就算电话里没说什么体己的话,但从话音里仍旧能听出对儿子的担忧。 而与此同时, 傅秋谷的父亲傅祥邑也亲自跑了过来, 他脸色不大好看,当初他就不太乐意儿子当什么警察,家里现成的买卖, 犯不上去遭这个罪。更何况这次还是常青自作主张先跑来协助什么任务,导致儿子也被拖下水,他心中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埋怨的,但也没说,就是一直沉默着不太爱说话了。 如果是往常,周局肯定是安抚家属,然后让家属回家等消息,可傅祥邑不一样,一来普通人家也不可能得到这种内部消息,二来傅祥邑仗着老婆跟周局是多年老友,级别还比周局高那么一点,所以愣是赖在了这里,非要看到人平安了才行。 常青心里也是内疚的,当初为了以防万一给傅奇谷留了点线索,那是怕真出了什么事,傅秋谷查起来没有头绪。 傅秋谷作为一局的副局长,以他的工作性质其实根本离不开当地,常青也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走后门给自己办了个协调,紧跟着也杀回了潮海。 人没事还好,如果有个三长两短,她怎么跟傅秋谷的父母交代,怎么过得了自己心里那道坎。 忽然她想到什么,然后起身走出警察局,一头钻进了不远处的一个药店里。 其实在回潮海之前她就有那么点预感了,月经推迟一周就已经让她心生忐忑,但当时已经答应了周局,而她也想让这件事有个了解,所以安慰自己想多了,可能是最近压力大所以内分泌紊乱。 坐在警察局的洗手间的隔间里,常青看着试纸上面鲜红的两道杠,之前的预感成真,说不出该哭还是该笑。 这孩子来的有点不是时候,导致她束手束脚生怕有个好歹,现在更是得安安静静坐在局里等待消息,帮不上半点忙。 出任务跟着去帮忙?别想了,就算周局同意,傅秋谷知道了也会被气死的。 呸呸呸!生死不忌,生死不忌! 常青从洗手间出来,拐过走廊回到局长办公室,却发现屋里围了几个人全都一脸凝重,尤其是傅祥邑,脸色青黑,沉的能滴出水来。 常青心里咯噔一下:“周局……”她都不知道自己说出话的时候,声音是发颤的。 “常青啊……”周局拧眉看了一眼傅祥邑,然后又对她说:“秋谷追捕肖文力进入卉山失踪了。” 卉山是哪里常青不知道,但她脑子里却一直转着“失踪了”这三个字。 她嗫嚅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要说什么,脑子空的一敲就响,又似乎被塞的满满的,撑的生疼。 也许是她的表情太过可怕,就连一直沉着脸的傅祥邑都走上前,在她手臂上搓了搓安抚道:“没事的青青,没事的,咱们一起等,一定会有消息的。” 常青呆呆地转过视线,她好像说了句“卉山在哪?” 周局用眼神示意身后的人把门关上,他怕常青受刺激发起疯来,到时候动起手来指不定是个什么结果呢。 常青只觉得耳边一直有人在说话,但说了什么她没听进去,紧接着就是一片混乱。 吵嚷声,摔打声,桌椅倒塌的摩擦声,应该是有人来抓她了,但是她感觉不到疼,她脑子里就想着卉山在哪,她怎么就不知道呢?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不直接去找傅秋谷,为什么当初不跟他商量一下就自作主张答应周局…… 乌吉木听到消息跟着郝峰到局长办公室的时候,就看到门口乌泱泱围了一堆人,但是没人看推开门看,只扒在门口听,老远就能听到里面的打架和高声劝阻的声音,其中包含着几声情绪不一样的“常青你冷静!”,紧接着就传来常青的一声凄厉尖叫。 郝峰一脚踹开门,乌吉木被他牢牢护在身后,眼前的景象让人惊呆了,堂堂局长办公室一片狼藉,四五个大老爷们脸上都带着伤,常青正被两个警员强行摁着胳膊,另外两个警员摁着腿爬在被踹歪的沙发上。 “青青!”