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破嘴》来自www.wshlou.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综]我这破嘴 作者:彼岸有马 文案 鸦木涼,个性『言灵』 听起来牛逼轰轰,本质其实就是乌鸦嘴,说出口的所有坏事统统都会实现 从小到大,她这张破嘴不知道惹来了多少无妄之灾 以普普通通的成绩考上雄英普通科后,鸦木涼决定洗心革面低调做人,把嘴紧紧闭上,绝不祸从口出 下定决心的第二天,她听到同学之间传出了隔壁A班的榴莲头喜欢她的谣言 “不可能!那家伙要是喜欢我,我当场就把课桌给吃了!” 当天放学,她的鞋柜里,多出了一封情书 署名——…… #您好,请问课桌是水煮更容易下口一点呢还是红烧更好些呢?# ###### 德累斯顿石板破损的第十年,王权之力再临 盯着自己和鸦木涼头顶上那两把红蓝色的王权之剑,小榴莲想了想,问她 “自古红蓝出什么?” 想到上一代青之王和赤之王的关系,鸦木涼吓了一哆嗦 “出……仇敌?” “……啊?!” ※cp咔 ※女主她脑回路清奇 ※甜甜甜,毕竟我是甜文小能手(啊?) ※惯例的ooc警告 ※求你们收藏一下我的专栏吧1551 内容标签: 综漫 少年漫 我英 文野 搜索关键字:主角:小榴莲,鸦木涼 ┃ 配角:表情指导一方同学,十三星saber,我秃了也强了,别问问就是我还能长高,别问问就是我的心里只有排球 ┃ 其它: No.1 快步跑在斑马线上,踩着绿灯的最后一次闪烁,鸦木涼踏上了人行道。 能在五秒钟内冲过马路,她真的很想狠狠夸自己一番。 但现在根本不是自我夸奖的时候。 鸦木涼不敢停下脚步,继续保持着冲刺的速度,一路奔向雄英。 再不快一点,她就要迟到了。 之所以会陷入迟到的卑微境地,其实也不是出于什么很正当的理由,单纯只是因为她睡过了头。 昨天电视台播了scepter4的纪录片特辑,她兴冲冲地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还觉得不够尽兴,又去网上搜了高清1080p资源,心安理得地开始愉快的二周目。 虽说她开了二倍速播放,也很努力控制好了时间,只比平常的上床时间晚了一个钟头而已,但谁承想,她竟然因为过于兴奋而失眠了,一直磨到快三四点才堪堪睡着。 这直接导致现在的她不得不在迟到的边缘反复横跳。 长距离的奔跑让她膝盖发软,胸腔也一阵阵发痛。雄英校门的标志越来越近,她加快脚步,不时瞄几眼手表上的时间。 几乎是踩着上课铃的前奏,她终于赶到了教室门口。这会儿老师还没来,教室里有点闹哄哄的。她松了口气,为自己成功避开迟到悲剧而感到无比庆幸。 捋一捋乱糟糟的卷发,鸦木涼微喘着气,轻轻打开教室门。 当她踏入教室的那一刻,班级里的喧闹声忽然停下了。所有人都同时放下了手里的事情,齐刷刷地向她投去目光。鸦木涼被吓了一跳,僵在门口,险些迈不动脚步了。 不……不就是迟到吗……至于这么看着她吗? 鸦木涼不争气地低下了脑袋,顶着全班所有同学的好奇目光,小跑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好,拿出书本。 直到第一节课结束了,鸦木涼才知道为什么同学们都会以那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你知道吗你知道吗,那个爆豪胜己,好像喜欢你哦!” 老师刚一离开教室,她的同班好友石田梨奈就凑了过来,兴冲冲地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她。 鸦木涼没反应过来,困惑地眨了眨眼,歪着头奇怪地看向梨奈,小声嘟哝着:“爆豪胜己?” “咦,你不知道他吗?” 梨奈更来劲了,用力一拍她的肩膀,同她说起了爆豪胜己。 “就是英雄科A班的那个男生呀,和我们同一级的那个金发爆炸头!上届体育祭大放狠话,说要拿第一,然后真的拿了第一的那个爆豪胜己呀!” 鸦木涼认真听着梨奈的话,还不时点一点头。待梨奈的友情小科普结束了,她才说:“我知道他是谁。我以前和他是一个初中的。” “咦?咦咦咦咦咦——?!” 梨奈拖长了声,眼里迸发出了八卦之光,她的惊呼声还引来了其他同学好奇的目光。鸦木涼感到一阵不自在,只好笨拙地支起手臂,勉勉强强挡掉了同学们的视线。 “原来你们之间认识呀,怪不得爆豪会喜欢你。”梨奈摸着下巴,以侦探般的口吻说,“真是纯真的puppy love呢!” 鸦木涼更懵了,懵逼之余还有点慌张窘迫。同学们好像再度投来了目光,她吓了一跳,赶忙拽拽梨奈的袖子,让她别再继续说下去了。 “你乱说什么呢!” “才不是乱说!”梨奈一拍桌子,“鸦木同学,爆豪胜己(可能)喜欢你哦!” “……啊?你到底在……” “你知道吗,昨天爆豪问心操要了你的手机号。而且,他还问了好多关于你的事情。”梨奈信誓旦旦,“这难道不是喜欢吗!” 等等,爆豪要了她的手机号? 鸦木涼的大脑快要转不过弯来了。说真的,就算这话是从梨奈嘴里说出来的,她还是有点不信。 毕竟对方是那个爆豪啊——那个和她明明考上了同样的高中,偶尔还能在走廊上遇见,可直到现在高二了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过的,那个爆豪胜己啊! 这也叫喜欢? 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鸦木涼是一点也不信。 这么一想,鸦木涼顿时就冷静下来了,什么懵逼慌张窘迫也都消失无踪。她揉揉梨奈的脑袋,无比冷静地说:“我觉得他可能只是为了初中同学会之类的事情,才和心操要了我的手机号吧。他不可能会喜欢我的。” “啊?”梨奈的嘴角垮下来了,俨然一副很失望的模样,闷闷说着,“可我觉得……”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鸦木涼板起脸,无比严肃地说,“A班的爆豪胜己要是喜欢我,我当场就把课桌给吃了!” “别吧……到时候他要真喜欢你怎么办?课桌看起来可不像是什么能吃的东西……” “所以讲,这种事情是绝对不会发生的嘛。”鸦木涼满不在意地摆摆手,“你在意这种事情干什么。” 费了一番周折,鸦木涼可算是把梨奈的八卦心给抚得妥妥帖帖。她本人也根本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很快就忘了个干干净净,直到这一天的值日结束,都没有再想起来。 检查好门窗,把垃圾袋扎起来丢掉,鸦木涼是值日生里最后一个走出教室的。离开之前,她还不忘把门锁上。 走廊里静悄悄的,已经看不到其他同学了,似乎鸦木涼就是最后离开的那一个。不过她也并不着急,慢悠悠地走到鞋柜旁,准备换鞋回家。 打开柜门,鸦木涼拿出鞋子,忽然一封信从柜子里掉了出来。她把信拾起,正反都看了看,发觉就是很普通的一个信封,纯白色的,滚了一圈金边,什么都没有写,不过边角上有几道压痕,还沾了一点鞋底上的灰尘。 鸦木涼怀疑这信封白天就已经放进她的鞋柜里了,只不过她上午实在太急,所以根本没有看到。 这封信会是什么呢? 她小心翼翼地撕开信封,拿出放在里面的信纸。摊开,上面其实也没写几句话,字迹倒是还挺清秀。 ——今天放学在天台等你。有事情和你说。 继续往下看。 署名,爆豪胜己。 哦哦,原来是爆豪胜己啊。 等等……是那个爆豪胜己吗?! 鸦木涼被吓懵了,呆呆地站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这是肯定恶作剧吧……哈哈……” 她自嘲着笑了两声,开启自我安慰模式,然而心里却还是惴惴不安。她死盯着这两句短得不能再短的话,试图从其中看出点什么来。 当然她什么都没能看出来,连这是不是爆豪的字迹都不确定。 鸦木涼迷茫了,也不知道还怎么应对才好,只默默地沿着原本的折痕把信纸叠好,大脑一片空白。 肯定是恶作剧吧?爆豪找她能有什么事啊。说不定这封信是伪造的,天台上也没有人,纯粹就是某个恶趣味的人想拿她打趣。 她把信纸放回信封里,准备丢进垃圾桶,但是在动手的前一秒,又踟蹰起来了。心里疯狂纠结了一会儿,她可算下定了决心,把信封往包里一塞,扭转方向,奔向楼梯。 一路跑到顶楼。同样天台的大门虚掩着,透过门缝能看到今日格外明亮的夕阳。鸦木涼的心脏怦怦狂跳,当然不全是因为疲惫感在作祟。 她站在门外做了会儿心理准备,这才鼓起勇气。 天台上果真有人,她没有猜错。 今天的风儿甚是喧嚣,吹动了鸦木涼的黑色长发,也吹动了站在天台的那个少年的校服外套——但却怎么也吹不动他坚·挺的金色发丝。 深呼吸——深呼吸—— 鸦木涼小步小步朝他走去,试探性地轻轻喊了一声:“那个……爆豪同学?” 听到她的声音,爆豪转过身,依旧是一副恶人脸,双手却不自然地背到了身后。他看着鸦木涼。赤色的双眸在夕阳下显得比平时更加明亮一点。 也显得更加凶恶一点,鸦木涼想。 被爆豪盯得发慌,鸦木涼很不争气地别开了脑袋。尴尬地笑了两声,她怯生生地说:“您……您找我?” “为什么来这么晚?”爆豪没好气地说,“我等了半个多小时了!” “抱歉抱歉,今天有值日,所以……” 鸦木涼被吓得差点当场表演了一个标准土下座。 爆豪轻声“哼”了一下,倒是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说太多,直接切入正题了:“你知道我找你是为了什么吧?我相信你已经听到风声了。” 夕阳照得他的脸颊滚烫滚烫的,虽然有风,却一点也吹不走热意,他能感觉到额角的汗水一路滑落到了脖颈。他很想抬手擦擦,但他更听到鸦木涼的回答。 他看到鸦木涼终于抬起了头,透绿的眸子看着他。紧咬着下唇,她点了点头。 走在楼梯上的时候,鸦木涼就在思考这个问题了。 有什么事是爆豪一定要放学后和她说,还愿意等待这么久呢?她或许已经知道了答案。 “果然,是因为那件事吧……” 那滴汗一路从脖颈滑到了胸膛,爆豪的心脏不自觉地开始狂跳。 鸦木涼所说的“那件事”,需要追溯到初中时期。 初中第一学年第一学期,爆豪是鸦木涼的邻座,彼此之间只隔了条短短的过道。但这一整个学期中,他们的交流却少得可怜。除了开学第一天彼此自我介绍兼打了个招呼,以及偶尔借几次笔,以及问过一次问题——除了这些微不足道的接触之外,他们之间基本上没有过什么交流了。 鸦木涼并不是很健谈的性格,而爆豪又是大受欢迎的孩子王。他们之间没有接触也很正常。 他们之间唯一一次超过三句话以上的交流,是一桩巨大的惨剧。 鸦木涼还记得,那是一节自习课。天气闷热,挂在天花板上的电风扇又破又旧,就算开到了最大档,还是没有太大的用处,依旧不紧不慢地转着。 鸦木涼被热得头昏脑涨,耳旁又净是电风扇转动时吱呀吱呀的响声,整个人暴躁到了极点,忍不住抱怨了一句:“有这破电风扇还不如没有,转起来又这么吵,我看八成是要掉下来了吧。” 咔—— 轰然巨响。 爆豪头顶的电扇,掉下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咔酱:我是来和你告白,不是来听你回忆过去黑历史的!(超凶) 开坑嫖个咔 谁能想到我也会有嫖咔的一天呢 他真可爱他真迷人总之真香就完事儿了 No.2 地点雄英高校,时间放学后。 天台上的爆豪胜己与鸦木涼看着彼此,两人都是神情肃穆。 听着从鸦木涼嘴里说出的话,爆豪的脸色越来越不自然,越来越不好看,还没等她说完,就忍不住抬手打断了她。 “……你他妈到底在说什么东西?” 被他这么一问,鸦木涼迟疑了。她怯懦地后退了一小步,小声说:“难道不是因为您还记着这件事情,所以才来找我兴师问罪……啊不是不是——所以才特地来找我沟通交流的吗?毕竟,那事的后续还挺惨烈的呢……” 高速旋转的电风扇掉落,眼见就要砸到爆豪脑袋上了,幸好他反应及时,对着电风扇一顿狂炸。被热浪轰炸着偏离原定的掉落轨迹,电风扇轱辘轱辘转了几下,最后掉在了讲台上。 无人伤亡,简直是完美的结局——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谁都没想到,爆炸时带起了两颗不起眼的小小火星,被鸦木涼头顶的电风扇吹着吹着,一颗飘到了爆豪的作业本上,一颗飘到了鸦木涼的作业本上。 火星瞬间变成火苗,他们的作业本被烧了个干干净净,除了灰别的什么都没剩下。 想当自己马上就要写完的作业,鸦木涼一阵心痛。但比起心痛,更多的是害怕。 哪怕不去扭头看爆豪,她也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身上疯狂膨胀的愤怒。她自己也是愧疚得很,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踟蹰纠结了很久,她可算是鼓起了勇气。 “我不是故意的。爆豪,对不起……” “你这家伙,能不能把嘴闭上啊!” 那一天暴怒的爆豪君,是这么冲她吼的。 鸦木涼的个性叫做『言灵』。听上去简直酷到了极点,但其实就是乌鸦嘴。好事永远猜不中,坏事倒是一说一个准,灵验率高达百分之一百,暂时还没有出现过误差。 那个不幸掉落的电风扇,就是『言灵』之精准程度的最佳证据——之一。 但是今天的爆豪君好像已经不怎么记得起这件事了。 反思了好一会儿,他不确定地反问:“我还说过这种话?” 鸦木涼无比诚恳地点头:“是这样没错。所以我想,爆豪同学您一定还记着这件事,才会特地把我找过来的吧。” “怎么可能,我早忘了。”爆豪擦擦鼻尖,不自然地抖着腿,“况且,就为了这么点小事,我至于嘛。” 电风扇掉落只是小事而已。他将要说的,可是一桩大事啊! 单单只是想到该如何把这件事说出口,就让他无比地焦虑不安了。 呼—— 爆豪吐出一口浊气,偷瞄鸦木涼一眼,看她一副困惑的模样,他总感觉这个神经大条的笨蛋大概想不出什么苗头来。 看来果然还是要由他说出口的嘛。 他的心跳不自觉地加速了。 “咳咳……”爆豪清清嗓子,深呼吸了一口气,抬眼看着鸦木涼,“我要说的,是……” 才刚起了个头,他的话被打断了。 “我知道了!”鸦木涼以一种了然一切般的口吻说,“是那件事——就是那件事,对吧!” 爆豪听得一头雾水,眉毛都拧起来了:“你说的是哪件事?话说你真的知道?” “我觉得应该没错。” 鸦木涼信誓旦旦,继续开始回忆往事——所以说她真的是完全不知道啊!爆豪想在她耳边怒吼。 总之,让鸦木涼一直记到现在现在的“那件事”,也是她和爆豪在初中期间少有非日常交流之一。 第一学期的最后一节美术课,老师布置的课堂任务,是画一副邻座同学的素描像。彼时的鸦木涼,画技那叫一个拙劣,而她的模特好死不死又是爆豪。 风扇掉落的阴影还笼罩在彼此之间。爆豪哪怕只是看她一眼,都能把她吓得半条魂飞走。 顶着这般可怕的压力,鸦木涼完全没有办法专心画画。耳旁是一阵喧哗,眼前是一片恍惚,就连拿着铅笔的手也在不受控制地狂抖,如果不是凭着一腔毅力,她估计画到一半就想摔笔不干了。 画完以后的展示环节,因为剩余的课堂时间不够让每个人都展示一遍自己的大作,所以老师随机叫了几个同学,把自己的画作拿上讲台。 鸦木涼很幸运地成为了其中之一。 当她亮出画纸时,空气凝固了。整个教室鸦雀无声,没一个人说话。 “呃……”就连老师也说不出话了,小声问她,“鸦木同学画的是谁呀?” “是爆豪……” 又是一片寂静。 “是……是吗?画得挺别致呢。”老师尴尬地笑了笑,温柔地轻拍鸦木涼的后背,放她回去了。 迈着僵硬的步伐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鸦木涼能感觉到爆豪在瞪她。哪怕不去看,她都能想象出爆豪此刻的表情会是有多么不爽。 “把我画成一副妖怪模样,你可真够行的。” 他咬牙切齿地说。 “哦,你是说这件事啊。” 关于这桩小小惨剧,爆豪倒是留有印象。因为在那节课之后,他渐渐觉得鸦木涼画的那副画像好像确实是挺别致的,虽然也确实很有种浮世绘里的妖怪的风格。他原本是想第二天就问鸦木涼要来那张画的,但第二天鸦木涼却没有来学校。 第三天她也没有来。第四天、第五天……邻座的位置空缺了很久。直到第二学期,爆豪才知道,鸦木涼转学了。 “我没放在心上。”他说,“而且,为了这种小事,我至于在没人的天台等你这么久吗?我像是这么记仇的人?” “唔……”鸦木涼摸摸下巴,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儿,才模棱两可地说,“好像确实不是。” “什么叫好像!我本来就没有那么记仇!”爆豪不爽地嚷嚷着。 被他这么大声一吼,鸦木涼吓得连连点头,一股脑地说着:“好的好的……” 啧,一不小心把她吓到了。会不会起反作用呢?爆豪闷闷不乐地想着,居然隐隐开始不安起来了。他那背在身后的手也不自觉地开始乱动起来,只为舒缓一下此刻紧张的心情。 “你一件事都没说中。还是我自己来告诉你吧!”爆豪的表情看起来更凶了,“我把你叫过来,是因为……” 爆豪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上了一层红色,从脸颊一路扩散到了脖颈,解开的衬衫纽扣间的胸膛,似乎也微微染上了赤色。 “因为……我……我……” “我”了半天,爆豪的话怎么也进行不下去。 显而易见,他死机了。 在羞煞和丢人这两种情感的双重作用下,爆豪彻底爆炸了,俨然变成了一只煮熟的虾子。 一片死寂。 鸦木涼还在等爆豪的话,只可惜等了半天都没等到,反倒是感觉他的状态有点不太妙,满头大汗又通身发红,看起来像是要生病的前兆。 她赶忙从包里翻出一块干净手帕,踟蹰了一下,递给爆豪。 “你没事吧?要擦一下汗吗?” “我好的很!”他扯着嗓子为自己辩白,“谢谢!” 他慌张抓起鸦木涼的手帕,随便抹了两把额头。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他把藏在后背的东西拿了出来,塞进鸦木涼手里。 “呶,给你的。” 始终被爆豪拿在手里,还刻意藏了起来,直到这会儿才拿给鸦木涼的,是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素净的浅绿色,形状扁扁平平的,小巧玲珑的,只比鸦木涼的手掌大一点点而已。边角上,还有深绿色的丝带系成的精致的蝴蝶结。 光是这个盒子,就让她很喜欢了。 “好漂亮……”鸦木涼的脸有些微微发热。她难以置信地看向爆豪,小声问,“真的是给我的吗?我……我可以拆开来吗?” 爆豪缩了缩脖子,不自然地挠挠后脑勺。他的锐气这会儿好像已经被这句夸奖完全被挫没了——虽然夸奖的对象完全不是他本人。他盯着天台的护栏网,闷声说:“既然是送给你的,那当然能拆了。” “好!” 鸦木涼点点头,眼里是掩不住的兴奋。这副模样倒是爆豪从来都没有见过的。 小心翼翼地扯开丝带,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一股甜甜的奶香味瞬间就跑了出来。定睛一看,放在其中的,是一颗颗的牛奶糖。白乎乎圆滚滚,紧紧挨在一起,隐约还能看到裹在糖里的紫红色蔓越莓干,形状可爱极了。 “哇……”鸦木涼小声惊呼着,她的少女心此刻正在疯狂跳动。 爆豪继续盯着天边,满不在意的模样,但还是没忍住,偷偷看了一眼她的表情。 她的眼里满是欢喜。他顿时就满足了。 “嘛……我记得你对可可豆过敏……”他忽然咕哝着说,“所以给的是牛奶糖。” 否则在这种场合这种情况之下,怎么说都应该送巧克力才是。 但不管是什么,哪怕是会让她过敏到晕厥的巧克力,都足够让鸦木涼觉得无比开心了。 因为这是难得的礼物啊。 她合起盒子,按照原样重新系上丝带,将盒子紧紧捧在胸前,笑意没有一刻消失过。 “这份礼物真的好棒……谢谢你,爆豪同学!” 爆豪的脸好像更红了一点。 “谢什么!”他粗声说着,双手帅气地一揣兜,“接下来没事了,你回家吧。我也要回去了。” 丢下这句话,他飞快地走开了,只留下鸦木涼一个人在原地独自困惑。 咦,原来爆豪同学特地找她过来,只是为了送一盒牛奶糖吗? 总感觉,好像有点怪怪的? 她倒是想问问爆豪,但已经见不到他的踪影了。 那就只能下次再问了,她想。 一路狂奔下楼梯,爆豪的燥热感一点也没有消失,咬牙切齿的表情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可怕。 想到刚才天台上的事情,他就觉得丢人——以及那么一丢丢的不甘心。 他居然……居然……没能说出口…… “可恶啊——!” No.3 很平常的一个周六,国常路集团附属第三分公司。日常的无聊工作差不多都完成了,窝在办公室的国常路菱代和临时工鸦木涼开始偷偷摸起了鱼。 “所以讲,你那个同学,特地放学后把你叫到天台,什么事都没说,就给你送了一盒牛奶糖?”以一种难以置信的语气,国常路菱代惊叹着,“你可别逗我。他真的没说别的吗?” 鸦木涼摇摇脑袋:“没有别的了。” 说真的,她自己都还在困惑着呢。 “哦——?” 国常路菱代眯着眼,拖长的尾音里满满的都是八卦的心情。她恨不得能从鸦木涼的嘴里撬出更多的情报来,可惜能问出的就只有这么一点,也说不出更多来了。这让菱代无比失望。 “什么呀……就这样吗?那有点没意思。”她摆了摆手,恹恹地说。 “是吗?” 鸦木涼搞不懂上一秒还兴致勃勃的她,怎么一下子就蔫了。在读人心思这一方面,她总是显得很笨拙。 本着想让菱代恢复活力的心思,她从包里翻出了礼盒装的牛奶糖,递到菱代面前。 “你吃吗?” “我吃!” 菱代瞬间活过来了,抓起一颗牛奶糖丢进嘴里,嚼了几下才意识到有点不对。 盯着盒子里剩下的那些牛奶糖看了好久,她小声问鸦木涼:“这不会就是爆豪胜己送你的牛奶糖吧?” 鸦木涼点了点头:“是呀。” “……你心好大。” 这么宝贵的牛奶糖都能这么轻易地送给她吃,爆豪胜己同学要是知道了,是不是会哭晕在雄英天台上? 菱代这般想着,咋舌斜睨了鸦木涼好几眼,心里已经为他产生了一丝同情。鸦木涼被她看得心慌,很不争气地涨红了脸,慌忙低头写起今日份的工作报告,心里却还是在会想着菱代的目光和她刚说的话。 实在挨不住好奇,她放下了笔,问:“你到底在说什么呢?” “没什么没什么。”菱代露出人畜无害般的笑容,“不过,你没发现这牛奶糖没有牌子吗?” “我发现了。”鸦木涼说,“不过还是挺好吃的。” “没有牌子……”菱代小声咕哝着,脑中忽然跳出了一个可信度极高的猜测,激动得她赶紧用力地拍了下鸦木涼的大腿,“啊!这个牛奶糖,不会是你的爆豪同学做的吧!” 鸦木涼被吓了一跳,差点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你别乱说!”她涨红了脸,“而且,什么叫做‘我的爆豪同学’啊!” 菱代这时候却不说话了,扬起好事的笑容看着她,但就是什么都不说。被她这么看着,鸦木涼都莫名心虚起来了。 正想努力为自己辩白几句,坐在角落的国常路菱田忽然洪亮地咳了两声,摆出一副领导模样说:“你们两个,好好工作,别聊这种有的没的。” “沉迷网络虚拟偶像梅莉酱的笨蛋哥哥才没资格说这种话!”菱代毫不留情地怼了过去。 菱田缩了缩脖子,很没底气地收起手机,欲盖弥彰地别开脑袋,假装手机上的梅莉酱页面和他刚才也在摸鱼的事实根本不存在。 装逼不成反被训,实在是太丢人了。 为了给自己稍微挽回一点面子,菱田拿出工作计划表,指着其中一项,对她们说:“活还没全部干完呢。呶,自己看,本周的石板数值还没记录!” “啊,还真是。” 菱代和鸦木涼面面相觑。她们两人都以为已经没工作了,正安心等着下班呢,没想到工作又冒了出来。 存放德累斯顿石板的仓库离办公室有点远,走过去大概要花上二十分钟,而且有一半以上的路都是在室外的。恰好今天又是大雨天,想要前往仓库,实在是不容易。 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菱代和菱田两兄妹在暗自较劲,谁都在希望着对方接下这桩麻烦差事。 这时候鸦木涼站了起来:“我去吧。” “真的吗?太感谢啦!”菱田率先欢呼起来,“下次请你吃饭!” 办公室里的这三个人中,最懒散的就是国常路菱田了。毕竟,他是因为不认真学习且氪金太猛,才被家长丢到自家集团附属的产业来进行一番历练的。国常路菱代则是为了赚点零花钱,所以才陪着不靠谱的哥哥一起过来当临时工。唯独只有鸦木涼一人是为了拥有漂亮的履历才来到这里兼职的。 所以这么说来,其实也就只有她一个人在认真工作。 鸦木涼笑着向菱田摆了摆手,拿起笔和记录册,披上雨衣,走出了办公室。 外头的雨势一点也没有减弱,从清晨起就是磅礴大雨。鸦木涼把手里的东西统统放进了雨衣内袋,深呼吸一口气,踏入雨中。 德累斯顿石板残骸被保管在一间独立仓库中,远远的已经能看到仓库的红色尖顶了。仓库里外都是戒备森严,尽管谁都知道破损的石板早已没有了过去的力量。 但还是小心为上。 冒着雨走到仓库入口,鸦木涼的头发都被打湿了。她从怀里拿出工作证,出示给警卫看后,才被准进入。 一条悠长的走廊通往石板残骸保存间,空气中带着沉闷浑浊的味道。天花板上的监控摄像头监视着鸦木涼的一举一动。 雨水顺着雨衣的褶皱滑落,在地摊上留下了一道印记。 走廊里实在是有点太昏暗了,鸦木涼不得不放慢脚步,以免一不小心被绊倒。 尽头的金属色大门出现在眼前,推开门后又是一道门。嵌在墙上的检测仪显示出此刻石板碎片放射出的威斯曼偏差值的具体数值。 实际上,国常路集团拥有精准的数据检测仪器,威斯曼偏差值数据的每一次变动都会被精准探测并记录进云端储存中,但每周的手动记录却还是必要的工作。 鸦木涼拿出记录册,从检测仪中寻找出这一周以来威斯曼偏差值的最高和最低数据,详尽地记录在上面。 “完成啦……” 她小声念叨了一句,收好记录册,转身离开。无意间一瞥,透过门上的玻璃,她看到了被存放在门后的石板残骸。 过去它曾是一块巨大的完整石板,刻有奇妙的花纹与咒文,而今已成了破碎的石块,表面零碎的花纹像是深浅不一的沟壑。或许丢在路边都没人会想到它曾蕴含的力量吧。 不知怎么的,看着破碎的石板,她居然有几分难过。 她姑且也算是在“王权者时代”生活过的人,对于那段时期的记忆直到现在还依旧十分深刻。 二战期间,在德国的某一教堂中,发现了一块石板,那是传说中蕴含奇迹的圣遗物“德累斯顿石板”。被石板赋予了特殊力量的人,被称作王权者。王权者总数共为七人。然而,拥有着这番超凡能力的德累斯顿石板本身,其根源和原理,直到现在都还无从得知。 十年前,王权者之一的绿之王盗走石板,并大肆扩张其氏族。或许他是想做些什么的,但他的真正目的从来都没有向大众公开过。身为最普通的普通人,鸦木涼所被告知的结局是,德累斯顿石板被击碎,王权之力彻底消失,王权者时代终结。 现在,似乎已经没有太多人记得王权者这回事了。过去蕴含着巨大能量的德累斯顿石板,此刻也只能静静躺在仓库里,散发出微弱的威斯曼偏差值,再无法掀起风浪了。 鸦木涼忍不住想要叹气——回想起这段往事时,总是难免会觉得感伤的。 “你记完了没?”警卫催促着她,“弄好了就赶紧出来吧。我要关门了。” “好的!” 鸦木涼收回目光,快步离开了。 那沉重的金属色大门缓缓阖上。没有人察觉到,破碎的石板发出了一道微弱的光。 回程时,雨势略微小了那么一点。但也仅仅只是一点而已。雨水还是毫不留情地飘进了雨衣里,她的后背都被淋湿了大半。 “咦,你回来啦?辛苦咯。”菱代凑了过来,把鸦木涼的手机拿了过来,“对了对了,刚才你的手机响了哦。好像是短信吧,你快看看。” “是吗?” 鸦木涼脱下雨衣。她都不知道自己出门的时候没带手机。 她小心翼翼地把手机拖在手腕上。因为双手都沾满了雨水,湿哒哒的,她就只能用手背笨拙地解锁屏幕。 果然是来了新短信,还是三条,发送时间挨得很近,差不多是她刚走出办公室的时候,不过发件人却是个陌生号码。 “谁呀……” 困惑着,她点开了短信界面。 From陌生号码:「这是我的手机号,你记一下。」 From陌生号码:「哦对,忘记讲了,我是爆豪胜己。你的手机号是心操给我的。」 From陌生号码:「还有,顺便问一下,你明天有空吗?」 其实这三条短信完全可以并成一条的嘛,白浪费话费了——不知道为什么鸦木涼脑子里跳出来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这个。 菱代捂着嘴,这会儿都快叫出声来了,若不是凭着惊人的自持,她都想绕着办公室狂奔。 “他挺行啊!”她笑着推了推鸦木涼,跃跃欲试地追问着,“说起来,你明天有空吗?” “有空倒是有空……” 菱代用力一拍鸦木涼的肩膀,如同老妈子似的说:“那你快点回复!别让人爆豪等急了!” “可我手还是湿的,打不了字。” 说着,鸦木涼调皮地把湿哒哒的手指搭在菱代的脖颈上,吓得她差点跳了起来。 “好冷!”菱代往边上一躲,“这么吊着人家也不好,要不然我帮你回复了吧?” “唔?行啊。” 菱代没想到鸦木涼答应得这么爽快。生怕她突然反悔,菱代飞快地打下了一串字。 To陌生号码:「我有空呀☆(≧▽≦*)」 “……这是什么?”鸦木涼指着这句话后缀的字符,冷漠地质问菱代。 “是颜文字呀。”菱代眨了眨眼,以人畜无害的语气说,“多可爱!” “可颜文字不是我的风格。” “哎呀,管那么多干嘛。”菱代满不在意地摆摆手,“对了,把他的号码加入通讯录吧。总是显示陌生号码,感觉怪怪的。” “也好。” 过了好一会儿,才收到回信。还是两条。 From爆豪胜己:「那明天下午一起去学校旁边的商场吧。我家老太婆的生日快到了,我想给她买个礼物,麻烦你参考一下。」 From爆豪胜己:「如果你作业没做完的话,明天就带出来一起做吧。」 “问题来了,你作业做完了没?”菱代抬头问鸦木涼。 鸦木涼抿了抿唇,忍辱负重地摇头:“没有!” 岂止没有,简直是动都没动过。这事太丢人了,她都不好意思说。 听了这话,菱代了然般点点头,又问:“那你答应和他一起约会……啊不是,一起出去吗?” 鸦木涼认真地考虑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说:“唔……他都拜托我了,那么……” “我懂了!” 不等鸦木涼说完,菱代就飞快地发送了回复。 To爆豪胜己:「好呀好呀(づ′▽`)づ」 “所以讲,你别用颜文字了啊……” 鸦木涼很无奈。然而菱代嘻嘻哈哈的,俨然不像是会把她的话听进耳朵里的模样。实在没办法,鸦木涼只好放弃继续说教的念头了。 不过,没想到爆豪居然会主动邀请她一起出去…… 总感觉有点微妙啊。 *** From涼:「好呀好呀(づ′▽`)づ」 爆豪胜己盯着屏幕上的字,难以想象自己居然把这件事情说出口了。 而且居然还得到了同意的答复 看来他的四十分钟心理准备没白做! 爆豪默默地躺到床上,默默地锁屏,默默地把手机摆在枕头边,开始在心里计划起明天的安排。 然后,他默默地红了脸。 “她居然是会用颜文字的那种人,完全没看出来。”他一个人小声咕哝着,耳廓发烫,“还挺可爱……” 作者有话要说:  想找个能完整显示不会变成???的颜文字真难(叹气) No.4 爆豪胜己站在衣柜前,盯着里面的一堆衣服看,但就是一动不动。 这个姿势他保持了很久。他在思考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今天该穿什么。 思考着纠结着,他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我就随便出个门而已,为什么还要为了这种事情浪费脑细胞啊!” 他随手抓了件深蓝色的衬衫出来,一边咕哝着“我一点也不在意”之类的话,一边利索地套到身上,顺手再背上昨晚就收拾好的背包。准备走出时,刚好在门口遇上了切岛锐儿郎 “咦,爆豪你要出去吗?”切岛好奇地问,“我也要一起去!” 爆豪扭过头,恶狠狠地瞪着切岛:“谁要带上你啊!” 说完这话,他就飞快地出门了,根本不给切岛留下任何商量的时间。 经历昨日一整天的暴雨,今天的天气好了许多,是个清澈的大晴天。依照约定的时间来到商场门口,爆豪发现鸦木涼已经到了。她穿了一件毛茸茸的浅山吹色薄毛衣,看起来格外温暖。卷翘的长发就和平时一样,松松垮垮地束在脑后,有几缕调皮的发丝一不小心被吹到了肩头,不过她并没有察觉到。 爆豪忽然想到,这好像是第一次看到她不穿校服的模样。但鸦木涼却没有注意他。她手里拿了一个小小的便签本,上面记满了化学公式。她看得格外认真,可惜一条都没背出来。 “喂。”喊了她一声,爆豪向她走去,“等了很久吗?” “没有没有。”鸦木涼摇着头,把便签本揣进口袋里,“我才刚到。” “那我们走吧。”爆豪向她招招手,“先找个地方把作业写完了,再帮我家老太婆挑礼物吧。否则作业拖着不做总感觉是桩心事。” 鸦木涼点点头。她也这么觉得——尤其她剩的作业还不少。 周末的商场里,人倒是不多。爆豪和鸦木涼两人并排走在一起,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他们兜兜转转寻了一圈,走进了那家叫做日巴克的连锁咖啡馆。角落的卡座还空着,他们便坐了进去,各自点一杯咖啡,然后掏出作业。 鸦木涼从包里捧出一大摞本子,看得爆豪甚至怀疑她是不是把所有的教科书都带过来了。 “你还剩这么多作业?”爆豪问她,语气中不自觉地带上了些难以置信。 爆豪的询问对于鸦木涼来说简直就是会心一击。她垂下脑袋,很不争气地点了点头。 “没错,就是有这么多……”陈罪完毕,她还不忘给自己小小地辩解一下,“不过,是因为我昨天有兼职,所以才剩下这么多的!” 虽说她昨晚回家以后确实也写了那么一点,怎奈何作业基数太大,她只写完了一丢丢。 “是吗?那也没办法了。”爆豪耸了耸肩,说,“快点做完吧。如果有不会的,可以来问我。” “好。谢谢爆豪同学了。” “没事。” 爆豪摆摆手,抿了口咖啡,专心投身进作业中了。鸦木涼也试图遁入这般专注的境界,然而好像有一点困难。盯着盯着这些题目,她居然……产生了困意? 强打起精神,她努力和眼下最大的敌人——数学作业,做着艰苦搏斗。她僵持了许久,可惜始终没有进展。 其实数学题目不多,只有几道而已,可鸦木涼却做得磕磕绊绊,痛苦无比。她不时偷瞄爆豪几眼,想看看他现在做到了哪里。 爆豪奋笔疾书,写得飞快。相形见绌,鸦木涼自惭形秽,偷摸摸收起了向爆豪请教题目的念头。 “下周就是期中考试了吧。”爆豪突然说,“你复习得怎么样?” 这话一下戳中了鸦木涼的死穴,让她整个人都瞬间僵了。她干巴巴地笑了两声,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只敷衍地说了句:“还……还行吧……” 至于她所说的“还行”究竟是个什么水平,这问题就比较见仁见智了。 “是吗?”爆豪应了一声,对话也随之停滞了。但他实在是不喜欢这种两个人做在一起闷头写作业什么都不说的气氛,想了想,只好重新拾起了关于考试的话题:“我记得,去年的期中考试,你考得不太好。” 和大多数高中一样,雄英各项大型考试结束后,也会公布全年级的排名,不过由于各个科的考试科目都多多少少有点不同,所以用以计算排名的总分成绩,用的是普通科目的总和分数。 平常的时候,爆豪只会关注自己的成绩。那一次之所以会注意到鸦木涼的排名,纯粹只是因为,她的名字刚好在一个很显眼的位置——就在左上角的直角处。 雄英成绩排名表是一张二十行二十二列的大表格,阅读顺序从右往左。去年期中考试,鸦木涼的名字在左上角的第一格。 是的没错,她那次考了个倒数。 “唔——!” 鸦木涼呆毛一颤。 又被戳中死穴了! “那……那次是个意外!”她丢下笔,慌忙为自己辩解,“是我英语考试不小心把答案填错格了!” 而且还是从第二题开始就看岔了行。她其他学科成绩都是一般,堪堪高过平均分而已,全都是靠英语成绩才稳住中段排名的水平。 谁能想到那一回居然在阴沟里翻船了呢…… “是吗?”爆豪倒是不知道这回事,“我还以为你跟不上雄英的课程了。” 爆豪记得她初中时的成绩很一般,并不出彩。在雄英这样的重点高中读书,爆豪确实是有那么一点点担心她会跟不上学习进度。 咦,等等,说出这种话是不是会挫伤她的自信心? 爆豪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了话。他小心地打量着鸦木涼的表情,正想着该怎么挽回才好,却听到她轻声地笑了笑。 “是稍微有一点吃力,因为我不擅长学习嘛。”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坦白说。 说真的,以她的笨蛋脑袋,本来大概也没什么可能性考上这样优秀的高校,多亏了初三那一年疯狂学习学到吐血,才勉勉强强能踩着录取分数线考进了雄英的普通科。现在再回想那段昏天黑地的苦难时光,她都忍不住掉眼泪。 不过,爆豪好像一直都是成绩优异的优等生呢——虽然长得不怎么像个优等生的模样。 鸦木涼心里这么想着,忍不住悄悄偷瞄了爆豪一眼。她不知道爆豪也正看着自己,一不小心撞上了他的视线。 心脏猛跳了一下,她慌忙收回目光,低头继续与作业搏斗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爆豪的视线还萦绕在身边。 可能是被丢人黑历史鞭策着,鸦木涼做作业的效率瞬间提升了好几倍——虽说不会做的题目依旧还是不会做。 不像鸦木涼,爆豪带过来的作业没多少,因为他压根就没有剩下多少空白作业,因此没耗费太多时间,早早地就已经全部做好了。他一手托着脑袋,百无聊赖地看着鸦木涼奋笔疾书。 在爆豪的亲切注视下,鸦木涼的压力顿时翻了个倍。 爆豪杯子里的咖啡见了底。他晃了晃杯子,正考虑着是不是应该续杯一下,忽然听到鸦木涼丢下了笔的声音。 “我写完了!”鸦木涼哑着嗓子说,心里已经开始欢呼起来了。 真是太不容易了! 她捧起早已经凉透的咖啡,一口气喝光。不过她显然是忘记了自己点的是一杯美式——而且还没有加糖也没加奶。喝到最后,味蕾上就只剩下苦味了。她皱起脸,轻轻咬了下舌尖,感觉整个人都瞬间清醒了。 就是好像有点清醒过头了? 她甩甩脑袋,手脚飞快地把作业收进包里。 “我们走吧。”她说,“爆豪同学要帮妈妈买礼物,不是吗?” 爆豪顿了顿,才反应过来:“哦,对。确实是。” 迷迷糊糊的,差点快把这桩正事忘记了。虽说这其实也算不上是什么正事。毕竟,一开始爆豪只是想约鸦木涼出来而已——真正的目的其实是这个。 像什么做作业、挑礼物之类的,其实也就只是某种借口而已。不过,买礼物倒也是必要的。 这么一想,倒是一举多得的好事。 他慢吞吞地收拾好背包,和鸦木涼一起离开了日巴克。 走过商场中庭的露天广场,能感受到午后温暖的日光。鸦木涼四下看了一圈,对这里卖的东西心里有了点数。不过,她不知道爆豪准备的预算是多少,也不清楚他想要给妈妈买点什么,所以好像暂时没办法给出太多意见。 “你以前给妈妈买过礼物吗?”走着走着,爆豪问她。 鸦木涼点点头:“买过几次。” “送了她什么?” “去年的时候,给她买了一套护肤品。那是我第一次用自己的钱送出去的礼物。”想起这件事,鸦木涼的嘴角浮上了笑意,“她特别开心呢!爆豪同学也考虑一下吧。” “护肤品啊……”爆豪盯着不远处的某贵牌护肤品柜台,表情很是纠结,“我家老太婆的个性是『甘油』,根本用不上护肤品这玩意儿。” “哦……” 虽然提案被否决了,但不可否认这真的是个让人羡慕的个性呢! 送人绝不出错的护肤品从礼物清单里划了出去,爆豪继续苦苦思索该买什么好。可是绕了一圈,还是没有任何头绪。 “呐,鸦木。”爆豪扭头问她,“你说……你怎么了?” 鸦木涼不知为何,忽然停在了原处,双手紧攥着裙摆,瞳孔略有些涣散。爆豪似乎从她脸上看到了惊恐。 “爆豪同学……”鸦木涼压低了声音,视线缓缓地移到天顶,“我总感觉,好像有什么不太好的东西要来了……” 轰然巨响—— 商场的透明天顶忽然碎裂,玻璃碎片险些落在他们头上。爆豪急忙把鸦木涼拉开。 随即又是一声沉闷的重响。一团巨大而漆黑的污泥与碎玻璃一同坠落。 污泥站了起来,缓缓舒展它的身体,发出低沉的咆哮声。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爆豪总觉得这个鬼东西,似乎有那么一点眼熟? 作者有话要说:  鸦木涼:虽然我成绩不好,但是我直觉(乌鸦嘴)特灵啊!(骄傲脸.jpg) 关于女主的个性设定吧,我担心正文里没机会说所以就在作话里讲一讲好了 女主的个性,包括但不限于“将坏事说出口才导致坏事凭空出现发生”。大多数时候其实是“预见(并在某种程度上加速了)某件坏事的发生” 譬如天降风扇和天降怪物都是属于后者。当然前者的情况也有,就是条件比较苛刻而已 从某种角度看好像也还挺厉害的嘛w No.5 尖叫声四起,所有人都惊恐地逃开,场面一度混乱到了极点。 黑泥怪物伸展着它稀滑的身躯,泥水混合物似的浑浊液体不时从它身上滴落。躯体正中的部位拧出条裂缝,随即变成了一张深渊巨口。两只混沌的黄色眼珠往周围瞄了一圈,嘴里发出沉闷的笑声。 周围的空气都因为它的存在而变得恶臭,就像是梅雨季挖出来的河底淤泥…… 等等。爆豪想起来了。 难怪觉得它眼熟的很——这不就是他初三那年把他擒住,还害得他上了本地报纸的淤泥怪吗! 没想到居然能在这种地方再会,真是让他“感动”得想要大笑出声啊。 淤泥怪的视线也停留在了爆豪的身上。 “可算找到你了,臭小鬼。”一刻不停,淤泥怪冲了过来,“没想到我又活过来了吧?这回一定要夺走你的身体!” 爆豪将鸦木涼推远,毫不犹豫地朝淤泥怪甩去了一个强烈爆炸。 突如其来的爆风吹得鸦木涼头昏脑涨,滚滚而来的热浪让她出了一身的汗。她现在还有点晕晕乎乎的,但她心里很明白该做点什么。 快点跑,不要停。如果沦为亟待救助的人质,那只会给英雄带来不便。 虽说她隶属于普普通通普通科,但这么点简单的道理还是心知肚明的。 呼——她的心脏跳得好快,腿也在发软,都快跑不动了。一想到有这么一个庞然大物就在自己身后不远的敌方,鸦木涼直感到心慌,害怕得想逃。 为什么爆豪还能如此勇敢地面对这个怪物啊……是因为身为英雄的信念,所以让他得以无所畏惧,所向披靡吗? 确实是这样没错。不过对于爆豪来说,此刻除了信念的力量之外,另一种燃烧在他心口的情绪,是澎湃的胜利欲望。 谁能想到当年的那只淤泥怪居然还能再一次出现在面前呢?反正爆豪是没想过。 一雪前耻的机会来了。他早就已经不是那个只能拼命抵抗却无法反击的小屁孩了。 “给我……”爆豪的手紧紧捏住淤泥怪的眼球,扬起无比狂妄的笑,“去死吧!” 这是比之前几次都要更加猛烈的爆炸,淤泥怪完全被包裹在火焰中,周围的墙壁也被熏得焦黑。淤泥怪虽然拼命扑棱了几下,但却还是无济于事,很快就没有了挪动的力气,化作一滩泥水。 “这就死了?”爆豪用脚拨弄了一下淤泥,搅动出的恶臭味道让他有点想吐,他不屑地说,“原来就这种垃圾水平而已啊。” 听了这话,地上的淤泥忽然冷笑了一下。“咕叽”一声,它努力地又长出了一只眼睛,盯着爆豪,有几分不屑似的。 爆豪顿时一腔怒火冲上大脑——他,居然被一滩臭哄哄的淤泥,看扁了? 他恨不得把这滩淤泥给炸干。 等等……不对。感觉不太对。 他冷静了下来,淤泥的冷笑和不屑还在大脑里回荡。这家伙不可能就这么轻易地被击败。 在焦黑的地面,有一丝细细的淤泥贴着地砖的接缝缓缓向前爬动。淤泥与地面是同样的颜色,如果不仔细去看,根本不会发现这一小小的端倪。 其实淤泥怪的目标从来都不是爆豪。 虽然它确实是对爆豪怀揣不爽没错,虽说它也确实只是个没长出大脑这一器官的单纯反派没错,但它还是稍微有那么一点判断力的。它很清楚自己没办法一下子占据爆豪的身体,想要实现这个目标,需要徐徐图之。 譬如从刚才起就一直跟在爆豪身边的那个小姑娘,看起来就柔柔弱弱的,一见到它就吓得逃跑了,显然轻轻松松就能夺走她的身体, 她是第一个。夺走了她的躯体主导权后,再去找更强壮一点的家伙。一个接一个,没多久就会轮到爆豪。 光是想着就让它想大笑出声了。 “快点跑!”爆豪冲鸦木涼大叫。 直到这会儿才意识到淤泥怪的计谋,爆豪懊恼不已。他一开始就该想到的。 “居然想要对她下手……”他咬牙切齿地向淤泥怪炸去,“死吧!” 但淤泥怪依旧游刃有余,伸出更多的淤泥朝鸦木涼而去,如同细丝一般细细密密,想要将她完全拢进这张巨网之中。 毫无征兆地跌入了最危险的险境之中,鸦木涼愣了一秒,随即撒开腿狂奔。 分布在焦黑地面的淤泥难以看清,不过淤泥会反射出商场的灯光,看上去就像是漆面一般的质感。相比之下,地面就只是暗淡的黑色。 靠着这微小的区别,鸦木涼成功逃开了淤泥网的追捕。可淤泥的速度越来越快,而她的体力只在逐渐消失。她慌张地抓起货架上的酒瓶,朝淤泥网砸去,可是除了乒铃乓啷的响声之外,并没有阻挡住它前进的势头。 淤泥几乎快要碰触到鞋跟了。 在一连串爆炸的空隙间,淤泥怪发出放肆的大笑。 “看你这回还能逃到哪里去。” 为了实现这个战术,他可是特地把自己调整到了现在这种可怜巴巴的“节能模式”的啊。虽说爆豪的一连串爆炸消耗了它不少能量,不过继续维持细丝般的泥网直到完全捕捉到那个小姑娘,还是轻轻松松的。 “漂亮的小姑娘,这幅躯体就归我啦……” “去死——!” 爆豪的暴躁话语打断了它的妄想。 又是一记猛烈爆炸。淤泥细丝的行进速度好像稍许慢下来了那么一点。鸦木涼紧咬牙关,加快了脚步,与淤泥拉开距离。 好累。跑不动了。 她丢掉手里的最后一瓶酒。头顶的灯光在摇曳。 “天花板上的吊灯……”她哑着声大吼,“会掉下来!” 一声巨响,整排吊灯齐齐坠落,脆弱的塑料灯罩砸成了碎片。灯泡也一并碎裂,激起点点火花。 火花碰触到地上的酒,瞬间燃成一片火海。开了节能模式的淤泥怪怎么也想不到,自己都快要得手了,却会突然遇上这么一招。 熊熊燃烧的烈火瞬间消耗了大量的能量,让它的淤泥细丝再也无法前进分毫。与此同时,伴随着爆豪的有一声“去死”,爆炸落下,它彻底失去了挣扎的气力,完完全全变成了一团没用的淤泥。 危机解除,躲藏在各处的人们都欢呼了起来。其中还有几个爆豪的亲妈粉,一边喊着“小胜真棒”,一边眼泪汪汪地举起手机拍下他的英姿。 爆豪并不在意这些声音。他谨慎地在周围检查了一圈,确定淤泥怪已经彻底失去反抗能力,不会再兴风作浪后,这才放下心来,径直向鸦木涼走去。 地上的火焰已经被自动灭火系统扑灭了大半,再过会儿估计就能全灭了。鸦木涼心有余悸,不争气的腿早就使不上力气了,连站都站不稳,只能瘫坐在地上。见到爆豪走来,她硬是挤出了一丝笑,可惜实际上看起来就像是无奈的苦笑似的。 爆豪向她伸出手,小声问:“没事吧?没受伤?” “我挺好的,没受伤。”拉着爆豪的手,鸦木涼站了起来,“爆豪同学怎么样?” 爆豪垂下脑袋,撇了撇嘴,双手插在裤兜里,闷声说:“我是没什么事……” “这好像还是我第一次见到英雄惩治怪人呢,没想到爆豪同学竟然这么厉害。你一直以来都很勇敢啊。”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爆豪同学,一如既往地闪闪发光呢。” 勇敢……闪闪发光…… 爆豪不自然地背过身去,脸红心颤。 他记得的,鸦木涼曾在他身上用过与这几个词类似的字眼。不过并不是当面同他说的,而是在某一次的活动中,所给予他的评价。 回想起来,已经是去年学园祭的事情了。那年学园祭,有一部分是经营科三年级学生们的毕业设计成果展示。 去年毕设的内容是“关于英雄的宣发方式”。在职业英雄经济链中,这是很重要的一环。爆豪一不小心被拽上了经营科三年生的贼船,成了他们的毕设对象。 最后的展出,以切实的周边设计样品以及宣传海报pv之类等等的内容吸引目光的,通过其他各科学生打分的方式决出第一名。 在投票之余,还能提出自己的意见和评价。 出乎意料但也算情理之中,爆豪那一组没得第一。虽然感觉有点微妙,但他也没觉得有什么,到展台附近溜达了一圈,觉得实在没什么意思,就走了。 刚迈开一步,忽然听到组里的一个三年级学长说:“啊,这个小姑娘的评价写得挺认真的。不过名字有点奇怪哦……鸦……木?好绕口。” “给我看看。” 爆豪一下从学长手里抢过评价表。 那上面确实是鸦木涼的名字,她打出了一个很高的分数。 继续看下去,是她写下的评价,字迹清秀。 “大屏幕上播放的pv,剪辑得相当不错!看得我热血沸腾,忍不住回想起小时候吵着想当职业英雄的记忆了呢(笑)。 “爆豪胜己拥有着无比优异的勇气、个性、头脑,以及常人难以企及的——坚韧不拔的信念,也拥有着只属于他的小小温柔。是这一切造就了强大的他。前辈们的毕业设计中,完美地呈现出了这一点,真的是太棒了。” 她写下了这样的语句。 “我不知道未来会如何改变,但我想——或者,大言不惭地说——我敢确定,他一定一定,可以成为强大的英雄!” 这是寡言少语的她,从未对爆豪说出过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女主对咔自带了特别高的好感度,后面也会写到的。但因为实在人太怂了所以只能默默给咔吹彩虹屁 所以可别再怂下去了快给我冲啊咔!(亲妈式咆哮) No.6 因着淤泥怪的缘故,稍许耽搁了一点时间。原本爆豪是想要再继续和鸦木涼逛一会儿的,毕竟礼物还没挑出来,但她看起来实在是太疲倦了。尽管她嘴上强调着自己不累,但爆豪还是强行送她回家休息了。至于买礼物这件事,就很自然而然地被顺延到了下一周。 一次约会能拆成两次。计划通! 下一周的周日,两人如约在雄英门口碰面,继续上一次没能完成的小小任务。 “今天一定要把礼物买好才行!”爆豪像是许下誓言似的,一本正经地说,“否则就没时间送了。” “爆豪同学想好要送什么了吗?”