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病且娇贵》来自www.wshlou.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有病且娇贵》作者:兆生呐 文案: 又名《病娇将军是个虐妻狂魔》 洒脱淡然耍性子女诗人X病娇高冷有脾气男将军 —— 李冶同陆羽成亲,恩恩爱爱没几日,陆羽便被派去了边疆。 她日思夜想,终于待到陆羽回来。 他却娶了小妾,对她冷淡,不管不顾。 —— 她还记得陆家发生火灾,当她被梁子砸在地上。 陆羽见她的眼神,像是在看废物。 —— 过了许久之后,她决心放下同陆羽的感情,准备和离。 这时候,他却回心转意。 >一时虐妻爽,追妻火葬场。< 直到李冶路过时,听到了一个秘密…… 她所爱之人,隔着山海,隔着大江,辗转反侧还是来到她身旁。 后期可能很虐,请自带纸巾 (文案废,不嫌弃的小仙女还希望点进正文观看哦,毕竟我这么可爱(?°??°?)) 练笔写的,黑历史,一团糟 架空,考究勿追。 内容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李冶(女主),陆羽 ┃ 配角:其他人皆为配角 ┃ 其它:预收《跪求大佬离远点》 一句话简介:女诗人的病娇将军小老公 第1章 秋初一轮明月。 月色循着树上的叶儿射进院中的池里,鱼儿悬在水中,一尾红色摇动。迎面一股子风,倒是吹进了木窗。 “冶儿,站那儿怪冷的,过来烤火。”她听见眉娘唤她,裹紧身上披的袄子,关上木窗。 吱一声,这楼里都是老物件儿经不得碰,李冶慢步走过去,一关窗屋里一股子霉味,恍惚之间也以为自己老了。 眉娘见她坐在对面,双眼间无神,忽地笑出了声,道:“你这脸可比后院那条推磨的驴了,明儿城东陆家请念经文,你倒是可回家看看。” 陆家,倒是离李家近。 李冶想了想,还是作罢,任谁家里有那么一个爹也会对回家这事上不了心。 眉娘见她依旧提不起神,转念又叹了一口气,说:“你也念着你爹的好,后几年嫁人了还得靠着娘家人的帮衬。” 李冶低垂眉眼,望着木柴间星火跳动,拿过一旁的铁钳扒拉柴火,星火跳得更旺,回道:“倒也是,我爹可能就那性子了。” 六岁那年,她作一诗《蔷薇》,别家都在惊叹她小小年纪才华满溢,倒是她爹被吓了个够呛,天天念叨着自己心绪不正,小小年纪不学好就写出格之事。隔天就给送来观里,说是潜心修道,遵循妇德,修满十六再接回去。 观里来往的人多了,见的人也多了,她倒是对接回去这事提不起兴趣,不过就余下一年光阴,提不起也得提起。就好比树上的叶落不下,入了秋也得落下。 院里传来一阵钟响,眉娘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袍子,松了一口气,道:“走吧,换时辰了。” 李冶回神,起身随着眉娘的脚步往观中走。 出了偏房便是一条长廊,两侧是池子,里面的莲花开得正艳,同水里映着的月倒像是一幅画。夜里寂静,除却脚步声,便是那蟋蟀鸣叫。 倒是平添几分惬意。 过了长廊,便是三清观。屋两侧点着一排排蜡烛,把屋里照得通亮。从别的女冠手上接过三清珠,她俩便跪在天尊像面前。 闭上眼,手中转动着三清珠。已经重复了十年,她早已觉得寡淡无味,心绪向着观外的景象。 耳边传来敲打木鱼的响声,一下一下,像是要把李冶心里那点念想给打散,过了半晌,她却无动于衷。 她心里面大概对着那个爹还是有些恨意的,她本可以在李府陪着姐妹长大,如今却在这三清观里面度过了这么些年,不过还有年罢到头,她倒是想潇洒。 屋外月高悬,不觉也过了丑时,当后面的女冠从自己手中结果三清珠时,李冶的眼皮早已撑不住,她虚晃脑袋,才随着眉娘走去后院。 后院那只驴靠着干草睡得正香,两人径直走向后方那一排长屋,木门一合上,一片寂静。 “早些睡了吧,明儿还得赶路。”眉娘掀开被褥,踢开布鞋就上了炕睡了过去。 李冶垂眸,应了一声,就跟着眉娘上炕,裹在被褥里,想把外面尘灰隔绝,心里面虽知道无济于事,可裹上总会好过些。 过一会儿就听眉娘的鼾声响亮,李冶担心这破破烂烂的木屋有天是否会被震垮,她无奈看着窗户缝里露进来的月色,迷迷糊糊也闭上了眼。 —— 隔天,李冶的姐妹李月得知三清观会到陆家念经,高兴的不得了,一大早就开始收拾红妆,天还没亮通透就带着几个丫鬟家丁上山到了三清观。 三清观修建在城郊半山腰上,走个把时辰就到了。 “呀,李家大小姐来啦,我去给你唤季兰。”