乌吉木一把将郝峰扒拉开,跑过去对着那四个人就是一顿拍,嘴里叫嚷:“放开放开,快点松手!” “青青啊,你要冷静,我都相信我儿子肯定没事儿,你咋就不听劝呢,你现在跑过去什么忙都帮不了,万一你再出点事,你让我怎么跟秋谷交代,怎么跟你爸爸交代!”傅祥邑这会儿也不拿乔了,撸了裤腿子蹲在地上好言相劝。常青的表情太可怕了,木着脸就是蛮横的往出冲,打人也直接往脸上,眼睛上杵,你瞅给那几个小警员打的,啧啧! “青青!青青!你没事吧!”乌吉木跑过来抱住常青顺毛。 力气发泄完了,脑子也冷静了下来,四周开始有声音灌进耳朵,乌吉木带着哭腔的声音尤其明显。 “你们有病啊!有这么对小姑娘的吗?你看给她掐的都紫了,会打架了不起啊!做警察有理啊!你信不信我投诉你们!” 几个警员捂着被挠破的脸和熊猫一样的眼睛委屈巴巴地看着周局。 常青战斗力强是原因之一,他们不敢下狠手也是真的,周局一面嚷嚷着把人控制住,一面嚷嚷着轻点慢点,而且人家老公公也在旁边看着呢,边劝还边让他们别把人打坏了,他们这活儿干的是里外不是人。 知道手下人委屈,周局无奈地摆摆手让他们先出去。 乌吉木不管那些,她只顾着常青,摸摸头低声劝慰,郝峰消息灵通,傅秋谷的事情她也知道了。 常青还是呆呆地趴在沙发上,一直保持着之前的姿势不说话,乌吉木劝了半天后她在微微皱起眉头,忽然蜷起了身子,对乌吉木轻声道:“送我去医院。” “什么?”乌吉木劝着正起劲没听清。 “去医院,马上!”常青说着眉头越拧越紧,身子弓成了一只虾米。 “葡萄!”忽然郝峰叫她,然后下巴点着常青示意。 乌吉木抬头,猛然就看到常青下半身缓缓映出鲜红的血来。 “啊!青青你!”乌吉木当下就慌神了:“救护车,赶紧叫救护车啊!” 这是屋子里的人也看到了情况,傅祥邑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脸惊讶的赶紧打电话联系医院。 “来不及了。”郝峰说着,直接两步上前抱起常青,说:“开我车去。” 确实,现在等救护车来还不如自己开车去快。 “去二院!”傅祥邑挂了电话嘱咐郝峰。 郝峰一点头,疾步往出走。 常青就觉得肚疼,她忽然开始害怕,怕孩子有个三长两短。 她抓着乌吉木的手,眼泪就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嘴里喃喃地说:“葡萄,孩子不能有事……” 乌吉木:“……你个死丫头,你明明知道怎么还作!你还打架,你怎么不上天!怀孕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怎么就不告诉我!”乌吉木说着也哭了,抱着常青不停地安抚她后背。 常青发疯她是能理解的,常青爱了傅秋谷这么多年,如今两个人在一起挺不容易,爱人出了这种生死未卜的事情,常青只要爱他就不可能保持理智无动于衷。 “我知道,我告诉自己要小心的,我跟自己说了绝对不能再涉险的,可是我控制不住啊葡萄,我怕秋谷哥哥万一……”常青说的泣不成声。 “我明白,我明白,我都明白,别哭了,你要放松,情绪不能再激烈了,你得为孩子着想。”乌吉木帮她擦眼泪,期间觑见她身下的血好像映的幅度慢了。 周局要坐镇,所以车里此刻只有常青,郝峰,乌吉木以及傅祥邑四个人。 郝峰的表情不变,一直沉静地把车开出飞机的效果,但傅祥邑可坐不住了。 刚刚看到常青下身出血就觉得要不好,到底是过来人,一下子就想到了怀孕上,但他作为一个“准”老公公,此刻守着“准”儿媳妇有点不太方便,所以他趁这个时候给张竹君打了个电话。 “要我说你什么好!你就眼睁睁看着那么多人欺负青青!”张竹君大致听了傅祥邑叙述的过程,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开骂。 傅祥邑跟他媳妇也真是没脾气,这件事他也有点理亏,只能摸摸鼻子说:“我也不知道她怀孕了啊!” 张竹君更火了:“意思是她没怀孕就能被打吗?” 