鸦木涼问他。 这话让爆豪刚才的那股劲顿时消失了个干干净净。他缩缩脖子,盯着天边,语气倒是格外坦然:“没有,所以才叫上你一起的。不过,我的预算倒是稍微多了一点,因为上回打败了那个淤泥怪,所以拿到了一笔奖金。” 奖金的数字相当可观。鸦木涼听到的时候,差点吓了一跳。 “这么多呀……”她小声惊叹着,“能买到相当不错的礼物了呢。” “可我们这不还是没想好买什么吗?”爆豪撇了撇嘴,“算了,先走着再说吧。要是真挑不出来,就随便买个什么东西送给她吧!” 唔……那确实是挺随便的。 这个周日也依旧是好天气。从雄英出发,周围的商圈其实不少。他们俩原本想去上周去过的那个离学校最近的商场,可惜因为被淤泥怪砸穿了好几层天花板的缘故,直到现在还在维修中,可能要到下个月才能重新营业。 没办法,他们只能再走得远一些,去了附近的另一个商场。 心照不宣地略过一楼的一众护肤品专柜,他们直接上了二楼。 站在自动扶梯上,鸦木涼四处望了望,提议说:“或许可以买件衣服送给她?” “嗯……”爆豪想了想,点头同意,“可以考虑一下。” 这段电梯不知道为什么格外地长,速度又格外地慢,总感觉已经站在上面一百年了,却还是没有到二楼。爆豪用手指敲着扶手,感觉有些无聊,便漫无目的地四下张望。 望着望着,他的目光就不自觉地落到了鸦木涼的身上。爆豪注意到她正盯着一楼的某家店铺,看了好久都没有移开目光,分明这家店看起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爆豪也盯着看了一会儿,但却根本看不出来这究竟是一家什么样的店铺。 他默默记下了这家店的名字,掏出手机一查,才知道这是家小有名气的美术用品专卖店。 原来她还对这种东西感兴趣的吗?他一点都不知道。 “到了到了!” 鸦木涼跳上扶梯的平台。看来她也觉得这部自动扶梯慢得可怕。爆豪收起手机,跟了上去。 二楼分布的就几乎都是女装了。鸦木涼驾轻就熟地穿梭在店铺之间,走着走着,忽然想到了一个特别重要的问题。她急忙停下脚步,拽了拽爆豪的衣袖,凑近他身旁,小心翼翼地问:“爆豪同学,走进女装店会不会让你觉得特别不自在呀?” “呃……” 这还真是个好问题。爆豪很认真地想了想,觉得自己大概不会有什么不自在。 正准备这么回答,他又听到鸦木涼说:“没关系,就算是不自在,我也完全能够体谅。”她信誓旦旦地一拍胸脯,“这样吧,爆豪同学就等在这里,我帮你去挑!” “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体贴又可靠了?”爆豪忍不住笑了起来,特别想揉一揉她那柔软的卷毛,“没事,我不觉得有什么。” “是吗?那就好。”鸦木涼放心了。 跟着鸦木涼的脚步,爆豪人生第一次踏进了女装店。 他觉得自己像是走进了什么奇妙的异世界。 热情的店员小姐迎了上来,正准备说出“欢迎光临”,但看到鸦木涼,却忽然卡住了。语言功能死机,店员小姐像是很费劲地思索了一会儿,才挤出一句“welcome”。 “我不是外国人!”鸦木涼急忙为自己澄清,“可以不用说英文的。” 店员小姐一时有点尴尬——她犯了个好丢人的错误!但她很快就拾起了职业素养,重新堆起笑容,亲切地对爆豪说:“您要为女朋友挑衣服吗?那边有……” “我们不是情侣。”爆豪坦诚地说。 暴击乘二。 店员小姐惨败,灰溜溜地走开了,躲回到柜台后面,暗自思忖着为什么自己的判断力会是这么差劲。 店里就只剩下了爆豪和鸦木涼。到处看了一圈,爆豪好像没挑出什么心仪的。 “我都不知道我家老太婆喜欢什么类型的衣服。”他闷闷地说,“我感觉她衣柜里的衣服都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是……是吗?”鸦木涼尴尬地笑笑。 这可真是标准的直男发言啊,可以被写进教科书式的标准。 之后又逛了别几家店,但都还是没有收获。 显然,送衣服这条路径也被封死了。幸好还有别的选项,所以他们也不怎么着急。 又重新站上了慢悠悠的自动扶梯。觉得有些无聊,爆豪随口谈起了刚才的那个店员小姐:“没想到她居然会把你认成外国人。” 鸦木涼把手缩进了袖子里,有些不好意思似的:“偶尔确实是有这种情况呢。” “不过说起来,你看起来确实挺像外国人。” 爆豪看着她的侧脸。鸦木涼的骨相确实比大多数人立体一点,肤色也比大多数人白一度,微微翘起的鼻尖很是可爱。瞳色是一种格外奇妙的浅绿,如同衬在银色纸面通透翡翠一般,漾着独特的光泽,很像是猫的眼睛。 “因为我是混血嘛。”她踏上平台,“妈妈是俄罗斯人。” 能轻轻松松扛起一头黑熊下山的,那种俄罗斯人。 “是吗?”爆豪有点诧异,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没听你说过。” “因为爆豪同学也没问呀。” 鸦木涼好像是轻轻偷笑了一下,轻快的笑声落在爆豪耳里,他也笑了。 漫无目的地四处走走,他们停在了电器店门前,盯着摆在橱窗里的一台巨大按摩椅。贴在旁边的广告标语把这台按摩椅吹得天花乱坠,什么采用新西兰头层小牛皮,什么引进美国新科技,噱头一套又一套,简直快要好上天了。 最好的是,这台按摩椅正在打折。折后的价格,刚刚好和爆豪的预算差不多。 他们俩心动了,甚至心动到了亲自进店体验了一下按摩椅的程度。 试过之后,他们更心动了。 “按摩椅其实也挺不错的吧,对不对?” “确实是不错。” 成功达成共识,礼物就是按摩椅了! 以防自己突然反悔变心,爆豪没敢犹豫,立刻就去付款了。幸好这家店有送货上门的服务,否则搬回家实在不容易。 填好送货单,一抬头,爆豪发现鸦木涼不见了,分明刚才还在身边的。他有点慌,幸好很快就找到她了。 她没有走远,就站在柜台边上的鱼缸前。 那鱼缸巨大,几乎占了一整面墙,十几条锦鲤自在地在里面游动,姿态优美。鸦木涼轻轻地将食指碰在鱼缸玻璃上,一条混色的锦鲤像是看到了似的,向她的手指游来,又随着手指的移动摆尾游去。 爆豪盯着她看了很久,如果不是店员和他说交易已经完成,他大概会愿意一直看下去吧。 “好了吗?”鸦木涼走了过来。 “嗯。”爆豪点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你还有什么地方想去吗?” “啊……唔……”她踟蹰了一下,想说什么似的,但还是摇了摇头,“没有了。” “不想去一楼的美术用品商店了吗?” “咦!”鸦木涼呆毛一颤,“爆豪同学怎么会知道!” 爆豪满脸嫌弃:“你上来的时候一直都在盯着那家店,你当我没看到啊。所以怎么样,要去吗?” 鸦木涼原本是因为担心爆豪会对美术用品不感兴趣,所以才没好意思说,心里还想着下次有空再去呢。可现在爆豪已经明说了,那么她也不好再藏着掖着,用力点头:“去!” 一路下到一楼,鸦木涼脚步轻快,心情好到了极点,不过爆豪倒是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开心。 就只是逛个美术用品店而已嘛。 爆豪突然想起了初一时鸦木涼画的那张浮世绘妖怪画风的他。 “你喜欢画画吗?”他问。 “嗯!”鸦木涼点点头,眼里熠熠生辉,“不过只是爱好而已啦,我画得很一般。” “未来不想从事这类型的工作吗?” “唔……这倒是没想过。”她翻动速写本,微微低垂着脑袋,声音压得很低,“我以后想要加入scepter4。就是为了实现这个梦想,我才考进雄英的。” 这也是她从来都没有告诉过别人的事情。 在王权者时代,青之王率领的scepter4是一支无往而不胜的队伍。鸦木涼第一次见到scepter4出动时,就彻底被他们的帅气折服了。 也想变得和scepter4一样帅气——小小的她改变了想当职业英雄的目标,许下了这样的心愿。 “呀……不过现在说这种事情,好像有点狂妄吧?”她不自信地笑了笑,“因为能进scepter4的都是精英人物。而我离精英这个词还远着呢……” “梦想这东西,无论大小,都值得尊重。”顿了顿,爆豪又说,“这也是我最近才发现的。” 鸦木涼翻阅速写本的手一顿,诧异地看着爆豪。 总觉得,他不像是会说出这种话的人啊…… 但是很高兴。能听到爆豪对自己送上这样的话,她很高兴。 “好!” No.7 期末考试如期而至。 怀着懵逼的心情,鸦木涼踏入考场。 ……等等,这就开始考试了?! 说真的,她是一点都没有反应过来。她总以为还有时间复习呢,怎么一下子就跳到了考试? 她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写完题目,又是怀揣着怎样的心情走出了考场,整个人全程都糊糊涂涂的,仿佛神游天外一般。 最后的成绩自然是没有辜负她的努力——而由于鸦木涼同学一点也没有努力,所以直接导致她的成绩就只有一点可怜巴巴的分数而已。趁着课间的空闲时间,班主任还特地把她叫了过去,无比亲切地询问她最近状态如何。确定她不是因为产生了什么厌学情绪才导致成绩断崖式下滑后,班主任掏心掏肺地同强调了一下现阶段学习的重要性,最后还不忘发出警告。 “如果期末考试还只有这点分数,你就有被退学的风险了!”班主任故作骇人地说,“考上雄英也不容易,你舍得被退学吗?” 鸦木涼都快哭出来了,吓得连连摇头。 退学什么的才不要呢! 虽然心里对此有着无比坚定的信念,但鸦木涼还是惴惴不安,很担心下一次是不是也会一不小心考出这样难看的成绩出来。 毕竟,这个分数远远地于她的真实水平。哪怕她确实是没怎么复习没错,高二的课程也确实是不怎么跟得上没错,但……再怎么说,都不至于会这么低吧? “唉……” 她太难了。 退学警告在她脑中挥之不去,她疯狂地思索着该怎么面对这巨大的危机,下午的所有课余时间,全都被她耗在这事上了,就连收拾书包的短短几分钟也不敢放松。 说不定还是应该继续上补习班吧,就像初三那会儿一样。她可不是什么聪明脑袋,还是继续将“勤能补拙”这四个字贯彻到底吧。 对了,她记得邻居家的姐姐就是老师,说不定还能请她帮忙辅导一下。 “喂,鸦木!” 想着想着,忽然听到了一个很熟悉的声音。 鸦木涼抬头一看,爆豪正站在门口,书包斜斜地背在肩头,看来A班也已经放学了。他招了招手:“背上包,过来。” “唔……好的。” 尽管鸦木涼完全不知道为什么爆豪会突然出现,但还是乖乖地听从他的话,加快了手脚,立刻把书包收拾好了。 在全班同学或震惊或呆滞总而言之吃瓜情绪无比高涨的亲切注视下,她走到了门口。 “爆豪同学,找我有什么事吗?”她扬起礼貌的微笑。 爆豪四下瞄了一圈。走廊上还有人在,C班教室里的同学也正竖着耳朵想窃听他们的对话。他不觉得这是个什么适合对话的场合,便收起了心思,对她说:“跟我过来。” 爆豪的表情看起来无比严肃,笑也不笑一下——不过鸦木涼好像也没怎么见他笑过就是了——这让鸦木涼觉得不太妙。默默锤了一下胸口定定心,她跟了上去。 一路走到无人的楼梯间,爆豪才停下。 “现……现在能说了吗?” “嗯。”爆豪扭头看着她,嘴角紧绷,“我说,你啊……” 他停顿了。 可这里压根就不是什么值得停顿的地方啊! 鸦木涼的小心脏瞬间吊起。沉默的每一秒都在折磨着她。 终于,他继续说下去了。 “你这次考试,难道也填错答案了?” 带着无比真诚的表情,爆豪这么问她。 鸦木涼呆了一秒。 两秒、三秒、四秒…… 鸦木涼用手捂住了脸,不敢让爆豪看她。 真是……好丢人啊! “不是……”她用力摇头,依旧是捂着脸,“这次没填错!是真的靠一己之力考成这么差的!” 鼓起勇气说出这么几个字,已经让她从脸颊红到脖颈了。她甚至都已经能想象到爆豪以一脸嫌弃的表情说出一声“哈——?”,而后再冷冰冰地丢出一句“学习不好的蠢货快给我去死啊”之类的…… “原来是这样啊。我知道了。”爆豪认真地点点头。 咦?怎么一点也不暴躁? 嘲讽的长音到哪儿去了?标志性口头禅的那句去死到哪儿去了? 太过诧异了,鸦木涼都忍不住放下了手,睁大了双眼,不解地看向爆豪。 被她这么看着,爆豪有点不自在,不争气地也红了脸。他赶忙别开脑袋,用力咳嗽几声,说:“我下午的时候听到你班主任说的了。如果继续保持这个成绩,会很不妙吧?所以,我来帮你一下吧,每天放学后我会陪你复习一段时间。” “诶——?!” 鸦木涼吓得往后跳了一大步。 爆豪?帮她?复习? 这几个词怎么都拼不起来啊! “不不不不。”她疯狂摇头,“您可别拿我开玩笑了。” 爆豪不快地蹙起眉头:“没开玩笑!嘛……当是你上次陪我买礼物的谢礼吧。而且我们学的都差不多,一起复习也挺方便。” “你说的也没错。”鸦木涼垂下头,交叠着手指,视线落在圆润的指甲上,很是纠结的模样,“这样不会影响到你吗?我知道英雄科的课程和训练都很繁忙……” 她不想给爆豪造成不必要的麻烦。这种事情,可以拜托别人,哪怕是花钱请家教也没问题,于她来说没有区别。但爆豪浪费在自己身上的时间,如果用在别处,或许能有什么不同。 因为,他是将要成为英雄的人啊。 “能影响个屁。” 爆豪毫不犹豫地说,反应之快,让鸦木涼心颤了一下。 “反正我平时也要花时间学习,没什么区别。相比之下,被退学才是最大的影响好吗!”他挑了挑眉,勾起嘴角,“难道你想要被退学?” 鸦木涼的呆毛顿时绷紧了。她想也不想地疯狂摇头:“不不不!我不要啊!” 她还想加入scepter4呢,怎么可以被退学阻挡脚步!虽说她一直都不确定以雄英普通科的毕业证是不是真能得到scepter4的领头人宗像礼司的青眼以待,从而顺利加入成为他们之中的一员,但要是没有这张毕业证,那就是绝对进不了scepter4了! 好不容易才考进来的……绝对不允许退学这种情况发生! 鸦木涼下定了决心。 “拜托爆豪同学了!”她弯下腰,向爆豪鞠了一躬,眼里满满的都是坚定,“我肯定能好好学!” 只要拿出初三的那股认真劲儿就没问题了,她想。 别看她这个样子,要真动起真格来,也是能考出偏差值79这种漂亮成绩的好吗! 爆豪满意地点点头,对她的这份觉悟很是满意。 “既然这样,那就从今天开始吧。” 复习之路漫漫,可不能平白浪费时间。两人移动到了图书馆,寻了个靠近落地窗的位置坐下。帮鸦木涼从头到尾查缺补漏了一番,爆豪发现她其实什么知识点都记得,就是不懂怎么结合。尤其是在遇上复合类的题型时,问题就更加突出了。 不过,就算是不知道知识点的组合方式,也不至于考成这样吧? 爆豪翻看着鸦木涼的试卷,发觉她有很多基础题都写错了。譬如数学,就有很多道纯计算错误的题,再譬如语文,甚至还犯了写错语序的错。 这种小错误,出现一两次倒还算是正常,频率这么高就很不对劲了。 他放下试卷,看着鸦木涼。 “诚实地告诉我,你真的认真考试了吗?” 鸦木涼的心理防线塌了,羞耻感决堤,完全涌了出来。 “认……认真考了!真的!”她红着脸强调,“但是,大概是因为最近总是睡不好吧,所以考试的时候总是没办法集中注意力……” 这也不是她能控制的。天知道她也想睡个好觉。 “睡不好?”爆豪这才察觉到她的黑眼圈,“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鸦木涼叹了口气,说到这件事,她可是有一吨苦水想倒,“每晚入睡都很困难,睡着了也尽做噩梦。虽然醒了以后就记不得梦里的内容了,但还是很折磨人。” 那种难以言喻的恐怖感,直到黎明醒来时,还会伴随着她,许久才能散去。 医生也看过了,褪黑素也嗑了不少,然而还是没有成效。她甚至都已经快要习以为常了,虽说这种事情还是别习以为常得好。 “原来是这样啊……”爆豪多想揉揉她的脑袋安慰一下。 但不行,现在要学习。 他勾出几道错题,找出了类似的题型给她练习,自己则是在她做题目的空闲时间时翻几页书。 暂定的学习时间是一小时——对于鸦木涼来说是无比难受的六十分钟,但对于爆豪来说却是无比难得的三千六百秒。 好不容易学完,鸦木涼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升华了。她飞快地收拾好背包。 “我们回家吧!”她说。 “好。”爆豪合上书,“一起走吧。” “嗯。” 高一时,由于敌联盟对学生的安全问题产生了威胁的缘故,所以校方采取了强制住宿。但升入高二后,因为敌联盟已经不再构成危险,住宿也不再是强制的了,只要填写申请,通过后既可以走读上下学了。 鸦木涼就是走读生,家离学校也不远,不过爆豪倒依旧是选择住宿,这样能更方便训练。 能一起走的路少之又少,就只有从图书馆到校门而已。出了校门,爆豪并没有直接转弯去宿舍,刻意绕了绕路,同她多走了一段。 “对了,你妈妈喜欢那个按摩椅吗?” 过马路的时候,爆豪听到鸦木涼问他。 “哦?挺喜欢的,估计这会儿就躺在里面呢。” “是吗?”她忍不住笑了,“那可太棒了,看来是一份称心的礼物呢。” 绿灯闪烁着,他们小跑了几步,勉强赶到了对面。 “你呢?”很莫名地,爆豪问。 鸦木涼不解:“你说什么?” “对你来说,什么才是称心的礼物?” 鸦木涼眨了眨眼,很认真地想了一会儿,但还是没有什么具体的答案。 “其实,无论收到什么礼物,我都觉得很棒。只要是礼物,我都很开心。”她笑了起来,露出尖尖的小虎牙,“爆豪同学之前送给我的牛奶糖,我就很喜欢呀!” “哦……是……是吗……” 爆豪挠挠脑袋,话语都有点不连贯了,内心却莫名晴朗。他咧嘴一笑,但只一秒就收起了笑容。 “不过,那个牛奶糖没有牌子呢。”鸦木涼犹豫了一下,问他,“我朋友还猜测说,牛奶糖会不会是爆豪同学自己做的……” 爆豪瞬间绷紧了神经。 可算被问到这件事了! No.8 ——那个牛奶糖,会不会是爆豪同学亲手做的啊…… 这个问题终于出现了! 说真的,爆豪早就考虑到这种可能性了,也在脑海里自我回答了好几次,要有准备了。 所以他一点也不紧张。不紧张……不紧…… 他咽了口唾沫。 好像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不好意思嘛。 他把手插进裤兜,手指在谁都看不到的地方不安地乱动。沉吟了片刻,他才说出了早早就在心里想好的回答:“嘛……差不多……算是吧……” 听到他的话,鸦木涼忍不住蹙起了眉头,诧异地看着他:“差不多?” 这也能差不多吗? “不全是我一个人做的啦。”他坦白说,“和别人一起做的。” 把时间线往前移,移到天台表白之前。当时爆豪同学的小脑瓜里是怎么想的呢?其实是这样的。 最先确定下来的,是他想要告白。根据爆豪脑海中所有的对于“告白”这件事的记忆和经验(友情补充:这些记忆大多数都来自于狗血偶像剧),他觉得不能空着双手告白,应当带上一份礼物才好。 而在这堆恋爱经验中,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告白者都送上了巧克力。但爆豪记得鸦木涼对可可豆过敏所以不能吃巧克力——之所以对这一点印象深刻,还是因为初中的时候有个特别皮的恶趣味同学,在明知道她的过敏源是可可豆的情况下还故意骗她喝下巧克力奶,害得鸦木涼过敏到整张脸通红差点当场晕过去。 那时恰好就在旁边的爆豪当即就把这个臭屁的恶趣味同学给狠狠揍了一顿。因为这事,他被老师好好教育了一番,还留下来做了两周的值日,不过他一点也不后悔。 当时没有后悔,现在就更加不觉得后悔了。 总之巧克力这一满分选项被排除,爆豪苦思冥想了好长时间,最后决定改成别的小甜品。听说女孩子都喜欢甜品,估计不会出错。 不过就算更改了送礼选项,有一桩事实是怎么也改变不了的——他不会做小甜品。 没错,爆豪确实是个厨艺小能手。但厨艺和甜点能力完全不相通,对于甜点制作,爆豪完全就是一头雾水,什么都不知道,甚至都无从下手。 他决定搬个外援前来帮忙。他找上了烘焙社的社长。 犹记那是个阳光明媚的放学后,正准备高高兴兴回家的烘焙社社长,被一脸恶人笑的爆豪堵住了。 烘焙社社长是个高高壮壮的三年级男生,然而胆量和体型却成反比。 看着眼前这个不靠谱的未成年男性,烘焙社社长立刻就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的是什么——自己要被收保护费了。他吓得立刻就掏出了钱包,哆哆嗦嗦地递到爆豪面前。 “谁要这种东西啊!”爆豪反应过来,破口大骂。 烘焙社社长浑身一颤,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 “那……您……想要什么?”他小心翼翼,试探般地问着。 “咳咳……”爆豪清清嗓子,抿紧了唇,压低了声,在他耳边说,“有没有什么,女孩子会喜欢的小甜品,还好上手容易做的?” 烘焙社社长懵了几秒,而后竟然很自然而然地接受了这个设定。 从巧克力布朗尼到黄桃蛋挞,烘焙社社长把一切容易好做的甜品列了出来,还格外贴心地手把手教了爆豪一遍。爆豪学得也很是认真。 但大概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或者是爆豪被下了某种诅咒,他竟然,一次都没有成功。 请注意了,是一次都没有! 爆豪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爆豪抓着脑袋,痛苦地大嚎,“这样子我不就什么东西都送不出去了吗!” 烘焙社社长急忙好言好语地安慰爆豪。安慰着安慰着,突然感觉到好像有点不对劲。 他是不是听到了爆豪学弟的什么小秘密? “别难过别难过。我们就来做点简单的吧,牛奶糖怎么样?很简单的,甚至都不用开烤箱!” 事实证明,就算是最最简单的牛奶糖,爆豪还是能有办法给做砸。看着社团活动室里一团糟糕,烘焙社社长都惊了。 “这样吧,爆豪学弟……”社长决定退而求其次,“我来帮你。咱俩一起做,这样总行了吧?” 虽然很不甘心也很不服气,但似乎真的只能这样了。 在烘焙社社长的手把手帮忙下,甜点黑洞爆豪同学总算是完成了牛奶糖,并且顺顺利利地交到了鸦木涼的手上。 只可惜原本应该跟着礼物一起说出口的告白,却一直被搁置到了现在。 什么时候才能说出口呢…… 爆豪呼出一口气,胸腔却感受不到任何的轻松。他偷瞄了鸦木涼几眼,她看起来和平常没有区别。 这会儿街上没有多少人,这段路只有他们两人在走。今日的夕阳也很不错,温暖地照拂着他们。 气氛,好像还挺不错的? 爆豪的小心脏忽然跳了一下。他又看了鸦木涼一眼。 现在,好像还挺适合说出上次没能说出口的话? 这个想法把他吓了一跳,但确实是有一点可行性。毕竟那些话总是要说的,说不定早一点讲出口反而会更好一点呢。 深呼吸。 深——呼——吸—— “呐,鸦木。” 几个高大的高中生从他们身边快步跑过。爆豪才刚一开口,他的声音就被这些响亮的足音给盖了个严严实实。 他恶狠狠地瞪着那几个穿着红色运动服的背影——这简直巧合地让人觉得不对劲了! 鸦木涼的视线也看向了那几个高中男生,她一下就注意到了印在运动服背后的“nekoma”。 “啊!是音驹(nekoma)高中的。”她的语气轻快,“也是呢,音驹高中就在附近。爆豪同学知道这个学校吗?” “音驹?” 爆豪先前没想到“nekoma”写成汉字应当是“音驹”。不过被鸦木涼这么一说,但也就想起来了。 “哦,这个学校啊,我知道。”他说,“东京都的排球强校。” 还是他差点就不得不去的学校。他想。 爆豪的母亲光己喜欢排球,对于高中排球赛也很感兴趣。东京县内有着许多排球强校,音驹就是其中之一。 小时候,妈妈就一直念叨着什么音驹啦枭谷啦之类的排球强校,还对爆豪说,如果他考不上雄英当不上职英,那么就去音驹高中打排球好了。 排球他当然是不乐意去打的,音驹也不怎么乐意去。但在这种重要的时候被打扰,让他不禁怀疑音驹是不是和他有着某种诡异的羁绊。 “音驹高中的排球社,真的超级强!”话题莫名其妙地跑向了排球,鸦木涼兴冲冲地说着,“今年的春高还打进了全国大赛。爆豪同学知道春高吗?春高的全称是‘全日本高中排球选手权大赛’。居然能打败东京那么多强校,成功闯入全国大赛,真的真的特别特别厉害!” 爆豪听她说着,总觉得她好像从没有对那件事表现得这么上心过。这好像还是第一次。 “你对排球很感兴趣吗?”他问。 这一句问话,也被跑过的音驹学生的脚步声盖住了。爆豪眼睁睁目睹着鸦木涼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开,胶着在了某个音驹学生的身上,追着看了好久。 不妙——爆豪心里顿时警铃大作。 正准备做些什么,他忽然听到鸦木涼对着某个背影大喊了一声:“列——夫——!” 列夫?俄罗斯名字? 一个高大的灰发男生停下了脚步,扭过头,碧绿的眸子看了过来,眼里闪过惊喜的光芒。他急忙折返跑了过来,在鸦木涼面前停下脚步。 他身材高大,刚才跑过爆豪身边时他就感觉到了,现在站到了自己面前,这种感觉就不由得更加强烈了。 “你怎么在这里呀!”高大的少年一边抹着汗,一边兴冲冲地问。 “刚好路过而已啦。” 鸦木涼掏出手帕,轻轻帮他擦掉额角的汗。他很配合地乖乖地缩起身子,像极了一只超大型的猫咪。 冷眼旁观着的爆豪顿时绷紧了神经。他感觉不太妙,甚至产生了把这个傻大个一脚踹走的混球念头。 但是不行,鸦木涼还在呢。 于是爆豪就只能一声不吭一动不动地站在一旁,冷漠地看观察他。 呵,这大高个看起来像是个外国人嘛。区区一个外国人而已,表现得这么亲切这么乖巧是想怎么样?难道以为自己能够…… “哎呀,忘记介绍了。”她收起手帕,拍拍高个少年的肩膀,让他站直,“他是我的表弟,灰羽列夫,现在是高一的学生,和我一样也是混血儿;列夫,这位是我同学爆豪胜己。” “姐的同学吗?你好你好,我是列夫,请多关照!” 超大只的列夫欢快地和他打着招呼。由于两人之间有着十厘米以上的身高差距,列夫很自然地缩着肩膀,笑着抓起爆豪的手,看起来很开心的模样,身上的那种超大型猫咪的既视感也更强烈了。 爆豪懵了懵,在脑海中复读着鸦木涼刚才说的话 哦?原来是表弟啊。 那没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和排球相关的内容出自运动番《排球少年》,一部无比良心无比好看的番。一月就要出第四季了,没看过的一定要看一下啊!! 然后……就……大家可不可以稍微评论一下呀…… 上一章发到现在都二十四小时了可是一条评论都没有 隔壁文没有评论这本文也没有评论,我真的双重自闭了qaq No.9 遇见列夫小弟弟这事对于爆豪来说,只是个小小的小巧合而已,他没怎么放在心上。 毕竟时候以后还能不能见到还不一定呢,去想他干什么。 现在爆豪最关心的事情,除了即将到来的体育祭,就是鸦木涼的成绩了。关心到了甚至在日常自己做题的时候,脑子里想到的都是“咦这道题的知识点好像还挺适合她去做”的这种程度。半夜做梦,梦境的内容都是在图书馆里教鸦木涼题目,或者是以老父亲般的心情把鸦木涼送进考场的场景。 他可太难了。 不过鸦木涼倒也算是有够争气,听得认真做题也认真,只是偶尔有那么一会儿,她好像会有一点分神。 “嘿,你没事吧。发呆了?” 爆豪在她耳旁打了个响指,吓得她差点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抱歉抱歉。”她连连说着,“确实是一不小心发呆了……” “没事。”爆豪摆摆手,他关心的不是这件事,“你昨晚上又没有睡好吗?你确定不要去看一下医生?” 失眠可是桩大事。光是想象一下整夜整夜辗转难眠,爆豪就觉得可怕,更难想象鸦木涼是什么撑过来的。 “其实昨天睡得还不错,是个难得的好觉呢。” 虽然梦中的恐怖还是没有消失,她想。不过这点小小瑕疵,完全不用放在心上。 “我刚才发呆的原因,其实是在想别的事情。”她很不好意思地坦白说,“之前列夫拜托我帮音驹的排球社设计一个新的社徽,我刚才一不小心就想到这件事上了。” “社徽?”爆豪挑了挑眉,他好像还是第一回听她说起这件事。 不过一想到鸦木涼那危在旦夕的成绩,爆豪的心里稍许有了那么一点小小的意见。 “他很急着要吗?”爆豪咕哝着问。 咦,爆豪同学这么在意这件事情的吗?鸦木涼心里觉得有些怪怪的,不过没有放在心上,回答他说:“急倒是不急,他说晚一点给也不要紧。” “那就别想这件事了,等小测验之后再说吧。现在你面临的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学习!”爆豪敲了敲桌子,“不然你就要被退学了!” 其实鸦木涼几乎都快要忘记退学警告给自己留下的沉重阴影了,没想到这时候又会被爆豪提起,吓得心都吊起了,连连点头,又扑进了题海中去。 直到下一次大型考试——也就是期末考试之前,还有两三次小测验,题量不多,基本都是以随堂考试的形式进行,不会公示年纪排名,成绩也不会对退学产生影响,但爆豪还是觉得很重要。 之前这个是检验学习成果的好机会,爆豪可不想懈怠,所以才表现得那么急切。鸦木涼不想辜负他的这份用心,也不想真的被退学。她打起了一百二十分的精神。 显然爆豪的每日一小时学习有着很明显的作用,拿到试卷的那一刻,鸦木涼一点也不紧张,甚至好像还有一丝丝自信。 顺利地撑过各门小测验,接下来的这一小段时间——等待成绩出来的这段时间,就颇有些难熬了。 虽说鸦木涼确实是有那么一点无妄的自信,但现在显然是不自信更占上风。而且她也不知道具体的各项成绩究竟那一天才能出来,便就更加不安了。 惴惴不安地上了几天课,终于等到班主任捧着试卷走进教室的那一刻。鸦木涼的小心脏狂跳不止,直到念到她的名字时,好像沉沉地坠了下去。 “鸦木涼。过来拿你的试卷和成绩单。”班主任说着,忽然拍了拍她的肩膀,“这一次考得不错哦。继续保持,努力在期末考试时也考出这样的漂亮成绩吧!” 盯着成绩单上的数字,鸦木涼愣是半天都没能反应过来。她怀疑自己大概是眼瘸了,否则成绩单上的成绩怎么会这么高? 她上高中以来就没有考出过这么高的分数了好吗! 出于对自己的大脑以及反应能力的极度不自信,鸦木涼特地找了同班好友梨奈帮忙念了一下成绩单上的每个数字,确定这个漂亮成绩确实属于自己的,这才终于反应了过来。 考得这么好,一定要告诉爆豪啊! 鸦木涼从梨奈的手里抽过成绩单,兴冲冲地跑出了教室,把梨奈的呼唤都忘在了耳边,不自觉翘起的嘴角一刻都没有垂下。 二年A班……她从来都没有去过,印象里似乎是在一楼。 她轻快地跳下楼梯,恰好在走廊的转角处遇上了轰焦冻。 “呀,焦冻。中午好!”她心情格外的好,因此打招呼时也显得格外起劲。 “中午好。”轰焦冻也向她问了声好。 既然轰焦冻在这里,那是不是说明A班的教室就在附近呢?鸦木涼这么想着,四下张望了起来。 还没找到A班,轰焦冻却突然出声叫住了她。 “鸦木,有件事要问你。” 爆豪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纸巾擦干手上的水,慢悠悠地走出卫生间,心想着今天放学以后该怎么指导鸦木涼的学习。 苦思冥想着,脑海里忽然就出现了鸦木涼的脸。紧接着,这张脸出现在了他面前。 爆豪吓得顿住了脚步。看着走廊角落里窃窃私语的轰焦冻和鸦木涼,他忽然傻了。 等等……他看到了什么? 危机感骤然飙升至顶峰。爆豪想也不想地就冲了过去,一边小心地掩饰自己的靠近,一边仔细窃听着两人的对话。 “你放学以后怎么回去,走回家吗?”这是轰焦冻的声响,听得爆豪牙痒痒。 “嗯。”鸦木涼点点头。 随即轰焦冻又说:“我今天也回家,我妈开车接我,可以顺便把你也送回家。” 听了这话,爆豪差点没把牙给咬碎。 呵,轰焦冻你小子,居然开始撬我墙角了吗! 爆豪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打断两人的对话,但理智却压制着他的行为——感谢这一刻理智还能照常发挥。 可惜理智没办法改变爆豪此刻的表情。他现在的狰狞神情,俨然成了鸦木涼以前画的那副肖像里的模样,还在不自觉地散发着生人勿近的骇人氛围,路过的同学们都很自觉地饶了道。 快拒绝,快一点。爆豪在心里大喊。 你还要和我一起学习呢! “嗯……”鸦木涼好像很为难的模样,“不好意思,我放学以后还有事情,得留好久才能回去了。谢谢轰阿姨和焦冻的好心啦。” 耶!拒绝了! 爆豪在心里欢呼。然而欢呼了两秒以后,他感觉到了不对劲。 ……焦冻? 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已经好到可以直接称呼名字了吗?可恶,他还只是“爆豪同学”而已啊! 爆豪越想越闷闷不乐,整个人都快爆炸了,窝在角落里自我反思,直到上课了才慢吞吞地回到教室。 而在这期间,好不容易摸到了二年A班教室的鸦木涼,却因为没找到爆豪的身影,只好很遗憾地回到了自己班上,相当完美地和爆豪错开,直到放学后才可算是又见到了他。 鸦木涼按捺不住炫耀的小心思,一看到爆豪出现在眼前,就立刻亮出了成绩单,很骄傲地笑着。 “快看,爆豪同学,我这次考得很不错吧!”她话语间都带着笑,“虽然还是比不上爆豪同学。不过,我也很开心哦。谢谢你啦。” 爆豪同学。又是爆豪同学。 爆豪的表情好像更阴沉了一点,把鸦木涼吓了一跳。 “爆豪同学还是不满意吗?”她绷紧了神经,也不敢笑了,“我……我会继续努力的!” “不是。你考得很好,我挺开心的。” 爆豪一脸冷漠.jpg 鸦木涼也忍不住一脸冷漠.jpg “……爆豪同学,您别骗我。” “真没骗你。” 说着说着,他叹了口气。不行,他实在憋不住了。 “我问你,你是不是认识我们班的轰焦冻啊?”他急急地说着,好像这几个字格外烫嘴似的。 鸦木涼不知道为什么爆豪会突然问到这件事,不免觉得有点奇怪,但还是很认真地点了点头:“对啊。” 爆豪开始紧张起来了。他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继续往深处试探:“我中午的时候,好像看到你们俩在说话?” “对的。”鸦木涼点点头。 爆豪耐心地等着她接下来的话。然而接下来,她却没说什么了。 迷之沉默了一会儿。 “那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爆豪急了。他被迫表现得像个风纪委员般大喊。 “我们两家是很多年的邻居。”鸦木涼回答得飞快,“他家在我家旁边,只隔了一堵墙而已。” 一道惊雷落到了爆豪头顶,他被震住了,大脑开始疯狂运转。 多年邻居=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近水楼台先得月! 爆豪慌了。但下一秒他就想通了。 对,轰焦冻确实是竹马没错,可他爆豪胜己是天降啊! 竹马系打不过天降系,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等一等…… 爆豪忽然反应过来了很要命的一点——说起来,真有这么个天经地义的一说吗?好像也没什么数据在支撑着这个结论吧?难道只是人云亦云得出的结论?那不就很不科学了吗! “啊……爆豪……那个……” 鸦木涼好几次想要开口说点什么,但都没能成功开启话题。 看着爆豪苦思冥想的模样,她想,他一定是在苦恼着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吧。 No.10 关于天降和竹马究竟何者更强一点的这个问题,爆豪苦思冥想了很久,可惜怎么也得不出一个确切的结论。 重重纠结之下,爆豪放弃了思考——反正他肯定是能超过那个阴阳脑袋的! 这么一想,他顿时就释怀了,然而看着爆豪的表情在几秒之内天翻地覆了好几回的鸦木涼却绷紧了神经。 “爆豪同学,你没事吧?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她小心翼翼地问着,顺便不着痕迹地悄悄收起了自己的成绩单,“应该……应该不是因为我这次考得还不够好吧……哈哈……” 笑着笑着,她的心渐渐地沉下去了。 她原本只是想和爆豪一起分享一下这份小小的喜悦而已,没想到这样的成绩也没办法入他的眼。其实也能理解,因为爆豪真的很厉害嘛。果然……果然还是她太过自以为是了吧。 尽管心里想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难过还是一点点扩散开来了。 呜……下午的时候她还幻想着说不定能被爆豪夸两句呢,看来真的是幻想没错了…… 爆豪刚从天降的困扰中解除,没怎么听清楚她的话,正想请鸦木涼再重复一下,抬头看到的却是她通红的眼眶,眼眸也覆上了一层浅浅的水雾。爆豪顿时就慌了,急忙抽出纸巾,想帮她擦擦眼泪,但又怕太唐突,只好生硬地塞进她手里。 “你……你哭什么啊!”爆豪的舌头都打结了。 “我没哭!”鸦木涼梗着脖子,像是较起劲似的,把纸巾又塞回到了爆豪手中,用力眨了一下眼睛,表情忽然变得无比坚定,仿佛下定了决心般沉声说,“我知道我考得还不够好,但是我会努力的!我不会让爆豪同学失望!” “哈?失望?你在说什么啊。” 爆豪有点摸不着头脑,甚至感觉他们俩可能一不小心跨服交流了。他挠挠脑袋,飞快地把两人刚才的对话捋了一遍,勉强好像能理解她说的到底是什么了。 “你在讲小测试的成绩吗?我没有对你的成绩失望,事实上我挺满意的。”他坦诚说着,还拍了拍鸦木涼的肩膀,“你果真努力了,不错不错。不过,一定要继续保持住啊。” 被表扬了。真的被表扬了! 鸦木涼睁大了眼看着爆豪,难以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她甚至都想让爆豪再多重复几遍,重复到听腻为止才好。 不过她没这么大胆子。而且,哪怕只是一次,她也心满意足了。 “我知道了!” 她用力点头,脸颊微微泛着红,显然是太过兴奋了一点。看着她肉肉的脸,爆豪特别想伸手捏一下——那肯定会是像棉花糖一样柔软的手感。 如果不是因为班主任相泽消太刚好从身边走过,并且投来了警惕的目光,爆豪可能还真会壮起胆子上手了。 ……该死的橡皮头! 相泽消太的目光还没有消失,尽管他早就已经走过爆豪的身边了。为了转换话题,顺便让相泽消太放下戒心,爆豪想了想,说:“难得考出这种成绩,今天就休息一次,不去图书馆学习了。你早点回家,最近天黑得越来越早了,还挺危险的。” “是吗?”鸦木涼捂着嘴,不敢相信似的,“真好呢,今天能休息了。那就有时间去做那件事了呢。” “那件事?” 爆豪听着有点困惑。 等等……等一下等一下! 让鸦木涼一放学就回家,不是就意味着让她和轰焦冻一起被轰家妈妈接回家去吗! 想象一下,鸦木涼和那个阴阳脑袋一起坐在后座,有说有笑地聊着,轰家妈妈不时地也会加入进两人的话题中,俨然一派其乐融融的气氛。 光是想一想爆豪炸了。 这么一来他身为天降系的优势不就统统都没了吗! 快点快点,一定要找个办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爆豪咬着牙苦思冥想,没有注意到鸦木涼正在包里翻找着。 “噔噔——”鸦木涼抽出一张纸,言语间稍许有那么一点小小的得意,“是音驹的社徽哦,我画好了!” “这么快?给我看看。”爆豪拿过图纸,“你什么时候画的?” “等成绩的那几天,因为实在太紧张了所以只好画点什么来缓解压力。待会儿我就要去交给列夫了。” “哦……” 原来是要去音驹,而不是要和阴阳脑袋一起回家啊。爆豪放心了。 爆豪盯着纸上的图案看了一会儿。美术的东西,他并不怎么明白,但社徽上画了哪些元素,他倒是能看出来一些。 社徽的形状和大多数的徽章设计都差不多,是类似于盾牌一样的形状,不过鸦木涼画上的确实一个马蹄铁。橄榄枝缠绕着马蹄铁,衬底是深绿色的,写着白色滚金边的“nekoma”和“音驹”字样。她还特地在旁边标注了,字体部分需要线绣。 “爆豪同学知道吗?如果捡到掉落的马蹄铁,就能交上好运。”她微微一笑,“所以才把马蹄铁画进去的。” “是吗?我第一次听说。” “下次送给爆豪同学一个马蹄铁吧。”她收起了画纸,低垂着头,爆豪也看不清她的表情,“我家有很多哦,因为我妈妈很喜欢骑马嘛。” “真的吗?那就先谢谢咯。”爆豪藏起心中的小小窃喜,有点想要得寸进尺了,“我和你一起去音驹吧,刚好我也没什么事情。” “爆豪,你有事。你不能去。”相泽消太幽幽然飘到他的身后,用无比慵懒的声音说着,“马上就是体育祭了,得做好准备。今天放学以后安排了额外训练,快点去换上你的战斗服。” “呃……!”爆豪的表情很难看,语调也格外僵硬,“可今天是周五。” “就因为是周五所以才有训练。别磨蹭了快一点!” 恶狠狠地丢下这句话,相泽消太可算是走开了。爆豪不快地撇撇嘴,但也没什么办法,只好在心里默默怨念几句,然后滚去训练。 “那我去了。”他向鸦木涼小声道别,稍微有那么一丢丢的恋恋不舍,“你路上小心一点,早点回家。拜。” “拜拜。下周再见。” 鸦木涼目送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这才离开了学校,向着音驹而去。 路上鸦木涼给列夫发了讯息,告诉他自己马上就要到了,但是列夫却没有回复,估计是正在训练,所以没什么时间看。 在音驹的门口站了一会儿,鸦木涼确定列夫大概是真不会看讯息了,这才硬着头皮踏进音驹的校园,决定直接去体育馆找他。 途中鸦木涼一不小心被保安拦了下来,她颤颤巍巍地说出自己的目的,理由妥当,再加上身上这套雄英的校服,保安没有一点怀疑,立刻就把她放进学校了。 在陌生的校园里兜兜转转了好几圈,她总算是摸进了体育馆。 馆内好像正在打着练习赛,她不敢贸贸然进去,便先在门口等了一会儿,等一局比赛结束了,这才脱鞋进去。 她早早地就已经定位好了列夫的位置。一踏进体育馆,她直冲列夫而去,一边小跑着一边掏出设计图纸交到他手上,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 “我画好了!给!” “哇,涼姐动作好快!谢谢!”列夫一脸骄傲,“我家的姐姐就是厉害!” “诶?列夫的姐姐?” 鸦木涼好像听到了一个很耳熟的声音,让她顿时就提起了精神。然而四下看了一圈,好像都没找到出声的人。 “喂,干嘛东张西望啊!你是看不到我吗!”那个声音又发话了。 鸦木涼吓了一哆嗦,急忙鞠躬道歉。视线放低,她可算看到了——就站在列夫旁边,穿着橙色队服的男生。 “啊,好小。”她一不小心把心里的话说出了口,“声音和爆豪同学好像……” 西谷夕爆炸了:“你说谁小呢!” “哎呀哎呀,就是这个语气!真的超级像爆豪同学!” 鸦木涼的关注点完全错了。 列夫赶紧拉住暴走的西谷夕,一边顺毛安抚,一边向鸦木涼介绍:“这是乌野高中的西谷夕,在队里的位置是自由人。和涼姐是同届的哦。” “是吗?不好意思,刚才说错话啦。”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的声音真的很像我的一个同学,刚才一不小心出现错觉啦。” 尤其是暴躁大嚎的时候,简直是一模一样。鸦木涼差点ptsd了。 中场休息结束,两队重新归位。鸦木涼也没有多做停留,同两人道别后,就离开了。在音驹耽误了一点时间,回去时都已经是傍晚了。鸦木涼不着急,慢悠悠地走着,偶尔踢一脚路上的小石子。 因为,明天是不用上课的双休日呀。 不过倒是要去国常路集团兼职呢。 鸦木涼掏出手机,想和菱代说说明天的事,却发现她在十几分钟之前就发来了短信。 尽管还没有看到短信内容,她的心脏却猛抽了一下。但她却没有犹豫,立刻点开了。 From菱代菱代owo :「明天休息一次,不用去上班了(/\)具体原因我也不清楚(°△°)ノ但是偷偷告诉你,你千万别告诉别人哦——昨天德累斯顿石板残骸被人偷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西谷和爆豪的cv都是冈本信彦,刚好《排球少年》和《我英》两部作品都是jump连载的漫画 其实官方自己就玩过这个声优梗了hhh出了一个视频「西谷夕和爆豪胜己一起去jump展」有兴趣的可以去康一康~ (考哥.jpg) 另外上一章有小可爱说很白学气氛哈哈哈哈 No.11 难得一个悠闲无事的周六,鸦木涼躺了一整个白天,脑子里想的全部都是关于德累斯顿石板的事情,但尽管昨天一整晚都在思考着这件事,她却什么都想不出来,就只是没理由的不安而已。 “呼……” 她翻了个身,感觉有点冷,便用毛毯盖住肩膀,顺便把床头柜的手机也拿了过来,再一次搜索关于德累斯顿石板失窃的相关新闻,然而检索出来的依旧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内容。 一条条翻看下去,鸦木涼发觉搜索到的都是些早已经过时的内容,甚至还有几篇在王权者时代发表的新闻文章。她不死心地前前后后翻了好几页,根本看不到任何和前天失窃事件相关的报道,就算加上“国常路”之类的其他检索词,都还是搜索不出什么。 看来是国常路集团把这件事情压下去了吧,她想。 她昨天还特地追问了菱代,但菱代也是一无所知,只知道失窃事件而已。 鸦木涼又翻了个身,无聊地扯着毛毯上的小线头。 “咚”一声,家里的狗跳到了她的床上,调皮地在小小的单人床上跑来跑去。鸦木涼心里本来就很烦了,狗子在一边蹦跶让她更觉得烦躁,忙挥着手嘘声轰它下去。然而狗子不为所动,依旧无比欢快地乱跑。 鸦木涼实在忍不下去了,一把扛起七十斤的狗子,把它抱下床去,自己也从床上起来了。 “咔叽,乖乖坐好。” 她板着脸对这只名叫咔叽的大狗发号施令。大概是她的表情看起来实在是太严肃了,刚才还皮得不行的狗子立刻就坐得端端正正,吐着舌头,扬起小天使一般的笑容,黑溜溜的两只小眼睛盯着鸦木涼,看着她从抽屉里拿出了工作证。 果然还是应该去一趟国常路集团,哪怕是去看一眼也好,说不定就算是去了也不一定能知道点什么,但她就是想去。她心里实在是太不安了,哪怕只是去看一下,了一桩心事也好。 她飞快地换好衣服,用力揉揉咔叽毛茸茸的大脑袋,背上包出门了。 一路来到国常路集团,鸦木涼隐隐约约觉得周围的气氛好像有点过于阴沉,她希望这只是错觉。 递上工作证,通过虹膜验证后,就可以进入公司内部了——这是一般的流程。但今天的验证程序好像有点复杂,鸦木涼被盘问了几个问题,譬如像是“为什么这个时间点来公司”之类的。 说实话,鸦木涼自己也不知道她过来的目的是什么,只好随便搪塞说是落了东西在办公室。而后又经过了一连串麻烦的程序,才总算是顺利地被放进去了。 她径直走向存放德累斯顿石板残骸的仓库,一路上见到了许多穿着黑色制度的警卫。 就连安保措施都变得如此森严了,看来情况是真的不太妙。 还没有来得及靠近仓库,才刚刚走出距离仓库外围五十米开外的小路,鸦木涼就被拦下来了,还被告知不能靠近。 “是吗?抱歉。” 她鞠了一躬,折返回去了。临别时她向那尖塔状的仓库望了一眼,从外表看去并没有任何的变化,只是周围的安保人员已经撤走,已然是空空荡荡的了。不知怎么,她的不安更强烈了。 可她过来的目的,分明是想要缓解不安的啊。 她攥紧了背包肩带,还想再多看仓库一眼,然而走到了这个位置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她悻悻地回过头,朝办公室走去。 应付警卫的时候,她说自己来公司的理由是落了东西。其实这不完全是用于搪塞的谎言。事实上,她真的有东西没拿——上周六她把一包威化饼干忘在抽屉里了。 说起来倒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但那真的是一包非常好吃的威化饼干。鸦木涼觉得自己有必要专程去把这包威化饼干接回家。 走到了办公室门口,她突然想起来,今天办公室里没有人。 这就意味着,办公室的门肯定被锁上了,因为办公室里平时也就只有他们三个人。菱代兄妹和她今天都不上班,负责后勤的大叔当然也不会特地把这间办公室的门开着。 啊……失策…… 鸦木涼怎么觉得自己白跑了一趟? 就这么两手空空脑袋也空空地回家去,鸦木涼总感觉有那么一点不甘心。于是她跑去向后勤大叔要来了钥匙,打开了办公室的门。 “咦?”旋钥匙的感觉有点不太一样,她忍不住小声嘟哝了一句,“门没上锁吗?” 她轻轻推开门。果不其然,办公室里还有别人。 “是齐木先生啊。”她躬了躬身,“抱歉打扰了。您今天怎么过来了?” 齐木国春正翻看着手上的记录册,听到她进来的声音,差点吓到丢掉了册子。 他姑且算是三个临时工的小领导——不过实际上一点领导的实权都没有,办公室也不在此处,只是偶尔过来监督一下工作而已,他们仨也从不把齐木国春看成是领导。难得在这里见到齐木国春,鸦木涼还挺惊讶的。 “我来拿这个的。”齐木国春指了指手里的威斯曼偏差值记录册,“上面的人好像是要用。” 鸦木涼了然般地点点头:“辛苦了呢,齐木先生。” 听到鸦木涼的话,齐木国春都快哭出来了。他摸了一把辛酸泪,冲她倒起苦水,哭唧唧地说了一堆最近的工作是如何如何忙碌之类的抱怨。鸦木涼毕竟还不是一个社畜,因此也听不太懂,只好偶尔点点头“嗯”个几声,俨然一副优秀听众的模样。 “嗨呀,都怪有人偷走了石板!”齐木国春一拍大腿,哭丧着脸说。 鸦木涼呆毛一抖,眼里亮起了光。 “德累斯顿石板!”她激动地说,“齐木先生难道知道吗,石板失窃的事情!告诉我一点吧,一点点也行,拜托了!” 齐木国春被她吓了一跳。 “你问这件事啊?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太多哦。”说着,他忽然四下张望了起来,还煞有介事地关上了办公室的门,凑到鸦木涼身边,把声音压得极低,“我和你说了,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啊!” 怎么和菱代似的? 鸦木涼收起心里的吐槽,郑重其事地点点头,等待着齐木国春接下来的话。 只听他清了清嗓子,说:“前天石板被偷了,整个仓库的安保人员全部都被杀了!” “全部?”