扫落叶的道姑放下扫帚,就往后院走。 季兰是李冶来观里她爹给改的名儿,就念着她能同兰花一样生得美但安分守己,但在她爹看来,这名起得可能没什么用。 李月见道姑如此积极,笑着道:“那可是谢谢妹妹了。” 观里的人都知道李家这两姊妹感情好得不一般,一遇上李冶可出三清观的日子,这姐姐必定会来接。不过虽说这李家是大户人家,可这一家子的脾性都是和和气气的,也从没有什么仗势欺人的事迹传出。 相处久了,观里的女冠也会偶尔同她俩闹闹磕。 过了一会儿,李冶被道姑迷迷糊糊带到前院来,两眼眨巴着,过了半晌才缓过神,道:“阿姐,你怎么来这么早,这鸟都还没出来捉虫呢。” 李月见她还没醒全,上前馋着她手,回:“今天得陪着我回趟家,娘可是天天心心念您着就盼你回家呢,前几日还和爹在院儿里吵起来了呢。” 李冶依旧提不起神,她就遗传她娘那性子,日日夜夜伤春悲秋,一个不对劲脾性就上来了。依她爹那性子看,吵来吵去,过不了几日肯定又恩爱如初。 见她还是双眼迷糊,李月一个激灵,笑着道:“陆家那二少回京了,你不是一直念着吗?今儿啊,可有机会了。” 提到这事儿,李冶懒洋洋瞥她一眼,回:“陆显呐,上次来过观里的。” 李月:“然后呢” 李冶:“人带着老婆孩子来的,你想让我给人做小妾” 李月倒也不觉得这话有什么含义,大概姐妹亲近,她拍了自家妹妹一下,道:“你这下手咋不快点,等人成亲了你才后悔了,哪儿有后悔药卖去啊。” 李冶没回她,自顾自从井里打上桶水倒进盆里洗脸,留着李月一人在旁边自言自语道:“不过呀,听说陆家三少爷也回来了,这长相据说和陆二少有过之而无不及呀,你要不让娘给你搭条线” “陆家三少爷,陆羽罢了,早就听闻陆家三少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将军书,要是有日战死沙场,我还不得成寡妇呢。” 李月闻言皱眉,又打了她一下,急忙道:“呸呸呸,尽说些不吉利的话。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可真难伺候,那你想做些啥” 李冶瞥了院中梧桐一眼,那树叶枯黄,风一吹就往地上掉,她收回目光,轻道:“这些事儿,老天自有安排。” 李月听着这话欲言又止,最后冒在嗓头的话也没道出来,不由得多看了自家妹妹几眼。她这个妹妹啊,打小有些事情倔得很,可又拽不回来。 观里该弄的事儿都弄完了,一群人收拾收拾就浩浩荡荡的下山了。因为李月来时带了几个家丁,那些念经用的什物件不用女冠拿,跟在李家轿子后面边走边唠嗑儿。 往山下走时,李月瞧着她妹妹一直掀开帘子往外张望,像是要把这漫山遍野都给收进眼里面似的,她面上笑,再怎么倔还是跟个小孩儿似的。 李冶好不容易有些倦了,放下帘想同姐姐寒暄几句她那个爹,轿子却停下了,听见前面传来了哄闹声。 李冶道:“我下去看看。” 见李月点头,她拉开轿帘下了轿子,一望过去对面站着个男人挡住了她们的去路。家丁们见主子出来了,底气也足了,告状道:“这男人站在这儿我们好声劝告他让路,他却就像是魔怔一般,嚷着要见您。” 李冶觉得奇怪一抬眼望过去更奇怪了之间堵住她们去路的男人一身气宇轩昂,见李冶抬眼望他,倒也对望过来。 男人剑眉一副正气凛然,眼梢带水。此刻,眼里面漆黑,却像是要将人给活生生吞进去似的。 李冶望着他的眸子,心里面一颤,缓了过来,笑着道:“面前这位公子找我何事,就算急事也不必挡着我去路,直接去李府就行了。” 男人望着她的目光添了几分打量,过了片刻 ,只见他道:“你是李家二小姐,李冶?” 李冶闻言,心里面又是一颤。这人什么来头,居然连着自己姓名都知晓了。她想了片刻,想不出个结果,干脆点头回道:“是,你是何人,为什么知晓我的名字?” 男人听见她的回答,点了点头,道:“走吧,跟着我抄近道回李府,再不把你接回去我爹就得骂我了。” 李冶:“???” 这个回答是李冶刚没有预料到的,她满脸不解看着男人,男人也看着她。几秒后,男人忽地一笑,道:“忘了,抱歉。我是陆羽,被我爹派来保你们周全的。” 李冶听到这个名字,大脑忽地一片白,她恍惚记得在观里她好像说过他坏话来着,说“迟早得战死沙场”,这不,做“鬼”都得来护她们的周全。 她脸上倒是没有半点心虚,正色做了个礼,道:“那谢陆公子费心了。” 陆羽没回话,见她上了轿子,自己便转身往前走。前面那几个家丁也没了刚告状的气势,话都不敢道一句,垂头跟着陆羽的步子。 轿内。 李月听全了外面的动静,期间还掀开轿帘偷看了陆羽几眼。