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腺体沉睡ABO》来自www.wshlou.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腺体沉睡ABO》作者:大号美少女 文案 他只想要个情人,于是我学着做个情人 2.17 重点补充,攻可以骂,别在我文下满嘴脏话。 有简介,确定受得了再看,不行直接去看别的,啥都不必告诉我 风流纨绔略渣(未必)总裁A 严谨单纯执着(不贱)教授O 不换攻没渣到那地步,不be,不必有此类期待 卓言看上了致力于腺体药物研究的年轻教授沈培风,用尽手段赞助实验百般追求 沈教授以为他们在恋爱,人生第一次动心全情投入,结果却发现卓言只需要一个情人 在还爱着的时候,沈教授开始认真思考如何做一个合格的情人 当他开始像情人一样乖巧讨好不粘人的时候,卓言却觉得越来越生气。 轻度火葬场,睡前小故事。 第1章 序幕 “沈教授您是腺体药物研究方面最年轻的专家,可以讲讲这次的成果吗?” “在前期调查数据过程中,我们发现,一部分Omega人群,也有少数Alpha,曾经表达过深受信息素带来的困扰,可是市面上现有的腺体掩蔽药剂,都对腺体有不同程度的伤害,甚至是不可逆伤害。所以我想研究一种腺体休眠靶向药物,可以控制休眠时间,对腺体伤害最小,副作用也最小,不影响其它人体正常功能。让被困扰的人群,可以自由的摆脱腺体和信息素带来的问题。” 回答问题的人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说起来不好意思,我给这种药剂起了一个有点浪漫的名字,叫做腺体沉睡。” “也就是说休眠时间已经可控了对吗?” “对……可以是几个小时,也可以是永远,由使用剂量来决定,代谢周期就是它的药效周期。目前最大的缺点,就是在起效时间段内,依然不可逆,所以使用之前,尤其是大剂量使用,需要想清楚。” “我听说沈教授您自己,是腺体沉睡的第一个人体实验对象,对吗?” 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依旧是温柔地回答,“是的。” 作者有话说: 这是2月17号补的有话说,这文的攻初期有过分行径,骂他可以,别把别人的文当情绪发泄地各种喷脏,怪恶心人的 ,喜欢骂脏话直接从这里关了,不欢迎。弄不清楚什么是渣什么是火葬场也不要打开,看一半各种纠结纸片人人生观很ky。这文写完了,主角就这俩,不会换,想看别的退出去自己写也来得及,什么也别告诉我,不想听。 第2章 雨季 “实在有些冒昧,我想请问一下,一个合格的情人,需要做些什么?” 有些喧闹的包厢里,举着一杯酒百无聊赖啜饮的风情万种的Omega先是睁大眼,继而笑出声。 如果眼前这个问话的沈教授不是眼神清澈正直,神色又认真,他会以为对方是在讽刺自己。 “唔……”他醉眼迷离地支着下巴思考了一下,“懂事,不粘人,随叫随到,花对方的钱的时候要清楚自己的身份,满足对方的虚荣心和自己一部分贪欲就好,不要僭越,懂得让金主开心,不过问隐私,会撒娇问你爱不爱我,但绝对不认真追问。” 眼见着对方因为闻言越来越严肃地思索,Omega乐不可支。 “在床上也要放得开哦。” 对方耳朵红了,脸色有点尴尬,看起来那张原本就很显小的脸更是露出一种清新的少年气。 但还是很郑重地点头,诚恳地说,“谢谢你。” Omega没有特别的神色,但还是对对方有了一点好感。 他们跟着金主出入各种场合,从来没有被人当作一回事,本以为这位出身名校教授会看轻他们,却没想到对方的修养真是好,言谈间虽然生疏,但却给予了他最大程度的尊重。 可是这样的人,为什么会甘愿给别人做情人呢? 原本在跟人饮酒聊天的卓言往这边看了看,眼神晦暗不明,很快就被垂下的眼睫遮住了,握住酒杯的手紧了紧。 沈培风正努力地适应这种场合,虽然看起来还是和环境格格不入,背脊挺值,坐姿端正,面前的酒也没碰过几口,但还是在跟身边的人交谈。 身边那个眼神妖娆的Omega看起来美丽却俗气,他们有什么可聊的呢? “哟,学乖了?”高湛看看沈培风,对他挤挤眼,“我就说什么高岭之花,哪里有你摆不平的?” 卓言想笑,却觉得笑不出来,心头烦躁不堪,也不回答高湛,只是把自己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沛城刚刚进入雨季,每个角落都泛着带有草木气息的潮湿味道。 像极了某个人的信息素,雨后花园的味道,清新又有一丝缠绵。 此刻是下午四点半,正下着小雨,街景都蒙着一层雾气,车窗外人们行色匆匆,树木被浸润得生机勃勃,红灯在似乎被雨水凐开的画面里,格外的鲜明。 路边有人在遛狗,一只倔强的柴犬穿着亮色的雨衣站在原地不肯走,主人举着伞无可奈何地哄。 卓言笑了一下,举起手机拍下一段短视频,然后点开了微信里最顶端那个对话框,犹豫了一下,却没有发出去。 笑意淡了一点,司机开动车子的时候,他缓缓打了几个字。 晚上有时间吗? 那边回的很快,就好像一直在等着他一样。 有的,什么时候过来?两天没有过来了,好想你呀。 屏幕上的文字,有一种蹩脚的谄媚,甚至连一个像样的语气符号都不会用,哪有小情儿说想你的时候,在后面跟着一个僵硬的句号。 卓言的笑意全都散了,把手机扔在一边疲惫地闭上眼。 “副总,您累了吗?”前排的助理一直在察言观色,很快就殷勤地问。 “没有。”卓言闭着眼回答,随即又拿起手机回复。 下午有谈判,晚上八点半过去。 依旧是很快的回复。 那我等你。 晚上八点二十,司机的车在本城市最昂贵的公寓楼下停着。这里在城中心位置,寸土寸金,顶级的公寓,户型大,采光优良,视野开阔,还有小区内奢侈的绿地和欧式花园。 助理送到这里,恭敬地等着上司下车,却见他降下车窗摸出了烟。 上司是个颇有风度的Alpha,想起他在身边,开门下了车。 作为Beta,他得到了来自上司的足够尊重,所以对卓言这个人自然带了一些欣赏的滤镜。撇开他的风流不羁,这位公司未来继承人基本上可以说是完美。 助理看了看27层亮着灯的那一户,顶层的公寓,带着屋顶的花园和泳池,是他着手购置的,目前里面那位住进去刚刚两个月。 曾经他一度以为这位沈教授是清风霁月,不会被卓言的攻势打动,谁知道看似谦谦君子,一身的书卷气,也还是充满着Omega的弱点,卓言的金钱、英俊、地位、手段、迷人的顶级Alpha信息素,总有一个能够打动对方。 哪怕曾经的沈教授再不为所动,上司热烈的攻势也足以将冰山融化。 而如今看,上司似乎是腻了,到了楼下倚着车身抽烟,却没有急着上楼。 卓言慢悠悠抽完一根烟,又吹了一阵晚风。 雨后的夜晚风有些凉,像是和某个人初相识那时候萦绕鼻端的味道,无端地触人心弦。 他看看表,已经八点四十了。 挥挥手示意司机和助理离开,他慢慢地走进公寓楼里。 顶层的主人有专用电梯,他站在电梯里看着指示灯一点点上升,面无表情。 开门进入公寓,极度宽敞的客厅里一片安静,落地窗透进淡淡的星光,只有壁灯亮着。 Omega的信息素浮在空气里,有雨水的潮湿,草木的葳蕤清冽,睡莲的幽香,还有特殊时刻一点点动情的撩人。 Alpha的苦艾酒气味信息素不由自主迅速地与之缠绵交错,在空气中交织出暧昧旖旎的氛围。 卓言推开卧室门,床上不着寸缕,腰间盖着薄毯的人背对着他,背脊线条优美,肌理不似一般Omega柔软,但却有经过锻炼的恰到好处的力量感。 转过头的面孔带着一点点慵懒,他的脸部线条也不柔和,没有一眼惊艳的英俊,眉毛和睫毛都很浓郁,看着有种少年的英气,眼睛大而黑白分明,眼神清澈透亮,嘴唇饱满鲜红,看起来又纯又欲,明明不谙世事,偏又无意间性感至极。 “你迟到了。”他的声音偏清冷,乍听上去,很像是一个沉浸在学术世界里不谙世事的天才,从容又有点刻板固执,此刻却刻意地作出撒娇的语气,和本人并不相称。 卓言闭了一下眼,平复了一下心头瞬间涌动的莫名情绪。 旋即扯掉自己的领带,脱掉衬衫,上前把床上的人困在怀里,吻着他后颈的腺体含糊地问,“生气了?” “我哪里敢生你的气?”身下的躯体颤了颤,嗓音不稳地说着矫揉造作的反话。 卓言心头窒闷,面上仍带着无所谓的笑容,“那我哄哄你?” 掌心肆意地在怀中的人身上游走,手指往下,陷入一块湿软温热。 “都准备好了,嗯?”卓言低低地笑,然而眼里却有一点点阴霾。 俯卧床上的人并未察觉,背对着他继续扮演一个拿乔的情人,“哼……” “让你等急了,这就哄你……”卓言把脸埋在他背脊间细细地舔吻,带着怀中人一同沉浸如入**的世界里,短暂地忘记外间的一切。 卓言每次见沈培风,总有用不完的力气,把人折腾了半夜,总算在对方的苦苦哀求下放过他去睡觉。 帮他把毯子盖好,然后去露台上抽烟。 整座城市此刻都安静下来,被雨水洗刷得清透,只有稀稀落落的灯火,还在不知为谁亮着。 他从来都怜香惜玉的,是对待Omega最有风度的Alpha,并没有这样折腾人的爱好。 只是最近每次来见沈培风,心里总是带着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怒气,再三克制,还是会不知不觉发泄在他身上。 可是为什么会不满呢? 明明他已经不再不知天高地厚,妄想着他们两个人是在恋爱,也清楚了自己情人的位置。 还做的比任何人都好,乖巧柔顺不粘人,知道迎合,床上也放得开,该主动就主动,叫哥哥叫老公都会,让摆什么姿势都不会再红着脸一味抗拒。 安心地享受自己给予的奢华生活,刷自己的副卡买各种当季的奢侈品,开始适应豪车和各种高档场合,向自己讨要刚刚好的奖赏,不多到显得贪婪,刚刚好满足自己Alpha的展示自己财力的虚荣心。 处处都表现得像一个能让自己安心的情人。 为什么,反而很生气呢? 作者有话说: 突发奇想的一个短小abo追妻火葬场,没写过也不知道行不行,就这样吧。 第3章 你的风 卓言第一次遇见沈培风的时候是盛夏,空气灼热,骄阳似火。 他开了一天的会心头烦闷,妹妹又想进本城最有名的那所大学,他不得不去跟校方交涉一下,用高额的赞助为妹妹换得一个名额。 谈妥之后他已经疲惫至极,空气里干燥窒闷的味道让他喘不过气。 经过走道拐弯的时候,有个人撞进他怀里。 本该恼怒的,可是一阵雨后花园的气息飘进鼻端,很淡,却让他觉得整个人瞬间安静下来。 “抱歉。”抱着一叠报告册的人后退一点,露出歉意的笑容。 他穿着干净的白衬衫,带着黑框眼镜,看起来斯文温柔,书卷气很浓,清清瘦瘦,气质干净,眼神澄澈,眼尾却有一点微微上扬,勾得卓言心头一荡。 “这位是我们学校最年轻的教授,沈培风,主要研究腺体药物与免疫,是学校不可多得的人才。”刚刚得到了一大笔赞助的校正开心着,立即向卓言介绍。 卓言不动声色地望着对方微笑,看起来风度翩翩。 “这位是卓氏的副总。” “哦,您好。”沈教授不明就里,似乎对自己忽然被cue这件事有点懵然,只得点了点头。 他似乎也并不知道卓氏是怎样的地位,站在原地不知道继续说什么,但是也很礼貌地注视着卓言。 “沈教授,你好。”卓言慢慢地说,声音温和,眉眼都带笑。 有学生开始疾步往一个方向走,沈培风意识到快上课了,歉意地说,“我赶着去带实验课,不好意思。” 说完就匆匆离去。 卓言的目光就一直追着他的背影远去,好一阵才收回来。 校长并不是唯利是图的人,科研经费的短缺是他无法回避的问题,如今卓言这样送上门来,他也顾不得读书人的气节,只能滔滔不绝地介绍,试图多争取一点赞助。 校长说的话卓言并没有听进去一句。 他想的是,这样一个斯文端庄的Omega教授,不知道抱在怀里是什么感觉呢,刚才那一瞬间太短了,他想要久一点。 卓言漫不经心地跟自己的发小高湛说起这个人的时候,对方立即拍胸脯保证,三天之内把人送到他跟前。 那时候卓言心里那点念想很浅,也就是随便一说,高湛的保证他也没有放在心上。 三天后饭局上看到沈培风的时候,他还是诧异了一下的。 沈教授身处在酒局上有些尴尬 ,可是又不局促,只是坦荡地坐着,丝毫不在意跟周围的人格格不入,也不说话,面对调侃的问句,也浑然听不懂似的认真回答。 “沈教授,您实验室的赞助都是小事,只要我们卓少高兴了,你未来二十年的经费都好说.”高湛得意洋洋地给了卓言一个眼色。 “哦。”沈培风点点头,“可是我事先还是要说,我目前所做的腺体药物研究,未来打算公开专利,而且这个项目本身可能并不能盈利……” “哎,这个先不说,卓少也不靠你挣钱,刚才不是说让你哄卓少开心吗?”秦铖轻慢地打断了他。 “来来来,先敬卓少一杯。” “就这么敬不行,得坐在卓少腿上敬吧。” 一群人眼色极佳地开始起哄,似乎是故意让沈培风难堪。 卓言皱了皱眉,他没有这么急色,眼前这场景让他心里有些不舒服,好像是羽毛洁白的仙鹤落进了泥潭里一样。 “我不会喝酒。”沈培风把酒杯搁在桌上,面容沉静,却带了一丝愠怒。 像是已经明白了自己出现在这个酒局上的原因,但是他教养很好,生气的时候也是克制的,“我大概是来错了地方,抱歉,我先走了。” “哎?沈教授不给我面子?知道我是谁吗?”秦铖不悦。 “不知道,在座大部分人我都不清楚是谁,不过即使知道了,我也不会愿意和您喝这一杯的。喝酒不是坏事,可是我想喝一杯有尊严的酒。”沈培风站姿挺拔,不卑不亢,面对一个Alpha的怒气也丝毫不畏惧。 “哟,现在的Omega已经这么张狂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弱得经不起我一拳?”秦铖向来没什么风度,骨子里更是看不起Omega。 “当然,身体上的弱势我不能否认,可是即使你给我一拳,也改变不了我不愿意的事实。”沈培风根本不害怕。 就在秦铖怒气越来越勃发的时候,卓言站起来制止了他,“秦少,能有点风度吗?对科学家也尊重点。” 他面上带着三分戏谑的笑,秦铖也就不好说什么。 “今天这样的场合怠慢了沈教授,是我的错,我送您出去。”卓言极有风度地帮沈培风开了包厢门,送他出去。 “实在抱歉,是我想邀请你吃顿饭,可是却让他们误会了。” “卓先生打算赞助我的实验室,我该谢谢您。”沈培风神色恢复了平和。 “如果你不生气了,可不可以改天,和我一起吃一顿‘有尊严’的饭?”卓言双眸含笑地注视着他。 沈培风似乎是为自己刚才的激烈态度有点不好意思,面色尴尬了一瞬,腮边泛起一点微红,目光也回避了一下。 那种心头一荡的感觉又来了,本来清纯无比的人,害羞得时候又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风情。 “不好意思,我说得有点过了。”沈培风低了一下头,卓言比他高,所以看见一段白皙的后颈。 沈培风在Omega里算挺高了,整个人都像是花园里一棵修竹,清秀又挺拔。 Alpha是充满征服欲的动物,卓言也不例外。 沈培风对他财富地位和外貌的不为所动,让他的那么一点点兴趣,变成了非要到手不可的执着。 他曾经用了很多的心思追求沈培风。 第一笔很高额度的赞助通过校方转给沈培风的实验室的时候,他的助理告诉他沛大的沈教授想要约他见面。 他站在自己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俯瞰整座城市,志得意满地笑,哪里有他征服不了的人。 “帮我订一间西餐厅。” 助理的回应却是迟疑的,“副总,沈教授已经告知了见面地点,是沛大药学系的会议室。” 卓言难得地愣了一下。 沈培风约他见面的地点,是教研室的小会议室,里面架着投影,桌面上放好了影印的报告,他准备了细致的ppt向他讲解自己目前的研究项目。 原以为对方终于上道,想要来一场西餐红酒烛光晚餐,制造一点暧昧的气氛,没想到竟然是这样。 真是沈教授的风格啊,卓言坐在座位上失笑。 电脑前的沈培风戴着金属框眼镜,看起来严谨又禁欲,衬衫扣到了最后一颗扣子,可是那点上扬的眼尾却更加剧烈地勾动他的心弦。 卓言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个一板一眼,满身都是端正气息的人,却长着这样一双纯净又万种风情的眼睛,哪怕眼神清澈肃穆,也掩不住与生俱来的魅惑。 他对ppt的内容根本没有兴趣,可是沈培风准备的非常认真,还在讲解中再三说明,自己的研究方向并不具备盈利的潜质,因为他研究的目标在于,为那些深受腺体和信息素问题困扰的Omega人群解除烦恼。 卓言支着下巴,充满兴味地望着他,懒洋洋地说,“我不在乎盈利与否,我只是想看你开心。” 沈培风不为所动,“如果是这种玩笑一样的原因,我请您慎重考虑,这笔赞助或许并不能让您觉得物有所值。” 卓言刻意地释放了一点点信息素,目光更加温柔,“你凭什么觉得是玩笑呢?” “抱歉,我有点主观。”沈培风太有教养了,甚至面对调戏的时候都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很快就道歉,并且后退一步,似乎对卓言的信息素并没有反应。 卓言却敏锐地注意到他的耳朵悄悄红了。 “不要那么紧张,这笔赞助没有那么多你担心的目的,真的只是想让你开心,希望没有唐突你。” “……谢谢您。” “看在我为了科研……以及为深受腺体和信息素问题困扰的Omega人群做出的贡献上,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 “请说。” “你喜欢我的信息素味道吗?”卓言靠近他一点。 沈培风愣了一下,沉吟片刻,认真地回答,“……很好闻。” “谢谢。”得到了意料之外的诚实又郑重的回答,卓言忍不住笑了。 “我也非常感谢沈教授为我准备这么精心的讲解,相信我的赞助会对人类有所贡献,今天很愉快。”卓言知道见好就收,反正来日方长,他对这个人的耐心还有很多。 “我送您。”沈培风打开了会议室的门。 “沈教授的名字很好听。” 沈培风有些不好意思,似乎对于他这样总是带了一点暧昧的夸赞并不适应,“家父喜欢逍遥游,所以取‘故九万里,则风斯在下矣,而后乃今培风。’这句,做我的名字。” “沈教授志向高远,如果要飞九万里,希望我是你可以乘的风。”卓言伸出手,目光一贯的温柔多情。 沈培风迟疑了一下,握住了他的手。 第4章 香槟玫瑰 卓言被老爷子叫回家吃饭,一进门就看见废柴妹妹在捧着手机傻笑。 “最近有没有好好学习?”毕竟是不容易塞进沛大的,卓言对卓青总不能一点要求没有。 “我已经尽力啦。”卓青叹气,“沛大人才济济的,你总不能对我要求太高吧。” “呵。”卓言冷哼。 有些人明知自己废柴还满脑子都是玩乐,而有些人,天资远高于常人,却还比其他人努力一百倍。 沈培风明明已经是实验室的领军人物,论学识论经验都无人可比,可在实验室里的时间却是全教研组最多,实验室一进门那个科研时长记录表上,沈培风的数据甩其他人一大截。 “哥哥!我在跟你说话你发什么呆!”卓青不满的叫嚷让他回神。 “怎么?” “夸你有眼光,赞助沈教授的实验室,他今天又拿奖了,还是很权威的奖项呢。”卓青狗腿地讨好他。 卓言却没有任何喜悦的神色,眼神都晦暗下来。 “……”卓青最会察言观色了,“虽然他那些研究好像的确不会赚钱,但是最起码是很厉害的研究,你也不用这么不开心啦……” 卓言连话都懒得回答了,转身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对话框里,像是设定好“情人”模式的沈培风,今天很早就问他:今晚来陪我吗? 自己简洁地回答他:要回家陪老爷子吃饭。 回复是一句隔着屏幕都觉得蹩脚,让人想要替他尴尬的:那你好好吃饭,要想我哦。 还有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亲吻表情包。 只字不提自己获奖的事情。 卓言握紧了手机,眉头起了一道皱褶。 沈培风是他追过的最不容易讨好的对象。 看似柔顺,实际固执刻板,性格明明温柔亲和,却难以取悦。每次邀请吃饭,不是要去国外参加学术交流,就是已经在实验室熬了几个通宵,正进行到重要的阶段。 这个人镇日埋头学术和实验,对人情世故极度迟钝,那么多的赞助来来去去也只知道谢谢,然后邀请他去看他做的ppt,讲解实验最新进度。 卓言想撩到手的人一直都没有进展,ppt讲解却已经看了好几次。 本应该觉得无趣的,可是却追得兴致盎然,他从来没有遇见这样不解风情,却又莫名可爱的类型。 虽然撩不动,可是说起研究成果的时候,专注认真,神采飞扬,整个人生动得激发出他无限的占有欲,这样一个精彩纯粹的人,又有一幅吸引人的皮囊,他可以多给一点耐心。 越是难以征服的对象,会带来更多的成就感,更何况他并不觉得自己有失败的可能,得到这个人,只是时间问题。 等不到沈教授答应自己的邀请,他只能反其道行之,问他自己赞助这么多,难道不应该请一顿饭表示感谢。 他没有抱希望,谁知沈教授居然同意了。 约定那天他让助理订了本城最有名那间可以俯瞰整座城市的旋转餐厅,还特意穿了正装。 结果下午还在处理公务的时候,沈教授发来了信息。 我去接您一起吃饭吧? 卓言本来因为报表出错正在训斥下属,看到这句的时候差一点没憋住笑。 沈培风真是他前所未见的Omega,怎么邀约都请不动,让他请客反而这么殷勤,还要主动来接一个Alpha。 原本所有的安排就这样再一次被打乱,他失笑地回复:好的。 天公似乎是怜惜沈培风这样纯净的人,不愿意他落入卓言这样的浪子手中变成玩物,所以在他们第一次单独吃饭之前也给卓言添了一点麻烦。 即将下班的时候,下起了大雨。 卓言走出公司之前,沈培风的信息又来了:我就在您公司门口。 他抬起头,看见门前停着一辆有些旧的国产车,性价比很高的家用车,白色的车身被雨水洗刷得很干净。 跟在他身后的助理瞠目结舌,刚才被告知副总有人接,却没有想到他是要坐进这么一辆不足十万元的旧车里。 更何况从车上下来举着雨伞走过来的沈教授,穿得极其简单,不,简直是随意。 一条蓝灰色的短裤配着白色的T恤,看起来像个刚刚高中毕业的少年。 卓言也愣了,继而笑着摘掉自己的领带,把外套脱了扔给助理,连衬衫扣子都解开两颗,以免两个人外型太过不搭。 沈培风举着一把巨大的黑伞在雨幕中缓缓向他走来,简直像一道清俊的风景,不穿着正装或者实验服的时候,他看起来更加少年气。 卓言想起了他的信息素里,那种睡莲的幽微香气,此刻他就如同雨中绽开的一朵白色睡莲,纯洁又惹人怜爱。 两个人同撑一把伞上了车。 “我选了一间自己常去的餐厅,虽然店面有点旧,但是很正宗。”沈培风一面开车一面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也没有问你喜欢不喜欢,我是在D国留学的,所以很喜欢那里的口味,想邀请您试试看。” “我唯一不喜欢的,是你对我还用敬称。”卓言侧过头凝视他。 “抱歉,我不是故意制造这种距离,只是因为——你的帮助,我的实验才能继续,而我无从表达谢意。” 沈培风选的餐馆如他所说,从外观上看起来有些旧,店面也不大,但是里面却布置得整洁而温馨。 卓言让他选自己喜欢吃的,沈培风也不推脱,热心地介绍了D国的风味。 结果这餐饭很快因为一个紧急的电话宣告结束,沈培风一脸歉意地表明实验出了严重的问题,他必须回去处理。 卓言心头有点恼火,却不便表现出来,只能忍着气露出了笑容。 沈培风像是很着急返回实验室,匆匆结了帐,看看外面还在下雨,把伞留给了卓言,这才离开。 卓言冷笑,从来没有人敢这样怠慢他。他花了几百万投给一个没有收益的实验室,任何人都该明白没有白吃的午餐,可这个沈教授却不解风情至此。 恼火的同时,心中的执着却又加深了几分,他就是一定要把人弄到手,看看这样一个清高的Omega跌落神坛是什么模样。 那次实验出的问题似乎很严重,之后卓言几次邀约,得到的都是沈培风歉意的回答。 卓言心里憋着一股气,生日那天高湛给他攒了一个热闹的生日宴,秦铖无意中问了一句那个高岭之花教授到手了没有。 眼见他没有回答,大约是带着上次被沈培风下了面子的怨气,便讥讽了几句,说沈培风姿色平平,看着就乏味的很,还一副假清高的样子,花着卓言的钱,还以为自己多高贵,是他太好脾气纵容这个Omega了。 卓言面色越发的冷,今天他本来也约了沈培风,得到的自然是拒绝,加上喝了几杯,思及被半途放鸽子那一次吃饭,心里也有几分不快。 生日宴结束的有些晚,卓言醉意有点上涌,心底的那么一点不悦还在发酵,看着窗外流逝的夜色,忽然就告诉司机去沛大。 沈培风的实验室在这所大学最好的实验楼里,沛大向来崇尚学术,所以给了他足够好的环境,奈何他的试验项目太烧钱,所以才需要赞助。 卓言在楼下就看见沈培风的实验室还亮着灯,也不知道是他还是别的成员在。 心头的不悦和酒精催动着他,并不清楚是为了什么,只是一路乘电梯向上。或者是想教训这个屡次拒绝自己的Omega,让他不必拿乔,他卓言不过是没尝过他这个类型想试试。 或者是,心底的一点阴暗也浮现出来,他们的信息素很契合,如果他用信息素威压他肯定抗拒不了。 走在安静的走廊上,他的手机忽然响了,打破了他心头萦绕着的各种念头。 卓言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发信息的人居然是和他一墙之隔的沈培风。 抱歉打扰你,实验有了很重大的进展,非常想要跟你分享。 心头莫名涌动了一下,继而嗤笑,这个人真的以为他在乎这些实验结果? 这样想着,他举手敲了实验室的门。这下他知道沈培风的确是在做实验,并且为了他那些什么结果拒绝了自己的邀约。 想到这里,他的眼神暗了一点。 下一瞬,实验室的门从里面打开,明亮的光照下来,明暗变化太快,卓言看不清眼前的人,便眯了一下眼。 沈培风忽然间用力抱住了他。 猝不及防的卓言呆滞了一瞬,觉得自己因为饮酒反应有点慢,后知后觉发现矜持得不行的Omega,此刻在他怀里。 “抱歉,我太高兴了。”沈培风这样说着,轻轻退开一点。 “怎么了?”卓言这才发现他似乎很高兴,眼睛里全是明亮纯粹的喜悦,蔓延到眼尾,变成了魅惑的愉悦。 “我们刚刚有了重大突破,之后我会专门邀请你过来分享的。” 又是ppt,卓言不无烦躁地想,他想要的回报不是这个样子。 他注视着沈培风含笑的嘴唇,红润饱满。最起码得是尝一尝这个,他想着。 沈培风却好像在想着什么别的,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带了一点侵略感的目光。 “可能有点唐突,可是……今天实验有了突破我才觉得自己有底气,所以想跟你预约一下下一次约会,可以吗?”沈培风忽然抬头注视着他说。 “约会?”卓言第一个念头是自己喝得或许有点多。 “本来是觉得等到实验真的成功再表白的,可是这段日子努力的同时也觉得很煎熬,上一次本来有机会进一步交流也因为我的失误错失了,我担心你不明白我的心意,万一错失呢?” “错失……我吗?”卓言难得露出愕然的神情来。 “你果然没有感觉到我的追求对吗?”沈培风有点失望,但更多是不好意思,“我没有恋爱过,也不知道如何让你喜欢,所以学求偶的动物,展示自己的优势,只能每次借跟你讲解实验进度,让你发觉我的优点……说起来实在不好意思,ppt我还用了香槟玫瑰做背景……刚才本来第一时间想跟你分享我的成果,信息刚发完你就出现在门口,所以太开心了忍不住拥抱了你……” 卓言目光忽然变得深邃。 原来那些不解风情的ppt,藏着这样的玄机。 “如果之前做得不好……如果你觉得可以给我一个机会……请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我也可以去尝试。”沈培风有一点卡壳,似乎因为害羞。 卓言有一会没有说话。 接着他上前一步箍住了沈培风的腰,然后低头吻了他。 本想着浅尝一下不要吓到这个生嫩的沈教授。 可是感觉实在有点好,对方一点也不胆怯,愣了一下就坦坦荡荡迎向他的唇,甚至生涩但并不笨拙地学着他的方式回吻。 原本费尽心机得不到而有些气急败坏的心情忽然消散了。 没有他弄不到手的omega,这样骄傲地想着,卓言心情好了起来,抱着他吻了好久。 嘴唇分开的时候,他忍不住伸手摩挲沈培风眼尾的红晕和他微肿的嘴唇。 “你喝酒了。”沈培风说话的声音都带着热吻过后的温软。 “没醉,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卓言微微一笑,心满意足。 “那这算是答应我的追求了吗?”沈培风有些期待,眼神有种初次恋爱的纯净光芒。 卓言心头惋惜,低头再次吻了他。 沈培风沉浸在实验进展和追求终于得到回应之后的喜悦里,并没有意识到卓言并没有给他任何确定的回答。 作者有话说: 看ppt生气,看不到ppt也生气 第5章 临时标记 匆匆结束和家人的晚餐,卓言坐在车后座面色阴沉。 “沈培风现在在哪里?” 助理听到这个风雨欲来的平静语气暗叫“不好”,庆幸自己按照之前的习惯掌握了沈教授的行踪,立刻恭敬地回答,“今天上午有课,之后一直在实验室里,八点的时候离开了学校,和实验室的工作人员一起,似乎是去聚餐。” 卓言面无表情地听完。“去芳景苑。” 27层往下去,这座城市迤逦繁华,夜景自有一番海边城市的柔和气息。 卓言并没有开灯,豪华公寓里一片黑暗,只有他手指间一明一灭的火星。 他的眼底弥漫着阴霾,似乎是在沉思。 这里太大,独自坐着会空荡荡的,残留的雨后花园的信息素很淡很淡,几不可闻,就仿佛自己不在的时候,沈培风也并不青睐这间价值不菲的公寓。 沈培风并不是个合格的情人,他虽然在自己面前乖巧,可是每当自己回答他不需要他的时候,这个人就会沉浸在自己的实验里,像是独有另一番天地。 从来都不需要卓言这个人。 这点跟从前并没有什么区别。 最起初他们两个情浓的时候,他也有心不要戳破沈培风第一次恋爱的喜悦,陪着他认真做戏,至少在一段时间内对他温柔。 可是这个人却完全没有任何自觉,依旧是花大量的时间在自己的实验室,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自己的邀请,顶多会用讨好的语气哄自己。 恼火之余卓言简直要冷笑,他要是能被这么一个人追到,那也真是脑子不清醒了。 多少人抢破脑袋要讨好他,而在沈培风这里,他居然要排在学术研究之后。 心里憋着对他的的怨气,反而多出了一点伪装的耐心,想要看着这个心无旁骛的人深陷感情的时候,还会不会这样什么都不在意,一心只有自己的实验。 那个时候每当取得了成绩,或者有了进展,沈培风似乎才会想起对于他单方面成立的“恋爱”这件事,无论如何会第一时间把好消息告诉他,哪怕是深夜。 甚至会深夜里没头没脑赶到自己面前,只为一个拥抱。 又傻气又可笑。 那天他本来很生气,因为是他的生日,本以为沈培风会记得,可是他却根本不知道,还拒绝了自己的邀约。 卓言在生日这天依旧被拒绝,骄傲和恼怒让他不可能再对沈培风多说一个字,所以直接找了高湛,带着一群颇有姿色的omega开了一个party。 可是很无聊,大约是心里的气没有散,还没到十一点,他就先离开了。 在自己公寓的楼下看见了惹自己生气的沈培风,依旧穿的很随意,像个涉世未深的少年,满眼都是灼灼的光芒。 他抱着手臂冷睨对方,“不是说今天很忙吗?” “你不高兴了吗?”大约是他的面色太明显,沈培风也意识到了。 卓言并不想回答,他实在受够了伪装一个温柔的恋人,沈培风太过恃宠而骄。 “我很抱歉一直都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你。”沈培风诚恳地道歉,“今天正在进行很重要的分离步骤,所以……这不是借口,我不该这样疏忽自己的恋人,以后我会改正,好吗?” 卓言懒洋洋地哼了一声。 “我刚刚收到了一封邮件,告诉我我获得了一个很重要的奖,那一瞬间就很想要跟你分享,所以忍不住跑来了,还想着如果你睡了,就在楼下看一看。”说到这里的时候,沈培风越发像一个初次恋爱的少年。 “是吗?那真棒。”卓言漫不经心地回答,“一起庆祝一下吧。” 他带着沈培风上楼,当然并不是为了庆祝,而是这一夜高湛带来的omega各个都是庸脂俗粉,他没有兴趣,而沈培风那种单纯的风情,剧烈地吸引着他。 既然柔情并没有什么用处,那就索取一点切实的回报吧,他想着。 沈培风对卓言的心思毫无所觉,见到卓言拿出红酒,便说已经入秋了,天气转凉不如煮热红酒来喝。 他熟练地切了橙子和苹果煮了酒,卓言虽然并不习惯这种D国的喝法,但还是勉强喝了几口。 “其实……”沈培风喝了一大口热酒,似乎才鼓足勇气说,“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说起来可能你会觉得有些好笑,我当时想到了一句诗歌选修课上学到的诗,you **iled and talked to me of nothing and I felt that for this I had been waiting long. ” 卓言对诗歌同样没兴趣,但是英文很好,所以也听得懂,他摇着酒杯微微一笑,“我不知道你也会说这么动人的情话。” “那时候,只是觉得你笑得很好看,可是当那天你对我说,愿意做我的风,那一瞬间我觉得……”沈培风顿了顿,似乎是在想要准确措辞,“你知道吗?其实一直以来我在做的事情,就没有得到多少支持,所以那时候,我真的很感动,很庆幸世界上有这样一个人对我说这句话,更庆幸,这个人是你。” 大约是太难为情,说完这句他又喝了一大口酒,酒杯就空了。他很不胜酒力,整张脸都变得很红,薄薄的皮肤下红晕快要浮出来一样,眼睛也变得水光迷离。 只是因为在说对自己来说很重要的一件事而勉强维持着意志,说得柔情百转而郑重无比。 很久很久之后卓言才会明白那是一段怎样意义重大的告白,可是当下他满脑子都被沈培风开出了桃花一样诱人的脸和有点忧伤又全是爱恋的神情占据了,只觉得自己一定要拥有这一切。 他摩挲着沈培风的唇,“可是你都不知道我在生什么气。” 嗓音低哑而魅惑。 “为什么呢?” “今天是我的生日,还有几分钟就要过去了,你还没有送我礼物。” 沈培风睁大眼,很懊恼的样子,“对不起……” 卓言把接下来的话吻去了,直接把沈培风推倒在沙发上,暗暗散发出一点求偶信息素,勾动着沈培风的信息素应和他。 彼此的体温无声的上升,信息素在空气中逶迤交缠。 “我最想要的礼物现在就在我怀里,给我好不好?”卓言在他唇间呢喃。 “好。”沈培风没有迟疑,也没有退却,只是有一点害羞,说完之后他为了表示自己的心甘情愿,还伸手环住了卓言的脖子。 