傅祥邑百口莫辩:“不,不是那个意思,你说你……” “行了行了,我懒得跟你废话,我告诉你老傅,青青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有个好歹,我跟你没完!”张竹君咔哒一声挂了电话,然后疾步出了办公大楼直奔医院。 傅祥邑无奈地挂了电话,再看看后座脸色煞白哭成小泪人儿的常青,他心里这个愁啊…… 常青积极配合检查,一脸担忧地看着给她做B超的大夫,又可怜巴巴地盯着她的主治医生,一直到回了病房,她白着小脸满是无助地看着所有人。 好在检查结果是理想的,动了胎气,虽然很危险但好歹是保住了,但后遗症也是有的,胎位不稳很容易再出问题,常青从今以后只能静养,少运动,少走路,直到胎儿四个月以后稳定了才行。 傅祥邑被撵走了,乌吉木去给常青准备住院用的生活用品,张竹君坐在病床边,拉着常青的手问她肚子还疼不疼了,想吃什么,对于她之前的这通折腾只字未提。 “阿姨……”常青看着张竹君,脸上难免有些愧疚:“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自己怀孕的,要是早知道的话,我肯定不会这么做。” 张竹君拍拍她的手温声安慰道:“别多想,阿姨没有怪你,阿姨知道你孝顺,想给爸爸报仇将坏人绳之以法,这个想法阿姨理解,你瞒着小谷也是不想他涉险。小谷现在的处境都不是我们愿意看到的,虽然我常说他是警察是公仆,但他也是我儿子,我跟你一样也很担心。不过我相信他能保护好自己,我的儿子,没那么孬,你也一样,你现在肚子里还怀着一个,更得照顾好自己,等小谷回来告诉他要当爸爸了,让他开心一下。” 常青很是动容,她知道张竹君最初是不太看好他俩的,但最不喜她的时候也没有恶言相向,最多眼不见为净,如今更是加倍的关怀她,常青心中说不出的感激。 到底是伤了元气,聊了没一会儿常青的困意就上来了,她再三嘱咐张竹君,有了傅秋谷的消息,无论什么时候一定要叫她,见对方无奈地点头同意了,她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常青以为她醒来以后就能听到傅秋谷的消息,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三天了,仍就没有半点音信。 原本还能劝她两句的张竹君和乌吉木都开始渐渐不说话了,沉默预示着一种最坏的可能。 第62章 END ... “在搜山了, 已经搜三天了,可卉山太大了,哪能这么两天就搜便呢, 再等等, 再等等。”乌吉木送饭的时候依旧是这句话。 常青什么也不说, 低头沉默地吃饭,乌吉海参汤是孙阿姨亲手做的,常青吃的出来,这也算是孙阿姨的拿手菜,但此刻常青只是机械地喝着, 嘴里寡淡无味。 她需要营养, 需要体力, 需要让元气恢复, 需要让肚子里的孩子健康。 乌吉木看着常青一勺勺往嘴里塞饭菜,都不怎么嚼就往下咽,心中不落忍:“你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我去买给你,小四月家的轻芝士蛋糕?” 常青摇摇头, 有点艰难地咽下一口饭, 说:“孙阿姨做什么我就吃什么,她做的最有营养。” 乌吉木无奈摇头, 转身从小冰箱里取出切好的水果缓温, 饭后半小时要吃的。 就在这时,病房门突然被打开,郝峰两步跨进来, 看着被惊动的乌吉木以及还在低头吃饭仿佛没听到他动静,但手却明显抖了抖的常青,他抿了下唇,脸色始终沉沉的,没什么表情。 这几天郝峰一直在帮着寻找傅秋谷,每天晚上都会来报个到说下消息,但今天不仅大白天回来,进门时就连脚步声都急促了两份。 常青紧紧握着汤匙,她不敢抬头,不敢去看郝峰的表情,她害怕从他眼中看到怜悯,无奈等任何负面情绪。 乌吉木也察觉到了不对劲,郝峰抿着唇,表情严肃:“你……怎么回来了?” 郝峰看了看常青,半晌说:“人找到了。” 常青还是不抬头,但手却开始发抖,汤匙打在饭盆边发出让人心慌的声音。 “放心吧,人活着。”