她用胳膊肘轻戳了李冶,笑着道:“长相俊俏,身姿挺拔,瞧这模样还不错呀。将军怎么了,将军可是打仗立功的,有野心,而且着家。要不找个时间,给娘说说然后趁机多去陆家走动走动。” 李冶倒是没这个心,回道:“将军如何着家,一年有十一月在外征战打仗,而且生死也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事儿。长得再俊俏,一个将军身份就足够一棒子打死了。” 第2章 李月皱眉头看她,惊讶道:“嘿,我以前还未曾看过你这深思熟虑的模样,我依稀记得以往你可是看见俊俏的都会多留意几眼,随后私下同我讨论,这是准备出家了” 李冶接过话,道:“出家这不正好中爹的下怀么?” 李月叹气,伸只手放她腿上,语重心长道:“爹也是为了你好,姐姐说多了你反倒不会听。他们那些人,某些东西从根上就同我们存异,但我们打心里就不愿迎合,何必自己遭罪呢。” 她姐姐说的并无道理,李冶自己也知晓,心里面只是放不下一首诗就把十年的光阴给了三清观。她大抵还带了几分恨意,不过这也不算坏事。她在观里待久了,形形色色的人看多了,某些东西也较同龄人熟识得多。 李冶也随着她姐姐叹气,道:“我这倒也不是怪爹,只是想想在观里过的这几年同你在家里过的,心里总有点落差。” 这点道理,李月懂。观里规矩严,平时不许里面的女冠随意出入,除了有人家户请念经时,才可混着出去见见城里。她妹妹在观里呆了十年,这怕是憋坏了。 “听闻今晚街上有集会,你不是得明日才回去嘛,要不我俩偷偷摸摸出来玩儿” 一听到集会二字,李冶眼睛就发亮了。她自小到大就只去过一次集会,且那还是在她幼年时候,早已记不得那是什么模样了。 但此时,她却有些踌躇,皱眉头道:“万一被爹给逮住了,明年不让我出观,那如何?” 李月见她这模样,急忙笑道:“爹若不让你出观,娘得把整个李府给闹翻。从上半年就念叨着把你那间房给收拾出来,爹想阻拦,还是被娘给堵了回去。” 两人聊着聊着,多半是李月给李冶讲述集会上有些什么好玩儿的玩意儿。这一聊,两人都没了倦意,不知不觉就给进了城。 进了城,李冶由于得回一趟李家,剩下的女冠约好何时去陆家,就各自散开各回各家。 一到街上,李冶就赶紧掀开帘子偷偷瞄着街上如何热闹,生怕错过什么新鲜玩意儿。只见街上这儿有人吆喝着卖簪子,那儿有人吆喝着卖糖人儿,一条街好不热闹。直到了李府门口,她这才依依不舍收回目光。 李父和李母早已在门口站着等候多时,见轿子越来越近,李母早已按捺不住上前就唤着:“季兰啊,快下来,让娘瞧瞧这几年成什么样子了” 李父见她那模样,面上有些不自在,抬手掩嘴咳了一声。李母听见了,转过头瞥他一眼,道:“这么久没见着女儿了,你还不许我高兴” 李父立马道:“哪儿有的事” 李母哼哼一声,没理会他。见陆羽身姿挺拔,站在前面特显眼,笑着上前去感谢。 李冶同李月下轿子时,恰好听见她娘在那儿与陆羽在交谈些什么,她倒没有在意,最后听见她娘在挽留:“陆羽啊,护送季兰她们回来辛苦了,马上到饭点了,要不留在李府吃了午膳再走” 李月听见了,也劝道:“陆公子呀 好不容易来李府一趟,要不吃了午膳再回去吧。反正晚些时候,季兰也要随着女冠们去陆家的。” 李母在一旁附和:“对啊,要不吃过午膳后就随着她们一块儿回去了。”她说罢,见站在一旁的李冶没发声,暗自给她使眼色。 李冶见了,倒是想装作没看见,只是估摸她娘的脾性之后肯定会数落她,这才没好气道:“你就留下吃午膳吧,回去也不差这一两个时辰。” 陆羽闻言,脸色倒是同之前不一样,他眼睛看了李冶好几眼,最后饶有兴趣地点头,欣然应允:“那谢李伯母的承蒙款待!” 李母“诶”了一声,瞧着陆羽的模样,越瞧越喜欢,脸上的笑意压根掩盖不住。李冶看不过去,小心拉了她娘的衣袖,低声说:“娘,我肚子饿了。” 李母脸上的笑意压根没停,立马道:“季兰肚子饿了啊,那赶快进屋吧。” —— 一桌子的菜,起码半桌都是李冶爱吃的。她本就不挑食,好吃就行。李月在一旁见了,也悄悄冲着她耳旁,低声说:“娘多偏心,都是你喜欢吃的。对了,娘似乎挺喜欢这个陆家三少爷的。” 李冶夹了好几道菜放碗里,回道:“娘喜不喜欢他与我无关,反正我不喜欢。” 李月从她碗里抢过几筷放自己碗里,纳闷道:“瞧这无论外貌还是家世,都挺好的,为何不喜欢” “他外貌家世都好,我就得喜欢” “诶!” 李月这一声没管住嘴,叫得大声了些。李父见状想说几句,但碍着陆羽在一旁,最后只淡淡瞥了她俩一眼,道:“食不言寝不语,有何事过后再谈。” 