卓言再没有任何犹豫地放肆攻城略地,甚至有些过于急切,来不及离开沙发。 沈培风也没有对此有怨言,丝毫不介意他的初次就在沙发上发生,没有对卓言的不体贴有任何异议。 他坦荡而热情,将自己完完全全在卓言身下舒展开来,甚至有一种纯真的献祭姿态,全然的信赖,学着卓言吻他抚摸他的方式去给予回应。 那一丝偶尔流露的羞怯,也只是让他更加迷人。 卓言沉溺在这场有些新鲜的性/爱里,沈培风的身体很热很软,整个过程都自然而热烈,甚至他几度感觉对方的生/殖/腔都微微开了一点。 撞进去的本能几乎溺毙了他,在炫目的光芒里他克制着,将这难忘的缠绵的一夜绵延下去。 时候沈培风也曾红着脸,嗓音沙哑地含笑问他,“你不标记我吗?” 没有不悦,只是不解和一点点期待。 卓言摸着他汗湿的背脊漫不经心地说着谎言,“标记是很郑重的事情,我觉得要等重要的时刻。” 暗自在心里嘲笑,omega果然是容易被信息素控制,身体接触之后就开始渴望标记。 他可从来没有这样被拴住一生的愚蠢念头。 就在卓言以为自己不在,沈培风也不会住在公寓里的时候,开门的声音响起了。 卓言在黑暗里回头,看他脚步有点虚浮地走进来,脸上带着一点曾经那种孩子气的喜悦,眼睛亮闪闪的,又有些迷离,似乎是喝了酒。 很好,果然根本心里没有一点做情人的自觉,跟别人出去庆功,还喝酒? 他的实验室里Alpha就有三个,和Alpha在一起也敢喝酒,真是胆子够大! 沈培风后知后觉地发现屋里有人,僵住了一下,继而试探着问,“卓言?” 卓言清晰地看见他那些纯粹的喜悦消散了,换上一种刻意的,有着讨好意味的笑容。 究竟是哪个蠢货教他用这种蹩脚的笑容来讨好金主的? “你不是要回家吃饭?” “吃完就来看你了,怎么,不开心?”卓言讥诮地问。 “怎么会,看到你我当然开心啊。” “今天有什么好事发生吗?”卓言明知故问,“心情好到去喝酒?” 沈培风闻言似乎也没有意识到他的不悦,只是轻描淡写地回答,“不是什么大事,和朋友们去聚会而已。” 曾经他是沈培风夜里也要匆匆赶来只为了第一个分享好消息的人,如今却要从别人口里知道,哪怕是当面问起都会被敷衍过去。 心里那些隐约的怒气在加剧,他豁然站起来,径直走过去把沈培风按在玄关处的墙壁上粗暴地吻他。 他身上有隐隐的Alpha信息素气息,唇齿之间是廉价白桃香槟的味道,这些都一点点地加剧着卓言的怒火,吮吻移到颈边的时候,他眸子闪过一点幽暗,忽然强势地掐住了沈培风的下巴,掰着他偏过头去,在他后颈腺体处不轻地咬了一下。 腺体这样娇嫩的器官被粗暴对待,沈培风再隐忍也实在难以承受,他轻轻挣扎了一下,卓言就放开他。 犬齿咬破了那片薄薄的皮肤,卓言傲慢地半扬着下巴,伸手抹掉唇边那一点点属于沈培风的血迹。 “你干什么?”沈培风那张“好情人”的面具终于松动了一下,他皱了一下眉,按耐着问。 “临时标记而已,担心什么,几天就没了。”卓言虽然有点痛快,但心头的怒火并没有散去,他也没有表现出来,反而笑得邪气,“最近觉得我们两个床上好像有点乏味,试试看临时标记会不会让你热情点。” 说着他释放了很多信息素催动沈培风,虽然似乎并不算情愿,但是临时标记的效果还是显现了,沈培风被他再次卷入情/欲的漩涡。 作者有话说: you *iled and talked to me of nothing and I felt that for this I had been waiting long.你微微地笑着,不同我说什么话。而我觉得,为了这个,我已经等待得久了。 第6章 惩罚 早上卓言系领带的时候,沈培风虽然浑身布满了斑斑点点的青紫,也似乎行动很迟缓,但还是强忍着穿好睡衣爬起来接过来帮他系。 两个人的手指擦过,卓言顿了一下,垂下手任他给自己系。 沈培风最起初根本不会系领带,出席正式场合都是勉强穿着衬衫就算了。 他们刚刚好上的时候,卓言抓着他的手教他,沈培风还很抗拒,觉得这是无意义的事情,浪费时间。 虽然这么说着,为了他开心还是勉强学了,没想到sci发论文都很轻松的沈教授,对着领带就束手无策,勉强系也系不好看。 他本就是逗弄沈培风,也不着急,就慢吞吞教,两个人手指渐渐缠在一起,领带没有系好就又被抽走扔在一边,人也被他按到了床上。 那时候沈培风青涩又直率坦然,简直可爱得不行。虽然性格温柔但并不体贴,不会做早饭不会温柔叮嘱也不会讨好人,最擅长的就是做ppt给他讲解自己的实验进度。 想到这里,卓言不动声色地问,“最近实验怎么样?” “挺好,都是小事,没什么。”沈培风系好领带,用手指抚平。 卓言一时没有说话。 从前沈培风满脑子都是他的研究,有一点小小的风吹草动都能欣喜若狂,还在实验室就第一个打电话给他兴奋地说自己的成果,像是连见面都不能等到。 那时候他的确并不能体会他的喜悦。 最起初是迎合着,他喜欢做ppt就免为其难听一听,虽然赞助实验不过就是为了讨好他得到他;他为进展开心就也陪着他一起庆祝。 后来这些离他平时的生活实在太远,渐渐也就厌倦了,用各种借口推脱。 甚至在两个人那场严重的争执里,他也没风度地拿出来指责过对方,“你知不知道你眼里只有你的科研有多无趣?我赞助你实验不是为了听你那些ppt,你为什么不能学学如何讨好我?” 可是如今这样要从别处听到他的获奖情况,再也无从分享他的实验进展,又让他烦躁不堪。 胸中一口恶气,无法抒发,不觉又加诸在沈培风的身上。 “下个星期,我要出差去F国,半个月。”他慢慢地说。 沈培风愕然地抬了一下眼看他,继而笑着摆出那副蹩脚的不舍,“要给我带礼物回来哦。” 卓言那口恶气更加梗在胸口,他眼底全是冷笑,看着沈培风勉强自己做出那副做作的样子,指尖缠绵地拂过他的眉眼,“抱歉发/情期不能陪在你身边了,临时标记可能会让你的发/情期有点难熬,我会安排人送强效抑制剂来。” 沈培风这个人还是太单纯,连发/情期似乎都没有想到,让他不得不恶劣到底把这点点出来,好令他意识到这是来自自己的惩罚。 看到对方的脸色白了一点,卓言痛快了一些,低头吻了吻他的眉心,“宝贝,照顾好自己。” 很快沈培风就恢复了柔顺的笑容,似乎从来都不懂得怨怼。 这口气又重新梗住了卓言的胸口,直到他上了去往F国的班机也并没有消散。 卓言烦躁地把看了一半的文件扔到一边,长时间的飞行让他有点头疼。 总是想到沈培风这件事让他觉得荒谬。 或许这一次他的确做得太没有风度了,他从来没有,对一个omega苛待至此。 本来就是合则来不合则散的关系,何必要折腾成这样? 他们两个人有过一个如胶似漆的发/情期,那时候沈培风对身体探索很有兴趣,好奇心重,不抗拒任何尝试。 信息素的契合也让他们陷入了深深的彼此吸引。 所以发/情期来临的时候两个人滚在一起不愿意有须臾分离。 那时候他也正在兴头上,好不容易沈培风放下了他那些无聊的实验,整日整夜陪在自己身边,弄得他也忍不住沉溺下去。 幸好他还有几分清醒,依旧没有标记。 第二个发/情期,那时候他们正在冷战,沈培风是怎么过的,他并不确切地知道。 在那之前他的怨气已经累积了一阵,除了发/情期,沈培风的大部分时间依旧是埋首自己的研究。 身边所有人都知道了他把那朵高岭之花拿下了,催促着他带着人出来展示展示,结果高湛组好的场子,沈培风再次失约。 秦铖没忍住嘲笑他,说这个小情儿可不乖啊,这么会拿乔。 卓言没有面子,心里火大,被秦铖激了几句,开车直接去了沛大。 暮色里他心火灼烧,却看见沈培风和一个Alpha一起走出来,有说有笑。 他攥紧了拳头,沈培风没时间赴约,却有时间跟别的Alpha说说笑笑。 何况这个Alpha并不是沈培风实验室的同事。这个人他知道,是自己妹妹选择那个学院最出名的教授谭深。 Alpha基因深处的占有欲简直让他想把谭深脸上的笑容撕碎,他克制着,冷着脸上前直接将沈培风从他身边拽走。 “跟我走。” “卓言,怎么了?”沈培风愕然。 “这就是你的没时间?”卓言咬牙。 “我有个重要的问题请教谭教授,刚刚才结束,你……”话音未落,人已经被塞进了车里。 “你干什么,我还没有跟谭教授道别!”沈培风从车窗里伸出头来满脸歉意地对着谭深说,“不好意思谭教授,今天有点事,之后再请你吃夜宵可以吗?” “没关系。”谭深微笑。 卓言留给面色晦暗的谭深一个挑衅的笑,接着驾车绝尘离去。 “我有几个朋友想见见你。”卓言一边开车一面没有什么表情地说。 沈培风也不是很高兴,“你应该早点告诉我,这样对谭教授很失礼。” “我的朋友就不及你的同事重要吗?”卓言踩了一脚油门,车开得很快,把同事两个字咬的很重。 沈培风有些疲惫,他深吸一口气,理智地说,“我们不要为这些争执,既然这样,就去见你的朋友吧。” 等到卓言带着沈培风到了之前那些人唱歌的包厢里,高湛邪笑着带头吹了个口哨。 灯光并不明亮,沈培风花了点时间认出了包厢里都是大多都是上次那场不愉快的晚餐上的人,一时之间有些怔然。 秦铖看他的目光尤其让他不适,那种仿佛看货架上的商品一样的鄙夷,有些过于粗鲁。 “愣着干嘛,坐啊。”卓言直接搂着他的腰走进去,宣誓主权。 “哟,人真的到手了,还是卓少厉害。”秦铖皮笑肉不笑。 “那是,我们卓少哪有拿不下的人。”高湛真心夸赞,有意捧着卓言。 整个包厢的氛围都让沈培风不安,他转头看了卓言一眼,却只看到完全陌生的一个人,笑容带着冷漠,神情也仿佛一个纨绔子弟。 “卓少,你这个小情儿上次可是下了我面子,今天总要敬我一杯酒吧?”秦铖不怀好意地问着,直接到了满满一杯酒。 “行啊。”卓言懒洋洋地应着。 沈培风闻言不可置信地看他。 “别这么小气,去跟他喝一杯,当给我一个面子。”卓言接过秦铖那杯酒塞给他,哄了哄。 “卓言,你听清他刚才说什么了吗?”沈培风神色冷下来,低声清晰地问。 “哟,卓少说话不好使啊,人带不来,专门去带来了又不听话?”秦铖讥讽道。 卓言本来就是心里带着火气,故意没有帮沈培风周旋,眼见他这样严肃地问自己,根本没有考虑自己在朋友面前会不会没有面子,也觉得有点烦躁。 身为一个omega,竟然一点面子都不肯给Alpha,刚才他满面春风正要跟谭深去吃夜宵,而自己投了几百万也不过是看到过几次ppt,可见沈教授不是不懂人情世故,只是待遇要分人。 对着谭深就那么懂礼貌,告别都要郑重。而他的面子就可以一次又一次的不顾。 卓言冷笑,他真是太惯着沈培风了,让他不清楚自己的位置。 “他不就是说喝一杯,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大惊小怪?”他不耐烦地说。 “上一次我并没有不礼貌,反而是你的朋友出言侮辱我,现在他要我跟他敬酒,你觉得合理吗?”沈培风一脸肃穆。 “有什么合理不合理?你怎么这点事都要揪着不放,怎么那天你吃亏了吗?我说了这是我朋友,你就不能包容一下吗?”卓言灌了一口酒,提高了声音。 “我觉得今天我不该来,抱歉,我并不喜欢你这些朋友,还是先走了。”沈培风很克制地说完,站起来就想走。 秦铖重重放下酒杯嗤笑一声。 “我准你走了吗?”所有人看笑话的目光让卓言勃然大怒,他几时被小情儿这样怠慢过,气不过扬声喝道。 “恋爱不代表能限制自由。”沈培风冷静地说。 “哟,卓少谈恋爱了吗?”秦铖火上浇油,“稀奇啊,那我就理解了。” “谁说我恋爱了?”卓言冷笑一声。 沈培风愣住了。 “我,跟你说过要恋爱吗?”卓言扬起嘴唇,神情嚣张又冷酷。 沈培风站在原地深深呼吸,但是很久没有回应。 “我花了几百万给你做那个破实验,是让你来我朋友面前驳我面子的吗?”卓言看到他脸色变得不好看,心里舒服了一点,更加咄咄逼人地问,语调越发犀利。 沈培风眼底的光在那一刻碎散了,变成了一片茫然,他轻声说,“你不能把我们两个之间,和赞助实验联系在一起……” “不然你以为卓少那么肯花钱,是看你实验做得好吗?”秦铖爆笑,“沈教授,你上次不是说没有收益吗?你当我们做慈善顺便谈恋爱吗?花钱买个情人顺道赞助你一下而已!” “……是吗?”沈培风低声问,目光定定注视着卓言。 卓言觉得烦躁透了,不知道为什么到了此时此刻沈培风还是能如此固执如此镇定的问自己,为什么不知道服软,为什么看自己的目光充满着某种奇怪的力量,让他有一瞬间想躲避。 他当然不可能丢掉Alpha的骄傲,所以直接傲慢地点头,“不然呢?” 第7章 乖一点 “你侮辱了我的研究,侮辱了我,也侮辱了你自己。”沈培风流露出一点罕有的愤怒,还有深深的伤心,但却并不弱势,反而刺得卓言浑身一痛。 他忍不住尖锐反击,“侮辱?没有我的侮辱你的实验怎么继续?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每次有多高兴地跟我汇报进展?你那些可笑的香槟玫瑰做背景的ppt?” 沈培风连嘴唇都变得苍白。 “我不过是需要个解风情的人玩玩而已,谁喜欢花那么多钱听这些?”卓言继续口出恶言,“你知不知道你眼里只有你的科研有多无趣?我赞助你实验不是为了听你那些ppt,你为什么不能学学如何讨好我?” “如果你早点告诉我。”沈培风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虽然身形摇摇欲坠,“这些都不会是你的困扰。” “行吧,我现在玩够了,我不喜欢不听话的情人,希望不算晚。” “我会和你分手,赞助也会退回。”沈培风说得有点慢,似乎维持这样的体面有些费力。 “那些钱给你了就给你了,还有,没有恋爱,何来分手?”在沈培风离开之前,卓言用最后这句嘲讽圆满了自己的骄傲和面子,获得了满包厢人的喝彩。 沈培风离去的背影依旧背脊挺直,却无限落寞萧索。 可是等到沈培风消失,所有的痛快都变成了沉沉压在心里的郁气,让他窒闷。 他想让沈培风低头,想让沈培风明白自己有多重要,甚至不惜口出恶言,可是这个人偏偏就这么不驯服,一点也没有omega温顺的样子,转头就走,好像比自己还高傲。 卓言把自己心头所有的不悦和郁闷都归咎于自己从没有得到沈培风的百依百顺,在高湛那些人的撺掇下喝多了,抱怨着沈培风,嘲笑他的愚钝和木讷,还有他那些无聊的追求方法。 高湛笑眯眯安抚他,“想让他低头还不难,交给你兄弟我。” 卓言当时已经喝得很多了,这句话并没有放在心上。 沈培风从卓言生活里消失了,虽然过去那段时间里,沈培风用来陪他的时间也少之又少,但是完全没有联系还是有本质的区别。 助理告诉他沛大校方委婉表示沈教授拒绝了他的继续援助,希望他可以保留赞助费用给其他项目。 听到消息的时候卓言怒极反笑,然后摔了桌面上的青玉笔筒。既然卓言这么有骨气,他怎么能不成全? 他那个实验需要的试剂和浓缩信息素样本一个比一个价格高昂,用不了多久他就会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 卓言等着沈培风低头,正好国外的项目出了一点问题,为了转移注意力,平息自己的怒气,他亲自出差督办,等到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后了。 “沈培风尝到苦头了吗?”卓言下了飞机漫不经心地问助理。 Beta助理面色流露出一点不忍,但很快就掩饰过去,“沈教授昨天似乎不太舒服,住进了医院。” “怎么回事?”他的心骤然一紧。 “还不清楚。”Beta助理隐约觉得自己可能判断失误,副总对沈教授的兴趣大约还没有过去。 卓言来不及思考自己为什么刚刚回国连行李都没有放就赶去了医院,或许是迫不及待看看沈培风落难的样子,又或许是急着想要去让他低头。 可是一路上催促司机的时候,他觉得有点喘不过气。 沈培风住着四人病房,医院里弥漫着消毒水和带着病气的令人沮丧的味道周围人来人往很嘈杂,只在门前站了几秒就让他心头严重烦躁。 “安排高级病房。”他吩咐助理,然后走了进去。 他面色苍白地陷入昏睡,手上扎着输液针,指尖也没有多少血色,卓言坐到他身边的时候,纷杂的令人不舒服的气味掩盖了他所有的信息素味道。 忽然之间有点想念那种雨后花园的清新,看着他的病容,卓言就觉得之前那些不愉快也没有那么严重了,他并不想这样折磨沈培风,只要他肯示好一下,或许他也不会真的断了赞助。 忽而心底又有了一些恼意,为什么沈培风这么倔强,到了这个地步还是不肯向自己求饶,他的自尊就那么重要? 这个人也曾在自己怀里,身体柔软,笑容甜蜜,那时候不是也很好,为什么要闹到这个地步呢? 他忍不住伸手把他输液的冰凉的手小心放在自己掌心里,沈培风安安静静睡着的时候,不会让他恼火又无可奈何,反而勾起了他所有的怜惜。 照顾沈培风的是他的研究生,一个omega女学生,清清秀秀,拿着热毛巾进来看见卓言,眼眶有点红,点了点头,“卓先生。” “沈教授怎么会生病?” “不是生病,是腺体受损。”女孩子轻声说,“我们实验正在关键阶段,需要浓缩信息素样本量比较多,可是之前提供样本的公司忽然间拒绝提供了……” 卓言皱了皱眉,这是很不寻常的情况,几乎不可能有公司做这样的事情,除非…… 忽然间高湛的一句醉话从他脑海深处涌起来。 “全实验室的omega都提供过信息素,还是不能维持实验……沈教授提取信息素次数最多。” “最后没办法用了促信息素分泌的药物,排斥反应很严重,在实验室晕倒了,我们也是医生检查以后才知道沈教授自己注射了那种药物。”女生说得有点艰难,几乎忍不住心疼的眼泪。 喘不上气的感觉又来了,那种滋味并非实际的,更像是介于身体感觉和幻觉之间的感受,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直在他胸口压迫着。 幻觉之中,还参杂着一点疼痛,让他坐立不安。 卓言眸子暗了暗,哑声说,“我会解决,你先回去吧,我帮你照顾沈教授一会。” 助理很快安排好了病房,卓言等到输液结束抱起沈培风,他依旧昏睡着,似乎被疲倦和腺体的伤痛完全击垮了,整个人也瘦了一圈。 他那些无聊的自尊真是恼人,卓言心里压着火,用外套包紧了他一路送到高级病房,刚放在床上,高湛的声音就传来了。 “急着找我干嘛?” 沈培风没有意识,卓言的火气无处发泄,出了病房顺手带上门,一觉踹在高湛肚子上。 “我cao,疯了吗你?”高湛被他一脚踹懵了,半天才骂出来。 “是你用手段停了他实验室的浓缩信息素样本供应?” “不是你喝醉了骂骂咧咧说他太倔太不识相,我才说我想办法让他低头啊?”高湛莫名其妙。 “快滚去给我解决了,有你这么下作的吗?”卓言怒骂。 “你高尚!你想玩人家高岭之花还不是拿钱砸人家实验室,人家不给面子你就停赞助,恨不能按着人家脑袋在你面前低头。”高湛回怼。 说到这里卓言心口的憋闷简直到了极点,他都还没有真的下狠手逼沈培风,反倒是他自己先把赞助退回来了,如今吃苦头真是活该。 他把高湛拉起来,压低了声音,“快去解决了,我的事你别操心了。” “我说你可真是狗脾气,我再管你我就是傻x。”高湛推了他一把,不甚高兴地走了。 卓言平复了一阵,遇见助理请来的主治医生,询问了一阵才进病房去看沈培风。 病床上的沈培风嘴唇也泛着青白,没有了那种诱人的鲜红饱满,长长的睫毛覆盖着眼睛,整个人看起来像是被一株压榨殆尽生气的植物,安静又萎顿。 卓言伸手轻轻抚摸他的脸颊,嘴唇,神色复杂。 医生说他的问题算是累积来的,**期信息素浓度高,为了提取足够信息素,错过了抑制剂注射最佳阶段,所以带来的身体负担很大。之后又多次提取信息素,还注射了促信息素分泌药物,多重伤害之下才会让腺体受损。 卓言第一次遇见这样的omega,**期那么难熬,他想到的第一件事却是提取信息素。即使那么难熬,也从来没想过找自己。 傍晚时候有人来探病,是卓言最不想看见的谭深。 谭深见沈培风沉睡着,也没有试图说什么,只是把自己带来的勿忘我和满天星花束放在一边,静静看了他一会便要离开。 卓言无法忽视他眼底的倾慕和心疼,暗暗攥紧了拳头,恼得腮帮子都被咬紧。 走到病房门口,谭深回身平静而有力量地对卓言说,“卓先生,我想你并不知道他所做的一切,对omega群体,甚至整个人类有多大的贡献,我希望你能懂得尊重这些。” 卓言被激怒了,面上却没有任何表现,只是冷笑着回复,“谭教授对这一切都足够尊重,可是他只当你是同事,不是吗?” 谭深并没有生气,“只是善意提醒,没有人会一辈子执着于不尊重自己的人,我言尽于此。” 等到谭深离开,卓言独自在高级住院区的吸烟室里发了很大的火,等到他整理好情绪回到病房的时候,就发现沈培风睁开了眼。 他愣了一下,欣喜却又心情复杂,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鲜少有这样无法应对的时刻。 沈培风却注视着他,微微红了眼圈,前所未见的示弱模样。 心里忽然软了一下,卓言走过去握住他低温的手,“醒了?” “我又梦到你了……”沈培风低低低说,似乎并不是特别清醒。 有那么一瞬间,卓言觉得这句话特别熨帖,简直让他整颗心都忽然轻盈。沈培风并不似他表现出来那么决绝,这简直让他喜出望外。 “不是梦,我来看你了,想我吗?怎么这么傻,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卓言低头亲了亲他的手指。 大约是真实的触觉让沈培风清醒了起来,他先是愣住,继而眼神忽然沉重了一些,那些漫溢的情愫来不及收回,全都流转在眼底。 “以后乖一点,不要跟我闹脾气了,好不好?”卓言决定大度一点,先示好,“你看你为了试验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没有我你可怎么办?” 沈培风沉默着看着他,眼底那些光芒一点点碎散,卓言沉浸在自我感觉良好的大度感受里,并没有察觉。 “赞助不许说不要了,麻烦我都会解决,实验你也继续进行,只是以后都不能这么倔了,我们本来好好的,你多花点心思在我身上,就不会有那么多事情了。”卓言继续安抚他。 很久以后,沈培风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声音很低,像是完全放弃了什么一样,只有一个字,似乎是一声发自心底的叹息,“好。” “乖。”卓言心头有无限怜惜,很心疼地低头吻了吻他的额头,沈培风太憔悴了,需要仔细照顾调养,“我给你安排住处,找人照顾你,你需要好好休息,其他的别担心,都交给我。” 作者有话说: 火葬场早就着火了,卓言从前拥有的现在都没有了 第8章 沉默 从那以后,沈培风就变成了一个标准情人的样子。 虽然他一直都性格温柔,但是却绝不好拿捏,反而有种以柔克刚的坚韧。从那以后却变得温顺柔软,卓言说什么都不会反驳。 接受卓言安排的住所,像一只被豢养的金丝雀住进了金笼,接受他给他添置的一切,代步的豪车,昂贵的衣服,没有推拒,也没有震惊。 卓言一开始有意要搓磨他,所以去找他的次数很少,沈培风就每天自己发信息给他,问他什么时候来。卓言会拒绝他好几次,然后来一次,就如同沈培风从前一次次拒绝他一样。 在此之前他们两个上床不算多,每次也都是卓言主动,引领着他。 如今是沈培风自己准备好一切,迎合卓言所有的喜好。 卓言偶尔夜里突然说要过去,赶到了芳景园沈培风竟然也在,虽然身上带着实验室里的气味,很明显是匆匆赶回来,他也不介意。沈培风如今没有了一切傲气,愿意为他放下实验,简直让他喜出望外。 甚至于带着他去朋友的聚会,面对着大家的调侃,他也都沉默着,不再有任何抗拒。 卓言应该满意的,可是他没有料想到喜悦这么短暂。 很快他就觉得更加烦躁。之前的愉悦和满意,都像是幻觉一样,仿佛他只是在渴的时候喝了一口海水,短暂的被安抚过,之后那种干渴枯竭的难受立刻铺天盖地的从身体各处涌起来。 因为从来没有真正的满足。 他讨厌沈培风的顺从,讨厌他仿佛被设定好数据一样践行着一个情人应该做的事,讨厌他明明学不像还要去作出那些扭捏的姿态。 更讨厌他的沉默,再也不会为自己的尊严据理力争。 可是他的沉默好像是比从前那种义正词严更高级的轻蔑,在嘲笑着他,只不过得到了一个躯壳,永远征服不了他高贵的灵魂。 F国的工作进行得异常高效,下属们都觉得副总这一次似乎是带着什么怨气来的,没日没夜地工作,所有事情都被紧迫地推进,每个人都觉得脖子上悬着一根线。 国内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卓言正沉着脸审核新的方案,他宣布暂时休息的时候,所有人都发自内心地祈祷那个电话带来的是好消息。 助理告知卓言他安排的强效抑制剂已经送去给沈教授了。 卓言闻言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望着远处的云端,面无表情地问,“他什么反应?” 助理斟酌着回答,“他……向我道谢。” 卓言觉得领带有点紧,让他透不过气来,抬手松了松。 挂了电话,他的神色阴沉,半晌却忽然笑出来,这才是沈培风,什么时候都能礼貌,什么情况下都不会真的低头。 下属们看到副总回来时候的脸色,都心知肚明这一天是不好过了。 F国时间晚上九点,卓言在合作方招待的晚宴上喝了一点酒,心里的不痛快都被他藏了起来,与合作方惬意地交谈。 晚宴上只有高雅的大提琴作背景音乐,所以他的手机铃声急促响起的时候,有一些突兀。 这是紧急情况才会用到的私人号码,卓言皱了皱眉,起身先表示了了歉意,才出去接电话。 铃声一直在响,只是简单的铃声,但是在安静的走道里就显得有些刺耳,让他无端觉得心头重跳,惴惴不安。 “副总。”助理在那边罕见地急切。 “怎么了?”卓言握着手机的指尖泛白。 “沈教授今天回了自己的住处,我一直都按照您的吩咐安排人关注他的行动。就在刚才我接到消息说有人进了沈教授的门,然后把已经没有意识的他抱出来了,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怎么回事?”卓言甚至没有发觉自己的声音有一线颤抖。 “我现在刚赶到医院,医生初步诊断是对强效抑制剂的排斥反应太剧烈,加上之前腺体受损刚刚恢复所以比较虚弱才会导致这种情况的。”助理应该是赶的很急,说话也匆匆忙忙,生怕解释不及。 卓言觉得自己嗓子梗住了,心跳得厉害,甚至有点过速的错觉,让他呼吸困难,捂着心口站在原地微微弯下腰。 “他……” “医生说输液之后情况平稳了,没有大碍。”助理急着补充,“我很抱歉,没有考虑到抑制剂副作用的问题。” “安排最好的病房,照顾好他,身边必须时刻有人。”卓言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呼吸沉沉地安排。 “……”助理在那边沉默了一下,才鼓起勇气继续说,“病房我已经替您做主安排了,可是这次……沈教授是被谭教授送来的,他失去意识前似乎是向谭教授求助,现在谭教授正在陪护,他替沈教授拒绝了我安排的人……” 卓言也沉默了很久,才回答,“我知道了。” 结束通话的下一秒,他就把手中的手机狠狠掼在地上,一时之间碎片飞散 随行的秘书得知卓言摔了手机,也不敢多问,用最快的速度给他备好了新的手机。 卓言酒意未散,眼神阴郁地独自一个人站在异国城市的夜风里,听着城市的喧嚣渐渐沉寂,出差以来第一次没有忙于工作,而是在深浓夜色里看着遥远的灯火发呆。 很久很久,他终于把电话卡塞进了新的手机里,开机。 很多信息涌进来。 他看到了沈培风的头像,呼吸凝固了一刻,手指迟疑着点开。 今天工作累吗?想你。 看样子是醒过来了,对自己因为强效抑制剂排斥反应住院的事情只字不提,还是那副蹩脚的温柔撒娇。 沈培风真是,学都学不到精髓,有哪个情人受了这样大的委屈,不赶紧拿出来撒娇讨怜爱? 为什么都不说呢? 这些天一次次发这些无意义的信息,却从来没有一次是真正的低头,哪怕是试图问自己,能不能回去陪他度过这个发/情期。 甚至,在最痛苦的时候,选择向另一个Alpha求助。 想到这里,他怒火中烧,再次动了对谭深出手的念头。 卓言点开助理发的图片,沈培风醒了,病房里光线很暗,他半靠在床头,面色苍白,没有什么表情,正在拿着手机,似乎是在打字。 他给自己发信息的时候就是这样子吧,虽然说这柔情似水的话,但是却没有任何表情。 他拨了酒店的内线,吩咐秘书取消提前回国的机票。 就在一个小时之前,他冲动之下让秘书订了机票,想要提前结束出差回去看看沈培风。 可是现在看来他根本不需要,这次惩罚并没有让他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在哪里,还和其他的Alpha牵扯不清。 卓言回国的时候,沈培风早已经出院了。 助理尽职尽责汇报他的行踪,总共住院两天半,情况好转就迫不及待出了院,大部分时间都花在实验室里。 每一天给他的,依旧只有那些他面无表情发来的做作短信。 卓言走之前带着怒气,回程的时候更添了郁卒,想着沈培风,却又一点也不想见他,所以回了条信息说自己很忙,就把他晾在一边不理会。 高湛看他情绪不高,特意组了场子哄他开心,没有带秦铖来给卓言添堵,找了很多漂亮的omega来。 酒过三巡,他勾着卓言的肩膀悄悄问,“怎么样,沈教授练得不错?” “什么?”卓言酒杯就唇,神色冷淡。 “上回你带着他,他不是跟Andy聊了一阵么,我后来问了问,我们神仙一样的沈教授教导他什么了,结果他说沈教授请教他怎么做小情儿呢。”高湛说完就一通笑。 卓言把酒慢慢喝了,根本没有笑的意思。 “看你这架势,学得不怎么样是不是?东施效颦?”高湛拍拍他的肩膀,“慢慢调教,你说他那个古板劲,一时半会也改不了不是?要是觉得烦就出来玩玩,你看这些哪个不比他好看。” 卓言闻言笑了笑,“说的也是。” 他眯着眼看了看周围的omega,有一个穿着简单的衬衫牛仔裤,眼睛大大的嘴唇很饱满,顺手指了指,“来。” 得到了卓少青睐的omega立即心花怒放,依偎进他怀里撒娇地跟他敬酒。 “把卓少哄开心了,少不了你的好处。”高湛大方地说。 卓言却忽然觉得刚才看着清纯干净的人立刻俗不可耐,兴致瞬间就淡了,忍耐着喝了几杯酒,还是给沈培风发了信息。 他刻意带着一身另一个omega甜腻的信息素,走进了芳景园的公寓里,醉意熏熏地急切抱住沈培风。 雨后花园的信息素很淡很淡,似乎是刚刚病愈的缘故,沈培风温顺地被他抱在怀里,肯定闻到了另一个omega的信息素味道,可是他沉默着,什么都没有说。 “要洗澡吗?”沈培风轻声问他。 卓言闻言终于心情舒畅,笑着亲昵地捏了捏他的下巴,“别担心,他比不了你,就是在我怀里待了一会,不喜欢这味道我就去洗掉。” 很久没有和沈培风在一起,卓言洗完澡以后就迫不及待把人带上了床,因为太急切甚至有点粗鲁。 沈培风全程都很配合,也没有一点抱怨。 虽然心底隐约还是回荡着一些阴郁的情绪,可是把人抱在怀里的时候,卓言总算是觉得胸中的郁气消散了一些。 作者有话说: 写个渣真的就是,每次看评论都有在挨骂的错觉 第9章 没有 卓言前一天喝了酒,起晚了,沈培风就陪在他身边没有急着去学校。 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卓言看见沈培风站在厨房里回信息,连锅里的粥煮稠了都没有发觉。 他向来没什么厨艺天赋,卓言对此也不抱希望了,凑过去正好看见屏幕上弹出了一句又一句请客,是他们实验室的工作群。 察觉到他看见了,沈培风才小心地说,“是同事们在起哄。” “有什么好事吗?”卓言向来敏锐,问出这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的好心情忽然又消散了。 “小事情而已,得了一个奖。”沈培风轻描淡写地说。 又是这个态度,卓言正在喝水,闻言握紧了水杯,眸子暗了暗,径自先说,“我有点事,不能陪你庆祝。这样,我请客,带你同事去聚会吧。” 虽然是这样说着,其实并没有什么事,至于为什么说了谎言,连卓言自己都不清楚。 沈培风连一点详情都没有说起,显然是不愿和他分享喜悦的态度。 他再多问一句,就是自找不痛快了。 沈培风沉吟了一下,“好。”言毕凑过去亲了他一下。 卓言心沉了一下,心头不悦却还是带着笑。 “我想去临波苑可以吗?” 那个餐厅是私房菜,会员制,菜色精致昂贵,本城最有名的餐厅之一,一餐饭耗资不菲。 沈培风自然是进不去的,可是卓言是vip。 在不知道金主为什么不悦的时候,提出一个他可以满足的请求转移注意力,他被需要的时候自尊也被满足,会心情愉悦一点。 沈培风不知道这个tips到底管用不管用,只能先试试了。 卓言吸一口气,神色自然亲昵,捏了捏他的脸,“好,我让莫助理帮你定位置。” 管用。 沈培风在心里那个无形的清单上暗自打勾。 他并不知道卓言只是更加生气。 莫助理看见自家boss脸色阴沉地上车,悄悄在备忘录里记下一笔。 沈教授的情人生涯或许很快会走向终结,因为自从两个人复合之后,boss的心情肉眼可见的越来越差,私底下总是一脸阴霾。 “订临一间临波苑的包厢。” “好的。”莫助理不知道订餐为何说出了咬牙切齿的味道,但还是淡定地回答。 “不,两间,隔远一点。”卓言补充。 “好的。”懂事的助理从来不会问为什么。 高湛不喜欢临波苑,他们这群纨绔子弟热闹惯了,他嫌弃临波苑像个吃斋的地方,搞得太幽静脱俗。 但是卓言订了位置他也就勉为其难来了。 卓言几乎是一落座就开始焦躁。 席间所有人推杯换盏,来来去去都是无聊的话题,秦铖也在,炫耀着自己到手的小明星多乖巧,看得他心烦,高湛还没有眼色搂着他劝酒。 “我出去透透气。”卓言推开高湛出了包厢。 助理很专业地把两个包厢号都告诉了他,卓言一路沿着幽幽静静的走道去了沈培风那个包厢。 包厢门半掩着,都是搞学术研究的人,的确是个个不俗,即使是这样远在他们消费能力之上的地方,也并没有人对此表示惊讶或者歆羡,只有小声的交流和坦荡的谈笑。 “别点这个,沈教授请客给他省着点。”有人小声叮嘱。 “对对对,庆祝嘛,主要是为了交流感情,少点一点。”他们这个领域的人,倒是有一种互相扶助体谅的热忱。 “不要客气,难得开心。”沈培风慢慢地说。 今天他穿得让卓言想起了从前的他,牛仔裤,浅色t恤,与高档场所格格不入的简单。 从前他也是这样,无论自己带他去哪里,总是穿得像个刚入学的大学生。 他似乎也指责过他一点也不注意形象,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的面子。 所以现在自己每次见他,他都穿着那些自己安排助理置办的耗资不菲的衣服,即使 不适应也都忍着。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简简单单的沈培风了。 “我听说生科院的谭教授在追沈教授哎,有没有?”