鸦木涼愣了一下,难以置信,“全部的安保人员足足超过了五十人啊!” “是啊,全死了。”齐木国春皱着眉头,心有余悸般继续说,“监控也被损坏了,根本找不到凶手,周围的监控录像里都找不到端倪。而且那个人不只偷走了石板,还破坏了云端储存的这几年的威斯曼偏差值记录。虽然是能修复一点,但还是缺失的数据更多,所以这份记录册就派上用场了。” “啊……是这样啊……” 鸦木涼迷迷糊糊地点着头,有点不怎么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难怪国常路集团要把事情压下去了——这样的大事件一旦暴露在大众面前,一定会遭受难以想象的舆论批判。 毕竟,是超过五十人以上的伤亡啊…… “哎呀,都这个时间了。我得走了。”齐木国春向她挥了挥手,“拜拜咯。记得别说出去!” “唔……唔,好!齐木先生再见。” 她目送着齐木国春离开,心里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清,不安也依旧还是不安。她索性不再想了,甩甩脑袋,拉开抽屉,拿出遗忘了一周的威化饼干。 正准备阖上抽屉,鸦木涼忽然注意到有两张蓝色的纸片被抽屉里的废纸压在下面,只露出了小小的一角。 咦,怎么感觉好像有点熟悉? 她把废纸推到一边,抽出纸片。看到纸上的字,她想起来了——是水族馆的门票,上上上个月菱代送给她的。 没想到随手在抽屉里一放就遗忘了这么久……真是太抱歉了! 幸好后天才失效,明天还有时间把这宝贵的门票用掉。刚好还是两张,可以和爆豪同学一起去看呢。 她兴冲冲地拿出手机,正准备拨通爆豪的电话,才突然反应过来不对。 ……咦,为什么是爆豪? 她吓得差点把手机给丢了。 “哈,爆豪怎么可能乐意和我去呢……呵呵……呵呵呵……不可能不可能!” 还是换一个同游对象吧! 菱代是肯定不行的,鸦木涼都不好意思让她知道自己把她宝贵礼物忘记了整整三个月的事实。 也不能送给爸妈当礼物。她的俄罗斯亲妈可是对水族馆嗤之以鼻,还说出过“潜水比去水族馆好一万倍”之类的狠话。 那问问梨奈吧。 然而问了梨奈,才知道她周日要上补习班,没有空和一起去。 “你和爆豪一起去不就行了?” ↑甚至还从她嘴里得到了这样的答案。 鸦木涼陷入了无比的纠结,拿着票子的手微微颤抖。手机屏幕上亮着爆豪的联系人界面,只要按下那个绿色的小电话标志就能拨通他的电话了。 可鸦木涼不敢。 虽然确实有那么一点想,但是不敢。 她不知道在“嘟”一声之后会听到的是怎样的答复,也不知道是不是会被拒绝。被拒绝可是很丢脸的事情,她一点也不想丢脸,而且对方还是爆豪,就更加…… “不管了,先问再说!”鸦木涼毅然决然地按下通话键,“不能浪费菱代的门票!” 嘟—— 才不是她想要让爆豪去的,而是梨奈提出的建议。 嘟—— 要是被拒绝了,就请轰焦冻去吧。感觉他应该也没去过水族馆。 嘟—— 或者送给轰叔叔和轰阿姨?这主意好像挺不错的。 嘟——拨通了。 鸦木涼屏住了呼吸。 “喂,什么事?” 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熟悉声音,鸦木涼吓得心一颤,不自觉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磕磕巴巴地说:“是……是我。那……那个……想问一下爆豪同学,嗯……你明天有空吗?” “有啊。” “是……是吗?”鸦木涼稍微放松了那么一丝丝,“就……爆豪同学想去水族馆吗?我这里有两张票,所以我想,说不定,我们明天,可以,一起去?”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鸦木涼就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了。 要命……感觉要被拒绝了。现在挂断通话假装无事发生还来得及吗? “行。我知道了。” 没想到沉默许久,得到的居然是爆豪这样的回答。鸦木涼的大脑一下子没转过弯来:“知……知道了?这是什么回答啊。” “就是说我会去。”爆豪凶巴巴地说,“好了,我去跑步了。挂了,拜。” “哦……哦。拜拜。” 鸦木涼放下手机,飘飘忽忽的,总感觉有点不太真实。 爆豪绕着宿舍楼跑了十八圈,气喘吁吁的,也感觉有点不太真实。 唯一真实的事情是,他们明天要一起去水族馆了! No.12 鸦木涼在玄关穿鞋时,狗子咔叽甩着毛茸茸的大尾巴跑了过来,在她身边蹦跶来又蹦跶去,以为是鸦木涼要带它出去散步了,欢快得不行。一会儿咬一咬她的裙子,一会儿又蹭蹭她的手,简直是期待到了极点。 “我可不是带你出门散步去的哦,咔叽。”鸦木涼轻轻地揪了一下狗子的耳朵,飞快地系好鞋带,站起身,“爸爸会带你去散步的,乖。我走咯。” 伴着狗子恋恋不舍的眼神,鸦木涼出门了。走在路上,她还不忘确认一下。 先确认门票是不是确实还能够使用,再确认一下约定好的时间地点和交通方式,最后确认一下她是不是真的把爆豪约了出来。 明明都已经到这个时候了,她总还是觉得有点不自信,无比担心着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情况让这次的出行泡汤。这让她一路上都惴惴不安。 水族馆离家不远,转乘公交再坐地铁,导航给出的估计时间是二十分钟就能抵达。鸦木涼担心路上会堵车,又怕迟到了让爆豪白等她,特地提前了十五分钟分钟出门。 不过她今天的运气似乎不错,一出门就有公交车驶来,刚走过入口闸机就开来了列车。 如此顺丰顺遂,使得这一路上花的时间比导航给出的预估值快了五分钟。 所以鸦木涼比约定的时间早了二十分钟到了,早到水族馆都还没有开门。 远远地看着紧闭的水族馆大门,鸦木涼望而却步。 哎呀……她真的没想来这么早啊。 她也真的不想独自一个人等在门口,那看起来实在太尴尬了。 要不然还是在周围逛一逛,消磨一点时间吧?鸦木涼这么想着,正准备折返,余光忽然瞥到水族馆门口站了一个人。大概是因为他站在柱子旁边,被挡住了大半个身子,所以鸦木涼一开始并没有察觉到他。 定睛一看,那尖锐得像个小刺球一样发型,好像有点熟悉? 鸦木涼蹑手蹑脚地走近,绕到他身后,认认真真打量了几眼。 “啊,是爆豪同学。”她小声惊呼,“你怎么来得这么早?” 爆豪瞟了她一眼,依旧是倚靠着柱子,闷声说:“我醒得太早了,所以来得也早。” 他大概是十分钟之前到的。 “哦,原来是这样。”鸦木涼恍然大悟般地点点头,和他站到了一起。 于是情况就不知不觉地变成了这样——大门口只有鸦木涼和爆豪两个人站着,一起默默等待水族馆开门。 托了早来的福气,他们俩成了水族馆今天的第一批参观者,成功避开了一众游客。走在空荡荡的水族馆里,仿佛这整个水中世界都是属于他们的。 “哇——这地方还挺厉害的嘛!”一进门,鸦木涼就忍不住惊叹起来了,“我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呢。” “你爸妈小时候没带你来吗?”爆豪问她。 在他印象里,水族馆这种地方是家长们最爱带小孩来的场所可,爆豪小时候就被妈妈带着来过好几次。 “嗯,没来过。”鸦木涼盯着玻璃后的几尾色彩鲜艳的海鱼,大概是看得有些出神了,说话的语调都有点分心的感觉,“我妈不喜欢水族馆——哦对,也不喜欢动物园。她觉得去大自然亲眼看看更好。” 所以在别的小孩逛动物园的时候,她被妈妈拖去了西伯利亚看熊;在别的小孩逛水族馆的时候,她被妈妈拽进了大西洋浮潜。 听着她的描述,爆豪感到有点迷惑,忍不住发出的这样的感叹:“你妈妈真的很俄罗斯。” “是啊,她超俄罗斯的。” 俄罗斯俨然已经成了一个独具特色的形容词。 虽说有过潜水的经历,也亲眼见过海底之下的世界,但走在水族馆里,鸦木涼还是很兴奋,如果不是因为有爆豪在身边,她这时候大概已经欢快得到处乱跑了吧。 “哇,爆豪同学快看,是海豚啊!我超喜欢海豚的!啊啊啊,那边还有鲨鱼!” 她站在玻璃前,水与光映照在她的眼中,爆豪好像从没见她这么兴奋过,也不怎么听她说过那么多话。她一向很沉默,或许是害怕一不小心说错什么,所以才总是以沉默应对。 能看到她露出这副模样,爆豪其实挺高兴的。 “爆豪同学,你不喜欢鱼吗?”鸦木涼突然扭过头看着他,疑惑地问,“总感觉你好像不怎么看这些鱼。” 他确实是没怎么看——因为他一直都在注意鸦木涼啊。 但他当然是不可以承认这一点的,只好咕哝着替自己辩解:“我有在看,你没注意到而已。” “哦——原来是这样。”她又扬起了笑,“那爆豪同学喜欢这里的哪一个呢?” “这个嘛……”爆豪低头苦思冥想,但怎么也想不到确切的答案,只好坦白说,“我没有特别喜欢的。” “是吗?”鸦木涼歪过脑袋,眨了眨眼,笑了起来,“我喜欢的倒是有很多。” “比如?” “我刚才说了呀,我喜欢海豚,还有鲸鱼。唔……基本上大只的动物我都很喜欢!” 这一刻的爆豪突然很希望自己是海豚或是鲸鱼或是大只的动物。 水族馆的人渐渐变多了。大概是因为休息日的缘故,过来游玩的小孩子特别多,吵吵闹闹的。 忽然,爆豪听到有人叫了他一声。四下瞄了几眼,才发现是一个初中时期的同学在叫他。 “哎呀,爆豪带女朋友来的吗?”他好事般的笑着,“你怎么都不和我说啊!” 这话听得爆豪莫名烦躁。他用力薅了一把同学的头发,很不爽地说:“是初中同学啊!” 鸦木涼挥了挥手,笑着和他打招呼:“真是很久不见了呢,村田同学。” 村田一脸迷茫地盯着鸦木涼看了一会儿,又扭头看向爆豪,问:“她谁啊?” “鸦木涼啊,笨蛋!”爆豪小声骂着,还不忘继续补充了几句,“初一和我们同班,第二学期转学了的鸦木涼。” 村田苦思冥想,努力挖掘记忆,想了好一会儿才一拍大腿,恍然大悟似的说:“记起来了!是那个乌鸦嘴……啊痛,爆豪你打我干嘛!” “因为你这家伙太读不懂空气。算了,懒得和你说,我们走了。你慢慢逛。” 丢下这句话,爆豪就拉着鸦木涼走了,只留下村田一个人在原地自怨自艾。 走远了一点,爆豪还是觉得村田那小子怪气人的,甚至动起了回去教训他一下的念头,但却听到鸦木涼小声地说:“看来大家都不怎么记得我了嘛。” “没。那小子脑子不好使而已。”爆豪回答得飞快。 鸦木涼笑了笑,不再说什么了。爆豪也不再说,心里却还在想村田刚才的反应。 其实那是大多数初中同学都会有的反应。当说到“鸦木涼”这个名字,大多数人都已经忘记了,因为他们只同班了一个学期而已。在那短暂的几个月中,鸦木涼也并没有给他们留下多么深刻的印象——除了掉落的风扇。因此记不住也很正常。 差那么一点点,爆豪也会把她忘记。如果不是因为入学时恰巧见到了她,或许这个名字就再也不会出现在他的大脑里了。 幸好,现在是肯定不会忘记了。 爆豪看着步伐轻快地走在自己前方的鸦木涼,这么想着。 逛完了巨大的水族馆,鸦木涼的兴奋劲一点都退散。如果不是因为人越来越多,馆内变得有点拥挤了,她肯定还会再进去逛一圈。 鸦木涼拉着爆豪来到出口旁的纪念品商店,继续发散自己那无处可去的兴奋,一会儿捏捏货架上的玩偶,一会儿又看看摆在盒子里的纸胶带,每一样都喜欢极了。 爆豪跟在她身后。他对这些东西不怎么感兴趣,只随意地看了几眼,心里完全在想别的事情。 嗯……他怎么感觉现在的气氛也不错? 或许,可以试着说出口? 爆豪掐了一把虎口,开始做起深呼吸。 “爆豪同学,快看快看!” 他的深呼吸和一切心理准备都被打断了。 鸦木涼拿起一个挂着毛茸茸海豹的钥匙圈,举在爆豪眼前:“这个小海豹好可爱,也很好捏!” “是吗?” 爆豪上手一捏,被小海豹的柔软手感给惊讶到了。 “还有黑色的小海豹。”鸦木涼拿起架子上的另一款钥匙圈给爆豪看,一不小心注意到了小海豹的标签上标注的文字,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把这个小小发现告诉了爆豪:“这两只小海豹居然是cp呢,好可爱。可惜我的预算只够买一只小海豹了……” 她小声咕哝着,有点苦恼。她已经挑了太多东西,没办法再买更多了。想了想,她只好把黑色小海豹重新摆回货架上,走之前还不忘给它顺了顺毛。 捧着一堆纪念品,鸦木涼颇为辛苦地才走到了结账柜台。原本说着不买东西的爆豪也买下了一本笔记本。 “还有别的吗,先生?”收银员问。 “嗯。”爆豪点头,“还有一个。” 付完钱,鸦木涼听到自己的钱包发出了被剥削压榨的惨烈叫声。她也快发出惨烈叫声了,不过看着满满一袋子的纪念品,她好像没有那么难过了。 她的钱没有消失,只是换了一种形式继续陪伴在她身边而已。 她顿时感到一阵心安,虽然还是有那么一点点肉痛。 “这个,送给你。” 爆豪把一个黑乎乎的小毛团丢进了鸦木涼的购物袋里。 “诶?什么东西?” 鸦木涼费劲地在袋子里摸了好久,总算是把它拿出来了——爆豪放进去的黑色小海豹。 “我看你刚才好像挺想要的。”爆豪双手插着兜,歪头说漫不经心似的着,“现在你的白色小海豹就不孤单了。” 鸦木涼一怔,托在掌心的黑色小海豹好像格外的温暖——是不动声色的温暖。 她用力揉了揉鼻尖,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 “谢谢……爆豪,真的很谢谢你!” “小事小事。” 作者有话要说:  咔:连个小海豹都有cp而我没有1551 No.13 一年一度的雄英大事件——体育祭,如期而至。 无论对于谁,体育祭都不是什么陌生的事,就连对此毫不感冒的鸦木涼,也因为比赛日的临近而渐渐地有些期待了起来。 等到体育祭的当天,这份期待已经飙升到了顶峰。 鸦木涼到学校的时候,已经看到有一波观众和记者守在门口了,尽管现在离入场的时间还早得很。 低垂着脑袋,避开人们的目光,鸦木涼快步走过校门,并没有引起任何注意。当然了,也没有人会去特地注意她就是了。 “呼……” 走到人群不会看到的地方,鸦木涼松了口气,倍感轻松。她用力抓了抓自己的一头卷毛,向教学楼走去,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骚动。 按捺不住好奇心,鸦木涼回头看了看。 在校门处,记者们好像是找寻到了心仪的采访对象,一拥而上将那人围了起来,七嘴八舌地问东问西,还有说着恭维话的,远远看去,很有一种沙丁鱼群的既视感。 不过这种壮观的沙丁鱼般场面只维持了一小会儿就崩塌了。人群间开出一条道,摆出恶人脸的爆豪不耐烦地走了出来,凶恶的表情俨然是在说着“不要堵老子的路”。 一个胆大的记者冲上前去,可惜还没靠近爆豪,就被警卫拦下来了,于是他只好隔空大喊:“爆豪同学,你觉得自己在今年的体育祭中能蝉联第一吗?” 旁边的几个人听到记者的话,也帮腔似的大声说着:“加油啊爆豪!我们很看好你的!” 这些话落入爆豪的耳朵里,只让他的表情更加难看了。他大声地吼了回去:“吵死了!” 这幅难看表情持续了好一会儿,直到他看到鸦木涼时才变得缓和了一些。他赶紧加快了步伐,一步跨上三级台阶,飞快地就走到了正等着他的鸦木涼的身边。 “早上好呀,爆豪同学。”鸦木涼向他露出灿烂一笑,“真没想到记者们会对你有那么高的关注度,真不愧是你呢,好厉害。” 本来被记者堵得头昏脑涨的爆豪听到她这话,突然有点飘忽了起来。他不自在地笑了笑,有点不好意思似的,嘟哝着说:“这算什么厉害……那群记者可是烦人得要死。” 鸦木涼笑了笑,她倒是不太理解这样的苦恼。 走着走着,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忽然小跑了几步,绕到爆豪面前,笑着冲他晃了晃挂在包上的小海豹挂件,很兴奋地向他分享:“快看快看,我的小海豹们在一起了呀!” 听着她的话,再看到这两只紧紧相依的小海豹,爆豪忍不住笑了,伸手捏了捏小海豹的肚子,又发现她还挂了一个scepter4的周边挂件。 “在一起挺好的。” “所以真的超——感谢爆豪同学送给了我这只黑色的小海豹。”她拖长了声,很认真地对爆豪说,“不然我的小海豹就只能孤孤单单……哎呀!” 她太高估自己的运动神经了。一边和爆豪说话一边倒着走,让她完全没注意到地上还有滩未干的水渍,精准地踩了上去,瞬间失去了平衡。 幸好爆豪反应得快,立刻就拉住了她的手,总算让她稳住了身子。 “你还是好好走路吧。” 爆豪抱怨似的同她说着,又捏了小海豹一把,权当是这一次帮忙的报酬。鸦木涼笨拙地笑了笑,有些窘迫的红了脸。 走到楼梯处,他们就分开了,各自跟随着自己班级的安排,入场、宣誓、准备比赛。 第一个项目,障碍赛跑。虽然名头和去年的体育祭一样,但想必具体内容肯定比去年更加麻烦。想到可能会出现的各种情况,鸦木涼的叹气声都没办法停下来了。 她确实是很期待体育祭,但期待的并不是竞赛,而是那股激动人心的气氛而已。她心里没有任何争夺第一的信念,也从不觉得自己能得第一。 要是能直接当个观众就好了。 慢悠悠地走向起点时,鸦木涼心里这么想着。 “喂。”爆豪走到她身边,拍了一下她的后背,“比赛马上要开始了。” 不知道为什么,鸦木涼忽然想到了早上自己快要摔倒时,爆豪抓住她手的那一刻,所感受到的触感。 他的掌心其实是有那么一点粗糙的,应该是辛苦训练留下的痕迹吧。 英雄科的同学们都很不容易呢。 “又开始发呆了?”爆豪用很嚣张的语气嘲笑起了她。 “才没有!” 虽然确实是发呆了,但她还是否定得理直气壮。爆豪没说什么,只是看着她,一点一点敛起笑,变得比任何时候都要更加一本正经了。鸦木涼被他看得紧张,心里暗自想着是不是应该换条赛道才好,却忽然听到爆豪说:“怎么,都不对我说一句加油吗?” 唔—— 她还真是没和爆豪说过任何鼓励的话呢。 事实上她今天对谁都没说过一句鼓励。 鸦木涼忍不住偷偷地打量起了爆豪,心里暗搓搓地想着爆豪原来是这么在意这种事情的人。 但既然爆豪都这么说了,她再不送上鼓励,好像显得有点不太好。可偏偏在这时候,她却突然词穷了,就算是摩挲着下巴苦思冥想许久,也还是想不到什么。 没办法了,她只好硬着头皮,送上公式化的鼓励:“那……爆豪同学加油!” 听起来很敷衍,但本质真的很真诚! 然而鸦木涼并不觉得爆豪听出了自己的真诚。他斜眼睨着自己,甚至还不自觉地蹙起了眉。 “就这点?”他的语气有点失望似的。 “是这样没错……很抱歉,因为我现在好像只能想到这句话。”鸦木涼尴尬地苦笑了一下,“不过,以爆豪同学的实力,就算是没有我的鼓励,也一定能把冠军收入囊中吧——因为,爆豪同学一直都很强啊!” 爆豪依旧是斜眼眤着她,却沉默了一会儿,什么都不说。直到快要走到起点线了,才听到他淡淡地应了句:“嗯,我听到了。” 这算是什么回答啊?鸦木涼忍不住暗自在心里嘀咕了起来。 A班和C班被安排在不同的赛道,稍许隔了一点距离。在即将分开时,爆豪忽然拽住了她的袖子。 “谢了。” 丢下这短短的一句话,爆豪走向了自己的赛道,头也不回。 看着他那无比挺拔的身影,鸦木涼很困惑。 等等……她刚才有做出什么值得被感谢的事情吗? No.14 鸦木涼的体育祭成功以一轮游的理想战绩结束。换上一件柔软舒服的针织衫,她安安心心地坐上了观众席的宝座,成功实现了自己想当一个观众的伟大愿望。 可坐在她身旁的梨奈却不如她这么惬意,怨声载道地不停念叨着“为什么第一轮就会被刷下来”这类的话。 “我好想进第二轮啊!”她皱着脸,小声抱怨着,“上一次我也是在第一轮就被刷下来的,没想到这次还是。在同一个地方摔倒,真是太丢人了。” “原来你对体育祭这么上心啊?我都不知道。”鸦木涼揉揉她的脑袋,笨拙地鼓励说,“下次肯定能行的啦,说不定还能冲进一对一的环节哦。” 梨奈依旧是瘪着嘴,一脸沮丧,不过听到了她这话,倒是稍许缓和一些了,闷声咕哝说:“一对一环节,我估计没能力进去。我知道我很菜嘛。” 她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不过,要是鸦木你过了第一轮的话,我觉得你能得冠军的几率很大吧!” 听着梨奈这异想天开的话,鸦木涼忍不住皱起了脸,无比纠结地看着她。 “说真的,你没生病吧?”说着,她煞有介事般地把手贴到了梨奈的额头上,“不是因为烧糊涂了所以才开始胡言乱语?” “我可认真了!”梨奈挺直腰杆,鼓着脸,很不服气似的说,“你的个性不是乌鸦嘴嘛……” “不是乌鸦嘴!我的个性明明叫『言灵』!” 鸦木涼飞快纠正,但梨奈却满不在意地摆了摆手,继续说了下去:“我想说的是,你完全可以靠这份个性去阻挡对手。譬如像是说一句‘天上会掉下来一辆车把你砸扁’,然后就真的实现了,这样的?” 鸦木涼的表情更纠结了。她现在只想摸摸自己的额头看看是不是自己发了烧,所以才会误听到这种诡异的胡言乱语。 “认真讲,那样是蓄意谋杀吧?我会蹲大牢的吧?” “嗯嗯,确实是有这个可能。”梨奈摸着下巴,煞有介事般地说,“说不定还能上新闻哦。标题我都想好了,就叫《雄英高校杀人事件》。” “哇好吓人好吓人。” 鸦木涼轻轻揪了下梨奈的辫子,梨奈报复似的故意冲她做了个鬼脸。两人笑作一团。 嬉笑打闹着,第二轮比赛也结束了。鸦木涼停下了玩闹,向赛场看去,但张望了好久都还是没找寻到那个身影。 大概是已经去休息了吧。她想。 中场休息的期间,水泥司老师利用个性在场地上构建出了方形的赛台,大概接下来就是一对一的对决了。 第一轮,首个出场的就是爆豪。他慢悠悠地走到场边,正在拉抻着手臂肌肉,镜头很偏爱地在他的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看着大屏幕上的爆豪,鸦木涼不知怎么的忽然紧张起来了,就连指尖都在兴奋地颤栗着,分明此刻站在赛场上的人并不是她,但她好像也能感受到站在赛场上的那种紧张和兴奋。 坐在一旁的梨奈偷偷盯着鸦木涼,看她眼里漾着从未有过的期待,看她不自觉地露出笑意。梨奈好像还没怎么在鸦木涼的身上看到过这些小动作,觉得奇怪之余,似乎还嗅到了一丝秘密般的气息。 一轮战,爆豪轻松获胜。但接下来还有不只一场比赛,鸦木涼高悬的小心脏也一直都没有放下来过,直到决赛还是依旧在不安地狂跳。 她现在感觉自己的心脏已经不是在胸腔里了,而是蹦到喉咙口,此刻正砰砰砰狂跳。看着爆炸与冰火齐飞,总让她不由得担心比赛的两方会不会受伤。想到这事,她紧张得甚至觉得有点恶心。 手机的突然震动抽走了她的注意力。她轻轻用手捶着,将目光从赛场上移开了。 解锁屏幕,原来是菱代发来了短信。 From菱代菱代owo:「这周六也不用上班哦_(xз」∠)_我们一起出去玩吧(/≥▽≤)/」 又不用上班吗?这已经两个星期了啊…… 鸦木涼心里难免浮起了几分诧异,可她却说不上究竟是什么地方奇怪。 能悠悠闲闲地度过一个闲散的周日,这确实是很好,但是…… 鸦木涼甩甩脑袋,不再让自己想这件事了。她担心自己想得太入神,会一不小心把心里的诡异猜测说出口,再一不小心获得个性的加持,那所有的诡异猜测就都会变成诡异现实了。 闭上嘴,别乱说——鸦木涼把这六字真言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这才拿起手机,回复菱代的消息。 To菱代菱代owo:「好呀。不过为什么这周也不用上班呢?对了,我还想问一问,石板失窃的事情有后续了吗?」 根本无法借助网络挖掘到任何与石板失窃相关的新闻,鸦木涼只好寄希望于唯一有可能会知道这件事情的菱代了,毕竟身边就只有国常路菱代和国常路集团有点关系了。 正打着字时,观众席忽然爆发出了一阵欢呼。鸦木涼飞快地打完剩下的几个字,盲按发送,急忙抬头向赛场看去,可是场地却被一片黑烟笼罩住了,什么都看不见,可能是爆豪引发的爆炸所导致的。那被众人欢呼的最精彩的一刻被她完美错过,让她忍不住惋惜得连连叹气。 早知道就不看手机了!她无比懊恼地想着。 因为她错过的不仅是精彩一刻,现在就连战况如何都不清楚了。不过偷偷听了几句周围人的讨论,现在好像是爆豪占据上风,或许他能赢下决赛也不一定。这让鸦木涼稍许安心了一点 手机震了震,菱代的回复来得很快。鸦木涼的视线依旧胶着在赛场上,凭着一腔直觉戳开了短信界面,飞快得瞄了几眼屏幕。 From菱代菱代owo:「你问的事情我一个都回答不上QAQ」 又是一阵欢呼。鸦木涼赶紧抬头,只见大屏幕上映出了爆豪的特写。胜负已定,爆豪蝉联冠军。 鸦木涼随着大流一起鼓掌,心里却有那么一丝丝懵——她不就是瞄了几眼手机吗,怎么就错过了决胜一刻? 没能看到爆豪胜利的那一幕,真是太可惜了! 鸦木涼懊恼不已,心情在激动和后悔之间反复横跳,导致表情看起来无比纠结,几乎像是快要哭出来了似的,虽说她并没有任何想哭的念头。 校歌奏响,乐声回荡在整个露天体育馆。鸦木涼小声哼着校歌的旋律,目不转睛地盯着领奖台。 这一届的颁奖人依旧是由欧尔麦特担当。他出场时,就连鸦木涼都忍不住欢呼出声了。 由欧尔麦特亲手将奖牌挂上爆豪的脖颈。不过今年的爆豪可不再是去年那般摆出一副狰狞可怕的不甘面孔了,他无比骄傲的接受了冠军奖牌,扬起放肆张扬的笑。 那是只属于爆豪的,意气风发的姿态。 鸦木涼高悬的心直到此刻才稳稳地落下,回到了本该在的地方。虽然已经不再鼓掌也不再欢呼,她的目光却依旧追随着爆豪的背影,看着他向校长和其他老师致谢,看着他向观众致谢。 纠正,爆豪应该是在用目光致谢,她想。 而后,看着他转过身,他的目光看向了自己。 回归原位的小小心脏,此刻又悬起了。 鸦木涼不确定爆豪在看着的人是不是她,有可能他大概只是恰好地朝这个方向看过来了而已。体育馆里有那么多观众,她又是那么不起眼,当然不是不会被注意到的。 但爆豪的视线停留了很久,久到让鸦木涼都开始动摇了。 他真的是在看着我呢——鸦木涼忍不住这么去想了。 不过也就只是想想而已啦,爆豪怎么会特地去看她呢?她可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你坐的位置好显眼,我站上领奖台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你了。” 体育祭结束后,在楼梯口碰到爆豪时,他脱口而出对鸦木涼这么说。 鸦木涼有点懵,但也只是懵了一小下,点点头“嗯”了一声,就把这件事情给翻过去了,让爆豪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完全无视了,顿时有点不爽。 要知道,想从观众席上那么多颗小脑袋里找出鸦木涼的小脑袋,是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 虽然爆豪早就已经知道了c班坐在哪块区域。 虽然鸦木涼坐在二层看台第一排的位置确实是很显眼。 虽然有那么多的有利前提,但他也确实费了点劲,好不容易才能找到她的! 越想越愤懑不平,他恨不得直接扭头走掉了。 “啊,差点忘记说了。恭喜你夺得冠军,爆豪!”鸦木涼笑着对她说,“吃块巧克力吧,能稍微恢复一点体力。” 她摊开了手,掌心中躺着一块糖。 算了,不走了。 “谢谢。” 爆豪撕开巧克力,丢进嘴里,甜腻的味道冲上大脑,好像也渗透到了心里。他慢慢地折起糖纸,让这股甜腻继续将心间填满。 “对了,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他抬起头,一本正经地说,“开始职场体验之前还有几天假,你可别懈怠了学习。” 鸦木涼浑身一颤。爆豪突然说起这件事,让她产生了一种很不妙的预感。 为了避免这不妙的预感成真,她笑嘻嘻地打起了马虎眼,准备溜走,可惜还没能付诸实践就被爆豪给揪了回来。 “你记得的吧,退学警告。”爆豪又翻起了这桩旧账,其中还带了一点报复的意味,“明天来图书馆学习。” 鸦木涼颓了。她放弃了思考。 “行。我学……我学还不行吗!” 作者有话要说:  巧克力过敏的女主会有巧克力是因为她特地给咔买的 咔能蝉联冠军是因为我给他套了一百层主角光环(骄傲) No.15 坐在整个图书馆阳光最好的窗边位置,微风吹动了长发,鸦木涼放下笔,开始自我反省。 她为什么非要在这么一个美好的不用上课的日子特地跑过来学习呢?在家当条咸鱼不好吗? 原因就出在她对面的爆豪胜己同学身上。 “嗯?你怎么停下来了?”爆豪抬头看她,语气中竟然有几分关切的意味,“累了?想休息了?” 鸦木涼摇摇头,垂下脑袋,继续盯着还没做完的题目,心里却还是有那么几分不平。她按了好几下圆珠笔,盯着爆豪,看了一会儿,才小声问他:“爆豪,你不累吗?” 爆豪一脸迷惑,完全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问出了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他皱着眉头,苦苦思索了一会儿,迟疑着摇头:“我不累啊。坐着看书有什么累的?” 他又不像鸦木涼那样有作业要做,也没什么需要复习的——毕竟是英雄科的优等生嘛。 啊,鸦木涼好酸。她甚至看到了爆豪身上散发出的优等生光辉。 这……这就是优等生的力量吗?可恶啊! “我不是说这个。”她摆了摆手,扫走飘在眼前的小小羡慕,无比认真地看着爆豪,对他说,“离体育祭结束才只过去了一天而已,你在比赛上消耗了那么多体力,肯定不是这么快就可以恢复好的,对吧?我就是担心这事。” “哦……啊?” 公式般的应声突然转成了惊讶的反问。听到鸦木涼的话,面无表情的爆豪忽然整个人抖了一下。 等一下,他这是被关心了吗? 这念头不自觉地窜了出来,让爆豪很不争气地红了脸。 然而鸦木涼这话,并不只是在关心爆豪而已。 “所以呀,如果你觉得累的话,可以回家休息哦!”鸦木涼话锋一转,怂恿似的说着,眉飞色舞的模样看起来像是要比体育祭当事人爆豪还兴奋,“比赛才刚刚结束,你是该好好休息一下的嘛。难得有几天的休假,这段时间就别太关注学习方面的事情了吧。怎么样!” 爆豪的表情瞬间变成了一个标准的冷漠脸.jpg——看来是他想太多。 “我怎么感觉是你自己不想在假期里谈学习吧?”他毫不犹豫地戳穿了鸦木涼的心思。 “呃……” 哎呀,被说中了! 鸦木涼无比窘迫,尴尬地笑了两声,赶紧解释说:“如果没休息好的话,万一……啊不是不是我什么都没说。总之,我也是很担心爆豪你的!” 天地可鉴,这可是实话。 爆豪眯起眼打量着她,半信半疑的模样,顺便再悄悄地把心里的那点欣喜给藏了起来。 “我不会有事的。”他闷声说着,语调冷淡,“没必要在我身上放太多的关心。” “哦……好的好的。” 鸦木涼一股脑地点头,已经把他的这句话牢牢记在了心里。 看她神情认真,爆豪突然就后悔说出这种话了——为什么要去装酷?为!什!么! 可惜好像没有挽回的机会了。鸦木涼已经一头扎进题海,爆豪也找不到任何可以再提起这个话题的契机了。 行……行吧…… 爆豪认命了,不再去纠结这个问题。他用手托着下巴,一会儿看看书,一会儿又偷偷打量鸦木涼几眼。书本总是停在那一页,没有几个字被他记在脑子里。 “接下来好像就是职场体验了,对吧?” 鸦木涼说着,抬起了头,刚好撞上爆豪的目光,吓得她心猛然一颤,慌忙又把脑袋压了下去。 “所……所以就突然想到,你夺得了两届体育祭的冠军,这一次大概收到了很多英雄事务所的发来的邀请吧?” “是挺多的。” 都快把他家的信箱都挤爆了。他没有一一拆开看过,因为数量实在是太多了。不过其中好像有一封是来自于scepter4的。 想了想,爆豪觉得他有必要把这事和鸦木涼分享一下。 “真的?!”她叫出了声,手里的笔差点都快掉下去了。 她这会儿什么题目都看不进了,满脑子想的都是“爆豪得到了scepter4的实习邀请”。如果不是因为还知道自己正身处于图书馆这么个公共场所,她这会儿大概都已经开始激动地打滚了。 幸好理智把她按回到了椅子上。 “我好羡慕!” 她激动得脸都红了,急忙深呼吸了几口气,才勉强不让热血冲上大脑。 “要是我也能去就好了……”她忍不住小声咕哝了这么一句。 她以为这句自言自语的音量足够低了,但却还是落进了爆豪的耳里。 “那就去咯。”他用着理所应当的语气说,“我记得scepter4应该是接受雄英的学生过去进行职场体验的。我想你大概也还没有决定好去哪里吧?” “诶?嘛……说起来,确实是这样没错……”她拖长了声,很犹豫的模样。 虽说她没有当英雄的念头,但这一年职场体验还是必须要进行的。由于她在体育祭上表现得平平无奇,完全就是个路人A而已,所以根本没有什么事务所会向她发出邀请,因此她知道,今年她的职场体验和去年一样,还是要自己去寻找事务所。 她早早地就为此做好了最次的准备——那就是直接去国常路集团进行职场体验,由一周工作一天暂时性进化为一周工作五天。 她已经想得这般明确了,但唯独scepter4不曾出现在她的计划中,因为她从没有想过,也从不觉得scepter4会成为她的职场体验场所。 并不是出于什么特别的理由,就只是单纯地觉得现在的自己还没有能够进入scepter4的能力罢了。 “哈?这是什么蠢理由。” 爆豪的话语很无情地砸了过来,如同嘲笑一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鸦木涼就只好笨拙一笑,想说些什么略过这个话题,却忽然意识到爆豪似乎不是在嘲笑自己。 或许是恼怒、或许是不满,但唯独不是嘲笑。 “都不去试一下,就这么急匆匆地下定论觉得会失败了?”爆豪眉头紧蹙,说出的话字字戳在了鸦木涼的心上,“你觉得这样就好了吗?!” “哎呀……这……你想想,要是被拒绝的话,很打击信心的嘛……”她僵硬地笑着,连连摆手,努力结束了这个话题,“就不说这件事了吧,好不好?” 爆豪冷哼了一声,很生气地瞪着鸦木涼,“啪”一声合上书,掏出手机,嘴角不满的弧度好久都没有消失,气氛也变得僵硬了不少。 鸦木涼偷瞄着爆豪,无比后悔自己提起了职场体验这种无聊的话题——早知道就不说了。 她这破嘴! 总感觉他生气了。鸦木涼好像还从没有这么近距离地感受过他的欧气呢。该怎么挽回才好?要请爆豪吃点东西吗?或者是也给他送一只小海豹? 唉……对象是爆豪的话,总感觉哪种讨好的方式都变成了地狱级别的难度呢。 “你生日是几号?” 很突然的,爆豪问。 “五月十九日。”鸦木涼下意识地给出回答,说完了才意识到好像有哪里不对劲,“诶?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爆豪没有理会她的疑惑,依旧是盯着手机,不知道在做些什么,让鸦木涼很是不安。她索性站了起来,想亲眼看看爆豪究竟在用手机搞什么鬼,可还没有看清屏幕上的内容,他就已经先一步把手机给挪到了边上。 只要鸦木涼凑近一点,爆豪就把手机往远处移一点。为了不让她看到,最后甚至也站起来了,把手机高举过头顶,让鸦木涼踮脚也够不到。 这场苦战持续了整整五分钟,最后以爆豪主动把手机丢给鸦木涼告终。 “呶,弄好了。你自己看一下吧。”他偷偷笑着。 “咦……等一下呀!”鸦木涼被吓了一跳,赶紧摊开手抓住手机,“别突然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丢过来啊!” 幸好她及时反应过来,没让手机掉下去——否则就会变成另一个故事了。 “我就是知道你能接住所以才丢给你的。”爆豪满不在意,只催促着说,“你快点看。” “哦……” 她闷闷地应着,戳亮屏幕。一行红色大字率先跃入眼中—— ——您已成功投递实习申请,我们将在一至三个工作日内与您取得联系! “诶?东京法务局户籍科第四分室……不就是scepter4吗!” 鸦木涼傻了。手一抖,差一点就真的把手机给丢了,想到这是爆豪的手机才勉强控制住了自己。 “这这这……”她颤颤巍巍地问,“这是什么东西啊?” “以你的名义向scepter4发出的实习申请。”爆豪一本正经地解释,“因为你没有做这件事的胆量,所以由我代劳。” “哈?” 她的听力出问题了吗? 爆豪收回手机,一脸的大义凛然:“不必谢我。真的。” “……您才是,不必谦虚。” 鸦木涼坐立不安,还是很难相信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是高兴还是如何。但这一次她是真的想要原地打滚了。 突如其来的一通电话阻止了她的这个念头。 她倏地站了起来,深呼吸几口气。现在只有站姿才能让她冷静一点了。 “喂,您好,我是鸦木涼。嗯……嗯嗯……是的没错……好……嗯……我明白了……谢谢,再见。” 她挂断了电话,神游天外了一会儿,才犹豫着看向爆豪,困惑地皱起了眉。 “scepter4的人事部让我,今天下午就去面试?” 作者有话要说:  主线载入中90% No.16 “scepter4的人事部让我,今天下午就去面试?” 鸦木涼很不确信地说着,满腹怀疑,总感觉是不是自己有哪个地方听错了。 她把刚才在电话中听到的内容重新回想了几遍,确定她确实没有漏听错听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这才肯定般地点了点头,说:“没错,就是让我今天下午去面试,时间是三点整。” “真是令人的高效率啊。”爆豪侧过身子,瞄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钟,“十一点了,现在出发刚刚好。我们走吧。” 说着,爆豪开始收拾起自己的东西,还顺便帮一脸懵逼的鸦木涼也收拾了一下。 “等一下……等等等等!”鸦木涼终于摆脱懵逼状态,飞快地反应过来,慌忙按住了爆豪收拾东西的手,小心翼翼地提出质疑,“我们真的要去吗?” “为什么不去?”爆豪用一种很理所应当的语气说,目光落在了她的手上,“我说,你的手怎么这么冷?” “诶!” 哎呀,她的手还压在爆豪的手上呢。 鸦木涼一时间有点窘迫,好像还不争气地红了脸,急忙把手收回,揣进上衣口袋里。 “因……因为天气有点冷嘛……”她小声解释说,一副扭捏的模样,“爆豪,我们真的要去吗?” “去。我刚才回答过你这个问题了。” 爆豪站了起来,背上包,把书放回到了架子上。走回来的时候见到鸦木涼还坐在原处神游天外,不免有点恼怒,直接抓起她的手腕,催促着说:“快点,我们该走了。” 根本没有提出异议的余地,鸦木涼就这么被爆豪拖出了图书馆,拖上了公交车,拖到了scepter4门口。 向内望去,还能看到零散几个身着蓝色制服的scepter4成员走进大楼。 鸦木涼对于这里并不陌生。她之前来过几次,但只敢假装只是个无意间经过此处的路人而已,远远地看上几眼,甚至不敢停留太长时间,生怕会被警卫当作不法分子。 这好像还是她第一次在scepter4的门口站这么久。 简直就像做梦一样…… “我们好像到得稍微早了一点。”爆豪对她说,“不过现在进去应该也可以。你想好面试的时候该说点什么了吗?” “这……这个嘛……” 鸦木涼支支吾吾,一脸纠结,咕哝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一句什么完整的话出来。她心一横,把爆豪拽到了旁边。 “要不然我们回去吧!”她飞快地劝说着,“我觉得我们现在走还来得及。” 爆豪奇怪地看着她:“为什么要走,你不是说毕业以后想去scepter4工作的吗?现在能有实习面试的机会了,你却表现得这么抵抗?” 鸦木涼被这句话堵得哑口无言,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应当怎么回答才好了,只怔怔地看着爆豪。 是啊,为什么她下意识地想要逃避呢? 她被迫开始思索这个问题,因为她自己也不确定答案是什么。 “因为……因为……”鸦木涼想了很久,才终于开口说,“因为,我怕被拒绝。我觉得现在的自己远远没有能力成为scepter4中的一员——现在的我还是太差劲了。我知道这一点,我知道得很清楚。所以……” 她忽然停下了,似乎在犹豫着是否应当继续说下去。 一片枯叶被风吹落,掉在了鸦木涼的头上,爆豪眼疾手快地帮她拿下这片叶子,丢到了边上,仍然是在看着她,目光柔和。 “所以?” “所以……”她不停地揉着衣袖,脸涨得微微泛红,几乎是鼓足了所有的勇气,“所以,就算是现在去面试了,我也肯定不会被选……唔……” 她急忙捂住嘴,不让接下来的几个字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 她的这幅模样让爆豪忍不住想笑。他用力揉了揉鸦木涼的脑袋,对她又气又恼。 “‘我是肯定不会被选中的’,你刚才是想说这句话的吧?”爆豪把她没有说完的话补全了,“而你害怕这话会成真,所以才没有说下去吧?” 心事全被说中,鸦木涼更窘迫了,脑袋也越垂越低,呼吸声回荡在耳边。 “把头压这么低干什么?我看你的脑袋都快要掉下来了吧。”爆豪戳了戳她的额头,无情地嘲讽着,但嘴角满满的都是笑,“把头抬起来,快点。” “哦……” 鸦木涼闷闷地应着,照他说的做了。 抬起头,对上的就是爆豪那双赤红的眼,以及略有点不快的表情。她被吓得差点又把头垂下去了。 “既然你害怕刚才说的那句话会因为个性的原因而成真,就意味着,你心里确实是有那么一点希望自己能够面试通过的,对吗?” “诶?”鸦木涼眼里闪过一丝诧异,爆豪的话回旋在她的脑中,时而清晰,时而又模糊了。她愣了一会儿,才迷迷糊糊地点头:“唔……大概真的是这样吧……” 尽管那只是微不足道的小小期待而已,是她自己也意识不到的小小期待。 听到她的回答,爆豪松了口气,没由来地放心了。 “既然这样的话……” 爆豪的话说到一半,忽然被打断了。一个瘦小的老人迈着蹒跚步伐走到了他们身边。 “不好意思呀,小姑娘。能请你帮奶奶一个忙吗?”她直接略过爆豪,一边说着,一边朝鸦木涼凑近了一些,向她伸出手,露出和蔼的笑,“我想去坐公交车,但是钱包不见了。可以给奶奶一点钱吗?奶奶会还给你的。” “哦……我知道了。” 鸦木涼听着这话,总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的感觉,却又感觉不出有哪里不对劲。老人佝偻的手又靠近了一些,鸦木涼只好放下疑惑,从钱包里找出了几枚硬币,放进她的手中。 “这点不够啊,小姑娘。”老人晃动手里的硬币,发出了一阵清脆的响声,依旧是那和蔼的笑,“我要去坐出租车去横滨,这点钱不够的。可以再给一点吗?奶奶会还给你的。” “啊?”听着这话,鸦木涼迟疑了,“坐出租车……那会很贵啊,坐电车也可以去的呀。” “我腿不好,所以只能坐出租车。帮帮奶奶吧。” “话是这么说,不过……” 她的余光好像捕捉到爆豪翻了个白眼。不等她说完,爆豪就走了过来,挤到两人中间,一把从老人手里拿回所有硬币。 “你的话漏洞百出啊,老太婆。”他冷哼了一声,满脸不屑,“都一把年纪了,就别再没皮没脸地去骗未成年人的钱了吧。” 老人被他这幅恶人脸吓了一跳,悻悻然收回手,但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丢脸,反倒是骂骂咧咧地走了。 这会儿鸦木涼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她是个骗子?” 爆豪很嫌弃地瞟了她一眼,把钱放回到她手里,点了点头。鸦木涼顿感一阵心寒——她的善心终究是错付了! “没想到你居然还能和那个老太婆有模有样地说了几句,还真是心大。”爆豪揶揄着,末了还不忘叮嘱她,“下次可别再这么傻兮兮的了。” “哦……”鸦木涼无比沮丧,脑袋又耷拉下去了,叹息声也没停下来过,“我真以为她遇到了困难。” “你啊,对谁都充满了相信,甚至对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却唯独不相信自己。” 爆豪用力弹了一下她的额头,疼得她差点都快哭出来了。爆豪的话听的她很不服气,她很想辩解几句,然而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因为她没有办法反对爆豪——因为他根本就没有说错。她确实不敢对自己怀揣自信。 像她这样平庸的人,像她这样光凭言语就会招来祸患的人,谈何相信呢…… “不过,我相信你。” 他的语气很平淡,平淡得就像是在说一件完全无关紧要的事,一件完全无关彼此的事。 “就像你坚信我能够拿□□育祭的冠军一样,我也坚信你可以得到通过这场面试。去吧——如果是你的话,一定能行。” 似乎有一股暖流包裹住了鸦木涼冰冷的指尖,而后又淌进了心里,将空洞完全弥补。看着爆豪嘴角的浅浅笑意,还有那双眸中的信任,鸦木涼不知怎么的,像是被突然击中了一般,整个人都晕晕乎乎了。爆豪的话回荡在她的耳边她的心中,怎么也停不下来。 “谢谢……”她用力眨了一下眼睛,氤氲在眸中的雾气消散了,依旧是那明亮的双眸,“这一次,也真的很谢谢你!” ……这一次? 爆豪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用这个词。但看到她重新恢复元气,总算是放心了。 深呼吸一口气,鸦木涼理了一下衣服,扎起散乱的长发,整个人看起来都变得精神了不少。 她看着爆豪,郑重其事地一点头,扬起从未有过的自信的笑。 “那么,我去了!” “嗯,加油。我在这边等你。” 爆豪轻轻推着她的的后背,注视着她走向大门,期待她再度走出来时,脸上会带着最灿烂的笑。 忽然,他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一团黑雾凭空出现在了她的头上,浓重而浑浊,无法看透内部,如同某种悲剧的面纱般,绝不可能会是某种好象征。 “嘶……等等,涼!” 他向鸦木涼奔去。 听到爆豪的声音,鸦木涼停下了脚步,有些诧异。当看到爆豪时,鸦木涼不禁变了脸色,眼神惊恐。 “爆豪,你头上!” 同样的一团黑雾,也出现在了爆豪的头上。摇摇欲坠般,似乎即将就要落下。 但终究是没有坠落。 空气似乎陷入了沉寂,黑雾毫无征兆地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柄高悬于头顶的巨剑,泛着黯淡的金属色,如同扭曲般的姿态。它带来沉重的气压,将爆豪和鸦木涼压迫得无法呼吸。 路人纷纷侧目。国常路集团的探测仪检测到了十年以来最高的威斯曼偏差值数据。 谁都不会想到,时隔十年之后,王权之力会再一次降临在这个国度。 作者有话要说:  主线载入完成 No.17 王权之力的再临激起了巨大的风浪。由于事发之突然,无论是国常路集团还是政府都没有办法压下不断膨胀的舆论。所有人都在讨论这一奇异的现象,媒体大肆报道着相关新闻,德累斯顿石板残骸失窃的事情也终于被曝光在了大众的面前。 短短几个小时内,铺天盖地的都是与王权者有关的消息。人们猜测着王权时代是否会再度将近,好事者们肆意散播着各种谣言,一时间引得人心惶惶。 甚至连东京电视台都不播动画片了,可见事态之危急。 鸦木涼翻看着社交软件上关于“王权”相关的实时内容。每刷新一次,就会出现几十条新内容。她把每一条都看了过去,将人们的恐惧、不解和好奇通通都记在了心中。 她又刷新了实时搜索——她都不知道已经是第几次重复这样的动作了。看着他人的忧虑和不安,似乎自己就没有那么不安了。 “呼——” 她长出一口气,压在心口的重压却并没能因此减轻多少。从达摩克利斯之剑降临的那一刻,她的头就很疼,仿佛所有的大脑神经都已紧绷到了临界值,甚至连血管也被牵扯住了。 实在是非常痛苦的感受。 鸦木涼揉了揉太阳穴,可惜头痛却并没有因此而缓解多少,她索性放下了手机,盯着天花板。恍恍惚惚的,她好像在天花板上看到了一条裂缝? 哈,这怎么可能呢。鸦木涼飞快地否定了这个想法。 这里可是scepter4的办公楼啊,好歹也是政府下属的机构,怎么可能会出现天花板有裂缝这种事情呢? 在王权剑出现后,爆豪和鸦木涼第一时间被前任青之王宗像礼司安置在了这里——办公楼角落里的小小会议室。 门里门外都有一群蓝制服守着,大概是为了应对某些特殊情况。 现在他们已经在这里待了整整三个小时,期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宗像礼司也没有再来过,甚至连爆豪都沉默了,三小时内说出口的话加起来都没超过三句,简直是出奇得沉稳。 鸦木涼不知道为什么爆豪能够这么冷静。她是一点也冷静不下来,只要想到头顶还有一把剑,她的心脏就会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几乎震动了浑身所有的血脉。 她从来都不是个擅长逻辑分析的人,但现在她稍许好像能想明白一些事情。 王权之力来源于德累斯顿石板,十年前王权之力的消失也是因为石板的破损。而今达摩克利斯之剑再临,国常路集团所看管的石板残骸被盗,这两者之间绝对直接的联系。 此刻达摩克里斯之剑已经消失了,但她始终还记得那缠绕在剑柄上的赤色光辉,这无异说明了她被选中为赤之王的事实。 说到赤之王,她倒也并不觉得多么陌生。她知道前前代的赤之王名叫周防尊,曾发生过坠剑的意外,当年和宗像礼司之间的关系似乎也很是紧张。在周防尊之前的那一任王,迦具都玄示,他的剑是确确实实地坠落了,落下的巨剑将国界线的边缘砸出一个弧形的缺口,造成了难以计数的伤亡。 连续两任赤之王都出现了坠剑,那么会不会…… 啊……头更疼了。她不该去想这件事的。 鸦木涼趴在桌上,枕着自己的手臂,努力放空大脑。 “你渴不渴?” 在第四个小时来临之际,爆豪说出了他的第四句话。 “啊?”她起初还没反应过来,脑袋昏昏沉沉的,让她很难集中注意力,她皱着眉思索了一会儿,才模棱两可地说,“嗯……还好吧,也不是很渴。” “哦——” 他没再说什么了。 鸦木涼把整张脸都埋进了臂弯里,一动不动,唯有肩膀伴随着呼吸在微微起伏。她看起来就像是已经睡着了,但其实她的思想还在无比活跃地运转着。 “唉……”她发出了一声叹息,抬起身子,向后一仰,靠在了椅背上,自言自语般地小声念叨着,“为什么我们被王权之力选中了啊……” 这句话她已经在心里憋了很久了,她也早就想要问出口了。 为什么偏偏是他们呢? 王权之力的再临,这本身就是一件很稀奇的事情了,而更稀奇的是这样的事情居然毫无征兆地落在了他们的头上。 如果有这样的运气烦请放在买彩票上可以吗? 鸦木涼说不清自己对这件事的感触,她不知道现在回荡在心里的难以名状的感情究竟是恐惧还是兴奋——她只知道自己很迷茫。 她忍不住频频打量爆豪。现在她的身边就只有爆豪是和她拥有相同经历的人了,要说起来他们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还是同时出现的。她心里不自觉地把爆豪看作了某种比对标杆一般,总会想着将自己现在的行为和爆豪现在的行为进行比对。 不过她总感觉爆豪有些安静得过分了——他平时是这么冷静的吗? “干嘛总看着我?”注意到鸦木涼的视线,爆豪很不自在地撇了撇嘴,也瞄了她几眼,“你脸色不太好啊,没什么事吧?” 鸦木涼摇头,神经又抽痛起来了。 “总感觉你还挺从容的……”鸦木涼小声嘟哝着说,“你不觉得害怕或是惊恐什么的吗?” “没什么好怕的。”爆豪淡淡地说,“无论是政府还是scepter4,都肯定会给出一个答案。暂且先等着吧。” 爆豪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镇静。 达摩克利斯之剑出现之时,他确实是有那么一丝慌张的,因为那对于他来说是未知。不过只慌张了一瞬,就很快地平静下来了。 青之王权者是“秩序”与“节制”的象征,或许正是因此自己才格外地冷静吧。他想。 鸦木涼也想到了这一点,她甚至还能在爆豪的身上隐约看到一些宗像礼司的影子。 “不过,我可真没想到。”为了转换心情,她笑着说,“爆豪居然会是青之王呢。总觉得和你不是很搭的感觉。” “啊?”爆豪一挑眉,“你是不是觉得我应该是赤之王?” “嗯!”鸦木涼无比认真地点头,整个人看上去都精神了,“我感觉爆豪和赤之王超搭的哦!” 爆豪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这是什么奇怪的想法。”他揉了一下鸦木涼的脑袋,站起身,“我去拿杯水。要帮你也拿一杯吗?” “好。谢谢!” 爆豪摆摆手:“没事。” 他慢悠悠地走到门边,可还未触碰到门把手,门却自己开了。他起初还以为站在门外的会是宗像礼司,但来的确实淡岛世理。 听到门开声,鸦木涼倏地站了起来,小跑到门口。见到是淡岛世理,眼里闪过了一丝惊喜,急忙捂着脸,不让旁人看到自己的兴奋。 今天能走进scepter4的内部,鸦木涼就已经觉得很幸运了,没想到还能亲眼见到仰望已久的淡岛世理,简直让她不敢相信这是不是现实。 要命……今天也太幸运了一点吧? 不过她姑且也算是清楚,今天最大的不幸或许是被王权之力选中。 淡岛向两人颔了颔首,说:“请跟我过来吧。” 说着,她把两人带到了位于顶楼的另一间更大的会议室,却没有透露过来此处究竟是具体为了做些什么。 会议室里已有不少人在了,他们似乎是最后才到场的。当他们踏入时,那些人的目光很自然地落在了他们的身上。鸦木涼心脏一跳,急忙往爆豪背后挪了挪,借由他的身躯挡住那些视线。 待两人落座后,坐在上首的中年男性问道:“七位王权者都已经到了吗?” “是的。”宗像礼司颔首。 “前代的那些王呢?他们好像还没有来齐吧。”职业英雄协会的代表询问说。 “暂时无法与前任白银之王阿道夫·K·威兹曼取得联系,似乎是休假中。前任赤之王栉名安娜正在外地读大学,短时间内无法赶回东京。因此现在到场的只有我,前任青之王,宗像礼司。” “嘁……scepter4的效率也太糟糕了吧,连几个人都找不齐。原本你们就只是个处理权外者的部门而已,十年前王权之力消失后你们scepter4就应该就地解散的。现在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一个政府官员模样的人扬起下巴,语调很是不屑,“看来我是时候向总理大臣提出,将你们scepter4废除的建议了。” 气氛变得有些针锋相对,政府异能科的坂口安吾急忙劝和说:“总务大臣,您不必急躁。眼下最重要的是……” “国常路家也是!竟然连石板都保管不好,真是可笑。”总务大臣怒目圆睁,“早知如此,就不该将如此重要的东西交予国常路集团。” 国常路家的新当家面色煞白,始终沉默不语。对于总务大臣的话语,他根本没有辩驳的立场。 场面一度变得相当混乱,这场由多方共同参与的会议,竟然在正式开始之前,就因为上峰之间的隔阂而变得气氛僵硬。 鸦木涼被这种气氛传染得不由得紧张起来了。她蜷缩着身子,四下瞄了一圈,奇迹般地在这一群陌生人中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姑且能算作是她的上司的齐木国春。 见到鸦木涼,齐木国春就像终于抓住了一根稻草一般,立刻飞奔着扑了上来,哭唧唧地说:“呜呜呜……小涼,你也被选成王权者了啊……呜……我家楠雄也成王权者了!” 作者有话要说:  基本上k全员都会在后续的情节出场 是的没错还包括尊哥(以及他的剑) No.18 听着齐木国春可怜巴巴的哭诉,鸦木涼眨了眨眼,感到了几分诧异。 “楠雄?是齐木先生的儿子吗?”她小声问说,“他也成为了王权者?” “是的呀是的呀……呜呜呜……” 齐木国春抹了把辛酸泪擤了下鼻涕,把坐在角落里的粉毛少年拽了过来。他显然是完全没有注意到齐木楠雄脸上的嫌弃表情,继续哭唧唧。 “我家楠雄啊,在家的时候突然脑袋上就多了把剑,还是金灿灿的,把房子都给戳破了啊!我好心疼!” 嗯? 爆豪听着,“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原本爆豪还以为齐木国春是因为儿子成为了王权者才哭唧唧不止,现在听起来怎么好像是因为自己房子被达摩克利斯之剑弄坏了,所以才哭得这么伤心啊。 “齐木先生,您别难过了。”鸦木涼抽出纸巾放进齐木国春的手里,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好心地安慰他,“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您不用担心。” “呜呜呜呜……我的房子……” 在一旁听着的齐木楠雄,白眼快要翻到天上去了。 是的没错他家的房子确实是被达摩克利斯之剑戳破了这点毋庸置疑,但是他早就已经对齐木国春说过了,他会用超能力把房子给修补好的——那就是小事一桩罢了。 都已经给出承诺了,还有什么好哭的吗? 无所不能的超能力者齐木楠雄,第一次对他的父亲感到了束手无策。 “你烦到人家了。”齐木国春听到楠雄对他说,“我说过的,回去我会弄好的。” “呜呜呜……我就知道你能行啦,楠雄!” 齐木国春还在哭唧唧。这回楠雄懒得理他了,别开脑袋,摆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鸦木涼好声好气地安抚着齐木国春,心里却还想着他刚才说的话。 他说那把戳穿了他家房子的达摩克里斯之剑是“金灿灿的”,也就是说齐木楠雄是黄金之王? 鸦木涼忍不住偷偷打量了楠雄几眼。他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年纪,身上穿着的是绿色的立领校服。印象里,好像只有pk学园的校服是这种颜色,看来的确和自己是同龄人。 不过,他看起来真冷静啊,平淡得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什么都没有降临一般。鸦木涼甚至觉得他比爆豪还要冷静许多。 在场的所有人中,不会只有她格外得不冷静吧…… 鸦木涼心猛地一跳,有点慌了。她唯独不想在这种场合显得格外特殊。 趁着齐木国春继续念叨抱怨的空隙,鸦木涼偷偷打量了一眼在场的其他人。那些仍在争论的“大人”们,她自然是一个都不认识的。一眼看去,她也没办法在剩下的陌生面孔中找出熟悉的。 粗略地扫了一眼,她发觉这里还有几个外国人。 “为什么还有外国人啊……”她自言自语般喃喃说,“还不止一个。” 一共是三人,分散坐着。其中有个戴着灰色兜帽的少女和一位瘦高男性坐在一起,而另一个金发的男性则是坐得远远的,没有和那两个人待在一处,看来似乎并不是相识的人。 “看来是牵扯进了许多不同的势力吧。”爆豪看着仍是纷争不断的上峰们,凑到鸦木涼耳边小声说,“我怀疑这件事会很复杂。” 绝不会是简简单单就能应付好的,爆豪的直觉在这么告诉他。 鸦木涼换了个姿势,左手托着下巴。她没有吭声,也没有点头或是摇头,担心一不小心自己的个性就在这件事上起了作用。 她私心希望这件事能够尽快结束——石板残骸被找回,王权之力再度回归沉寂,他们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也完全消失。不过就当下的现状来看,显然不会是件容易的事情。 啧……一想到这些事情,头痛就会变得更加剧烈。 鸦木涼被头痛折腾得心烦意乱,索性直接趴在了桌上,无神的双眼漫无目的地乱瞟着。 忽然,她的视线好像捕捉到了一张有几分熟悉的面孔。 她倏地坐了起来,顾作无意地向那人的方向投去了几次目光,可还是无法肯定那人的身份。 但如果她没有认错的话…… “爆豪爆豪,你看。”她凑近到了爆豪的身边。偷偷指了一下坐在斜对角戴着耳机的瘦弱少年,小声问他,“你不觉得他特别眼熟吗?而且还挺有名的……唔……叫什么我忘记了。” 听了她的话,爆豪眯起眼,盯着那个少年看了一会儿。 “没错。”他确定地说,“学园都市Level5的能力者,一方通行。” “学园都市啊……” 听到这个词,鸦木涼意味深长地颔了颔首。 学园都市坐落于东京都内,与外部社会相隔离。正如其名,是由多个学园联合而成的自给自足的“都市”。 听说在学园都市成立之初,曾想要将雄英也纳入其中的,但碍于学园都市的隔离性和独立性,当时的校长并没有接纳这个提议。 鸦木涼对学园都市的了解其实并不多,但她知道学园都市对学生有着某种很奇怪的评判标准,即采用不同的等级(level)区别划分拥有者的能力等级。最低level为零,无能力者。 理论上能达到的最高等级是level6,然而从没有人达到过这样的境界,level5也仅有七人而已。而在level5中排名第一的一方通行,是当之无谓的学园都市战力天花板。 没想到这样的人也被选中成为了王权者啊…… 这么看来,事态确实是有够复杂的。 “咳咳——” 上峰们终于达成了暂时性的统一与和平。总务大臣神情严肃,他清了清嗓子,沉默数秒。 “诸位,我相信你们应该知道现在发生了什么——王权之力再临,在场的你们都是新任的王权者。”总务大臣省去了打官腔的环节,直接明了地说,“现在诸位王权者的威斯曼偏差值相当不稳定,有大概率的可能性发生坠剑意外,因此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内,将由我们政府,以及横滨异能特务科、国常路集团、scepter4、以及魔术协会时钟塔共同对诸位进行管理与保护,直到王权之力消失。以上。” 总务大臣的话说完,鸦木涼和爆豪两人居然下意识地想要鼓掌,然而举起了手才意识到这并不是什么领导讲话,也根本不需要公式化的鼓掌捧场,便又悻悻地垂下了手。 不过看到对方也和自己一样做出了这样习惯性的动作,两人忍不住偷偷笑了起来。 但回想一下总务大臣刚才所说的,就会察觉到他的话中有很多陌生的名词,譬如像是什么横滨异能特务科、魔术协会时钟塔之类云云。他刻意将scepter4摒除在了他口中的“政府”之外,显然对宗像礼司的不满已经到达了极点。 诚然,无论是“横滨异能特务科”还是“魔术协会”,都是常人所不熟悉的概念。之所以会介入进这件事,原因倒是很简单——因为他们之中的人被王权之力选中了, 迫使横滨异能特务科掺和其中的原因是横滨港口黑手党的干部中原中也成为了王权者。 迫使魔术协会时钟塔掺和其中的原因是魔术师君主·埃尔梅罗二世的学生格蕾成了王权者。 对于埃尔梅罗二世来说,这件事完全就是天外飞锅。 他不过是带着弟子来到日本进行实践学习而已,谁能想到刚落地机场,弟子格蕾的脑袋上就出现了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 但凡他们早一天晚一天离开英国都不会出现这种事。 埃尔梅罗二世愁得脸上的皱纹都快加倍了,以至于他现在的表情也并不怎么好看。格蕾也不知道应当说什么才好,只能将垂低了头,保持缄默。 座下一片寂静,大家的接受能力出乎意料地很强。 宗像礼司站了起来,镜片后的冷静双眸扫过每个人的表情。 “大家不必太过担心,王权之力的再临仅仅只是短暂的现象,有多方协力,很快就会恢复正常。”他说,“scepter4已确认了现在所有王权者的身份,在这里向诸位予以公示。” 屏幕上放出了七位王权者的基本信息。 第一王权者,白银之王中原中也,二十二岁,横滨港口黑手党干部。 第二王权者,黄金之王齐木楠雄,十六岁,pk学院在读。 第三王权者,赤之王鸦木涼,十六岁,雄英高中在读。 第四王权者,青之王爆豪胜己,十六岁,雄英高中在读。 第五王权者,绿之王一方通行,十六岁,学园都市就在读。 第六王权者,灰之王格蕾,十五岁,时钟塔的魔术师。 第七王权者,无色之王伊阿宋,年龄难以估计,自称是由人理保障机构迦勒底所召唤的英灵。 很明显就能看出来,七位王权者的年龄都相对偏低,甚至有很大一部分是未成年人。这是否也是德累斯顿石板的选择,暂且还无从得知。 “现在可以确定一点,是偷走了德累斯顿石板残骸的盗贼谋划了这一次王权之力重临的事件。”宗像礼司说,“时钟塔的埃尔梅罗二世先生对保管石板的仓库进行勘察后,找到了有魔术术式残留的痕迹。因为失窃事件已经过去了将近半个月,所以痕迹也已几乎消失殆尽了,但埃尔梅罗二世先生的判断,那人使用的是宝石魔术。” 答案已经明确——是一个魔术师盗走了石板。 作者有话要说:  抱走我最爱的格蕾亲亲~ 魔术师部分的设定和内容来自fate,没接触过fate系列也无障碍,我jio得我能这明白的! Ps.按照时间算格蕾应该已经不止十五岁了,但我真的好喜欢十五岁的格蕾亲亲qaq就把年龄问题当成bug叭 No.19 魔术师……宝石魔术……? 真要命,一点都听不懂,完全戳中了盲点。 看着眼前这些或迷茫或冷漠的脸,君主·埃尔梅罗二世觉得自己有必要向他们解释一下。 他抬手向宗像礼司示意了一下,表示自己有话想说,而后才站起身。 “我相信各位对‘魔术师’以及‘魔术’之类的概念相当陌生。无妨,我将进行简单的说明。” 埃尔梅罗二世慢条斯理地说着,手中的雪茄早已经燃尽了,但他仍是拿在手上。 “超脱常理的现象,即是魔术。对魔术进行研究、努力探向魔术根源的人则被称作是魔术师。魔术的本质是‘隐藏’,如果知道魔法的存在并使用的人越多,魔术的力量就会弱化,因此长久以来,魔法师的存在都被隐藏了起来,从不会暴露在普罗大众的面前。” 所以才会不为任何人所知,像是蜷缩在视线死角中的人物一般。 埃尔梅罗二世的解释简短而清晰,就连现在很难集中注意力的鸦木涼也姑且能听明白。 不过,刚才宗像礼司提到的“宝石魔术”又是怎么回事呢? 不等她的疑惑蔓延,埃尔梅罗二世继续说了下去:“魔术有不同的属性和类别,宝石魔术就是其中一种,即以宝石作为魔力的储存媒介。在魔术师中,会使用宝石魔术的家族并不多。逐一排查的话,很快就能得到结果。” 说完这些,他轻叹了一口气,瞄了眼角落里的伊阿宋,一脸愁容始终没有缓和过。他下意识地想要再点一支雪茄,但却想到这里大概是不能抽烟的,于是只好作罢。 接下来要解释的内容,可就有点麻烦了。他想。 “相信你们都已经知道了,第七王权者伊阿宋是来自于人理保障机构迦勒底,是被迦勒底召唤的英灵。迦勒底是由魔术师们和各国联合,共同建立的特务机构,目的是为了使人类的历史能够延续下去——简而言之就是拯救世界。” 虽然埃尔梅罗二世所说的这个“简而言之”,好像不是那么的正确,但姑且也不算是有错。对于这些对魔术一无所知的普通人来说,解释得太过清楚反而不太好,说句“拯救世界”就足够了。 “提问!”有个人站了起来,向埃尔梅罗二世提出了询问,“那么‘英灵’又是什么呢?” 埃尔梅罗二世在心里措了措辞,正准备回答,没想到却被伊阿宋抢了先。 “哎呀,英灵这个东西嘛,你就想成‘已逝英雄的重现’好了。不过据我所知,有的英灵好像不是英雄呢……——但是我,伊阿宋,阿尔戈号的伟大船长,绝对是个英雄!” 他拍着胸脯,无比自信地说着,身上那金光闪闪的铠甲好像也不由得更加耀眼了,很自然而然地引来了在场一群人侧目,就连总务大臣都露出困惑的神情,大概是在想这家伙是不是有点什么问题。 起初鸦木涼没怎么注意过他,只以为他是个很普通的外国人而已。在王权者名单中看到“伊阿宋”这个名字时,没根本没想到这真的是希腊神话中那位聚集了众多英雄,乘上阿尔戈号扬帆起航,历经重重艰难,成功夺得金羊毛的—— ——死渣男。 是的,伊阿宋是个相当有名的渣男。为了得到稀世珍宝金羊毛,伊阿宋用甜言蜜语诱惑女巫美狄亚,在金羊毛到手后又无情地抛弃了她,直接导致美狄亚黑化,对伊阿宋的仇恨甚至迫使她杀死了自己与伊阿宋的两个亲生孩子。 直到现在鸦木涼都还记得年幼的自己在读到这个故事的时候是如何被震得三观稀碎,又是如何惊讶得满头问号。 真没想到居然会在这种时候这种场合见到这位古希腊死渣男。这大概也能归纳进今日份的好运中去吧。 伊阿宋依然是无比自豪地站着,然而座下却是一片沉默,甚至连个愿意给他投来目光的人都没有。显然,金羊毛的故事早已经深入人心——他的死渣男形象当然也深入人心。 伊阿宋自讨没趣,自己也觉得有一点尴尬,瘪了瘪嘴,一声不吭地坐回到了位置上。 见伊阿宋大概是没有什么再发言的意愿了,宗像礼司这才继续先前未尽的话题:“如今的王权之力是由石板残骸所产生的,与过去的王权之力相比,所能够产生的能量减小了很多,也不能像过去那样,将自己所得的王权之力赋予给下属从而形成属于自己的氏族。也就是说,现在你们的王权之力,就只是属于你们自己的力量而已。想要告知于诸位的内容,大概就是以上这些了……” “提问。” 爆豪举起了手,表情恹恹的。听到是爆豪出声询问,鸦木涼忍不住扭头困惑地看了他一眼,但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宗像礼司也有些诧异于爆豪提出提问,不过他确实也对这个孩子很抱有好感。他颔了颔首,用目光示意爆豪继续说下去。 “我记得刚才有哪个谁提到过,在场的七位王权者的威斯曼偏差值相当不稳定,且‘有可能发生坠剑意外’。能不能具体解释一下这件事?”他问。 原先爆豪对王权者的概念知道得并不多,也不清楚威斯曼偏差值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还是因为得知了鸦木涼沉迷scepter4后,才去稍微了解了一些。 没想到居然会在这种场合派上用场,爆豪都想自嘲地笑几声了。 四下依旧是同样的寂静。鸦木涼屏住了故意,等待宗像礼司给出答复。 “没错。”没有沉默太久,也没有太多遮掩,宗像礼司说,“七位王权者的威斯曼偏差值数据一直在上下浮动,平均值高于十年前的记录值。” 美其名曰是“高于”,实际上威斯曼偏差值的数据近乎翻了一倍,在坠剑的临界值边缘岌岌可危。 但宗像礼司暂时不准备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们,以免引发任何恐慌。 “还有其他疑惑吗?”宗像礼司礼貌地笑着,目光扫过所有人。 爆豪轻轻摇头,也没有人再出声了。这场临时集结的会议宣告结束,可以回去了——本来是应该这样的,如果不是总务大臣突发奇想地说想要测试一下这几个王权者们现在拥有着怎样的能力。 “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好像听到有什么人小声抱怨了一句。 鸦木涼扯了扯嘴角,有点想笑。走廊里有点冷,她缩起了身子,但还是忍不住发抖,她只好不停地动来动去,试图让自己稍微暖和一点。 “喂。”爆豪俯下身,凑近她耳旁,小声问,“你……” “第三王权者,请进来测试。” 鸦木涼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啦,我先进去了。” 她小跑着进入房间,不忘把门轻轻阖上。 这里是scepter4过去的训练室,坚固无比,能够承受巨大的能量,不过现在已经撤空,只是一个空房间而已。鸦木涼看到宗像礼司还有其他几人站在墙边,正注视着她,这让他紧张不已,不自觉地想要压低脑袋。 “开始吧。” 开始?怎么开始? 对于鸦木涼来说,王权之力是完全陌生的力量,是让她束手无措的力量。她对于赤之王的记忆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模糊了,只记得过去是他那赤红的火焰将自己拯救。 他们都在看着她,他们的目光很奇怪,像是在期待着什么一般。可是根本没有人告诉她该怎么做啊…… 鸦木涼的手在不停地颤抖,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占据在心间的情绪居然是紧张。可现在好像有什么值得紧张的事情啊,为什么要感到紧张? 心脏跳的奇快,奔涌在体内的血液仿佛染上了炽热的温度。一簇火苗在她的指尖跃起,渐渐将她的整个手掌包裹住。 尽管那是多么温暖的火焰,鸦木涼却害怕地想要甩开。倏地,火焰从她的手中扩散,几乎是在一瞬之间蔓延到了整个房间,爬上墙壁与天顶,视线中只剩下了火焰的颜色。 自动灭火装置及时启动,立刻浇灭了室内的火,也把鸦木涼浇得透心凉。 唔……感觉不是很妙呢…… 鸦木涼耷拉着脑袋走出了房间。浑身上下都是湿漉漉的,被穿过走廊的风一吹,冷得连牙齿都开始打起架来。本来还以为要保持着这么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直到回去了,幸好淡岛世理借给她一身干净的衣服,总算将她从无比窘迫的境地中拯救出来了。 换好衣服再出来时,其余王权者的能力测试也结束了。结果是,除了鸦木涼以外,没人能够释放出王权者的能力。 “只有我吗?”鸦木涼很不确信般地小声向淡岛世理询问。 “没错。”淡岛说着,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个吹风机,帮她吹干头发,“你所表现出的能力,几乎和前代的赤之王周防尊差不多了。” “哦……” 鸦木涼闷闷地应着,姑且算是接受了这个事实,心里想的却是,这究竟会不会是一件好事。 接下去似乎就真的没有什么事情了。鸦木涼向淡岛道了谢,拎起装着湿衣服的袋子,准备回去了。 走到大厅,她发现爆豪正坐在长椅上,大概是在等着自己,也不知道已经坐了多久了。她赶紧加快脚步,跑到了他身边。 “你的头发怎么乱糟糟的。”爆豪指着她那蓬松得近乎像是炸开了的卷发说。 鸦木涼很不自然地捋了捋发梢,把发丝拢到脑后,尴尬地笑了笑:“因为刚吹干嘛。快点快点,我们走吧。” 鸦木涼轻轻推着爆豪的后背走出了scepter4,总算是把话题从她的头发上移开了。 No.20 人们的遗忘能力似乎很强。没过几天,沸沸扬扬的“王权者事件”就隐隐有些销声匿迹的趋势,似乎是已经被大多数人忘却了。这无疑是一件好事。 但对于当事人来说,这却是怎么都忘却不了,也没有办法忘却的事情。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政府所看管着,为了防止意外的发生,他们被分散地分配给了不同的部门底下。 来自横滨的中原中也自然是被横滨异能特务科管制地死死的。时钟塔的魔术师们自成一派,正在与国常路集团合作,努力寻找偷走了德累斯顿石板残骸的那个魔术师。古希腊渣男伊阿宋试图厚着脸皮挤进其中,可惜没有成功。 无路可走,他只好跑去向政府求助了。齐木楠雄则是因为父亲齐木国春在国常路集团工作的缘故,暂且由国常路进行看管。 对这整件事情相当不屑且不爽的一方通行,听说也是由政府方负责。 至于爆豪和鸦木涼,他们俩被宗像礼司率领的scepter4负责看管。 理由?唔……宗像礼司给出的理由是,因为这两个小孩刚好是在自家scepter4大门门口成为了王权者的,所以他有必要对这两个小孩负责。 刚好这段时间是雄英的职业体验,宗像礼司就和校方商量了一下,以实习的名义,把两人安插进了scepter4。两人暂时也不需要做什么,只要乖乖待在办公室里就好,悠闲得有些无聊了。 自己长久以来的梦想居然会以这样的形式实现,鸦木涼兴奋得坐立不安,连终日的无聊也完全忘却了,甚至忍不住开始给宗像礼司吹起拙劣的彩虹屁。 “宗像先生人真是太好了!他是神仙吗?像宗像先生负责又心善且帅气的三十代男性是真实存在的吗?他的存在简直让全东京的男性都黯然失色!这世上难道还有比宗像先生还好的人吗?其他人做得到吗?” 她摊着手,以一种无比理直气壮的语气说。 爆豪·被宗像礼司的光芒衬托得黯然失色的东京男性之一·胜己,听着鸦木涼的彩虹屁,总感觉格外得膈应。 什么时候鸦木涼也能对他说出“爆豪的存在让全东京的男性都黯然失色”这样的话就好了! 越想越不爽,越想越愤懑不平,爆豪冷哼了一声。扣得太紧的衬衫衣领这会儿也显得更加不舒服了,勒得他喘不过气来。他索性扯松了衬衫最顶上的那颗纽扣,又抻了抻手臂,可还是觉得很不自在——那归归整整的制服外套实在是太拘束了,让他没办法自在地行动。他干脆把外套也给脱了,往桌子上一丢,一脸不爽地愤愤然说:“这身衣服我真的穿不惯。” 现在爆豪和鸦木涼姑且也算是scepter4的一员了,自然是要遵从规矩,穿上那身端正妥帖的蓝色制服。 制服确实是很帅气,但也确实是很限制行动。脱掉了这身制服,爆豪顿时感到通身舒爽。 啊——这就是自由的感觉吧。 看着瘫在椅子上的爆豪,鸦木涼暗自偷笑。其实她也觉得爆豪不适合这身蓝色制服。 爆豪确实是个穿什么都好看的池面美男子,这一点鸦木涼无法否认,但穿上了scepter4制服的爆豪,却是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就像是被束缚了灵魂一样,连头发丝都透露着违和感。 为什么偏偏穿上制服会看起来这么违和呢?鸦木涼煞有介事般地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最后得出的结论是,爆豪身上火爆热血的特质和scepter4并不是很搭。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嘛。 鸦木涼看了一眼墙上的钟,马上就要到午休时间了,她忍不住期待起来,哼着没什么旋律的小调,念叨着说:“不知道今天中午吃什么呀。” 听到她的话,爆豪投来了诧异的目光:“你就剩下这么点期待了啊?” 小调停下了,鸦木涼表情纠结。 “……爆豪同学真没意思” 她小声咕哝着,不想和爆豪说话了,掏出手机,决定脱离和爆豪的社交。 爆豪无意中一瞥,发现她的屏保是张她和一只大狗的合照。 “哦,这是我家的狗,名字叫咔叽。” 当爆豪问起屏保照片时,鸦木涼这么回答他说。 咔……咔叽? 爆豪浑身一僵——这只狗的名字念起来怎么和他的名字(katsuki)有点像? 鸦木涼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反倒是因为提到了咔叽而打开了话匣子,想要炫耀自家狗子的心情也飙升到了极点,从相册中翻出了好几张咔叽的照片给爆豪看。 “我家咔叽今年三岁了!”她的语气很是骄傲,“是只超乖的狗狗,不过有时候咔叽也很皮。” 听着“咔叽”这个和自己名字很像的发音从鸦木涼的嘴里蹦出来,爆豪怎么听怎么觉得很奇怪,总觉得自己成了鸦木涼话中的主角一样,毛骨悚然的。 “这张是咔叽刚到我家的时候拍的照片哦。你看,它很可爱吧?” 照片里的鸦木涼盘着腿坐在树下,剪了一头齐肩的短发,是爆豪从没见到过的。她很开心地笑着,眯起透绿的眸子,那穿过枝叶的日光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点,还是一只小狗的咔叽趴在她的膝盖上睡着了。 爆豪盯着这张照片看了好久,被照片里的鸦木涼的笑意所感染,不自觉地也翘起了嘴角。 “嗯。很可爱。” 他是说鸦木涼。 照片翻到了末尾,但鸦木涼仍是意犹未尽,又重新翻看了一遍。光是看着,她就忍不住露出笑意。 “有时候我就会想,咔叽可以来到我身边,对我来说真的是无比幸运的事情。”她有些害羞似的,低下了头,轻轻地说,“我真的超级喜欢咔叽!” 嘭——爆豪的心脏很强烈地跳动了一下,一种飘飘然的感觉冲上他的大脑。 他现在也依旧觉得自己是鸦木涼话中的主角——虽然他很清楚咔叽真的只是个狗名。 “午休了!耶!” 鸦木涼兴奋地收起手机,急不可耐地想要去吃饭了。 “等等。”爆豪看着她,忽然伸手把她拉住,“你的脸色怎么还是这么难看。你还睡不好吗?” 爆豪双手撑着桌子,一边说着,一边凑近了她,目光注视着她。他们之间的距离倏地被拉近,他的鼻尖几乎都快要碰触到鸦木涼的了。 鸦木涼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整个人瞬间就懵了。她好像还感觉到爆豪的一撮头发戳到了自己。 “有……有吗?”她一手捂着脸,假装无事发生地别开脑袋,与爆豪错开视线。 她的声音都快因为这般近的距离而在不自觉地发抖了,紧贴着掌心的脸颊热乎乎的,让她感到很不自然。她索性扑倒在了桌上,把脸埋在臂弯间,只露出一双眼睛偶尔瞄爆豪几眼。 她以为自己已经掩饰地很好了,却没有注意到一双羞红的耳朵还露在外面,还刚好地落在了爆豪眼里。 爆豪暗自偷笑着鸦木涼的这种鸵鸟行为,心脏却忽然猛跳了一下。 等等……说真的,虽然场合好像有点奇怪,但是现在的气氛,好像还挺不错的? 爆豪一动不动,依旧保持着此刻的近距离,第不知道多少次鼓起了勇气。 “诶,我说……” “什么事?”鸦木涼微微歪着脑袋,“对了,我的脸色真的很不好看吗?我昨天可是很难得的睡了一次好觉啊。” 气氛没了。 爆豪瘪了瘪嘴,一时间无话可说,默默地坐了回去,将自己与鸦木涼之间的距离拉回到了正常的数值。他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已经习惯了这种被莫名其妙的不可抗力打断告白的诡异现象。 “你照照镜子就知道了。”热血褪去后,爆豪很是冷静,“你的黑眼圈深得可以就地cosplay熊猫了。” “不……不至于吧!” 鸦木涼从包里翻出一面小镜子,一会儿靠近了看看,一会儿又拿远了看看。 嗯……好像确实是有点黑眼圈,脸色也确实有那么一点苍白。 “可我昨天晚上确实是睡得挺好的呀。”鸦木涼叹了口气,收起镜子,苦思冥想了一会儿,不确定的说,“难道是因为我昨天稍微用了一下火吗?” “用火?”爆豪没有明白她的意思。 “就是我的王权之力啊——是火哦。”想到爆豪大概不知道,她特地解释说,“不过我控制得不太好,所以昨天特地问了焦冻该怎么控制火焰呢!他告诉我只要勤加练习就好,所以……” “你跑去问轰焦冻干什么?”爆豪拍案而起,愤愤然打断了她的话,“问我不就行了!” 鸦木涼一脸黑人问号,皱着眉,怯怯懦懦地说:“因为他的个性是火啊……你的个性又不是,问你也没用。” “爆炸的时候也会有火的啊!那不就是没什么区别吗?” 爆豪以一种很理所应当地语气说着,差点把他自己和鸦木涼都说服了。 鸦木涼实在想不通他这会儿的暴脾气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但这种时候显然还是顺毛摸更好——就像她家狗子咔叽闹小脾气的时候一样。 她想了想,决定说着爆豪的话说下去。 “那么爆豪同学可以给我一点好建议吗?拜托啦!” 她换上甜甜的笑,好声好气地问。 “呃……”爆豪抿了抿唇,又抓了抓后脑勺,一脸茫然,沉默了半天还是说不出什么来,最后直接破罐破摔,“我不知道,给不出什么建议。” “……” 甜甜的笑没了,鸦木涼一脸冷漠.jpg No.21 “鸦木,你过来一下。” 早上刚到scepter4的时候,宗像礼司就把鸦木涼叫了过去。尽管他笑得礼貌又谦和,但鸦木涼隐约有种不太妙的预感。她忙点头应了声好,随手把包往椅子上一放,跟着宗像礼司,惴惴不安地走进了他的办公室。 “先坐下吧。” 宗像礼司轻轻地拍了下她的肩膀。不知为何,鸦木涼的所有和紧张都消失不见了,仅仅只是因为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而已。 “好。” 她有些拘谨地坐在沙发上,十指交叠,目光低垂着,不怎么敢去看宗像礼司。 “有件事,我认为必须告诉你——是关于你的威斯曼偏差值。” 她听到宗像礼司这么对她说。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种令人舒缓的语调,但听到“威斯曼偏差值”这个词时鸦木涼还是不自觉地绷紧了神经。她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而通常情况下,她的预感都非常准确。 有那么一瞬间,她忽然不是很想继续听下去了,想要逃出办公室,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显然是不能这么做的。 她缓缓呼出一口浊气,胸口还是有种沉闷的重量压着的感觉。她努力表现得不在意,将自己专注于宗像礼司的话中,用力点了点头:“您说!” “你最近高频率地使用过王权之力吗?” 宗像礼司并不着急继续威斯曼偏差值的话题,却提到了王权之力。话题跳跃得太快,让鸦木涼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 “唔……”她迟疑着不确定是应该点头还是摇头才好,“用倒是用过。但如果说频率的话……我就只有前两天尝试性地用过一次,不过很快我就把火弄灭了。” 那天她刚从轰焦冻那里得知了控火的小诀窍,所以才特地在自家后院上手实验了一下。不过也仅只是一次小小的尝试而已,还是在自家后院进行的,当那跳跃在掌心的火焰倏地缠绕了整个手臂时,她吓得立刻打开水龙头,冲灭了所有的火焰。 虽说轰焦冻告诉她勤加练习就好,但她还是觉得自己没有什么控火的天赋,再怎么努力练习大概也不会有什么用,于是就再也没有尝试过这力量了。 “只是……”鸦木涼咬着下唇,很艰难地坦诚道,“那些火焰有时候会不自觉地冒出来,我根本没办法控制。” 幸好每一次火焰的出现都没有造成什么过于严重的损失,也很快的就被她扑灭了,只是格外恼人罢了。 “是这样啊。”宗像礼司了然般地颔首,“我了解了。” “那个……关于威斯曼偏差值的事情?” “你别着急,我正要说了。” 宗像礼司说着,帮她倒了一杯茶,氤氲的浅白色水汽似乎将两人隔开了。 “你记得吧,在之前的会议上,我曾说过,现在的七位王权者的威斯曼偏差值都相当的不稳定。”他慢慢地说着,“现在他们的威斯曼偏差值已经基本稳定在了相近的数值,不过那依旧还是一个相对偏高的数字。但是……” 他顿了顿,抬眼看向鸦木涼,镜片折射出冰冷的光。 “但是,只有你的威斯曼偏差值依旧还在不停地起伏,且没有任何将要趋于稳定的迹象,甚至一度超过了达摩克利斯之剑坠落的临界值。所以我猜测,会不会是因为你曾使用了……” “我的……威斯曼偏差值……超过了临界线?” 不知道为什么,鸦木涼这时候最想做的事情是放声大笑。连嘴角都在不受控制地抽搐了,扯出一个僵硬的弧度。 别和她说这种拙劣的玩笑话啊,宗像先生。 宗像礼司感觉不太妙。尽管他早先就已经努力措辞了,但似乎还是引发了鸦木涼的恐慌情绪。他那你说:“其实你也不用担心,我们……” 他的话又被打断了。茶几上忽然燃起一团火球,火焰倏地一下蔓延到了整个桌面。无论是鸦木涼还是宗像礼司都被吓了一跳,匆匆忙忙地站起身,拿起手边一切可用的东西,总算在火焰进一步扩散之前成功地把火扑灭了。 幸好起火范围始终都没超过这张茶几,没有造成什么不可逆的惨剧,就只是桌上留下了不怎么好看的黑色焦印而已。 鸦木涼显得更加拘谨了,不停地鞠躬道歉。 “对不起,差点把您办公室烧了!” “没事。”宗像礼司拍拍她的肩膀,安慰着说,“这也不是你的错。对了,你没有受伤吧。” 鸦木涼微微摇头:“没有……真的很抱歉!真的!” “没关系。别想那么多。”宗像礼司笑了笑,端起茶杯,“不过,这样不受控制地冒火确实是不太好。我想,可能是因为威斯曼偏差值过高导致的吧。” “我的威斯曼偏差值真的很高吗?”她怯怯地问。 “是的。在最初探测的数据中,你的威斯曼偏差值就已经远远高过其他王权者的了。”想了想,宗像礼司决定和她说实话,“这样下去的话,达摩克利斯之剑坠落的概率很大。” “那……那怎么办……” 鸦木涼不安地四下乱瞟,眼角微微泛红。她不停地揉搓着指尖,肩膀在颤抖。 “是因为……是因为我有什么事情做错了吗?”她有些着急,眼泪止不住地掉了下来,“所以威斯曼偏差值才会变得异常吗?可是我什么都没干啊……真的!” “别着急,我想这应该不是你的错。”宗像礼司安慰着她,“原本赤之王权就是所有王权之力中最不稳定的力量,威斯曼偏差值会出现异常也是很正常的。你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保持平稳的心态,并且不要刻意地去抗拒赤之王的力量。” 鸦木涼认真听着宗像礼司的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她刚才好像确实是有点太激动了。 “不过,宗像先生,我并不抗拒这份力量。”擦干眼泪,鸦木涼对他说,“唔……是因为我小时候曾经被周防先生救过——我说的是过去的那位赤之王,周防尊先生。” 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彼时她也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而已,关于那件事的记忆也已经很模糊了,只隐约记得怪人突入,周防尊将与母亲走散的她从即将坍塌的大楼中救了出来。 他章中那炽热的火,扫除了眼前所有的障碍,仿佛无所不能一般,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住他的脚步。真的是—— ——前所未有的帅气。 不过不是事后倒戈向了scepter4,那么鸦木涼心里“能使全东京男性黯然失色”的人,一定就是周防尊了。 宗像礼司从不知道原来鸦木涼和周防尊之间还有这样的羁绊。 或许正是这份羁绊,让她成为了赤之王吧。他想。 “你不觉得抗拒就好。”他笑了笑,说,“至于你那无法控制的王权之力,我建议你可以去一次吠舞罗。这家酒吧离这里不远,过去是赤之氏族聚集的场所。我想,他们应该能够帮到你吧。” 吠舞罗?她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地方。 走出宗像礼司的办公室后,她特地查了查吠舞罗这个地方,然而能查到的就只有一些顾客对于这家酒吧的评价以及地址罢了,并没有找到任何和王权之力有关的信息。 但既然宗像先生都那么说了,或许她真的应该去一次吧。 可她不敢一个人去——毕竟那可是一家酒吧啊! 鸦木涼左思右想,决定找上爆豪一起。 虽说爆豪和她一样,也是不靠谱的未成年人,但至少是个手持临时英雄执照的健壮男性,基本安全肯定是能够得到保障的。 而且,跟在爆豪身边,能让她稍微多那么一丢丢的安全感。 依着宗像礼司给出的地址,两人成功摸到吠舞罗门口。鸦木涼原本以为现在的傍晚时段,吠舞罗大概还不会开门,但门上已经挂上了营业中的标签。 盯着微微敞开的门缝,鸦木涼不自觉地深呼吸了一口气。正准备迈步走入,却又忽然泄了气。 “我……我有点紧张……”她小声念叨着,“啊……不敢进去……” “害怕出什么意外吗?”爆豪问,“没事,我陪你进去。” “那倒是不用麻烦了。”她僵硬地一笑,“其实我也不是担心发生意外,就是……该怎么说呢……我怕打扰到他们。” 王权者什么的,对于吠舞罗的人来说,大概都已经是过去式了吧。如今再带着这个不怎么讨巧的话题拜访,总像是刻意去打扰他们的宁静生活似的。 想到这一点,鸦木涼就不由得生出了几份退缩。 可是都已经走到这里了…… “如果你不想进去的话,我们就回去吧。又不是什么大事。”爆豪风轻云淡地说着。其实他一点都不知道鸦木涼的王权之力已经暴走,所以觉得她并没有非过来不可的必要。 被爆豪这么一说,鸦木涼像是被激到了似的,不再犹豫,下定了决心。 “那么我进去了!” 她以一种很大义凛然的语气说着,向爆豪一挥手,推开了吠舞罗的大门。 店里灯光昏暗,却不致于使人不适,反倒是因为正放着一首爵士乐的缘故,有一种很放松的气氛。可惜却并没有让鸦木涼放松。她不自觉地放轻了脚步,像个小贼一般,颤颤巍巍的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站在吧台后的草薙出云感觉到有顾客上门,便放下了擦到一半杯子。 “欢迎光临……啊,是个小姑娘啊。”他笑了笑,“不好意思,我们这边是不会卖酒给未成年人的哦。” “我……我不是来买酒的!”鸦木涼急急忙忙地说着,“我是想来问……想问……” 她支支吾吾的,目光不自觉地四下乱瞟,发现店里还有一个很年轻的女性,坐在吧台边的位置,银白色的长发落了椅背上。 爵士乐依旧响着,气氛依旧很棒。 但鸦木涼却无法开口了——她会打扰到他们的。 “不好意思,我走错了。对……走错了走错了……” 她飞快地退了出去。 等在门口的爆豪没想到她居然出来得这么快,不免有些诧异。 “对不起,我失败了。”她哭丧着脸。 既然她这么说了,那肯定是没能鼓起勇气问出该问的话。爆豪倒是不觉得这是件多么严重的事情。 “那我们回去吧。”他慢悠悠地走下台阶,“感觉天都快黑了。” “是啊。” 她看向西面依旧明亮的天空,在心里估算最后一丝日光大概什么时候才会消失在地平线后。 “今天好冷啊……”她缩着身子,瑟瑟发抖地咕哝着 她该感谢今天是个无风的天气,否则这会儿大概都要被冻得走不动路了吧。 爆豪看着她身上单薄的薄毛衣,心想只穿这么点难怪会觉得冷。 “穿着。小心感冒了。” 他脱下棒球服,不由分说地披到了鸦木涼身上。 肩膀上忽然多了一点重量,把鸦木涼吓了一跳。她下意识地想要拒绝,但显然爆豪不会给她什么推辞的余地,她也就只好乖乖地穿上了。 外套上还残存着些微体温。爆豪比她高了很多,衣服袖子也整整长出了一截。鸦木涼很皮地甩着长长的衣袖,忽然冒出了开点玩笑的心思。 “哈哈——今天居然对我这么好,难道是喜欢我吗?” 玩笑话说出了口,她才意识到不对。与她对话的对象不是菱代也不是梨奈,是不适合开这种玩笑的。 她不敢再甩袖子了,尴尬地笑笑:“啊,抱歉抱歉,我……” “是啊。” 爆豪打断了她的话。 “我喜欢你。” No.22 ——我喜欢你。 爆豪比想象得更加轻松地说出了这句话。压在他心口许久的重负随之消失无踪。 但是沉默却是难以忍耐。 他的视线无处安放,最后只好选择盯着自己的外套——现在已经穿在鸦木涼身上了。 “等等……”鸦木涼眨了好几下眼睛,忽然很没理由地笑了一声,“等一下等一下……” 说真的,她现在还没有反应过来,虽然爆豪的话切实地落进了她的耳里,她也切实地听清了爆豪的话,但大脑好像就是突然卡住了,怎么也转不过弯来。 她的脸一阵一阵的发烫,甚至能感觉到热气全部都囤积在了爆豪的外套里。现在的她简直就像是一个行走的小火炉,热度高到惊人。 ——你知道吗,那个爆豪胜己,好像喜欢你哦! 好像某一天,某个人在某个场合告诉过她这样的话。 她当时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A班的爆豪胜己要是喜欢我,我当场就把课桌给吃了! 要命……还真就成真了? 成真……成真…… 这个词盘旋在鸦木涼的大脑里,许久许久都没有消失。某一个瞬间,她好像突然想明白了一点什么。 该不会是她的个性在这其中起了作用吧?! 在极偶尔的情况下,就算鸦木涼说出的只是假设句,也会因为个性的加持而实现。 也就是说…… 鸦木涼不敢再想下去了。 “对不起,爆豪同学!”她鞠了一个大大的躬,扬起的风甚至都吹动了爆豪的衣领,“我先前说了一些很要命的话,所以导致你对我产生了异样的情感,对此我真的非常非常抱歉!” “……你又在说什么奇怪的东西。” 这小姑娘的脑回路真是难以理解。爆豪想。 鸦木涼扭扭捏捏,硬着头皮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了他。越说脸越红,越说脸越热,恨不得直接找个缝钻进去才好了。 “嗯……嗯嗯……我明白了……”爆豪了然般点点头,坦然道,“但我确实是喜欢你。不是出于你的个性的作用,因为在你说出吃桌子的那句话之前我就喜欢你了。” 鸦木涼傻了。她彻头彻尾地傻了。 “不是……不是不是不是。爆豪,你听我说,我这种人……” “我喜欢你。就这样。”爆豪直截了当地中断了她的话,“所以你愿意和我交往吗?” 时间好像忽然停下了一般。爆豪撇着嘴,像是很桀骜不驯的表情,但眼神却又是无比柔软。他看着鸦木涼,可能是太过温暖的夕阳让他的脸颊泛起了一丝红晕。 他是在无比真诚地看着自己,也是在无比真诚地等待着自己的回答。 还没说完的“像我这样很普通的人”,此刻忽然怎么也说不出口了。她甚至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 电话铃突然响起,两人都被吓到了。 “抱……抱歉……我去接个电话……” 她僵硬地一扯嘴角,抱着手机飞快地跑到了不远处的行道树下,但并没有感到任何轻松。尽管接通了电话,她却还在想着爆豪的话,还在回想着他的神情,连电话那头急切的说话声都听不进去了。 直到一句话将她彻底拽入谷底。 “你的威斯曼偏差值已经完全超过了临界值,马上就要坠落了!” “……哦。” 不再有任何飘飘忽忽了。她回到了现实。 “总务大臣竭力想要避免坠剑的情况出现,但现在看来很有可能无法回避。当然,我们哪一方都不希望发生坠剑意外。”电话那头的政府人员焦急地说,“总之,你现在能过来吗?暂时你就有我们这边负责了。放心,我们会替你想到办法的。” “好。” 她挂断了电话,内心竟是毫无波动,比任何时候都更快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只是,藏在上衣口袋里的双手,为什么会无法停止颤抖呢? 她回到爆豪身边,向他道一声歉。 “对不起,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关于刚才的事……关于那件事,我们下次再说吧。真的很对不起!” 她始终低垂着头,不敢看爆豪的表情,也不敢去揣摩自己现在的心情。 然后保持着此刻空空荡荡的大脑,离开爆豪,前往现在政府方所在的办事处。 身体空荡荡的,好像什么都已经消失不见了,只剩下一颗心脏还在挣扎似的跳动着,但脚步却是飞快。 什么都不用去想,什么都不用去做。 鸦木涼被政府人员安排进了一间小小的、至多不过三米见方的房间。天花板挑得极高,让她不自觉地想起自己是多么的渺小。听说这房间能够抵御超高能量的冲击,只是面对达摩克利斯之剑坠落时,不知是否还能全身而退了。 整个房间里仅仅只有一把椅子和一个小桌子而已,没有其他别的了。她没什么异议,一进去就乖乖地坐好了。 “把您安置在这里,主要是为了控制坠剑意外造成的伤亡。现在的情况相当紧急,我们暂时没办法把这件事情透露给其他人,希望您可以谅解。”带她进来的那个政府人员是这么告诉她的,“但是您不用担心,我们肯定能找到解决方法的。剑肯定不会掉下来!” 他的承诺听起来很不错,但鸦木涼却有一点怀疑。 至于怀疑的是这话的前半部分还是后半部分,她自己也不太确信。 她四处乱瞄,偶尔抬头看看遥不可及的天花板。房间的其中一面墙壁其实是一块巨大的落地玻璃。透过这块玻璃,能够看到在监控并尝试着威斯曼偏差值的一些人。玻璃后总是忙忙碌碌的,所以她也最喜欢盯着这块玻璃。有一回她甚至还看到了伊阿宋。 坐在这种地方,胡思乱想肯定是难免的。她总会不觉得地去想,为什么这房间的天花板会这么高,显得她就像是掉在薯片罐最底下的那块薯片似的。 大概过了两三个小时,当她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因为过高的威斯曼偏差值而不受控制地从头顶浮现,她终于明白原因了——是防止戳穿大楼的。 齐木先生家的房子就是被达摩克利斯之剑戳破的。想起这件事,她很难得地笑出了声。 许久不见的她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依旧是那深沉黯淡的颜色,剑身上却好像出现了几道裂纹。在接下来的几小时中,裂纹将会越来越多。 达摩克利斯之剑明晃晃地高悬头顶,让鸦木涼忍不住去注意它的存在,可她却不喜欢自己在达摩克利斯之剑上放置太多的注意力。为了转移心思,她索性盯着玻璃外的一个显示器——这上面显示的是她的威斯曼偏差值。 