李月自知理亏,垂头应了一声“是”。随即偏头有些抱怨似的看了身旁的李冶一眼,两人默不作声。 由于备菜快,午膳过后,同女冠约好的时辰还没到。李冶见李父李母在正厅里同陆羽聊得高兴,同李月胡乱找了借口就回房了。 这府内的景象和她走时,相差没有多大差异,大概是她爹严谨古板,有什么新置或是丢了的摆件什么的都得亲自过目一遍。顺着正厅前的廊子走,途中穿过后院,便到了她姐妹俩的小院儿。 一进院儿,李月四处张望见没人急忙关上门,拉着李冶就往自己房间走,合上门,她话就如雨后春笋似的,道:“真的诶,我觉得人陆羽给我做妹夫也挺不错的,你要不试着接触一下,就算最后没成,那也算结交了一条人脉呀。” 李冶坐在木凳上,抬眼望她,没开口。两人对视了几秒,李月就被她看得不好意思,笑着打哈哈:“你看我干嘛呀,这在问你呢!” 李冶听了这话,越来越觉得不对劲。李月是知道自己脾性的,有些事情否认了就否认是掰不回去的,以往自己只需要说一次,她便不会劝了,如今却像是魔怔了一样。 她皱着眉道:“娘给你什么好处?” 李月闻言,脸上的笑意立马消失,她知道这个妹妹生来就比自己聪慧,自己打小什么东西都瞒不过她。她有些懊恼似的坐在李冶对面,道:“娘让我劝服你去接触陆羽,那就给我和陈康做媒。你知道提到陈康,我也就没法子。不过我想了想,还是你重要。那陈康大概没希望了,我对他倾心已经十余年了,不差这几年。” 李月和陈康的事儿,李冶知晓。三人从小认识,但真正一起陪伴着长大的只有陈康同李月两人,而李月打小心意就付给了陈康,陈康却倾心于城西刘家千金。但陈家同李家也是交情深的,只要李母提了这桩婚姻,陈家也不会不答应。 李冶舒了一口气,叹道:“你太长情了,婚姻不是像肉像饭让人必须接受给吃下去的。你早已知道他喜欢刘家那丫头,就算做了媒,就算成亲,你认为他会认可你吗?” 提到这事儿,任李月再大大咧咧,此刻眼眶也红了:“这些事我都晓得,可是妹妹,若有人等你十多年,你不会施舍吗?” “可那不是两情相悦,那是在可怜你!” 见李月红着眼眶,李冶不自觉放软了语调,道:“姐,就算母亲做媒,你嫁了过去,那也是守空房。” “可是我愿意,能同他生活在同一屋檐,能看见他万般模样。即便,他不会对我温柔,我也心甘情愿。” 李冶还想劝几句,这东西一厢情愿换来的全是伤痕,可她一抬头就见着李月那诉泣模样,到嘴边的话只好作罢。 “时辰到了,我走了。” 她开门回房的时候,冲着房里面留了三个字。说完,便走出屋子。 合门那一瞬,李冶看见了李月目光中的惊措转换为失而复得的喜悦。她看着门外的自己,眼里面是感激。 李冶走的时候,脑袋里思考片刻,觉着为了情情爱爱而弃了自己可独立的机会,这真的值得吗?她想了片刻,没得出一个结果。 一出门,便看见了陆羽站在门那儿等着自己。下午的阳光有些毒,直直地射进了李冶的眼里,她道:“我们走吧。” 说完,她便自顾自往前走。最后却没望见,自己身后的陆羽在垂头掩嘴微笑,眼里面盛满了柔气。 —— 李府内。 李母见大门合上,用手上的帕子掩嘴笑,问李月:“你说服季兰了” 李月垂头,心里不知是羞愧还是喜悦,她回道:“回娘,说服了。她说她会和陆羽好好培养。” 听见这话,李母倒是放下心来,眯着眼看自家大女儿,让她搀着自己回房,边走边道:“陆家家风比咱家还严谨,教出来的子女绝对优秀。季兰也是个聪慧的孩子,就算陆羽是将军,这要是成了,那我孙子可是得有多大能力啊!” “哦,对了。季兰这事儿要成了,你便陪着我去陈家一趟,把亲事儿定下来。就算陈家那小子不乐意,你也得把我给他收服了!” 李月面上带笑,点头应允:“都听母亲的。”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这个数据太惨淡了,呜呜呜呜 第3章 两人进了正厅,李父正坐着尝茶,见李母进屋了,便喝了一口就放下,询问道:“陆家那小子倒是挺有担当的,皇上已经将他调回京城,倒是不必担心季兰日后守空房了。” 李母附和道:“季兰这孩子还是倔了,不过陆羽那小子向我们承诺过了,就不必担心。哦,对了,陆羽那提议你觉得如何?” 李父望她,道:“让季兰提前还俗” “季兰在那观里呆了十年,也不差这最后一年,还不如提前回家,万一这关系生疏了,你可给我等着!” 李月在一旁听着对话,这一句让她急忙把嘴里的茶水吞下去,激动道:“妹妹可以提前回来啦?!” 李父见她失态,瞥她一眼,斥道:“你娘如何教你的是让你沉不住气,一点女子气都没的吗?