有活泼的女Alpha同事探问。 卓言闻言咬了咬呀,脸色骤然铁青。 “别误会,最近有些问题一直是谭教授在协助。”沈培风淡淡地笑。 “我觉得谭教授挺好的。”有人说着,“培风你有对象吗?没有就试试呗。” “没有。”卓言眼看着沈培风怅惘地笑了一下,似乎很无奈,慢慢地又说,“我没有对象。” 没有对象,很好。 卓言眼神阴郁地冷笑,这个回答简直太好了。 沈培风也是这样回答潭深的吗? 他一面慢慢走回自己的包厢,一面拿出手机发信息给沈培风。 先是自己的包厢号。 接着是一句带着他冰冷怒气的,过来敬杯酒。 沈培风过了一会就出现在卓言的包厢门口,没有任何不悦的神情,平静温和地跟所有人打了招呼。 炫耀过自己小情儿的秦铖似笑非笑看着沈培风,“哟,看来卓少调教得不错啊。” 还不等卓言发话,沈培风就自己主动倒了酒,跟桌子上每个人轮番敬酒,把他那句气话执行得认认真真。 他酒量并不好,喝了几杯以后就脸红了起来,眼神也有些迷离了,但还是站得背脊挺直,态度也不卑不亢,似乎被酒意浸染之后有些松懈,也更像从前的他自己。 卓言在一边越看越恼火,手里的酒杯都差一点攥碎,却冷着眼不打算阻止。 “沈教授这杯酒我可不敢喝,回头又说我这就不尊重人怎么办?”敬到秦铖面前的时候,他开始为难人,“要是有诚意,沈教授先把之前欠我那几杯酒自己喝了吧?” 说着他给了身边小情儿一个眼色,对方立刻会意拿了空酒杯来倒满了三杯。 沈培风也不计较,面色都没有变,端起一杯就喝了,喝得有点慢,但还是艰难地咽下去了。 “行了,敬酒也不会,让秦少不痛快,出去吧。”卓言冷冷注视着秦铖,对沈培风说。 沈培风依旧不生气,轻声说,“抱歉各位,我先回去了。” 说完就退了出去,步履有些虚浮,但还是走得很坚定。 卓言在他走了以后直接端起酒杯泼到了秦铖脸上,“我警告你,别给脸不要脸!我的人轮不到你来糟蹋!” 秦铖变了脸色,可是眼见卓言眸子都带着猩红,信息素也铺天盖地压过来让他背脊发颤,想到自己动起真格的惹不起卓家,只能含恨作罢。 “卓言,你这是干嘛,就是玩笑,以后我们不逗你的人还不行?”高湛怕场面尴尬立即打圆场。 卓言端起自己的酒一口仰尽,然后冷笑着说,“就凭你这样,以为摆个架子能作践他?你看他在意吗?” 是的,不在意。 招之即来不在意,挨个敬酒也不在意,被人故意折辱也不介意。 像是眼里根本没有这些人,这些恶心事,像是那双清澈出尘的眼睛,根本就对这些视而不见。 他以为这样可以折磨他,让他屈服,却只是显得自己很可笑。 喝完了酒,带着气走出去,正遇上沈培风准备结账,他笑着走过去直接对在场的他的同事微笑着风度翩然地说,“各位用餐还愉快吗?” 大部分人都不明就里,只有沈培风的两个研究生知道他是实验室的赞助人,面色忽然有点微妙。 卓言把手放在沈培风的肩膀上,继续温柔微笑着说,“今天有点忙,也没有来得及过来打招呼,培风跟我说想招呼大家吃顿饭,招待不周请别介意,想吃什么随便点,都算我的。” 这句话一出,再是不懂人情世故,也该明白两个人关系不一般了。 “不了不了,我们已经吃饱了。”有同事尴尬地回道,同时担忧地注视着沈培风。 卓言倒是有些佩服沈培风了,身边这些人倒是各个都很赤诚,面对这种情况全都是在担心他,没有任何阴暗的情绪。 沈培风也很平静,没有任何试图阻止他的意思,像是所有来自于他的轻慢折辱,他都能安然接受。 对,他不在乎。 “我安排了车送大家,那培风我就带走了。”卓言越发暧昧地说。 “沈教授喝醉了,我看还是我们送他回去吧?”有人不畏惧卓言的权势,试图保护沈培风。 “对对对。”曾经遇事就哭鼻子的沈培风的研究生小姑娘也勇敢地站起来。 “没事。”反倒是沈培风微微一笑,“大家不用担心我,我跟卓先生还有点事。” 他从容地,平静地,承认了卓言暗示的一切。 回程的时候司机开车,卓言被沈培风完全地激怒了,尽管他并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这样愤怒。 他以为沈培风在面对自己的同事的时候,总会耻于承认和自己之间的关系,所以才会说自己没有对象,有所隐瞒。 可原来这样的情况,他依旧可以安然地接受,像是这些根本不会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至于没有承认,也许,是真的觉得他们之间没有值得承认的地方。 卓言从来没有被任何一任情人这样嫌弃过,连他的名号都不愿拿出来炫耀。 沈培风似乎是真的喝得有点多,他闭着眼躺在后座,微微蹙着眉。 下车的时候,他似乎清醒了一些,勉强自己慢慢地走,卓言在一边冷眼看着,想知道他能倔强到几时,也并不伸手帮他。 沈培风走的很慢,进了公寓他脚步迟缓了许多,慢慢倒了一杯水,喝了几口就放下了。 卓言的怒气散不去,冷笑着慢慢说,“去洗澡,我想做。” 第10章 害怕 卓言的怒气散不去,冷笑着慢慢说,“去洗澡,我想做。” 沈培风露出鲜少有的迟疑表情,眼神暗淡,似乎有些不情愿。 “怎么,好情人的模式演够了?”卓言冷笑一声,他真是受够了他这副模样,仿佛是换了个模式跟他对着干,只是把他的所有不驯做了一个伪装,依旧是在挑战他的权威。 沈培风轻轻叹息,回答了一个字,“好。” 他洗澡洗得有些久,卓言越等心头的躁郁就越多,等到他慢慢走出来,眼底已经掩不住火星子。 “过来。”他傲慢地吩咐。 沈培风走到床边的动作依旧很迟缓,他不耐烦地直接把人拽过来按在床里,粗鲁地爱/抚/亲吻,准备工作也做的十分潦草。 大约是因为他的粗暴,所以即使他释放了很多信息素,沈培风也并不算热情,身体虽然柔软但并不舒展。 就在要进入之前,沈培风轻声说,“我有点晕,能不能后背位,这样轻松点?” 明明不愿意还是隐忍,借口都找的这样拙劣。 卓言默不作声把他直接翻过来,带着怒火直接长驱直入,大肆挞伐。 沈培风似乎终于忍不下那么多的折磨,开始表达出一些不满来。 虽然没有说出怨言,身体却并不肯配合,不愿意面对自己,只一径俯卧着,没有什么回应,身体里面也干涩得不行,紧裹着让卓言动作艰难,信息素也不肯接受他的撩拨,始终淡淡的。 唯有他自己单方面可笑地显示着狂热。卓言更加不悦,下了力气折腾他。 这一场惩罚一样的情/事,双方都没有任何愉悦可言,到了最后卓言也只觉得烦躁不堪,退出来坐在一边平复着呼吸。 沈培风依旧趴伏在床褥里,一动不动。 卓言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莫名地慌了一下,他试探地摸了一下他的背脊,全是汗,却不是因为情动,汗水都是冷的。 “沈培风?”卓言瞬间呼吸凌乱,他小心翼翼又迅速地把人翻过来抱在怀里,却发现他脸色白的可怕,眼睫虚弱地紧闭着,连呼吸都微弱不已。 他的大脑空白了一刻,下一秒立刻打电话给助理让司机过来,顺便联系好医院。 心脏被无尽的慌乱恐惧裹挟,他手忙脚乱地帮沈培风穿衣服,连手指都在发抖,看着对方身下的狼藉终于懊悔不已,却只能草草清理,先抱着人去医院。 他脚步凌乱呼吸粗重,连等电梯的时间都觉得漫长得像是一个世纪。 卓言只随意地套了衣服,抱着如同一捧残碎花瓣一样衰弱的沈培风,想抱紧一些却不敢用力,只怕他会受更多的伤,可是又惶恐着如果没有抱紧一点,他就会被微凉潮湿的夜风吹散。 司机在他的吩咐下一路风驰电掣,卓言在后座牢牢抱着沈培风,却只觉得怀里的身躯在一点点失温。 他手掌轻轻贴在沈培风的脸颊上,生怕弄疼他一样,轻声唤他,“沈培风,醒醒。” 怀里的人微微颤抖,似乎很冷,没有回应他,卓言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他把他抱紧一些,想要给他一点温度。 “患者有没有过敏史?今天有没有服用过药物?”医院的灯光苍白刺眼,照得沈培风的脸越发透明没有血色,医生一边把人推进急救室一边问。 卓言脸色晦暗,只能沉重摇头,在医生锐利的目光注视下有点想要回避。 “吸氧,验血。”医生一边吩咐一边继续问,“患者今天有没有饮酒?” 卓言想到今天沈培风灌下的几杯酒,忽然觉得心口被重锤一样,钝钝的痛,呼吸也无力又窒闷,太阳穴尖锐地刺痛着。 他沉痛地低声回答,“喝了不少威士忌。” “心电图,静脉注射5%葡萄糖盐水溶液。”医生冷冷看了他一眼,继续补充。 护士解开沈培风的衣服准备做心电图的时候,他身上刚刚经历过**的痕迹无所遁形。 医生正在操作的手停顿一下,撩起裤腿,看见了沈培风脚踝处卓言因为怒火留下的淤青指痕,立即抬头严厉地逼视卓言,“我应该报警吗?” “他们是情侣。”助理在一边急忙补充。 卓言的心在那一瞬间重重一震,不知为何揪紧着,严重的呼吸困难的感觉又来了。 助理也知道自己僭越,也只能先应付过眼前再道歉。 医生半信半疑,但是抢救要紧,也没有再追问,让他们退出去。 卓言犹豫了一刻,不舍地看了床上依旧沉睡着的沈培风,还是出了急救室。他伫立在门外忧心忡忡地等待着,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只是在睡衣外面穿了外套,狼狈不堪。 “副总,您先换个衣服吧?”助理硬着头皮问。 就在这时检验结果出来了,卓言根本顾不上回答,立刻赶到医生面前。 “患者服用过腺体紊乱治疗药物,还让他喝酒,不要命了?”医生瞥了一眼卓言身上昂贵的外套,立刻有几分明白,又是一个玩起来没有底线的公子哥,鄙夷又严肃地问,“知道omega的身体有多脆弱吗?” “抱歉,我……”卓言茫然地哑声回答,说到一半又止住。 “已经没有危险了,送病房,然后去缴费。”医生翻个白眼走了。 沈培风是研究腺体药物的,最基本的药物成分不会不懂,为什么自己让他过来敬酒的时候,他连一点拒绝的意思都没有? 他颓然地捂着脸,腺体紊乱又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是之前强效抑制剂留下的后遗症吗?为什么从住院到服药,都一点也不肯告诉自己知道? 如果他知道……他一定不会这样,他只是想要他低头而已,不是想让他真的受到伤害。 为什么喝酒的时候毫不犹豫,明明不舒服,也不拒绝自己的求欢?他是故意这样来表示自己的抗议吗?用这样激烈的方式,来想自己表达不满? 卓言觉得心口弥漫着严重的不舒服,不像是生气,更像是身体真实的反应,像是他身体某个部分真的出了问题,跳得狂乱而疼痛,异常的节奏让他有点想呕吐。 “副总……”助理看他脸色难看,忍不住询问。 卓言说不出话,对他摆了摆手,待沈培风被推出来,他立刻迎上去,护着他一路进了电梯,仔细地为他挡着走廊上的风,目光始终注视着他没有血色的面容。 “你先回去吧,把明天的所有安排都延后。”卓言交待完这句,独自进了病房。 他缓缓地坐在沈培风床边,病房里并没有开灯,只有心电监护仪的微弱光芒。他独自一个人在黑暗里,像是被什么击溃了一样,背脊佝偻了一些。 助理站在门外看了一会,他似乎判断错了一些什么。 沈教授无权无势,是个远不如Alpha强悍的omega,但是他却有最坚定最强大的灵魂,在与卓言一次又一次的交锋之中,一败涂地的,似乎一直都是被影响了全部生活的卓言。 沈教授即使住进了豪华的公寓,接受了所有的安排,安安静静地变成了卓言生活里的点缀,他的灵魂也从来没有一刻被真的征服。 卓言一整夜都没有睡,他惴惴不安地守着沈培风的呼吸声,一点也不敢懈怠。 低落和近乎恐惧的情绪笼罩着他,甚至要握住沈培风的手,触摸到那一点微凉的体温才能缓解一些。 他伏在被褥里安静毫无生机的样子,和优美背脊上冰冷的汗水,成了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卓言的梦魇。 沈培风的手指修长柔软,但并不精致,留下了很多常年做实验的痕迹,甚至还有新的细小伤痕。 他的手如同他本人一样,柔软,却坚韧,隐藏着无法想象的力量。明明好像他用力一些都会折断的手,此刻却攥紧了他的灵魂一样,让他惶恐不安,让他无法平静。 卓言饱受折磨,痛恨自己此刻这些无法压抑的感受。 仿佛是被击败了一样。 第11章 结束(上) 上午的时候,沈培风终于醒了。 似乎是药物起效,又似乎是沉沉睡了一觉,他的气色恢复了一些,睁开眼的时候眼神清明,温柔而平静。 卓言看到他丝毫没有怨怼,也没有委屈的样子,忽然之间觉得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心魔,他这十多个小时心力憔悴,这个人醒来却好像无事发生,连抱怨都不肯说一句。 “腺体紊乱怎么不告诉我?” 沈培风轻描淡写,“抱歉,我忘了。”说完,他还微笑了一下。 他越是平淡,就显得卓言昨夜的慌乱和紧张像是一场笑话,像是他征服一个omega却惨遭失败的耻辱印证。 此刻他还穿着可笑的睡衣,一脸倦容双目赤红,这些全都是他曾经失控仓惶的证据。 卓言被这一笑刺痛了,他手中的水杯被他攥出了裂痕。 “别笑了!”他咬牙低吼。 沈培风愣了一下,笑渐渐淡去,沉默了片刻,他说,“对不起,守了我整晚,很辛苦吧?” 依旧是这样平淡的态度,却让卓言彻底失去了理智,控制不住心头疯狂涌动的情绪。 “你故意的是吗?”卓言瞪着猩红的双眼注视他,再也装不下去冷漠,咬着牙低声说,“你心里怨恨我,所以一直用这种方式在报复我吗?” 沈培风彻底愣住了。 “我只是想让你温顺一点而已,你呢?像是重写了程序的机器人一样,每天都摆出这幅样子来恶心我!沈培风,你根本不是这样的人,为什么要这么做作?你是想用这种手段来跟我表达你的不满吗?” 卓言觉得自己心里有根弦崩断了,他所有的怒火一瞬间都倾泻出来,好像如果不这样做,他整个人就会被内心那些煎熬给撕裂。 明明看着沈培风依旧虚弱的样子心里像是被那根断弦勒紧一样,疼痛不堪,整个人却像是灵魂被分裂开来一样,近乎报复地吐出恶毒的语言。 “卓言……”沈培风低声叫他的名字。 “你以为我在意吗?”卓言冷蔑地笑,“你这样比从前还让我厌烦!” 吼完这一句,就像是过度的宣泄所有郁气一样,他觉得自己被掏空了,整个人立在原地,空荡荡的,心口都在漏风。 沈培风垂着眼沉默了很久,再开口的时候也还是很温柔,但是声音里却多了一些无望的坚定,“这样吗……” 他似乎想笑,但是却没有笑出来,只是无奈地吸气,然后望向卓言,“我以为……” 他起了话头却没有说完,只是低声说,如同作出了某个不会回头的决定,“如果这样也依旧让你不开心的话,那我们还是结束这段关系吧。” 他想听的不是这样的回答。 卓言觉得自己脑海里嗡嗡作响,头痛欲裂。 他刚才那些激烈的指责,在沈培风这样安静决绝的回答衬托之下,像个可笑的小丑。 “实验进行的差不多,用不着我了是吗?”Alpha的自尊受到了最大的触犯,卓言想尽一切可以诋毁对方的言辞,“要结束也是我先说,我也玩够了,别再玩把钱退给我那套,你可以放心拿着,虽然你的确不怎么样,但我不至于连这点钱都要回来。” 说完,卓言摔门出去。 走出了病房,那种整个人空荡荡的感觉也依然没有消失,卓言无法排解。 本来交待了助理把所有的工作都延后了,做这个决定的时候,他想的是沈培风需要他的照顾,今天无论如何他得陪在他身边。 可是这个omega如此不知好歹,再一次跟他说要结束。 他卓言要什么样的人没有,为什么明明不痛快还非要跟他这样纠缠下去? 回去躺了半天,他约了高湛出来喝酒,大醉一场。 深夜回家的时候,路过医院附近,他鬼使神差地叫司机停车,在楼下坐了好半天,最后还是醉意沉沉地进了住院部的大楼。 走道里空荡荡的很安静,高级病房里沈培风正在沉睡,脸色好了一些。 他的平静坚韧根植在生命里,从没有人能打破,因为这场分手失态的自始至终只有自己而已。 卓言自嘲地笑,却还是在病房外颓然坐了半夜。 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紧紧抓住,依旧忧心着他的脆弱,总担心自己看不到的夜里,他会受伤,会破碎。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如今发生的每一件事情,都让他不像他,只能告诉自己因为太想要征服所以太过全情投入,这是最后的失控。 他也需要时间告别,整理自己的溃败。 等到酒意散去,天边露出曙光,他才默默离开。 醉过之后,卓言还是从前不可一世的他,助理来汇报沈培风情况的时候,他直接回答以后都不必告诉他。 这段时间以来的感觉太糟糕了,他不想再体会,沈培风就像是他生命中一个不该存在的bug,趁早清除,到此为止。 很多天以后,卓言在和高湛喝酒的时候接到了沈培风的信息,约他在芳景园见面。 思忖片刻,他从高湛约来的omega里挑了一个看起来干净顺眼的,搂着一起去赴约。 他不想独自面对沈培风,生怕自己再做出什么失控的可笑事情来。 omega眼见被他带回家,不由心花怒放,一路上都百般讨好,媚俗的样子显露无疑。卓言心里烦躁,面上漫不经心地逗弄着,跟他嬉戏亲吻着走出电梯,就看见端端正正站在门口的沈培风。 他清瘦了一些,精神倒还好,见到这样的情形愕然了一下,很快就露出了平静的微笑,“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熟悉的烦躁在看见他的第一眼就全都潮水一般不可阻挡地涌进心口里,叫嚣着想要毁掉他那种什么都不在意的平静。 沈培风把门禁卡递过来,“这个一直没有机会还回来。” 眼前的沈培风,终于变成了从前的沈培风,卓言这才发现自己有多怀念从前清冷又平和的他。 像是要对抗自己心底浮现的那些眷恋一样,他接过了门禁卡,顺手递给了怀里的omega,“宝贝,以后住这里。” 怀里的omega开心地接过门禁卡亲吻了他的脸颊。 “以后大概不方便打扰了,有没有时间听我说几句话?”沈培风明明转过了身,却又忽然回头问。 卓言心头一动,终于觉得有那么一点点喜悦了,沈培风是后悔了,想要挽回吗? 如果他愿意像从前一样,不再刻意伪装,那就原谅他之前所有置气的行为吧。 不愿显露自己的心软,他傲慢地点点头,“去下面咖啡厅吧,这里——”他看看身边的人,恶意地笑,“不太合适。” “好。”沈培风点点头。 因为太过高兴得意,卓言并没有注意到沈培风坚定的,如同早就有了某种不会再回头的决定的神情。 第12章 结束(下) 两个人落座的时候,咖啡厅巨大的落地玻璃墙幕可以看到外面的夜色,一片深浓,灯火映在玻璃上,交织出一片迷离。 沈培风手指在咖啡杯的边缘转了一圈,似乎是在思考该怎么开口。 卓言觉得心头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洋洋得意,他舒适地呼出一口气,施施然等待着。 很快,从前那个古板却有趣,温柔但固执的沈培风就会回到他身边。 他可以对他好一点,纵容一点,他喜欢做实验就去做,他可以一直投资让他不用烦恼实验经费,不喜欢应酬就算了,太在意自尊也可以忍,只要面对自己温顺一点就可以了,每年要多做几次体检,腺体紊乱要多注意,再也不能允许他去拿自己腺体做实验。 沈培风抬头看他,有点歉意地笑笑,“抱歉这个时候还约你出来要说这些,我只是……觉得有必要……” 他还是那种找不到合适用词的尴尬表情,最后索性放弃了,坦然地叹一口气,说“算是,一个结束吧。” 一切和他期待的并不相同,卓言的笑容渐渐消失,心脏忽然急剧跳动,像是已经感受到了某种不好的预兆。 “你说我是因为实验,所以和你——”没有说出口的话太难堪,他只能含糊其词,然后沉默了一下 “不是这样的。”沈培风垂下眼继续说,看着手里的咖啡,似乎这些话要说出口很艰难,所以他说的很慢,“我也骗过自己,我是为了实验,所以留在你身边,好像这样就会觉得不那么轻贱自己了。” 卓言拿着银匙的食指轻轻抖了一下,似乎是被什么隐含在这些话背后的东西震动了,眼底流露出一瞬间慌乱。 “其实,是我自己愿意的吧,因为很爱你。”沈培风把爱字说得很轻,有种无望的坦然。 他终于又肯这样郑重的诉说爱意了,可是欣喜短暂的几乎捉不住,很快卓言就觉得无形的沉重深深包裹了自己自己。 沈培风有些释然地呼出一口气,如同终于卸下重负,“是我自己舍不得,所以我不该怪你这样对我,是我自己先轻贱自己的。” 卓言觉得喉咙一紧,心绪瞬间乱了,呼吸也急促起来。 他没有这个意思,虽然盛怒之下做出很多这样的事情,但他的本意并不是想要轻贱他。 “爱情真的是很复杂的东西,我可能永远都不会懂。”沈培风对着他微笑,眼神有点悲伤。 为什么说着从前很少会说的深情的话,却要配上这样心碎的表情? 只有一点,卓言却觉得自己看着都心口疼,想要抹去,想要他不要露出这样的神色来。 甚至想着如果触摸他的脸,手指一定要轻一点,因为他眼尾那一点红色显得皮肤很薄,碰一下就会破一样,他刚刚才住过院,自己应该要对他温柔一点。 “来的时候悄无声息又排山倒海,结束却那么漫长。我也以为自己可以潇洒一点,既然你都说了不是恋爱,那我应该头也不回。可是……在病房里睁开眼看到你的时候,那段时间所有的挫折和委屈,其实还是想说给你听,还是希望你可以抱我一下。” 沈培风自嘲地笑着说起这些的时候,卓言只觉得懊恼后悔,因为那样的神色心揪紧着。 那时候沈培风躺在病床里消瘦又苍白,他心口陌生地疼痛,那时候也是想要把他放进怀里仔细呵护的,甚至因为他连高湛都揍了。 如果当时他对自己说他的辛苦和艰难,肯定会想要抱住他,安抚他所有的苦楚,保护好他不再受任何委屈。 可是为什么,什么都没有呢? “我也不知道你想要的乖一点是什么样的。”他黯然地笑,“可是又在那个时候觉得还没有放下,就自暴自弃地想,哪怕只有一段,也短暂的抓住你。既然你喜欢那个样子的人,我就试着去做好了,你不喜欢恋爱,那单方面爱着,也没有什么,这样结束的时候,我就没有遗憾了。” “可是我没有想到自己真的做不好,按照你的方式,也并不能让你开心。” “而我自己,也并不能再体会爱的愉悦,因为心情不好,一直都压力很大,所以身体也开始跟我抗议了,我把一切搞得一团糟。” “我告诉自己,如果连你也不喜欢这样,那真的是我做不到了,是结束的时候了,” 卓言想要说话,却觉得从喉咙开始一直到整个胸腔都被堵住了,之前喝下的酒在此刻发酵着,让他觉得自己头脑一团乱麻,呼吸也凌乱颤抖,想不清楚此刻到底想要说什么。 胸口有什么东西激烈地鼓噪着,脑海中有个奇怪的信号,带着某种玄妙的意味,催促他去做某件他并不清楚为何物的事情,好像错过了此刻,就再也没有机会。 “也不怪你,是我们……本来就要的不是一样的东西吧。大概因为太渴望了,所以我把很多想象都加诸在你身上了。”沈培风终于流露出一点恋恋不舍的温柔,他注视卓言,伤感、遗憾,也终于释然。 “那天给你添了很多麻烦,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因为太忙又心情不佳忘记在吃药的事情了,腺体紊乱也不是短期的事情,所以没有放在心上。那天不想和你不开心所以才喝酒的,那段时间我们太疏远了,我不想再制造矛盾。” 说完他沉默了片刻,喝了一口咖啡,又看了卓言一阵。 他的目光慢慢巡梭过卓言的脸,坦坦荡荡,如同在做最后的告别, “好了,都说完了,你早点回去吧,别让别人等太久。”他的尾音,有了一点点颤抖。 卓言忽然想抓紧他的手,把一切都说清楚,为自己之前做错的事情道歉,他想要的不是一再的让沈培风受伤,他想要的是他温柔顺从,多关注自己,把自己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上,而不是如今这个样子。 也没有什么别人,他只想要面前这个人而已。 身体却僵硬的根本动不了,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钉在原地。 沈培风站起来,向他道别,“还是谢谢你,这段遇见。” 外面忽然下起了夜雨,雨滴密密麻麻坠在玻璃上,发出微微的声音,很快形成一片湿漉漉的水幕。 卓言心头一颤,外面下雨了,沈培风大病初愈,总不能让他这样出去。 沈培风却在下一秒忽然转过身牢牢抱住了他。 那只无形的手又攥紧了卓言的心脏,雨后花园潮湿清新的气息扑面而来,可是吸进肺叶却全是无尽的痛楚,他难受地抱紧了怀里的人。 沈培风给予他的这个拥抱,有多少深情,就有多少无望。 “我的项目……动物实验阶段已经成功结束了,这个好消息还是最想第一个说给你听,最后一次了,不要嫌烦。”沈培风在他耳边轻轻说。 卓言还来不及体味心头涌起的那一瞬间的满足和甜蜜,一切就都戛然而止。 沈培风坚定地从他怀里退出来,眼眶里明明闪烁着晶莹的泪水,眼神却再也没有那种倾慕的光芒,变成了下定决心之后的冷静决然。 他微笑一下,“这下我没有遗憾了,卓言,祝你开心。” 说完他转过身走了,走得很坚定,根本不留一点被挽留的余地。 卓言隐约看见他转身的时候一滴透明的泪水坠落,好像重重地砸进了他的胸口,砸出一大片空洞来,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躯壳上剥落下去,再也拼不回来,变成了一个永远的缺憾。 他凝望着沈培风走进雨幕里的背影,那一幕像是一个诀别的预兆,让他意识到自己已经永远失去这个人了。 卓言回去见到洗完澡等着他的omega只有厌倦,他冷静地吩咐对方穿好衣服回去,又收回了那张门禁卡。 这张卡沈培风曾经使用过一段时间。 那之于他是一段并不开心,时刻煎熬着的时光。 明明他使用了那么久,这么短的时间,门禁卡上就只剩下另一个omega的味道。 等到公寓里只剩下自己,卓言才放松下来不再掩饰自己的颓丧惶然,他翻遍整座公寓,却发觉沈培风没有在这里留下任何属于他的东西,而自己买给他那些昂贵的奢侈的吃穿用度,他哪一样都没有带走。 甚至连他的信息素味道,都几不可闻。 卓言狂乱地到处寻找,却一无所获,最后他只能打开露台的门,下雨中空气中潮湿的气味混着露台上绿植的清新,有那么一点点像他。 他呼吸着,却像是饮鸩止渴,很快就因为那一点相似而更加疯狂地想念沈培风信息素的味道,甚至到了胸口都发痛的地步。 这是一种他从未体会过的感觉,带着一种末日一般不详的预感呼啸而来,席卷他的理智,仅余下清晰的痛觉,仿佛在宣告着某种他不能承受的变化在悄然发生。 作者有话说: 大概并不是料想中那种很激烈的结束,也没有指责,是一一个平静深情但不会回头的告别,沈教授是个竭尽全力的人,放下也一样。 第13章 太痛了 卓言不得不独自喝了更多的酒,来换得沉睡。 梦里却全都是之前沈培风跟自己认真说再见的场景。 胸口闷得厉害,半梦半醒里有种强烈到痛楚的心悸。 原来沈培风比自己以为的爱得更深,甚至曾经放下过那样坚持的自尊。 原来他从来没有试图跟自己较劲,还违背意志做了很多并不情愿的事情来维持彼此的关系。 他所有的愤怒都是误解。 他在梦中僵立着看他走进雨幕中,想要呐喊什么,却像是被一个罩子罩住了,发不出声音,整个胸腔都因为用力对抗在疼痛。 梦醒之后,头痛欲裂。 从身体深处涌上的失落和空荡荡的感觉让他痛苦不堪。 Alpha的倨傲的本能开始负隅顽抗,他呼朋引伴,饮酒作乐,大醉数场,试图用浪荡消磨掉心头那些失控的感觉。 这些好像短暂地起了一些作用,肆意放纵的时候,所有都被忘掉。 是了,没有什么不会过去。 接着工作的忙碌接踵而至,新的挑战激发了他最大的征服欲,全身心投入。 一切好像回归了正轨,他还是不可一世的卓言。 准备很久的并购案开始运转,他投入工作之中忙碌不堪,一场硬仗即将到来,Alpha血液里争强好胜的因子正在跃跃欲试。 那一仗他胜得很漂亮,连父亲都对他难得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年轻的Alpha志得意满,正要一步一步走上云端。 高湛邀约了很多人为他组场子庆功,所有人对他阿谀奉承,极尽溢美之词。 与人举杯畅饮庆祝成就的时候,卓言想着,看,之前那些都是错觉而已。 他还是他,一个omega的离开不会改变任何东西,他依旧能力出众,亟待征服更多的未来。 可是醉意阑珊的时候,不经意间回眸,巨大的名利场,瞬间变得空洞寂寥,那些流于表面的笑容和恭维,都像是一碰就碎的泡沫。 强烈的孤寂和失落又回来了。 他努力灌下更多酒,试图挥去这种感受。 深夜散场,司机送他回家,芳景园的公寓已经完全闲置了,他最近住在另一处自己的寓所里。 卓言喝得有点多,闭目靠在后座小憩,深夜里街道上空荡荡的,灯火阑珊,忽然飘起了细雨,将那点光影浸湿,变得摇摇晃晃。 所有的深夜狂欢之后,似乎都会剩下这样安静的寂寥,之前所有的欢愉和酒精都失去了意义。 浮华的残影很快就消逝了,留给他的只有厌倦和疲惫。 忽然开始渴望一点清新的气息,让他发自内心的舒适、愉悦。 太阳穴严重跳痛的时候,思绪忽然间不受控地游离了一下。 他恍惚着,想起一点旧事。 那时候他谈妥了一桩大生意,心里洋洋得意地先告诉了沈培风,那天他难得没有泡在实验室里,在沛大的门前,人来人往,他睁大了眼睛,很崇拜很欣喜的样子,对自己笑眯眯地说。 “你可真厉害呀。” 那时候听了这句话,看着他的神情,觉得通体舒畅。 本来想邀约他去和一群狐朋狗友一起庆祝,就像今晚这样衣香鬓影,充满着溢美之词。 接过沈培风愉快地抓住他的手,掌心柔软温热,满是期盼地说,“我该给你庆祝的,今天正好没事,我下厨犒劳你。” 那时候他觉得有趣,就同意了,反正庆祝酒会也千篇一律很无聊,和他有个甜蜜旖旎的夜晚也很好。 未料想说得很痛快的沈培风根本不擅长做饭,平时里屋子都收拾不好,忙起来更是一片凌乱只能勉强保持清洁,唯一做得好的只有煮热红酒而已。 那餐饭他等了很久才吃到,有煎得看不出本色的鱼,只能挑出几口吃,还没有什么味道,还有味道奇怪的焗饭,和调味品比例严重失调的凉拌蔬菜沙拉。 唯有烛光之下,沈培风的笑容让他舒心,全然真心地因为他的成就喜悦。 吃了几口他就不肯虐待自己的胃了,但又觉得他苦恼的样子很可爱,坏心眼捉弄他来哄自己。 沈培风只能端着烤得完全不成样子的蛋糕喂他来讨好,蛋糕虽然卖相不佳但总算味道还不错。 沈培风坐在他身边喂食,信息素一直撩拨着他的心弦,他偏头就能看见他白皙的后颈,心越来越热,最后没吃两口两个人就滚到了床上。 那个时候……现在回头去看,也曾经很快乐。 即使沈培风并不乖顺也不懂讨好,可是他们也曾经有过无比情浓的时光。 那段时光的回忆带着他信息素的味道,清新地缭绕着,让他放松下来。 想到这里,那种莫名的不适好像又卷土重来,他觉得整个人都像是被什么奇怪病毒横扫,身体内部在隐隐作痛,成群结队的病毒在身体里集结膨胀,要破土而出。 他觉得车厢里有点闷,喘不过气来,闭着眼摸索着,将车窗降下了一点点。 空气潮湿而清新,雨水的微凉,混合着泥土的气味,隔离带绿植郁郁葱葱的青翠气味被夜风掺进来,还有不知名的花朵被浸润的甜香,吸入第一口的时候,卓言一下子就清醒了。 他是痛醒的,一瞬间肺叶的每一点毛细血管都蔓延着莫名的痛意。 这个熟悉的味道,提醒着,他失去了什么。 那种感觉,像是神话传说里的比干被人提醒其实他的心早就被挖走一样,一瞬间惊觉自己已经失去了最重要的一部分,再也支撑不住,从身体到灵魂,都瞬间崩塌。 这场一直隐藏在身体里的重病终于攻陷了最重要的堡垒,之前所有若无其事的假象终于烟消云散,他整个人都颓然倒下了。 司机看他面色不佳,把他送回了父母家,方便有人照料。 父亲因为他最近的并购案成功隐忍着没有批评,但是对他影响母亲睡觉的不满显而易见。 卓言被刚才那顷刻之间汹涌而来的疼痛折磨得没有力气,躺在沙发上发着呆。 厨艺不佳的母亲见他喝了酒,匆匆去煮了醒酒汤,见他不舒服就用汤匙喂到他嘴边。 卓言抗拒地别开脸,被怪异的气味熏得皱眉,“妈,你这是什么啊?” 母亲不满地瞪他一眼,“最好你以后找个厨子做伴侣,不然这么挑剔怎么办?” “他做的不好吃我可以忍,您就让爸爸忍去吧。”卓言昏沉沉吐槽。 “这是有人了?谁?”母亲闻言欣喜不已。 卓言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回答了什么,稍稍停歇的疼痛又弥漫开来。 原来在他被Alpha的倨傲和自大蒙蔽,还没有察觉到的时候,他的心已经把这个人放在了这个位置上。 这一刻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来了,他试图催眠自己的那些假象,都被粉碎了。 他爱上了一个人。 他失去了这个人。 母亲看见他忽然面容血色尽失,攥紧了沙发扶手,不由关切,“言言,怎么了?” 卓言说不出话来。 我只是,觉得太痛了,失去了心的感觉,太痛了。 像是从那一天开始患上了某种不治之症。 卓言开始对一切丧失了兴趣,狐朋狗友,感情游戏,酒精,金钱,甚至工作。 他表面看起来一切如常,实际却颓丧不堪,离开了公司就陷入一种完全无法自拔的空茫。 被父亲勒令回家吃饭的时候,他也依然没有摆脱这种状态,连糟心的妹妹都懒得过问了。 饭后父亲去散步,妹妹急着去赴约,只有他陪着母亲。 “妈,你怎么会嫁给爸爸的?”卓言轻声问。 “怎么会?”母亲想起往事甜蜜地笑,“对哦,你爸那时候就又凶又挑剔,Alpha自负骄傲的毛病在他身上淋漓尽致,我可烦他了。” “后来呢。” “后来家里安排别的Alpha给我认识,我觉得对方挺好的,谁知道你爸急了,跑来我约会的餐厅把我直接拽走了,我高跟鞋都因为他断了跟。” “然后啊,他背着我去买鞋,挑了一双难看的平底鞋给我,单膝跪在我面前帮我穿,又说他不忙了,带我去我一直想去看的展览,然后就……觉得还有救,试试吧。” “爸爸有没有犯过什么你无法原谅的错误?” “我二十出头的时候,觉得他瞧不起omega,对我没有耐心,认为用钱可以买来一切就很不可原谅。”母亲眨眨眼,“所以我跟他有得磨,让他追了我很久很久。” 到底是自己生的孩子,母亲很快意识到问题所在,“所以你对谁做了错事?” 卓言沉默。 “你跟你爸爸像的很,又自负又骄傲,骨子里Alpha的优越感虽然不明着表现出来,看起来假装有风度,实际上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母亲幸灾乐祸吐槽,“你还不如你爸,玩心重,在外面那些风流事,说你你就粉饰太平。” “现在知道后悔了,有错就改嘛,做错了什么就去弥补,爱情总是会包容的。” 卓言想起自己曾经所做的一切,他待沈培风所有的轻慢,所有的折辱,还有那些刻意为之的伤害。 甚至连沈培风郑重的表白,他都没有认真聆听过,等到他终于注意到的时候,对方留给他的,是告白,也是告别,是最后一次不再有所指望的,心意的表达。 