她看了很久,可那数字居高不下,在代表临界值的红线之上浮动不止,从没有那一刻掉下危险值。 尽管她什么都没有做,甚至她现在的心情已经彻底归于平静了,那个可怕的数字却还是不愿意降低哪怕一点点。 玻璃那头的人无比慌张,当事人鸦木涼倒是很冷静。她看着自己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一不小心,发现它裂得更厉害了。 孤身一人在这间房间里坐了大约二十四小时后,玻璃那头的人彻底陷入了慌乱。威斯曼偏差值飙升到前所未有的可怕数字,达摩克利斯之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溃。 她听到外面的人在说什么—— ——他们在说,剑马上要掉下来了。 马上?马上是多久? 是几分钟,还是几小时?又或者下一秒就会坠落? 她很冷静地想着,只是心跳比平常稍微快了些而已。一下又一下的,像是在用力地撞击着她,将她撞得头破血流鼻青脸肿,俨然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她给自己手动播放了一下人生走马灯。但她的人生太短暂了,区区十六年而已,连走马灯都放不了多长。 她想起她几分钟之前才给父母打了电话。现在正身处西伯利亚的母亲很兴奋地告诉她,一定会在今年的狩猎季猎到一头熊,还要带回家来给她看。今日休息在家的父亲说,家里的狗子很想她。 难道这就成了她和父母说的最后的话了吗? 屏幕上的威斯曼偏差值还在增加,她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还在瓦解。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她喃喃着,鼻子一酸。她再也无法冷静了——她现在就是觉得委屈,特别的委屈。 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啊,为什么突然就要被宣告死刑了呢? 她还有那么多想要做的事情,还有那么多想要说的话。原本以为自己还有漫长的时间,原以为自己的人生还可以无限地蔓延,却要在这里戛然而止了吗? 不行。她不能接受。肯定能做些什么来阻止这一切的。 可是威斯曼偏差值还是没有降下。它变化的速度甚至更快了。 啊……看来是真的没办法了吧…… 鸦木涼紧紧攥着手机,在这一刻终于下定了决心——她非做这件事不可了。 她之前一直在犹豫,踟蹰着不知道是否应该去做这件事。但现在再不说出那些话,就再也没有时间了。 最后的最后,她不想留下遗憾。因为那不仅只是她的遗憾而已,也是他的。 鸦木涼飞快地拭去眼泪,解锁屏幕,拨通那个号码。 嘟—— 通话音响了很久,但终是通了。 “喂……是胜己吗?” No.23 地上燃起了一小簇火苗, 不停地跃动着。心脏音伴随着在电话那头的等待音。她好像等待了很久很久,但听到的却只是转入语音信箱的提示。 “抱歉, 我现在没法接电话。”是爆豪的声音, “请你在‘哔’一声之后留言……唉, 好麻烦……哔——” 在爆豪很不耐烦的“哔——”声之后,电话那头变成了长长的空白, 什么都听不到了。鸦木涼心间空落落的。 深呼吸一口气,她努力让不安地跳动着心脏平静下来,而后才开口说:“我是鸦木涼。” 沉默。 她沉默了很久。再开口时,连声音都在发抖。 “很抱歉,这么突然地给你打了电话……昨天也是很突然地就走掉了, 真的很对不起。本来以为还能有机会更谈谈昨天的事情的, 没想到现在居然只能以这种形式实现了。 “关于你昨天所说的话。该怎么说呢……一开始听到的时候,其实我挺惊讶的, 尽管之前就有人和我说过这件事了,但是我一点也不相信。因为我总觉得,我们不像是立足于同一次元的人——胜己你很强大,而我只是一个平庸到了极点、也普通到了极点的人而已……我一直都很普通。 “可是你却愿意给予关心, 给这样普通的我。” 就像是现在穿在身上的他的外套,挂在包上的黑色毛绒小海豹,特地避开了过敏源巧克力的牛奶糖,还有暴打了那个骗她喝巧克力奶的混蛋同学。 “就像初中的时候,你拽着我参与进了你的小组讨论。要说起来,这其实就只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情而已, 我想你现在已经不记得了吧。” 但她却始终记得,记得清清楚楚,甚至连那一刻涌动在心间的情绪都不曾忘却分毫。哪怕是在此刻再回想,仍能无比清晰地回忆起来。 那是一节英语课,老师突然抛出了一个问题,要求进行小组讨论。 ——“十分钟后我会让所有小组的代表说出你们小组的讨论结果哦。” 老师是这么说的。 教室里一下变得喧闹起来,同学们都很快地形成了自己的小组,七嘴八舌地讨论着问题。 鸦木涼默默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没有一个人和她说话。没有“来我们小组吧”,也没有“你是怎么想的呢”。 就只有她一个人而已。 仿佛像是被突如其来的激流冲散,只剩她独自一人站在孤岛上,遥望着大陆的欢闹,却不敢吱声,仅仅只是看着罢了。 最后,她也确实没有说什么。 初中的鸦木涼比现在更加沉闷,彼时的她苦于个性的困扰。从她嘴里说出的话,总是一不小心就会成真,哪怕只是无心的话语,也有可能会造成难以挽回的后果。从小到大,这样的经历已经有过不知道多少次了。 那时还没有掌握好说话的艺术的她——不知道什么是该说什么又是不该说的她,选择了一种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方式。 什么都不说。 她沉默着,没有试图进入任何小组,也没有任何小组想起要邀请她加入。 但是这样一来,她就显得过于显眼了,老师很难不如注意到她。 一开始老师就只是站在讲台上打量着她而已,后来直接走到了她身边。 “鸦木同学是哪个小组的呀?” 老师细声细气地问着她,语调和她的笑容一样温柔,但却让鸦木涼一阵窘迫。她知道没有小组的自己真的很显眼,会被注意到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可要在老师的面前承认这一点,却根本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她用力摩挲着六角铅笔的每一个棱角,脸涨得通红。哪怕已经是鼓起了所有的勇气,她的声音还是细若蚊音。 “对不起……我……我还没有……” “她是我们小组的。” 猝不及防的,一旁的爆豪忽然开口说。 鸦木涼吓得把没说完的话吞回了肚子里,惊讶地看着爆豪。她看到爆豪小组里的同学也是一副诧异的表情。估计他们也没想到爆豪会突然这么说。 爆豪没有给她太多的反应时间。他很不耐烦地一撇嘴,发号施令似的说:“别磨磨蹭蹭的,快点过来。” “好……好……我知道了。” 她挤进了爆豪的小组讨论。爆豪自然是其中最侃侃而谈的那一个,鸦木涼注意到他说话时总有一种神采飞扬般的自信。她始终是沉默,并没有主动说些什么,只是会不自觉地回想着爆豪刚才的行为而已。 当爆豪说出那句话时,她真的很诧异。但诧异之余,还有一种异样的感受不受控制地在心口蔓延。 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呢? 就像是坠入冰河之中,所有的气力都被冰冷的水抽走了,眼看着即将就要沉入水底时,一双温暖的手毫不犹豫地将她从水中拽了出来。 ——就像是,被他拯救了一样。 在所有人都忽略了她时,在她最窘迫时,是他用了最柔和的方式,将她从尴尬的境地中解救。 “你肯定会笑我傻吧,居然把这么一件小事情记了这么久。”她忍不住笑了一声,对空白的电话那头说。 其实她也觉得自己挺傻的,因为这确实只是很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啊。可是,哪怕是到了现在,再回想起时,还是能够感受到无比的温暖在心口蔓延。 “听到了这里,你一定会觉得很奇怪吧,会想要问我‘为什么要把这件事情记那么久’吧。是啊,这仅仅只是一件很不起眼的小事而已——只是小组讨论而已,只是你说的一句话而已。但在我心里却不只是这样,你所做的,真的给予了我很大的安慰。 “正是因为微不足道,所以更是难以忘却。人类的情感,就是这样一种复杂又难以捉摸的东西。” 她看着高悬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浮现在眼前的,却是爆豪的面容。她竟止不住地哽咽了,尽管她早已泪流满面。 “那时候的我总是在想,虽然你是个有点凶巴巴,也稍微有点暴躁的男孩子,但我始终还是坚信,你的心中,有着比常人更加柔软的一部分。” 如果能见到他就好了。她想。 好想去见他。想把此刻通过电波才能传达的话,通通都说给他听。 “你曾给予我的信任和温柔——只属于爆豪你一个人的温柔,我愿意一直铭记。” 达摩克利斯之剑的瓦解停下了,那嵌在剑柄上的赤色光辉变得扭曲,渐渐得似乎逐渐归于黯淡。鸦木涼看向屏幕上显示的威斯曼偏差值。 实时监测的威斯曼偏差值终于不再上下浮动——它停在了一个很可怕的数字。 鸦木涼心里忽然“咯噔”一下。 剑真的要掉下来了,她也是真的没有时间了。 可是……可是,她还有好多话还没有说完啊…… 想要再听听父母的声音,想要至少向朋友送上道别的话语,还要…… 还要,把爆豪的外套还回去啊。 她恍惚了一瞬,几乎无法呼吸了,只能用力按着心口,才能勉强让自己感受到活着的实感。 她环顾四周,发现那原本仅仅只是在房间角落的火苗,也不知什么时候蔓延成了一片燎原之火,将她包围了起来,但并不灼热,只是不停地摇曳着。 “胜己……” 立足于烈火之中,她忽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了。 “这应该是我第一次直接用你的名字称呼你吧——我平时总是很习惯叫你‘爆豪同学’。” 是第一次,也会是最后一次。 “胜己。胜己,胜己……” 她贪婪般地不停念着,忽然噗嗤一下笑出声了,泪水落到了衣领上,砸灭了一小簇火焰。 “我怎么觉得,你的名字和我家的狗有点相似呢。真是太巧了。” 炽热的火烧破了玻璃,即将漫出这间房间。鸦木涼试图想要控制,但是并没有什么用。 一切都没用了。 火焰带来的是温暖的风,她沉重地喘息着。达摩克利斯之剑崩塌带来的重负让她没办法再保持站立的姿势。扶着墙,她慢慢地坐到地上,蜷缩在达摩克利斯之剑投下的影子中。 “胜己。”她的声音几乎快被火焰的猎猎声盖住了,“我也喜欢你。” 她挂断了电话,把手机丢到角落。 呼—— 不要怕。没什么好怕的。 之前已经有人和她说过了,就算是达摩克利斯之剑真的掉了下来,这间房间也能够抵御掉大部分的冲击。 东京不会被砸出一个巨大的坑洞,大概也不会造成太大伤亡的。 不会的…… 鸦木涼不停地重复着深呼吸的动作,尽管颤栗伴随着呼吸和血液游走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周围也逐渐变得安静下来了。起初她还能够听到外头有人说话的嘈杂喧闹声,现在就只是一片死寂而已。 身处这样的寂静中,她应该也能以一种格外平静的心情迎来死亡吧。 正这么想着,她忽然听到一阵短促的巨响声接连不断地响起,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 她起初没有在意,但那声音却渐渐地变成了像是就在耳旁炸开的那样,让她怎么也无法忽略。 真是有点响得过分了啊……听起来简直就像是在搞爆炸一样嘛。 等等……爆炸? 当鸦木涼的心中浮起不切实际的幻象时,墙壁被炸出了一个大洞,破碎的砖块擦着她的脸颊飞过。透过那扬起的灰尘,他的身影模糊,但鸦木涼知道那就是他。 穿破火焰和爆风的他,宛若英雄一般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不。不是“宛若英雄”。 他就是英雄啊。 “已经没事了!要问为什么,因为……” 他说。这一刻的他像极了欧尔麦特。 “因为,我来了!” 如果换在平时从爆豪嘴里听到这么一句话,鸦木涼肯定会忍不住笑起来。可她现在却一点都不想笑,也根本笑不出来——她确实是无比欣慰于他爆豪的到来,但她根本就不希望他过来。 至少不是现在。 “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说欧尔麦特的台词啊……”她忍了好久的眼泪又落下来了,她用力抹掉眼泪,抽噎着说出的话语破破碎了,“你又为什么要过来啊……你快走,我的剑要掉下来了……” “你个傻子说什么傻话!”爆豪恶狠狠的骂声毫不留情地冲她砸了过来,“我走什么走——我要是不过来那还像话吗!” 他急得眼都红了,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看着鸦木涼抽抽搭搭哭得厉害,他又气又心疼,蹙着眉走到她身边,把她从地上拽了起来。 “坐在地上像个什么样子。好好站好了,不会有事的,知道了吗?”他抚着鸦木涼的肩膀,眼里闪烁着坚定的光,“没事了,因为我来了。” 鸦木涼快要站不住了,只能倚靠着墙。她深吸了几口气,眼睛涨得发疼,可她还是努力睁大了双眼,看着爆豪。像是不太确定此刻站在自己眼前的人就是他似的,鸦木涼伸出一只手指,戳了戳他的脸,又揪了揪他的头发。 看起来很尖锐但实则无比柔软的金发。这真的是爆豪。 鼻子一皱,她忍不住又开始掉眼泪了,呜咽着说:“……你怎么找过来的,又是怎么进来的?我记得这里管制得很严的……” 她进来的时候,不知道经过了多少重安全检查,还出示了各种证明。而且她也还没有和任何人说到过自己在这里,甚至连家里人都没有告诉——不过本来他们就对自己成为了王权者的事情浑然不知。 “伊阿宋偷偷告诉我的。” 接到来自伊阿宋的电话时,爆豪还有些惊讶——那会儿他还满心满眼地想着为什么鸦木涼今天没有来scepter4呢。 他原本还以为是昨天自己冲动地说了交往的话,才导致她今天躲着不愿意见自己。却没想到,竟然是因为…… “他和我说了你的威斯曼偏差值疯狂超标的事情,还说如果想不到办法降下威斯曼偏差值的话,政府可能就准备让你死在这里了。”爆豪飞快地说着,“总之我听他说完以后就立刻跑去问了宗像礼司,他说他根本不知道这件事,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今天没有过来。但是你的威斯曼偏差值高得过分了,这倒确实事实没错。他怀疑政府大概是绕开了scepter4,想要直接对你进行管制——对于这件事,他好像挺生气的。” “确实是……我能感觉到政府和scepter4之间的关系不是特别好。” 在上一次的会议时,这一点就很明显了,总务大臣对scepter4和宗像礼司的不满甚至都懒得去掩饰了。而且,参与进此次“王权者事件”之中的势力实在是太多了,很难达成共识不说,似乎也很容易产生隔阂。 这真的不是什么好征兆。爆豪心想着、 不过现在不是关心这种事情的时候。摆在他眼前的才是最重要的大事。 “我拜托了吠舞罗的人和我一起过来的,多亏他们帮忙引走了那群安保,否则我都没办法进来。不废话了,我带你出去。”他飞快地上下打量了鸦木涼一圈,注意到了她的疲乏,“你有力气走路吗?走不动的话我背你。” 说着,他想转过身去,却被鸦木涼拽住了衣袖。她紧抿着唇,眼里不知何时又盈满了泪水。她不说什么,只是看着爆豪,摇了摇头,眼泪无声地滑落。 爆豪最看不得别人哭。鸦木涼眼泪一掉,爆豪就不免慌张起来了,又是帮她擦眼泪又是在心里想着应该怎么安慰,一时间都有些手忙脚乱了。 “没事没事。别哭了,我这不就带你出去了吗?” 她依旧是摇着头,话语哽咽。 “你快点走——快一点!”她不停后退,试图与爆豪拉开距离,近乎是歇斯底里地喊着,“我的剑要掉下来了……你看到了吗,剑已经快要彻底碎裂了。我会……” 我会死的。 直到这时候,名曰“死亡”的恐惧才第一次无比真切地在鸦木涼的眼前露出正体,向她张牙舞爪,放肆地露出了獠牙。 她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在颤抖。人生走马灯又在她的眼前跑起来了。 无论是美好的记忆还是略显暗淡的记忆,统统在她眼前展开。就算她多么努力地伸手抓住这些回忆,但它却还是飞快地从自己的手中溜走了。 “不……不……”她摇着头,“我不想死。我不想让我的剑就这么掉下来!” “不会死的,怎么可能会死呢。你放心——有我在呢!”他用力擦干鸦木涼的眼泪,双手捧着她的脸,“我会陪着你的,好吗?” 鸦木涼诧异地看着他,有些惊讶于他的话似的。她又想要哭了,但她努力忍住,抿着唇,用力地点了点头:“嗯。” 尽管这般说着,尽管有了无比坚定的信念,但那近乎破碎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却已缓缓挪动,投下的阴影逐渐扩散。 坠落开始了。 ……果然还是没有任何办法可以阻止吗? 绝望一点一点蔓延开来,鸦木涼能听到自己的心脏如同挣扎一般,无比费力地跳动着。她都没有勇气去抬头看她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究竟已经变成了怎样的一幅模样。 “蹲下!” 爆豪忽然冲她大喊。 沉浸在坠剑的恐慌之中,她一时没能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来时,才感觉到爆豪的手紧紧按在她的肩膀上,将她的身子压低了,同时另一只对着达摩克利斯之剑奋力狂炸。看起来他像是想要用爆炸的威力把坠落的达摩克里斯之剑重新推回去。 然而无论是多少次的爆炸,沉重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依旧在坠落,丝毫没有任何将要停下的趋势。 单手的爆炸威力难免会欠缺了那么一些。而且没有战斗服,爆炸的威力被分散开了,很难集中于一点。 爆豪在心里暗骂了一句超难听的脏话,低头瞄了鸦木涼一眼。确定她正好好地蹲着,不会被自己的爆炸波及到,这才抬起了按在她肩膀上的另一只手。在掌心间凝聚而起的是前所未有的巨大威力的爆炸。他努力将爆炸压缩到一个尽量小的范围,对准了达摩克利斯之剑,用力炸去。 一瞬之间,伴随着爆炸而起的火焰将达摩克利斯之剑的剑身完全包裹住了,在火焰的遮挡之下,剑柄的赤色光辉也几乎快要看不到了。引发的巨响让两人同时耳鸣了。 爆炸产生的反作用力让爆豪踉跄了一下,差点没有站住,幸好鸦木涼及时扶住了他的身子。 “没事吧?”她慌张地问。 爆豪摇了摇头,赶紧抬眼看向达摩克里斯之剑。 在刚才那般强烈的爆炸之下,达摩克利斯之剑的坠落减缓了一顺,但是却没有停滞,依旧在不可抗的重力之下坠向地面,无论爆豪再怎么使用爆炸试图逆转坠落的进程,依旧还是无法阻止。 “可恶……可恶啊——!” 他还想再投去一次爆炸,鸦木涼却抓住了他的手,用力摇头:“别试了,没有用的。阻止不了的……” 他的手腕因为一次次爆炸的冲击而泛红肿起了。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鸦木涼知道他一定很疼。 “别再继续了。”她握着爆豪的手,“好吗?” “可是……” 爆豪不甘心就在这里停下。他当然还想要再重复这样的尝试,但鸦木涼却始终摇着头,扯了扯嘴角,努力向他扬起一个的笑笑容。 “如果达摩克利斯之剑的坠落当真可以逆转的话,那么就不会有迦具都之坑的存在,周防先生也就不会死去了。”她仍是笑着,话语却是凄惨,“这是我们没办法改变的事情。所以别再尝试了——趁着剑还没有掉下来,你快点走吧。至少,不能让你……” “你又他妈的在说什么傻话!” 爆豪冲她大吼着,脖颈的青筋都暴起了。 他是真的生气了。 “你想要让我看着你死在这里吗?不可能!”他的声音嘶哑,虽是无比愤怒,却掷地有声,“英雄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拯救身处困境的人,所以给我听好了——不!可!能!” “可是……” “哪有什么可是!没有可是,我肯定能救你的!” “来不及了!” 达摩克利斯之剑的坠落忽然变快,眨眼间就缩短为了伸手便可触碰得到的距离。 鸦木涼下意识地想要推开爆豪,但爆豪却抱住了她,将她紧紧护在怀里。他知道这样的动作根本一点用也没有,但他还是想要给予她哪怕一点点的保护。 他的怀抱比想象得更加坚实,却又是无比的温暖。 但为什么偏偏是在这时候的拥抱呢…… 鸦木涼屏住呼吸,看着达摩克利斯之剑的影子将他们笼罩,注视着自己的死亡缓缓降临。 达摩克利斯之剑停在她的头顶——而后,停下了。 “……诶?” 虽然是意料之外的好结局,但他们还是不免有点惊讶。 悄悄地往边上挪一点,再挪一点,他们现在只想离剑远一点。 墙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呼……赶上了吗?”一个气喘吁吁的男人穿过爆豪炸出的洞,朝两人小跑了过来,看着那停滞在半空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他总算是松了口气,“太好了,刚刚赶上。哦对,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阿道夫·K·威兹曼,过去曾是白银之王。” 他伸出了手。 无论是爆豪还是鸦木涼,此刻都是懵着的。很笨拙地握了握他的手,他们还是没想明白发生了什么。 “是安娜特地把我从夏威夷拖回来的。她说你的威斯曼偏差值高得离谱了——看来确实是这样啊。”他心有余悸地说着,“不过现在不用担心了。我已经把你的威斯曼偏差值调整到了正常的水平,当然也不会再掉落了。” 说着,他一扬手,达摩克利斯之剑消失了。 鸦木涼看向那个记录着自己的威斯曼偏差值的显示器,那上面的数字已经落回到了正常值——是从来没有过的低数值。 真是太险了…… 直到这时候,鸦木涼才敢松一口气。但那高高悬起的小心脏还没来得及放妥帖,忽然又冲过来了一群人。 “剑没掉下来吧!” 冲在最前头的八田美咲急急地问。他飞快地环顾周围一圈,又盯着爆豪和鸦木涼看了一会儿,心里有点数了。 其他人也跟在他身后进来了,其中还有几个scepter4的人,想来应该也是提供了一些帮助。 一个很年轻的银发女性从他们之中走了出来,在鸦木涼面前停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鸦木涼想起来,这是她在吠舞罗见到过的女性。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她似乎是松了一口气般,笑着对鸦木涼说,“对了,我叫做栉名安娜,是前任的赤之王。不用担心,我会帮助你的——吠舞罗的大家也是。” 大家欢呼似的“哦”了一声。这是鸦木涼从未感受过的团结感。她一时间不知道应当说什么才好,只是很想感谢他们罢了。 随即政府的工作人员也过来了,略有些惊讶于周围的爆炸情况,也惊讶于达摩克利斯之剑没有坠落。他们向鸦木涼连连道歉,不过鸦木涼并没有把怪罪他们。 政府的心态,她其实很能理解。这是最好的避免伤亡的办法。虽说被安置在了天平上衡量的是她自己的生命,但既然现在一切都已经恢复了正常,她也不觉得还有什么再苛责的必要了。 坠剑意外顺利解决,但还没有彻底结束。爆豪被宗像礼司叫了过去,听说是被好好地训了一通——毕竟闯入政府大楼的行为还是稍微过火了那么一些。他被强制勒令,要求在明天来scepter4之前交上一份检讨。 爆豪很不爽,但是没办法。 鸦木涼则是被惊恐未定的政府人员拖去做了一系列的检查,确定她确实是没有出什么问题,威斯曼偏差值也稳定在一个正常水平后,才放她回去了。 检查花费了不少时间,等鸦木涼终于得闲时,爆豪的检讨都写完了,这会儿正把手机拿在耳边,蹙着眉头,不知道在听什么。 大概过了三秒,她才突然想到,爆豪是在听她刚才留下的语音讯息。 她的脸一下子就红了,猪突猛进般冲向爆豪试图夺下他的手机,然而他却轻巧地一闪身,躲开了。 “啊啊啊啊别听了!”鸦木涼大叫起来。 “好,我不听。” 爆豪意外得很配合,还乖乖地点了点头,把手机收了起来。鸦木涼总算心安了。 “你说你喜欢我?”他突然冒出一句。 鸦木涼没法心安了——甚至感觉自己都快要爆炸了。 “唔……唔唔唔唔……”她背过身去,怯怯地辩解说,“你刚才说你不听了的……” “我是没听了,但是那句话恰好就钻进耳朵里了嘛。” 他用一种很随意的语气说着,轻飘飘似的,听得鸦木涼想要打他。 但比起想要打他的念头,现在鸦木涼更想要找个地方躲一躲。最好地上能裂出条缝来,好让她钻进去藏起来,谁都不会看到她才好。 啊……好羞耻…… 这一刻的鸦木涼能完完全全地理解天台上的爆豪不敢言语的心思了。 真是的……要不是那时候以为自己真的要死了,她才不会有勇气把那句话说出口呢…… 啊……太羞耻了…… “所以你确实是说了喜欢我这样的话吧。” 分明已经看穿了她的害羞心情,爆豪还是故意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鸦木涼羞煞不已。她现在已经没勇气再多说什么了,只好一股脑地点头,破罐破摔似地承认道:“对对对,我是说了没错!” 爆豪笑了,很得意的模样,分明心里不知道有多开心,嘴上却还是毫不留情地揶揄着说:“没想到你居然会因为这种小事才喜欢我,傻不傻呀。” 他一边很嫌弃地骂着,一边轻轻用手指戳着她的额头,嘴角的笑意却是一刻都没有消失过。 “你知道我在入学式上看到你的时候我有多惊讶吗!” 遥想过去,他曾撂下狠话,说自己将会是他们初中唯一一个考进雄英的尖子生,谁承想却突然冒出了废久那个家伙,让他的“唯一”变成了“二分之一”。更不承想,居然又冒出了鸦木涼。虽说她进的就只是普普通通普通科而已,虽然她在初一的第一学期就已经转学去了别的学校,但再怎么说也算是从他们初中考进了雄英高校的。 那一刻,爆豪突然意识到,他现在已经不是“二分之一”,而是“三分之一”了。 他当时一阵暴怒——不过是无能狂怒。现在再想一想,就会意识到这份怒气来得实在幼稚。 还记得入学式上,鸦木涼和他站在同一排,中间隔着B班——虽说确实是相隔了一个班没错,但实际上也就是两列人而已,他们之间的距离还是很近的,余光还能扫到彼此的那种近。 于是爆豪不可避免地感觉到了鸦木涼一直探头在往自己站着的方向投来目光。 时而望两眼,时而又缩了回去。这个动作她重复了好几次,重复得让爆豪都觉得迷惑了——这到底是记得自己的表现还是不记得自己的表现? 这个问题有待商榷。不过她那探来探去的脑袋真是有够烦人的。 对鸦木涼最初的关注大概也来源于此。而在那次之后的初中同学聚会上,当爆豪无意间提到了鸦木涼也考上了雄英的事时,可同学们的反应却是—— ——“这个人是谁?” 所有人都无比困惑地那么说着,几乎快让爆豪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记忆出了错,仿佛鸦木涼就只是活在他脑海中的某人而已。 如果他是恐怖片的男主角,那么这一定会成为恐怖故事最棒的开头。不过他的生活当然不可能是恐怖片。 初中同学们的反应让他不禁觉得有些奇怪。这也成为了爆豪关注起了鸦木涼的原因。 大概偷偷观察了半个学期,他可以确定,鸦木涼绝对不是类似于“看不见的人”之类的恐怖片角色,而是个确确实实的人。初中同学们不记得她,估计也只是把她忘记了,因为她确实是从没有给其他人留下过多么深刻的印象。 除了掉下来的电风扇,还有浮世绘妖怪。 爆豪觉得她大概也是记得自己的。偶尔在走廊上撞见鸦木涼时,她总会偷摸摸地瞄他一眼。但也仅仅只局限于瞄一眼,她从来不打招呼,也不说什么。 还记得上学期的期中考试,放榜后大家聚在公示板前看成绩时,爆豪恰好撞见了鸦木涼。她自嘲般的和关系不错的朋友说这次真是考得太糟糕了,居然是倒数。 她心可真够大啊——起初爆豪是这么想的。 但放学时,他却见到了独自站在公示牌前看着自己成绩的鸦木涼。她偷偷地哭着,好像还咕哝了一句“为什么会考成这样”之类的话。 看来是他猜错了。爆豪为自己先前的想法感到抱歉。 而后是学园祭,他看到了鸦木涼给他留下的评价。他忽然意识到,其实他一点也不懂他的这位前任初中邻座。 譬如像是她会在放学后喂学校周围的流浪猫,又譬如她那头长长的卷发根本没办法理通顺,稍微走两步就会变乱。 对她的喜欢便是在日复一日中慢慢堆积而就的,从偶尔不经意间会遇到她,变成了期待见到她。 这么一想,或许他也是傻兮兮地就喜欢上了鸦木涼把。看来他们是一类人。 不过他不想把自己的这个小秘密告诉鸦木涼——就当做是只属于自己的小秘密吧。 “那我再说一次。这回你可该听好了。” 爆豪清了清嗓子,又整理了一下衣领,一本正经地看着鸦木涼。 “我喜欢你。你愿意和我交往吗?” “当然!” 鸦木涼回答得比任何时候都快,像是害怕他的问话会溜走一般。 但当然是不会溜走的。 在临街的废弃商务楼的天台上,有两个身影正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太好了,完美解决!看起来现在好像已经不需要我们的介入了哦,尊。” 黑发赤眸的少女坐在天台边,很调皮地晃荡着小腿。她手中的望远镜追随着鸦木涼。看着鸦木涼的一举一动,不自觉地翘起了嘴角。 “我喜欢这个女孩子!”她放下了望远镜,仰起脑袋,看着站在她身后的男人,通透双眸中的欣喜怎么也藏不住,“我觉得她身上有着和尊很像的特质——嗯……大概是在温柔这一方面很相似吧!” 被称作“尊”的男人点燃了一支烟,似乎并没有听到她的话。 “小心一点,别从天台上掉下去了。”他叮嘱说。 “才不会呢!”少女鼓着脸,很不服气似的说。 如果当真一不小心掉下去了,那大概会变成真正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的坠落”吧。 “嗯。随你这么说吧。”他闷闷地应着,“既然没有我们介入的必要,那就别再待在这里了。会被其他人看到的。” “咦?”她有些诧异,“这就要走了吗?” “嗯。” “不去见见安娜吗,她就在下面哦?她肯定很想念你。去见见吧,刚好我也很想见她。” “算了。”他抖落烟灰,淡淡说,“就别去打扰她了。” “好吧……” 少女闷声应着,不免有些失望。不过也仅仅只是低沉了一会儿而已,很快就恢复了原样,蹦蹦跳跳地跟在他的身后。忽然快步小跑了几步,绕到他身前,不由分说,一把从他嘴里抢走香烟。 “我之前就说过了嘛,抽烟有害健康。就算你现在已经成为英灵了但也还是有害健康!”她板起脸,一本正经地说着,掐灭了香烟,“丢掉丢掉!对了,垃圾桶在哪里啊……” 她停在原地,东张西望了好久,可是怎么也找不到垃圾桶,嘴角沮丧地垂下了。 “那你就先包起来放着吧,等到迦勒底了再丢。” 他向少女招手。 “我们该回去了,赤音。” “好的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赤音是赤之达摩克利斯之剑的人类形态(私设),后续会再出场 之后也会单开一篇写赤音和尊之间的故事 No.24 昨天还在幸灾乐祸于爆豪被训的鸦木涼, 今天早晨就被宗像礼司拽过去训了一顿。 “无论是发生怎样的情况,你都应该先通知我, 毕竟现在是由我在负责你们的安危, 明白了吗?”他板着脸, 眼中似乎有些愠怒的情绪,“不能别人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你起码也该有点自己的主见。” 鸦木涼从没见过, 也从没想到宗像礼司还会表现出这样的态度。她当即就怂了,垂低了脑袋,一边乖乖听着他的教诲一边乖乖点头,认错态度简直不要太好。 和昨天被他训话的爆豪一比,态度简直是天差地别的。想起爆豪昨天那副别开脑袋, 很硬气的模样, 宗像礼司就想叹气。 不过这么一比较,宗像礼司也就不好意思多训斥鸦木涼什么了。训话终止了几秒, 他似乎是想了一会儿,而后才说:“那你也交一份检讨给我吧。” 鸦木涼困惑地眨了眨眼,很敏锐地注意到了他话中的一个字:“您说‘也’?胜己也写了检讨书吗?” “没错。” 提到这份检讨书,宗像礼司就更气了。他的怒气差点震碎镜片。 他翻出了爆豪的检讨书, 用力一拍,放在鸦木涼面前。 “你来看看他写的。” 他私以为很有必要让鸦木涼也一起品鉴一下这份“优秀”得几乎可以堪称是教科书般的检讨。 爆豪的检讨书总共只有一页,而这一页里总共也就只写了一行字。 且是只有一句话的一行字。 没错,宗像礼司确实是没有设定任何检讨字数的要求——但这不意味着在纸上写上大大的一句“我一点也没错!”就能混过去了啊! “噗……” 看着纸上狂放的字迹,鸦木涼忍不住笑出了声。碍于宗像礼司在场,她不敢放肆大笑, 只好努力憋住,嘴角抽搐个不停。 “这确实是很有胜己的风格呢。”她调皮地向宗像礼司开起了玩笑,“要不然我也这么写一份吧?这样的话,我下午就可以交上来了呢!” 宗像礼司警惕了起来,赶紧收起爆豪的检讨书,看着鸦木涼,一本正经地对她说:“在这方面,我建议你不要向爆豪看齐。” “当然当然!”鸦木涼笑着说,“我一定会乖乖进行自我反省乖乖交上检讨书的!” 宗像礼司很满意地颔了颔首。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今天的鸦木涼好像比前几天稍微活泼了那么一些。 难道是因为爆豪的缘故吗? 具体原因究竟会是什么,宗像礼司自然是无从得知了。不过,他倒是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改变。 鸦木涼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等着宗像礼司接下来的训话,但他却没有再说些什么了。看来她的训话应该是能够告了一段落了吧。 悄悄的悄悄的,她朝着门口的方向小碎步挪动。 虽然她确实是宗像礼司的迷妹没错,但她也确实是不想再被训斥更多了。趁着宗像礼司还没有改变心意继续唠叨,她觉得应该赶紧告辞离开为好。 挪动到门口,她忽然想起来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没有问,又停下了脚步。 “对了,宗像先生,我想问一下,现在scepter4和政府之间的关系有稍微缓和了那么一些吗?” 在她从政府大楼离开的时候,看到宗像礼司和总务大臣两人走到了一起,看来是进行了一次良好的对话。她当然是不可能知道两人之间的具体谈话内容的,她也不想知道得那么详细——只是,有那么一点点好奇而已。 王权者事件牵扯到了太多的势力集团,而在这些不同力量的拉扯之下,整个事件不受控制地变得破碎,而各个不同的势力之间又存在着隔阂与不信任。鸦木涼觉得这种状态不能再继续保持下去了,所以昨天她把自己的这个想法告诉了政府和宗像礼司。 她知道自己人微言轻,自己说出的话或许没人会在意,但她还是说出口了。 毫无退缩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她想,自己大概也算是稍微进步了那么一点点吧。 但想到可能会从宗像礼司口中说出的各种回答,她不由得紧张起来了。怯怯地偷瞄了宗像礼司一眼,才发现他正微笑着看着自己。 “不用担心,一切都已经解决好了。”他以一种令人心安的语气说,“从此之后,各方力量都将毫无隔阂地一同合作。我想,这件事很快就会结束了。” “是吗?这可太好了。”鸦木涼松了口气,露出轻松的笑容,想要宗像礼司一鞠躬,“那么,我就先离开了。” 她轻手轻脚地走出办公室,还不忘关上门,一边想着检讨书该写点什么才好,一边走到了自己的办公桌旁坐下。 “你可算回来了。”坐在对面的爆豪一手托着下巴,像是松了口气一般,“还以为你被他刁难了。” “刁难倒是不至于吧。就是要写检讨而已。”她露出一丝坏笑,“我看到你的检讨了哦。” “看到就看到呗。”爆豪倒是一脸大义凛然,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也不认为有哪里不合适。 因为他确实是觉得自己没做错——救人的大事那还有错吗? “我知道呀。” 鸦木涼摆出和爆豪一样的姿势,托着下巴看着他。 虽然不知道应当从何说起才好,但是鸦木涼真的很感谢他昨天的及时到来,也感谢他一次又一次地尝试用爆炸推回坠落的剑。尽管并没能成功制止达摩克利斯之剑的坠落,却为阿道夫·K·威兹曼的到来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 如果没有爆豪的话,她现在就不可能坐在这里了。 会想着这件事,她竟不自觉地泪满了眼眶。她努力睁大了眼睛,试图不让眼泪掉下来。但她这幅眼泪汪汪的模样却把爆豪吓了一跳。 “你……你怎么了啊?” 他手忙脚乱地把桌上的纸巾盒挪到她面前,飞快地抽出了几张,拿在手里,心里纠结着不知道应该是帮她擦掉眼泪,还是应该直接把纸巾给她。顺便还在反思是不是自己有什么地方说得不太对,所以才又惹得她哭了。 “没事没事。” 鸦木涼深呼吸一口气,双手用力扇了扇眼睛,成功蒸发干了无用的泪水。她按下圆珠笔,找出了一张白纸,端端正正地写上了“检讨书”三个字。 然后就什么都写不出来了。 这就很尴尬了。鸦木涼这时候才后悔起自己早早地和宗像礼司许下了说会好好写检讨的承诺,不然她就可以学着爆豪的模样,只在检讨书上写一句话就正大光明地交上去。 不过鸦木涼当然是没什么胆子写“我根本就没错”之类的话的,她大概只会乖乖写上“我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吧。 唉……说话果然不能说太满…… 鸦木涼挤牙膏似的勉强写了几句话出来,爆豪在边上看着都觉得她太不容易。 和检讨斗智斗勇了整整一个小时,鸦木涼想要缴械投降了。她把笔一丢,瘫在桌上,气若游丝般地说:“胜己,我觉得我真的写不出来了……不行,一念你的名字,就感觉在叫我家的狗一样。” “你总算是意识到这一点了。”爆豪撇着嘴,“我很欣慰。” “哎呀……是巧合啦巧合。”鸦木涼笑着摆了摆手,“咔叽这个名字可是在我认识胜己之前取的哦。” 不过“胜己”“胜己”地这么喊着,确实是觉得很奇怪,鸦木涼觉得自己有必要做些改动了。 咔叽的名字当然是不能改的。它早就已经习惯了这个名字,要是突然换成别的,估计它的小笨脑袋会转不过弯来。看来只能改变她对爆豪的称呼了。 她绞尽脑汁,认真地想着——顺便理直气壮把检讨书的事情放到了一边。想了一会儿,她说:“我可以叫你小胜吗?我记得绿谷同学以前就是这么叫你的。” “行啊。” 爆豪是没有什么异议。反正不管鸦木涼用怎样的称呼,他都挺开心的,就算是叫他“爆豪同学”,他也很乐意。 毕竟,他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会纠结于称呼问题的他了啊! 爆豪略有些小骄傲地这么想着。 “对了对了,我问你呀。”鸦木涼突然凑了过来,压低了声偷偷问说,“现在你和绿谷同学的关系怎么样了?我记得你初中的时候总是在欺负他呢……其实那样很不好哦,小胜。” “现在?一般吧。”爆豪挑了挑眉,一脸平淡地说,“关于初中的那些事,我已经和他认真道歉过了,所以你不用多担心。” 鸦木涼又想哭了,不过这一回却是因为感受到了爆豪的成长——现在的她俨然把自己放置在了爆豪的妈妈粉而不是女朋友的位置上。 看着她这副模样,爆豪就忍不住想笑。他轻轻一捏鸦木涼的脸颊,问她中午想去吃什么,却忽然听到手机震动了一下。 不只是他的,鸦木涼的手机也响了。 打开一看,原来是一条短信。 同时发送给他们两人的,内容完全相同的短信。 那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诸剑坠落之时,圣杯显露其形——胜利者,你的愿望都将实现。” 作者有话要说:  是万能刚爆器的气息(警觉) 感谢给我投雷和灌溉的小仙女们~挨个啾咪一口! No.25 “你们知道短信里的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吗?这是圣杯战争啊!” 圣杯战争亲历者兼阿尔托莉雅脸ptsd患者君主·埃尔梅罗二世——或者用韦伯·维尔维特这个名字会稍许更贴切一些——颤颤巍巍如是说。 在相同时间收到了相同内容的匿名短信的王权者们一脸冷漠.jpg, 既听不懂他这话的意思,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会说到这件事。 其实前代的王权者们也同样什么都听不懂, 因为他们之中没有一个人是魔术师。 不过, 前任白银之王阿道夫·K·威兹曼与前任赤之王栉名安娜的加入, 成功让所有的“王权者”都集合到了一起。同时凭借着阿道夫·K·威兹曼的力量,成功地将当下七位王权者的威斯曼偏差值调整到了一个安全的数值, 如今已不用再为威斯曼偏差值是否会超标而感到苦恼了。 如果不是因为这条匿名短信,他们现在也不会再次聚集在政府大楼,听埃尔梅罗二世说着他们根本听不懂的话。 因此也根本无法理解为什么埃尔梅罗二世会不停踱步,一副不安到了极点的表情。 “超过进这件事情之前,我已经就对七位王权者中的这个量词‘七’觉得很不对劲了——没想到我的直觉还真的没有出错!”他念叨着, “可王权者怎么可能会和圣杯战争扯上关系啊, 这两者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吧?啊真是快被烦死了……” 王权者们继续保持一脸冷漠.jpg,倒是中原中也率先开口了:“麻烦你说一点我们普通麻瓜能听懂的话可以吗?” 这话让身为埃尔梅罗二世弟子的格蕾显得有些窘迫。她慌忙向中也鞠躬道歉, 依然是低垂着头,任由刘海和鬓发将自己的面孔遮挡住,似是很羞于被他人见到一般。 明明她长得挺可爱的。鸦木涼心想。 先前有一次,她无意间看到了格蕾那藏在兜帽下的脸——那是一张清秀可爱的少女面容, 透蓝的双眸给鸦木涼留下了格外深刻的印象。 察觉到自己的面孔被鸦木涼看到了,格蕾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连连向她道歉,搞得她窘迫得就像现在的格蕾一样。 她很想问问格蕾为什么会如此遮掩自己,也很想夸夸她的可爱,不过却怎么也没说出口。 至于没说出口的原因?其一因为鸦木涼实在是没有什么夸人的勇气,也鼓不起勇气做这件事。其二则是因为羞愧于自己那口俄罗斯冰碴子感十足的英语。所以直到这会儿了, 也没怎么和格蕾对话过。 注意到鸦木涼此刻正注视着自己的目光,格蕾又把头垂得更低了,悄悄地向埃尔梅罗二世投去目光。 埃尔梅罗二世忽然意识到,这里并不是他的时钟塔现代魔术科教室,且自己的态度好像也稍微夸张了那么一点。他略有些尴尬地整了整围巾,坐正身子,恢复了一贯冷静的模样。 “那么,首先向各位解释一下圣杯战争吧。” 直到在座的有九成以上的人都没有听说过圣杯战争的概念,他尽量使用了简练的语句,试图不提及任何晦涩难懂的词汇,把圣杯战争的大体概念解释了清楚。 如果浓缩再浓缩,只用一句话概括,那就是——七位魔术师与其所召唤出从者厮杀,最后的胜者将会得到万能的许愿器,即圣杯。 如果再将这个概念与现下的情况相叠加,那么或许可以理解为,七位王权者相互厮杀,最后的胜者得以将圣杯拥入怀中。 这个概念让所有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在此之前,从没有任何一个人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到这样的地步。 鸦木涼感觉胸口沉重得像是快要喘不过气来似的。这个信息带来的冲击感实在是太强了,让她几乎难以反应过来。 她能感觉到爆豪握住了她垂在桌下的手。 他的手掌很温暖,大得几乎可以完全包住自己的手。鸦木涼顿时感到一阵心安,她向爆豪抿唇一笑,偷偷塞了一块巧克力给他。 “圣杯……”阿道夫·K·威兹曼喃喃般念叨着,“它真的能实现胜利者的心愿吗?” 埃尔梅罗二世看着他,表情严肃:“事实上是并不能——之所以不能,要解释起来的话会很费劲,因此你们就只需要记住圣杯的本质并不是万能的许愿器这一点就好了。” “哦……” 众人了然般地点点头,尽管依旧有些似懂非懂,但姑且还是明白了埃尔梅罗二世的意思。 这时,齐木楠雄举起了手。 “短信的源头,还没有找到吗?”他问。 “抱歉,还没有。”这次负责回答的是宗像礼司,“短信是通过网络发送的,所以很难查找到来源。” “总部的信箱里也也找到了写着同样语句的信!” 穿着正装的职员喘着粗气跑了进来,鸦木涼认出这是职业英雄协会的人。 “呐……我说。”鸦木涼凑到爆豪身边,小声咕哝说,“职英协会怎么也会参与进来呀?我记得好像没有哪个职业英雄被牵扯进了这件事里啊……” 爆豪无奈地耸了耸肩:“谁知道呢。可能是因为身为雄英学生的我们牵扯进来了?” “那排场未免也太大了一点吧。” “所以我就只是猜测一下而已嘛……” 说话间,职英协会的职员把信纸摊开来,借由投影将上面的内容映放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信纸上是很普通的A4纸,字迹也是很普通的印刷体,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 “我们已经进行过了初步的检查,上面没有指纹。现在正在调查监控,希望能找到突破口。” 埃尔梅罗二世盯着信纸看了很久。他似乎能从上面感觉到一些术式残留的痕迹。 或许待会儿他有必要将这封信要过来好好调查一番了。 “对了,埃尔梅罗二世先生。”鸦木涼向他招了招手,引起他的注意力后,才小声地问,“我记得您之前说过,在存放德累斯顿石板残骸的仓库周边,有找到使用过魔术的痕迹,好像还是钻石……什么什么之类。这件事的调查进行得怎样了。” 现下,也就仅仅只有宝石魔术可以作为一个突破点了。 鸦木涼成功地问到了点子上。在一团迷雾之中,唯有这件事有了确实的进展。埃尔梅罗二世觉得,现在也确实是时候告诉他们了:“根据仓库附近宝石魔术留下的痕迹,可以初步将偷去石板的犯人范围限定在两个家族之中——日本的远坂家和芬兰的艾德费尔特家。” “远……远坂?”伊阿宋忽然坐直了身子。 “没错。我猜你应该对远坂家的有点印象吧,saber?” “啊?”伊阿宋没想到埃尔梅罗二世会突然抛过来这么一个奇怪的问题,笨拙地一笑,否认说,“没有没有,一点印象都没。我哪里会知道什么远坂家啊。” “嗯?”这倒是让埃尔梅罗二世有些诧异了,“我记得,去年有大约三个月的时间,远坂家现任的家主远坂凛离开了时钟塔,特地去迦勒底实习了一段时间才是。” 伊阿宋愣了愣,随即就憨笑了起来:“哈……原来你在说这个啊。那我倒是对那家伙有一点印象。哦对,你刚刚说到范围被限定在了远坂家和艾德费尔特家,是吗?” “是的,远坂家和艾德费尔特家。”埃尔梅罗二世瞄了伊阿宋一眼,回到了正题上,“前者如今血脉单薄,学习宝石魔术的魔术师很少,逐一调查后,发现都拥有那段时间内的不在场证明。而在后者艾德费尔特家,我们找到了一些异样的情况。” 艾德费尔特家的一位名叫里昂的年轻魔术师,原本应该在本月月初前往时钟塔继续修习宝石魔术,但上个月忽然消失了音讯。基于里昂此人性格自由奔放又难以捉摸,总是想到什么就去做什么了,所以对于他的突然消失,周围人只是以为他提前去伦敦时钟塔踩点了,并不觉得他是遇上了什么事。 但埃尔梅罗二世却找到了里昂入境日本的记录,就在他失去音讯的期间。他有理由相信,里昂和这件事有一定的关联——哪怕仅仅只是微不足道的小小联系,他也要努力抓住。 实际上,他现在最在意的,是为什么王权者会和圣杯战争扯上关系——这两者之间,除了同样的数量“七”之外,根本就没有任何共同点了。就算身为魔术师的格蕾和英灵的伊阿宋被牵扯了其中,但也还是根本难以理解。 就算王权者们当真悉数陨落,可那样带来的魔力也不足以让圣杯显现。毕竟,坠剑时仅仅只会带来巨大的能量而已。 等等,难道会和“能量”有关吗? 不知是否准确,但埃尔梅罗二世的手,似乎终于穿透迷雾,摸到了一些什么。 “埃尔梅罗二世先生,您现在方便吗?” 他的思绪被打断了。接线的年轻女孩一手捂住听筒,远远地对他说。 “是来自人理保障机构迦勒底的电话。” 伊阿宋扭头看了他一眼。 谁都没想到,居然会在这个时候,接到来自迦勒底的来电。 No.26 听说是来自迦勒底的电话,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伊阿宋。 突然被大家亲切注视着,伊阿宋不自在极了, 慌忙说着“大家先忙手头上的事情吧”之类的话, 这才勉强让大家挪开的目光, 他也总算是松了口气。 这通电话只持续了一小段时间就结束了,埃尔梅罗二世回到会议桌旁。 “是这样的。”他说, “迦勒底方现在也知晓了发生在这里的王权者事件,同时我也将疑似会发生圣杯战争的信息传递给了他们,他们表示将协助我们。我想,在迦勒底的帮助之下,应该很快就能找到幕后黑手了。” 在这件事中纠缠了这么久, 总算能听到一些好消息了。所有人都忍不住松了口气, 紧绷的神情也总算能稍许舒缓一些了。