瞧瞧你,要有季兰一分懂事,我和你娘就安心了!” 李母见状,瞥了李父一眼,道:“当初把季兰赶去观里的时候,你怎不这么想想。而且月兰干嘛了,知道自己妹妹回来了,高兴不是很正常嘛!你给我收敛点你那脾气!” 李父没说话,气势一瞬便低到了尘埃。李月见状,偷着笑了一下,随后便正色,道:“爹娘,您们接着聊。我去看看有没有小妹喜欢的玩意儿,买几样放她房里,明天回来的时候得高兴很了。” 李母笑着挥手,道:“去吧去吧,记得多买点刻斋里的绿豆糕,季兰最喜欢吃他家的糕点了。对了,记得挑几匹好点的布,给你姊妹俩做套风格相似的。这一出去,谁都知道咱家两女儿关系好人又漂亮,让别家羡慕去。” 李月笑着应允:“好嘞!” —— 陆府修得比李府气派,大概是陆家有三弟兄都是当官人,据说还有一位千金。而李家就两姊妹,并且在李父看来,这两姊妹还都挺没用的。虽说没用,但李父心疼府上的两千金,在京城还是有名的。 在李府内,家风严,这也不让,那也不让。但李冶知晓,若她和姐姐在府外受了欺负,她爹是会为两人讨回公道并且让对方数倍偿还的。 她同几位女冠随着陆羽的脚步往院里走,陆家各位都站在那儿迎着她们。陆羽先同陆父陆母问好,就站在了一旁。 旁边一位女子见着李冶,就笑了起来,上前搀住李冶的手,道:“三哥,这怕不是我将来的……” 她话没说完,就被陆母给插了话:“你就是季兰吧,同你娘参加宴会时就听她常常念叨你,如今一看这念叨得没错,又漂亮还聪慧。哦对了,这是我家小女,名叫陆香,才小你一岁呢。” 李冶笑着回:“我也常听我母亲说陆伯母漂亮温柔贤惠呢,现在觉得我母亲说错了,这哪儿是温柔贤惠,天上的月亮都不及您一半呢。这位就是陆妹妹呀,看着可比你李冶姐姐漂亮多了。” 陆母听这话,越笑越高兴道:“香儿没你漂亮,若是她才华能有你一半就谢天谢地了。” 李冶长得虽不是倾国倾城,但是一双透亮眼睛再同长发,倒是显得温柔。陆母大风大浪见惯了,就喜欢这股子的气质,她话又甜,陆母越聊越喜欢,不觉就唤她挽住自己在正厅聊。 陆香在身后嘟了嘟嘴,小声念叨:“长得也不怎么好看,也看不出有何才华。” 陆羽上扬的嘴角收了收,刚准备随着进屋就听见了这一句念叨,站在她身旁,低声道:“的确,冶儿不好看,也没有才华。但若是这样,京城好看有才华的女子恐怕没有。”说完,他径直进屋。 这句话把陆香气着了,她才不想进屋,她才不想看到那个夺走了三哥和母亲喜爱的女人。她皱着眉头哼了一声,转身回自己院子。 陆母见陆羽走了进来,张罗着让李冶坐在侧位,让陆羽坐在她旁边。心里面打着九九,面前这一对儿越看越喜欢。 李冶看着外面那些女冠摆着器具,心里过意不去,道:“陆伯母,我出去帮她们忙吧。” 陆母见她要走,挥挥手,回:“诶,让她们忙吧,若不是找不着借口让你来陆府一趟,我还没必要请这一帮来呢。坐下坐下,陪你陆伯母陆伯父聊聊天嘛,这都好几年没见过面了。外面那些啊,到时候多捐点香火钱就得了。” 陆母说完,见李冶还在皱着眉放不开,便朝着陆羽挤眉弄眼。陆羽收到来自他娘的指示,起身,道:“你们聊着,我让她们各自去街上逛,到时候估计着时辰回观里就行。” 去街上玩儿,还少不了香火钱,李冶只好作罢,又坐回自己的位置。陆母见了,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道:“诶,这才对嘛。季兰呀,伯母问你一件儿私事,你心上可有人呀” 李冶一怔,这聊天闹闹磕儿,她可没想到会聊到这地步。她缓过神,笑着回:“在观里呆了这么些年,还没呢。” 显然这回答陆母听了很高兴,看着外面的陆羽,道:“真巧,我家羽儿也没呢。这前不久才被皇上给调回京城,在京城里面也没什么认识玩得来的人,要不你平常多带他熟识熟识,这李家最近可就是陆家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李冶拿出理由拒绝,就是破坏李家和陆家的关系了。她面上微微一笑,回道:“陆三哥比我大两岁,我这还得靠着他呢。” 陆母一挥手,道:“靠吧靠吧,靠近点更好。日后,怕是李家和陆家要亲上加亲呢。” 她在说什么,李冶肯定知道。李月那番话一直在心头徘徊,看这样子,她娘肯定和李家说好了,撮合她和陆羽。陆羽的态度她不知道,但是她知晓自己此刻的态度,她道:“伯母,亲上加亲也得看缘分,我自己未来拿不准要如何谋生,这还没想到这些地步呢。” 陆母见她这态度,碍着陆羽就站在门外,她也不好说什么,让李冶凑到她跟前,握着李冶的手,道:“谋生这些东西从来不是我们女人考虑的,只知道如何过好日子就行。” 