他从未爱过一个人,所以他所有的行为都是荒唐而错误的。 想到这里,只能绝望地闭了闭眼,他并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弥补。 “宝贝,知道你爸爸最后怎么打动我的吗?” “嗯?”卓言眼底浮现一点微弱的希望。 “是有一天他终于发自内心地懂得了,如何尊重我,尊重一个omega,不是那种高高在上的施舍,是完全平等的尊重,战胜了一个Alpha的本能。”母亲摸摸他的头,“妈妈希望自己的儿子,也能成为一个这样的人,心中有所爱,并且懂得什么是真正的尊重。” 第14章 您好 “沈教授又不好好吃饭。”有小虎牙的研究生妹子最爱碎碎念,回到实验室见他还在操作台前立刻嚷嚷起来。 “好好好,这就去。”沈培风接连进了几次医院,已经成了整个实验室的重点监护对象。 只要有人发觉立刻会告诉所有人,例会的时候不讨论实验进展先来集体批斗他。 大家都真诚地关心着他,沈培风自然也不好意思让所有人担心。 “今天餐厅有舒芙蕾啊,快去快去。”小虎牙说着舔舔嘴唇。 沈培风洗完手,换下实验服,走出门去。 这个时候实验楼里已经没几个人了,安安静静的,所以走道尽头高大的身影分外惹眼。 他愣了一下,继而微笑走近,平静地问好,“您好,卓先生。” 态度温和疏离之中,也有一点小心。 距离上一次见面,已经过了一个多星期,虽然是数得清楚的天数,却又像是隔过了多少春夏秋冬,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并不知道面前的Alpha经历过怎样的心路历程。 卓言整个人被强烈的痛苦击碎,又因为不肯放弃的爱意重新拼好,才站在他面前。 心底甚至有了一点,任何一个Alpha都会唾弃的怯懦。 他从小就被教导Alpha有多么强大的生理优势,在三种性别之中,他们是毫无疑问强大的存在,主导这个世界的运转。 而眼前这个本质柔弱的omega,只用三个字就瞬间击碎了他强大的躯壳,直捣Alpha也同样免不了柔软脆弱,有血有肉的心脏。 如果沈培风有一点点怨恨,或者故做冷莫,甚至不肯理他,他都会比此刻好受一些。 可是偏偏他坦然的,温和的,礼貌的,向自己问候。 看起来已经不再被过去那些回忆所困扰,说过了再见,就真的毫不留恋。 留在原地疼痛的,只剩下他自己一个人。 “你不用……这样叫我。”卓言嗓音沙哑不堪,艰涩地说。 骄傲的Alpha既不熟悉如何低头平视自己的爱人,也不熟悉爱情带来的痛苦,只能手足无措地怀抱着痛楚懵懂地向前走,一点点尝试。 沈培风歉意地抓抓后脑勺,“抱歉,我不知道还该不该叫你的名字。” “我们……也没有说过要做陌生人,对吗?”卓言说话的时候,忍不住殷切地注视他。 其实他觉得自己没有脸面对沈培风,也没有资格要求什么,可是爱意一旦被认清就像是某种蔓延很快的无解的病症,只有眼前的人能解救,所以,他只能硬着头皮前来。 “对。”沈培风坦荡地点头,“何况我们实验室还在接受您的赞助呢。” 如果可以,他想回到从前,揍醒那个曾经妄想用钱换取沈培风的自己,卓言在让他无法呼吸的疼痛和几乎击溃他的懊悔中想着。 “别这么称呼我……不用敬语可以吗?”他心口疼得厉害,忍不住求饶一样要求。 “呃……只是礼貌,你不要误会。” “实验最近进展好吗?”卓言呼出一口气,换了话题。 “挺好的。”简洁得像是赶着离开。 “如果可以的话,这个月结束以后,到账的赞助也别回绝好吗?就一直接受我的赞助可不可以?”卓言迟疑了一下,小心地问。 “当然,如果你愿意继续赞助那太好了,我们还挺需要的,不会再那么意气用事了。”沈培风不好意思地笑笑。 卓言从不知道爱着一个人的感觉是什么样,所以他无知地做错了很多事,如今他的报应来了,他试着跟自己放在心上的人聊聊天,然而得到的每一句回应都像是戳在他心头的刀子。 “会的,只要你愿意,我会一直赞助下去的。”卓言哑声回答,每个字都让像是从心里抠出来一样痛。 “那个……说起来不好意思,我有点着急去餐厅吃饭,实在不能跟你聊了。”沈培风腼腆地笑了一下。 “你快去。”卓言立刻惊醒一般让开路,沈培风比和他分开的时候看起来气色好了很多,也不苍白消瘦了,可是仍然感觉不够健康,他应该按时吃饭。 “再见。”沈培风点点头,匆匆地走了。 擦身而过的时候,卓言闻到了自己渴望到极致的淡淡的信息素味道,一瞬间所有的焦痛都缓解了,可是下一刻又更加凶猛地反噬回来。 卓言的目光追着他的背影,一路远去。 他舍不得这一次见到沈培风的机会,在走廊里焦灼地等着他回来,想着找一个借口,或许再问问实验,也许能跟他再多说几句话。 然而现实却将他那一点期望全都打碎了。 他远远看见沈培风和谭深一起走过来。 谭深注视他的目光,带着欣赏和倾慕,又很克制,他几乎可以确定谭深在沈培风面前的时候,连信息素都刻意收敛着,生怕唐突。 这个人,远比他懂得尊重。 他甚至早就提醒过自己,沈培风所做的一切对omega群体,甚至整个人类有多大的贡献。而他却傲慢地忽略了。 他所爱的人,是一个清风霁月,胸怀广阔的真正高尚纯粹的人。 这个人曾经给了他真挚的,热烈的爱意。 是他没能珍惜,还因为Alpha与生俱来的傲慢对此嗤之以鼻,又用自己那些浅薄可笑的游戏经验,给这份珍贵的爱意注解了完全错误的意义。 他拥有过,却完全不配得到这份坦荡深情的爱。 谭深似乎说了什么很有趣的话,沈培风闻言先是愕然,露出一点很可爱的神情,继而欢畅地笑开,眉眼都舒展,红润的嘴唇有了很好看的弧度。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沈培风这样开心的笑了。 为什么没有珍惜呢,他笑起来这样好看,让他留在自己身边永远这样笑着该多好? “今天还有很重要的实验,我……必须参与,改天再一起吃饭。”不知为何,沈培风拒绝的时候,神情有一点怅惘,好像今天的实验并不是他所期待的。 或许他很想答应谭深吧?卓言近乎自虐地猜测。 “没关系,我永远有时间等你。”谭深好风度地回答。 这才是真正的尊重和包容,是自己从未给沈培风的。 所有的勇气悄无声息地流失,卓言黯然地悄悄退到不起眼的角落里,默默地注视着两人愉快交谈着走进了实验室,然后无声无息地离开。 从十二岁起,卓言就是个特别有主见的Alpha,根本不服管教,因为天资聪颖一路走得顺畅无比,世间所有最好的东西都唾手可得,并没有遭遇过挫折。 父亲曾经再三警告他再这样下去,总会受到教训的,他那时候太得意,嗤之以鼻。 未曾料想有一天,要偷偷摸摸请教母亲,来当自己的爱情导师。 他不敢说清楚自己做错了什么,怕母亲教训他,也怕母亲给他的挽回直接判下死刑,就只能旁敲侧击地问,一点一点的想办法。 他没办法割舍,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作者有话说: 卓言以后知道今天的实验内容会很后悔 第15章 我可以等你 隔了两天,卓言又来看沈培风,并且询问是否可以听他讲讲实验进程。 沈培风在听到卓言提出要求的时候,是愕然的。 卓言知道都是自己做的孽,从前沈培风欣然把一切都与他分享,他却不知道珍惜。 可他从不知道一个表情对自己也有这样大的杀伤力。 “也对。”沈培风自己倒是先帮他解释了,坦然地笑,“了解赞助费用使用情况是你的权利。” 他定了定神,生怕对方误会,小心地补充,“不是对赞助费用使用有什么不放心,就是想知道,你的实验最近怎么样了。” “啊。”沈培风点头,对此似乎也不觉得惊讶,“当然没问题,可是我还有课,今天——” 态度正经之中,有一点微妙的官方敷衍。 “我可以等你有空的时候。”卓忍着难受,言怕他说出拒绝的话来,抢先诚恳地说。 “哦,好的。” “那么……我们可以约定时间吗?” 沈培风似乎终于意识到他的认真,只能回答,“后天下午的时候吧。” “好,我一定按时到。”卓言终于有一点欣喜,接着问,“今天我没什么事,或者,我可以去听你的课吗?” 沈培风迟疑了一下,似乎不是很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卓言心里很紧张,直接导致连表情都没有了,他飞快地想着借口,干巴巴地说,“只是想了解一下,好奇……你介意吗?” “不。”沈培风微笑着摇头,“我的课堂本来就是公开的,欢迎任何人来听。” “那就好。”卓言放心了一点。 “只是大课要一个多小时,你真的——”沈培风不确定地道。 “没关系,我今天没事,真的。” “好。”沈培风也不再说什么,拿起了文件夹向教室走去。 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注意,卓言是从阶梯教室后门进去的,沈培风的课似乎很受欢迎,教室里坐满了学生。 卓言很快就发现,真正的卓言的学生只有前面那些,坐在他附近都是慕名来听课的其他专业学生,甚至校外人士。 沈培风讲课的时候风趣幽默,把深奥的知识讲的富有趣味,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兴致盎然。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一个沈培风,从前他对着自己讲解的时候,大约是因为喜欢,所以总是有那么一点难以克服的羞涩。 而此刻,他看起来游刃有余,侃侃而谈,超然的气质让他如同优雅的仙鹤,每一片羽毛都洁白得仿若云朵,不容任何亵渎。 卓言黯然地叹息,然而他曾经,将他扔进泥泞里。 沮丧的无力感又汹涌而起,他现在所有的努力得到的都是沈培风的云淡风轻,犹如拳头打在棉花上,甚至连找一个深切道歉的契机都做不到。 爱的时候全力以赴,不爱的时候头也不回。 “方便聊聊吗?”卓言黯然地走出教学楼,却被谭深叫住。 即使内心再挫败,在面对一个比自己年轻,并且觊觎着沈培风的Alpha的时候,卓言也忍不住释放出信息素压制对方。 “有何见教?” “别在这里,我不想打扰别人。”谭深虽然年轻,但却气度不凡,并不回应他的挑衅。 两个人一前一后到了学校里幽静的紫藤长廊,此刻正好是上课的时候,四下里并没有人。 “我提醒过你尊重他,显然你并没有当回事。”谭深面无表情。 卓言被深深刺痛了,他知道谭深在沈培风心里比自己好太多,可是却不想承认。 “不必用这种表情,在你和他分开之前,我从来没有作出过任何逾矩的行为。”谭深冷静地说,“因为我知道爱情是双向的,尤其AO之间的吸引,不是努力,而是宿命。” “可是你没有珍惜这一切。” “如果你要说的是这些——”卓言阴沉着脸打断他。 “作为一个Alpha,我太了解Alpha的骄傲自负,你认为我现在是要跟你炫耀什么吗?”谭深声音低了一点,似乎是在回忆往事,“不是的,我只是想告诉你,你错过了什么。” “三年前,RC-Ⅱ型腺体抑制剂还未发明,你知道有多少这种稀有腺型的omega在饱受痛苦,因为发/情期无法度过所以必须依赖Alpha,否则就只能自残。”谭深平静的声音多了一点沉重的冷漠,“我母亲是很受学生尊重的高中老师,可是很不幸,她是万分之一的稀有腺型RC-Ⅱ,所以抑制剂、掩蔽剂都对她无效,抑制剂研发的困难,让她终身受制于Alpha信息素。而我的父亲,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渣,利用她家世的奸商。” 卓言闻言,微微一震。 “不堪忍受的尽头,就是自杀。”谭深目光晦暗,“沈培风曾经是我母亲的学生,我母亲自杀也是他第一个发现送医的,虽然……人没有救过来,但是我一直记得葬礼上他握住我的手跟我说,他一定会研究出真正能够让omega摆脱性别和本能限制的药物。” “当时我大学刚毕业,沈培风还研究生在读,可是在对我做出承诺以后,他用自己所有的力量践行了诺言。三年前他研发成功了RC-Ⅱ型腺体的抑制剂,副作用远低于市面上抑制剂副作用的平均水平。” “RC-Ⅱ型抑制剂不是谢微的成果么?”卓言怔然。 这个发现是当时很多人震惊的成果,所以连他也有所耳闻。 “那是因为当时谢微看中了他的天赋援助了他的研发实验,趁机窃取了他的实验成果。本来可以诉诸法律维权,但是这样会影响成品的上市时间,他直接放弃了,因为每延迟一天,就会有更多omega受苦。” 卓言被深深震撼了,久久没有说话,这些他未曾了解的事情,为他拼凑了一个完整的,更加令人心生敬意的沈培风。 他值得的并不只是全心全意的爱慕,更值得任何人发自内心的尊敬。 “当时条件并不好,为了节约经费他的对照组信息素多数是他自己提供的,实验结束之后他的腺体紊乱一度很严重。腺体对omega有多重要,我不说你也知道,我曾经协助他的实验,提取过一次信息素,那是我终身难忘的疼痛,可是他忍受了你无法想象的次数。你知道你让他用强效抑制剂,会给他多大的伤害吗?” 卓言暗暗地捂住自己的心口,他一瞬间痛得脸色都变了,这些都是他不敢去回想的,不敢想自己到底让沈培风受了多少苦。 “所以我从来没有试图从你身边抢走什么,你本来拥有全部的他,是你没有珍惜。”谭深推了一下眼镜,“以后我不会再让他受伤了。” 离开沛大的时候,卓言觉得自己再一次被击倒了。 谭深一次次挥拳而来,可最大的痛,都来自于他自己的内心。 他无法原谅自己曾经对沈培风犯过那么多错误。 直至此刻,他才真的理解了为什么谭深会指责他不明白沈培风值得怎样的尊重。 而这些,都是沈培风从未对他提及的。 他并不是醉心学术不理外物,不是狂热地爱好着他的研究,为此不惜一切代价。 他只是不敢懈怠,因为他所有的研究都是饱受各种腺体问题所困扰的人们的希望,他的每一点努力,都可以缩短这些人在痛苦无望中等待的时间,甚至可以挽救一个人的生命。 而自己,曾经那样浅薄地看待他这些崇高的付出。 忽然之间,他不敢再抱着那种接近沈培风的念头去听他跟自己讲解实验进度了。 作者有话说: 我记得有人说过沈培风没时间陪卓言也有问题,可是在我设定里没有问题,他的时间不是用来醉心谈恋爱的,更何况他尽力排出时间来给卓言了,卓言那时候唯我独尊,任何忽略都不能忍受,真的非常自大。 第16章 你的后盾 约定的那天沈培风临时有点事,耽误了半个小时,卓言就站在实验室外等他。 隔着门中央那条窄长的玻璃,他注视着沈培风的一举一动,旁边的小虎牙诚惶诚恐,他专注地操作仪器,完成之后还笑着安慰学生,似乎是原谅她的错误。 小虎牙看他的眼神有点忧伤,欲言又止。 “让你久等了。”沈培风结束一切之后略带歉意地说。 太多的感受积压在心里,卓言心里莫名慌乱,小心翼翼跟着他一路去了他们从前一直去的小会议室。 在密闭的空间里,他感觉不到一点期待了很久的沈培风的信息素味道,心头失落得厉害。 沈培风是这样的防备他,把自己的信息素藏得严严实实。 思及此,卓言也黯然地努力收敛了自己的信息素,以免再唐突他。 落座以后,他拿出了笔记本,想要记录下沉培风讲解的内容,方便之后回去通过引擎搜索了解。 沈培风打开电脑,在u盘一大堆资料里选了半天,先打开一个ppt,很快关掉,又打开另一个,最终选定了第三个ppt。 在看到标题的时候,卓言的心一沉,疼痛密密麻麻泛起来。 《新型腺体休眠药物研究进展汇报》 第一页是一板一眼的,各位校领导各位同事,感谢大家莅临指导。 他已经没有沈培风单独做ppt的待遇了,他曾经嘲讽过的香槟玫瑰ppt有多珍贵,只有此刻他的体会才最深。 他不敢流露失望,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听沈培风的讲解。 专业的ppt充满了他不懂的专业词汇,艰深的理论,和从前沈培风为他精心制作深入浅出的讲解完全不一样。 他这才明白,沈培风曾经为他付出过怎样的用心,他明明那么忙那么辛苦,背负着自愿承担的使命一刻也不敢停歇,却为了自己有了例外。 听不懂,专业词汇多,记录困难,卓言只能开了录音。 “其实没必要记录,听不懂很正常,这些都不是你会感兴趣的东西。”沈培风平淡地提醒,“的确太枯燥了。” “不会。”卓言心里发苦,却还是诚挚地回答他,虽然他并不清楚这份诚挚沈培风能不能感觉到。 讲解结束沈培风的工作也结束了,实验室那边仪器运转出数据要十二个小时之后,所以他可以按时下班回去休息。 小虎牙受大家所托监督他,提前把东西都给他收拾好了。 沈培风也只能无奈地提好一早整理好的文件包离开学校。 “我送你吧?”卓言跟在他身后轻声问。 “不用麻烦了,坐地铁很方便的。”沈培风微笑着拒绝。 并没有什么刻意的情绪在里面,是他一贯的不给人添麻烦,也不轻易接受来自别人的好意。 卓言想到自己的车带给他的都是不好的回忆,一边懊恼一边继续说,“那我陪你坐地铁。” 沈培风的笑容淡了一些,“你不用这样的。” “我只是想送送你。” 沈培风也不再回答,低着头往地铁站走,卓言就跟在他身后。 虽然是难得早点离开学校,但其实也已经不早了,下班高峰早就过了,地铁站里人流也不再拥挤。 到了闸机前,沈培风回身对他说,“你没有交通卡,买地铁票也没什么意思,只是浪费钱浪费公共资源而已,早点回去吧。” 卓言这一天受到的冲击很多,不知为何,在人来人往的喧嚣做背景的地铁站里,他却觉得沈培风周身那种安静的气场笼罩了两个人,静得他听得到自己的心跳。 眼前是他深爱的人,在失去之后他才知道这个人有多好,值得很多尊敬和欣赏,他想要弥补自己的错失,想要把自己从前没能给他的尊重爱护都给他。 所有的情绪瞬间汹涌,一时冲动之下,他不想再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把这些天萦绕在心头的话一股脑说出来,“培风,过去的一切是我做错了,我没有尊重你,没有好好爱你,你能原谅我吗?” 沈培风平静地看着他。 “让我做你的后盾好不好,你去做你愿意做的事情,我会帮助你,保护你,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沈培风闻言,并没有露出卓言猜测中的任何一种表情,没有忧伤没有欣喜没有纠结没有迟疑。 他的眼睛忽然变得漆黑而深邃,透着愠怒的光芒,却依旧平静克制,他深深吸气,很严肃地慢慢说,“你是不是……知道这样的话最能打动我,所以就觉得只要这样说,就可以一次又一次……”似乎是想不出最终的措辞,又像是难以启齿,他握紧了双拳僵硬地站着,抿起了唇。 卓言慌了,心跳剧烈,头脑混乱,他试图解释,“不是的……我是真心的……” “你怎么可以这样?”沈培风平静的质问里,有种隐约的激烈。 “这是我最重要的事业,是我生命力最重要的支柱,是我为之奋斗一生的信仰,请你不要一次又一次的践踏它,可以吗?是,我很需要钱,没有钱我的所有研究都会停滞,可是它不是你可以买下来的商品,它是我全部的骄傲,你可以侮辱我,但不能侮辱我在做的这些事情。” 卓言百口莫辩,只觉得心里焦苦尤甚,他甚至有点结巴,“我、我没有侮辱你的意思,我不是、不是想买下你的骄傲,我只是心疼你。” “我不知道你是为了什么,是觉得我这样不是抬举的人和其他人不一样很有趣,还是因为我们信息素契合度很高所以觉得放不下。不管为了什么,都请你放过我。” 卓言看到他眼底浮现的伤痛和疲惫,一时之间找不到一句能够安抚对方的话,只能低声说,“都不是,你相信我,我是真的知道自己错了,你给我一次机会。” “我已经接受了,虽然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这样云淡风轻,但我努力了。”沈培风说完一句话就要深深呼吸,似乎每一个字都让他心血耗尽,“我曾经盲目无知过,以为你看我的眼神那么明亮是对我的爱意,以为你说这些话是真的欣赏我,后来我知道自己错了,我愿意接受,是我不懂人情世故,不懂得这些只是调情的手段。” 卓言像被雷劈中一样僵立当场,心脏在急剧地坠入无底深渊,这是他从未料想的一刻,永远沉静温柔的沈培风也会这样宣泄自己的痛苦。 而这些,都是自己带给他的。 “我也曾经彻夜不眠过,为爱而不得痛苦过,因为和你分开把一切弄得一团糟,深夜里独自一个人落泪。这些……我都可以接受,即使你再出现在我面前,我也希望能够给彼此留一点体面,不要把过去的所有都否定,至少能平静相处。可是你不能……觉得这些对我都很轻易,再一次想用同样的方式对待我。” 如果可以卓言很想抱住他,沈培风明明在他面前站得很直,他却觉得他脆弱得如同狂风中的树,下一秒就会被摧折。 “我不愿意在同样的地方摔倒两次,我真的很笨,在这些方面我永远跟不上你的步调,所以不要再走到我的路上来邀请我去走自己根本不该走的路了。” 说到最后,沈培风的眼圈红了,他刷了交通卡,闸机开了,他头也不回地走进去,把卓言留在原地。 卓言定定注视着沈培风的背影在人来人往中毫不迟疑地远去,心痛得手足无措。 笨的不是沈培风,弄错的也不是他,而是愚不可及的他自己。沈培风看得到他曾经爱慕的目光,而他自己却未曾察觉那份真诚的心动。 他错过了那时候的一见钟情,又错过了沈培风珍贵的表白,一次一次错过他竭尽全力地争取,所以今天再也追不回那个爱着自己的人。 卓言失魂落魄地行走在城市里直到深夜,还是助理最后找到了他,把他送回了家。 懊悔和心疼之余,卓言还有了一点微弱的庆幸,沈培风的情绪崩溃,至少是他的一点希望。 他会有怨怼,就代表心里还在意。 接着他被公事牵绊住,连睡眠的时间都要压缩,也只能先给沈培风一点冷静的时间。 百忙之余,他拿出做的笔记,一个一个搜索专业名词的含义,甚至找了相关的学术论文来深入了解。 一连三个深夜,越洋视频会议结束之后,他在迎接曙光的时间里,一点点认识着沈培风现在所做的研究,对于饱受信息素、结合热、以及标记问题,标记之后无法抗拒的信息素压迫困扰的群体,有着怎样重大的意义。 他还让助理帮他办了一张交通卡。 结束忙碌之后,他第一次尝试搭地铁,去见自己的心上人。 第17章 极限浓度 卓言从来没有坐过地铁,幸好助理细心地帮他确定了线路和站点,所以顺利地到了沛大。 路上卓言还给一位年迈的omega女性让了座,对方回以温柔的笑容。 站在车厢里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的时候,卓言有了一点信心,他会努力去做的,努力去懂得尊重,平视自己所爱的人。 卓言刚刚踏进走道里,沈培风的另一个研究生,曾经在医院见过他的那一个戴眼镜的omega女生,瞥见他立刻红着眼疾步走到他面前,目光又怒又凶,“你来干什么?” “我来找你们沈教授。”卓言能明白女孩对他的怒气,他害沈培风进医院,又在那么多人面前侮辱他,只能放低了姿态回答。 “你不要再来打扰他了,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女孩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了,眼圈更是红得厉害。 卓言心头一紧,担心沈培风出了什么事,焦急地问,“他怎么了?” “有钱很了不起吗?身为Alpha很了不起吗?你不过是占了性别的优势,所以才能肆意践踏别人的心。”女孩控诉他。 这些他都不得不承认,卓言愧疚地隐忍着,也不辩解。 “就是因为你,沈教授才会自己接受人体实验!”女孩几乎落泪,“我们有很多慕名而来的自愿受试人,可是他坚持自己第一个试验药物效果,如果不是你让他心灰意冷,怎么会这样,你不要再来害他了!” 卓言只觉得头脑空白,耳边全是嗡嗡的轰鸣,久久回不过神。 这些天他所有的休息时间都用来了解沈培风正在进行的实验,他也是刚刚深刻认识到目前市面上根本没有安全的掩蔽剂和腺体休眠药物,每一个深受腺体问题困扰的omega,都是在身心严重受创的情况下,才会无奈选择这些副作用非常严重的药物来摆脱煎熬。 沈培风正在为这些人夜以继日的努力,想要研究一种安全无副作用的药物,帮助他们解决腺体带来的困扰。 可是他自己,选择成为第一个人体实验对象。 是出于谨慎,亟欲了解药物的效果究竟如何? 还是像那些人一样,他也因为曾经受过的伤害,而选择这样的方式结束问题? 他甚至不敢再想下去,害怕那个答案自己根本无法承受。 女生想把他推出去,手里的资料却因此落在地上,卓言第一眼就看见了封面的药物受试记录几个字,下面的名字,正是沈培风三个字。 他眼疾手快地捡起来,匆匆翻阅,一页页密密麻麻的记录让他一阵阵晕眩,几乎想要呕吐。 女孩夺过资料,冷冷地说,“你满意了吗?你伤害他还不够吗?” 在亲眼看到记录的时候,卓言完全崩溃了,这个骄傲自大的Alpha第一次败的如此狼狈,几乎无法掩饰自己的失态,他蹒跚地后退几步,几乎是想要躲避这种排山倒海的痛苦。 他很想看看沈培风,可是他不敢面对他。 在此之前他知道他的痛苦,却还是浅薄地把一切轻描淡写了,他从未感同身受,所以才能无耻地一次一次来打扰他,不经思考地想要再次追求他。 对于Alpha和omega这两种腺体和信息素与身体各部分息息相关,占据情感沟通和繁殖控制主导地位的性别来说,让腺体休眠,就等于放弃了一部分自己。 如同切掉一部分胃,就再也不可能正常进食,当腺体的功能完全停滞,一个omega将不再产生信息素,不再能被任何Alpha感知,不会再有发/情期的同时,腺体其它相应的功能都会消失。 选择隐匿腺体的人,无异于将自己从这个充满各种信息素的世界放逐。 卓言颓然逃走了。 他茫然地回到家,父亲在公司,妹妹在上课,母亲在庭前修剪她的花草,神情温柔安详。 父亲曾经也是一个骄傲自大不可一世的Alpha,也曾经看不清自己的心,没有给予自己的omega足够的尊重和爱意。 可是他没有真的伤害过母亲,及时悔悟,用自己的大半生来呵护母亲所有的天真和美好。 而自己呢? 他把沈培风曾经竭力给自己的一切真挚纯粹的爱意,全都摔得粉碎。 “怎么了?”母亲看了他一眼,一点也不意外的样子,“是不是发现,omega不像你以为的那么柔弱可欺?” “我……”卓言说不出话来,喉咙里都是血腥味。 好像整个世界都暗淡下来,不再遗留给人间一点欢愉。 他说不出一点解释的话,只觉得心口疼得整个人都佝偻下来。 母亲收起了笑意,郑重了一点,“我不知道你做过什么,可是宝贝,不是所有的错误都能被原谅。” 卓言把脸埋进了掌心。 母亲温柔地拍拍他的肩头,“你应该去弥补自己做错的一切,却不能强求对方的原谅,因为他才是真正被亏欠的人。孩子,我希望你经历过这些,能够真的成熟,不是所有的错都能回头,也不是所有的做为都要有所求。” 卓言听完,眼里的最后一线光芒也变得黯然。 夜里又下起了雨,卓言在家里望着窗外的雨幕出神。 蓦然间心念一动,他直接冒雨跑入了雨中。 夜里地铁上乘客很少,大家都积攒了一天的疲惫,虽然觉得一个衣冠楚楚却浑身湿透的英俊Alpha很显眼,却并没有更多的精神关心他失魂落魄是为了什么。 雨一直在下,他一路跑进实验楼,整栋楼只有沈培风的实验室还亮着灯,他在走廊黑暗的那一半,看着沈培风把一把伞塞进学生的手里。 “早点回去,路上小心。” 女孩不复面对他凶悍的样子,哭得抽噎不止,像是遭遇了很伤心很伤心的事。 “老师……” “没事,乖啦,别担心我,快回去吧。” 女生却只是哭得更凶,好像,要为沈培风,把他一路以来遭到的所有不公平,所有挫折和伤害都哭出来。 沈培风看她的目光温柔慈爱,像是看自己的妹妹,无奈地揉揉她的脑袋,“再哭会不漂亮了。” 卓言安安静静站在黑暗里,一点点无望的预感悄悄浮现心头,他恍惚间觉得自己也跟着心痛无比,眼眶酸涩。 沈培风哄走了学生,就走到里间去继续试验,神情很平静,专注无比。 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卓言悄悄地进去,很快就找到了早上那本沈培风的药物试验记录,他抹掉脸上的雨水,又找来纸巾擦干了自己的手,深深吸气。 手指颤抖的厉害,他不得不再三平复心绪,才鼓足勇气翻开来。 第一页是受试人的全部详细资料,体检数据,腺体类型,腺体情况。 在看到沈培风的腺体紊乱已经治愈之后,卓言也感觉不到一丝轻松。 翻过去,是药物试验的记录。 第一次试验的日期,正是自己第一次来找他那天。 原来他拒绝谭深时候说的很重要的试验,就是亲自试药。 明明是做出了那么重要的决定,他面对自己还是微笑着若无其事,一点都没有流露出来。 卓言心口疼得厉害,他闭眼缓了缓,才继续看下去。 第一次试验的剂量很微小,惰性成分延缓药物代谢情况符合预计,记录只持续了24小时。 沈培风亲自填写了大部分记录,很详细,大量的数据和文字描述,身体感受以及体征监测都有。 每个正式刻板的字眼,都在凌迟他。 卓言肩线因为压抑忍耐着剧痛都在微微颤抖。 第二次试验剂量增加,记录持续3天。 更多的数据和记录,从白天到深夜。 第三次剂量继续增加,记录持续一周。 就在他踌躇着,彷徨着的时候,沈培风在承受着他不能想象的压力。 原来之前他闻不到沈培风的信息素味道,并不是他收敛了信息素,而是那时候他的腺体已经因为药物作用沉睡着。 而他自始至终都在怀着可笑的念头踯躅着,什么都不知道。 三次实验的报告结果,汇总的结论是药物浓度对代谢时间的控制很精准,休眠时间已经可通过药物浓度控制。 接着,他看见了第四次实验。 记录短了很多,乍看像是一次仓促的试验,又或是因为什么戛然而止。 结论只有一句,高浓度药物注射身体适应良好,基本认定极限浓度药物对人体无明显副作用。 没有更多的记录,只有大片的空白。 药物浓度,是一个让卓言发自内心觉得恐惧的数字。 第18章 忏悔 他向来对数字很敏感,根据前几次试验的药物浓度,已经可以大概推算出代谢时间了。 可是他不敢算出结果,只怕眼前的黑暗更深。 还有一处让他陷入深深无望的不同,前三次实验都是直接腺体周围注射,而最后一次,是长达一个小时的静脉滴注,配合了靶向成分。 时间,正是在地铁站他跟自己控诉完的第二天。 不知道是不是就在红着眼跟自己说出积压已久的心里话的时候,做出了这个永远不再回头的决定。 如果是这样,那他真的,万死莫赎。 卓言头发间一直凝聚的一滴水终于落下来,滴在试验报告空白的地方,像极了一滴忏悔的泪水。 “你怎么……?”沈培风从里间走出来,愕然地看着浑身湿透狼狈不堪,浑身都散发着绝望的卓言。 卓言睁着猩红的双眼,犹如绝境中的困兽,沈培风依旧平静的嗓音成为那支最致命的利箭,射中了他的心脏,顷刻之间所有的意志都被瓦解,呼出了最后一口不甘的气,轰然倒地。 他茫然地望着沈培风,久久没有说话。 “要换衣服吗?我办公室有备用的,先凑合一下吧?” 沈培风不忍心看下去,带着卓言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一路失魂落魄,直到沈培风把干燥的衣服递给自己,卓言才清醒了一点,并没有碰那套干净衣服,而是按住对方的肩膀让他坐在了椅子上,自己单膝跪地抬头注视着他。 这是一个祈求的姿势,是他这辈子从来没有尝试过的姿态,如果可以,他愿意长久地这样,祈求原谅,祈求一点点希望。 沈培风有点被吓到,想站起来,却被他按住了膝盖。 “你在自己接受药物人体试验?”卓言低喃,他怀着最后一点摇摇欲坠的星火,想要一句救赎。 “你别这样。”沈培风尴尬,想要把他扶起来。 卓言牢牢抓住了他的手,如同抓住救命的绳索,掌心温度几乎散尽,他固执地追问,“是吗?” 沈培风轻声叹息,“人体试验是研发药物的必要环节,这很正常。” “不是的。”卓言哑声说,“没有哪个专家会亲自试药,这是有很大风险的……是因为我,对吗?” “不是。”沈培风平静又坚定。 即使心里有怨过,他也依然这样善良,卓言心痛地想。 可是他并不能原谅自己,“是我让你很伤心,所以你才自己做这个尝试,对不对?” 他说话的声音越发微弱,像是害怕,又像是卑微祈求。 “不要这样想,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沈培风甚至笑了一下。 “我看了你的试验报告。”卓言轻轻说着,看到沈培风皱了一下眉,却顾不上解释,“最后那个极限剂量……是真的吗?你真的……也是你自己选择的吗?” 沈培风短暂地沉默了一下,神色也凝重了一点,但很快就释然了,“对,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你不要有负担。” 最后一点点火光也熄灭了,卓言觉得自己坠入了无望深浓的黑暗里,渐渐无法呼吸。 虽然沈培风善良无比,坚持回答他一切与他无关。 但是他却不敢这样轻易放过自己。 如果不是他让沈培风受尽了伤害,伤透了心,即使做试验,为什么要自己体会极限剂量呢? 他还有很长的人生,却在最好的年华,就放弃了自己的腺体,把自己和这个AO之间由信息素决定吸引的世界隔绝开来。 他是完全失望了吗? 卓言痛恨自己让沈培风对一切失去信心,更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忍住,为什么那天会在一个不恰当的时间祈求原谅,想要和他重归于好,又没能固执解释清楚他的误解。 所以沈培风又回忆了一遍疼痛和伤心,所以他彻底绝望了。 “这辈子……我还有机会再闻到你信息素的味道吗?”卓言呢喃着,脸埋在沈培风的掌心里。 沈培风感觉到温热的液体,一滴滴坠落在自己的手心里。 他怔了怔,无声地叹息,想要收回手,却被卓言紧紧握住,只能无奈地说,“我觉得……现在这个样子挺好的。从前我也一直觉得腺体带来的很多东西都是我的困扰,后来只要不注意又会有不定期的腺体紊乱,影响身体,耽误工作,现在不都解决了吗?” “而且,这项研究对我很重要,如今自己真的完成首次试验,包括极限浓度,还一次成功,我真的很幸运了。”沈培风慨叹。 卓言缓慢地抬起头,他脸上没有眼泪,也没有表情,只有眼圈红得厉害,他咬紧牙关低声说,“都怪我……你应该早就斥责我,跟我说滚出你的世界,不要再厚颜无耻地缠着你,你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我,或者砸破我的头让我滚出去,这样我就不会再来打扰你的生活了,你也不用这样伤害自己。” 沈培风垂眸思索了一刻,抬头微笑了一下,“别这样想,我刚才说过了,这些都是我自己的选择。其实我早就发现自己跟这个世界的格格不入了,尝试过的一些改变,也好像都是错的。” 卓言痛得攥紧了沈培风的手,说不出话来。错的明明是他,不清楚自己的真心,自大狂妄,让沈培风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错的,付出是错的,深情也是错的。 “现在就不用担心啦。”说着他耸了耸肩,似乎想要做出轻松逗趣的样子,“那天跟你发脾气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其实我也不是那么想的,大概是正在试验期,对结果太担心有些焦虑所以就控制不住情绪,不好意思啊,你别往心里去。” “别说了……”卓言的头又艰难地垂下去,像是已经无法忍耐某种彻骨的痛。 沈培风依言沉默了片刻,又试图安慰他,“我现在真的挺好的,所有的影响都没了,可以专注我的研究,这样不是刚好吗?你起来去换衣服吧,然后找人来接你,睡一觉就好了。” 卓言埋着头,始终单膝跪在冰凉的地面上,久久没有动,似乎是在发自内心的忏悔。 可是他知道自己不会被宽恕了。 无论沈培风如何安慰他,说这一切与他无关,他都不会再好了。 不是所有的亏欠都能弥补,也不是所有的错误都能修正。 作者有话说: 快来看,虐攻了啊喂 第19章 尝尝吧 卓言最终也没有换过湿透的衣服。 沈培风去记录数据的时候,他默默地离开,走入了大雨里。 所有沉沉积蓄在心里涌动着想要重归于好的信念崩塌成无尽的绝望。 回到家里,母亲忧心忡忡地站在庭前举着伞等他。 卓言犹如迷路的孩童一般匍匐在母亲脚下,抱着她的腿无声恸哭,因为痛得太厉害,甚至顾不得一个成年Alpha的自尊。 “妈妈……”他无望地低喃,“这辈子我都追不回他了……” 母亲伸手拂过他湿淋淋的头发,眼中全是悲悯,“宝贝,没有人会一直在原地等你,这个世界上总有你怎么都找不回的东西。” 卓言闻言头埋得更低,身体颤抖着。 “如果不能拥有,又不能忘记,那就好好守护他吧,宝贝,爱一个人的方式,并不是只有得到他,妈妈相信你做得到,真正的爱意,是不求回报。” 被母亲带回屋里没多久,他就发起了高烧,强壮健康的Alpha忽然间病倒了,像是某种身体里的力量消失了一样,整个人都颓然倒下。 卓言大病一场,甚至住了一个星期的医院才好转。 期间母亲守在病床边说了很多,他却一直都沉默着,什么也没再提起。 养病的时候,他让助理搜罗了沈培风写过的所有论文和其它腺体研究相关的文献来阅读,在无望中了解沈培风到底在做什么,变成了他唯一的安慰。 等到他状态好一点的时候,母亲又问起了之前的事情。 卓言不知道如何回答,沉默了半晌,轻声地问,“妈妈,爸爸有做过什么事,是让你真的觉得开心的?” 知子莫若母,母亲很明白他问的是什么意思,摸了摸他消瘦的脸颊,“都是些小事。你爸爸家世好,能力出众,让他谈下几个亿的单子,或者买下一座城堡都很简单,这些对他来说不值一提,所以我也看不进眼里去。可是当他因为我偶然说一句风信子好看,就自己种了一花园,两脚都是泥土又憋着喜悦叫我去看的时候,我觉得他就是全世界最值得我爱的人。” “宝贝,如果你已经想好了,去做些你没做过的事情吧,也许哪一件都不轰轰烈烈,可是你发自内心地想要对方开心,比什么都重要。” 半个月以后,卓言开着车悄悄在沛大门前等待沈培风,想看他一眼。 虽然病是好了,但他却消瘦了一截,往日不可一世的神采也全然消失了。 他变得沉默而黯然。 沛大门前斜对面十几米的地方,有一家店面很小的档口,卖现做大福,门外排着长长的队。 沈培风走过来看了几眼,似乎因为距离上课还有时间,犹豫了一下站在了队尾。 卓言默默注视着,眼神专注深情。 沈培风喜欢吃甜食,尤其这种软糯Q弹的东西,但又很克制,也不会吃很多。 从前吃到的时候,会忍不住微微眯眼,很可爱的样子。 想到这些,卓言想要扬起嘴角,却觉得苦涩不堪。 沈培风排在队伍里也不耽误时间,拿出自己的笔记本一直在记录什么,低着头很是认真。 五分钟以后,队伍依旧很长,沈培风遗憾地作出了选择,离开了队伍,决定把时间用在更值得的地方。 卓言开始心疼,他为什么不能对自己好一点。 沈培风离开以后,卓言锁了车,默默地走到了队伍的最后。 他花了半个小时排队。 从前他根本不肯花一秒在这些骄傲的Alpha看来全无用处的事情上。 如今他才知道,心爱的人想要的东西,值得他用去漫长的人生等待,只要他开心,多久都值得。 母亲说的对。 轮到他的时候,卓言才知道为什么这家店门庭若市,老板把大福精心地捏出小兔子模样,外面包的软纸也是粉色的小兔子,系在一起看起来柔软甜美。 馅料品种很多,卓言索性全都买了,把沈培风喜欢的草莓和芒果又多买了几个。 沈培风见到卓言走进他的办公室,愣了一下。 因为卓言有半个月没来过了,他以为那一晚以后,卓言是不会再来见自己了。 “吃大福吗?”卓言面对他忍不住局促,把纸袋放在桌子上,拿出一个个圆滚滚的粉色小包袱,“有很多味道,草莓、芒果、巧克力、木瓜、酸奶、黄桃……” 沈培风睁大了眼,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尝尝吧,我见很多人排队。”卓言轻声说,有点祈求的味道。 沈培风刚想说话,就打了一个喷嚏,只能抽了一张纸擦鼻涕,嘟囔地说,“抱歉。” 卓言环视四周,沈培风做实验的时候,一切井井有条,所有的仪器都摆放有序,但是离开了实验台,他本性里的整理收纳黑洞基因就冒出来了,家里的东西也凌乱,办公室里除了资料以外的东西也凌乱。 就好像大脑有个严格分区,实验学术相关就整整齐齐,其它就一塌糊涂。从前他就发现了这一点,还笑过他研究上条理清晰,生活上得过且过。 现在只想叹息,这样不好好照顾自己,他看到了就要揪着心。 桌面上有杯盖分离的水杯,凌乱的各种药盒,笔和笔筒也不在一处。 “不舒服吗?”卓言看到各种药盒,心慌了一下。 “只是感冒而已。”沈培风笑了笑,不以为意的样子。 “沈教授,感冒补充VC,给你一个大柚子吃。”小虎牙送来柚子,看见卓言也收敛了笑容。 “谢谢你啊。”沈培风收下了柚子。 “待会研讨别忘了啊,大家都快到齐了,谭教授也参加,学术情侣档达成在望哦。”小虎牙离开前叮嘱,故意说给卓言听一样。 “忘不了。”也没做多余的反驳。 卓言已经熟悉了心口的疼痛,安然地接受了一切,依然神色自若。 他知道沈培风很快就会跟自己说不好意思,他要去参加研讨,只能苦涩地自己先开口,“你去忙吧,我就是来送个大福,不打扰你了。” “不好意思,时间真的快到了。” 卓言苦笑,他还是得到了一句不好意思。 心里已经苦得不能再苦了。 “上次……你没事吧?雨下得那么大。”沈培风小心地问。 “没事。”卓言轻描淡写,回了他一个笃定的笑容。 走廊上有人叫沈培风,他应了一声拿起资料就要出去,匆匆忙忙跟卓言道别。 “把大福也带去吧,我买了很多,你可以分给同事们……谭教授一起也够的。”卓言虽然心里难受,但还是轻声劝他。 沈培风迟疑了一下,似乎是思考着什么,并不是很愿意接受。 卓言努力笑了一下,“只是点吃的,我排了挺久的,你不要的话只能浪费了,尝一尝好吗?” 沈培风终于点头,拿起了桌面上胖胖的小兔子们装进纸袋一起带走了。 他走的急,也没有要关门的意思,卓言就在办公室停留了一下。 犹豫了片刻,他动手开始整理桌面。 他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所以很生疏,收拾得也很慢。找到了杯盖,把杯子洗干净,又倒了热水放好,把每一支笔都归进笔筒里,把书本叠放起来。 然后把桌面散落了药盒说明书和袋子,一一核对归类放进去,再整齐放置。 最后洗干净手,搜索了教程,一点点把一个大柚子剥好,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取出了柚子肉,细心地挑去白丝和内膜,把晶莹的柚子肉放回皮里。 他也不知道这些事情能不能让沈培风有一点愉悦,所有的事情,都只能摸索着去做。 扔柚子皮的时候他的衣摆不小心带到了沈培风的笔记本,页面朝下掉在了地上,他迅速地捡起来,里面全是密密麻麻的各种数据记录和心得。 他没忍住翻了两页,却惊讶地发现,在这么多的记录里,有一页空白。 上面只有一句话。 you **iled and talked to me of nothing and I felt that for this I had been waiting long. 日期卓言只能惶然地推算,应该是他们遇见的那一天。 在这一天之前,只有沉冗的数据和公式,在这一天之后,也是一样。 卓言感觉自己的心再次被震撼了,为什么沈培风对他说起这句诗的时候,他却没有在意呢。 如今都失去了,再回望才发现这些隐匿在时光罅隙里的爱意。 作者有话说: 追妻是要追的,沈教授不会因为卓言有多惨回头,因为对方被虐而回心转意不会逻辑不通吗?能上他回头的只有真正发自内心的尊重、理解和爱,母亲也说过,这点很重要。 第20章 申请书 研讨进行了很久,结束以后沈培风跟大家分吃了大福。 校门口的大福很多人都很喜欢,可是他很少能有时间排到,所以没忍住吃了两个,一个草莓小兔子,一个芒果的。 甜而不腻,馅料新鲜饱满,外皮Q弹软糯。 吃甜食让他的心情好了一些,感冒也不那么难受了。 所有女孩子们都很开心,都在向他道谢。 谭深发觉他喜欢,就没有吃,把分给自己的那份留给了他。 沈培风最后托着一只小兔子回了办公室。 一进门他愣了一下,说起来不好意思,他的办公室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这么整洁了。 想到在他之后离开的卓言,一时之间又心里五味杂陈。 他无意识信手推了一下桌面上圆滚滚的大柚子,上面虚虚盖着的壳掉下来一半,露出剥好的的柚子肉。 如今的卓言,真的让他有些困惑啊。 “我们的受试人征集已经发出去一阵子了,来自omega的申请表很多,可是来自Alpha的却完全没有。”小虎牙泄气地汇报。 “再等等看吧,顺便把omega的申请信息整理好,准备安排身体检查。”沈培风倒是并不气馁,似乎早有预料。 “Alpha哪里会肯接受这样的试验。”小虎牙很懊丧,完成人体实验阶段的要求很多,受试群体必须包括AO两种性别,所有实验室的Alpha都已经无奈亲自上阵,连谭深都参加过了,数量也没能达到要求。 “总会有的吧,如果不行,我们再想办法。提高酬金。” 忽然想起了敲门声,他们转过头去,卓言端端正正站在门口,“我来交申请表。” 不仅是沈培风,连小虎牙都愣住了。 卓言只能自己补充,“接受‘腺体沉睡’药物试验的申请表。” 他伸手递出来,可以看见表格已经填好了,字迹潇洒硬朗,填写符合规范。 “体检报告我已经自己带来了,按照要求每个项目都做了,一切正常。” 沈培风却并没有一点喜悦,他看着卓言严肃地说,“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卓言觉得自己一瞬间像是回到了中学时代,遇见了一个特别严肃认真的老师,因为他太顽劣而不得不叫他去办公室批评。 虽然沈培风沉着脸,他却终于有了一点点喜悦。 生气也好,埋怨也好,都好过他一点也不在意的云淡风轻。 “做受试人是需要考虑清楚的事情,你不要这么任意妄为。”沈培风一进办公室就转头指责道。 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这个时候的语气与他平时的刻意疏离很不一样,虽然是带着怒气,但是也多了一点亲近。 被凶了,卓言却觉得心头很暖,他的培风很善良,怒气背后是隐藏的担忧,虽然也许这份担忧可以给予任何一个人,但是他还愿意担心自己,就已经很令人满足了。 “对我公平点好吗?”卓言温和地说,“你看,申请表是我自己填写的,受试的原因我甚至写满了一千字,还有所有的选项我都认真填写了,体检我也准备了,我不是随随便便来的。” “你知道这个试验意味着什么吗?”沈培风并不为所动,“腺体对每一个alpha或者omega都很重要,做这种药物试验是要承担风险的,你想过结果吗?” “我想过。”卓言认真地回答,语气很温柔,与沈培风的严厉对比鲜明,像是春风一样包容他的所有凛冽。“我已经阅读了免责协议,还度过你写的所有论文,著作,实验相关的内容我也仔细回去搜索了解过,我相信你。” 沈培风当然比不了卓言一个成功的商人能言善辩,他词穷了一下,似乎为此更气恼了,咬着牙半天才说,“你这么想表现,可以花钱买几十个受试对象来,何苦要这样?” 卓言再有准备也还是被他的言语刺伤了,沉默了一小会。 “你不能这么诬陷我,对吧?主观臆断不是你的风格,而且说这种气话你心里也不好受的。”他收拾好情绪,很有耐心地用和小朋友探讨的语气跟他说,“你还没有看我的原因,看完再决定也不迟,嗯?” 沈培风气话一出口就后悔了,但是强忍着没有收回,被他一劝也有些难堪,“对不起,我不该那么说你。” “那你看看我的申请表吧。”卓言很诚恳地看他,眼神有些无辜,双手把申请书递过来。 沈培风无奈接过了申请书,卓言的确填写得很认真。 其实受试原因的那一栏没有人真的会填几个字,所有的omega似乎都无法把内心真正的苦痛抒发一样,全都变成了简洁的叹息。 卓言却写了很长。 开头很端正,写了他对这项研究的见解,应该是真的读过了很多文献,因为说得已经有了一定的深度,也没有任何错误。 甚至连前期调查研究都深入了解过,也提了自己对于ABO平权还有腺体以及信息素压制对弱势群体造成的困扰的看法。 看着看着,沈培风的脸就红了。 怎么会有这种无耻的人?在这种地方写什么,“基于对研发人沈培风教授发自内心的尊敬和倾慕”、“愿意将一腔热忱和自己的全部奉献,用以支持一直在为忍受折磨群体奋斗的沈教授”、“希望沈教授能够摒弃成见,给予一次改过自新,弥补过错的机会”。 他忍不住抽了笔把这些字句通通划掉,抬头怒视卓言,“申请表是要留档的,你怎么能把这些写进去。” 他到底开玩笑有没有度! 他生气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卓言觉得他这样生动得时候特别好看,虽然心里还是在因为错失而疼痛,却又因为他肯对自己发火而蔓延开淡淡的喜悦。 他拿出了另一张纸,“其实这是给你看的,因为每次对着你,本来有很多话,都总是不能好好说出来,正式的这一页在这里。” 沈培风真是被他逼到词穷。 没想到那一夜好像失了魂的卓言,回去不知道如何重整精神,回来就忽然变成这个样子。 不再傲慢,也不再惶然,脱胎换骨一样,不复之前一直重复歉意面对自己的小心翼翼,变得执着,变得沉稳,也变得坚定了一点。 又有点讨厌,带着一些无害的狡猾和促狭的痞意,破坏他的平静。 他不知道回答什么,坐在自己椅子上自顾自气恼。 卓言忽然蹲下去,仰头望着他,单膝跪在了地上。 “你干嘛?”沈培风已经无力招架,想把他揪起来,却被反握住手。 卓言抬起头,眼眸深深地注视他,“也许我说这些话你还是会生气,可是没关系,我可以用以后的时间证明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对你的承诺,不会因为任何事情改变。你也不需要给我任何回应,即使这辈子到了尽头,你还是不愿意跟我有任何牵扯,或者有一天,你有了自己心爱的人,和他结婚,我也会真诚的祝福你,继续践行我的诺言。” 沈培风沉默着,呼吸沉沉,微微别开脸避开他的目光,面色渐渐沉静。 “我们第一次约会的时候,我对你说,沈教授志向高远,如果要飞九万里,希望我是你可以乘的风。”说起过往的时候,卓言有点苦涩,“那时候我太轻率了,随随便便对你承诺,都只不过是想要得到你的手段。” 那段回忆对沈培风也并不容易释然,他想抽回手,却被卓言紧紧握住了。 “可是我现在都懂得了,我上次跟你说做你的后盾,帮助你,保护你去做你愿意做的事情,不是说说而已。我是认真的,无论你是要飞九万里,还是飞一辈子,我都会尽我所能帮助你,不用回头看我,你只要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好。” 说完这句,两个人都沉默了一阵子。 “你到底想要什么?”沈培风低声问,似乎不胜其扰。 “我什么都不想——不对,我有。”卓言说到一半又改了话头。 沈培风瞬间警觉,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卓言似乎早有预料,也用了一点力气握紧他。 “我只想要你开心。”卓言诚恳地说。 沈培风没有说话,但之前始终在用力想要抽离的手,终于有了一点放松。 “培风,有很多很需要结束腺体带来困扰的omega还在等待着你,不要犹豫,不要在追究我的用心,让我帮你,好吗?” 沈培风低头看他选择的药物剂量,硬是抽出自己的手把他在空白行填写的极限剂量几个字划掉了,“根据规定我只需要三组数据,24小时,72小时,一周,你自己把这张重新填一下,空白处不要写字,不然就不要来了。” 卓言看看表格,有些苦涩,又有些欣喜。 “申请表上每一个字我都是深思熟虑过的,你不喜欢,我就改掉,可是我还有最后一句话想跟你说。”卓言依旧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仰望着他,很认真很笃定地说,“培风,我可以向你证明,无关腺体,无关信息素,无论发生什么,不管这一生会不会有结果,我都爱着你。” 沈培风的瞳孔震了一下,手指也微微曲起。 “你不信也没关系。”卓言拿回他要求修改的那一页,“这辈子很长,我可以慢慢证明给你看。” 最后沈培风没有给他任何回答,也没有任何表情。 都在预料之中,卓言也没有气馁。 当他把追回沈培风这件事情真的放下的时候,就不会那么容易难受了。 如今他只是一心一意的爱着他而已。 第21章 抱你一下 卓言很快按照沈培风的要求重新填写了表格,因为时间很紧,所以第一次试验第二天就开始进行。 沈培风的科研团队甚至为了方便药物的推广,研发了一种相配套的方便腺体周围药剂注射装置,只有一个普通瓶盖大小,放置在腺体周围皮肤处,只需要自己按下就可以完成注射,简单安全。 虽然沈培风的所有同事都肯定不喜欢卓言,但是在试验过程里每个人都表现得很专业,小虎牙把需要的剂量准备好置入注射装置以后,放在了卓言后颈的皮肤上。 “这里,你准备好以后,拇指在中间按下去就可以了。” 卓言手按着注射装置,轻轻呼出一口气。 腺体周围有异物带来的那种威胁感让他有些不适。 不知道第一个接受试验的沈培风,当时怀着怎样的心情,将自己的所有,全都奉献给研究。 想到了心上人,他的紧张散去了。 手指稳定地在中央按下去,痛感很轻微,但是因为在腺体周围,所以还是有一点不适。 随着药物开始起效,这种感觉就渐渐消散了。 好像有一张无形的屏蔽网,从后颈那个点开始渐渐蔓延,被笼罩住的每一寸皮肤和骨骼,都忽然寂静下来。 曾经在身体里存在了很多年的某种感知能力,渐渐消失。 周身似乎升腾起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将他与世界隔绝开来,外面喧嚣红尘,里面一片空白。 卓言强忍着那种心理上的不适和空洞,礼貌地跟身边的小虎牙微笑,苍白着脸把注射装置扔进了被污染废弃物桶里,慢慢走出了实验室。 沈培风看见他,似乎是因为清楚那种感受所以神色很温和,问他,“要喝点水吗?” “好。”卓言凝望着他点头。 沈培风把他带进了办公室,刚刚想回身问他什么就忽然被抱住了。 卓言的拥抱急切却并不用力,很温情。 “你干嘛?”沈培风挣扎。 “别怕,只是想抱你一下。”卓言苦笑着说,下巴不敢搁在他肩头,只能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流露出自己的深情和懊悔,“如果可以,发明个时光机吧,这个拥抱想给第一次接受药物试验的沈培风。” 沈培风沉默了一下,“别再说这些奇怪的话了。” “虽然药物真的没有带来很多痛感,可是这种感觉真的太不好受了,我形容不出来。”卓言低喃,“那个时候你的感受一定是我的很多倍,我太想抱一抱那个时候的你了。” “……”沈培风推了他一下,没有怎么用力就被放开了,他叹息,“都过去了。” 卓言接受72小时试验之后,沈培风迎来了第一位接受极限浓度试验的受试人。 虽然交了申请表的志愿者omega很多,但是在与他深谈之后依然坚持极限浓度的仅此一例。 那是非常漂亮的男性omega,可以看得出生长在优渥的环境里,年轻,脆弱,忧伤。 “你确定吗?目前腺体沉睡没有任何逆向接触药效的药物,一旦做了决定,就不能回头了。”沈培风看着眼前红着眼睛,神情憔悴的omega,心生不忍。 虽然腺体带来的困扰让很多omega痛不欲生,但选择效用终生的隐匿剂依然是一个艰难的选择。 “我想清楚了。”名叫程思齐的omega咬着下唇轻声说。 “好。”沈培风无声地叹息,带他进了一间独立的实验室,安排他坐在沙发上。 “药物浓度已经准备好,我不会注射,所以待会会有医学院的学生来协助我。”沈培风发觉程思齐浓密的睫毛一直在颤抖,只能用温柔的语气跟他说话,帮助他放松。 注射开始以后,他让程思齐休息一会,安排学生陪着他便去继续做实验了。 他刚刚洗完手准备开始,实验室的门就忽然被人用暴力踹开了。 “程思齐呢?”压抑的暴怒低喝在门外响起。 沈培风转过头,一个高大凶悍的Alpha怒睁着有些骇人的犀利双眼,锋利的轮廓无一不显示着骄傲与狂怒。 身边的小虎牙闷哼一声。 沈培风很快意识到面前的Alpha正在动用信息素压制,立即愤怒地挡在小虎牙面前,“请你出去,公共场合肆意进行信息素压制是非常粗鲁无耻的事情。” “把我的omega交出来!” 程思齐在跟他交谈的时候说起过已经提出了离婚申请,看着眼前狂妄专制的Alpha,他一点也不意外程思齐做出的选择,没忍住讽刺地说,“很快就会不是了。” 他推着身后的小虎牙出去叫警卫。 “他是这么告诉你的?你以为他真的能和我离婚吗?没有我的允许他哪里也去不了。”Alpha冷酷残忍地说。 “时代不同了,现行法律里规定omega有解除婚姻的自由,并且在婚姻中优先保护omega权益。”沈培风冷声回道。 “哼。”Alpha轻蔑地冷笑,“尽管试试看。就是你鼓动他接受药物试验?腺体隐匿药物?你也是omega,现在已经没有信息素味道了,看来你的药物已经把你改造成没有腺体的怪物了。” “会让人恐惧逃离的才是怪物。”沈培风丝毫不为所动。 Alpha被他话里的隐喻瞬间激怒了,他咬牙切齿地威胁,“信不信我随时可以让你的研究终止,所有的成果都从这个世界上完全消失,包括你这个人?” “我、不、信。”沈培风傲然地说。 “看来我真是表现得太温和了,让你这么不知死活。” 暴怒的Alpha扬起的手被阻止了,来的却不是警卫,而是同样怒火满盈的卓言。 他近期每天下午都要来做检查测试腺体机能是否完全停止,填写试验报告。 “原先生这样未免太没有风度了。”卓言的声音并不高,但语气里的凛冽却不容忽视。 两位Alpha显然相识。 “卓言,别多管闲事。”Alpha虽然对卓言态度好了一点,但警告的意味也很明显。 “沈教授的事就是我的事。”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当然。”卓言的腺体明明沉睡着,却丝毫不被眼前比他年长比他狠辣的Alpha震慑,他固执地挡在沈培风身前,把他严实地保护好。 从前浪荡不羁的人,不觉间已经有了如山一般的沉稳。 “不关你的事。”沈培风感觉得到卓言严阵以待的态度,以他的家世都要如此,这个Alpha一定是不好应对的人,他拽了拽卓言的衣袖低声说。 “几天前跟你说过什么?这么快都能忘了?你也太会伤我的心了吧?”卓言居然回头对着他开了一句玩笑。 沈培风简直要被他气死,这种时候还有这份心情。 “卓言,你现在走开,我就当你什么都没说过,否则我连你父亲的面子都不会给。” “原慎,你碰他一下,管你和我父亲有多少交情,我亲爹的面子我也不会给,别跟我强调你的身份,你敢为难沈培风,我跟你死磕到底。” 沈培风听到原慎两个字,心里咯噔一下,即使不问世事如他,也听过这两个字,对方在沛城是只手遮天的存在。 原慎冷笑,“哦,不知死活。” “长江后浪推前浪,原先生也小心。”卓言反手抓住了沈培风的手让他没法干扰自己。 “我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把我的人交出来,否则,我之前的警告都会生效。你研发的药物不会有人敢买下专利,更不可能有人生产销售,你的成果也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原先生不知道吧,沈教授高风亮节,早就说过这项研究会公开专利,为了避免很多人争着生产这种隐蔽剂,我已经决定近水楼台先得月,怎么也要率先把药物生产出来。当然,为了让沈教授同意我抢先使用专利,我答应了他,药物成本价销售,永不加价。” 站在他身后的沈培风完全愣住了,心里又急又怒,挣扎不开他的手,只能用力捶他的背。 卓言一面与原慎针锋相对,一面另一只手也背过去抓住他捶自己的手,面色一派轻松,简直有点不把原慎放在眼里的态度。 “很好,年轻人,我会让你知道呈英雄的后果。”原慎的眼神变得森然。 他不再纠缠,带着势在必行的气势转头离开。 沈培风心头有一点窒闷,程思齐眼里除了无望的忧伤还有深深的爱恋,原慎却更在意是否占有主导这个人,不对等的爱情只能结出苦涩的果实。 程思齐药物注射的进程已经进展过半,此刻以为一切尽在掌握的Alpha恐怕还不知道,Alpha标记的作用就要失效了,他再也不可能控制他以为柔弱只懂依附的omega了。 “你没事吧?”卓言松开沈培风,急急地回头看他,顺便揉了揉他被自己攥红的手腕。 沈培风面无表情地收回自己的手,“这不是你的事,你不要管,你家也不是制药企业,不要做冲动的承诺。” 因为原慎,他又想起了从前的卓言,心情低落的同时,也恼火着自己因为卓言换了攻势开始有松懈。 “我那天说的话你真的都忘了啊。”卓言这回是真的有点急了。 “你说你的,我没说我要接受。”沈培风冷冷回答。 卓言听到走道里有人声,索性一把关了实验室的门,对着沈培风痞气十足地笑了,“从前你拒绝我都是笑的,你生气就是担心我。” 沈培风瞬间眼底全是怒火,“别闹了。” 第22章 背影 卓言还要说什么,警卫就开始砸门,他只能放沈培风先去解释情况,接着跟他一起去看程思齐。 沈培风甩不掉卓言,见他坚持不走,又急着去看程思齐,就只能默许他跟着。 程思齐知道了原慎来过的事,立刻忧心忡忡,“沈教授,我可能会给你带来很大的麻烦,你还是不要管我了。” “二位不必担心,你们该继续研究的继续研究,躲人的就继续藏起来,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卓言倚着门说。 沈培风冷冷看他一眼。 虽然心里有气,可是他知道自己保护不了程思齐。 “我先提供给你一个暂时的住所,保证原慎找不到,之后要怎么选择,你可以慢慢考虑。”卓言提出解决方案。 程思齐迟疑着点了点头,他立即打电话交待助理。 助理效率很高,很快就来接走了程思齐。 卓言待在沈培风的办公室里,等到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才又安慰他,“你什么都不必担心,只要安心做你的事。那位程先生我也会好好照顾的,你放心。” 本来只是一句保证的话,却听起来有点怪怪的。 想到程思齐唇红齿白外表出众,又我见犹怜,沈培风点头,“我知道你会好好照顾他。” 卓言被他语气平板的这句话说得心头一荡。 要不是知道沈培风绝对正直单纯,他都要以为这句话是在吃醋了。 “我不会单独接触他的,只是交给助理照顾,这样,等到他的新手机号码办好了,我让助理直接发给你,只有你能和他单线联系好不好?”卓言慎重地解释。 气氛无端地暧昧起来。 沈培风皱皱眉,“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我历史不清白,怕你多想。” “这些跟我无关。”沈培风正色道,“我无权置喙你的私人生活。” 卓言在心底无声叹息,“明天我可能要安排一些安保人员过来,不会打扰你们实验,也不要惊慌,好吗?” 沈培风又皱了眉,“这么严重。” 卓言噗嗤一声笑了,“有备无患,原慎虽然是名号响了一点,但也不至于就把我吓住。” 他现在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做起事情来又特别认真,让沈培风有点不适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去忙你的吧。”卓言也不多纠缠,对他笑笑。 沈培风知道原慎的能量有多大,也许今天就是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最平静的一天。 他所能做的也只有继续自己的试验。 思及自己此刻的平静,他觉得有点奇异,明明应该担心的,可是他操作的时候竟然并没有多少心理波动。 或许是真的相信了卓言的承诺。 明明他总是认真不了多久就露出不正经的样子,为什么反而让人倍感稳妥? 这一点才让他更苦恼。 十点十五分准时结束试验,沈培风去赶末班地铁。 出了校门却看见卓言正在垃圾桶边一面抽烟一面看手机,消瘦的身材穿着西服在夜风里看起来格外的潇洒,见到他立刻掐灭了烟,露出有点碍眼的坏笑。 之前他身上那些倾颓的感觉也消失了,对着自己总是有种讨人厌的神采奕奕。 沈培风不想理他,转头走自己的路。多余的纠缠对他们没有任何意义。 卓言追上来,“一起坐地铁?” 沈培风不吭声,加快脚步。 卓言继续说,“我已经有交通卡了。” 他那些朋友要是知道他用这样自豪的语气说这样的话,肯定会笑掉大牙。 沈培风无语,一路上什么都没有说,到了进站口他摸遍了所有的口袋都没有找到自己的交通卡,只觉得一个头有两个大。 “卡找不到了?”卓言排在他身后问。 沈培风翻了文件袋里也没有,无奈地说,“旁边很多闸机你别跟着我。” 一张交通卡递到他面前。 “其实我多办了一张。”得意洋洋的语气好像不是在说交通卡,而是他创办了世界排名前两位的企业。 “借给你一张。”卓言塞到他手里。 “待会还你钱。”沈培风担心错过末班地铁,只能闷头刷了卡。 “我还挺有先见之明的,想着你平时过的那么稀里糊涂肯定会有一天丢三落四,这张就是给你准备的。”卓言追上来喜孜孜地说。 沈培风被气到了,还有些被揭短的窘迫。 别人哪里有机会知道他家里乱糟糟生活乱凑合,这个人居然还专门说出来。 “分手不说对方缺点是美德。”沈培风冷声说,见卓言还是笑,没忍住补充,“不对,没有分手,我们两个用不上这个词,结束关系也请遵守美德。” 卓言真的被他打击到了,心肝脾肺肾都在痛,沉默地跟着他进了车厢,坐在他旁边。 车开了几分钟之后,才低声说,“没说是缺点,我觉得挺可爱的,就是担心你。” 沈培风已经后悔自己之前的举动了,卓言的反常让他无措,做出的反应都是他自己也无从预料的。 再这样下去只会更复杂,他索性搪塞,“车费已经转给你了,我累了一天想眯一会,就不陪你聊天了。” 只是借口,可是闭上眼却只觉得疲倦滚滚而来,沈培风很少在车上睡觉,不知为何今天格外的累,闭了一阵眼竟真的睡着了。 卓言余光看见沈培风的头一点一点,在空中摇摇欲坠,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拨了拨,沈培风摇晃几个来回,脑袋终于轻轻靠在了他肩膀上。 他无声地吁一口气。 说起来他们两个身体上已经极度亲密了,可是他从来没有哪个时刻如此刻般,微微一点接触都能心如鼓擂,带着微微的甜和淡淡的酸。 极度希望时间就此静止,或者是时间能倒回去,此刻他们才刚刚相识。 睡着的沈培风柔软又可爱,不会平静得让他无望,也不会决绝得让他无措。 放下了所有的防备,依靠着他。 自从接受了母亲所说的话,放下了重归于好的目的,也放下了对于拥有沈培风的执念,他终于觉得自己做对了。 至少沈培风面对自己的时候,终于不再疏离的可怕。 当他放下了追回他这件事,也好像更加能够与他好好相处,不用再小心翼翼。 总是一副颓丧的样子面对他也不行,以他的善良会不安,会因此两难,总是让他安慰自己又是何苦? 不如他自己做做云淡风轻的样子,把这些痛楚都自己咽下吧。 发现自己枕着卓言肩膀睡着了,沈培风很懊恼,但是又不想表现出来,只能面无表情地站起来下车。 出了站卓言还跟着他,他忍不住回头说,“你不回家吗?” “我送你一段。”卓言叹息,总不好真的被沈培风怀疑他有别的念头,只能解释,“原慎这个人比较狠,我就是担心,所以送你回来。” 沈培风也觉得自己有点小题大做,沉默过窘迫的时间后轻声说,“谢谢。” “要是我太忙没时间让保镖送你,别害怕。”卓言又恢复吊儿郎当的笑。 “我知道这件事很棘手,你真的不用管,我不会怪你的,毕竟它本来就和你没有关系。”沈培风又劝了他一次。 一方面知道原慎会带来很大的麻烦,一方面也不想再和卓言有过多的交集。 “我这才发现你真的是很瞧不起我啊,怎么原慎看起来有那么厉害?”卓言做了个怪表情。 沈培风只能拿出面无表情来应对,不变应万变,现在的卓言真的好烦人。 两个人到了沈培风家楼下,卓言看看那扇窗,两个人情浓的时候,他来过好几次,如今望过去,满心都是柔情和酸楚。 没办法克制怀念,他忍着牙酸故作洒脱,双手放在口袋里说,“上去吧,我看你进门就走。” “谢谢,再见。”有礼貌没情绪的沈教授说完就走。 卓言就看着他。 莫名的想到,也许这辈子直到尽头,他都只能这样满心酸涩地看沈培风从自己身边走开的背影,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那也好过看不到他,看就看吧,难受着难受着就习惯了。 等到那扇窗亮起灯,他叹息着慢慢转过头。 一瞬间所有轻松的神情都褪去,变成了满眼冷芒的严阵以待。 他摸出手机,屏幕上已经有无数条信息推送和十几个未接来电。 看见沈培风出来的时候他就调了静音,因为这是未来一段时间他和沈培风之间唯一的宁静独处,他舍不得错过。 此刻开始,他要为了所爱,开始一场恶战,不计代价,不能失败 第23章 七夕 卓言召集下属开了临时会议之后,深夜回到家,发现父亲正神色严肃地等他。 “跟我到书房来,别吵到你母亲睡觉。”父亲轻声吩咐。 卓言在做决定之前就想到了会波及到方方面面,此刻也在意料之中,他低着头无声无息跟父亲进了书房,关上门才开口。 “爸爸。” “临时决定收购制药企业,还联系所有的关系准备应对原慎,你总要给我个解释。”父亲没有发怒,但气势隐隐,显示着他的不悦。 “这间制药企业是高湛之前有意收购的,跟我提过,但是因为一系列原因还没有动作。我已经跟他私下协商过,联合收购。详细的明天我会在董事会上说明。” “你的任性到底有没有度?”父亲想拍桌子,但是按耐住了。 “爸爸,我这么选择的原因很复杂,制药企业的确是我们从未涉猎的范围,但这不代表我做不好。至于原慎,是我个人的问题,我很抱歉与他产生龃龉,很可能会影响到很多人。”卓言不知从何说起,只能尽量解释。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个做药物研究的情人?你的私生活我不过问,但是你做过头了。” “爸爸,请您别这么说他。”卓言立即打断父亲。 “?”父亲怒气更甚。 “他不是情人,也不是做简单的药物研究,他所做的事情值得所有人的尊重,他正在为解救受苦的人在努力。” “那他是什么?值得你做这些?” 卓言苦涩不堪,他和沈培风没有任何关系了,“他对我来说,就像妈妈对您那么重要。” “你拿你母亲跟他比?”父亲还是没忍住拍了桌子。 “爸爸,还记得妈妈生妹妹的时候有危险,您说过什么吗?您说不惜一切代价,只要她没事,对我来说也是一样,我只是想保护他,不惜一切代价。给集团带来的问题,我会尽我的全力去补救,我向您发誓,我跟原慎之间的事情,绝对不会让集团利益受损,任何问题我都一力承担。” “哼。”父亲沉默了半晌,冷笑一声,“说得好听,不影响,我还能坐着看你吃亏吗?你回来之前我已经联络过你那些叔叔伯伯了,是我的儿子就做得像样点,原慎既然得罪了,就索性放开手,让他知道沛城不是他一个人的。” 卓言欣喜地抬头,“爸爸……谢谢您。” “别老垂头丧气地找你妈妈诉苦,你妈妈每天晚上对着我叹气,让我分析你到底干了什么混账事情,还撺掇我和她去帮你道歉,你做了什么孽你自己想办法!”父亲斥责道。 卓言黯然了一瞬,“我知道了,让你们担心了,对不起。” “早先我就想说你对感情的态度有问题,你春风得意,你妈说你不爱听,现在有个教训也好。知道人家做的事情值得所有人尊重,就好好去做吧。别忘了,原慎再怎么想为难他,只要这事情是有益于人类的研究,他就不占理,你有这个切入点,他做什么你都反击得有理有据。” 父亲的提点卓言立刻会意,“我知道了,爸爸。” 从跟原慎发生冲突之后,卓言提出暂停了最后一次试验,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猜想之中来自原慎的各种阻力也并未发生。 沈培风的生活过得意外平静,每天上课,做实验,程思齐会按时给他打来电话报告极限浓度药物注射之后的身体反应。 五天过去了,他没有任何不适症状,还委托沈培风向卓言道谢,因为他的的居住环境很好,在这个时候收留他避开原慎,对他来说简直是雪中送炭。 沈培风愕然,他以为卓言只是开玩笑,居然真的完全没有联系过程思齐。 让他欣慰的是,标记的困扰被阻断之后,程思齐的精神状态好了很多,伤痛也在渐渐痊愈。 卓言所说的保镖第二天就到位了,虽然能够隐约感觉到实验室周围有这些人的存在,会跟着他下班,会在他住所附近守候,但是并不会影响他的生活,顺带还保护了实验室其他人。 至于原慎到底采取了什么手段,卓言又如何应对,他们都一无所知。 如今实验室变成了这场隐隐风暴的台风眼,反而风平浪静,仿佛世外桃源。 他有些焦虑,却毫无头绪。 最近Alpha受试人忽然增加,导致所有人都有点忙,在临床试验阶段最大的问题即将解决。 沈培风怀疑这些受试者都是卓言找来的,因为每个受试者虽然都是不同的身份,但总的来说都是那种他觉得不会来接受试验的类型,但是又没有实质的证据。 焦虑持续了几天之后,他开始思考,自己不能沉浸在这些情绪里,无论如何,卓言的选择都与他无关了,即使感谢他做出的一切,但也到此为止了。 第七天的下午,沈培风开始准备交接工作,因为晚上要提前离开学校去赴谭深的晚餐约会。 把文件记录放回办公室的时候,忽然有个人走进来。 沈培风转头,看见似乎又瘦了一些,看起来神色疲惫的卓言,他对自己笑了一下。 像是一个落魄的旅人,又像是一个风尘仆仆的朝圣者。 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全身都放松下来。 可是这一程似乎又经历了很多不寻常的事情,让他周身多了一种隐隐的犀利锋芒。 他坐在椅子上,叹息道,“给我杯水,好渴。” 沈培风思索了一下,找出纸杯倒了水给他,他果然是真的渴了,接过去一饮而尽,连平时那种从来都保持的优雅都不顾了。 又倒了一杯,依旧是一气饮下,这才好了些,抬起头又望着他笑,恢复了那种玩世不恭。 “有事吗?” 卓言放下水杯,也不在意他的冷淡,“好多天没来了,看看你呗。” 沈培风知道他这样吊儿郎当的也不会主动说,只能自己问,以求他尽快离开,“原慎的事情怎么样了?这些天很麻烦吗?” 卓言差异,“没怎么样啊?你以为他真的为这点事跟我彻底翻脸?” 沈培风无语,卓言这副模样,一进门就好像辛苦很久似的,让他彻底误解了。 “那为什么保镖一直都在?” “以防万一呗,我签了一个月的合同,反正都付款了,用着就行。”卓言漫不经心地说。 沈培风想反驳也找不出别的漏洞。 “我这些天没来是有别的事,忙的要命,累死我了。”卓言伸个懒腰。 “那你赶紧回去休息吧。”沈培风下逐客令。 “别啊,让我喘口气。”卓言说着,半躺在靠背上眯起了眼。 “卓言,这是我的办公室。” “别这么小气……”卓言含糊地说着,似乎真的已经倦极,声音低下去,呼吸也沉了几分。 沈培风无奈,只能掩了门去实验室。 傍晚的时候,他准备离开,推开办公室的门,晚霞铺了一室,微暗的天光里红黄橙紫粉色晕染开来,卓言的睡脸看不清晰。 察觉沈培风进门,他醒过来,揉揉脸,有点孩子气的模样。 “正好你醒了,我下班了,请回吧。” 卓言诧异,“你很少这么早下班,好饿啊,一起吃饭可以吗?” “不了。”沈培风思考了一下,坦白道,“我有约了。” 卓言的表情凝固了一下,眼底那点温柔的笑意消失了,他沉默了片刻,吸了口气故作轻松地问,“谭教授吗?” 沈培风点头,“是的。” “他在追你?”卓言艰涩地问。 “这个与你无关,无可奉告。” 又是很长一段沉默,卓言垂着头似乎在思索什么,最后他抬头说,“去哪里吃,我送你们。” “不必了,他最近在理工大那边做讲座,约在那边了。” “那我送你。”卓言的声调并没有提高,但很坚持。 “真的不用。” “顺路,我家也在那边。”卓言为了说服他,甚至报出了自己家的详细地址,的确是一个方向。 沈培风怀疑。 “真的是我家,父母都住在那里,如果有机会可以带你去。”卓言认真地说。 沈培风无语,知道拒绝没有用,索性答应了。 两个人在暮色里向停车场走的时候,卓言又问,“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沈培风不动声色,“知道。” 本来是不知道的,小虎牙在知道他的晚餐约会之后咋咋唬唬,所以他知道了,今天是七夕。 卓言沉默着替他打开副驾的车门,看他坐进去,自己坐进驾驶座,握着方向盘沉吟了片刻开口,“所以你知道这个晚餐邀约的意思,对吗?” 他问得很轻,有些无望。 沈培风之前并不知道,可是小虎牙说了之后他知道了,再迟钝也明白了,更何况也不是没有过感情经验,虽然失败。 思考之后,他决定去赴约。 “是。” “我这些天没来,你是不是觉得挺轻松的?”自嘲一般的发问。 “不至于,其实你来不来,我的生活都是一样,所以你别浪费时间了。”沈培风声音柔和了一点,无害地规劝。 卓言却一瞬间觉得自己五脏六腑没有一处不在痛。 他努力维持着正常的表情,发动了车子。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再交谈,卓言专注地开车,沈培风则是拿出手机回复着邮件,时不时皱一下眉。 小虎牙提起又有受试者Alpha来的时候,他忍不住抬头问卓言,“最近那些Alpha受试者,是不是你安排的?” 卓言沉默了一下,苦笑,“知道瞒不过你,放心,不是花钱买来的,我知道你不喜欢。” 沈培风却并不太容易相信,不花钱哪里有那么多人会愿意。 “我总还有点亲戚朋友吧,多求求他们,欠点人情就行了。”卓言无奈地解释,“为了不让你发现,我连自己的堂兄弟姐妹都没考虑。” 沈培风也不好再苛责下去,只能重复自己说了很多次的话,“你不用这样,这些都和你没有关系。” “嗯,知道,我也就只是想让你轻松点。”卓言也好像听多了,习惯了。 到了目的地,下车之前,卓言看了一眼餐厅的名字,问了一句,“是你选的还是他选的。” “他。”沈培风不解回答。 卓言笑了笑,“谭教授挺好的,他比我了解你早得多,知道你喜欢的餐厅,知道你做的事情有多重要,知道你值得认真去爱。” 沈培风没料到他会说这些,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手指轻轻扣着车窗边缘。 “其实……你恋爱的时候很可爱。”卓言说话的时候觉得喉咙干涩疼痛,不得不顿了一下,才诚恳地继续说下去,“不要因为我的错误,觉得那时候你做得不好,你哪里都很好,不好的是我。” 他的眼神真挚而难掩苦涩。 “都过去了。”沈培风只有这句也说了很多遍的回答。 “我知道的。”卓言苦笑,“约会愉快。” 气氛凝滞又沉默,理智让沈培风急于抽身而退,他打开了车门,“谢谢你送我。” 卓言就维持着扶着方向盘的姿势注视着他,转过身,走向那间招牌很有趣的餐厅。 直到沈培风的背影消失,卓言才落寞地收回了目光。 他低着头,车窗外一片喧嚣的霓虹,车厢里安安静静,只有他的呼吸声。 还有心碎的声音。 即使做了最坏的打算,这一刻真的来临的时候,原来是这样疼痛。 他这些天疲惫至极,心力憔悴,和原慎展开了全方位的恶战,还要用最快速度准备制药企业的收购。 只有在沈培风身边的这片刻,才能获得一点平静。 他无力地伏在方向盘上,深深呼吸,所有的悔痛都在翻涌,只想能够找出倒回时光的方法。 第24章 何苦 谭深早就在餐厅等候,看见沈培风进来,立即起身为他拉开椅子。 他订的座位靠着窗,沈培风落座之前隔着落地窗看见卓言的车并未离去,依稀可以分辨出他正伏在方向盘上。 “今天忙吗?”谭深问。 “还好。”沈培风转过头对他微笑,再也不去看窗外。 晚餐之后,谭深斟酌许久,终于鼓起勇气说,“我很开心你今天愿意答应我的邀约。” “其实——”沈培风很冷静地回答,“在答应你之前,我并不知道今天是七夕。” 谭深用笑容掩饰自己的瞬间失落。 “如果——你是我以为的那个意思的话。”沈培风近乎叹息,“很抱歉,我现在并不想考虑这些。” “因为之前的伤痛吗?还是腺体的问题?” “都不是,我只是觉得现在不适合。”沈培风微笑一下。 谭深沉默了一阵,鲜有地坚持问,“是因为还忘不了他吗?” 沈培风沉默着,啜饮了一口红酒,慢慢地回答,“不。” 谭深很绅士,并没有给沈培风很多压力,很快结束了话题,晚餐后送他回家。 离开餐厅的时候,卓言的车已经不在路边了。 夜里的晚风有种潮湿的气味,混合着不知名的花朵的浓郁香气,沈培风望着街上的迷离灯火愣了一阵神。 其实并没有过去很久,可是和卓言之间的那段日子,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的腺体安安静静地沉寂下去,对信息素的感知也消失殆尽,他的世界变得清净无比。 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他想着,兀自笑了一下。 生活按部就班。 卓言安排人来做受试者被揭穿以后,似乎也不打算掩饰了。 于是来接受试验的人里开始有明目张胆姓卓的男男女女,年纪似乎都与卓言差距不大,各个都教养不错,没有流露出任何不情愿。 甚至有一天,高湛也来了,沉着脸把申请表放在沈培风面前。 他是真的没想到高湛这样的公子哥也愿意,“你怎么会来?” 高湛咬牙切齿地说,“谁让我和狗崽子是发小!” 沈培风无奈又头痛,“如果受试者非本人自愿,我们是不会让他接受药物试验的。” “别。”高湛按着申请表一字一句狠狠地说,“我自愿的,我tm太愿意了,快点安排我接受试验吧。” “请你转告卓言,我说了很多遍了,没必要这么做,这些跟他没什么关系。”沈培风正色道。 高湛气结,他似乎是真的很生气,压抑了好半天才按耐住,方平缓了声音说话,似乎沈培风是他不能随便表达怒气的人。 “我说,沈大教授,感情不和的事我没有置喙的余地,卓言这个狗崽子的确做过让你伤心的事情。我当初也犯过混,你不待见我没关系,可是到了这个地步,你也把他当个人,没必要还往他心窝里捅刀子吧?他为了你把大半身家都搭进去了跟原慎斗,你怎么就这么狠心?” 沈培风一下子愣住了,“他不是说——” 话未出口他就立即懂了,卓言显然上次是骗他的。 “你这边来了多少受试的Alpah?数字你比我清楚,我这么跟你说,正常Alpha谁受得了这个?他挨个求兄弟姐妹亲戚朋友,跟传销一样,说你特别伟大,说你做的事情是为人类付出。你为了人类,他赌上自己的所有是为了什么呢?” 沈培风心头思绪万千,沉默着。 高湛似乎是憋了好久,索性都说了,“他这段时间特别难,真的。我劝了又劝,非要和原慎做对,你知道他损失了多少吗?你这边药物试验都没结束呢,他那边非要收购制药企业,就等着给你制药呢,还成本价售卖,他先扛过和原慎这一次吧,还有没有那一天我都不知道。” “你呢,象牙塔里高枕无忧做你的试验。”高湛吐出一口怨气,“原慎想方设法往你这边使劲,给校方施压,他一次又一次都给你挡下来了,一点风声都不让你知道,还打算着,等到制药企业买下来,直接给你实验室打包走,以后你尽情做你的试验,多少钱他都无所谓。” 沈培风张了一下嘴,高湛立即嘲讽,“对,这和他无关,他没必要,你不会接受,别再说一次了,我都知道了。” “他这些天没有一天睡觉超过四个小时,那天好不容易压制了原慎,能喘口气,不休息就是要来找你,结果呢,晚上自己一个人失魂落魄回来了,还要跟我们继续商量下一步对策。”高湛眼底露出一点心疼,“开会间歇我想问问他怎么回事,结果就听见他在给安保公司打电话,要给那个什么谭深增派保镖,因为他和你接触多,担心原慎从他身上入手找你茬。” 沈培风眸子一动。 “你都有新恋情了,他tm又是何苦呢?”高湛恨铁不成钢,“我说的都是屁话,你赶紧给我安排,免得他最后连他爹和他爷爷都给你劝来了。” 下午的时候,沈培风召集所有人开会,讨论如果暂停所有试验是否可行。 所有人都很担心,询问原因。 沈培风平静地说,“相信大家都感觉到了这些天我们身边一直有一些安保人员,很抱歉,因为受试者的关系现在我们遭遇了一些阻力,我觉得,不能把这些压力都转嫁给——其他人,所以我想和大家商量。” “可是我们已经距离终点很近很近了。”戴眼镜的学生有些委屈地说。 “我知道。”沈培风深呼吸,“我思考了很久,这项研究对我很重要,因为身为omega,对于这类药物有多少期待我很能理解,可是我不能以牺牲其他人为代价。” “可是我们,尤其是您,也牺牲了很多……” “只是暂停,在合适的时候,还是要继续的,我永远不会放弃。”沈培风平静又坚定地说。 会议突然被打断,谭深顾不上敲门就推门进来,“培风!” 所有人诧异地望向他。 “抱歉各位,有很严重的情况。”谭深言简意赅,“现在网络上铺天盖地都是诋毁培风和这项试验的消息,已经失控了。” 沈培风闻言似乎并不意外,他早就料想过一切最糟的结果,被诋毁也是其中之一。 小虎牙迅速拿出手机搜索,果然是满屏含糊其辞又措辞恶毒的谣言。 沛大x教研室教授s某,以研究为名诱骗心理防线脆弱的omega为其进行药物试验,结果导致腺体完全损坏。 沛大某实验团队负责人s某,为研究泯灭人性,将未知安全**物用于人体试验,导致多名omega受害。 沛大s教授,背后有商业集团支持,和本城著名企业家公子有不可告人的关系,合谋进行毫无人性的腺体试验,先后牺牲多名omega。 各种似是而非的线索也夹杂其中,s教授是omega,却对omega群体充满恶意,s教授颇有姿色,所以用外表和信息素诱惑企业家公子z某,s教授24岁时成为沛大最年轻教授,s教授毕业于D国著名的大学…… 很快就有人根据这些细枝末节,推断出了s教授正是沛大的沈培风,一时之间谩骂之声甚嚣尘上,沛大的官网留言破万,官方微博也被骂声淹没。 “大家不要介意,先准备暂停的事情吧,把所有样本都保存好,整理数据,和受试者联络说明,我可能要准备和校领导的谈话。”沈培风在大家都义愤填膺的时候,轻声说。 “沈教授……”小虎牙忧心地望着他。 沈培风微笑一下,“我没事。”说完便整理好自己面前的文件,“请大家先做好自己的工作,不要为我担心,谢谢你们。” 他鞠了一躬,然后走了出去。 第二天,校门外已经聚集了举着牌子的示威人员,要求学校调查沈培风的试验情况,给所有人一个解释。 幸而卓言安排的保镖还在,实验室安全无虞。 沈培风从校领导办公室出来,对校方的决定也没有什么意外。 甚至觉得原慎的报复如今才被他感受到,已经足够幸运了,毕竟,卓言为他挡了太多太久。 他回到自己办公室,资料整理了没多久,急促的敲门声就响起了。 他起身打开门,站在门外的竟是很多天不见的卓言。 似乎是来的很急,卓言有点微微气喘,额头上也有汗,他看见沈培风神色如常,终于松了一口气似的,露出一点笑容来。 他笑的时候,还是有一点风流倜傥的模样,却有点好笑地举起手里的一只粉色小兔子包袱,问,“吃大福吗?” 沈培风愣住。 卓言无奈地耸肩,“今天实在没有时间排队,只能求了队里的一个同学卖给我一只,是草莓馅的。” 沈培风沉默。 “尝尝吧,吃了甜食开心点。”卓言把小兔子塞给他,低声说,“相信我,很快就能解决。” 沈培风轻轻握着柔软的小兔子,“你不要再为我做什么了,既然是谎言,真相就总能澄清,我不怕接受调查,至于那些诋毁,我都不在意,对我不会有任何影响。” 卓言沉吟了一下,忽然苦笑,“网上那些话说的很难听,那么多人无知的跟风谩骂,你一点都不在意,当初我让你生气,让你伤心,是因为那时候你在乎我,对吗?” “别再想这些了。” “我真的想再跟你道歉一次,对不起,因为你在意我,我才能伤害你,你给了我真心真意,我却把它变成了伤害你的利器。” “真的都过去了,别再怀着歉意了。”沈培风固执地、认真地重复,“你已经为我做了很多,不必再弥补了,我知道这些天你做了很多努力,为此承担很大的压力,失去了很多,我很感谢,但我希望,你能认真地听我一句,别再做这些了,别让我为此不安,好吗?” 一瞬间,卓言试图掩饰的所有疲倦和心血耗尽都从周身涌现出来,他闭了一下眼稳定情绪,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却低哑了起来。 他轻轻地执起沈培风的手,躬**平视着他,轻声慢慢说,“培风,我没有所求,我庆幸你找到更合适的人,我愿意祝你幸福,我不会打扰你的生活,我只希望,我对你好,你能不能不要拒绝?” 第25章 小兔子 沈培风静默了片刻,抽回了自己的手,“我怕自己还不了。” 说完,他打开办公室的门,正好遇见来找他的小虎牙。 “沈教授,按照您的要求,最重要的样本已经封存在恒温箱里了,总共47个。现有的试剂也都妥善封存了,您去验收一下吧。” “为什么封存?”卓言拽住欲走的沈培风。 “应校领导要求实验室暂停。” 卓言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恼火地压低声音爆了一句粗,“给我一天时间,我一定会解决。” “你已经为我做了很多,我很感谢你。”沈培风已经调整好了情绪,甚至笑了一下,举起了手里的小兔子,“有这个就够了,暂停而已,我坚持得了,真相会大白的。” 他一边说一边走进实验室,仔细地检查恒温箱里的样本,挨个仔细核对标签。 “我知道你受过很多委屈,所以习惯了。”卓言跟在他身边郑重地说,“但我不能坐视你继续委屈下去,都要帮你讨回来,等我。” 卓言似乎真的只是来安慰他而已,很快就被电话催走了,临别之前,又叮嘱了几句保重之类的话,再次承诺了很快一切就会结束。 沈培风清点完样本和试剂,连日来的疲惫涌起来,站在窗边望着远方的天际。 “沈教授。”小虎牙凑过来小声问,“他好像改了很多,你不预备再试试吗?” 沈培风愕然回头。 “谭教授当然很好啦。”小虎牙不好意思,“可是我觉得你们少了点火花。那段时间——就是你和卓先生在一起的时间,其实我觉得你有看起来整个人都焕发一种不寻常光彩的时候,当然后来就……可是爱和欣赏是不一样的吧,我看得出来哦。” 沈培风闻言默然,垂着头苦笑了一下。 “他每次来接受试验,或者检查,填写记录的时候,都会想办法套我的话,问你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又过度加班,还有悄悄帮你整理办公桌。其实我送你的小零食——是他拜托我给你的。”小虎牙一气说了好多事,“对不起隐瞒了你,如果你不愿意,以后我就不做了。” “都是小事,别放在心上。”沈培风笑了笑,笑意却很快散了。 实验室暂停以后,沈培风难得有了一个可以休息的下午。 在小区便利店里买了三明治吃完,准备了第二天上课的课件,收拾了屋子,就无所事事地躺在了床上。 他以为自己 会失眠,却没想到连日来累积的疲倦很快就占据了所有的精神,沉沉睡去。 早上起来精神好了很多,洗漱完毕,他打开冰箱,昨天带回来的粉色小兔子卧在橘色的灯光里。 他沉吟了一刻,把小兔子取出来,托在掌心里去坐地铁。 赶到学校距离上课还有时间,他坐在办公室里,把褪去冰凉的小兔子拆开,白白胖胖有可爱小耳朵的大福兔子看起来很可口。 一口咬下去,糯米的甜软和奶油的细腻豆沙的香糯混合着草莓的酸甜在嘴里绽开。 吃甜食果然可以让心情好一些。 早上第二节 课的时候,课堂里依旧人满为患,连过道都有旁听的人。 虽然这些日子他处在风口浪尖,可是很多学生都是一直听他课的,对他的人品也有了解,所以并不会被影响。 正在专注讲课的沈培风忽然看见小虎牙在下面焦急地举手,指了指她,“怎么了?” 小虎牙似乎真的有很着急的事情,也顾不得许多,从阶梯教室的后几排跑过来,直接把自己的手机投屏到了投影上。 “教授,你快看!” 沈培风不解,台下的学生在看到屏幕上内容之后开始议论纷纷,很快就引起了骚动。 他转过头,直播的发布会,正在讲话的人,正是颜思齐。 “我想也许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的omega有过跟我一样的心情,从小就被教导要做一个安分的omega,不必有自己的思想,也不需要有自己想做的事,我们的人生只需要一个优秀的Alpha,然后听从他的安排就够了。”曾经怯懦的颜思齐面对着许多的记者依旧有些柔弱,却又异常地坚持,仿佛在痛苦中渐渐重生。 “可是我们是人,我们也有自己的想法啊,为什么人生只剩下服从这一件事呢?”颜思齐红了眼眶,却没有流泪,“我无法再欺骗自己无边的控制是爱情了,却受制于腺体,受制于标记,在发/情期来临的时候丧失全部的尊严乞求Alpha施舍怜悯。” “选择让腺体终生沉睡下去是我自己的选择,是我重生的机会。所以我必须站出来,是沈教授给了我活下去的希望,给了我重拾尊严,重新找到人生方向的机会。他没有诱骗任何人,他无私地给予了我帮助,我不能让这样一个善良伟大的人蒙受不白之冤。” “我身后是所有申请参与药物人体试验的omega,本来我们都因为种种原因,隐瞒着自己的遭遇,无法切实说明原因,无法倾诉自己承受的所有痛苦,可是我们更不愿意毁掉更多omega的希望,所以我们一起站出来,为沈教授作证,所有对他的指控都是假的。” 现场已经有omega学生因为这激动人心的发布会开始流泪,继而为沈培风鼓掌,一个两个,直到在场的所有学生都站起来为沈培风鼓掌。 沈培风怔怔地看着屏幕,想到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卓言这个骗子,不是说不会单独联系颜思齐吗? “卓先生,我听闻您正在进行制药企业收购,请问您举行这次发布会,是因为和沈教授密切合作的原因吗?” 发布会的最后,组织者卓言终于出现,记者们立刻蜂拥而上开始提问。 “您之后将会买下这种新型腺体掩蔽挤的专利并推向市场吗?” “目前为止,所有的研究都是沈培风教授的心血,所以全部试验结束之后,他会怎么处理下一步,都要遵照他的意愿来。”卓言微笑着回答。 “那么这次发布会的意义何在呢?” “刚才十几位omega的发言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沈教授所做的研究,是为了解决很多人的痛苦,所以他值得所有赞誉和欣赏,我们都不能让他蒙受不白之冤。” 卓言接过助理递来的一份文件展示给所有镜头,“我今天来参加发布会是因为另外一件事,在过去的一个月里,我委托可靠的机构进行了一项调查,现在已经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曾经号称自己研发了RC-Ⅱ型腺体抑制剂的谢微教授有学术造假行为,RC-Ⅱ型腺体抑制剂实际是沈培风教授的发明,在这份报告后附上了当时谢微实验室其他参与人员的证词,还有相关的证据。这份报告我也已经委托调查机构提交给了科研委员会,谢微本人在证据面前无可辩驳,之后会向沈培风教授公开道歉。” 此言一出,现场的气氛比之前还要躁动,所有人都被这个突发状况震慑住了。 “沈教授!!!”小虎牙激动地抓住沈培风的手,一瞬间泪流满面。 卓言对着镜头微笑,眼底有了一丝柔情,“他为了科研几乎奉献了自己的一切,为了能够帮助更多人从来不敢懈怠,所以他值得尊敬和守护,不该再受一点委屈。” 沈培风自己也怔在当场,他注视着屏幕,久久地伫立着,眼底有了一点点晶莹。 下课以后,实验室所有人都知道了喜讯,全都赶过来围着沈培风,欢呼着要去庆祝。 不少上课的学生也不肯离去,大家一起去了学校餐厅,打了学生餐围坐在一起为沈培风欢笑举杯,为他洗刷冤屈欣喜,为他的成果庆贺。 这些天始终平静的过头的沈培风似乎终于后知后觉自己受了怎样的委屈,红着眼眶在很多人的祝贺声里微笑。 中午的简单庆祝大家并不满足,让小虎牙订了位置晚上去吃顿好的。 沈培风无奈地提醒实验室很快就可以重新继续实验,大家不要浪费时间。 “吃饭庆祝怎么叫浪费时间啊,沈教授,大不了吃完我们一起去给实验室解封啊!”小虎牙开心地大声说。 沈培风连连摇头,随她去了。 “证书已经改了名字,在这。”高湛把写着沈培风名字的RC-Ⅱ型腺体抑制剂的专利证书交给副驾驶闭目养神的卓言,“你个狗崽子,老子那个七天试验没结束你就催催催,我连信息素都没有还要替你跑腿,知不知道我有多丢人?” “嘘,让我睡会。”卓言声音里透着无尽的疲惫。 “就这你还非要赶着去沛大?你累?你累个腿?”高湛气不打一处来,骂骂咧咧地继续开车。 结果车刚靠近沛大他就变了脸色,摇醒了卓言,“我*,你看那黑烟,是不是沛大哪里着火了?” 卓言瞬间就清醒了,催促着,“快!过去看看!” 高湛猛踩油门赶到了沛大,消防车已经先一步到了,学校门口乱成一团。 卓言一下车心就沉下去,着火得正是沈培风实验室所在的那栋楼,他什么都顾不上就逆着人流往学校里跑。 “妈的你个狗崽子,你疯了吗?着火还往里面跑!”高湛车随便一扔就追了上去。 沛大条件最好的实验楼着火不是小事,校领导也赶过来查看情况,现场的灭火指挥面色严峻,“据校方反应实验楼3-6层全都是化学相关实验室,起火的6层是毒理化学实验室,所以火场里有不少易燃易爆物质和有害气体。” 卓言赶过来正好听见这一句,心更是沉到谷底,沈培风的实验室在7层,此刻实验室的人肯定危险至极。 “实验楼一天24小时都有人在做实验,现在里面有多少人被困我们也没办法确定。”校长焦急地说。 卓言低头拨沈培风的电话,手指不住地抖,他咬着牙聆听电话那头的声音,铃声响了很久,无人接听。 眼前骤然一黑,他摇晃了一下。 高湛扶住他,安慰道,“别担心,消防人员已经进去救人了。” 卓言闻言忽然一震,似乎是被惊醒一般,却又似陷入一种偏执,根本不听高湛说了什么,甩开他的手就往火场里冲。 “你tm有病啊,这么大火,没听说里面有易爆物有害气体吗?”高湛追过去死死拖住他。 卓言什么话也不跟他说,睁着猩红的双眼死死盯着沈培风实验室所在楼层,那里还亮着灯,他手指铁钳一般掰开了高湛的手,以不可思议的力量直接把他推到在地,毫不犹豫地转身冲进了冒着浓烟的实验楼。 “卓言,你tm傻x啊!”高湛踉跄着爬起来撕心裂肺地吼。 第26章 笔记本 卓言的人生经历其实不多,连三十个年头都不到。 他狂妄自傲,志得意满,一直以为没有什么得不到,没有什么做不了。 如果在一年之前有人跟他聊真爱,他恐怕要笑出眼泪。 可是此刻在几乎没有能见度可言的滚滚浓烟里,他用拳头急切地砸碎消防柜,用鲜血淋漓的手把防毒面罩戴在脸上,不顾一切逆着逃生的人流往上冲的时候。 他终于懂得了真爱一个人的时候能够做到什么地步。 当一个Alpha发自内心认定了一个omega,保护他就成了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虽然他们之间没有标记的牵绊,可是心里涌动着的感情却比本能更加固执,更加不可阻挡。 得不到沈培风的爱没有关系,只要沈培风平安开心就好。 这条命不要了也没关系,只要沈培风没事就好。 来不及去想自己这样做是不是冲动,此刻只想去到他的身边,抱紧他,保护他。 人生之走过了短暂的二十七年,即使还有很多风景未见过,他没有更多的向往了,最美的他早已经遇见。 他已经认定了这个人,值得他一生去等待,值得他倾尽所有,值得他豁出命去守护。 沈培风和大家聚会饭吃到一半,就接到了实验楼着火的消息,一行人饭也没胃口吃了,用最快的速度赶回了学校。 情况比预想得更糟糕,浓烟已经遮蔽了天空。 “楼下全都是化学实验室,火势不容易控制啊。”实验室的老师感慨。 “我们的样本还在恒温箱里啊。”小虎牙忧心又无望,瞬间眼泪滚滚。 沈培风皱紧了眉,拍拍她的肩,“别担心,只要人没事就好。” 虽然这样说着,但他紧紧盯着实验室的窗口,神色一点也不轻松。 全部的样本如果都被大火毁于一旦,对于他们来说是无法估量的损失,虽然数据有备份,但是样本重新制备是非常耗时耗力的过程,甚至存在难以复制的风险。 “沈培风!”高湛忽然冲过来揪着他的领子嘶吼,“你为什么不接电话!” 沈培风看见高湛头脑莫名地空白了一下,然后有了一种近似恐慌的不好预感,“……在实验室充电。” “卓言那个混球以为你在上面,冲上去救你了!”高湛脸色惨白,近乎绝望地吼。 沈培风的表情凝固了。 “我打电话给他。”高湛拿出了手机,心里却已经没有真的能接通的奢望了。 手机瞬间被强势地抢走了,他怔然地看着沈培风手指迅速地输入一串数字,用不可思议的速度拨出了卓言的电话。 一瞬间有些恻然。 爱情真的是害人不浅。 电话那头是令人绝望的,您所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的提示。 沈培风把手机甩给高湛,表情冷静的可怕,他冲到实验楼门前,拼命地按外置的通讯广播系统。 不知是不是电路被损毁,始终亮着红灯无法接通。 他固执地不断用力按下去,终于,绿灯亮了,他立即对着通话口嘶吼,“卓言,我不在实验室,你快出来——快出来——” 声音急切又凄厉。 通话只维持了十几秒,很快就又变成了红灯,继而完全熄灭。 沈培风一拳砸在控制板上面,眼睛血红。 一路消防员扶着被困在实验楼里的人员从楼里冲出来,他立即抓住其中一个人大声说,“7层有人被困住了,请您去救救他!” 得到了求救信号的消防员立刻把怀里的人交给接应的同事,迅速地返回火场。 沈培风却没办法轻松一点,他浑身紧绷着,定定注视着不断冲向火场里的水柱,看着火势与之不断对抗,此消彼长,浓烟不断涌向暮色渐沉的天空。 哀嚎声和警笛声交织咋子一起,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纷杂的背景。 他孤独地伫立在原地,与一切格格不入,消瘦的背脊和肩线全都因为用力在细细颤抖,像是背负着无法承担的重负。 “卓言……”他失神地喃喃着一个名字。 高湛赶过来同样望着火势还没有缓下来的大楼,颓然地蹲在地上捂着头。 “他一天一夜没睡了,就想着先把专利证书给你送来,证书也没那么着急,就是想见你吧。”高湛神情呆滞地轻声说。 时间每一秒的流逝都如此漫长,每个人都在等待中被煎熬摧心剖肝。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培风站在带着烟尘味道的夜风里摇摇欲坠,渐渐消逝的火光照不清他的神情。 “有人出来了!”小虎牙发出第一声惊呼。 沈培风骤然紧张起来,却觉得眼前一片模糊,不知道是被烟火灼痛还是因为火光而干涩,他看不清从浓烟里走出的三个身影里,是不是有卓言。 “卓言!你tm就是混球!”高湛的哭喊响彻夜空。 沈培风忽然被震醒,这才觉得胸腔因为屏住呼吸而疼痛无比,他深深呼吸着,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脸颊有泪。 有个高大的身影步履蹒跚地朝着他的方向走来,他努力睁大眼,费力地看清了眼前越来越近的人。 卓言从未如此狼狈,身上的外套已经被火焰烧得破烂斑驳,头发凌乱,发尾有烧焦的卷曲,像是秃掉的鹌鹑尾巴。他的脸上全都是黑色的熏出的痕迹,形成了一个防毒面罩的圈,有些可笑。 可是他的眼睛很亮,比夜空里的星还要闪烁。 他怀抱着一个不小的保温箱,小心翼翼地护着,手臂和金属箱体接触的地方被传导的高温烫得全都是血泡也浑然不觉。 走到沈培风的面前之后,他有些腼腆又很欣喜地笑着,献宝样把保温箱递出去,甚至有点笨拙,“保存的47个样本都在里面了,别担心,我都给你抢救出来了,检查一下吧。” 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却又带着温柔无比的爱意,全是宠溺。 沈培风定定凝望着眼前毫无形象可言的Alpha,似乎没有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 小虎牙见状担心不已,立刻小心地结果了保温箱,“我来检查,我来。