郝峰的一句直接将常青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他迎上常青猛然抬起却早已泪眼朦胧的双眼,继续说:“他俩陷进山坳里了,肖文力死了,傅秋谷还活着,只不过身上有枪伤,还伴有多处骨折,人已经送去急救了,就在五楼。” 常青的呼吸越来越粗重,明显是情绪激动,脸都泛起了不自然的潮红,眼珠子更是染了血一般骇人。 “青青,青青你冷静,人这不是找到了么。”乌吉木拉着常青的手,不停地抚摸她的脸颊,头发。 常青闭上眼睛深呼吸,眼里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大概过了能有两分钟,才缓缓睁开眼,直到这时那目光中才多了几分生气和神采。 她转头看向乌吉木,忽然一下子就控制不住地“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乌吉木急忙把人抱住。 整整半个小时,常青哭的呜呜咽咽,嘴里还不停地碎碎念着,这么多天的提心吊胆总算有了着落,常青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这么脆弱,哭的跟个傻子一样,鼻涕蹭了乌吉木一肩膀。 手术室外乌泱泱围了一堆人,除了周局和姚忠臣等一些同事外,还有傅祥邑夫妇,甚至就连聂元同和白川都来了。 知道傅秋谷失踪以后,聂元同和白川也都出钱出力地帮忙,聂元同更是守在卉山下的临时基地里等消息。 当看到常青过来时,张竹君第一个走上前拉住她,说:“你怎么过来了,我让小郝告诉你可不是为了折腾你过来,小谷这手术指不定什么时候完事儿呢,你在病房等着,等他出来了我去叫你。” 张竹君明显憔悴了很多,人瘦了,眼底蔓上青色,脸上的皱纹都跟着深了几分。 “放心,小谷就是受了点伤,医生说问题不大,你别跟着着急。”这话纯属瞎扯,她不知道郝峰已经把情况跟常青说了,生怕常青一着急再动了胎气。 常青也不好揭穿她,只是点点头说:“阿姨,让我也守着吧,心里踏实。” 虽然人找到了,但善后工作还有好多,周局不能多待,只好带着姚忠臣和几个手下先离开了,临走时随着张竹君千叮咛万嘱咐,傅秋谷出来了一定要告诉他。 聂元同傅秋谷的发小,他自然会等到最后,但白川却不需要,看一切都那排妥当以后,他边跟傅秋谷的父母告辞了。 走到常青身边时,他顿住脚步,迟疑了几秒,最终抬手拍拍她肩膀,说:“他这人命硬,会好的,听说你有了,恭喜。”他说完后也不再跟常青寒暄,转身离开了。 傅秋谷的这个手术做了十六个小时,但手术灯灭了以后却只看到了主治医生。 医生说手术很成功,人直接从通道送去重症监护室了,再观察24小时,如果情况稳定就可以转入特护病房,到时候就能看到人了。 这24小时对于常青来说格外漫长,为了身体,她强迫自己入睡,可越是这样就越睡不着。 天不亮她就一个人溜溜达达去特护区等着了,因为她不需要24小时陪护,所以一到晚上她就把人都遣回去了。 病房上了锁,她求了看门人好半天才得到通融。 坐在重症监护室通往特护病房的必经之路上,常青透过门上的玻璃木然地看着对面那个躺在病床上人事不知的陌生人,一旁的护工趴在一边早已呼呼大睡。 医院不同于其他地方,即便是这个时间,这里依旧有人往来,走路声,低声交流声,以及监护仪器的“滴滴”声蔓布在整个充满消毒水味道的空气里。 知道天亮了,乌吉木急三火四的找过来,她在恍然发觉自己在这里坐了好久。 “我一看你不在病房,一猜就是跑这儿了。”乌吉木也不埋怨,而是提着手里的保温瓶说:“吃点饭吧。” 看着常青从善如流地结果早饭开始吃,乌吉木忍不住又说:“傅叔叔跟这里的院长是老朋友,郝峰也请了教授过来,这么多专家保这傅秋谷,一定不会有事的。” 常青点点头,咽下一口海参粥说:“我知道,不过我就是睡不着,看不见他我睡不着,可能看见了我就更睡不着了。”她说着有些疲累的揉了揉太阳穴。 