李冶对这些涉及妇德的话从不感冒,早在十年前这些话早由她爹给说了个遍,通常就是左耳进右耳出。这样的情形长大之后更甚,不过她爹也很少念叨了。 她回道:“伯母,这过好日子也有好几个方面,若是这将军,那在他迷茫的时候也得为他解难题。才华这东西,女人也得有,才不至于让夫家嫌弃你。” 陆母下意识想反驳这话,可是后半句却让她犹豫片刻也想不到如何反驳。她叹了口气,道:“你这孩子长得秀雅又聪慧,夫家喜欢还来不及又怎会嫌弃。” 李冶笑着看她,没回话。有些东西没说明白,她也知晓陆母听懂了。 陆母挥挥手,道:“我和你陆伯父聊聊,你去陪着羽儿聊聊吧,他就是话有些少,本性还是好相处的。” 李冶回了个礼就走了出去,出了门,见着陆羽坐在池边的一块石头上,正拿着鱼食丢水里。那些鱼儿白的红的白红相间的,急忙游过来争着食物。 见李冶过来,陆羽往旁边移,身旁空了一大半。李冶坐下去的时候,两人中间还隔着一段距离。 陆羽转头问她:“你要喂点吗?” 他指他手上的鱼食。李冶接了过来,少少的捏起一点往水里丢。那些鱼又集体换了方向,在她面前围成了一个圈。 陆羽看着水池里的鱼,道:“我娘性格就是如此,有时候说话也有直了,希望没冒犯到你。” 李冶微笑,回道:“陆伯母这性格怎会,比我那个乱张罗的娘不知道好多少倍呢。不过,我想知道你是如何想的?” 陆羽不解,皱眉头,问她:“什么如何想的?” 李冶望他,把手里的鱼食一股脑全丢了出去,池里好不热闹。她站起身,道:“陆将军也是个风云人物,这时候也没必要装傻了,你娘和我娘明显就有撮合我俩的意味,你不会没察觉到吧。我想知道,你是如何想的?” 闻言,陆羽忽的笑出了声。 李冶皱眉问他:“为何笑?” 陆羽见她一脸正经,急忙止住笑,回道:“我只是未想到你会如此快就坦白,但我觉着吧,如果就这样成亲的话,别说我了,你也不会甘心吧。” 李冶点头:“那肯定呀。” “要不我俩做个约定,试着接触两个月,这样你娘我娘她们也乐意,我们也不会有何不舒服。若是两个月内觉着可以,那就听长辈的,我们成亲;若是觉着不可以,那直接同父母坦白,她们虽会遗憾但也会同意的。” 李冶低头沉思片刻,把陆羽的提议在脑里面过了几遍。她同陆羽接触的时候,姐姐就可以如愿以偿了,而且还可以堵住她娘的嘴,这倒是一举两得。她点头,道:“可以,不过我俩得约法三章。” 陆羽见她点头,嘴角微微上扬。当他听见约法三章时,嘴角又下去了。 他问:“哪三章” 第4章 刚入夜的京城无比热闹,大街小巷里都簇拥着人群,还有小孩子在里面嬉闹。街尾那儿有歌姬在起舞,街头这儿有卖艺的在吆喝。 街上张灯结彩,有着许多小摊贩在向过路的人极力推荐自家物件,这些只是外面的热闹。某些酒馆、酒楼里听说书先生娓娓道来的人也是络绎不绝。 李冶同着李月刚走出巷子口,迎面就有个小孩跑了过来,一不注意就撞在了李冶身上。 小孩抬头看李冶的时候,鼻子里面还闪着鼻涕泡。他一脸无辜,道:“姐姐,对不起。” 李冶弯腰摸了摸他的头,冲他笑了笑,回:“去玩吧,你也不是故意的,姐姐原谅你啦。” “谢谢姐姐。”说完,小男孩朝她鞠了一躬,就一溜烟的跑走了。 李月见她笑得高兴,道:“见你这么高兴,我可以告诉你更高兴的事儿。今天你去陆家后,我在家里听见咱爹娘在商议着……” 李冶探头,见她没把话说下去,问道:“商议何事?” “咳咳!”李月望着前面,特地抬手用肘子拐了李冶一下,急忙示意让她看前面。 李冶一抬头,就见陆羽站在那闹市前,手上抓着一个小孩,他正冲她们笑。她眯着眼睛细看,那小孩就是刚撞自己身上的鼻涕泡,再细看,他手上拿着一个钱袋。 李冶一激灵就低头寻找,一摸腰包位置,空的! 走近了之后,就听那小孩儿一直在大声嚷嚷,道:“大哥哥,放我下来!” 陆羽低头,抬手弹了一下他的鼻尖,见小孩儿吃疼,笑道:“小小年纪不学好要去偷,现在说话还如此理直气壮,把钱袋还给那位姐姐,好好道歉。” 小孩鼓着气看他,哼了一声:“大哥哥是大坏蛋!” “嘿,你这小孩,你信不信……”陆羽还没说完,就被李冶轻轻拍了一下,他就没再说下去。 李冶让陆羽把小孩儿放下,她蹲下身同小孩儿对视,抬手摸了摸他的头,温柔道:“你为什么偷姐姐的钱袋呀?” 小孩儿深知做错了事儿,也不敢看她的眼睛,踌躇片刻,道:“我……我如果偷不到的话,会被打。” 李冶点点头,其实这种情形很常见,估计就是某家人户穷养不起孩子,就干脆卖给了那些做人贩的,而那些专门偷东西的就把人给买了,随后形成了一个较为完整的体链。 