沈教授你看看卓先生还好吗?” “我按照你们的顺序摆进去的,很小心,肯定没问题的,幸好来得及——” “啪!”耳光声清晰得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光是听就知道打人的沈培风用尽了全力。 卓言嘴边的笑被这狠狠一巴掌打散了,他转回头看沈培风,因为他又掉下来的眼泪很快就努力挤出更多的笑,甚至自我解嘲地眨眨眼,“……生气就是担心我。” “你不要命了吗?”沈培风撕心裂肺地吼他。 “这不是没事吗?”卓言轻声安抚他,“本来以为你在里面,去了发现你不在,总算放心了,又想那么多样本你要花多少心血啊,总要帮你带出来的。” 沈培风鲜有地愤怒,一把攥住了卓言被烧得不成样子的衣领,“你脑子有问题吗?样本可以再制,命只有一条,什么重要你不知道吗?” “你在意的东西,对我来说都很重要。”卓言眼神已经开始涣散,他努力地聚焦着最后一点气力,认真地说,“我会保护好——”话音未落,他已经难以支撑,向前踉跄一点,倒在了沈培风的肩膀上。 终于又抱住沈培风了,在失去最后一点意识之前,卓言微笑着想。 深夜的医院里,沈培风在走廊上聆听医生的叮嘱。 “病人吸入了一些有害气体,所以可能这两天需要用药促进代谢,至于手臂和其他部分的烧伤不算太严重,按时换药,一个星期以后差不多就可以出院了。” 沈培风忧心忡忡地点头,目送医生离去。 高湛迅速地安排好了高级病房,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恳求他留下来陪卓言一会。 他推开病房的门,卓言已经醒了,精神恹恹的,似乎一直在等他一样眼底全都是期待,在看到他进门之后总算有了一点光芒。 沈培风在他身边坐下,还没有开口,就听他低哑地说,“别谢谢我好吗?” 卓言果然知道他想说什么,抢先低声下气地把他堵回去,沈培风只能沉默着。 “早点回去休息吧。”卓言望着他的眼光明明是恋恋不舍,却认真地说着赶他走的话,“我现在太狼狈了,就当是给我留点面子,等我出院的时候再来看我就好。” 沈培风拿起一边沾了温水的棉签去擦拭他干裂的嘴唇,面无表情地低声说,“医生让你少说话。” “我的外套呢?”卓言想起什么,着急地问。 沈培风从一边的椅子上拿起他已经不成样子沾满烟灰的外套,“刚才急救的时候脱了,怎么?” “左边口袋有个东西,你拿出来。”卓言满是期盼地看着他。 沈培风依言去摸他左边的口袋,取出之后愣在当场,那是他平视用来记录各种数据的笔记本。 本子的表皮有一点被灼烧过的痕迹,但是内里完好无损。 捧在掌心里却有万钧的重量。 “你应该趁机让医生检查一下脑子。”他说话的时候不自觉地带了怒气。 “你知道我为什么把它带出来吗?”卓言伸手向他讨要那个本子。 沈培风递给他,没好气地说,“等到医生检查完你的脑子,我就有答案了。” 卓言的两只手都包扎了纱布,他吃力地翻开本子,给他看那一页。 “对不起,我偷看过你的笔记本,我看到了这个。” 那一页空白,沈培风写着:you **iled and talked to me of nothing and I felt that for this I had been waiting long. 他不自然地别开眼,“那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 “我知道。”卓言苦笑,接着翻到了后面的某一页,“培风,这是前几天的记录,你在空白的地方又写了一遍这句话。” 沈培风不看他,放在膝头的手悄悄握成了拳。 “看在今天我总算为你做了一点好事的面子上,回答我一个问题好吗?” 沈培风沉默着,卓言索性将之当成默许,用尽所有的勇气问,“你是不是对我还有一点感情?” 第27章 答案 很久之后,沈培风疲倦地垂下双肩,放弃了抵御,轻声低喃,“是啊……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不用怎么样。”卓言闻言几乎是被带到了天堂,又像是黑暗中的旅人终于看到了一线曙光,他急切地说,“只要你别把这最后一点收回去就好,我会继续努力下去的。” “我以为你会要求复合。”沈培风自嘲地笑笑,“毕竟你做了这么大的牺牲。” “我永远不会用我做的任何事来要求交换你的感情,别担心。”卓言认真地凝视他,“记得吗?我对你的誓言?” 沈培风的情绪有些消极,找不到任何回应的话。 卓言心里难受,却还是努力笑着,“不要因此有任何压力,你不喜欢我就不说了,回去休息吧,这些天真的都不用来看我了,我做什么都是自己心甘情愿的,你不用有任何负担。” 沈培风垂着头想了很久,面色凝重地抬头,迟疑着说,“给我点时间,考虑一下。” 卓言并不敢觉得轻松,甚至有些微妙的忧伤预感,但他还是笑着点头,“好,多久都没关系。” 反正这一辈子都已经做好准备等待下去,他已经习惯了。 沈培风走的时候心绪不宁,甚至忘记了把自己的笔记本带走。 一夜辗转难眠,第二天打起精神准备去学校看看实验室恢复需要多久,却先被高湛堵住了。 “别这样看着我,知道你不想见我。”高湛举手做投降状,“狗崽子安排我联系过学校了,也愿意赞助实验楼恢复,但是需要至少一个月时间,所以他让我先带你去新的实验室。” 沈培风讶然。 “可笑吧。”高湛笑了笑,“你连医院都不去,他却惦记着你的试验,你一个好脸也没有,他居然做梦能把你的实验室直接打包走,给你最好的试验环境。” 沈培风被他说得心里很不好受,面色也沉了几分。 “去不去随你,不去你这一个月就什么都做不了,你要是答应,那边随时可以启动,最先进的仪器都已经到位了。” 沈培风犹豫着,并不想答应。 “你不答应我没事,等他出院以后继续低声下气来求你呗,你不就喜欢这个?” “我没那么无聊。”沈培风恼了,正色道。 “那你就痛快点,实验室本来就是为你准备的,你不要就只能浪费了。”高湛抱着手臂说,“他说你在为很多受苦的omega奋斗,到底是让这些人继续受苦,还是你放下自己无谓的坚持,不用我教你选吧?” 沈培风坐上高湛的车之后,他一边开车还在一边嘴欠,“你看你嘴有多笨,谁都能把你堵得哑口无言,狗崽子也就是真心让着你,才能让你一次一次占了上风。” “你要是再惹我,我就只能给卓言打电话让你更忙更操心了。”沈培风面无表情。 高湛被噎住了,想了想只能认栽,总不能让医院的狗崽子再爬出来闹,“行,行,行,我闭嘴行了吧。” 沈培风被带到了实验室,宽敞明亮的环境无可挑剔,最先进的仪器全都已经准备好。 小虎牙感慨过有生之年如果能用上的仪器也在,记得她感慨那天卓言正好来做记录,笑着说这个他就能解决。 小虎牙还吐槽过沈培风总在实验室熬夜,应该有个舒服的休息室。 这里也准备了,有加湿器和绿植的休息间,床铺柔软,灯光柔和,所有的设施一应俱全,甚至还有助眠的香薰,正是沈培风曾经和卓言在一起的时候偶然说起很好闻的那一款。 连防护服都是小虎牙看杂志时候感慨说很舒服好想拥有的那款。 高湛把钥匙放在沈培风面前的桌子上。 “我的任务完成了,实验室交给你,我去照顾狗崽子了。”他转身走到门口,又忍不住回头,“你就当是看在这么好实验室的面子上,也去看他一眼吧,他也没那么罪不可赦吧?” 沈培风看了高湛一眼,并没有回答他。 他心绪纷乱,索性组织了实验室的人员开始埋头试验,试图把麻烦的问题都忘了。 偶尔休息的时候,小虎牙凑过来小声说,“其实卓先生问过我对实验室设施有什么觉得不方便的地方,还有什么特别需要的,我没想到他都做到了。” 沈培风看了小虎牙一眼,颇为无奈,“你到底有多少事瞒着我?” “我又多事了。”小虎牙心虚地对手指。 “把心思用在学习上。”沈培风拍拍她的脑袋。 “其实卓先生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着火那天我觉得你也不是不喜欢他的样子。”小虎牙迟疑着说,“沈教授,真的不再试试吗?” 沈培风眼底浮现一抹沉思,依旧没有回答。 深夜里结束试验,沈培风在回家的路上改了念头,乘的士去了医院。 高级病房区很安静,走廊上有暖色的灯光,他无声无息地走到卓言的病房门前,透过门缝看进去。 卓言的手包扎着,很不方便,身边也没有别人,他正在灯光下吃力地翻看文件。 笔记本电脑在旁边的小桌上放着,似乎结束视频不久,软件界面还停留着。 他的确变了许多,变得沉稳,变得认真。 沈培风沉吟了片刻,终于举手敲了敲门。 卓言以为是助理,头也不抬地沉浸在文件里,“文件送过去——” 大约是没等到助理一贯的及时回应,他意识到了不对,抬头看见沈培风,立刻吃力地做起来,笑得受宠若惊,“怎么这么晚过来?” “打扰你了。”沈培风轻声说。 “怎么会。”卓言忍着痛把身前的各种文件收拾起来。 “你别动了。”沈培风看不下去,从他手里接过了文件自己整理好,放在一边。 卓言被他的温柔震动了,眼神蓦然柔软起来,凝视着他的侧脸。 “我觉得我应该给你一个回答。”沈培风结束手上的事情以后,坐在床边的凳子上神情认真地说。 卓言并不觉得轻松,甚至有种面临审判的紧张,他的表情也变得严肃了一些,讷讷地回答,“……你说。” “卓言……”沈培风抬起头看他,“去过你从前的生活吧。” 卓言的心瞬间沉到谷底,好久找不回自己的声音,心里慌乱不已,却不知自己还能说什么。 “我……没有要求你什么……你可以不理我……” “不是这个意思。”沈培风笑了一下,有些释然地说,“我的确因为从前的打击,有些担心,我最担心的是,自己终究并不能做你想要的那个人。” “从前是我太浅薄——”卓言着急着辩解。 “听我说完。”沈培风平静地说,“其实从一开始,我们之间就有很多差别,你有精彩的人生,而我大多数时候都在做枯燥的研究。而现在,你知道的,我的腺体已经没有作用了,不能感知任何信息素,也不可能给你信息素的回应,而我们都知道AO之间的信息素吸引是一种奇妙的反应,如今我已经更不适合你了。” “我承认信息素的吸引是AO之间很重要的一环,可是信息素并不是全部对不对?感情更重要是用心在体会,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人去和beta相恋。我也体会过腺体沉睡的感觉,可是在我的腺体失去作用的时候,我从来没有一秒钟停止过爱你啊。”卓言急切地抓住了沈培风的手。 “我知道,所以我只是希望你能回去过你从前的生活,仔细比较以后再做决定,这些日子并不是你正常的生活,也许会让你有短暂的兴趣,但这代表不了什么,不如你去像从前一样生活,在告诉我,你是不是愿意像现在这样,好吗?”沈培风说完,温柔地笑了一下。 “我很喜欢现在的一切,真的。”卓言认真地承诺着,却发现沈培风只是看着他笑,笑得很坦然。 “好。”卓言深深呼吸,“我答应你,这段时间都不会再打扰你,我会向你证明,现在的生活就是我想要的,我从来没有如此确定。” “如果我证明了……”他凝望着沈培风,“你会愿意给我机会吗?” “等你有了确定的答案的时候,我就给你一个确定的答案。”沈培风歪着头,给了他一个有点俏皮的笑容。 卓言心头有失落,但更多的是无限的期盼和勇气。 卓言出院那天,沈培风正在进行分离试验,等到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手机上有卓言发来的消息。 一张医院外的晴空。 然后是一句:今天天气很好,想你。 他看完以后把那张图片存下来,然后把手机放到一边去,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卓言果然没有再出现过 ,也真的按照他的要求去过从前的生活了。 说是从前的生活,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 某个晚上他发来一张酒局的照片,从他的角度可以看见远处高湛和其他人推杯换盏,而他这边冷冷清清,面前只有一杯气泡水。 信息里说:高湛生日,你看他喝高的样子傻不傻,早点睡,我还得等着送这个傻子回家。 更多的时候,是他在实验室工作到很晚,也看到卓言拍下办公室落地窗外疏落的灯火给他。 信息里的每个字都冒着傻气:今天也是加班的一天,真的不想去聚会喝酒了,好无聊,能不能不试了? 又或者故意博同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休息,有点累。 有一天沈培风在等地铁的时候收到卓言的照片,上面是孤单单的蛋糕和一杯烈酒。 难得放肆地说:今天我生日,好想你,醉了就不那么难受了。 沈培风在对话框里打了生日快乐,犹豫一下又删掉了,把手机放回口袋里。 地铁到站后,在回家的路上,他没忍住去便利店买了一块蛋糕。 日子就这样平淡地过去。 有一天沈培风遇见了程思齐,令他震惊的是开车送他来的是原慎,面容冷酷的男人看见他,居然半躬了躬身,似乎是勉为其难地表现了歉意。 “我以为你离婚了?”沈培风说完惊觉自己有些唐突,不好意思地低头。 “对啊,离婚了。”程思齐变了个人一样,自信又开朗,“所以他现在是追求者。” 沈培风哑然失笑。 程思齐递给他一张支票,“我还在教他如何诚恳道歉,效果不明显,他让我把这个转交给你,毕竟那时候他做了很多不好的事,对你,对卓先生。” “所以……”沈培风看看原慎,痛快地把支票接过来,紧接着被金额惊到了。 “希望它对你的研究尽快面世有作用。”程思齐笑眯眯地说,“我现在感觉很好,从前腺体给我的禁锢好像都消失了,我也不用纠结于他对我到底是因为信息素契合还是什么,现在我终于可以印证他是不是真的爱我了。” “你不会遗憾吗?”毕竟是极限浓度试验,沈培风有些歉意。 “不会啊,是我自己的选择嘛。”程思齐笑笑,“卓先生好吗?” “……”沈培风迟疑了一下,“挺好的,最近在国外出差。” 昨天还拍了夜里的巴黎铁塔给他。 “我觉得你好幸运,有个人这样爱你。”程思齐有些不好意思,“原慎后来告诉我当时的事情,我真的觉得对他很抱歉。他遭受了很多的损失,居然也没有怨恨,还跟原慎说,也许Alpha的本能是占有和控制,但爱让我们懂得尊重。” 沈培风闻言,心头震了震。 “遇见这样爱你的人真的很难得,希望你们一定要幸福。”程思齐诚恳地握住他的手。 沈培风尴尬地沉默了一下,点头,轻声说,“好啊。” 结果那天卓言竟然没有发信息来。 沈培风结束工作很晚,药物已经进入最后收尾数据总结阶段,距离推广只有一步之遥。 他却心绪烦躁,一晚上都辗转难眠。 清晨很早就醒来,觉得嗓子都干得冒烟,喝了两杯水还是很焦躁。 搭早班地铁去学校上课,居然罕有地打开错课件,耽误了一阵,不由有些恼怒。 大课结束之后,他拿出手机,终于来了信息。 连他自己都没发觉,一瞬间觉得松了一口气,心情也平复许多。 打开就没忍住笑出来。 卓言幼稚地抱怨:你好薄情啊,我昨天没能发信息都不担心我是出了什么事吗? 接着自说自话:我这辈子都没这么糗过,航班延误不说,下了飞机赶回家路上居然被不长眼的剐蹭了,那个混搭下车就跟我吵架,还把我手机摔了,助理也被他打了,结果警察被叫来我正和他扭打,就被一起带回去了,凌晨才放出来。 沈培风又担心又忍不住笑,又弹出一条:我被我爸骂了好半天才有时间出来买手机,助理去休息了,什么都要自己做。 然后弹出一张照片。 上面是一家店面装饰很有趣的甜品店,像是童话里的糖果屋。 卓言说:我家附近开了一间甜品店,我觉得是你会喜欢的那种风格,如果有机会,带你来尝尝好不好? 沈培风笑够了,正好走出教学楼,今天的阳光很好,照的人心情愉悦。 他把手指挪进对话框点了一下,回复了几个字。 那就尝尝吧。 第28章 end “我听说沈教授您自己,是腺体沉睡的第一个人体实验对象,对吗?” 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依旧是温柔地回答,“是的。” “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牺牲呢?” “我不觉得这是牺牲,我为我所做的研究做好了一切准备,包括奉献自己的一切。” 话音刚落,会场里响起了掌声。 此刻,轰动全世界的新型腺体隐匿药物推广发布会在沛城科技馆举行,现场人山人海,除了记者,还有很多学术界人士,以及沛大的学生。 安全无副作用,药物代谢周期可控的腺体隐匿药物,是伟大的发明也是无限的商机,可是研发团队的负责人沈培风,却将这项专利无偿让出。 而得到专利进行药物生产营销的公司,也直接承诺该种名为“腺体沉睡”的药物全都以成本价销售,永不加价。 发布会的尾声,主持人询问道,“沈教授,可以讲一讲您研发这种药物的初衷吗?” 沈培风面对着汹涌的人群,有些腼腆地微笑,“我想很多omega都像我一样,曾经有过对omega这个性别质疑或者无力的时刻吧,所以我觉得自己应该做这件事情。在研发期间我经历了很多事情,所以我现在对此有了新的想法。我希望这个药物不是来帮助其他人回避自己的性别,而是让他们可以掌握自己的人生,与自己的性别,与自己的腺体和解,从此以后直面一切。也许到了现在我还是很理想主义,可是我希望我能为大家做的,不只是发现了一种药物这么简单。” 说完,他对着台下谦逊地鞠躬,收获了如雷的掌声。 主持人对着台下的卓言微笑,“今天负责药物生产销售的逍遥药业的总裁卓言卓先生也来到了发布会现场,下面有请他来与大家交流。” 卓言本就是沛城风头无两的公子哥,这大半年来先是和原慎一场恶战最后险胜,接着又赞助如此轰动的药物研发,还最终决定以成本价销售,一时之间简直炙手可热,所有的经济新闻版面都有他的名字。 他一上台,镁光灯就开始疯狂地闪烁,记者们蜂拥而上连番提问。 “卓先生,请问促使您做出成本价销售这样意义非凡,十分有潜在经济价值药物的原因是什么?” 卓言闻言笑了笑,轻松地耸肩半开玩笑地说,“这个嘛,大概是因为沈教授慷慨地把专利无偿给我使用,所以我也可以慷慨一把吧?” “您之前一直赞助沈教授试验至今,是因为看中了这种无副作用隐匿药物的潜在价值吗?” “准确说,我是看中了沈教授的能力和他的人品吧,我相信他一定会做出震惊世人的研究。” “卓先生。”后排有个记者不怀好意地站起来问,“我们听到一些传言,有人看见你不止一次出入过沈教授的家里,我想两位就算要谈工作也不应该在其中一方的家里对吗?可以说说您支持沈教授的研究,和二位关系匪浅有什么关联吗?” 提问一出,满场哗然。 后排的学生全都开始义愤填膺,声讨记者阴暗的揣测。 卓言闻言,不怒反笑。 “我觉得这个传言对我好像不是很友好,这个话里似乎是暗示我是个亵渎优秀科研人员的花花公子,不仅拿钱赞助了沈教授的试验,还拿钱买了别的,是吗?” 他说得轻描淡写,却锋芒逼人,眼神也犀利起来,“这个很关注我私生活的‘有人’,对我真是不公平,说话有点不负责任啊。如果他真的看见我出入沈教授家,就该看见我大多数时候是提着购物袋进去的,出来的时候不是提了垃圾袋,就是带着空饭盒吧?” 被云淡风轻怼回去的记者面色变了变,强自镇定地说,“也就是说,卓先生承认了和沈教授关系匪浅对吗?” “我也从来没有隐瞒过什么啊?”卓言坦荡地笑,“只是我的恋人喜欢低调,所以我没有开个发布会昭告天下我们的恋爱关系。但是对于恶意的揣测我真的有必要喊一句冤枉,我每次去他家,不过是我的恋人所有精力都在科学研究上,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我不仅要赞助他实验室,还要定期去给他收拾屋子,给他冰箱里放足够的食物。这样的答案你满意了吗?” 不知道是哪个学生带头欢呼了一句祝福,所有人都开始此起彼伏跟着起哄。 什么“神仙眷侣”、“撒狗粮”、“柠檬树下你和我”全都冒出来了。 卓言含笑看着提问记者灰败的脸色,悄悄给助理使个眼色,得到了肯定回复之后终于放心地做了个让大家安静的手势。 “其实我今天来本来就是要宣布一下这事情,因为我有件事情想做。”卓言笑着深情注视沈培风,看见他被刚才的起哄闹得局促地红了脸,一双眼闪亮湿润,不由笑得更加温柔。 “虽然这事情未必会成功,但是我想再试一试——是的,失败过。”卓言自嘲地笑笑,“我上一次求婚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不够浪漫,沈教授回答我,他要得到拉克斯医学奖之后再结婚。”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开始暧昧地发出“哇偶——”的呼声。 卓言从口袋里摸出一个丝绒盒子,有些忐忑地注视着沈培风,“拉克斯医学奖的组委会还没有颁奖给你是他们不够有眼光,可是我不一样,我早就认定了你,在我心里,你所做的一切已经是我最大的骄傲,所以——” 他轻轻打开盒子,一枚素雅的戒指躺在里面,闪烁着温柔细腻的光芒。 “考虑一下吧,先把我这个奖品领走?” 他单膝跪地,在所有人的惊呼中,虔诚地对着沈培风说,“嫁给我,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故事结束 第29章 番外:恋爱指导(上) 沛大社区 求助:与前任复合,需要一些恋爱指导。 情感天地/AO情感专区 等风来 楼主 如题。 之前和前任有些沟通和认知的问题,所以结束了。最近因为对方的努力复合了。但是我本人因为一直都做研究所以性格比较闷,对方是很有趣的人,请问要怎么做才能更好地经营感情? 补充:我是O对方是A ————————————————————— 回复:5 赞:2 转发:0 全部回复 村支部书记 20分钟前 契合度如何?契合度高就不用担心。 佛系少女 19分钟前 分手又复合,分分合合结果还是分。 miumiu酱 11分钟前 一直做研究性格比较闷?楼主这个形容感觉是我认识的教授啊。 奶酪丝 9分钟前 试着发展彼此共同爱好呗,既然因为对方的努力复合,也可以要求彼此配合嘛,研究是永远做不完的。 小虎牙 1分钟前 甜一点!可爱一点!勇敢一点!去爱吧,像从未受伤一样!冲鸭! 沈培风在实验间歇看着手机屏幕,有点脸红。 小虎牙抱着一堆培养皿走开之前,对着他神秘地眨眨眼。 实验室顿时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低头翻了翻报告,就想起了敲门声。 卓言衣冠楚楚,提着精致的保温饭盒站在门口,轻声问他,“忙完了吗?先吃饭吧?” 沈培风对着他微笑了一下,跟他一起走进了休息室。 卓言一样一样把亲手做的菜拿出来摆好,“这是香菇菜心,这是番茄炖牛腩,这是松仁玉米,还有一个加了豆压丝的鸡汤。” 这是卓言第二次送饭,第一次尝的时候沈培风本来做好了忍受的准备,却没想到意外的美味。 卓言对着他惊讶的脸笑得温柔,说,“是去学的,做得像样了才敢带来给你吃,毕竟你不擅长厨艺,两个人总要有一个做得好吧?” 说得好像已经要一辈子过日子似的。 “这么多啊。”沈培风发现只有一套餐具,“你吃过了吗?” 卓言把汤盛好递给他,“你先吃。” 上一次卓言就没说自己没吃,只是最后把他剩下的饭菜默默吃了,这次看来也是在耍这种小心机。 沈培风啜饮一口汤,清甜好喝。 卓言就在一边默默看他,也不多说什么。两个人刚刚重新开始没几天,他一直都有点小心翼翼的,比在忏悔的阶段也好不到哪里去,就像是刚被赦免一样惴惴不安。 沈培风不喜欢他这样,既然决定了要重新试试,过去的不好就都应该放下。 甜一点…… 小虎牙的戏谑又浮现心头。 他夹了一筷子牛腩,递到了卓言嘴边,“一起吃吧。” 卓言受宠若惊,呆了呆,才回过神,把牛腩咬住。 沈培风把饭拨了一半到饭盒盖子里,把勺子放在里面,放在了卓言面前。 自己吃了一口牛腩,才又开口,“你不要总把过去放在心里,我也不想要你总是带着歉意跟我相处,以前的事情我都忘了,你别总小心翼翼的。” 话说完又有点不好意思,匆匆端起汤喝了半碗,把剩下半碗递给了卓言。 “你要是对我有什么要求也可以提。”沈培风看他眼里全是欣喜,继续补充道。 卓言捧着汤碗想了想,试探着问,“每天都见面可能没时间,那可以……每天给我打电话吗?发信息也行?也不用很正式,就随便说点什么,今天实验怎么样,好消息,坏消息,都可以。” 沈培风忍不住反省自己,之前他一度觉得卓言也有自己的事情,不要显得很粘人,不要做个不懂事的恋人,所以都不会时常打扰他,加上自己忙,这方面的确是欠缺了。 “好啊。”他痛快地点点头。 卓言意外地无欲无求,这就很高兴了,用自己的勺子舀起一颗香菇,试探着递到他嘴边。 沈培风张嘴吃下去。 唔,被喂食好像的确有那种心理上的作用,比平时好吃了。 抬头看见卓言笑着注视他咀嚼,比自己吃了还开心。 可爱一点…… 沈教授思及此,腆着老脸指了指松仁玉米,“筷子夹不起来,你喂我一勺吧。” 卓言眼睛都亮了,立马挖了一大勺喂过去,把沈培风塞得像一只腮帮子鼓起来的花栗鼠。 细细咀嚼中的沈教授实在可爱,卓言忍不住伸出拇指抹走他嘴边沾着的一粒松仁,自然地送进自己嘴里。 两个人吃完午饭卓言挤出来的时间就到极限了,他收拾好饭盒准备回去上班。 出门之前,他又回头问,“能抱一下吗?” 被喂得有点过头的沈培风都有点昏昏欲睡了,闻言忍不住噗嗤笑出来,“自信一点,把吗字去掉。” 为了掩饰自己的害羞,故作幽默说了句论坛学来的回复,然后走过去抱住了卓言。 卓言又愣了一下,忽然把他抱得很紧,像是才发觉自己的失而复得,整个人都有点激动,又死死按捺着。 “哎,轻点,我被你勒得难受。”沈培风实在有点撑,拍了拍他。 卓言连忙松了手,露出一点孩子气的无措来,那张英俊不凡的脸,忽然就带着让人不舍的示弱表情。 唉,甜一点吧…… 沈培风没忍住心里那点舍不得,凑过去亲了卓言脸颊一下,“快点去上班。” 卓言的情绪来去都快得像风,瞬间被充满了电一样,整个人都透着神采,看沈培风的眼神像是要吃了他一样。 沈培风本以为他会亲自己,结果卓言很克制地点点头,几乎可以算是落荒而逃。 站在门口一会,他才兀自忍不住地笑出来。 两个快三十岁的人,居然像十几岁的少年一样学着恋爱。 沛大社区 求助:恋爱时候对方提出奇怪的要求是为什么? 情感天地/AO情感专区 等风来 楼主 我是之前说和前任复合的楼主。 最近试着接受各种建议好好恋爱,也尽量在适应对方的步调,可是对方到现在提到可以算作正式的要求居然是想经常听我讲最近的研究,最好能专门给他做ppt…… 从前我一直觉得他对我的研究没什么兴趣,这点我也不介意的,所以他是不是还是有些勉强自己适应我? ————————————————————— 回复:9 赞:5 转发:0 全部回复 神棍甲 半小时前 我光速冲进来?楼主标题党?就这种奇怪要求?对不起,我车速太快了,告辞! 等风来 楼主 29分钟前 这位同学……你是想到哪里去了……orz 大叔控 25分钟前 我翻了半天另一个帖子,楼主之前说自己闷,我看你和这个前任A很搭嘛,居然有喜欢看ppt的爱好。 小虎牙 22分钟前 楼上不懂了吧,专门做香槟玫瑰背景的ppt难道不浪漫?楼主是不是傻?对方就是喜欢这种专属的感觉啊。 等风来 18分钟前 楼上这位同学……【微笑】 小虎牙 11分钟前 楼主不要总是担心那么多啦,对方也在改变啊,上次居然能提醒我进样枪拿错了,看来已经了解很多知识了,不像是你说的那样不感兴趣哦。 等风来 楼主 5分钟前 楼上这位同学,犯低级错误被外行发现,看来我们需要谈谈。【微笑】 沈培风刚放下手机,小虎牙就冲进来大喊,“沈教授饶命啊,你不能这样对待你的恋爱导师啊。” 闻言沈教授真是满头黑线。 “明天周末啊,邀请对方去约会啊,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这里了。”小虎牙催促他。 约会? 说起来他们两个人重新起步以来,还没有约会过,卓言要忙的事情很多,自己也不遑多让,一起吃的两顿饭都还是卓言送来的。 唯一做得还算好的就只有每天都会通电话,让他有了一点切实在恋爱的感觉。 正要说什么,卓言的信息就弹出来。 明天有时间吗? 作者有话说: 本来想结束,可是考虑到没有甜过,丧日子里写点甜甜的吧。感谢所有投喂和评论小星星。 第30章 番外:恋爱指导(下) 小虎牙刷新一遍论坛,没有沈教授的新帖子,偷偷摸摸收起手机继续填写记录。 沈教授自从上个周末约会以来,就再也没有发过情感求助帖了。 这是恋情终于步上正常轨道,万事大吉了吗? 恋爱小专家可不这样认为。 沈教授这几天好几次心不在焉地皱眉思索,要不就是在翻什么文献,却避着所有人,她一推门进去,就迅速换了页面。。 只有一次偶然扫到几个字,“xxxx信息素对x唤起的作用xxxx” 关掉页面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她根本就看不清楚,但是高度怀疑中间那个x是某个令人想入非非的字眼。 emmm,沉睡的腺体,果然还是成为了阻碍吗? 毕竟对方是一个腺体活跃信息素顶级的优异Alpha。 所以沈教授是不是x冷淡了? 小虎牙陷入了担忧。 深夜里,沈培风穿着睡衣坐在电脑前,涨红着脸。 思考了很久很久,才下定决心在页面上打下几句话。 成人地带论坛 请问A在面对一个没有信息素释出的O的时候,会欲/望减退么? 匿名O3324 楼主 如题。 本人O,因为一些原因所以没有信息素,想请问各位A,会不会因此没有兴趣。 P.S.互相之间有感情基础的。 楼主获得2积分 —————————————————————————————— 签到综合症: 打卡 A1907: 兴趣?性趣吧? B902: 不会,不然AB恋怎么发生,楼主说的这种情况还是考虑下对方有没有厌倦出轨吧。 骑士: 楼主不要B装O了,你介入不了AO这种信息素族群的世界。 A5276: 同不会,A可以把欲/望和爱情和信息素都分得很开。可是作为信息素驱使性别,会受到支配,楼主小心对方遇到契合度高的吧,我言尽于此。 给你小心心: 楼主欲/求不满吗?是不是跟对方沟通不够,还是表现得太矜持?我教你,准备好酒晚上邀请对方来家里喝,这样A就明白你的意思是要上/床了。这是通用暗示。 沈培风脸红得快要冒烟,要关掉界面的时候突然弹出一些不堪入目的小广告来,搞得他手忙脚乱迅速关闭,捂着脑袋在屏幕幽暗的光线中陷入沉思。 上周的约会,总得来说,挺愉快。 卓言带他吃过早餐,先是去了博物馆看展览,接着午餐去了一间很有趣的轻食餐厅,吃过饭休息一会,又一起去骑单车,运动之余呼吸新鲜空气。 晚餐去海边一间温馨别致的渔船餐厅吃海鲜,一晚上卓言都在忙着帮他拆螃蟹,剥皮皮虾,照顾得细致周到。 沈培风不是不感动的,这场约会每一处他都很喜欢,看来卓言是真的细心研究过他喜欢什么。 从前他矜贵无比,总是带他去十分昂贵华丽的餐厅,他每次都带着某种紧张和不适的情绪,吃饭比工作还累。 这一次他带他去看了他期待很久的展览,还想到他没时间运动去郊外骑车享受绿色,餐厅也选得趣味十足又好味道。 千算万算,大少爷还是犯了个小而致命的错误。 忘记了沛城开始进入雨季。 晚餐后散步的两个人被突如其来的阵雨淋成了落汤鸡。 唯独庆幸卓言的车上有一件外套,一上车他就给沈培风披上了,用最快的速度送他回家。 卓言跟着一起上楼的时候,沈培风心头有点惴惴的,还有一点隐隐约约的期待。 拿着钥匙的手就微微发抖,半天也没对准钥匙孔。 还是卓言忍不住在背后帮了他。 两个人的手指接触,沈培风感觉到卓言比自己高的体温,一瞬间有些慌乱,借着开灯掩饰。 “我就是上来确定一下你有没有给电卡充值。”卓言松一口气。 沈培风记起来自己前天白天才告诉卓言自己忘了购电所以摸黑过了一夜,着急到要自己赶过来帮他处理,还是被他再三劝阻才作罢。 感动之余又有点哑然失笑,他好像想多了。 转过身看到卓言发间还在滴水,没忍住用袖口帮他擦了擦。 卓言忽然就握住了他的手腕,深深注视他。 那一瞬间沈培风立刻感觉到周围的温度在变高,一种只有他们彼此感觉得到的浓烈暧昧氛围升腾起来。 他嗓子发干,没忍住舔了舔嘴唇。 然后眼前一黑,卓言就吻了下来。 这是一个急切又温柔的吻,就如同一个在沙漠里走了很久的人,却要小心翼翼地用嘴唇去衔取一滴甘霖。 沈培风的心,蓦然就充满了柔情,和想要亲吻卓言的念头。 他也这么做了。 他仰起头,缠绵地回吻卓言。 克制而隐忍的手臂还是箍住了他的腰,两个人满是潮气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彼此的体温很快把凉意驱散。 就在他以为这一晚肯定要进一步的时候,卓言却抓着他的肩膀退开了。 几乎可以说是面无表情地兀自低头呼吸了几回,才恢复了温柔表情,轻声说,“早点去睡吧,记得洗个热水澡。我先回去了。” 然后他就真的走了。 沈培风回到家,洗澡水比平时温度还要低一点,好平复那些在身体里涌动的欲/望。 然后依然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就陷入了深深的丝毫与自我怀疑。 为什么? 明明他觉得从前那种天雷勾动地火的感觉已经很明显了,卓言却走了? 他也不想显得这么渴望做/爱啊…… 可是,的确想。 于是沈培风开始查文献,科学给了他比较让人放心的回答,信息素很重要,但不是全部。 校园论坛学生多,问这类话题显然不合适。 只能找个成/人情感论坛。 结果也是一团糟。 最后沈培风只能去睡了个不甚安稳的觉,然后挂着两个黑眼圈去上课。 沛城又进入了雨季。 卓言开车离开公司,闻着空气中潮湿而带着馥郁花草味道的空气,若有所思。 虽然沈培风重新回到他的身边,终于缓解了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可是每当呼吸到这种雨后的气息,就会重新勾起身体里某些隐痛。 沈培风真的是是温柔又善良,说了把从前都放下,就真的全然释怀了,面对他坦坦荡荡。 如果再努力些,他或许就可以拥有最初那时候有趣又可爱的沈培风了。 今天对方好像有点忙,下午打去电话被匆匆挂了,就再没有音讯。 等红灯的时候他收到了一条信息。 沈培风先是发了一张热红酒的照片。 接着问:有时间一起喝酒吗? 卓言心里打了个突,差一点把车开到路沿上去。 思考两秒,果断预约代驾,迅速地赶往沈培风家方向。 眼看着玻璃瓶里的酒已经剩下一个底,露出了被红酒染透颜色的水果块。 沈培风看着始终眼神清明与自己交谈,在柔和暖光中温柔注视自己的卓言,心里猫抓一样。 