但却有一个人依旧紧蹙着眉头,埃尔梅罗二世的目光聚焦在他的身上, 不言不语,心里却已经有了自己的定数。 “此外,还有一件事。”顿了顿,埃尔梅罗二世继续说, “迦勒底将派出一名英灵帮助我们一起应对当下的危机。他的职阶也是saber——和你一样呢,伊阿宋。” 他说着,忽然转向伊阿宋,冲他一笑。 “是吗?”伊阿宋看起来并没有那么开心的模样,抱怨似的咕哝说,“我怎么觉得他是迦勒底派来监督我的美好休假的呢?哈哈……开个小玩笑。” “是哪位英灵呢?”总务大臣的代理秘书问。 “是……” 埃尔梅罗二世正准备回答, 却被打断了。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一条小缝,在众人疑惑之际,门缝间忽然探出了一个小脑袋,睁大一双如同琉璃般通透清澈的赤红色双眸,绕着室内打量了一圈,有些怯生生的模样。 “下午好。不好意思打扰到各位啦。” 她小声说了这么一句,把门完全推开,小步走了进来。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高大的红发男人,走进室内后,他顺便将门关上了。 “您好。”埃尔梅罗二世率先向他们走去,询问说,“请问两位是迦勒底派来的吗?” 少女用力点了点头:“是的!” “真没想到你们居然会来得这么快啊……”埃尔梅罗二世都忍不住感叹了。要知道,他挂断迦勒底的电话仅仅只是五分钟之前的事情而已啊。 少女很不好意思地一笑,挠了挠头,向他解释说:“也不是来的快……只是前段时间恰好因为一些事情滞留在了东京而已。” 众人不禁惊讶于来的竟然会是两个人——毕竟,迦勒底说的,是会派出一名英灵啊。 这两个陌生人的到来让气氛变得稍许有些奇怪。安娜倏地站了起来,就连宗像礼司的目光里也多了几分诧异。但当事的两人却并没有注意到似的,径直向会议桌旁的空位走去。 好好坐下了,他才出声说:“我是迦勒底派来的增援,saber职阶的周防尊。至于这个小姑娘,她其实是我的剑。”他指了指身边的少女,“是赤之达摩克利斯之剑的人类形态。” 此话一出,座下一片哗然。他们没想到前代的赤之王居然会在这个时候,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这种场合。 还没来得及诧异多久,他们又听到少女高举着手,很欢快地说:“我我我!我的名字叫赤音——不许叫我达摩克利斯之剑哦!” 说完,赤音还很调皮地向安娜和鸦木涼wink了一下。 鸦木涼好像能明白为什么赤之达摩克利斯之剑这么容易掉了——敢情它的本体居然是个这么活泼的女孩子啊。 不过惊愕归惊愕,会议还是要继续的。半途插入其中的周防尊虽然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大致的情况,但还是不怎么跟得上会议的步调。他听得认真,偶尔能感觉到有一道目光向自己瞄过来,他没怎么在意,但赤音却很警觉,始终在盯着那个投来目光的家伙。 “那个家伙啊……”她凑到周防尊耳边小声说,“我是说那个伊阿宋,怎么老往我们这里看呀?说真的,我之前都没在迦勒底见到过他。” “好奇吧。”周防尊淡淡地说,满不在意似的。 他不久之前才刚刚被藤丸立香召唤到迦勒底,认识的人不多,平时也不会特地去拓宽交际圈子,所以有不认识且没见过的英灵也很正常。 赤音像是还想要说些什么的样子,但看到周防尊很冷淡的表情时,却又闭上了嘴,“哼”一声别开脑袋,像是在和他赌气。 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会议大致可以结束了。坐了太久,爆豪的腰都疼了,他真没想到这么舒服的椅子都能把他坐到腰疼。 他在原地舒展了一下筋骨,想要和鸦木涼一起回去了,却发现她还坐在椅子上,目光追随着周防尊。她像是想要走到周防尊身边去似的,渴望靠近却又不敢,因为他的身边已经有很多人了——埃尔梅罗二世和安娜都比她更迫切地有话要和他说。 爆豪扭腰的动作停在了一半。他的双手还插在腰上呢,身子也歪歪扭扭的,但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扭曲动作。他瞄了瞄鸦木涼,又看了看周防尊,感觉不妙,那不存在的呆毛探测器也警觉了起来。 呵,周防尊,没想到你个浓眉大眼的居然也要来撬我墙角吗! “小胜,你表情好凶!而且怎么还一副要扭不扭的样子呀!” 鸦木涼上下打量着他,表情无比困惑,很难理解他现在到底是在干什么。 她伸手戳了戳爆豪的脑袋:“你难道是死机了吗?” “啊?”爆豪可算是反应了过来,慌忙站直身子,却依旧是盯着周防尊。 鸦木涼也注意到了他的视线,赶紧把他拽到了一边,兴冲冲地小声问他:“你是喜欢周防先生吗?” “呃……”爆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只好模棱两可地说,“就……一般般吧……你呢?” “我?唔……比起喜欢,我对周防先生更多的应该是感激吧!” 她推着爆豪走出会议室,把幼年时被周防尊所救的事情告诉给了他。 这还是爆豪第一次听说这件事。他听得认真,不时点点头。 “是这样啊……我明白了。” 对不起周防先生,误解你了! “所以呀,居然能够有机会再见到他,我真的是觉得太高兴太幸运了。”鸦木涼的脸上浮着一抹红光,很害羞地笑着,“我真的很想亲自向他道谢。” 爆豪停下了脚步。 “那就去呗。”他一脸理所应当地说着。 “今天就算了吧。”鸦木涼耸了耸肩,“周防先生好像很忙的样子,下次也会有机会的嘛。我们回去吧,快点快点!” 鸦木涼拉着爆豪的手,继续往前走,恰好迎面遇上了一个光头的男人。 鸦木涼承认,她真的没有用无礼的目光打量他那亮得完全可以反光的脑袋,只是这脑袋实在是太显眼了,所以她的目光也不自觉地往他脑袋的方向飘了几次。 等那人走过后,鸦木涼才小声和爆豪说:“我怎么感觉刚刚那人有些眼熟?” 话刚问出口,不等爆豪给出回答,她就已经自己想出来了。 “是埼玉吧?”她打了个响指,露出恍然大悟般的神情,“就是最近刚成为职业英雄,一拳都打败了超强怪人深海王的光……的新晋英雄吧。” 只差一点,“光头”这个词就要脱口而出了。 爆豪扭头瞄了眼那铮亮的脑袋,很确定地点点头:“是的,就是埼玉没错。这段时间还挺活跃的。” 活跃? 说到这个词,鸦木涼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先前她总是忘记说。 她捏了捏爆豪的手:“说起来,这段时间应该进行职场体验才是,可是却什么都没有做呢。没有打击怪人,也没有跟在职业英雄身边学到一点什么,就只是在处理王权者的事情而已……小胜,你会不会很介意这一点呀?” 说实话,鸦木涼自己是觉得这样的步调挺舒适自在的,但对于爆豪来说可能就不是了。 “嗯?嘛……稍微有一点吧。” 他感觉自己的英雄灵魂被束缚了,略有那么一点不自在。 爆豪的回答算是意料之中,鸦木涼忍不住叹气起来,咕哝着说:“也不知道这事什么时候才能画上句号……” “希望能在职业体验结束之前就能回归平静吧。” “唉……等职业体验结束,马上就是期末考试了呢。” 想到考试,鸦木涼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尽管这事离现在还远得很,但她还是已经不由自主地慌起来了。 看着她这幅不争气的模样,爆豪都有些想嘲笑她了,不过最后却只是捏了捏她的脸颊而已。 “你可要好好考,再倒数的话我都要觉得挫败了。” “放心!”鸦木涼一扫颓然,拍着胸脯向他保证,“我肯定能考出不错的成绩的!对了对了,考试结束以后,我们可以一起出去玩呀。” “想去哪里?” “哪里都可以!” “那就照你说的,我们去名叫‘哪里都可以’的地方吧。” “你这也未免太敷衍了一点吧爆豪同学!” 他们打闹着,走出了大楼。但在那间会议室中,气氛却异常沉重。 “有一件事必须告诉你们。”周防尊面色沉重,“是关于……” No.27 中原中也和齐木楠雄一起被埃尔梅罗二世拽去当了劳工。 “……我就是个很普通的麻瓜, 我觉得我帮不了你。” 中也特别坦诚地说。 埃尔梅罗二世神秘一笑,并不说什么。他当然是不介意中也的麻瓜体质——如果他真要是介意, 也就不会提出让中也帮忙这样的话了。 虽说埃尔梅罗二世态度友善, 中也还是有点不情不愿的。他向坂口安吾投去求救的目光, 希望他能够帮自己从眼下的这番囫囵困境中救出。 如果要是摆在平时,中也肯定是不会主动对安吾做出这种事情的。没办法, 谁让安吾是唯一一个来自异能特务科,且还和自己有那么一点小小渊源的家伙呢? 但安吾这会儿正背对着他,在和别人说话,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中也的眼色。 “粉色头发的少年——我记得你叫楠雄对吧?过来帮忙看一下监控录像吧。”安吾很亲切地笑着,向他招了招手, “我直觉觉得你的眼力很好。” “不。”楠雄停在原地一动不动, 甚至开始睁眼说瞎话,“我眼力很差, 你看我还带着眼镜呢。和你一样。” “嗯?说不定就是因为戴了眼镜,所以才有格外好的眼力吧。” 他这话颇有种自吹自擂的既视感。 话都说成了这样,楠雄也不好再推绝。他径直走到安吾身边,在显示器前坐下, 根据安吾嘱咐的,在监控录像中寻找疑似盗走石板的嫌疑人里昂·艾德费尔特。桌上还摆着一张他的照片,是个长得很阳光的年轻人,留着一头长长的漂亮金发。有这么明显的特征,想来想要在并不清晰的监控录像中捕捉到他的踪影,应该不会是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中也见自己求救无望, 忍不住沉沉叹气,也不再执着什么了,乖乖跟在埃尔梅罗二世身后。他们先是去了国常路集团,那里曾经保存着德累斯顿石板的残骸。埃尔梅罗二世第一次到来时,这里还残留着宝石魔术的痕迹,但现在已经消失殆尽了。他保存下了其中的一些痕迹,并且发送给了这段时间正停留在冬木家中的远坂凛。她说她必须要过来看一下,才能给出确切地答案。 她今天也确实是过来了,甚至来得还比他们早一点。她驻足在仓库的正门前,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的样子,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她转过身来,抿紧了唇。 见到埃尔梅罗二世,她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是:“残留在这里的魔术痕迹,应该是远坂家的宝石魔术。” “远坂家的?”远坂凛的话让埃尔梅罗二世很惊讶。 中原中也:麻瓜式冷漠.jpg “原本我误以为是艾德费尔特家的宝石魔术了。唉……”远坂凛一手抚着额头,烦恼到了极点,“确实,这些宝石本身是来自于艾德费尔特家,其存储魔力的手段也和艾德费尔特家惯用的。可是,使用的方式却有点不太一样——很多痕迹透露出来,这是只有我们远坂家的魔术师才会使用的宝石魔术。譬如这个……还有那边的……” 远坂凛挨个向埃尔梅罗二世指了出来。 中原中也:双倍麻瓜式冷漠.jpg 听完远坂凛的话,埃尔梅罗二世了然般缓缓点头,但紧蹙的眉头却没有一刻舒缓过:“我明白了……” “可现在的远坂家,就只有我一个人会用这种方式使用宝石魔术了。但我能给出事发时间段内的不在场证明,所以不可能是我。那么问题来了,既然不是我,又会是谁呢?”远坂凛一摊手,满脸的无奈,“说真的,我现在是一点也不明白了……难道是有人在进行拙劣的模仿吗?” 埃尔梅罗二世反复回想着远坂凛的话,还有昨天周防尊告诉他的事情。他想,他可能已经知道答案是什么了。 “这个问题应该很快就能得出答案了。”埃尔梅罗二世话锋一转,“对了,你知道伊阿宋吗?” 远坂凛困惑地眨了眨眼:“嗯?那个希腊传说里的伊阿宋吗?” “不,我是说迦勒底召唤出的英灵伊阿宋。” “原来您是说他啊。”远坂凛笑了起来,“英灵伊阿宋我倒是不认识,因为我在迦勒底实习的期间,他还没有被召唤出来呢。不过,立香先前和我提起过伊阿宋这个人,说他整天在迦勒底被赫拉克勒斯和阿塔兰忒追着打。听起来,他好像不太受欢迎的样子。为什么突然问这件事呢?” “没什么。” 在埃尔梅罗二世得到重要情报的同时,安吾和楠雄那里也得到了进展。他们成功从几十小时内容不同的监控录像中找到了里昂的踪迹,并且根据不同时间不同场合,绘制出了里昂的行进轨迹。 他的行踪在石板失窃的当天下午彻底消失,轨迹的末端停止在郊外偏僻的小河边。监控里的里昂站在河边,像是在等待什么人。大约以这样的姿态站了三分钟,他忽然看向了桥洞下,向那走去。而后便就再也没有出来了。 “他很像是被人叫了一声的样子。”中也指着监控录像里的里昂,分析说,“你看,他还迟疑了一会儿,然后才走进去的。我猜桥洞下面有个人,而他肯定知道一些什么。” 嫌疑人数量翻了个倍,但他们好像离真相的距离越来越近了。 顺着里昂的足迹,他们走到了那条河边。桥洞低矮漆黑,仅有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光亮,埃尔梅罗二世不得不点亮手电筒,躬着身子才能走进去,而中也就完全不需要弯腰了…… ……咦,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不过现在中也也顾不上关注什么对劲不对劲的事情了,桥洞底下的臭味恶心得他一阵反胃,几乎连话都快要说不出来了。他搞不懂这条河为什么会这么臭,甚至连河泥都泛着使人反感的恶臭。 “呃……”中也用手捂着鼻子和嘴,艰难开口,“这里有股尸体腐烂的味道。” 从浓烈的臭味中,中也精准地分辨出了那独一无二,仅属于人类尸体的浓烈气味。 桥洞下的这条路不长,至多□□米,也没有铺沥青,是一条土路,一眼看去很平整。中也在这条路上来回转了几遍,忽然停在了一处。他看着脚下,试探性地踩了两脚。 “去买把铲子来吧。”他对埃尔梅罗二世说,“挖一挖就能有答案了。” 听到他的话,埃尔梅罗二世却没有动。在中也惊讶的目光下,他从双肩背包里掏出了一把铲子。 别问他为什么会随身带铲子,他自己都已经忘记自己做出这桩事情的动机了! 虽然心里被一堆问号塞满,但是中也最终也没问出什么,接过铲子,弯腰吭哧吭哧地挖了起来。 周围的恶臭让这项工作变得无比艰难,有好几次中也都快要晕过去了,然而臭味又让他醒了过来。 “我说,那个一脸拽样的小瘦鸡跑哪里去了?”中也说的是一方通行,“你完全可以让他过来干这活的嘛。啊——不过那家伙好像对这件事很不上心的样子。” 岂止一方通行,其实中也自己对王权者的这堆破事也根本就不上心。之所以会在这里乖乖配合埃尔梅罗二世,也只是想着尽快处理完这些破事尽早回到横滨去而已。 “他有正在做的事情。”埃尔梅罗二世忽然笑了一下,“据总务大臣说,那件事就只有他一个人适合去做。” 中也听不懂他这番莫名其妙的,撇了撇嘴,继续刨土了。 用力一掘,铲子好像碰到什么坚硬的东西,发出了一声闷响。中也把铲子提了起来,蹲下身子。在泥土与泥土之间,他们看到了一缕好看的金发。 他们得到了答案。 +++ 一回到政府大楼,埃尔梅罗二世就见到了瘫在沙发上的伊阿宋。他好像是无聊到了极点,直盯着天花板,一动不动的。知道听到了埃尔梅罗二世的脚步声,他才恹恹地抬起眼。 相互问了声好,埃尔梅罗二世对他说:“本周日周防尊就会回迦勒底了。届时你和他一起回去吧。” “这……这周日?”伊阿宋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他停下了手上的事情——虽然他也没有再做什么——小跑着凑到埃尔梅罗二世身边,冲他挤眉弄眼地问,“这么快吗?” “没错。”埃尔梅罗二世笑着颔了颔首,“嫌疑犯我们已经确定了,就是里昂·艾德费尔特。我们很快就会找到他的。并且,利用白银之王的能力,可以将威斯曼偏差值降低到零值,从而将王权之力与各位王权者剥离。放心吧,这件事很快就结束了。” 说着,他拍了拍伊阿宋的肩膀,不知怎么又笑了。可他分明不是什么会习惯性露出笑容的人。 “是吗?那可真是太好啦!那我先走咯——我要去吃晚饭了,肚子好饿。” 伊阿宋嬉皮笑脸地离开,但没走几步,就被埃尔梅罗二世叫住了。 “对了,我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他的手搭在伊阿宋的肩膀上,“迦勒底的罗马尼·阿其曼医生,你一定认识吧?” “呃……嗯。” 伊阿宋点了点头。 “请你替我向这位罗曼医生问声好吧。这会很麻烦你吗?” “怎么会!”伊阿宋恢复了一副嘻嘻哈哈的模样,一拍胸脯向埃尔梅罗二世保证说,“我肯定能帮您把话带到罗曼医生那儿的,放心吧!那我走了哦。” 这一次埃尔梅罗二世没有再叫住伊阿宋了。他只是看着时钟,一言不发。 现在已经是2019年了。 而那名为罗马尼·阿其曼的男人,他从未有机会见到过2017年的太阳。 No.28 埃尔梅罗二世那里正在如火如荼地挖掘着真相, 忙碌得宛若名侦探柯南的片场。然而这份紧张的气氛却一点也没有传到爆豪和鸦木涼这里。他们俩依旧是悠悠闲闲的,大概是一不小心错拿成了恋爱剧的剧本。 不过, 在宗像礼司所秉持的“既然来了我scepter4那就多多少少做点事情”的原则之下, 他们俩其实也没有这么悠闲。 譬如今天安排给他们这两个小苦力的差事就是整理核对九十年代的办事记录。内容简单, 工作量也没那么大,就是重复性的工作实在太多。做得久了, 爆豪感觉自己整个大脑都变得有些迟钝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一手托着下巴,盯着电脑屏幕,这姿势看起来像极了发呆。他的视线也不自觉地约过了电脑屏幕,落在钟上。 “离午休还有五分钟。”他恹恹地说着, “不知道今天中午吃什么……” 鸦木涼耷拉着的呆毛突然像是探测到了些什么似的抖了抖。她赶紧抬起头, 坏笑了两声, “现在小胜的生活中也只剩下了‘盼着吃饭’这么一点微不足道的期待而已了。”她故作阴阳怪气地说, “这可真是太好了呢。” 这话听得爆豪傻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为什么会这么说——因为之前他也对鸦木涼说过类似的话。 爆豪忍不住想笑:“你也太记仇了。” “才不是记仇呢。”鸦木涼很嘴硬地为自己辩护着。 离午休还有三分钟,她已经开始收拾起了东西,就等分针走到“12”上了。 桌上的东西不多, 随便理一理就收拾好了。她托着脑袋,不知道为什么在盯着爆豪看。 “看什么呢?”爆豪瞄了她一眼,看到她的姿势时有些想笑,不过憋住了。 鸦木涼没有回答他的这个问题,但是自己抛出了一句很没头没脑的问话:“小胜,你明天中午有空吗?” “明天?” 他记得明天是休息日, 不用来scepter4继续当廉价劳动力。他暂时好像没有做什么安排,便点了点头。 “有空啊。” “那来我家吃饭吧。” “哦……啊?” 爆豪吓得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谅他多么胆大多么勇敢,此刻也还是被吓得连嘴都合不上了。他无比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要不然就是他的耳朵出了问题。 莫非“我家”是什么新开的餐厅的名字吗? “我妈妈说,想要请你来家里吃一顿饭。”鸦木涼摸索着卷宗尖锐的棱角,其实她自己也挺不好意思的,“嘛……出于种种原因。” 昨天刚从西伯利亚回来的母亲娜塔莎,很突然地在吃饭时提到了鸦木涼这段时间成绩大幅增长的事情。 平时她其实是不怎么关注成绩这件事的,一贯采用的教育方法也是野性风格的自由放养式,因此听到她突然这么说,鸦木涼自己就率先被吓了一跳。 于是她坦诚地告诉母亲,是有人每天放学后都很热心地帮她复习,所以才实现了这般飞速的增长。 “那周六请你的同学来家里吃饭吧。”母亲很没头没脑地抛出了这么一句,她甚至看到父亲都投来了困惑的目光。 而鸦木涼不止困惑——她还有点慌。 “诶……诶?认真的?”她惊得连敬语都不自觉地丢掉了,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说,“可他前不久刚成为我的男朋友啊……” 她看到母亲眼里迸发出了无比惊喜的光,听到父亲折断了手里的筷子。这样的态度差距实在是太可怕了。 可鸦木涼本心是想说,就这样让他过来,一定会让他感到迷之紧张的啊…… “如果是男朋友那就更好了!一定要让他来!” 所以这一刻的鸦木涼才会对爆豪说出明天来自己家吃饭的事情。她不知道爆豪紧不紧张,总之她是真的挺紧张。 而爆豪又像是死机了一样好久都没有给出吱声,这让鸦木涼的紧张不受控制地翻了个倍。她清了清嗓子,表面上看起来无比冷静,但其实不知道偷偷打量了爆豪多少次。她生怕爆豪会产生什么奇怪的想法。 对于这件事,她自己也怀揣着很多奇怪的想法,其中最最困惑的当属“为什么妈妈要请小胜来家里吃饭”了。她苦苦思索了一整个晚上加一整个早上,都还是没有思考出什么确切的答案出来。 不过,现在冷静下来再想一想,她倒是能有点头绪了。她觉得母亲就是想和外人炫耀一下自己刚从西伯利亚的密林中猎到的那头熊而已。 嗯。一定是这样的。 鸦木涼瞬间想开,顿时什么紧张和不安都没有了。但坐在对面的爆豪却依旧是一副难以平静的模样。他双手撑着桌面,低垂脑袋不知道在想着什么。鸦木涼试探性地小声叫了他一下,却把他吓得倏地站起身来。 “啊……什么事?”他慌张地问。 他这样反倒是让鸦木涼有点慌,甚至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应该把重复的询问说出口来。 “就……你明天愿意来我家吃饭吗?”她小声问说,目光带着期待。 “当然!”爆豪拍着胸脯,一刻都没有犹豫,“我会来的!” 虽然回答得爽快,但爆豪的心情却根本没有那么爽快。满脑子想着“明天要去鸦木家吃饭”这件事,让他紧张得都开始胃痛起来了,面对着天妇罗咖喱饭都觉得食之无味。但紧张之余,却又有一种飘飘忽忽的轻快感,让他总是忍不住下意识地翘起嘴角。 这幅状态持续到爆豪回到家中都还是没有消失。幸好今天母亲光己加班,并没有看到他这幅模样,否则一定会惊讶地问东问西,非得把他飘忽的根源问出来不可。 不过他这番样子确实是吓到了父亲爆豪胜,甚至还喜提老父亲关切的嘘寒问暖一份。 “我没事!”他哑着声回答说。 刚想抬手打发走父亲,他忽然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于是又灰溜溜地凑到了父亲身边。 “喂,老爸。” 爆豪胜己,东张西望,扭扭捏捏。 “我能问你一件事吗?” 爸爸觉得有点不对劲,感觉自家儿子肯定有什么事,但他还是很贴心地放下了手头的工作。 “什么事情?你问吧。” “那什么……”爆豪胜己,继续东张西望,“你第一次去老妈家里吃饭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诶?就……” 爸爸回想起了过去的那段记忆,仿佛像是遁入了往日的青涩和美好中似的,洋洋洒洒地说了很多。爆豪也听得认真,试图从其中找出那么一些值得参考的地方,然而一路听到最后,好像都没找到有任何参考价值的内容。 因为这完全就是一通流水账而已嘛! 爆豪不甘心,继续问:“你那次穿的是什么衣服?” 应该穿什么,这也是困扰爆豪的问题之一。他想要庄重而不失俏皮,想要严肃而不失随性——于是直接导致了他根本不知道明天该穿什么好。 爸爸依旧在怀旧过去,目光仿佛穿透了时间似的,不紧不慢地说:“我还记得,那时是九十年代,特别流行印花的大领衬衫。我特地穿上了一件印着向日葵花纹的衬衫,配着喇叭牛仔裤,还披了件……” “告辞。” 爆豪问不下去了,从自家老爹这里显然是得不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他溜了。 于是一切又变成了一片空白。爆豪躺在床上,独自思索明天的事情。 思索着思索着,时间居然全部都被他消磨了过去,好像只是眨了眨眼,就已经到了周六的早上。 他在衣柜前站了一会儿,双手插着腰,这姿态宛若检阅士兵的国王。他看了很久,也在脑内进行无数次的搭配尝试,但最后却还是怎么都选不出合适的。眼看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他索性不再想这事了,破罐破摔地抽出一件黑色卫衣,又翻出了淡灰色的夹克衫,统统往身上一套,意外地好像塑造出了“庄重而不失俏皮,严肃而不失随性”的造型。 闷闷地向父母道了声别,他出门了。 今日的气温保持在令人舒适的温度,还是个难得的大晴天。但爆豪稍微穿多了那么一点,他能感觉到热气被压在外套里,怎么也钻不出去。 四下乱望的时候,他看到了埃尔梅罗二世和他的小弟子格蕾。两个魔术师窝在桥洞底下,不知道正在做什么。 爆豪没怎么把他们俩的事放在心上。 继续往前走,再不多远就是目的地了。他觉得更热了,想要脱下外套,但单穿一件又冷。他只好继续闷着。 捂得脑袋都热了,他终于走到了鸦木家。门牌上明晃晃写着“鸦木”两个字,隔壁的门牌上也明晃晃地写着“轰”。 很好。他没走错。 深呼吸一口气,他忽然看到门敞开了一条小缝,鸦木涼的脑袋探了出来,向他一笑。 “你来得真准时。快进来吧。” 吱呀一声,大门打开了。 爆豪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 他这就要踏入未知的世界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即将踏进毛子的世界了呢(确信) No.29 “呃……不好意思, 我打扰了……” 以前所未有的史低音量小声地念叨了这么一句,爆豪收起乱七八糟的心思, 走进了鸦木家。他显得有些拘谨, 很笨拙地在玄关处换了鞋。 一阵很欢快的脚步声哒哒哒地跑了过来。爆豪抬起头, 恰好撞上了那只名叫咔叽的大狗。 目光交错的那一刻,他感觉到有一种奇妙的情感在彼此之间涌动。他忽然产生了一种很强烈的想要把咔叽抱在怀里的心情, 还想要用力揉搓一下它那毛茸茸的大脑袋。 把以上的这番复杂心理活动浓缩成一句话,那就是他还挺喜欢这只狗的。 咔叽似乎也同样喜欢这位和自己一样长着黄毛的陌生来客,尽管这还只是初次见面而已,咔叽就已经欢脱得不行了,热情地在爆豪身边转来又转去, 不停地哈着气, 湿漉漉的小鼻子蹭在爆豪的脸上,简直粘人到了极点, 让爆豪都没办法好好穿拖鞋了。这实在是一份甜蜜而沉重的负担。 “哎呀!咔叽,快坐下!” 面对主人鸦木涼的发号施令,咔叽不再闹腾了,乖乖地做好, 不过依然还是在好奇地嗅着爆豪身上的味道。 鸦木涼她嫉妒了。 “你这只臭狗!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都没有现在对小胜这么热情!”鸦木涼惩罚似的用力揉搓着咔叽垂下的大耳朵,愤愤然数落起了咔叽的全部罪状,“你那时候见到我还怕得到处乱躲呢!也不想想是谁把你从流浪之家抱回家来的,没良心的臭狗!” 咔叽显然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犯下的这重重罪状,反倒还觉得鸦木涼的揉搓惩罚很是舒服,甚至惬意得都眯起了眼。 撸狗撸了个爽, 鸦木涼这才想起来爆豪一不小心被自己晾在了原地。不过爆豪倒是并不怎么在意这一点,因为他的注意力完全被挂在玄关墙上的熊头给吸引去了所有注意力。 这只熊头大得惊人,比他的肩膀还宽,被做成了龇牙咧嘴的形态,尖锐的利齿被打磨得都能折射出壁挂灯的灯光了。爆豪怀疑这玩意儿应该轻轻松松就能隔壁家的小孩给吓哭。 “这是真的西伯利亚棕熊的头哦,我妈妈十年前猎到的。今年她也猎到了一只。”鸦木涼指了指搭在沙发上的棕色熊皮,“呶,在那里。” “是这样啊……” 爆豪倒是不怎么惊讶,甚至觉得有些理所应当。 还记得之前他和鸦木涼吃着饭胡乱瞎聊,谈起彼此父母的职业时,鸦木涼给出的回答是—— “我妈妈是做基金管理的,也很擅长各种乐器。不过,每年狩猎季的时候,她会请假去西伯利亚狩猎。” 玩不来乐器的基金管理人不是个好猎人。很好,这很俄罗斯。 “涼,我能拍张照片吗?”爆豪指着熊头问鸦木涼。 “可以呀。” 举起手机,咔嚓一下,照片里的西伯利亚棕熊显得更加威风凛凛了。 爆豪对自己拍摄的大作很是满意,单独为它发了一条动态,顺手配上文字—— ——可爱女朋友家的帅气摆饰。 Po完这么一条动态,他就把手机收了起来。至于不久后的评论区会变成怎样一番鬼哭狼嚎众单身狗齐鸣的恐怖场面,那全都和他没什么太大关系。 反正他就是想随手撒一把狗粮而已。嘿嘿。 跟着鸦木涼走进室内,爆豪最先见到是鸦木家爸爸鸦木国胜。 “叔叔好!”他元气十足地大声向鸦木家爸爸问好。 鸦木国胜的目光越过报纸的边缘,瞄了爆豪一眼,很冷淡地一点头,公式化地说:“坐一会吧,不用客气,把这里当……” 把这里当自己家就好,他差点把这句话脱口而出了,幸好及时煞住了车,否则就好像是在刻意给爆豪什么充满希望的暗示似的——可他一点也不想给这小子什么暗示! 父亲的冷淡态度让鸦木涼有点尴尬,只好小声和爆豪念叨说:“他昨天加了一整晚的班,所以心情不太好。知道吗,他可喜欢你了!” 睁眼说瞎话,鸦木涼的良心一点也不痛。 “哦,是这样啊……” 爆豪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在沙发上坐下了。他能感觉到就坐在旁边的鸦木家爸爸总是向自己投来目光,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让爆豪想到了开学典礼上的鸦木涼。那时候她也是像这样打量着自己的。 没忍住,他不小心笑出了声,引来了鸦木家爸爸困惑的目光,不过幸好他最后也没有问什么,继续看报纸了。 客厅里摆着一个装满了伏特加的玻璃柜,还放了几把贝斯,爆豪突然手痒痒了,很想拿起来弹几下。 “是胜己小朋友来了吗!” 厨房里传来了一句带着俄罗斯冰渣子味的问话。 “对的。”鸦木涼大声回答说。 厨房门打开了。爆豪慌忙站起身来,眼睛还没看清走出来的人是谁,身体倒是先动了起来。他硬邦邦地鞠了一躬:“您好!” “哎呀,是个帅小孩嘛。”娜塔莎揉着他的脑袋,怎么看怎么喜欢。 尤其是这一身健壮的体格,可太适合当个猎人了! 爆豪当然是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打上了“猎人苗子”的标签,也不知道娜塔莎已经想象出了他一手托狼一肩扛熊的英姿。他只觉得鸦木家妈妈实在和他设想得有一些不太一样,意外得相当亲切又有趣,而且看上去也很不想是个猎人。爆豪很难想象她沉迷于狩猎。 对上娜塔莎那双同样是透绿色的双眸,他的紧张忽然就完全消失了。 也是,他确实没必要觉得紧张。 “吃饭了。” 鸦木家爸爸把菜端了出来,鸦木涼轻轻推着爆豪落座。咔叽无比欢快地在餐桌旁绕着圈,尽管它也清楚现在还没有到它的吃饭时间。 为了爆豪的到来,平日不怎么乐意进厨房的娜塔莎,今天特地准备了这一桌俄罗斯菜。炖肉煮得酥烂,罗宋汤也很是诱人。 ——当然还有熊肉寿喜锅。 爆豪已经不觉得有太多惊讶了。他已经习惯,并且能够无比坦然接受熊这玩意儿的存在了。他甚至还爱上了熊肉奇妙的香味。 吃完饭,爆豪主动帮着洗了碗,一不小心又被娜塔莎夸了一番,让他不好意思极了。 他正擦着碗,忽然听到门铃声响起。他习惯性地想要去开门,不过却被鸦木涼抢了先。 “来了来了!稍微等一下!” 爆豪听到她这么喊着,小跑到了玄关,把门打开了,和来客小声地说着些什么。他没怎么在意的玄关处的动静,依旧是在专心地擦着碗。但有那么一个瞬间,当门口的说话声传到耳朵里的时候,他好像,幻听到了轰焦冻的声音? 他感觉奇怪得很,便歪过身子,朝门口探去,手里依旧拿着盘子。一眼望去,他看到了门缝间露出的红白色的头发。 啊,还真的是轰焦冻。 有那么一瞬间,他还是有点怪怪的,不过他很快就想起来了——轰焦冻是她们家邻居,会过来串门好像也不是什么很奇怪的事情。 “这是我妈烤的蛋糕。”爆豪听到他说,“她让我拿一点送给你们……嗯?爆豪怎么在这里?” 轰焦冻也终于注意到了爆豪。 一不小心在这种场合被发现,爆豪总觉得有些诡异感。他下意识地立刻缩回了身子,试图假装自己根本就没有再轰焦冻的视线之中出现过。但这种鸵鸟行为显然是没办法起到什么作用的。 看着厨房里爆豪的背影,轰焦冻陷入了困惑,让他不由得怀疑自己是不是一不小心错过了些什么,连接下来该说的话都忘记了大半。幸好他很快就转过了弯。 “恭喜你们!” 轰焦冻笑着对鸦木涼说,把装有蛋糕的袋子放进她手里,不再多说什么,挥挥手回去了。 这句没头没脑的“恭喜”听得爆豪心情微妙——哪有人会在这种场合这种情况下说出恭喜的啊! 他甚至都开始怀疑轰焦冻这直脑筋会不会是一不小心理解错什么了。 虽说鸦木涼也觉得轰焦冻的回答很奇怪,不过她现在最关心的却是来自轰家妈妈的蛋糕。她把纸袋放在厨房的橱柜上,哼着没什么旋律的小调,从碗柜里翻出了几个小碟子。正准备拆开纸袋,突然听到母亲从客厅叫她。 “宝贝,有你的电话!” “知道了。” 她放下碟子,正想出去,娜塔莎倒是先过来了,无比精准地把手机丢进她的手里,就回客厅继续看电视了。 这份唐突把鸦木涼吓了一跳。她小心翼翼地捧着手机,接通了电话,可不知为何,却没有听到任何说话声。电话的那头就只是一片混乱嘈杂的声音,像是许多的人声与噪音重重叠叠交杂在了一起似的,带着一种诡异感,听得鸦木涼心里直发毛。她试探性地询问了好几次,但都还是没有得到任何答复。 心想着这大概是什么推销电话,鸦木涼决定决定挂断,但就在此时,终于传来了声音——却是无比惊恐的呼救。 “哇啊啊啊救命啊!你快点和爆豪一起过来啊! “一方通行他疯了,他说他要得到圣杯!” 作者有话要说:  鸦爸:你在笑什么? 咔:我想起了高兴的事。 No.30 “圣……圣杯?一方通行?” 鸦木涼起初还没反应过来——她的日子过得太悠闲了, 几乎让她忘记了当下正面临的危机。而一方通行从来又都是寡言少语,至少他一直都表现出了这样的一幅模样, 且他也不怎么与其他人接触, 所以鸦木涼对这么名字感到陌生了。 一方通行和圣杯……原来他这么快就开始行动了啊, 自己一点也不知道…… 这份惊讶感并没有持续太久,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一边安抚着电话那头慌张求助的声音,一边询问一方通行出现的地点。 “我们立刻过来!别担心!” 抛下这么一句话,她就挂断了电话,叫上还在认真擦盘子的爆豪,随便找了个什么理由出了门, 向政府大楼赶去。 “那家伙, 居然选了这么一个地方当他的‘舞台’吗?”爆豪揶揄似的说,“原来他是喜欢大场面的人啊。” 鸦木涼不置可否, 不确定地推测说:“大概是因为那里王权者最多吧。” 而且最近的几次王权者会议都是在政府大楼进行的,埃尔梅罗二世和格蕾,甚至连齐木楠雄平时也多逗留在那里。原本今天下午也该再去政府大楼开个会的,虽然爆豪和鸦木涼谁都不知道这么频繁地开会究竟是为了什么。 没想到居然会出这样的事情…… 政府大楼近在眼前, 单看外表,根本想不出此刻里面究竟是多么的混乱。 “打电话给你的是谁,你有印象吗?”爆豪渴望知道更多的信息,“他告诉你现在大楼里的王权者有些谁吗?” “他好像是总务大臣某个助理吧,名字我记不清了,我之前没有和他说过话。至于现场的情况……” 鸦木涼努力地回想着短暂通话中的全部内容, 但她那时候听到的就只有混乱的嘈杂音,还有小助理断断续续的慌张话语,除了求救之外他也没有说别的什么话,那会儿鸦木涼光是安抚他的情绪就花了好久。 “或许只有到达了那里才能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吧。”她只能很无奈地这么说。 政府大楼前的警卫力量比平时多出了整整一倍,他们拦着爆豪和鸦木涼不让两人进去。 “里面太混乱了,你们进去要出事的!”警卫们警告似的告诉他们,神色紧张。 鸦木涼向警卫室里的闭路电视偷瞄了几眼。在数十块实时监控分屏中,她一下子就找到了监控着他们平时开会的会议室的那个监控图画。隔了一段距离,画面又小,鸦木涼并不怎么能看得清,但能看到有很多人在不停地跑来跑去,还窥见到了出现在一方通行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一方通行这家伙,未免闹得也太大了一点吧。鸦木涼心想这。 眼下的状态确实有够紧急,他们非进去不可了,但是警卫却依旧恪尽职守地阻挡着他们。爆豪想要强行突入,可无奈警卫的数量实在太多,根本就没办法冲破他们的阻拦。 “啊,警卫室的保险丝烧断了!” 原本还正正常常的警卫室,在鸦木涼说出这句话后,瞬间陷入了断电状态。 趁着警卫们慌张失措的空隙,爆豪赶紧拽着鸦木涼偷溜进了大楼。尽管他们都知道知道现在的情状有多么的紧急,但两个人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看来我还是挺厉害的嘛。”带着小小骄傲的神情,鸦木涼说。 爆豪揉了揉她的头:“对,你最厉害。” 尽管被夸得毫无意义,鸦木涼还是向爆豪wink了一下,很得意似的。 不过得意感不能持续太久,眼下还有更重要的大事。 一路冲上八楼。平素一直是敞开着的会议室大门竟然闭上了,噪杂混乱的声音从缝隙间钻出,听得人心惊肉跳。爆豪用力踹门,但门却锁上了,根本没办法就这么打开。 “啧……一方通行这家伙可真够麻烦的,把门锁起来干嘛!” 爆豪没好气地抱怨着,索性直接把门给炸了开来。 会议室里的混乱好像停滞了一瞬。无论是躲在角落里的普通员工,还是反转重力此刻正站立在天花板上的中原中也,又或者是拄着拐杖站在混沌中心的一方通行,此刻都停下了动作,看着他们两人。 鸦木涼飞快地扫视了一圈。四下杂乱的很,纸张飞散,桌子也被劈成了两半。格蕾在,楠雄在,所有的王权者全都在场。还有政府的工作人员,他们没有来得及离开这里避难。周防尊和赤音也在这里,但是她没有看到宗像礼司或者是安娜,甚至发现连楠雄都倒下了。 ……说真的,现在这个状况,还算是在控制之中吗? “粉毛小子已经被他打败了!”注意到鸦木涼正在盯着倒在墙边的楠雄看,天花板上的中也便大声冲他们喊,“他的剑也消失了!” 听着他的话,一方通行露出了狰狞的笑。 “你们两位来得正好,我可以一次性将所有的王权者都消灭了!”他的目光掠过所有人,最后落在了手里的拐杖上,眼底的放肆是怎么也藏不住了,“我将拿到万能的圣杯——它会让我的身体恢复正常的。” “这小子是魔怔了吧。”周防尊轻飘飘地吐槽了一句,驱动着火焰将他包围起来,“我建议你清醒一下,圣杯才不是那么美妙的东西。” 但一方通行怎么可能会乐意听他的话。他的目光停留在行走于天花板上的中也,看来他是已经瞄准好了下一个目标。 爆豪捏了下鸦木涼的手,把她轻轻推开。 “你快点躲好。” 小声叮嘱了这么一句,爆豪冲进了混战中。鸦木涼谨遵他的嘱咐,偷摸摸地藏到了墙边。她蹲在楠雄身边,是不是瞄他几眼。 “喂喂,齐木君。”鸦木涼轻轻推了他一下,小声在他耳边念叨着说,“你睡得未免也太香了吧!就算是装昏迷也要装得像一点嘛……” 楠雄一动不动。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快结束了吗?”鸦木涼听到他小声地对自己说。 看着打得难分难舍的几个人,鸦木涼不知道该怎么描述才好。她想了想,说:“我觉得一时半会儿还结束不了。” “唉……麻烦……” 既然如此,那他还是继续睡吧。 在一片混乱中,最慌张也是最手足无措的,当属伊阿宋了。他有好几次想要插手,但都没能挤进去。 就很惨。 他整个人都快要奔溃了。 “你们不要打了啊!要打去迦勒底打行不行!”伊阿宋哑着嗓子大喊,急得疯狂挠头,“明明这件破事马上就要结束了的……” 听到伊阿宋的话,赤音下意识地向他投去了目光。悄无声息地,她从周防尊的身边走开了。 躲在墙角的政府人员还在积极地试图和上峰们取得联系。不知尝试了多少次,终于连通了通讯。他们从上峰处得到了一条信息。 “阿道夫·k·威斯曼受到了袭击!” 这句话让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动作。伊阿宋佝着身子,眼神一动,藏在阴影处的右手悄悄地抓住了剑柄,抽刀出鞘。 忽然,一道影子在他身后投下。 “你要使用宝具了吗?” 他听出了这是赤音的声音。 伊阿宋愣了愣,立刻笑了起来。 “我就是想要制止……” 但赤音根本不想听他的任何一句话。 “你知道的,一旦你使用了宝具,在场的所有人,全部都会死,哪怕是与你一样同为英灵的尊。” 她的话语中有着旁人从未听过的愠怒。这也是她第一次无比清晰地表达出名为“愤怒”的情感,伊阿宋甚至能感受到从她身上散发出的如同火焰一般的炙热。 “我……我……” “不用再撒谎了!” 赤音踢飞了他手里的剑。 四下安静得可怕,乱战也停下了。楠雄和鸦木涼站在他不远处,目光冷漠,就连宣称要夺得圣杯的一方通行,此刻也找了个舒服的椅子坐下了。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他这是被下套了吗? 快逃,快逃! 但他已经无处可去了,周防尊堵住了他的路。 “将所有的王权者杀死,我想这就是你的目的,不是吗?伊阿宋——你当真是迦勒底的伊阿宋吗?” 面对周防尊的询问,伊阿宋其实并没有慌张,虽目光不自觉地在躲闪,但他还是回答得理直气壮。 “你说什么胡话呢,周防尊!我当然是啊!” “还装傻?当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吗死渣男!”赤音用力踹了他一脚,凶巴巴地说,“迦勒底的灵基保管室里,已经没有你的灵基了!” 迦勒底保管室中的伊阿宋灵基消失,这意味着,由迦勒底所召唤出的从者伊阿宋已经消失。而“从者”仅仅只是英灵殿本体的一个分身而已,只要英灵殿的灵基依旧存在,英灵就可以继续以从者的形态被召唤现世,但不会再保留任何上一次被召唤时所拥有的一切记忆了。 此刻跪倒在他们的面前,委屈得仿佛自己当真是被冤枉了的伊阿宋,他是被他人再度召唤而出的从者——而从不是什么来自于迦勒底的伊阿宋。从一开始,他的嘴里就没有吐出过任何一句真话。 周防尊伏低了身子,他能听到伊阿宋急促的喘息声。 “现在,烦请你告诉我。” 他按住了伊阿宋的肩膀,语气竟是无比和善的。 “将你再度从英灵殿召唤出来的魔术师——你的御主,究竟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是人是鬼都在演(。 No.31 伊阿宋跪坐着, 周围是冰冷的目光。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也知道着意味着什么——他暴露了, 彻彻底底地暴露了。 尽管已沦落到了这般地步, 可伊阿宋还是想不明白。难道就仅仅只是因为迦勒底灵基保管室里的灵基空缺才导致了他的暴露吗?那么先前的一场只为了演给他看的可笑的圣杯闹剧, 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谋划的呢? 如果将时间推回到埃尔梅罗二世和中原中也在桥洞下挖出里昂·艾德费尔特尸体的几天之前,或许一切都能变得无比清晰吧。 在此之前, 其实伊阿宋并没有被怎么怀疑,几乎是所有人都相信着他的确是被迦勒底所召唤出来的英灵。 但最初的怀疑也恰恰是来自于迦勒底。当发现本应该处于休假状态满世界乱玩的伊阿宋忽然消失了灵基,而本那应该每周递交的行动报告也在灵基消失的同时停下了。 迦勒底的御主藤丸立香所能想到的第一个可能性,是伊阿宋会不会遭遇到了什么不测。虽说过去也曾发生过由于灵基保存室出现故障而导致灵基丢失的意外,不过说到底, 这也仅仅只是小概率的个案罢了, 现在已经不会再发生这样的情况了。 藤丸立香并不想要当一个悲观主义者,但眼下重重迹象指向的都是不好的预感。所以他派出了周防尊和赤音, 让他们去找一找伊阿宋。立香也不奢求他们能找回伊阿宋了,就只希望周防尊和赤音能带回一些关于他的信息,哪怕仅仅只是再微不足道的消息也好。 追随着伊阿宋最后的踪迹,周防尊一路来到东京, 将目击到伊阿宋的消息予以报告给迦勒底。 周防尊本以为自己的工作至此就算是全部结束了,然而还没来得及登上飞往迦勒底的直升机,他亲爱的御主藤丸立香又给他安排了新的任务——支援东京的王权者们。 至于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周防尊恰好就在东京啦。还有什么是比现成劳动力更好的吗? “而且我觉得你特别适合这项工作!”立香在电话里信誓旦旦地说。 行……行吧…… 在电话里,立香还告诉周防尊,埃尔梅罗二世是值得信任的人,完全可以把迦勒底现下掌握的信息分享给他——毕竟错误埃尔梅罗二世可是在迦勒底加班了不知道几百个小时的优秀魔术师啊。 从周防尊那里得知了关于伊阿宋的灵基已消失的事情时, 埃尔梅罗二世对他的怀疑就怎么也无法消失了。再加上伊阿宋漏洞百出的话语,让埃尔梅罗二世更坚信了他的嫌疑。 但埃尔梅罗二世知道,盗走了德累斯顿石板残骸的不是伊阿宋,仓库留下的魔术痕迹就是最好的证明。saber职阶的伊阿宋,应该是无法使用魔术的,更别提这种复杂的宝石魔术了。就算他过去确实是有过和魔女美狄亚共同生活的经历,可他也确实是不会任何魔术没错。 埃尔梅罗二世有理由相信,盗走石板的魔术师是伊阿宋的御主。 在与里昂·艾德费尔特的亡灵对话过后,埃尔梅罗二世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我被那个混蛋给骗了!”年轻的宝石魔术师一脸愤恨地告诉埃尔梅罗二世和格蕾,“我是在赫尔辛基见到他的,那时候他好像还挺穷困潦倒,一个人住。他说他是远坂家的魔术师——我当然知道他是远坂家的魔术师,我也知道他的宝石魔术特别厉害。我和他差不多接触了有一年吧。上个月他说他要回日本老家,还说远坂家老宅里有不少古籍,问我想不想要一起去看看。我想,我们俩是朋友啊,而且离去伦敦也还有点时日,我就答应了呗。” 古籍是一本都没有看到,里昂倒是在落地日本的几天后就被那位远坂家的魔术师杀死了,还被埋在漆黑恶臭的桥洞下,简直是可怜得没边了。 “他还拿走了我所有的宝石——所有的!这么大一箱呢!” 里昂用手比划着,这一刻似乎宝石的丢失比他失去了的性命还要重要。 听到这里,埃尔梅罗二世就全部明白了。为什么残留的宝石魔术痕迹显示出是源自于艾德费尔特家,而术式的释放方式却又是远坂家的魔术师惯用的。而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掩饰自己是远坂家的人的事实。 如果埃尔梅罗二世先前没有突发奇想地让远坂凛也帮忙介入调查一下这些魔术痕迹,或许真的会被他蒙蔽了双眼吧。 “啊?他叫什么名字?”里昂很认真地回想了一会儿,亡灵的他已经不是很能记住太多事情了,“嗯……姓氏是‘远坂’这个你们都知道了的对吧。名字的话,似乎是‘时野’?不过我估计这是个假名字。她都对我起杀心了,怎么还可能会告诉我真名呢,你说是吧?” 其实埃尔梅罗二世倒是有想到某个人的——对圣杯暗藏着狂热执念的某个远坂家的男人。不过那个男人早就已经死在了第四次圣杯战争之中,大概是没有什么再跳出来蹦跶的机会了。 嫌疑人确定,下一步就该想办法把他勾出来了。既然他寄来一封意味不明却指向了圣杯的信,想来应该是想要让王权者们自相残杀,直至留下最后一骑自己的从者。 既然如此,那就为他和伊阿宋创造出这样的机会吧——一个所有王权者都为了圣杯而厮杀战斗,能让他坐收渔翁之利的机会。 一方通行就成了最好的主演,其余的五位王权者也完全知道这个计划。所以鸦木涼在接到电话时,她惊讶的从来不是“一方通行想要圣杯”,而是“一方通行的行动怎么这么快”。 虽然确实是略微着急了那么一点,但最终的效果倒是很不错,成功让伊阿宋着急地露出了马脚。 “所以你就快说吧,别磨蹭了。磨蹭又没什么用。” 赤音没好气地在伊阿宋耳边念叨着,满心不爽地用剑柄戳着他的肩膀,不耐烦极了。她实在不懂这家伙现在还有什么必要表现出一副口风极严的模样。可无论如何威逼利诱,就算是吓唬他说会用上暴力手段,他还是不愿言语。 到了最后,连伊阿宋自己也熬不住了。 “不是我不想说,而是我根本没办法说出来啊!” 他很奔溃地大喊着。他抱着头,看来已经被折磨得精神脆弱了。 “没办法说……”这话让周防尊很在意,“难道他使用了令咒,约束着不让你说出他的名字吗?” 伊阿宋用力点了点头,垂下脑袋,已经什么都不想说了。 啧……这不是又走进死胡同了吗?如果连身份都没有办法确认的话,那想要找到他,可实在是太困难了。 一筹莫展之际,一个原本躲在墙角的政府工作人员凑了过来。他什么都不知道,就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小小社畜而已,对于现在的情况也很懵逼。 “那个……你们不用去帮一下楼上的威斯曼先生吗?”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问说,“那边的情况……好像还挺紧急的来着?” “哈?