她又揉了揉小孩儿的头,道:“你愿不愿意一直跟着姐姐呀,虽然姐姐不能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但不会这样天天偷别人东西。” 一听见可以逃离那个贼窝,小孩点点头,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他又垂下头:“老大会把我抓回去打我的。” “没事儿,姐姐罩着你。” 之后,小孩儿跟在李冶后面,陆羽也跟着,两人时不时吵吵嘴,听着还挺好玩儿的。 李月悄咪-咪把李冶给拽了过来,低声问:“你何时同陆羽关系这么好了” 李冶看她一眼,没说话。一转眼,看见了什么新奇物件儿,扯着李月的长袖就往那面走。 后面的陆羽和小孩儿刚吵了几句,一抬头,发现面前的两人都不见了。小孩儿立马急了,冲着陆羽道:“都怪你!把姐姐给丢了!” 陆羽扫视了周围一眼,道:“如果不是你吵我,她们怎会走丢” 小孩儿立马反驳:“若不是你同我吵,我会同你吵吗?!” “诶,看你嗓门这么大,就叫你大门吧。”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诶,你这小孩儿!” 两人正拌着嘴呢,迎面就撞来了一个约十三四岁的男生,低头看着小孩儿,笑道:“小崽子,不去摸包在这儿干什么呢?” 小孩儿一见这男的就没了同陆羽吵架的气势,朝着陆羽身后退了几步,小心扯了他衣服几下。 陆羽见这情形也明白了,这男的估计就是大门口中的老大,这年龄也不算大就干上了这勾当。他微微一笑,冲男人道:“抱歉,这小崽子我罩着。” 男人见他这态度,微微一笑,问:“你罩着你当你是谁?”他低头瞥了一眼陆羽的穿着,只是简单绸子,也没什么贵重物品,看这模样也不过普通人家。这么一想,他脸上的笑更深了:“没什么靠山就别演这好人戏码了。” 陆羽见他误会面上也不恼,依旧笑着,只见他道:“你凑近一点,我就告诉你何身份。” 男人:“就你算了吧!还是赶紧把那小崽子给我,别在这打肿脸当胖子!” 陆羽听这话,笑容当即凝住。他一把拽住男人的手一扭就听见骨头响动,袖里的短刀已经出来,此刻正悬在男人脖子上。 他冲着男人耳朵,加重语气道:“老子是陆府的人,别不自量力。”说完,刀轻轻擦了一下男人脖子,便有了一条浅浅的血痕。 脖子上的血冒得有些多,男人见这架势有些怕了,他急忙求饶:“大爷,我……我再也不敢了!” “滚吧。”陆羽一推,男人跌倒在地上,又忙不迭地爬起来往前跑。小孩儿一看过去,那男人一屁-股的灰。 小孩儿一脸不情愿的站了出来,看上去似乎挺不愿意承认刚刚陆羽帮了他的事实。他有些忸怩,道:“刚刚……谢谢你救了我。” “这下不同我吵了?之前不还很神气么?” 陆羽不说还好,这一说,大门心里面那点感激荡然无存。他哼了一声,道:“我刚刚魔怔了,我刚刚说了何话?” 陆羽:“……” 这望着也才六七岁,为何想法如此奇怪。陆羽低头看他,一脸认真道:“真想把你脑袋挖开,看看里面是什么。” 大门:“……” 大门正无措,气鼓鼓地想讨回公道,奈何刚准备说出口时就见陆羽没望他,抬起头朝自己后面道:“去哪儿了,一转眼人就没了踪影。” 大门奇怪,一转头就被李冶揉了揉头,她回道:“刚见那面买糖人儿,给小孩儿买条蛇。” 陆羽笑着道:“别叫小孩儿,唤他大门吧。” 大门听见这名字,哼哧哼哧几声,道:“我叫大明,不叫大门小门的。” 陆羽明着心逗他,笑道:“大明小明还不如大门小门呢!” 李月在一旁直觉尴尬,总觉着面前这三人如同三口之家似的。她倒是上前拍了拍李冶的肩,道:“那面儿有家绸子铺,我过去看看,你同陆公子还有大门先逛逛。” “好,记着我不喜繁花的样式儿。”李冶点点头。 李月诶了一声,就走进人群里边儿。人群熙熙攘攘的,也看不见个头儿。 三人往前走,没走片刻就到了底。街那儿尽头是条河,此时上面飘着花灯。还有些小贩儿逮住了商机,在河上面放着艘极小的船儿,上面绑着稻草人,说射中的有奖。 大门看见那旁边的糖葫芦眼睛发亮,那糖葫芦不是一般的糖葫芦,上面还弄了橘子同枣子。陆羽见李冶在一旁,问道:“你想吃吗?” 李冶见这架势,点点头,随后一笑:“我自己去拿。”说完,就往前走去,挤进了人群里边儿。 大门见状,带些许鄙视似的看了陆羽一眼,道:“你还没有姐姐有本事儿,弱死了。” 陆羽笑着回他:“你姐姐有本事儿,那也是我的。你别想了,哪天给你找个娃娃亲,可别打你姐姐的注意。” 