怎么就蠢到相信论坛里的话了呢? 说好的晚上邀请他喝酒就懂了呢? 都是骗人的! “我该走了,你早点休息。”卓言酒量太好,半瓶红酒下肚也绅士无比。 酒量不好的沈教授被酒精怂恿着,又大胆又热烈,脑子昏昏沉沉索性打算破釜沉舟。 此刻无比感谢雨季多变的天气,深夜的大雨淅淅沥沥砸着窗棂,把玻璃洗的透亮,晕着窗外的路灯。 “雨势太大了,你回去不安全吧?”说完沈培风觉得自己脸更烫了。 卓言的声音有一点微妙的沙哑,“没事,我预约了代驾,回去给你信息,别等我,早点睡。” 他说完,起身走向家门。 沈培风憋着一股劲拽住了他的衬衫,总觉得手指能感觉到辐射来的体温,差一点就要触到结实的背脊。 “雨真的很大,代驾也很辛苦。” 卓言认真想了想,十分愚蠢地回答,“……不然我等出租车?” 我的人设难道是一个仇富所以需要强迫男朋友跟我坐地铁然后不开豪车坐出租的深井冰? 挫败得难以言说,沈培风气馁地垂下肩膀,低声嘟囔,“什么鬼论坛,说晚上约对方喝酒就明白是要上/床的意思了……” 卓言听清楚了,瞬间脸色暗了,皱着眉头问,“什么论坛?说这些乱七八糟的?” “嗯,我知道论坛不可信了。”沈培风点头,“那我现在明示了,你愿不愿意?” 卓言闻言的反应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料,不是愿不愿意的问题,他居然罕见地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几乎可以说是吼了一句,“你约我来真的就只是为了上/床?!” 不想也不用生气吧? 沈培风醉意都被惊醒了几分。 气氛突然地急转直下。 事出反常一定要注意沟通,幸好沈培风的理智还在,所以只能把所有心思都坦诚了,“是的。” 卓言也挫败了,还坐在沙发上捂住了脸。 “还是……”沈培风只能继续保持理性沟通,“你现在的感情倾向开始只追求精神世界了吗?我觉得没必要,你不觉得我这样就不仅想和你吃饭约会,还想和你进一步有身体亲密才正常?” 卓言抬头愣愣地看他。 很久以后才伸手捧着他的脸低声说,“我很想,想和你吃饭,约会,想看你笑,想每天醒来第一眼就看到你,想就这样一辈子。” “那……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先从今晚开始吧。”沈培风直接勾住了卓言的脖子。 卓言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了,情绪几番转折让他神色都有点疲倦,忍不住苦笑一下,“我以为我们从前的开端不太好,所以觉得不应该这么快就……” “我说过很多次不要翻旧账了。”在精神放松情况下有醉意的沈培风格外放得开,直接吻了卓言。 很快,这个吻的主动权就被接管,卓言给了他一个缠绵浓腻的深吻。 能够呼吸的时候沈培风抱怨,“我差点以为因为我没有信息素所以影响你兴致了。” 卓言轻轻啄吻他的眼睫鼻尖,哑声说,“我也以为你感觉不到我的信息素,所以感情受到影响,我看重的浪漫约会仅仅你想上床的契机。” 被一个花花公子控诉这种事情是个新奇体验,沈培风笑得厉害。 离奇的误会终于解开了,早知道还不如明说呢。 卓言看着身下的人,眼底水光一片,脸颊眼尾都是撩人的绯红,嘴唇湿润饱满,让他整个人都像是揣着一团火,几乎控制不住自己。 两个人重新吻在一起,很快就变了味道,不再满足于此。 沈培风的t恤被推到胸口的时候突然想起什么,掌心抵住卓言炙热的唇气喘吁吁地问,“你准备了吧?”接着说了一个c开头的英文单词。 “我干嘛随身带着那个?”卓言想也没想地就回复,接着觉得有点打脸,从前每次见面他都的确准备周全的。 沈培风眼波带媚地笑话他。 卓言恨恨地亲他,今晚看来的确诸事不宜,只能草草结束了。 “下次饶不了你……” 沈培风用了点力气推开他,眼睛亮晶晶的,“……你去小区便利店买,伞在门背后。” 卓言看他的眼神简直要把他吞了一样,被这句话撩得几乎化身为狼,用尽了全部自制力才爬起来,匆匆整理自己就拿着伞出门去。 一来一回简直是破纪录的块,结果进门先直奔冰箱去了。 “等我三十秒。” 衣衫不整的沈培风伸着脖子看,卓言正在把塑料袋里的面包甜点牛奶水果往冰箱里摆。 这种时候还分神买食物,不及格! 欲/望爆棚还记得把男朋友的冰箱塞满,一百二十分不嫌多。 卓言飞速跑回床前,沈培风维持着他离开时的姿态躺在那里,眼里一片旖旎柔情。 一瞬间有点紧张,好像这才是他们真正的第一次。 半夜里,沈培风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半趴在卓言怀里,昏昏沉沉任他一点点亲自己的肩膀。 之前装得一本正经活脱脱佛系了,动起真格来又温柔又凶狠。 看来忍得很辛苦了。 “你说,我们现在算什么关系啊?” 听到这小心翼翼地一句问话,沈培风要不是实在累就笑出声了。 之前吃甜品的时候说是两个人重新起步,他不会再拒绝卓言的靠近,可是这么多天下来谁也没说过确定的话。 “睡过以后就要名分,一点也不像你会做的事情啊。”沈培风带着一点慵懒的鼻音,明目张胆地仗着卓言的包容使坏。 果然搂着他的手臂瞬间僵硬。 好半天以后,卓言轻轻托起他的脸,怅然地注视他说,“我也没有着急……可是你别用这种词,以后我会做得更好。” 说完他吻了沈培风的额头想结束话题。 “你已经做够好了,再好我腰就断了。”沈培风笑吟吟看他,终于还是被他那种被嫌弃的大狗一样的眼神搞得心软到不行,也捧着他的脸给了一个肯定的答案。 “那恋爱吧?” 卓言如蒙特赦,立即点头,把他抱紧,“好!” 沛城最年长初恋情侣诞生。 作者有话说: 感谢评论投喂,也感谢理解我的设定和感情观,血虐攻固然痛快可是这不是得到感情的方式,沈教授不会因为他被虐惨而回头,只有发自内心的尊重和爱才有意义重新来过。那个在危险里不仅为了沈教授不顾一切,还能记得他的样本的卓言,已经学会了 尊重理解和爱。 第31章 番外:同居 卓言的父亲是个严肃又骄傲的Alpha,连对他也是一样的要求苛刻。 唯有对他浪漫主义爆棚的母亲,会用全部的温柔呵护她的天马行空,面对她永远不会有进步的厨艺眉头都不皱一下。 很多人羡慕母亲拥有父亲多年不变的深情。 年少的他优秀又傲慢,对此嗤之以鼻。 因为不懂爱情,所以嘲笑。 他把面对沈培风时候所有的悸动都归结为信息素驱使,用自己游戏人间的经验处理一切。 所以他恼火对方不把所有的精力放在自己身上,讨厌他的忙碌和失约,把这些都当成对自己的轻慢。 还不喜欢他的太过独立,不解风情,甚至不懂撒娇。 后来卓言才明白那个时候他的所有不满都如此幼稚可笑。他也是后来才明白,沈培风不依赖不撒娇都是因为他自己做的不够好,他没有给对方足够的包容和归属感。 因为现在的沈培风,会对他撒娇,甚至有的时候还会用撒娇来解决问题。 比如在他真的生气的时候。 “你怎么答应我的?” 卓言坐在驾驶座上,面色沉沉注视前方,似乎是在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他因为公务必须出差一周,赶回来第一时间就来看沈培风,却被小虎牙打小报告说他前天低血糖,被大家发现送去休息过。 “对不起……”沈培风自知理亏,凑过来脑门搁在他肩膀上小声说。 卓言知道他忙起来就会轻忽自己,所以专门叮嘱了按时吃饭尽量早睡,谁知道还是这样,一时之间又生气又心疼。 他气得不想多说,准备发动车子,“先去医院检查。” “哎,不用了。”沈培风不喜欢去医院,更何况医务室也说没事情了。 “没得商量。”卓言根本不看他,态度很坚决。 沈培风立刻凑过去直接抱住他脖子,脑袋都埋进他颈边,用鼻尖轻轻蹭着,含含糊糊地说,“就是因为太累才低血糖的,不去了吧。” 卓言丧气地发现自己瞬间就心软了,想威严一点声音也温柔得不像样,“不行,不检查一下我会担心。” “真的没事的。”沈培风想起了论坛学来的新tips,捏着嗓子问他,“你出差这么久不想我吗?我都想你了。” 说着手从他衬衫领口往进去伸。 卓言瞬间头皮发麻,身体某个部分瞬间就苏醒了,可是沈培风的身体对他来说更重要,只能忍痛把他的手给抓出来攥住。 “你这是要跟我车震吗?”他看着沈培风都快气笑了。 论坛都是不靠谱的,招数失效后沈培风只能乖乖坐好被卓言带去医院。 抽血时候不情不愿的沈培风,卓言帮他用棉签按着针眼,忍不住在人来人往的走廊里捏了捏他的脸。 心头忽然涌上一点柔情。 他忽然发现他终于等到了沈培风面对他一点都不独立的样子。 就像是小动物把自己柔软的肚皮真的露出来一样。 他不再是从前再难受都笑得云淡风轻说自己没事的沈培风,而是自己面前这个也会偶尔小任性,偶尔撒娇的人。 他终于享受到了被爱着的特权,流露出被爱的幸福模样。 等到拿到检测结果的时候卓言就笑不出来了,各种指标真是没几个让他看了能轻松。 沈培风也猜到会这样,所以垂着头索性逃避他的眼神。 卓言深深呼吸,想说他又知道他会怎么应对,心念一动换了策略。 “这是那时候遗留的问题吧?”他沉声说,“都是我的错……” “不是的。”沈培风立刻抬起头来,也不顾到处都有人,捧起他的脸认真说,“对不起,我的确也没注意吃饭也没好好睡觉,我想着趁你不在悄悄赶进度,这样可以多点时间陪你,你不要再想从前那些事了。” 虽然终于弄清根源,但还是止不住心疼。 “以后别这样了,我真的特别难受。” “我保证。”沈培风也有点内疚,说得很诚恳。 “你得注意营养了。”卓言借着话头提起了自己今天最重要的打算,“我妈说今天家里阿姨煲了花胶虫草花鸡汤,你愿不愿意跟我回去喝?” 沈培风怎么会不懂,眼神戏谑,“重点是喝汤?” “不是。”卓言承认,“是我爸爸妈妈都很想见你,你愿意吗?” 话一出口,还是忐忑。 沈培风略略思考,“第一次上门,我们先去买点礼物。” 卓言终于露出一点笑脸来。 见家长的晚餐吃得很愉快。 卓言的母亲对沈培风很喜欢,父亲则是因为之前听闻的一些消息对他很欣赏。 两个人对于儿子终于明白爱情真谛这件事也乐见其成。 晚饭结束后母亲拉着沈培风的手再三说一定要经常来吃饭。 回程的时候卓言心情终于轻松一点,送沈培风到楼下的时候忍不住问他,“你……什么时候带我回家?” 自从知道沈培风Alpha父亲是殉职的警察,omega父亲独自抚养他长大,在他成年后回到与丈夫一起长大的小镇生活之后,卓言对他的心疼又多了一些。 说完他又有点犹豫,“你爸爸总是知道有我这个人的吧?” “他也问过能不能带你回去,我跟他说你很忙,要等等。”沈培风笑了。 “我不忙,明天都行。”卓言立刻欣喜若狂。 “新年的时候吧,不要急。”沈培风笑话他。 车窗外路灯光芒柔和,树影摇曳,夜晚宁静美好。 眼下有个更加值得着急的事情。 “你不打算送我上楼吗?怎么还不熄火?”沈培风故意问他,眼波忽然带了一点魅惑。 卓言当然把人送上楼了。 还顺便送到床上,送了漫长而深入的感情交流。 放肆挞伐之时,还是忍不住抱怨他不好好照顾自己,实在是太瘦了。 沈培风神神魂震颤之余还喘息着辩解自己一点也不瘦。 卓言就坏笑着拉着他的手按在他肚子上让他自己感受,嗓音低沉地说骚话,“还不瘦?我都从你小肚子上看到我的形状了。” 沈培风立刻收回自己的手拧他的腰。 卓言就更加坏心眼折腾他。 从前他们有很多身体的接触,然而心之间的距离却日渐增长。 如今他们不仅享受身体的亲密,更加喜欢彼此餍足之后的细语交流。 沈培风躺在卓言怀里眉开眼笑讲上课时候的趣事。 卓言一边听一边摩挲他的肩线,总觉得他的锁骨实在是太嶙峋,还是想把他完全纳入自己怀里好好照顾。 他时常会留宿沈培风家,所以这里到处都有他的痕迹,留下的换洗衣物,平时读的书,日常用品……两个人的一切都已经可以和谐共处。 他想了又想,小心地问,“培风,同居好不好?” 恋情开始的时间不太久,做出这样的请求有些仓促,可是他真的一点时间都不想浪费,只想都和他一起分享。 “同居啊……”沈培风闻言皱了皱眉。 卓言心沉了一下,但还是冷静地温声说,“对,你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我不放心你。” 沈培风似乎还在沉思着什么,久久没有回答。 也许还是操之过急了,卓言很失落,但仍然安慰自己,总要多给沈培风一点时间适应。 沈培风边思索边说,“那我以后要认真规划一下我的时间了,尽量只上专业课,也把晚上的实验安排减少一些,同居的话总要经常回家陪你啊。” 卓言没想到他是在思考这些,心头又震撼又感动,摸摸他的脸,“没关系,我可以等你。” “感情不能总是一个人付出,也不能总是一个人等待。”沈培风回答的很认真。 “那你是答应了?把家里钥匙给我一把好不好?”卓言立刻说出自己的请求。 沈培风睁大了眼,虽然卓言留宿不少,但真的住在这里的确是有点委屈他这个从小锦衣玉食的大少爷了。“我这里你住得惯吗?” 卓言想得比他要多很多,从前芳景苑的日子沈培风没有开心过,他宁愿让他生活在更加惬意熟悉的环境里,由自己去适应他的生活。 “不用担心我。” 沈培风还是不放心,“那我们周末一起去选点家具吧,看看你需要什么?换个大点的床?” “我觉得现在这个大小很好,方便你睡在我怀里。”卓言对他坏笑。 沈培风捏他的鼻子,“那你记得明天提醒我去缴费,总要帮你租个停车位吧?” 卓言刚要说什么,沈培风就继续说,“小虎牙跟我说,恋爱的两个人不应该把金钱分的很清,所以你送我什么我都坦然接受了,所以你也要坦然接受我为你花钱,对吧?” “对。”卓言被他说服了,“我不都住你的房子了吗?” 心愿达成,心满意足,爱人在自己怀里眉眼温柔,嘴唇红润,他觉得自己又心痒痒了,凑到沈培风耳边问,“再来一次好不好?” “我明天还有课……”沈培风有点犹豫。 “我轻轻的好不好?”卓言不肯放弃。 沈培风轻易地就被他说动了,翻身勾住了他的脖子。 事实证明,Alpha这种生物,床上说的话是不能全然相信的。 什么只一次,轻轻的,不进去,都是鬼扯。 沈培风早起的时候腿软腰酸,气不过,抓过卓言的胳膊愤愤地咬了一口。 卓言简直爱死了他现在偶尔流露的小任性,宠溺地纵容他。 两个人收拾好出门的时候卓言眼巴巴地等着。 沈培风恼够了,终于把备用钥匙交到了他手中。 把自己往后的生活,也一同交付给对方。 高湛对于卓言坐在自己对面一言不发笑得得意洋洋一直转手里钥匙的行为表示,谈恋爱的果然都是傻x。 “你有病啊?” 卓言不以为意,“他给我租车位了。” “租白宫门前的啊?值得你来跟我炫耀?”高湛翻个白眼。 “还让我住他家了。”卓言美滋滋。 “他家有你家客厅大吗?”高湛继续打击他。 “他说今晚早回去给我做晚饭。” “毒死你个狗崽子。” 结果卓言从头到尾一点都不在意他的吐槽,沉浸在自己的喜悦里好半天,才说起正题,“你说,如果想求婚的话,什么时候合适?” 作者有话说: 其实可以不写,但又觉得故事主体甜太少,两个人都太苦, 写来玩玩,也有一些卓??的改变细节想写写,可以不看。 第32章 番外:情书 卓言的求婚之路并不顺利。 第一次是腺体沉睡拿到正式批文的那天,两个人一个忙于数据整理和材料准备,一个在为正式生产做准备,所以经常是住在一个屋里也能好几天没时间碰面。 说来两个人都会有点不好意思,那段时间只要有时间能在一起,都是在用来滚床单。 身体和心灵的契合真正到达了峰值,让做/爱这件事也美妙无比。 可是要么见不着人,要么是见面说不了几句话就滚上床,事后沈培风又一脸倦意让卓言舍不得缠着他说话。 这样的情形总觉得有那么一点奇怪。 所以又一次面临这样的情况之后,卓言没敢做得太过火,搂着沈培风让他睡了一会,见人悠悠转醒,就顺手打开了床头灯。 “几点了?”沈培风打个哈欠,困顿的样子让卓言心神摇曳。 “九点半,饿不饿?”卓言的嗓音低沉起来。 “不饿,午饭吃太晚了。”沈培风自然地把头埋进他怀里蹭了蹭。“不要怪我,真的是太着急了。” 卓言到了嘴边的抱怨咽了回去,想了想,问他,“你说咱们两个这样,一见面就只剩下这么一档子事,搞得像炮/友一样,是不是缺了点什么?” 沈培风被他逗笑了,闭着眼问,“缺什么?” 卓言心头狂跳,抱着沈培风光裸的身躯,强装镇定地伸手从床下的西装口袋里摸出一个盒子。 “缺个真正的名分,老夫老妻见面就滚就是情趣了。” 沈培风如今已经发觉了卓言紧张的时候反而会声音平静无波,还会连带面无表情。 更何况他耳边的心跳已经如同鼓擂。 “其实我今天订了旋转餐厅的位置,安排了烟火,可是一见面看你很累,就想着算了吧,回家休息好了。” 卓言说着说着居然有点委屈,“结果进门你就说要做/爱,我也体谅你最近压力大。本来不是这么仓促,想安排个浪漫的求婚的……” 就在卓言要把盒子打开的时候,他伸手把盒子握住,“别打开,给我答应你的时候留个惊喜。” “……现在不愿意吗?”卓言的嗓音满是失落,“还是我重新安排餐厅和烟火?” 沈培风在他怀里翻个身,抬起头看着他笑得有点狡黠,“我很喜欢现在的感觉,想多谈一阵子恋爱。” 卓言看着他流露出一点罕见的娇气,又是失落又是无可奈何的心头酸软,忍不住为自己争取,“结婚了以后也会一样对你的。” “恋爱和结婚我的心态会不一样啊。”沈培风安抚地摸摸他耷拉的眼尾,笑得很甜蜜,“也不是拒绝你,就暂定等我得到拉克斯医学奖的时候再答应你吧?” 卓言缓缓吐息,握住了他的手抓到嘴边轻轻咬了一口,闷闷地算是纵容他。 “我是不是太过分了?”沈培风忍不住反思,但却仍然是带着坏笑。 卓言吻吻他的额头,温柔又无奈,“不会,你这样很可爱,还可以更任性,我都喜欢。” 第二次求婚,是腺体沉睡面世之前的发布会。 卓言不死心,当着所有人的面又求了一次。 那一次在现场很多学生的起哄之中,沈培风当着众多媒体给了他面子,把戒指接到了手中。 学生们忙着为他们欢呼也没有注意到。 卓言自己是明白的,沈培风依然不算答应了他。 沈培风忍不住问他会不会生气。 卓言闻言只是笑着帮沈培风整理好书桌,顺便揉了揉他的头发,“你喜欢谈恋爱就谈,不想结婚就是我做得不够好。” 沈培风觉得自己,要被懂得如何去爱的卓言惯坏了。 不是不想结婚,只是好像心头隐约少了一点什么,没有那种契机。 腺体沉睡面世以后,数不清的赞誉和非议都纷至沓来,卓言牢牢把所有的负面都挡在实验室之外,沈培风的生活依旧忙碌充实又安静。 冬天悄悄来临,某个夜晚,沈培风在门口急切地等卓言回来。 有点陈旧的门被打开,发出轻轻一声吱呀,卓言看见他等在门口,把大衣里捂着的热奶茶塞到他手里。 沈培风的掌心一阵温热,看着卓言冻得微红的鼻尖,眼眸璨亮而柔情满溢,忍不住想去抱他。 察觉他的动作卓言伸手挡了一下,“我身上凉。” 说着,他把大衣解开,然后把沈培风抱进怀里。 “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沈培风终于等到最想分享的人,忍不住欢喜地说,“我之前写的自噬基因应用腺体疾病治疗的研究论文获奖了,今天校长亲自告诉我的,第一个就想回来告诉你。” 卓言愣住了,神情忽然之间变得郑重而虔诚。 他注视着沈培风带着笑意清澈的眼睛,和纯净美好的面容。 因为腺体沉睡药品面世是他全程参与的,所以每一点进展沈培风的团队都要和他的团队第一时间对接,所以恋爱以来,这是他第一次,重新得到沈培风第一个分享好消息的待遇。 曾经他得到过的最珍贵的爱意,终于重新降临。 巨大的喜悦和感动后知后觉地从心底涌现出来,卓言觉得自己眼圈都有点热意,他畅快地笑着直接把沈培风抱起来原地转了几个圈。 “你真的太厉害了。”卓言忍不住赞叹。 沈培风扶着他的肩膀维持着自己的重心,低头俯视卓言满是欣赏和爱意的眼神,一瞬间感觉心头有什么东西怦然萌发。 “我待会去安排一下,明天为你庆祝。早上睡醒先给我讲讲你的论文都写了什么,用你原本的ppt就可以,我已经能听懂你那些名词了。然后我们去你很喜欢那间郊外的花园餐厅?还是我做饭给你吃?我真想开个发布会昭告全世界,我的宝贝这么棒!”卓言笑着规划着如何庆祝他的成就,没有注意到沈培风眼底渐渐湿润。 “卓言。”他轻轻呼唤他的名字,伸手带着无限爱意抚摸他的脸。 “想吃什么?”卓言抱着他问。 “我们结婚吧。”沈培风含着一点点泪意,微笑着说。 直至此刻他才发现,原来自己是这样期待着这一刻,有一个人,全心全意爱着他,欣赏他,分享他的所有成就,真心地为他开心。 被爱,也被懂得,是世界上最美妙的感觉。 “你说什么?”卓言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结婚吧。”沈培风低头吻了他。 求婚终于被应允了,卓言喜悦得不知如何是好。 两个人在他的坚持之下,迅速地确定了元旦的时候要去探望沈培风的父亲,然后征得双方家长的同意,在最快的时间内结婚的计划。 临睡前沈培风在卓言的怀里看了看自己无名指间的戒指,微微的光芒像是黑暗里不会熄灭的星星。 求婚成功之后没有多久,变故就来了。 沈培风接到了通过沛大校方转达的,来自他D国母校的邀请。全世界顶尖的腺体疾病研究实验室请他参与一个重要的项目,为期一年。 这是不可多得机会,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亚洲唯一的腺体研究专家名额落在了他头上。 “你会去,对吗?”谭深以生物学专家的身份,也在受邀之列,负责生物学领域部分的研究。他极力地劝说沈培风不要放弃这个机会。 沈培风鲜少地迟疑了,他渴望着去学习去做更加深入的研究,可是他也答应过卓言会平衡自己的爱情和理想,不会让卓言永远做在等待的那一个。 “我要想想……” “你变了。”谭深苦笑,“他对你真的很重要。” 沈培风无法否认,这对于他来说是十分艰难的抉择,离开一年,他不能就自己做决定。 “这是绝佳的机会,你不能放弃。” “他说得对。”卓言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沈培风办公室门口。 他礼貌地对谭深点点头,没有丝毫面对曾经情敌的不悦,也没有刻意地与沈培风亲近,只是走到他身边,神情真挚地说,“不小心听到你们的谈话,再说我来的路上小虎牙就告诉我这个好消息了,你不应该犹豫。” “可是……”他们才刚刚决定要结婚,一年的分离势必要把所有的计划都推后,研究不是可控的,或许这个期限会更长。 谭深礼貌地退出去,把空间留给他们。 “比起一辈子来说,一年不算很长。”卓言微笑着把沈培风紧绷的嘴角用手指抚平,“记得吗?我的承诺?沈教授,放心去飞吧,不管你飞多高都什么也不用担心,我都会处理好,等你累的时候,我的怀抱永远都在。” 沈培风瞬间觉得眼眶酸了。 也许有人会在意他能飞多高,只有这个人,在意他飞得累不累。 夜晚被卓言抱在怀里的时候,沈培风终于感觉到了一点他极力压抑的怅然。 他犹豫了一下问,“谭深也会去,你不介意吗?” 卓言低头看着他笑,“我知道沈教授爱一个人有多执着,我对你有信心,也对自己有信心。” 沈培风瞬间释然,又有些怅然,从真的彼此真心相爱以来,他亏欠卓言这样多。 “不过。”卓言忽然鲜少地流露出一些落寞,“其实你当初没有选他,我一直有些诧异,因为他很懂你,也那么好,比那时候的我好。” 说话的时候 ,他的手指细细描绘着怀里人的眉眼。 “的确是这样。”沈培风点头,立即见到卓言更加失落的表情,忍不住笑着捧起他的脸,“可是不一样,我觉得他不是喜欢我,或者说不是那种喜欢。” “你知道,我们这样的人,总是很寂寞,就期盼被懂得。而我曾经在他最伤心失意的时候出现,所以他一直都把我当成一个目标。可是我看得出来,他看我的目光有欣赏有感激,唯独没有不顾一切炽烈的爱意。” “如果有一天他遇见那个人,就会明白我只不过是他因为仰慕而寄托了感情的一个对象。” “听起来很懂感情嘛。”卓言笑他。 “推己及人嘛。”沈培风歪头看他,“至少我自己是知道炽烈的爱意是什么样的。” “什么样的?”卓言故意问他。 “都给你了,你应该知道啊。”沈培风巧妙回答,“说起来我那时候想了很多让你明白的方式,还考虑过写情书呢。” 卓言一瞬间懊恼自己究竟错过了多少,“情书呢?” “我这种理科生文笔真的很差,就一直在想写什么,结果你比我想得主动多了,这事情就搁置了。” 卓言后悔到自闭,把人抱紧了没忍住咬了他的耳廓一口。 离别的日子很快来临,卓言亲自送沈培风到机场。 “沈教授,你等待的风来了,放心去飞吧,我永远在家等你。”卓言把所有的不舍和煎熬都小心地藏在深情之后,深深地拥抱沈培风,像是要把他嵌进自己怀抱一样。 沈培风也忍不住用力地回抱住他。 从来没有人这样爱过他,也从没有人这样郑重地把他的理想放在心上。 “我准备了一个临别礼物给你,希望你看了以后能开心一点。” “什么?”卓言一脸期待。 沈培风的脸颊微微发红,忍不住揉了揉鼻头,才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情书。” 卓言慢慢地睁大了眼。 “我文笔是真的不好,但是我写得很认真了。”沈培风越发不好意思。 卓言接过信封,小心地放进贴近自己心口的口袋里,“这是我收到过最珍贵的礼物。” “等我回来。”沈培风重新拥抱了他。 虽然是分别,但再见面的希望已经在心底,他们都在等待着成为更好的自己,然后重聚。 作者有话说: 番外大部分都是结尾发布会求婚之前的内容,说说如何恋爱,时间线是这样的,最后答应求婚和分别是结尾之后。等到了番外才能踏上正常恋爱步调不用再频道不通的两个人辛苦了。卓言在过去没有那么多恶意,只是沟通不善所以小的手段总是造成严重的后果,后期的悔过和成长都在番外里检验过了。 第33章 彩蛋 演播厅里,本城电视台最著名的访谈节目正在直播。 “沈教授和丈夫结婚的事情很低调,方便说说吗?”女主持显得对这件事情非常感兴趣。 沈培风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也没什么,是在我在D国参与研究项目期间,正好情人节他来探望我,气氛挺好也没想那么多就去公证了。” “是因为当时长期分隔两地所以让彼此放心的原因吗?” “那倒没有,我们两个已经没什么可不放心的了。”沈培风说着笑了出来。 “那对于很多人都揣测,卓先生很看重你的研发带来的商业价值这件事,你会不会不开心呢?” “不会,我倒是很希望自己能带来商业价值。”沈培风似乎有些困扰,“说实话,这次新研发的腺体萎缩治疗药物依旧是成本销售,他真的承担了很多压力。虽然大家觉得我无偿贡献了专利,但其实所有的研发费用都是他出的。我自己之前也不清楚,直到有一天偶然间看见了助理给他的财报,才发现我做实验花掉了他那么多钱。” 说起这些,沈培风流露出一点愧疚。 “卓先生从来没提起过吗?”主持人笑了。 “没有,我有问过新药物还是成本销售,难道他不会面临董事会压力?但是他跟我说其他类型药物可以赚回来,他就是欺负我不懂经营吧。”沈培风忍不住吐槽。 “看来卓先生真的很保护沈教授了。”主持人微微流露出一点羡慕。“方便说说您最近的研究么?” 这个问题一出,沈培风竟然沉默了一小会,接着流露出一点羞涩来,“其实……在这之前一段时间以来,我的团队在研究什么,一直都是对我先生保密的。不过现在已经基本完成,所以就趁这个机会公布一下。” 主持人诧异又感兴趣,“究竟是什么样的研究需要瞒着卓先生。” “是想给他一个惊喜。”沈培风抿了抿唇,脸微微发红继续说,“最近一直在研究‘腺体沉睡’的逆向代谢药物。” “这是卓先生自己一直以来的愿望吗?” “那倒不是,他从来没有提过,而且我发现他比我对腺体休眠这件事情更不在意。” “那么是什么促使您做这项研究呢?” 沈培风略略思考一下,继续认真地说,“其实‘腺体沉睡’面世已经三年多了,为什么这么久才开始做逆向代谢药物,是因为我自己的确没有这方面困扰,也是需要一些时间深思熟虑。虽然我自己的生活并没有因为腺体终生沉睡有影响,但是我们掌握的数据显示,有很多omega,都选择了极限浓度。他们当中很多人,借助药物度过了人生的艰难阶段,都开始了新的生活。可是从一部分人身上可以看到,腺体沉睡导致的很多问题,比如终生无法生育,都成了他们的遗憾。” “虽然我自己也一直在思考,一直在与自己的omega性别作斗争,一直在试图平衡,但我觉得应该给自己,也给其他人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 观众里有不少omega慕名而来,闻言报以热烈的掌声。 “当然,还有一部分我个人的原因。”说到这里,沈培风的脸又红了,“有一次,在照顾我先生堂姐的小孩的时候,我发觉小宝宝真的很可爱,进而开始想要拥有一个自己的小孩。” “我开始有了新的想法,想要感受不同的人生阶段,比如孕育一个孩子,养育他,教育他长大。” 沈培风想起自己萌生这样念头的那一天,还是有些脸热。 他没有说出口的是,那天他和卓言带着堂姐的孩子出去玩,小豆丁又软又可爱,抱着他的小腿一直甜甜的撒娇,弄得他心都要化了。 回程的时候小毛头累了,他把软软香香的一坨抱在怀里,只觉得心头酸软,卓言担心他累,轻轻接过小孩子,抱在自己的肩头。 那一刻他看着自己高大的Alpha把小小一只可爱宝宝放在肩头仔细地抱着,只觉得自己的丈夫好帅,简直重新爱上他一次。 那一刻心头的涌动也克制不住,想要一个孩子的念头就萌生出来。 他想要和卓言一起,看更多的风景。 很多年后,卓言有了自己的小豆丁,也依然在后悔那一天召集全家一起看沈培风的访谈。 因为过去了很久,不争气的妹妹还是会在全家聚会的时候把那天当笑话讲出来。 毕竟她也是生平第一次见到自己骄傲强势的哥哥,竟然会对着电视忍不住落下眼泪。作者有话说: 般电影到了彩蛋,就意味着真的结束了。 第34章 彩蛋2 卓容与小朋友四岁了,最热爱的事情依然是听爸爸给他讲故事。 爸爸声音很温柔,掌心又暖又软,一边讲故事一边摸着他的小脑袋,还能闻到爸爸身上很清新很香的味道,像是早上花园里花都开了一样。 卓言推开卧室的门,就看见沈培风靠在床头困倦地睡着了,手里还半握着一本儿童故事书,卓容与小朋友正依偎在他跟前,轻轻摸着爸爸微微隆起的小肚子。 眼前的场景温馨又动人。 他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轻手轻脚走过去,先是把沈培风手里的书收好放在一边,接着吻了吻他的额头,拿起毯子的时候又在他小腹落下一个吻,才帮他盖上。 “我也要。”小豆丁见爸爸和妹妹都有亲吻立即索要。 卓言一把抱起儿子放在肩头,亲了亲他Q弹的小脸蛋,“唯唯,让爸爸睡一会,他肚子里有小宝宝,需要多休息。” 卓小朋友小名唯唯,寓意沈培风是卓言的唯一。 “小妹妹。”小豆丁固执纠正,因为他想要个软软香香的妹妹。 把儿子抱进书房,塞给他一个消磨时间的魔方,卓言继续进行和下属的视频会。 不一会下属们就看见屏幕里一只白嫩嫩的小手递过来一个乱糟糟的的魔方,还有奶声奶气的画外音,“爹地帮我。” 于是众人眼里严肃冷峻的boss面不改色接过了魔方,冷声说,“继续汇报。” 部门经理没说几句,就看他迅速把魔方各个色块迅速分开,递给肉乎乎的小手,然后指出他一个错误。 冷汗悄悄流下来。 沈培风睡了一会就醒来了,最近肚子里的小宝贝有些不乖,所以他请了几天假回来休息。卓言担心他,也没有再去上班,留在家里办公。 吱呀一声,卓容与小朋友抱着一个精致的盒子钻进来,“爸爸,我们偷偷看爹地的宝贝吧。” “什么?”沈培风一看见儿子就笑眼弯弯,“不能随便乱动爹地的东西哦。” “爹地在打电话,不跟我玩了,哼,我就把他的宝贝拿出来了。”小豆丁不满,把盒子放在沈培风跟前,机灵地说,“他都不给我看,说是很重要的东西,爸爸可以看,爸爸打开给我看看。” 沈培风哑然失笑,“你爹地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他看看盒子,居然真的没见过,也有了几分好奇,就小心翼翼地打开了。 一瞬间,旧日的温柔回忆铺面而来,盒子里的丝绒上只放着一封精心保管的信件。 沈培风唇边漾开缱绻的笑意,“这个啊,是爸爸送给爹地的,是不能告诉唯唯的秘密哦。” 在小豆丁委屈巴巴的注视下,沈培风轻轻打开了那封,很多年前的信。 卓先生: 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称呼你的方式。 不要着急纠正,之后你就会明白为什么这样开头。 这封迟到的情书,写的时候真的是一直都脸红着。有很多话想告诉你,这个方式倒是能缓解我的紧张。 其实一直以来我都觉得自己像是一颗轨道错误的异常卫星,只能孤独地在宇宙里航行,永远没有人接收得到我的信号。 那个时候不难过,但是也会遗憾。 后来你出现了。我们之间因为轨道不同频率不一致,也有过很糟糕的尝试。 一直没有告诉你,我其实一直都会担心自己不够好,也想要变得更好,变得懂得普通人的沟通方式。 我失望过,放弃过。 从不敢想,真的有一天,有个人懂得我,愿意变换轨道来接收我晦涩难懂的信号。 也从不敢想,这个人会是你。 是啊,初见的时候就喜欢你了,信息素作祟也好,盲目也好,我觉得爱情就是爱情,没有必要去深究到底为什么。 不要一直对于过去不能释怀,我更愿意拥抱你如今给我的爱意。 是你让我发现自己还是很渴望被理解,体会到被懂得的圆满。 是你让我体会到了被深深爱着的愉悦。 是你让我知道真的有个人,会把我的一切都放在心上,也愿意给我高飞的翅膀。 我懂得了理解不是天降的宿命,而是一个人从心而来的努力。 所以我现在也渐渐知道了,比起热红酒,你其实更喜欢纯红酒,不喜欢吃甜食,但是会为了我去排队。你不是要我完全依附你,只是希望我偶尔依赖你,让你觉得自己被需要。我也知道了你一直在努力成熟,但还是会有点孩子气,也会需要我主动表达爱意,也会不安也会患得患失。不开心的事情不愿意让我承担,但是会抱着我很久,疲惫的时候眼尾会微微下垂,但是看到我又会努力露出笑容。 你让我如今不用担心自己好不好,可以毫不担心地把自己的一切好的坏的都给你看。 分别不会让我忧惧,但是我会因为离开你而思念不舍。 你已经是我生命里的一部分,一天比一天占比更多。 谢谢你愿意包容我的一切。 等我回家。 永远爱你的 卓太太作者有话说: 本来写一半放弃了,还是写完了,有带孩子有揣患有日常有情书, - -次搞定。这次真的一滴也没有了, 真是又臭又长。全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