他真的被袭击了?” 他们都以为这是为了刺激伊阿宋露出马脚而放出来的假消息,没想到居然会是真的?一时间大家傻了。 按照原本的计划,阿道夫·k·威斯曼会在揭发了伊阿宋的身份后,帮助王权者们接触达摩克利斯之剑,他们的“王权之力”闹剧也就算是告一段落了。 怎么会这样呢…… “还是先去解决威斯曼那边的危机吧,伊阿宋的问题待会儿再说。”周防尊很快就做出了安排,“赤音,你和那个小姑娘看好伊阿宋和其他人。你能行的吧?” “我当然能行啊!”赤音很骄傲地仰着脑袋,“我可是你的剑诶!” “那就好。拜托你了。” 周防尊笑了笑,便出去了。会议室一下撤空,就只剩下鸦木涼和赤音,还有继续认真装睡的楠雄守在里面。鸦木涼回想着先前被告知的计划,还有他们适才所说的那些,总觉得有些地方很困惑。 等赤音走过来时,鸦木涼轻轻地扯了扯她的衣袖,特地压低了声:“那个……不好意思,赤音小姐,我……” “叫我赤音就好啦,涼涼~” “哦……” 鸦木涼迷迷糊糊地点了下头。 涼涼?她还是第一次被这么叫呢。 赤音很熟稔地挨着她身边坐下,很亲昵地勾住了她的手臂,欢快地问:“涼涼有什么事呀?” “我冒昧地问一下,为什么你们说,现在被召唤出来的伊阿宋和之前迦勒底的伊阿宋不一样了呢?这不还是同一个人嘛……” “唔……这是个好问题呢。”赤音眯起通透的双眸,抿紧了唇,很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才说,“那我打个比方吧,这里是一张纸。” 说着,她随手从地上捡起了一张废纸。 “它是一份原件,你可以把它想象出英灵殿的本体,经由召唤而现世的从者就是这份原件的复印件。不管我再复印件上乱涂乱画多少次,都不会改变原件,而下一次复印的时候依旧还是使用原件进行复印的,所以笔迹也不会再次被转印。我这么说涼涼就能明白了吧?” “嗯。谢谢您。” “不用谢!”赤音笑着揉了揉她的脸,“对了,涼涼呀涼涼,我带你去迦勒底玩吧!” No.32 “迦勒底……吗?” 鸦木涼困惑地眨了眨眼。她完全不知道为什么赤音会这么突然地提到了迦勒底, 事实上她对迦勒底的了解也仅仅停留于先前埃尔梅罗二世所提到过的一小部分介绍而已。至于迦勒底这个机构具体是做些什么的,又是如何运转, 这些事情她全都不知道。 但看着赤音热切期待的目光, 下意识想要拒绝的鸦木涼, 却忽然不知道应该怎么拒绝才好了。 鸦木涼想了想,才说:“迦勒底好像是有很多魔术师聚集的地方吧?我就是一个普通麻瓜而已, 过去的话是不是不太好呀。” 一不小心,鸦木涼也沾染上了中也的“麻瓜”口癖。 “哪有。”赤音满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说,“迦勒底的工作人员里,也有普通人在的哟, 魔术师和普通人相处得也很好。而且过去玩几天也不要紧, 你不用担心——我罩着你呢!对了对了,之前尊和我说过, 你好像是他以前救过的一个孩子呢,对吧?” 赤音的话让鸦木涼很惊讶。 “周防先生竟然还记得这件事情吗?” “是呢,见到你的第一眼他就想起来了。他还很欣慰地和我说,你能健康长大真是太好了。”赤音扑在桌上, 笑着看她,“我也很高兴哦。因为在救你这件事上,我可也是帮上了忙的哟!” 虽然她压根就没记住鸦木涼这个人,但却一点也不影响她无比骄傲地说出这些话。 她的话让鸦木涼产生了一种很微妙却又奇异的感觉。 就好像,她的手中紧紧握住了那本应该虚无缥缈的羁绊一般。 她很想说些什么,但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好, 只呆呆地看了赤音好一会儿,看得连赤音都觉得有点奇怪了,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涼涼,你没事吧?我看你好像也没有感冒嘛。难道是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鸦木涼急忙摇头:“没事没事。我就是……很想感谢你们。” “哎呀,这其实没什么好谢的。我觉得这是很正常的行为呀。”赤音轻轻抚摸着她的发梢,轻声说,“正是因为在危难时刻会下意识地想要保护他人,所以人类才会是人类啊。” 说着,赤音忽然很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不过我说的也不一定确切啦,因为我又不是个人类。” “……你知道就好。”角落里的伊阿宋小声嘀咕了一句,像是吐槽似的。 他的音量压得有够低了,但还是一字不落地钻进了赤音的耳朵里。赤音斜斜地睨着伊阿宋,很不屑地“呵”了一声,站起身来。 “你个死卧底话别那么多!”一边骂着,赤音恶狠狠地把伊阿宋踢到了一边去,“你再敢吱声我当场把你送回英灵殿去!” 反正从这家伙的嘴里也挖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出来,赤音真心觉得还是把这混球给就地解决了比较好。不过虽然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但碍于周防尊的嘱咐,她也没胆子真的把伊阿宋就这么送回英灵殿。 所以她也就只是摆出一副恶人模样吓唬吓唬他而已。幸好伊阿宋当真被唬住的安静下来了,否则她都不知道接下来应该用什么方式吓他了。 应付完了伊阿宋,赤音又回到了鸦木涼身边坐下,但怒气还未消除干净。她很不爽地暗骂了伊阿宋一句。 重复了好几次深呼吸的动作,她才总算是压下了自己的怒气,并且瞬间回到了正题上。 “所以涼涼要来迦勒底玩吗?迦勒底真的超好玩的哦!你见过极地的日出吗?来迦勒底的话就能拥有这样的体验了哟!” 她认真地宛若一个传销头子。 鸦木涼也没想到她居然还没有忘记这件事,可是说是相当执着了。 “极地的日出吗?听起来确实是……” “来嘛来嘛。”赤音笑嘻嘻地晃荡着她的手臂,“等这堆破事结束了我就带你去迦勒底。” “你这是在拐卖无知少女吗赤音?” 赤音猝不及防地吃到了一记毛栗子。扭头一看,原来是周防尊站在了她的身后,很无奈地皱着眉。显然他是已经把赤音刚才那番传销般的话语统统都听进了耳里。 见周防尊回来了,鸦木涼知道大概是阿道夫·k·威斯曼那边的危机已经解除了。 那么爆豪也应该回来了吧。她想。 她四下张望,搜寻着爆豪的身影。 还没来得及找到爆豪,鸦木涼倒是先被他搂在了怀里。 “唉……累了累了……”他小声念叨着,“我要休息。” 鸦木涼安慰似的轻轻拍着爆豪的脑袋,发丝稍微有一点扎手。 “那快点坐一会吧。辛苦啦。” 爆豪“嗯”了一声,但却一动不动,依旧是抱着她,把脸埋在她的颈间,闻到了她发梢上的草莓味。 这两位可以说是相处得相当和平了。相比之下,周防尊与赤音那边,颇有种风雨欲来般的气势。 “哇你干嘛打我!”赤音率先发出控诉。她甚至还想打回去,然而对象是周防尊,她只好悄悄地藏起了这个心思。 周防尊倒是不恼,很平静地——甚至是相当有条不紊地同她解释起她的罪状。 “因为你和人家小姑娘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所以要挨打。”他顿了顿,“她还要读书呢。接下来就是期末考试了,要是跟着你去迦勒底,不就得荒废学业了吗?” “唔……”赤音涨红了脸,很尴尬的模样,“我不知道这个嘛,我又没上过学我哪里知道……而且你也不能因为这种事情打我嘛……” 赤音碎碎念着,顺便小声抱怨起了尊的暴力,不过周防尊是一点也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转身向鸦木涼笑了笑。 “不好意思啊,我们家这把剑她太呆了……” 这话把赤音激怒了。她用力一推周防尊的手臂,不爽地瞪着他。 “看来你对我意见挺大的嘛,那我回迦勒底去了,我不要和你待在一起了,混蛋周防尊!” 她恶狠狠地做了个鬼脸,踏着重重足音,从会议室里跑出去了。 砰—— 门被用力关上,地面好像都随之强烈地震动了一下。听着赤音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分明她人已经不再了,可鸦木涼总感觉她的怒气还留在这里。她小心翼翼地偷瞄周防尊一眼,打量着他的表情。 他似乎并没有在意赤音放下的狠话,倒是正在和阿道夫·k·威斯曼说着些什么。 “小胜,他们俩这算是吵架了吗?” “我觉得是。” 但又感觉有点微妙。该怎么说呢……爆豪感觉真正的吵架,应该要比刚才的更加可怕一点才是吧?赤音和周防尊之间的,倒更像是闹别扭多一点。 爆豪觉得不必怎么介入这件事,可鸦木涼却放心不下。她注视着周防尊,待两人之间的谈话告一段落,她悄悄凑到了周防尊身边。 “赤音好像很生气地跑走了呢,这不要紧吗?” “没事,她就是赌气而已,过会儿就会回来了。你不用担心。”周防尊似是不怎么在意这件事,“她就是这么个脾气。” “是吗……?” 虽然但是,鸦木涼总觉得不能就这么晾着赤音让她自己腆着脸皮回来。 正准备再劝劝他,却忽然听到他消失念叨说:“她愿意赌气,其实挺好的——什么时候她不对我生气了,我才真的担心。” “哦……” 她不是很能理解这两人之间的关系。 “你替我去看看她吧。”周防尊抱歉地笑了笑,“这边还有事,我暂时没办法走开。麻烦你了。” “没问题!” 鸦木涼可不就是在等这个回答呢。一听到周防尊这么说,她就马不停蹄地走了。 既然周防尊说赤音仅仅只是在赌气而已,那赤音肯定不会离开多远。果不其然,在楼梯间,鸦木涼找到了蜷缩在角落里的赤音。 一听到她的靠近,赤音就问:“涼涼,尊他生我气了吗?” “没有哦。” 鸦木涼在她身边坐下,她听到赤音叹了口气,好像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也还是没有说出口,只问她:“你和那个小黄毛吵过架吗?” “没有。”鸦木涼坦诚回答。 “从来都没有?从认识到现在都没有?” “唔……”鸦木涼盯着天花板,认真地想了想,“要是说得这么久远的话,那倒是有吵过架的吧。认真讲,实际上那次也不算是吵架,就是小胜单方面地凶了我两句——不过那件事也是我的错啦。” 她说的就是初中时的电风扇掉落事件。 赤音:一脸冷漠.jpg “居然不吵架……你们俩到底在谈什么神仙恋爱?” “诶?”鸦木涼忽然脸红了,不好意思地垂下脑袋,“神仙恋爱什么的……别这么夸啦,我怪不好意思的呢。” “???清醒一点笨蛋涼涼!我才没有在夸你!我是想说……” 赤音想说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却忽然停住了。她飞快地站了起来,扑倒楼梯扶手旁,死死盯着下层,瞳孔不由自主地缩紧了。 下层无事发生,可她所感觉到危险气息,却是一刻都没有消失。 “怎么了吗?有人来了?” “待在那里!” 赤音呵止了她的动作,让她停在了原处,而自己的目光却依旧执着于盘旋的楼梯,尽管她什么都看不到。 “有一股很不妙的气息……是和我一样的英灵来了——快去告诉尊,是那个远坂家的魔术师来了!” No.33 空空荡荡的楼梯, 看不到任何踏足于此的人。鸦木涼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回荡在这个狭小的空间之中。赤音依旧是盯着下旋的楼梯,紧绷的表情没有一刻缓和。 “啧……这股感觉真是太讨厌了, 我一点也不喜欢。”赤音打了个颤, 自言自语似的小声念叨说, “要出来就赶紧出来嘛,躲着有什么意义……难道是觉得自己是见不得光的臭虫吗?还是你们魔术师都喜欢伪装出这么一副幼稚的‘高深莫测’的模样?” 可依旧还是一片寂静, 这让赤音有些不耐烦了起来。 “涼涼,你过来一下。”赤音向鸦木涼招了招手,附在她耳边,小声说,“你先回会议室去, 我继续在这儿守着。我直觉觉得他一定会从这一条路过来——而且很快就会过来。总之你还是先去告诉尊吧, 让他们快点做好准备。他们肯定不知道那家伙正在靠近……你快去吧,路上小心一点。” 让赤音独自留在这里真的好吗?鸦木涼隐隐有些担忧, 但这确实是眼下最优的解决办法了。她不敢拖延,点了点头,就立刻冲出了楼梯间。 原本敞开的楼梯间大门,不知为何, 在她即将靠近时,忽然“砰”一声倏地关紧了,无论怎么用力也没办法推开。从下层台阶漫起了一层浓重雾气,透着阴暗的黑色,一时间竟将浅白色的灯光完全遮蔽。仿佛所有的光源都同时消失了,鸦木涼什么都看不到, 也完全不知道赤音在哪个位置,不过隐约间好像听到了她在台阶上反复走动的声音。 是在寻找放出黑雾的幕后黑手吗?她想。 鸦木涼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她还记着赤音刚才叮嘱自己的话——现在她应该做的是离开,然后把发生的事情告诉给别人。摸索着找到门把手,她用力按下,可门把却好像是被卡住了似的,怎么也动不了,无论她怎么用力结果也都是一样。她试着用力踢门,但也无济于事。 她依旧是无法离开,而雾气却好像越来越浓郁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征兆。鸦木涼只期望这雾气千万不要是什么剧毒气体,否则被锁在了楼梯间无法离开的她,岂不就是要死在这里了吗? 这念头一冒出来,让鸦木涼不自觉地出了一身冷汗。尽管她很努力地不让自己去胡思乱想这些毫无依据的无聊事情,但却还是忍不住地感到了几一丝悲哀。 为什么死亡的恐惧感这么快的又降临在了她身上呢?难道名为死亡的怪物就这么喜欢缠着她不放吗? 这实在是……实在是……太让人不爽且过于不公平了吧! 鸦木涼愤愤然地想着,心里的悲哀顿时转化成了愤懑。 她一点也不想要死在这里,也完全没有可能会会死在这里! 她飞快地思索着从这里脱身的方法。 在一片黑暗中,鸦木涼几乎看不到什么,也很难确定赤音现在具体是在什么位置。她盲摸了摸这把锁的构造,一如所料顺利地定位到了钥匙孔的位置。 直到这时候,鸦木涼的所有慌张与不安,才终于能够舒缓一下了,但她也不敢就这么懈怠。她飞快地从扯下一个发卡。发卡上不小心缠了几根头发,硬拔下来时扯得她头皮有点发疼,不过她没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 她此刻无比庆幸自己头发上还别着这个出门前忘记摘下的发卡。简直就是救了她的狗命! 摸索着,她把发卡的尖端戳进钥匙孔里,像模像样地捣鼓了几下。 其实她一点也不懂开锁,但现在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办法了,不作尝试那就等同于坐以待毙。 左转转右旋旋,鸦木涼咬着牙在一片无知中摩挲。一直屏着呼吸让她真的脑袋都晕乎乎起来了,胸口仿佛积压了一堆废浊气体,渐渐地连手也使不上劲了。 更糟糕的是,鸦木涼在试图拔出发卡换个角度再戳进去试试的时候,一不小心,把发卡拗断在了里面。 看着拿在手里断得只剩下小半截的发卡,鸦木涼居然不是很慌张。 说实话,比起慌张,倒好像是名为尴尬的情绪更加浓重一点。 啧……看来这枚发卡是没有办法救到她了。 既然这样,那也没办法了! 鸦木涼把发卡丢到一边。她实在是憋不住气了,只好用衣袖捂住口鼻,向赤音大声求助:“可以帮我把门弄开吗?” “好!我过来了!” 在她话音落下的同时,黑雾竟开始渐渐地散去了——不,并不是散去,而是汇聚在了一点。 四散的黑雾迅速流动,凝聚成了一个漆黑的人形。 而后,黑雾彻底散去,那之中走出了一个男人,一身暗红色的斗篷将他的面容完全遮掩住了,根本看不清他的长相。他夹在指间的祖母绿宝石散发着诡异的光,在其中流动不停的是大量的魔力。 赤音悄悄把鸦木涼护在身后,尽管她瘦弱的身板并不能完全将鸦木涼护住大,但她却仍是这么做了。 “喂!混球!”赤音扯着嗓子冲他喊,“故意穿着斗篷,难道你就这么见不得人吗?” 她是故意想要用这种话语激怒眼前这家伙的,但他显然是没有多在意赤音的话,甚至有些鄙夷地笑了一声。 想必一定是在心里嘲笑着她的幼稚吧。 深呼吸——赤音不会为此感到生气。她也绝对不可以为了这样的事情而失去理智。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就是伊阿宋的御主吧?”赤音悄悄地移到一旁,依靠着门,疲惫地叹了口气,以一种很无奈的口吻恹恹地说,“是知道自己的宝贝从者伊阿宋暴露了身份所以急匆匆地跑过来了吗?哇哦真是令人感动的主仆感情呢,我都想替你们鼓掌了。” 说着,她还当真煞有介事般地鼓了鼓掌。垂下手时,她悄悄握住了门把手。她的手里蹿出一团火焰,炙烤着金属制的门把,缓缓地。 “要不然你就是个胆小鬼?哎呀,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很好理解了嘛。”赤音继续喋喋不休地说着,她的声音回荡在狭窄的楼梯间里,回音重重叠加,变得很是响亮,同时也掩盖住了金属融化的声音,“啊!我想到了!难道是因为在你的‘目标’中,有你认识的人,为了避开他所以才特地弄成这副可笑又可悲的模样吗?天呐,这可真是……” 迎面飞来的几颗宝石将赤音的话打断。他好像是已经没有继续听赤音废话的耐心了,但这样的行为在赤音看来,倒更像是被她说中了的心虚表现。她忍不住笑出了声,拽着鸦木涼侧身躲开来自宝石的攻击,用肩膀撞开门,不敢多想,一心只有快逃。 这时候就该无比庆幸门锁是很容易就能烧融的材质了,否则大概就只能尝试去处理整扇门了吧。 不待她们两人跑多远,宝石又毫不留情地飞来了,如果躲避不及,想必定会被蕴含着强大魔力的宝石炸得粉身碎骨吧。 顷刻间,狭窄的走廊就变得近乎像是废墟一般了。瓷砖灯具毫无防备地落下,如果被砸中,那也绝对是死路一条。 可单是想要躲开宝石就不容易了,现在连这些不可控的坠落物也要被纳入躲避范围之中,实在是太艰难了。鸦木涼跑得快喘不上气了,大腿肌肉也在阵阵抽痛着。她忽然觉得她们就像是在经历一场超高难度且无比真实的游戏中——真实到以生命为代价,一旦game over,便真就全部over了。 不敢停下脚步,会议室已近在眼前了。里面的人大概已经听到了动静,能看到门已微微敞开了。而就在此时,更多的宝石被抛了过来,精准地追踪两人的每一丝最细微的行动,盘旋着将她们团团包围,或许下一秒就会砸到她们的身上了吧。 宝石投下的光影像是囚笼一般,不停闪烁着,鸦木涼感觉她的大脑都快爆炸了。 该怎么办才好…… 情急之下,鸦木涼喊出了句:“你扔出来的所有宝石,一颗都不会打中!” 原本下一秒就该击中她们的宝石,忽然硬生生扭转了轨迹,四散乱飞,几乎将墙壁砸穿。落下的破碎墙砖变得更多了,但至少她们已经不必再担忧宝石的危机了。 那人不由得惊愕,他怎么也无法想出究竟是那里来的不可抗力改变了他投出的宝石轨迹。他又投出了更多,这一次的结果也是相同——毫无理由的竟然没有打中两人。 甚至,其中的一颗还因某种奇怪的反弹里打中了他身旁的廊柱。 一声巨响,扬起的爆风掀开了他的斗篷。那一刻,所有人都看到了他的脸,包括冲出会议室的埃尔梅罗二世。 “你……” 那是一张埋藏在埃尔梅罗二世旧日记忆中的一张脸——也是一张,死去之人的脸。 难以置信地,埃尔梅罗二世念出了他的名字。 “……远坂时臣!” No.34 出现在眼前的居然会是远坂时臣, 而他又是一切的幕后主使,这实在是太让埃尔梅罗二世惊讶了。 先前他确实是有想到过嫌疑人是远坂时臣的可能性——之所以会冒出这样的猜测还是因为听了远坂凛的话语。但也仅仅只是想到了这么一个可能性罢了, 他从不认为这种可能性会实现, 也想不到它当真实现了。 埃尔梅罗二世忽然语塞,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甚至一时间有些无措。哪怕已经过去了十几年, 第四次圣杯战争的记忆依旧还是无比清晰,怎么也无法忘却,埃尔梅罗二世也理所应当般地清楚着远坂时臣作为魔术师的强大。 毕竟,远坂时臣曾经是御三家中远坂家的家主,无论是对圣杯的执念还是在魔术方面的造诣, 都不会比其他的魔术师低劣分毫。虽然埃尔梅罗二世并不知道他行动的准则和意义, 但想必应该是为了能够达到魔术的根源吧,在这一方面魔术师们总有着共同的思想。 如果论作为魔术师的资质, 埃尔梅罗二世并不觉得自己能够比过远坂时臣。这不是一种妄自菲薄的自谦,而是事实。 更何况,现在的远坂时臣看起来很像是已经英灵化了。现在他仅仅只是站在自己的眼前,埃尔梅罗二世都能无比清晰地感觉到, 他的魔力较之过去有了成倍的增长。 所以才能以英灵的状态单独现世,还能够召唤出伊阿宋…… “英灵化的远坂时臣,难道会是caster职阶吗?”埃尔梅罗二世小声咕哝了一句。 “如果你在后面加上一个Alter,我会更高兴的。”远坂时臣居然听到了他的这句小声咕哝,以一种无比优雅,甚至是近乎高高在上的嘲讽态度说, “我还记得你——上一次圣杯战争中,召唤出rider的御主。真没想到你活下来了。” 他的话很像是在说着“这样的你居然也能活下来”——或许也有可能只是埃尔梅罗二世自己想多了。 埃尔梅罗二世努力不让自己胡思乱想,只专注于眼前的远坂时臣,可心绪还是不由自主地被他的话语给搅乱了。他被迫想起了那许久以前的回忆。 恍神间,一颗宝石向埃尔梅罗二世飞来,沉于思索的他来不及躲开。眼看就要在他眼前炸开了,宝石却忽然毫无理由地拐了个弯,落在天花板的电灯上。炸裂开的灯管碎片落得满地都是,还有一小片划破了他的手背。 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远坂时臣的身形看起来就好像是一个虚晃的影子,一不小心就会消失一般,暗黄色的双眸看着他们,但眼中却是空洞的,不知究竟是看向了何处,使人一阵心慌。 爆豪伏低身子,仔细打量着周围,在扑朔的灯光暗下的那个瞬间冲了出去,如同一团爆炸似的,飞快地冲到了鸦木涼身边,把她拉到远坂时臣的视线死角之中,飞快地上下扫了她几眼。 身上好像没有什么血,估计是没有什么外伤,一番目测给出了他这样的答案。但爆豪还是不怎么放心,急急地问:“没受伤吧?” “没事。”鸦木涼用力摇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你知道这家伙究竟是谁吗?” “不。我也不知道。”爆豪瞄了眼已被时臣丢在了地上的暗红色斗篷,“但先前在阿道夫·k·威兹曼被袭击时,他出现了。” 那一场袭击,其实不怎么像是袭击,倒像是一种恐吓。因为按照原本的计划,在揭发了伊阿宋的身份之后,为了确保王权者们的安全,阿道夫·k·威斯曼会将所有达摩克利斯之剑的威斯曼偏差值降到零值。 换言之,就是让所有的王权之力消失。如果不是冒出来了这么一个家伙,现在他们的脑袋顶上早就是空空如也,不会再有什么摇摇欲坠一掉下来就会造成可怕灾难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了。 现在爆豪心里的合理猜测是,远坂时臣这家伙想要让王权者之间的圣杯战争继续进行——将他们全部都杀了,只剩下自己和伊阿宋。 这种狂妄得近乎愚蠢的想法让爆豪发自内心地唾弃。 愿望这种东西,难道真的就非得依托圣杯才能实现不可吗? “说真的,诞生了‘什么都可以依靠圣杯’的念头,不就和自我放弃没有区别了吗?”爆豪很不爽地和鸦木涼说着自己的想法。 “因为这样就和自我放弃没有什么区别了,小胜你是这么想的,对吧?。无论是怎样的心愿和梦想,都应该由本人亲手实现才行啊。”鸦木涼轻拍了拍爆豪的头,凑近他耳边,悄悄告诉他,“那就一鼓作气地上吧。不用担心他的攻击——因为远坂时臣那软趴趴的攻击,谁都打不中。而且我笃信,远坂时臣绝对不会成功。” 爆豪愣了愣:“可是,他……不对啊,你为什么能够这么笃定?” 鸦木涼忽然笑了,伸出一指压在唇上。 “嘘——”她轻轻地说。 爆豪一下子明白了——是她的个性在偷偷起着作用。他也忍不住笑了。 虽然她说出口的话语,永远都只有坏事才会成真,但谁说“坏事”就不一定好了呢? 从鸦木涼那里得到了强大的buff,爆豪没有犹豫,直接笔直地向远坂时臣冲去,根本不在意那些不停投掷向自己的宝石,因为宝石根本没有办法接触到他的身体,就算是宝石炸中墙壁扬起了阵阵粉尘与碎屑,对他而言也完全不足为惧。 一往直前,没什么好怕的。 他这幅看似莽撞的模样把周围人吓到了,甚至以为他是冲动得失去了理智。但冷静下来,看着此刻正发生的一切,他们好像能明白爆豪的行动准则了。他们也转换了方针,转而在后方支援爆豪。 一路的快速奔跑,远坂时臣已经快要进入爆豪的攻击范围之中了。就在此时,一直持续着没有停下过的宝石魔法攻击,突然停止了。不再有飞来的宝石,不再有恼人的爆炸,反倒让爆豪感觉一阵不太对劲。 ……是不是应该拉开距离呢?爆豪不由得开始思考起了这件事。 不待大脑给出定夺,爆豪感觉到时臣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而后,听到他说—— “你的勇气,我很佩服。” 爆豪不明白他的这句话中究竟是不是有什么深意,他也来不及去想了。 就在时臣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他操纵着宝石中储存的魔力为自己建起了一道火焰的屏障。熊熊烈焰将爆豪弹了老远,他怎么也无法靠近。 确实,远坂时臣的攻击谁都没办法打中,时臣自己已经发现了这一点,他的怀疑也落在了鸦木涼的身上。 虽说他看不出鸦木涼身上有任何魔术师的资质,但想必是说出口的话让自己的攻击出现了偏差。 时臣并不蠢,也不喜欢做无用的事情。之所以继续保持着攻击,也只是想要让他们放下戒心而已。 既然自己谁都打不中,那么筑起屏障让对方也打不中自己,那不就扯平了吗? 跌入消极的现状让埃尔梅罗二世莫名气恼,他愤怒地吼着:“因为已经变成了alter,所以把过去身为魔术师的一切骄傲通通都抛弃了吗?” 但这话并没能对时臣产生任何影响。他的内心毫无波动,冷冷地看着被怒气笼罩的埃尔梅罗二世。 “这就是我身为魔术师的骄傲——我想要圣杯。” 无比冷静地,身为caster职阶的英灵远坂时臣alter如此说。 远坂时臣究竟是如何现世的?这个问题,其实远坂时臣自己也不怎么记得请了。 依稀记得,好像是某个魔术师企图重启圣杯战争得到圣杯,于是很巧合地将他召唤出来了。原本圣杯战争也挺好,但那和召唤他的魔术师实在是太弱小了,根本没有足够的魔力提供给时臣。 这种感觉很糟糕。时臣很厌恶他,于是杀了他。 凭借着自己本身所拥有的魔力,时臣可以在没有御主的情况下继续自由行动,也无需担心是否会消失。甚至,他体内所蕴含的大量魔力,足以能填满圣杯,使万能的许愿器重现。他也想要这么做。 但这却依旧还是不够。圣杯没有这样简简单单地出现在他的眼前。 魔力是重要的。与此同时,“仪式感”也同样重要。 与其说圣杯需要的是魔力,倒不如说更需要的是七骑人马相互争斗的血腥与疯狂。所有的混沌都可以成为圣杯的养料。 于是时臣便就这么做了。他为圣杯演了一出戏,杀死了迦勒底所召唤出的伊阿宋,而后经由自己之手再一次将伊阿宋召唤,让他成为自己的从者。毫不留情地将人命作为用过即丢的一次性用品。他只希望借由王权的力量作为一只推动圣杯形成的大手,让他长久的夙愿得以实现。 仅此而已。 时臣举起了右手,手背的令咒散发着血红的微光。 “以第一道令咒命令——” 既然他的攻击不能起效的话,那么…… “——saber,宝具解放。”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涼是个debuff拐 No.35 被时臣的caster身份兼alter化所震惊, 让他们一时间忘记了他还同时拥有着“伊阿宋的御主”的这个身份。 也忘记了,身为御主的他, 随时可以利用圣杯赋予的三道令咒, 操纵着伊阿宋做出一切行动以打破眼下的不利。 ——宝具解放。 原本被拘禁且又抑制了魔力的伊阿宋, 在令咒的驱使下,他那被狠狠压制的魔力迎来一次巨大的暴涨, 也让他瞬间冲破了套在身上的魔力拘束。 没有任何时间留给鸦木涼了。她根本来不及说出些什么扭转劣势,伊阿宋的宝具就已经蓄势待发,四溢的剑气几乎扭曲了空气。 眼前的图景变成一片混沌,无端而起的风让人甚至难以睁不开双阳。伊阿宋的面容变得逐渐模糊了,所能看见的, 仅仅是他动了动唇。 宝具真名解放。 骤起的可怕威力如同已被压抑了许久才得以释放, 几乎将政府大楼掀翻,幸而周围及时筑起了高强度的魔力屏障, 将宝具的力量抵消了一些。而这短短几秒的缓冲时间,足以让正处于魔力中心的人逃开。 虽然,好像也并不能逃得多远,但哪怕能跑远仅仅一步的距离也是好的。 多亏了这层屏障的抵御, 没有落得全员伤亡的惨重下场。原本准备了这层屏障纯属是为防止坠剑意外而存在的,毕竟当时并没有人会想到,在不久之后会遭遇宝具的攻击。 达摩克利斯之剑坠落所造成的冲击力,和宝具解放大概是同一等级的,或许稍许次一点,但这层屏障依旧是好好地承受住了庞大的能量, 只是屏障脆弱的边缘略微有些强度不足,在宝具之力的冲击下,解开了几条细缝。 缝隙逐渐向中心蜿蜒,如若再继续下去,整块屏障想必是一定没有办法支撑下去的吧。而屏障破碎的过程又是不可逆转的,无论格蕾和埃尔梅罗二世多么努力,都根本无法起到任何作用。 “要……要碎了……” 事实绝望地在所有人的面前铺展开。 彻底破碎后,又应当怎么办呢?他们甚至很难去思考这个问题。 幸好他们暂且还不必去思考这件事——伊阿宋的宝具释放已经结束了,眼下的威力已经解除。 爆豪不想放过这小小的空隙时间。他只想赶紧把眼前一脸自以为是的时臣从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拽下来而已。但有时臣自身的屏障作祟,且还有宝石在的阻拦,他根本一步都无法靠近。 距离无法被缩短,爆豪也不自觉地逐渐焦躁起来了。这样的僵局究竟何时才能打破?确切的答案怎么也无法给出来。 “埃尔梅罗二世先生!”一个工作人员颤颤巍巍地跑了过来,急急地向他传递信息,“远坂小姐先前一直都无法联系上你。她好像很着急地想说些什么,此刻正在赶来的路上……” “远坂凛?”听到这个名字,埃尔梅罗二世被吓到了,他几乎是想也不想地吼说,“别让她过来!” 没理由把她也卷入进这样混乱而复杂的情状之中,埃尔梅罗二世想。 而且,也不能让她见到这样的远坂时臣。 那个alter化了的男人,他并不是远坂时臣。就算是有着远坂时臣的皮囊,又有着远坂时臣的魔力操纵方式,但他绝不是远坂时臣。 他不过仅仅只是包裹着远坂时臣全部的私欲与恶的caster职阶英灵罢了。 没必要让远坂凛知道…… “千万不要让她过来,明白了吗?” 埃尔梅罗再三强调,郑重其事的神情让工作人员忍不住心里一跳,也同样认真地点了嗲目录:“我明白了,另外,职英协会已经叫外援过来了——马上就快到了!” “好。” 有身为职业英雄的外援前来,那当然是再好不错了,或许能够牵制住伊阿宋或是远坂时臣吧。 但如果…… 如果伊阿宋再释放一次宝具,而外援还没有来得及赶到此处,那又会变得怎样呢?现在的魔力屏障已经脆弱到了近乎一触即碎的程度,绝无可能再抵挡宝具的冲击了。届时又该如何是好呢? 埃尔梅罗二世的猜测没有错。 ——再解放一次宝具。 这是楠雄所读到的时臣现在的心情。同时,楠雄也感觉到了埃尔梅罗二世的不安和担忧。 确实,现在的情况真的很胶着,胶着得让人甚至想要抓心挠肺了。 呀嘞呀嘞。没办法了。 楠雄一言不发,默默摘下了眼镜。 他平常并不会在常人面前暴露太多自己的能力,是因为害怕这种超自然的超能力会被太多人发现。而现下在场的所有人,或多或少都有些“超自然”的特质,像是什么异能力者、魔术师之类的。 既然连魔术师的存在都能坦然接受,那么就算是看到了他的超能力,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吧。 真是呀嘞呀嘞daze。 楠雄的目光注视着时臣。几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时臣的大半个身子和举起的右手就已经变成了灰白的石头,怎么也无法动弹了——这是楠雄对自己的石化能力稍加控制的结果,没想到最后的成果看起来还挺不错。 怎么会……时臣确实是有些被惊讶到了。分明眼前这个很普通的粉毛小子看起来并没有什么魔术师的模样啊。 他试图冲破这层禁锢,但在无法动弹的情况下,他什么都做不了。 忽然,他听到身后传来一个身影。 披风被扬起。职英协会的外援,悄无声息地到来了。 “就是这里没错吧?” 埼玉俨然一副局外人般的模样,左右看了看,目光落在时臣身上,于是又指了指他。 “啊,他就是那个恶人吗?” “没错!” 好的,他明白了。 一拳—— 始终保护着时臣的魔力屏障被清晰击碎,埼玉的拳头结结实实落在了他的身上。 只电光火石之间,埼玉的一拳解决了一切。 所有人傻眼了。 唔…… 这是不是稍微快了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  MVP是埼玉三三 主线结束啦,写得我脑壳疼 接下来就都是甜甜的恋爱日常了~ No.36 今年刚把英雄执照拿到手的埼玉, 只一拳就把远坂时臣送回了英灵殿。 速度之快,实在是让人看得有些秃然。 如果埼玉能再来得早一点, 那是不是就能更加轻松了? 没有了来自御主的魔力支援, 伊阿宋根本无法再坚持多久。他的躯体开始缓慢崩溃, 化作微小的粒子逐渐散去。在就将完全消失之时,不知道伊阿宋哪儿来的力气, 居然狂奔着从赤音的眼皮底下逃走了。但赤音却并没有去追他。 因为他的身体已经完全奔溃,也已彻底消失了。而她仅仅只是逃出了一小步而已。 不知道这样的结局是否应当为之感叹,总之爆豪是没什么想说的。他只是好奇地盯着埼玉,看了好久,但除了埼玉那格外光亮的脑袋之外, 好像没看出来有什么地方有出众的不同之处。爆豪觉得, 还是有必要亲自向这位名叫埼玉的英雄讨教一下的。 下定了这样的决心,爆豪朝埼玉的方向迈开脚步。但还没有来得及迈出一步呢, 埼玉就因为职英协会发布的新任务而转身离开了。 爆豪的动作僵在原处,一时之间有点尴尬,他只好悻悻然地收回了脚步。 “咦?你在看什么?” 鸦木涼好奇地问爆豪,顺着他的目光也向前望了望, 不过埼玉已经走远,鸦木涼甚至连他的披风下摆都没见到。 于是她的好奇心不由自主地膨胀了。 “我说啊,你不会是在看什么漂亮小姑娘吧?”鸦木涼板起脸,一本正经地对他说,“你准备对我做出这种没良心的事情吗,爆豪胜己?” “哈——?!” 又出现了, 鸦木涼的诡异脑回路! 爆豪心里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开始思索起安抚的话语。 这种时候,直接解释是肯定不行的——这一结论来自于爆豪看过的众多电视剧。 那么,是不是应该先哄一哄才好呢?问题来了,该怎么哄啊?这一方面他可是很苦手的…… 爆豪被这么一件小事纠缠得烦恼无比,僵了半天连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的这副模样倒是把鸦木涼看笑了,她用力揉了揉爆豪的脑袋,笑着向他解释说:“我知道你没有在看漂亮小姑娘——你才不是这种人呢!” “呼……”听了这句话,爆豪总算是松了口气,“你知道就好。” “所以呢?小胜在看谁?”她很期待似的晃荡着爆豪的衣袖,“快告诉我呀!” “就是那个埼玉。”爆豪告诉他,“我感觉他很强。但在今天之前,我都没怎么和他接触过,也几乎没有听到过他的名字。” 但他的强大却像是望尘莫及一般,爆豪不自觉地想要去追逐。 他这般一说,鸦木涼也回过味来了。 “确实是这样呢……”她小声咕哝着,脑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埼玉那飞扬的白色披风,“那一拳真的好强,说不定,比欧尔麦特还要强呢。” “不!欧尔麦特是最强的!”爆豪·隐藏欧厨·胜己,嚷嚷着说。 “我知道呀,所以我刚才用的词是‘说不定’。” “欧尔麦特就是最强的!”爆豪再度强调。 “明白明白。”鸦木涼敷衍地点点头,点着点着,忽然察觉到了一丝微妙的气息,急忙抬起头,盯着爆豪的表情看了好一会儿,半信半疑似的问,“咦?小胜喜欢欧尔麦特吗?” “是啊。”面对鸦木涼的询问,爆豪倒是格外坦诚,“我喜欢他。” “哦——”这还是第一次听说呢。 鸦木涼意味深长地应着声,心里有点数了。 本还想继续进行一下关于欧尔麦特这一话题的讨论,他们却忽然听到阿道夫·k·威斯曼在叫他们过去。 王权之力重现事件已经伴随着远坂时臣的失败而画上句号,那么王权者们所肩负的重担也是时候该卸下了。 在阿道夫·k·威斯曼的操控之下,威斯曼偏差值迅速将至零值,达摩克利斯之剑消失,压在心间的重负似乎也随之消失无踪。 失窃的德累斯顿石板残骸当日就被找到了,政府部门甚至还根据所能找到的微不足道的小小信息碎片拼凑出了远坂时臣的行动轨迹。 他似乎一直都没有怎么离开自己小小的藏身处,一切消息的来源或许都来自于伊阿宋,他借由着伊阿宋的双眼去窥探一切。 可能这就是导致了他最终失败的原因之一吧。 石板残骸依旧是交由国常路集团进行保管。听闻这一次国常路集团将加强安保,发誓不会再出现石板失窃的意外。 来自横滨的两位,在事件结束的当天就匆匆回到了无比挂念的故土。周防尊带着赤音回到迦勒底,魔术师们也要继续他们那不应为人知的研究了。 直到最后,纠结了许久的埃尔梅罗二世还是没有把抢走石板、杀死了超过五十名安保人员的幕后黑手是远坂时臣的这个真相告诉给远坂凛。他随便搪塞了一下,幸好远坂凛没有多问,否则他可能真的无法敷衍下去了。 至于平凡的未成年高中生们,自然也回到了普通的日常之中。 刚好,职场体验也结束了。爆豪和鸦木涼收拾好全部东西,从scepeter4离开。 总觉得一切都像是梦一样。 职场体验的结束,并不代表着就能够松一口气了。还有更重要的大事杵在鸦木涼面前——期末考试。 “说真的,职场体验的这段时间里,你最近都没认真学习吧。” 图书馆里,爆豪坏笑着对鸦木涼说。 本来以为鸦木涼会红着脸点头承认的,没想到听到他这话,确实露出了无比自信的笑容。 “呵,别太小瞧我了啊,爆豪同学!” 啪——鸦木涼往桌上摆出已经全部做完了的模拟试题卷。 这些都是她在职场体验期间做完的。学习上的努力,她可是一点都没有落下。 “这回期末考,我一定要一雪前耻!”鸦木涼咬着牙,愤愤然发誓说,“起码不能再考出倒数的难看成绩了!” 这话听得爆豪眼泪汪汪。他忽然好像能体会到班主任相泽消太的心情了。 许下了明确誓言的鸦木涼在图书馆泡了一整天,绞尽脑汁写着职场体验报告的爆豪也陪着一起磨了一整天,直到傍晚时分,两人才终于得空。 “报告实在太麻烦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写。”爆豪没好气地抱怨着,“难道要诚实地写下有个混蛋想要搞圣杯战争的事情吗?” “这好像不太好吧。”鸦木涼笑了笑,“不过啊,万能的许愿器这样的东西,真的存在吗?” 胡思乱想着,鸦木涼忽然提到了关于圣杯的事情。 “肯定是唬人的吧。”爆豪倒是回答的干脆。 “我也这么觉得的。不过,就算是我真的拥有了圣杯,向它许下的愿望也真的能够实现的话,我想我也说不出什么吧。我只会许下那种很普通又很庸俗的愿望——譬如像是家人身体健康之类的。” “把这种愿望托付给圣杯实现,未免也太小看圣杯了吧?” 听着这话,鸦木涼有些不服气似的鼓起了脸,反问他:“那么你会许什么愿望呢?” “我没什么愿望想要让拜托圣杯这玩意儿帮我成真。”爆豪回答得格外干脆,“我的愿望,我自己会想办法实现的。” 鸦木涼不依不饶,追问道:“那如果非要你许个愿呢,你会说什么?” “嗯……”这倒是个好问题,爆豪很认真地想了一会儿,这才回答说,“世界和平?” “嗨呀,看来小胜的心愿也挺庸俗的嘛。”她故作不屑地说着,但下一秒却又忍不住笑出了声,“没想到小胜居然会想要许下这样的心愿,总觉得很不像小胜呢。” “什……什么叫不像我!”他嚷嚷着,很不自在地想着鸦木涼心里的自己应该是何种模样的。 鸦木涼打起哈哈。她忽然想起了一个很有趣的话题,兴致勃勃地向爆豪分享。 “对了对了,你看到最近网上的那个投票了吗?” “什么玩意儿?” “就是‘长得最像恶人的英雄’的投票呀!”鸦木涼从手机里翻出页面来给爆豪看,“呶,你看,你也在里面呢。” 爆豪胜己的名字以超高的得票率赫然挂在榜首的位置,紧追其后的第二名和第三名的总票数加在一起都不如爆豪得到的票数多。 看来在这一方面,大家都达成了共识。 “哈?!” 为什么会是这种结果啊! 爆豪心里飘过了一堆暴躁的字眼。他凑近手机屏幕,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投票结果页面。 这样死盯肯定是没什么结果的,反倒是他的投票数越来越高了。 爆豪很无奈地瘪了瘪嘴。正想说这种东西没有任何,却忽然发现了一个小小的盲点——差点就要从他的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等一下……等一下!” 爆豪指了指页面上自己名字旁边的“已投票”这三个红字,开始质问起了鸦木涼。 “你怎么也投了我啊!” No.37 “哎呀……”鸦木涼很尴尬地笑了笑, “没想到你居然发现了呢,真不愧是小胜。” “因为很明显啊!” 爆豪把手机屏幕戳得砰砰发响, 一点没被她这话扰乱了终点, 很执着地追问。 “所以你为什么要选我?” 难道就连她都觉得自己长了一张恶人脸吗?爆豪倍感挫败, 还略微有那么一点点生气。不过这副模样在鸦木涼看来,倒更像是在闹小脾气。 如果只是闹小脾气, 那解决起来就很方便了。鸦木涼再次伸出罪恶之爪,用力揉揉爆豪的爆炸脑袋,同他解释说:“是这样的,我投票的时候没看清标题内容,就点进去随便看了看。一见到有小胜, 我就投给你了呀——谁能想到居然投的是恶人脸英雄呢?” 至于当时究竟把标题错看成了什么, 现在的鸦木涼已经完全记不得了。 听了这话,爆豪依旧是别开着头, 一声不吭,目光死死盯着投票结果页面上自己名字旁边的“已投票”,好像还是有些不服气。看来这番说辞并没能把他的不爽抚平。 鸦木涼继续坚持不懈地揉搓着爆豪的脑袋。揉着揉着居然有些上瘾了。 很费劲地踮着脚尖,鸦木涼划出了另一个界面。 “呶, 你看你看,这个投票我也投给你了哦。”她颇有些小骄傲地说,“‘雄英当届最有潜力的英雄科学生’,小胜排第二名呢。” 第一名的桂冠被轰焦冻给摘走了。确实,身为现任No.1英雄安德瓦的儿子,轰焦冻的这个“第一”来得也不算是毫无理由。 虽然在这个投票中鸦木涼选了他, 这点确实是让他挺欣慰的——但是看到自己屈居人下真的让他很不爽啊! 他的表情好像更加复杂纠结了。 “哎呀哎呀,这就是个娱乐向的投票啦,没有什么参考性的,不用在意。” 一边这么安慰着,鸦木涼从爆豪手里拿回了自己的手机,手上的揉搓动作是一点也没有要停下的迹象。 他们之间微妙的身高差让鸦木涼不得不踮起脚,高举着的手都有点酸了,只好暂且在爆豪的肩膀上搭一会儿,权当是休息一下。 “你就这么喜欢我的头发吗?”爆豪很无奈地叹着气,帮她揉了揉手臂。 “嗯。”鸦木涼一本正经地点头,“你的头发真的很软!” 柔软且坚.挺,爆豪的头发简直如同记忆性金属一般,连潮爆牛王的发胶都无法搞定。 不过揉搓起来的手感确实是相当不错,否则鸦木涼也不会开开心心地揉了这么久。 “好了好了,我不揉了。”鸦木涼很调皮地轻拍了拍爆豪的脑袋,“以免把你的头发给薅没了。” “那倒是不至于,我的发量很优秀。”爆豪无比自信地说。 他不知道,过去曾经有个名叫埼玉的男人,也说过这样的话。 +++ 好不容易费劲地捣鼓出了一份职场体验报告,紧接其后的就是期末考试。 不过这对爆豪来说,倒不算是什么值得紧张的事情,他以一种格外平淡的心情走进了考场。而怀揣着“一雪前耻”这种心态的鸦木涼,就不可避免地有些慌乱了。生怕祸从口出,她从出门的那一刻就紧紧闭上了嘴,硬是憋着一句话都没说,全靠点头摇头顺利度过了考试的这几天。 “唉……不能说话真的好辛苦……”鸦木涼拆着吸管包装,恹恹地向爆豪诉起苦来,“我就怕我说错什么,然后导致……我还是不说了。” 她匆匆忙忙地掐断话题,把吸管戳进果汁盒里,往里搅和了两下,这才慢悠悠地喝起来。 爆豪挑了挑眉,有些诧异:“这也会被你的个性影响到吗?可成绩是个很主观的东西吧,你写对了就是对,错了那当然是错,完全取决于你自己,不是吗?” “不不不。完全不是这样。你千万不要小看了我的个性啊。” 鸦木涼用力摇头,浑身上下的细胞都好像在叫嚷着否定。她把果汁往旁边一放,认真地看着爆豪,目光严肃。 “初二的期末考,英语考试考完之后,同学问我觉得自己考得怎么样。我其实觉得自己应该能考出个还不错的成绩的,因为我挺擅长英语的嘛。但是为了谦虚一下,我就说,我觉得我考得不太好。”说到这里,鸦木涼忍不住露出了痛心疾首的表情,“结果最后出来的成绩确实是不太好!” 爆豪很乖巧地听着鸦木涼的这个小小故事,不时认真点头。听到最后,他笑出了声。 “真的吗?” “真的!因为那次考试分了三个部分,口语听力和笔试,加总起来才是总分。听力和笔试部分我都做得挺不错的,唯有口语是零分,‘刷’一下就把分数拉低了。”回想起来,鸦木涼依旧是气愤得直拍大腿,“莫名其妙就口语部分得了零分,我当然不服气啊,就去问了老师,这才被告知我的口语考试录音音频因为电磁干扰所以完全听不清,老师们又没办法随便给出一个分数,索性就打了一个零分——零分啊!” “这确实是挺倒霉的。”爆豪都能想象到她当时的心情了。 “就是说呀……”鸦木涼闷闷不乐地嘟哝着,“而且全年级只有我一个人的口语考试音频被电磁干扰,所以也就只有我一个人是零分,当时我可不爽了,但也实在是没有办法。” 谁让这是不可逆的个性在悄悄作祟呢? 总之,这一次鸦木涼是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绝对不会让这样的惨案再度发生了! 看着她一脸坚定,爆豪倒是有几分想笑。他轻轻一捏鸦木涼肉嘟嘟的脸颊,小声说:“别担心,这次肯定能考好。” 鸦木涼无比诚恳地一点头:“我觉得只要我不说什么不中听的话,那确实有可能考得好。对了,我记得期末考试的成绩好像出得很快吧?” “嗯,下周一就放榜了。” “哦……”鸦木涼了然般点点头,忽然动起了些小心思,她偷摸摸到爆豪身边,小声说,“这几天我们出去玩吧?反正期末考试结束了,我们也没什么事。” “对不起,那段时间我没空。”爆豪很抱歉地一笑,把她的手捏在自己的掌心里,“有集训。” “是吗?” 是呢。他是A班的,比普普通通普通科忙碌一点,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鸦木涼略微有一点失望,但很快这丝阴霾就消失不见了。她靠在爆豪的肩上,很无聊地戳着他的校服袖口。 “这也没办法啦。”她以一种格外轻松的口吻说,“要好好加油啊,小胜。” “嗯。”他赤红的眸子里漾出笑意,“那当然啦。” “喂喂喂——” 良好的气氛中忽然冒出了一声怨气十足的喊声。扭头一看,相泽消太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他们俩的身后。 相泽消太的目光左瞄瞄右望望——他觉察到了。 “我说。”他用力一拍爆豪的肩膀,“你们俩是在进行不纯洁的异性交往吗?” “是的,相泽老师。” 爆豪这一脸坦荡荡实在出乎意料,相泽消太忽然问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闷闷地咕哝了几句,就走开了。 没被找麻烦,那当然是再好不过了。虽然他们一点也想不通为什么相泽消太就这么一声不吭地略过他们俩。 期末考试的成绩出来得比想象中稍微快了那么几个小时。鸦木涼的名次第一次挤进了前排,离爆豪就只隔了十几个人而已。 这已经不只是一雪前耻了——这完全是所向披靡! 鸦木涼兴奋得直想一路蹦跶,每每想到这个漂亮成绩都会忍不住笑出声来。 在这般绮丽的心情之下,翘首以盼了许久的高二暑假终于开始了。 说是暑假,但其实也没有那么轻松。鸦木涼向scepter4投递了简历,继续心甘情愿地当起了廉价临时劳动力。爆豪则是去了英雄事务所实习,忙碌的日程完全将他职场体验时的空闲给弥补了过来。 两人份的忙碌就意味着,他们的休息时间很难重合起来,甚至连见面的机会都变少了,只有社交软件依旧维系着他们的交流。 有那么几个瞬间,鸦木涼感觉爆豪成了他的网恋男友。 这样下去是绝对不行的,连爆豪自己都觉得不爽得很。 ——必须要打破这种网恋般的恋爱了。 他们同时产生了一样的念头。 把彼此的日程安排认真比对,鸦木涼总算找到了重合的日子。 From涼:「难得的休息日,想去什么地方玩呢?」 爆豪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又打开浏览器飞快搜了一大堆适合约会的场所之类的内容,最后还是靠盲抓阄才得出了确切的答案。 From小胜:「游乐园,可以吗?」 From涼:「好呀好呀!」 嗯,敲定了。 看着来自鸦木涼的回信,爆豪心情轻快。盯着句尾的感叹号看了一会儿,他忽然产生了一丝困惑—— ——她最近怎么都不用可可爱爱的颜文字了? No.38 对于鸦木涼和爆豪来说的难得休息日, 似乎也是其他孩子们难得的自由日子。