她什么都懂,也尽可能按照正确的方法来做!可没用的,她心是燥的,连眼睛都闭不上。 乌吉木无奈地捏捏她的手腕,好看的眉毛拧成了一团:“我打听过了,他大概中午才能出来,吃完饭我们去休息一会儿吧,老这么坐硬凳子也不行。” 常青想了想,摇摇头,说:“算了吧,我坐不住,万一他早出来了呢,我想第一眼看到他。” 傅秋谷被推出来的时候,张竹君和傅祥邑也在边上,就连聂元同都在。 人瘦了,虽然只短短的四天,人却明显瘦了,脸色也不好看,蜡黄蜡黄的,胡子拉碴,闭着眼,被子下伸出好些不知名的管子。要不是胸膛随着呼吸有微弱的浮动,光看这人外表,真的跟死了一样,忒吓人。 常青眼泪含眼圈,生硬克制自己别哭出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孕的原因,她发觉现在特别感性,跟个小哭包一样。 虽然平日里张竹君对儿子要求高,也常把提高觉悟放在嘴边,但到底是亲儿子,看到傅秋谷时,再强势的人也瞬间萎了。她此时就是一个普通母亲,满脸写着心疼,轻轻摸上儿子的脸,手都是颤抖的。 医生说傅秋谷到现在没醒主要原因还是之前失血过多,身体出现自我保护的应激反应,只要身体机能调整回来人就会醒,预计也就这一两天。 常青一直站在远远的地方看着,直到专业护工来把所有人撵走,要求只留一个家属陪护时,常青不顾所有人反对,硬是留了下来。 “我身体没事,在哪坐着都是坐,放心,有崔师傅,我什么都不用干。”崔师傅就是请来的专业护工。 待所有人都离开,崔师傅很专业地打了温水给傅秋谷擦身子,调试仪器,并且一边给常青将护理的注意事项,像傅秋谷这种受了重伤的,后期调养非常重要。 常青跟个受教的小学生一样认真听着,不时还问东问西。 崔师傅把傅秋谷收拾利索后,拿着他换下的衣裤去洗了,屋子里只剩下常青和躺在床上的傅秋谷。 “你看有多少人关心你,大半天过去了,我才跟你能单独待会儿。”常青拉过凳子坐下,去抓傅秋谷的手,一个人碎碎念:“有件事我在想是现在告诉你还是等你醒了再说,你说我要是现在告诉你,你能醒来吗?” 常青微微倾身在他脸上亲了亲,然后对他耳语道:“秋谷哥哥,你要做爸爸了……” 说完后她就盯着傅秋谷的脸看,尤其是眼睛和睫毛,但很遗憾,没有任何动静。 常青撅起嘴不大高兴地说:“我还以为你能高兴的蹦起来呢。”她说完起身坐到床边,拉着傅秋谷没有扎针的手放到自己肚子上,又笑了:“你说等我俩结婚的时候,我是不是得挺个大肚子啊,啧,怎么办,穿婚纱不好看啊。” 她跟个小机关枪一样,只要崔师傅闲下来,她就抓着傅秋谷不停说话,说到后来崔师傅都听不下去了,腻的鸡皮疙瘩直往下掉,索性不需要照顾的时候他就直接躲楼道门口坐着去了。 太阳落下又升起,常青也不回病房,就在陪护床上睡,她让崔师傅把两张床并起来,晚上睡觉也拉着傅秋谷的手。 “秋谷哥哥,今天阴天啊,天气预报说有雨夹雪,看着这天气,我就忽然这么想吃麻辣烫了,结果大夫说我暂时不能吃辣,我就说我要清汤的,你知道他说什么么,他竟然直接让我回家鸡汤煮白菜,说有营养,那能一样么,垃圾食品的乐趣做医生的永远不懂,还有昨天……” “好吵……” “我买了袋泡面……” 常青愣怔地站在窗前不敢回头,直到她清晰的听到傅秋谷在他身后低声说:“泡面也没营养,我儿子不爱吃。” 崔师傅去给俩人买午饭了,不知道傅秋谷是什么时候醒的,也不知道他躺在那里听了多久,常青在回头看他的时候,对方目光清明,嘴角含着笑意。 一切犹如恍若隔世,常青感觉自己眼睛热热的,但脸上却凉凉的,心里暗骂自己小哭包。 “哎,傻啦。”傅秋谷裂开嘴笑了,但明显感觉他还是有些虚弱。 他伸出一只手拉过哭成鼻涕虫的常青,缓慢而温柔地说:“要是下个月办婚礼的话,你应该还能穿的下婚纱,放心,我一定会让你穿得美美的嫁给我,毕竟我这么帅……”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