游乐园大门前聚满了享受暑假的小孩们,显得格外的生气腾腾。 他们俩略微来得晚了一些, 检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 光是要入园就要等上好一会儿。 “今天好像还是这家游乐园本月入园人数最多的一天呢。”鸦木涼指着游乐园官方账号发出的最新动态给爆豪看, “看来我们是赶上高峰了。” 光是入园就已经如此艰辛了,实在很难想象之后还要在各个游乐设施等待多长时间。 “早知道会这样, 就错开今天了。” 爆豪叹着气。他扭头看了眼身后乌泱泱的一长串队伍,不知怎么的感觉心里更急躁了。 人那么多,那不就像是过来排队而不是过来玩了吗? “没办法嘛。”鸦木涼倒是心平气和,一边翻查着关于这家游乐园的攻略和推荐,一边慢悠悠地说, “因为我们能对上的休息日就只有今天而已嘛。今天要是不过来玩的话, 都不知道下次要轮到什么时候了——说不定要到下个月了。” 像是很不服气似的,爆豪搂住她的肩膀, 小声咕哝这说:“那不行,我才不要等那么久。” “谁让小胜的工作这么忙,连休息日都不是固定的,简直就像是在压榨劳动力一样嘛。”鸦木涼轻轻叹气, 表面惋惜,实则炫耀,“而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朝九晚五每周双休的实习生,真是悠闲得使人烦恼呢。” 说罢,还无奈似的摆了摆手。 这哪里能算是烦恼啊。 “居然在我面前炫耀这种事情吗?”爆豪恶意似的用力揉着她的脸颊,又故意蒙住了她的眼睛, “好了,现在你的报应来了,你什么都看不见了。” “啊好可怕好可怕!”鸦木涼故作惊恐地喊着,不过喊到一半就忍不住笑出了声,她轻轻拍了下爆豪的手,可怜巴巴地说,“完了,我现在变成盲人了。看来要小胜手把手把我牵进游乐园里才行。” “那我说不定半路上就把你给丢了。” 听着爆豪这凶巴巴的语气,鸦木涼一下子当真了,尽管看不见他,但还是仰起了脑袋,试探似的小声问:“真的呀?” “才不会。”爆豪把手放下了,转而搭在她的肩膀上,“我怎么可能把你丢在半路上。” “也是。”鸦木涼笑了,“你才不会做这种事情呢。” 队伍缓缓前进,两人以龟速逐渐向入口处靠近。酷暑的太阳毒得很,鸦木涼换了个方向,站到爆豪的右边,心安理得地躲在他的影子里,俨然是把他的身躯当作了自己的遮阳伞。 “热吗?”爆豪低头问她。 她摇了摇头:“还好。我觉得你比较热吧。不会被晒得中暑吧?” 鸦木涼他的脸都晒得发红了,不免有点担心。但爆豪只是满不在意地摆摆手,丢下了一句:“哪会有事。” 虽然但是,鸦木涼还是有点担心。她抽出一张湿巾纸,用力帮爆豪擦了擦脸,湿润清凉的触感让他顿时觉得舒服了不少。 湿巾是甜甜的蜜桃味,这股味道也留在了他的脸上,萦绕在鼻端,许久都没有散开。 长时间的等待与酷暑的燥热让爆豪逐渐失去了耐心,他频频向队首张望,但前面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根本没办法透过这些攒动的脑袋看到些什么。 “呼——”他长出了一口气,小声嘟哝,“我怎么觉得队伍一动不动的?” 站得脚酸的鸦木涼深表赞同:“确实是这样没错。” “我说,……” 想说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猝不及防响起的来电铃声把他们俩都吓了一跳。爆豪很快就反应过来,响的是他的手机。 他飞快地接起了电话。鸦木涼看着他的表情逐渐变得严峻,见他蹙起眉头,心里不自觉地跳了一下,总觉得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她的预感确实是没有出错。 爆豪匆匆忙忙地收起东西,左右看了看。他下意识地垂了垂眼,而后才笨拙地说:“呃……抱歉,突然出现了怪人的袭击,事务所那边让我……” 不必听他解释完,鸦木涼已经完全明白了。 “我知道了,你快去吧。” 她轻轻推着爆豪。 “我……”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似的,但却听到鸦木涼催促说:“没事的。你快点过去——那边才是最重要的嘛。” 爆豪不再说了,默默向她一点头,松开了她的手,背影消失在了人群之中。起初鸦木涼还能从间隙中捕捉到他的踪影,但很快就彻底看不见他了。 冗长的队伍终于向前行进,怔怔地停留在原地的鸦木涼被后方的人流推到了入口处的闸机。 检票,进入。她一个人跨进了游乐园中。 到处都是欢闹声,沿着脚下的步道可以直接走到游乐园中心处的粉色城堡。 鸦木涼的心情平淡得有些一般,不激动也不沮丧。虽然眼下的情状确实是很出乎意料,但也算是情理之中。 因为小胜是英雄啊。她想。 可尽管最初就已经对这一点了然于心,可…直到这一刻,鸦木涼才明白了其中的深意。 爆豪不会只是独属于她的英雄——他是所有人的英雄。 “唉……这应该就是和英雄谈恋爱的坏处吧,因为英雄总是很忙碌的嘛。” 傍晚,坐在游乐园外围的长椅上,鸦木涼对电话那头的赤音这么念叨着。 总之为了不浪费辛辛苦苦花钱买到的门票,她还是去玩了一圈,不过排队的时间大于休息的时间又大于真正在游玩的时间。如此一算,实在是没太多意思。 而且她又是独自一人,无论是排队还是休息还是游玩,都没有人陪着可以说说话,她几乎是全程沉默——除了坐上过山车和踏进鬼屋的时候。 “感觉走在游乐园里,总有人会用一种奇奇怪怪的眼神打量我,那表情就像是在说‘哇快看有个小可怜虫一个人来游乐园玩呢’似的。”鸦木涼忍不住又想叹气了,“什么呀……人家明明是和男朋友一起来的好吗?” 电话那头的赤音正在啃着金平糖,嚼得咔嚓咔嚓响,口舌不清地说:“是涼涼想太多了吧,我觉得那些人也不至于那么幼稚那么闲。” “唔……”鸦木涼靠在椅背上,盯着一群飞过的乌鸦,轻叹了口气,“我想也是。” 是她想太多了。 “不过你也挺不容易的呢。”啃完了一整盒金平糖,赤音转而开始吃起铜锣烧了,“如果类似的事情发生在我和尊的身上,我肯定会生气的——不过我倒是很经常地在生气哦,嘿嘿!” 在这一点上,赤音倒还是挺有自觉的。 “其实我没有生气啦。一点也没有。”鸦木涼很坦诚地说,“就是有点……该怎么说才好呢?” “失望?沮丧?懊恼?后悔?担心?” “对,我觉得我是担心。”鸦木涼说,“嘛……不管是排队的时候还是坐上了过山车,就连走在鬼屋里的时候,我都在担心小胜,生怕他会出什么事。虽然我早就知道英雄这一职业的危险性,但像今天这样很确切地感受到这份惊恐,对于我来说还是第一次……” 赤音听得认真,在鸦木涼说话的期间已经消灭了三个铜锣烧。 “看来和英雄谈恋爱还是挺辛苦的嘛。”她喝下一大杯水,打了个饱嗝,“这也太不容易了。要加油啊,涼涼。” “哦,好……” 这种事情,该怎么加油才好啊?鸦木涼不禁陷入了困惑,可惜费劲地思索了半天还是什么都想不出来,只好就此作罢,继续切入下一个话题。 “还有一件事,我也挺在意的。”她从长椅上站起,一边慢悠悠地走着,一边慢悠悠地说着,“这一整天我都在搜索相关的新闻和消息,差不多在一小时之前小胜遇上的怪人已经被制服了。但是啊,他一直都没有打电话给我呢!” 哪怕就是随便说一句也好。一声不吭的,这让她真的很担心——而且还略微有那么一点不爽,就好像自己是被忽视了一样。 这种心态很不妙,她自己也很清楚,但就是无法控制。 “嗯……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以一种恋爱老手般的口吻,恋爱经验为零的赤音一本正经对她说,“这很正常,毕竟谁都希望可以被在意嘛,更何况是身为小女朋友的你。不过现在还是别这么着急啦。慢慢来,慢慢来。” 这话似乎还挺有道理的? 鸦木涼姑且算是被说服了,虽然赤音压根就没有给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唔……好吧……让你听了我这么多的碎碎念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没事没事。”赤音笑得爽快,很自然而然地接了一句,“那你要来迦勒底玩吗?” “……咦?” 这个奇妙的转折让鸦木涼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不过,赤音关于让她去迦勒底的执念,倒是一点也没有消失呢…… No.39 从下午等到傍晚, 甚至连晚饭都吃完了,鸦木涼居然都还没有等到爆豪的一个电话。 鸦木涼的心情很复杂, 并且相当纠结。 她觉得自己好像有些过于小心眼, 又好像有些太敏感娇气了。可是从另一方面想, 渴望接到报平安的电话,有这样的想法应该也是无可厚非的吧?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吧?这么说, 她不就是没有错了嘛。 可是这样好像真的有些小心眼啊…… 她一不小心陷入了死循环里,怎么也没办法平静下来了,就连吃饭都心不在焉,惹得父母频频投来目光。 “我吃饱了。”她飘飘忽忽地念叨了这么一句,把饭碗摆进水槽, 把窝在房间里的咔叽牵了出来, “那么我去遛狗了。” “嗯。路上小心。” 鸦木涼坐在玄关,头顶是那颗硕大的西伯利亚棕熊脑袋, 身边欢快蹦跶着的是她家的笨狗咔叽。 咔叽毕竟是一只体型惊人的大型犬,精力储备量简直就像是没有上限一般,每天都必须好好地遛上个两三回,否则就会化身成为撕家小魔鬼, 一整天都上蹿下跳的,完全就在是仗着鸦木涼的好脾气胡作非为。 也就只有在被撕家的时候,鸦木涼才会产生名曰后悔的情绪。 为了防范于未然,鸦木涼决定今天带咔叽遛得远一点,再远一点,最好把这只笨狗的精力统统消磨光才好。 她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现在才六点钟。 唔……遛个两小时试试吧…… 这么想着,她飞快地系好鞋带,再为咔叽套上项圈和牵引绳。大声向客厅里的父母道一声别,她出门了。 傍晚的风有点凉,鸦木涼被吹得直发抖。她哆哆嗦嗦地拉上外套拉链,又把帽子给戴好,牵引绳套在手腕上,双手插.进口袋里。 全套准备做完,她这才慢悠悠地往前走,咔叽也特地放慢了脚步,跟随着她的步调悠闲前进。 傍晚柔和的日光让鸦木涼有一种莫名的安心感。排成了两列队伍的音驹排球队和棒球队踏着杂乱的足音从她身边跑过,扬起的风差点就把她的帽子给吹掉了。她一眼就在队伍中找到了表弟列夫,不过他倒好像是没有注意到自己,喘着粗气与她擦肩而过。原本鸦木涼倒是想要叫住他的,不过最后也还是熄了这个心思,继续盯着地面,慢悠悠地往前走。 一、二、三、四…… 这条人行道上裂开的地砖好像有点多嘛。 她胡思乱想着,继续数碎裂地砖的数量。 腕上的牵引绳忽然被很用力地拽了一下,磨得她手腕疼。她诧异地抬起眼,原来是一直乖乖走着的咔叽开始蹦跶起来了。 咔叽一股脑地想往前面冲,力气大得几乎快要把鸦木涼也给往前拖着走了。 “别闹别闹。” 她双手拽住绳子,努力让咔叽冷静下来,虽然她实在搞不懂咔叽怎么毫无理由地就变成了这幅欢快的模样。 但当她看向眼前,她好像能明白咔叽的心情了——甚至也想要飞奔着向前。 在人行道的尽头,爆豪站在那里。 他满身是汗,疲惫地喘着气,黑色背心上能看到点点汗渍。他用力抹了把汗,向她跑来。咔叽蹦跶得更欢快了,在爆豪脚边绕来又绕去,拖在地上的牵引绳差点把爆豪给缠了起来。 面对这般热情,爆豪也不好意思不给出回应。他用力揉了揉咔叽的大脑袋。 揉着揉着,他的动作好像迟疑了。他偷偷瞄了鸦木涼一眼,而后飞快地垂下眼,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真巧呢,居然会在这里遇到小胜。”鸦木涼忍不住笑了,“你在夜跑吗?” 爆豪抿了抿唇,摇头:“不是。我是来见你的。” “咦?”这倒是让鸦木涼有些困惑了,她不解地眨了眨眼,“可你怎么知道我会在这里呢?” “我猜的。”爆豪回答得飞快,话语间还能听出一些气喘,“你说过这狗每天要遛两次,所以我猜说不定你现在就已经在遛狗了,所以跑了几条街。很幸运,我这么快就找到了你。” 鸦木涼心间微动。爆豪的话中总有几分不切实际,不过鸦木涼很清楚他没有骗自己。 多么想问他,如果自己没有出门遛狗,那么他会怎么办。 踟蹰了很久,鸦木涼还是没有问出这话。 但爆豪心里当然是有答案的。 如果在周围找不到鸦木涼,那就直接去她家吧。刚好他还清清楚楚地记着鸦木家在哪个位置。 他们各自都不自觉地把话怀揣在了心里,连这夜晚的风都变得寂静了。爆豪低着头,不知究竟在别扭着些什么。鸦木涼也垂着眼,一排亮起的街灯为他们打下了无数重影子,也为爆豪手臂的肌肉投下了恰到好处的阴影。 “你不冷吗?”鸦木涼轻笑了一声,缩起脖子,率先打破这份寂静,“感觉我们俩好像不在一个季节似的。” “不冷。”爆豪闷闷地回答说着,又瞄了她一眼,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似的,踟蹰了一会儿,才说,“今天因为事务所的事情放了你的鸽子——还是在游乐园的门口放的——实在是……很对不起!” 他的道歉声中气十足,本心当然是真诚的,但却把鸦木涼逗笑了,好一会儿才止住笑意。 “哎呀,确实是呢。”她忽然摆起了架子,“真可惜啊,游乐园里有那么多有趣的,可是爆豪同学一点都没能享受到。可惜可惜——” 她拖长了声,仿佛当真是很惋惜似的,不过她只是在打趣罢了。 “我一点也不在意这件事啦——我怎么可能会这么小心眼,你说是不是?”她拽了拽牵引绳,让咔叽稍微太平一点,而后才说,“不过有一件事情,我确实是挺在意的。” 爆豪迷之心惊胆战,不自觉地又擦了擦汗,问:“什么事?” “爆豪同学,你一直都没有给我打电话报平安呢。”一本正经地,她说,“这样很不好。” 提到这事,爆豪忽然一撇嘴,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暴躁的气息。 “因为我的手机在制服怪人的过程中被砸坏了!”他气鼓鼓地说着,“现在还在修呢,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弄好。这事儿快让我烦死了。” 所以他才只能这么盲摸到鸦木涼家附近找她,而没有事先打个电话——因为他压根就没有什么电话好打的。 可以说是相当的惨了。 他这么一说,鸦木涼也明白了。她的所有糟糕猜测统统消失,现在就只剩下同情了。 “小胜,你真的太不容易了。”拍拍爆豪的肩膀,她又关切地问,“你累吗?累得话快点回家休息一会儿吧。” “不累。”爆豪很爽快地一甩脑袋,信誓旦旦地拍了拍胸脯,“一点也不累!” “那就陪我遛遛狗吧。虽然白天的时候没办法一起去游乐场玩,但至少现在一起散散步也是可以的嘛。” “好。” 牵引绳被换到了爆豪的手上。顺着人行道,一路走到湖边的小路。灯光映在水中,涟漪又将这些光亮揉碎成了稀碎的光点。 “其实我今天超担心你的呢。”盯着咔叽扭来扭去的尾巴,鸦木涼忽然开口了,“担心你出事,也在郁闷为什么事情都结束了你还是没有打电话给我。嗯……算是切身体验了一下‘和英雄恋爱’是种什么样的体验吧。” “不用那么担心我。我以后可以是要成为No.1英雄的男人啊!” 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自信。 “那也还是会担心的嘛。” “所以‘和英雄恋爱’感觉怎么样?” “唔……该怎么说呢……” 鸦木涼倚靠着河边的护栏,卷翘的长发又被吹乱了。她慢悠悠地理顺头发,这个问题她想了很久,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只能说挺不容易的吧,要担心的事情真的不少。”她笨拙地说着,“不过因为恋爱的对象是小胜,所以能从你身上感觉到的,更多的是拼劲吧——而且莫名地有种很骄傲的感觉呢。莫非这就是所谓的与有荣焉?” 她笑出了声,不过很快就敛起了笑容,恢复一本正经地模样,又说。 “总之,和英雄的恋爱,我倍感荣幸。” “是吗?” 爆豪歪着脑袋,看似有些不解,但其实早已经因为这话而心花怒放了。 于是他决定也说一些藏在心底的话。 “我也挺荣幸的,能和你在一起。”他微微敲着嘴角,话语前所未有地柔和,“今天和那个怪人对上的时候,我一不小心想到你了。还有深爱我的人在等着我——这种想法给了我更多的勇气,就好像是有人支撑着我一样。” 有了更多的牵挂,对于英雄来说,简直珍贵至极。虽然鸦木涼不怎么能够明白这其中的真意,但似乎能够隐隐约约明白一点。 “是这样吗?那我要努力当一个支撑在英雄身后的女人了呢!” “说什么奇奇怪怪的话……”他把鸦木涼的长发揉乱,“你做你自己就好了,笨蛋。” “那当然了。我刚才的话就是逗你一下罢了。”鸦木涼很调皮地吐了下舌头。 “哈?”那爆豪不服气了,“我刚才的话也是在逗你。你好好地当我的支柱吧。” “咦——”鸦木涼露出了好事般的笑容,拖长了声说,“小胜可真霸道。” 爆豪果断否认:“没有。” “有的有的。肯定有。” “唉……我不要和傻子对话了。” No.40 对于没能陪着鸦木涼去游乐园的遗憾, 爆豪总有点介怀,很想找个机会弥补一下。 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 一整个暑假都过去了, 他居然都没等到机会。 这是不是过于造化弄人了一点? 爆豪心情郁闷到了极点。他真的觉得自己变成了网恋男友——还是完全见不到面的那一种。 这可太惨了, 爆豪倍感凄凉。 好不容易耐到开学前一天,爆豪总算是等来了难得的休息日。 “我们去游乐园!现在就去!” 大清早, 他激动的声音透过电波传来。鸦木涼还睡得迷迷糊糊的,没怎么听清爆豪的话。她用力揉了揉睡眼惺忪的双眸,又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哑着嗓子问:“你说什么?” 爆豪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了满满的困意。他颇有耐心地拖长了声,一字一顿, 把自己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我说, 我们去,游乐园。” “哦?好啊。” 鸦木涼伸了个懒腰, 翻身想要在床上多窝一会儿,一不小心,差点从床上滚了下来。 这一下可把她吓清醒了。 “为什么是今天?”她问爆豪,“明天都要开学了。照理说今天小胜你应该登记入宿了才对……吧?” 她已经差不多两个学期没住宿了, 对雄英宿舍的规矩记得也没有那么清楚了,所以略微有那么一点不确定。 “那边晚点去也不要紧。”爆豪以一种相当决绝的语气说,“如果今天再不去游乐园的话,就意味着我们这一整个暑假都要被浪费了!” 而爆豪一点也不希望自己的高二暑假居然是以这种凄凉的情状画下句点。 现在离暑假正式结束,还剩下大约十多个小时。虽然时间上确实是稍微紧张了那么一点,但他还有机会逆转这即将到来的凄凉结果——身为英雄, 当然是要抓住所有的机会啊! 就算是在约会这件事上也是一样! “哦……”鸦木涼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她实在是不怎么能理解爆豪的暑假心结。不过,可以在开学之前再疯玩一次,她倒是生起了几分期待。 飞快地收拾好自己,他们几乎是同时跨出了家门,又差不多是同时到达了游乐园。 今天的游客不多,几乎都不用怎么排队,买票检票入园一气呵成,快得让鸦木涼都觉得有点魔幻了。 “我记得上一次我们排队排得快要中暑了呢。”她小声咕哝着,抱怨似的说,“看来是没选中好日子。” 爆豪四下环顾了一圈,以一种很理所应当的口吻说:“今天不是挺好的吗?” “这倒是没错。” 没有了叽叽喳喳的小学生,整个游乐园都好像安静下来了。游乐设施前的队伍也不至于是一看就使人感到劝退的长度,游玩体验相当不错。上一次因为队伍太长的缘故,鸦木涼有好几个项目都没有玩到,这次倒是一次性地把遗憾全部都弥补了。 在入园之前,爆豪和鸦木涼定下了一个小目标——他们要把所有的项目通通都玩一遍。 颇有种完成打卡成就的既视感。 不过入园以后,他们俩的小目标就立刻作废了。爆豪一点都不想坐上粉粉嫩嫩的小公主列车,鸦木涼也一点都不想再踏入鬼屋。 “那个鬼屋超无聊的!”她咬牙切齿地说,“里面黑得不得了,连路都看不清,还特别冷。到处都回荡着特别吓人的bgm,npc还会冲出来冲人大喊……”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都一点点变得轻下去了,最后成了怯怯的询问。 “所以我们可不可以不去呀?” 看着鸦木涼央求的眼神,爆豪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那就不去了。”他回答得果断,“反正听起来也很没意思的样子。” “对对对!特别没意思!”鸦木涼屁颠屁颠地附和着,“不去才是正确的决定嘛,小胜可真是太英明啦!今天也是超——级喜欢小胜的一天!” “好好好。”爆豪被她的热情惹得想笑,学着她的语气说,“那我今天也超——级喜欢涼!” 同样的话从爆豪嘴里说出来,倒是听得鸦木涼有些不好意思了——明明自己说的时候一点也不觉得肉麻。 她红着脸,额角蹭蹭他的肩膀,羞煞得什么都不想说了。 “你作业肯定都做完了吧?” 瞥见到有个蹲在长椅前奋笔疾书写作业的小孩,爆豪忽然就想到了鸦木涼,于是便就这么问了。 鸦木涼倏地站直身子,以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打量着爆豪。 “我当然做完了啊。”她嘀咕着说,“别这么小看我嘛。” 虽然是前天刚刚补完的——但再怎么说,她也是已经把作业写完了啊! 具体是什么时候做完的,这种小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做完了。 “不过,其实我挺期待开学的。”鸦木涼很认真地说,“我觉得上学比实习稍微轻松一点点。” 不过scepter4的工作她也真的很喜欢。 “至少有既定休假了。”爆豪的念叨听起来有点惨,“不过马上就是学园祭,肯定有得好忙了。” “是啊……” 再过几周就是了。 或许从现在就已经可以开始期待起学园祭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差不多学园祭部分写完就完结了w No.41 对于雄英的学生来说, 第一学期最为期待的大型活动,自然是万众瞩目的体育祭。如果能在体育祭上大放异彩, 说不定未来的职业英雄生涯都能因此而变得顺畅不少。 待到第二学期, 学园祭就成了最大的盼头。难得能有这么个放飞自我的舞台, 他们当然不愿意轻易放过。 关于学园祭上该如何摆摊,普通科如火如荼地讨论了好几节课, 集体投票不知道进行了多少次,才总算从一堆稀奇古怪的提议中挑出了一个比较正常的。 然而鸦木涼根本不觉得这个万里挑一的选题究竟有哪里正常。 “俗气。真的太俗气了!”她气鼓着一张脸,向爆豪抱怨了起来,“哪能选这种内容来啊……我的西伯利亚老天爷啊,真的太一言难尽了……” “俗气?”爆豪实在是猜不出来, “你们准备出什么摊?” “别问, 问就是俗。真的真的很俗!” “哦?所以是什么?” 爆豪的好奇心显然不会这么轻易地就被搪塞过去。 唉……早料到爆豪会是这样的反应了。 鸦木涼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愁得几乎快要秃头。天知道她有多么不想把自己班的出摊内容分享给爆豪听。 但就算现在不说, 到了学园祭当天,爆豪也肯定是会知道的。 说真的,与其在学园祭的当天被发现,还不如现在坦白, 说不定还能稍微好上那么一点呢——当然,只有一点点而已。 啊……脑壳疼…… “说嘛说嘛。”爆豪在一边攒簇着她,“说了我也不会笑你。” 听了爆豪信誓旦旦的保证,鸦木涼的窘迫好像稍微溜走了一些,但就这么坦白,实在是不容易。她深呼吸了几口气, 默默做着心理准备,憋了好一会儿,还是不怎么敢说。 “答应我,你听完之后千万不能笑的哦!”她一本正经地向爆豪索求保证。 爆豪也不知道她这种不安全感究竟来自于各处,一时有些无奈,只好摆了摆手,向鸦木涼做出了保证:“好好好,我不笑。” 呼—— “是女仆咖啡厅。”她说。 “哦——原来是这个啊。” 爆豪对此丝毫不感到任何惊讶,毕竟女仆咖啡厅在学园祭中早已经是的老生常谈的保留项目了。估计今年也会有好几个班级会选择女仆咖啡厅作为出摊的内容吧。 “所以你负责哪一部分?”爆豪问她,“厨房工作?还是采购材料?” 爆豪这一问就问到了鸦木涼最难以启齿的事上了。她咬牙切齿,几乎像是背负了全世界所有的耻辱一样,艰难开口:“……我是女仆……” “哦……哈?!” 爆豪愣了愣。这个讯息钻进耳中,在大脑里绕了一大圈,最后又轻飘飘地通过另一只耳朵飞了出去,什么印象都没有留下。 但不知道为什么,想象力却又飞快地勾勒出了女仆ver的鸦木涼。 女仆嘛……基本都是打扮成穿黑色小洋裙,纯白色过膝袜,戴着蓬蓬的蕾丝头饰的模样的吧。 别问他为什么知道的那么多,人生阅历罢了。就算他从来都没有走进过任何一家女仆咖啡厅——但是,就算他没有去过,难道会不知道这点小知识吗! “哦。女仆。” 爆豪讷讷地重复了一遍,忽然莫名其妙地甩了下脑袋——他这是在努力地把女仆的形象从脑海中甩出去。 他一向对女仆之类的人物不怎么感兴趣,就算是长得可爱,没兴趣还是没兴趣,一点也不会改变。 ……可是,为什么把脑补的女仆形象贴上鸦木涼的脸,他就忽然感兴趣了呢? 他努力压下颤抖的嘴角,捧起茶杯狠狠灌下了一大口,却被烫的差点把所有的水都吐了出来。 他显然是忘记了这杯水是他刚刚倒的,这会儿还滚烫着呢。 “嘶——烫的我牙齿都疼了。”他呲着嘴,把水杯摆到了一边,认输般的连连摇头,“不喝了不喝了。” “谁让你这么心急。”鸦木涼数落似的说。 爆豪不置可否。他刚才确实是一不小心发了下呆。 那一口热水烫的他舌头发麻,微微的有点疼。不过他没怎么把这点不适的感觉放在心上。他还在念想着鸦木涼刚才说的话。 “所以c班的出摊内容是女仆咖啡厅没错了?”他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正经,以免自己心里的小九九被鸦木涼发现,“你加油。我会过来看的。” 补充,来看女仆装的鸦木涼。 鸦木涼无言以对,只想给爆豪表演一个冷漠.jpg。 “……亲爱的爆豪同学,我们不要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可以吗?” “好。” 嘴上乖乖答应,心里悄悄期待。 爆豪觉得自己简直是机智到了极点。 与c班不同,a班的出摊计划里根本就没有“女仆咖啡厅”这个选项。在投票时以高票数遥遥领先的,是鬼屋。 “感觉很有一种万圣节的气氛啊!”切岛显得格外的兴奋,“要不然我们再做几个南瓜灯吧。” 这个提议,听上去好像有几分无厘头的意味,但他们还真就这么做了。他们甚至包下了教学楼顶楼一整层,显然是准备捣鼓出一点大的了。 当别的班都已经布置好了自己的摊位,a班的鬼屋却依旧是被隐藏着,不显山不露水,神秘到了极点。直到学园祭的当天,才终于显露其形。 听说才开放了没几个小时,就已经把好几个人都吓晕过去了。总之鸦木涼是一点也不想去——她准备在女仆咖啡厅里耗完一整个学园祭。 说实话,爆豪也想在女仆咖啡厅里耗上一整天,怎奈何他在鬼屋里担任着极其重要的角色,实在是不能就这么轻轻松松地一走了之。 被迫听了一个上午的尖叫声,爆豪已经对自己的工作感到厌倦了。好不容易等到午休时间,他衣服都没换,一刻不停地跑到了c班的教室。 穿着女仆装的少女们带着甜甜的笑容穿梭在桌椅之间。爆豪四下搜寻了好久,居然没有在这其中找到鸦木涼的身影。 他到处转悠了几圈,又问了几个同学,才总算是见到了鸦木涼——站在厨房里泡咖啡的,穿着运动服的,鸦木涼。 甚至运动服。 说……说好的女仆装呢! 爆豪心里的落差大得几乎都快变成一截断崖了。 “咦,小胜你来啦!”鸦木涼用力向他挥了挥手,把他拉进了厨房,目光不自觉地往他的衣服上瞟了几眼,“你为什么穿着黑西装?” 爆豪奋力把自己从女仆装的怨念中抽了出来。 “哦。这是道具服。”他向鸦木涼解释说,“他们要求的,让我穿成这样在鬼屋里弹钢琴。” 鸦木涼用力拆开一包咖啡粉,满头都是问号。 “在鬼屋里?弹钢琴?” 明明是两种完全不搭的元素,放在一起倒好像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和谐感是怎么一回事? “是啊。”爆豪倒是不觉得有什么违和感,“走过一堆奇形怪状的骇人路段后,看到我这么个弹奏着恐怖音乐的正常人,反而会不自觉地开始怀疑起坐在钢琴边的我究竟正不正常吧。这样的恐惧反而更磨人。” 光是听他这么一说,鸦木涼就已经感觉到害怕了。她甚至能够想象到那些走进鬼屋,看到正常人爆豪时,会产生怎么样的心情。 爆豪依靠在台面上,目光盯着她的动作,沉默了一会儿,才问:“我说,你怎么在后厨?” “因为我负责泡咖啡啊,所以我在后厨。” “……泡速溶咖啡?”爆豪指了指垃圾桶里的塑料包装纸,忍不住笑了,“女仆咖啡厅里卖速溶咖啡是不是有点不太好啊。” “你不要小看速溶咖啡哦!”鸦木涼义正言辞,拿出了誓要扭转爆豪内心偏见的决心,无比认真地说,“速溶咖啡也是有着独属于速溶咖啡的美味的啊!快给我向速溶咖啡道歉!” “好的好的。”爆豪合起掌,毕恭毕敬地向垃圾桶一鞠躬,“对不起,误解你们了。” “好的。我代表速溶咖啡接受你的道歉了。” 爆豪听了直想笑,抬手用力揉了揉她的脑袋。 “咳咳……对了,你为什么没有去当女仆服务员?” 爆豪把话题扯到了“正题”上。 “因为衣服不够了哦。”鸦木涼没觉察到他的小心意,坦诚说,“班费太少了嘛,所以我就被分配到了后厨。是不是很棒!” “是……” ……个鬼。 他白期待了。 “鸦木!”班长探头进来,“换班了,你可以休息啦!” “好的!” 鸦木涼把刚调好的一杯咖啡放到托盘上,摘下口罩脱掉围裙,整个人都好像被按下了名为自由的开关一般,无比欢脱。 “去我们班的鬼屋看一看吧。”爆豪提议说,“还挺好玩的。” “好……好玩……?” 她对这种评价持怀疑态度。 自从上一次去过游乐园的鬼屋后,她就患上了鬼屋ptsd(并没有)。说实话,她是一点也不想主动踏进任何一间鬼屋了。但爆豪坚持不懈地游说,让她坚定的内心稍有一丝动摇。 “行……行吧……” 虽然嘴上这么答应了,但鸦木涼依旧是忐忑不安,走在通往顶楼的楼梯上,她的紧张感几乎快要喷涌而出。 “你知道吗,我前两天刚看的一集《名侦探○○》里,讲的刚好就是鬼屋杀人案。”她念叨着,“而且也是这种学园祭上学生自己布置出的鬼屋哦!” 爆豪蹙起眉头:“《名侦探○○》?这片子现在还在连载啊?我记得我小学的时候就看过了。” “是啊。超长青的——啊不对!我的重点不是《名侦探○○》,是鬼屋杀人事件啊!” “放心,怎么可能会出现这种事情。这里可是雄英,而且有我陪着你啊。” 鬼屋的入口出现在了眼前。爆豪牵起她的手,回头向她一笑。 “走吧!” No.42 安置在顶楼的a班鬼屋, 入口处摆了个巨大的“welcome”标识,红底白字, 边角还画了张笑脸, 看起来倒是没什么吓人的。 然而鸦木涼的恐惧感一点也没有减弱, 甚至觉得这张笑脸看得久了,就会隐约隐约透出一丝很阴森的感觉。 鸦木涼紧紧抱住爆豪的手臂, 恨不得整个人都挂在他的身上才好,哆哆嗦嗦地说:“我……我已经开始害怕了……” 虽然很怂,但她很诚实。 “其实也没有那么吓人。真的。”爆豪安慰着。 反正他待在里面弹了一整个上午的钢琴也没觉得有哪里吓人的。但身边的鸦木涼实在是抖得厉害,以免她真的被吓出什么事来,爆豪觉得他有必要事先给她打上一针预防针才行。 “我先和你说一下。这间鬼屋的设计主题是废弃的万圣节主题旅馆。”他说, “也有突然跳出来吓你的npc, 不过也就只是那种一惊一乍的吓人方式而已,没那么吓人。” 不过这间鬼屋他自己也还没有全部看过, 只走过前半段而已。至于后半段会是什么模样,他和鸦木涼一样,完全不知道。 肯定也不会有多么吓人。她想。 鸦木涼右手按住心口,急促地呼吸了几下, 将所有的不安和恐惧都收进心里,用力一点头。 “好的。我知道了。”她勇敢地迈出了一步,“我们进去吧!” 推开没有任何装饰的普通教室门,踏入阴暗的“万圣节主题旅馆”。 挂在头顶的白炽灯忽明忽暗地闪烁着,撒下昏暗的橘黄色灯光。突然走进这样暗的地方,鸦木涼的视线一时间没能调整过来。用力眨了眨眼, 她才看清面前的是登记入住的长桌台。桌面积了一层灰,枯萎的植物恹恹地倒在桌上,分明应当是死气重重的场景,但积灰的老式电脑却在他们踏入的那一刻突然启动了,主机发出沉重的运转声。 光是这一台小小的电脑,就已经把鸦木涼吓得不行了。她差点控制不住地尖叫,不过当她看到屏幕上的开机画面时,却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Windows98……噗……这系统真的好老。” 她的关注点还挺奇妙,不过这种反应好像还挺不错的。 爆豪有理由相信她可以顺顺利利地走完全程。 绕过登记台,继续向前。 从天花板拖下的长长电线不停晃荡着,那黑色细长的影子投在地面,如同一条在暗中窥探的蛇。 现在整个鬼屋里面好像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了,隐约能听到阴森的钢琴乐声。 “呼……呼……” 鸦木涼费劲地呼吸着,Windows98系统给她带来的轻松感已经完全消失无踪了。实在害怕会看到什么渗人的玩意儿,她只好很怂地眯着眼,眯得久了,甚至觉得眼皮都有点酸。 阴冷的空气钻入运动服里,鸦木涼直觉得脊背都僵硬了。 “呐……我说啊……”她戳了戳爆豪的腰,小声问他,“你觉不觉得这里有点冷?” “确实是有点。我刚才坐着弹钢琴的时候都快被冻死了。” 好巧不巧,空调的出风口就在钢琴顶上,所有的冷空气都直奔着爆豪而去。说真的,如果下午还要求他继续待在那里弹钢琴的话,他一定要再多披上一件外套才行。 沿着漫长的走廊向前走,就能够直通到出口,但是走了没几步,却发现走廊被木板封住了,无法通过,就只能从旁边的“旅馆房间”寻找出路。 鸦木涼不自觉地抿紧了唇,在“房间”外围顿住脚步。 “小胜,你实话告诉我,这里面是不是很吓人?”她一本正经地问。 “还行吧。”爆豪一本正经地回答。 不过爆豪所说的这个“还行”,完全是他自己的主观评价而已。 可能,并不适用于鸦木涼。 鸦木涼有些踟蹰。还没踏入其中,她都能感觉到其中的黑暗和可怕。 可是……来都来了! 深呼吸一口气,鸦木涼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顺便重新给自己做了一遍心理准备。 “好了。进去吧。” 依旧是紧紧抱着爆豪的手臂,鸦木涼踏入其中。果不其然是阴森一片,满地都是南瓜灯,鲜红的灯光从其中透出。 鸦木涼不自觉地把这些南瓜脑补成了脑瓜,心里怀疑下一秒鲜血就会从镂空的眼眶里漏出,说不定当他们一靠近,还会尖叫出声呢。 ……等一下,她为什么胡思乱想这种事情啊! 鸦木涼赶紧放空大脑,把脸埋在爆豪的臂弯里,有点不敢看了。 整个房间近乎密封,除了通往走廊的门之外,就没有别的出口了。 “我……我们被困在里面了?”她小声问。 “柜子里有通道,能通到下一间房。” 说着,爆豪推开了柜门。一副骨架从里面掉了出来。 鸦木涼意外的很冷静——就是被吓跑了半条魂魄而已。 仅……仅此而已哦! 虽说是个通道,但其实也不大,鸦木涼团起身子,才勉强从里面走过。 “如果是更加壮实高大一点的学生,是不是都没有办法钻过去啊?”鸦木涼好奇地问。 “嗯。”爆豪点头,“门口还有了限制标准呢。” “真严格。”她捶了捶心口,“也真吓人。” 钢琴的声音越来越近,但那乐声却猝不及防地变换了个调子,提高了八度,旋律也变快了些,听起来就像是八音盒里放出的音乐一般。 光是听着这个音乐,鸦木涼就已经能脑补出一大堆恐怖的内容了。 “差不多还剩百分之八十的路没有走完吧。”爆豪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鼓励般的说,“我们肯定能走完的!” 鸦木涼扯了下嘴角,努力露出笑容,但内心却在疯狂哭泣。幸好在身边的人是爆豪,否则她早就已经跑出去了。 刚踏入第二间“房间”,就能看到团在角落里的一大团黑影,完全看不出是什么形状。 鸦木涼对这“东西”有点害怕,但却又好奇,总是按捺不住蠢蠢欲动的目光,向黑影瞟去。 悄无声息地,黑影睁开了眼睛——不止一个眼睛! 鸦木涼吓得用力掐着爆豪的手臂,这会儿尖叫声怎么也憋不住了,还连带着爆发出一堆俄罗斯脏话,词汇量媲美俄语小课堂。 “没事没事。这是我同学。”他赶紧解释说,“我们班的障子目藏。你肯定认识吧?” “哦……哦?” 听爆豪这么一说,再鼓起勇气稍微打量几眼,鸦木涼好像能get到了。 “原……原来是障子同学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她一时有些尴尬。虽然她仅仅只是眼熟障子目藏而已,但居然没能认出他来还对着他大声尖叫,实在是有点丢人。 她抱歉地笑了笑。 障子向她颔了颔首,表示并不介意。 毕竟,光是这个早上被他吓到尖叫甚至夺路而逃的同学,就已经多到数不过来了啊。 “接下来还会有像障子同学这样的npc吗?” 绕到走廊,鸦木涼问他。 爆豪想了想,不确定地摇了下头:“前半段里应该没有了。” “那就是后半段有咯?!” 鸦木涼快要晕过去了。 “那也不一定。总之先走着吧。”爆豪从背后轻轻推着她,“没事的。要是你实在不敢走,我们可以抄安全的员工通道走。” “我不!” 鸦木涼迷之产生了一股强烈的好奇心。 “我肯定能走完!” “好好好。那我们走吧。” 踏入第三间“房间”。钢琴的声音更明显了,仿佛近得仅仅只有一墙之隔。 “钢琴就在下一间里。” “哦——”鸦木涼了然般点了点头。 第三间的布置和前两间一样,都是杂乱的旅馆房间的模样,没有太大的区别。 不过倒是没有障子同学了。 经历过前两间的恐惧洗礼,鸦木涼迷之膨胀了起来。她产生了一种错觉,觉得自己好像已经能够以一种很平和的心情走出这间鬼屋…… ……如果她没有看到一个红白色的脑袋在破旧的木桌下探来探去的话。 “噫呀呀呀呀呀呀——!” 她飞快地藏到了爆豪身后,惊恐地不停念叨着。 “这个人!这个人有半个脑袋是红色的!好吓人……哦原来是焦冻啊。那没事了。” 轰焦冻一脸懵。爆豪也一脸懵。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 “你在这里干嘛?”爆豪疑惑地问,“我记得你好像不是npc吧。” “我的钥匙落在里面了。” “哦。那你慢慢找,我们继续走了。” 连声道别的话都没有说,爆豪就拽着鸦木涼离开了,留下轰焦冻一个人辛辛苦苦地在黑漆漆的桌子底下寻找丢失的钥匙。 跨过略高的窗台,走进第四间。 整个“房间”空无一人,只有一架钢琴在孤独地演奏,乐声不断地回荡,仿佛有一双透明的手按在琴键之上。 鸦木涼的脸倏地变成一片惨白。 “这架钢琴怎么自己在弹奏啊!是鬼吗?肯定是有鬼在这里对吧?” No.43 哪怕是在鸦木涼心惊肉跳地向爆豪发出质疑声时, 钢琴声也没有停下。一个一个音符好像是变得具象化了似的,直往她的脑门上砸。 鸦木涼被吓得头脑恍惚, 幸好很快就清醒了过来。 不仅清醒了, 甚至还想明白了。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她用力拍了拍爆豪的手臂, 忽然有了勇气,底气十足地说, “肯定是你们班的那个透明同学正坐在这里弹钢琴吧!” “猜错了,重新再猜。” “……啊?!” 怎么会有错呢?她觉得自己猜得很对啊! 等等。莫非是…… 鸦木涼快被吓哭了。 “鬼屋里果真是有鬼对吧!”她连话都快说不清楚了,“小胜你为什么都不害怕啊!” “这是个科学的世界,怎么可能有鬼。”爆豪很无奈地笑了笑,“只是这架钢琴有自动弹奏的功能而已。” “哦……是这样啊……” 这么一说, 忽然好像感觉没有那么恐怖了? 不过明白归明白, 看着这么一架钢琴凭空在眼前演奏,总还是会觉得有那么一丢丢膈应。鸦木涼一刻也不想多待, 赶紧拖着爆豪走了。 再往后的路段,就是完全未知的世界了。 依旧是一片昏暗,仅仅只有微弱的灯光照亮小小的一方天地而已。钢琴的声音依旧很近,鸦木涼的恐惧感一不小心又被拽出来了。 她真的觉得之前的自己太天真了——她刚才究竟是怎么产生了自己肯定能够走完全程的愚蠢念头啊! 呼——呼—— 深呼吸。 既然都已经走到了这里, 鸦木涼有理由相信自己可以走完。 这一间“房间”的前进方式也是奇形怪状,必须踩上摇摇晃晃的桌子,穿过打开了一半的窗户,才会出现接下来前进的道路。 鬼屋里略低的温度让鸦木涼四肢僵硬,她耗费了比先前穿过柜中通道更多的力气。 窗台与地面之间有一段不小的落差。走在前头的爆豪用手护着鸦木涼,以免她不小心摔倒。 “你们这个鬼屋做的也太真实了。”爬出窗台, 鸦木涼忍不住小声咕哝起来,“与其说是鬼屋,倒不如说更像是密室逃生吧。” 其实爆豪也是这么觉得的。 “听说好像真的有几个人困在了第一间里面,不知道该怎么走出去,后来还是我们班的人给出了提示,他们才找到继续走下去的办法。” “确实呢,这种情况是容易出现。”鸦木涼赞同般地点点头。“要是没有小胜在的话,我估计也会被困住吧。” “确实。因为你笨啊。” 爆豪毫不留情地抛来一声嘲笑,气得鸦木涼都想打他了。 “哪有!”她愤懑不平地为自己辩解,“说别人是笨蛋的才是笨蛋吧!” 说着,她还朝爆豪吐了下舌头,像是闹起了小脾气似的。 一抬头,鸦木涼见到空荡荡一件暗红色的斗篷站在角落里。虽然隐约能看出人形,但向内望去,内里却是完全空的。 没有尖叫。没有惊慌。 鸦木涼很冷静。她真的非常冷静。 “这应该就是你们班的透明同学了吧?” “Bingo。” 她总算是猜对了一次。 “应该就剩下一间了吧。”想了想,爆豪说,“毕竟教室也就这么多,总不能凭空多出来。” 鸦木涼扭过头,阴恻恻地小声念叨:“说不定……” “没有说不定。胡思乱想什么啊,笨蛋。” “都说了我不是笨蛋!笨蛋小胜!” “出现了。笨蛋发言。” “我说你……” “喂喂喂——” 一个声音从房间的床上冒了出来。缠着一脑袋绷带的峰田实蹭一下坐起身来。 他本来应该在游客走近的时候再坐起来的,但听到爆豪和鸦木涼之间的对话,让他实在是没办法冷静下来了。 他看看爆豪,又看看鸦木涼。虽然心里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但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不是吧。爆豪你……” “没错。我女朋友。” 爆豪飞快地打断了他,气得他差点吐血。 “什……什么……”他难以置信地念叨着,“连爆豪这种人都有女朋友!” “我炸飞你哦!” 爆豪的手汗已经蓄势待发了! “你不知道这件事吗,峰田?”躲在柜子里的切岛探出头来,“他之前发过关于女朋友的动态啊。” 这话一下子把峰田实拽进了黑泥之中。他整个人都傻了。 “什么?我为什么没看到?” “你被爆豪屏蔽了吧。”切岛很诚恳地说。 “爆豪你这个混蛋啊啊啊啊!今天绝对不能让你活着从这里走出去了!” 峰田实拍床而起,狂怒乱叫着扑向爆豪,决定教他做人。 这一下可把鸦木涼吓到了。幸好切岛及时冲了出来,一把将峰田实按住。 “我控制住他了!爆豪你快逃!” “谢了!” 一把握住鸦木涼的手,把峰田实的鬼哭狼嚎抛到脑后,直往前奔,他们冲到了出口。 明亮的日光让他们初有些睁不开眼,过了好一会儿才适应过来,忍不住相视一笑。 “谢天谢地,总算是走出来了。”鸦木涼捶着胸口,呼出一口长气,“你的同学好可爱。” “真的不是可怕吗?” 鸦木涼又笑了,轻轻摇头。 总会不会比这个鬼屋更吓人了。 “哎呀,休息时间好像快要结束了。”鸦木涼撇了撇嘴,心情复杂,“我要回去干活了。” “我送你过去吧。”爆豪一本正经,“为了安全。” 哪怕鬼屋和c班教室之间仅仅只隔了没几层而已,但爆豪还是要保护她一下。 毕竟这可是一段不小的距离啊!况且安全问题也是最重要的! 听着他一本正经的话语,鸦木涼差点就信了。不过能够和他再多待一会儿,她也是挺高兴的。 牵着爆豪温柔的手,鸦木涼一蹦一跳地走下台阶,心情轻快,却忍不住小声抱怨:“我这整个上午一直都在泡咖啡啊……该不会今年的学园祭我都要在泡咖啡中度过,没办法好好逛了吧!” “不是还有下午吗?”爆豪说。 “哎呀……我怕下午也要一直泡咖啡。” 那可就太惨了。更惨的是,这种情况发生的概率,大概会很高。 一想到这里,鸦木涼的叹息就更加停不下来了。 “再过没几个小时,今年的学园祭就要真正落幕了。然后就要等明年了……时间过得好快啊。”鸦木涼小声叹着气,“这么一想,毕业也就只是近在眼前的事情而已嘛……” “你怎么好像变得很伤感了?” “有吗?我就是随便念叨一下而已啦。”她继续蹦跶着,“毕业了之后,小胜肯定就要成为职业英雄了吧。” “嗯。你呢?去上大学吗?” 鸦木涼点点头:“对呀。” “大学……我总觉得这种事情还是很久远。” 像是被鸦木涼传染了似的,爆豪也忍不住叹起气了。不过仅只叹了一声,鸦木涼忽然拽了拽他的手,像是试图要纠正他一般,说:“这不就说明我们还有许多许多的日子可以期待吗!” 她透绿的眼眸中倒映出他的笑容。 “对。” 爆豪握紧她的手。 “我们还有,许多许多的日子。” —END—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啦!感谢大家看到这里! 真的非常感谢! 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嫖咔了,但这篇文我写的还是挺开心的。 能写到完结我也很开心。 本来因为这篇文的榜单问题,我一度很郁闷,甚至好几次想过干脆直接坑掉算了,不过想想这样对看文的大家还挺不公平的,所以还是写下去啦。 然后就一路写到了完结。 咔真的很可爱啦。 大家也都很可爱。 每次完结章的作话都是我的一堆唠唠叨叨。 但不管怎样都还是谢谢! 下一本再见啦! 还有一个番外不要忘记看! 栗子 19.11.17 Extra·同居守则 01 鸦木涼和爆豪住到了一起, 就在升上大三后没多久。 没有什么认真的讨论,仅靠一段短短的日常对话, 他们就把这么一桩大事给确定下来了。 还记得那是周一的中午, 他们俩坐在快餐店里, 一起吃着冷掉了的大包薯条。店里的bgm好像还是一首很浪漫的老歌。 鸦木涼随口吐槽了一句房租太贵,她快要没钱吃饭了。 爆豪说既然如此, 那么我和你一起分担房租吧。 愣了两秒。 然后他们就达成了共识。 于是他们同居了。 02 其实在同居之前,他们两人都已经搬出了家里,独自租房住。 爆豪之所以不在家里住,是因为他被老妈以“作为有手有脚可以挣钱的成年人就不要像条吸血虫一样腻着父母”的理由从家里踹了出去。 天地可鉴——他,职业英雄爆心地, 怎么就成了吸血虫了? 鸦木涼之所以不再家里住, 完全是因为她更喜欢独立的生活。 顺便,她把咔叽也带了过来。 新租的房子在鸦木涼的学校旁边, 骑自行车五分钟就能到,租金分摊下来还意外地很便宜。 两人一狗的生活开始了。 03 和男友同居的最大好处是什么? 鸦木涼认真地想了想,觉得应该是省钱省力。 遇上买一送一的打折面包,再也不用担心是不是没办法在保质期之前吃完。 反正爆豪会吃掉的嘛。 顺便家务活好像也变得稍微少了一点, 平摊下来的生活费也变得美丽了很多。每天遛两次狗变成了每人每天遛一次狗。 买狗粮也可以挑16kg的大包装了。 反正爆豪会帮忙搬回家的嘛。 “早知道这样,大一的时候我就应该提出和你同居的请求啊!” 鸦木涼无比懊恼。 爆豪一头问号。 “你的心里居然只有钱而没有我吗?!” 04 身为学生和职业英雄同居的最大坏处是什么? 鸦木涼认真地想了想,应该是收入方面的不平衡。 职业英雄的收入相当可观,更无论爆豪这样的池面人气英雄了。 如果哪天家里多出了莫名其妙的新东西,鸦木涼不用想都知道是爆豪用工资买回来的。 相比之下,鸦木涼就真的只是个普通贫穷大学生而已。 在房租线上疯狂挣扎的她, 周末也不得不兼职,否则日子完全没办法过得舒坦。 “你别去打工了。”爆豪瘫在沙发上,闷闷地和她说,“难得的周末,待在家里不好吗?” “不要对我这么个穷学生提出如此为难的请求啊爆心地先生!” 鸦木涼愤愤然把打折芹菜丢进冰箱里。 “不兼职我就没闲钱喝奶茶了。没有奶茶还怎么过日子!” 爆豪一时无言以对。 “不行。你别去兼职了,陪陪我吧。”依旧是闷闷的语气,但却像是在撒娇,“奶茶我给你买,房租我也全付了。就当我花钱买下你的时间吧!” “不不不,爆心地先生,我觉得你这种行为,应该被定义为包.养。” “你说包.养那就是包.养吧。反正你整个人都是我的!” 爆豪胜己,一脸骄傲。 “等等……这怎么有点像《职业英雄的隐婚小娇妻》的情节啊!” “……你到底在说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