大门还小,但这些也不是不懂,一提到这事儿,脸上就漾起了红晕:“谁要你给我找啊,我这么俊俏,喜欢我的姑娘多着了。我可不像你,瞧着喜欢姐姐,但却怂死了。” 陆羽:“……” “这不叫怂,这叫温水煮青蛙!” “我不听不听,你就是怂!” 两人正争辩着,人群那面传来一阵哄闹,随即就见李冶拿着两串葫芦走了出来。隐约听见周围的人在小声议论着,大概也就是夸这女子如何如何。 陆羽见状,立马道:“你还会射箭呢?” 李冶挑眉,脸上泛起笑,把一串给了大门,回:“从小被我爹教的,进了观里天天无事也会练练。” “姐姐真棒!”大门立马说道,随后瞥了陆羽一眼,他可不想这男的讨姐姐欢心。 —— 夜里有些晚了,见这街上行人越来越少,李冶觉着也差不多是时候回去了。她们是在街口遇到的李月,李府离陆府就条街的距离,干脆就一道回去了。 路上李月思考了片刻,把大门带在身边,找了让大门先回去给管家报备为借口,就先同大门溜了。 一路上,两人慢走。 李冶觉着气氛着实安静,缓了片刻:“听陆伯母说,你调回京城了” 陆羽闻言,无奈笑了一声,“我娘就是瞎操心,她见我那两个哥哥都成了亲,每日都催我。我无法,也只好向皇上请求,就调了回来。” 李冶点点头,刚准备说什么,背后突然撞来一人儿,她这话就堵在嗓子眼没说出口。 只见着自己要往前摔去,大地越来越近,她失措闭上了眼。 陆羽刚反应过来,一扯却扯住了后面那人儿的衣袖,只能眼巴巴见着李冶就这么摔在了地上。 第5章 陆羽见李冶摔倒,一着急就拽着那人的手往后面一甩,就急忙将她给扶了起来,问:“你没事儿吧?” 李冶摇摇头,觉着手腕有些疼,一挽起衣袖就见着皮给蹭掉了。上面有些血已经泛了出来,之间还掺杂着一些地上的小沙粒。 “三哥,你弄疼我了!” 陆香不说话还好,一说话,陆羽就记起了她的存在。陆羽原本想着,等这人起来就先把她胳膊给卸了,谁知道是他那个妹妹。 陆羽皱眉,道:“给李姑娘道歉!道完给我回陆府去,天天在外面惹是生非,也不知道娘是怎么教你的?!” 见这情形,陆香也知道她三哥生气了,嘟着个嘴有些愤愤,小声念叨:“我凭什么道歉,我又不是故意的。” 陆羽听见她在咕哝,越瞧他这个妹妹,他心里面越不快,“还不道歉?” 陆香没个正形似的鞠了一躬,这才不情不愿道:“我原是找我三哥的,路上有些急了,李姑娘对不起。” 李冶不知道陆香是不是故意的,她又不是个计较的人,何况这小丫头什么心思她怎么会看不透。她笑了笑,道:“没事没事,下次看着点。” 陆羽见她这态度,眉头越皱越深,“你找我何事,回去再说。小祖宗,你快给我回去吧。” “哦。”陆香走之前瞥了李冶一眼,转过头就开始咕哝,“好人倒都是让你给做了,剩我给我三哥骂的,心机颇深。” 若是让李冶给听见了这声咕哝,她估摸着自己就能把这小丫头片子给骂来不能见人。只可惜她没听见,只觉得手腕生疼,还有手指就觉着打着骨头似的。 她低头一看,那地上有着零零散散三四个不大不小的石头,恰好摔下去的时候给磕着了。 李冶:“……”她点儿可真背。 陆羽见她这模样,又问:“真没问题?” 李冶还不太习惯这熟识的语气,她默不作声后退一步,在合适范围让陆羽不至于觉着难堪。 她摇了摇头,“应该没问题,只是觉着这手指被磕着了,有些疼。” 陆羽直接把她手给牵了过来,力气有些大,李冶在挣扎与挣扎不了之间徘徊。 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木盒子,打开从里面抹了一点白色膏体在她的手指上揉开。他的动作轻又缓,倒是一点一点把李冶的痛给晕开了。 他道:“这是我爹找一位老中医要的秘方,因为之前习武习惯了这些小伤,所以时常带在身上。” 李冶觉着这是为了她好,她面子再宽,此时挣扎也不合乎情理。她干脆就放松,让陆羽给她揉着。 这一放松,她的目光就停在了两人肌肤相触的地方。此刻,只觉着陆羽的手有些炙热,同自己没做过多少活的手不一样,他的手上有着深浅不一的老茧。 她觉着不自然。 没过多久,痛就完全消了。陆羽揉着揉着也觉着差不多了,松开手,问道:“好些了吗?” 李冶冲他一笑,“好些了,谢谢陆哥哥。” 之后两人便没再说话,李冶抛开自己感兴趣的,本身也不是什么话多的。陆羽更是,如若不是身边的人,可能他此刻嘴角微微上扬的角度都不存在。 走到李府门口时,李冶隔着远远的就瞧见李月从门那儿小心探出自己的头,见这情形又给缩了回去。李冶觉着好笑,却没意识到自己给笑出了声儿。 陆羽奇怪,问她:“你为何笑?” 李冶收起脸上的笑容挥挥手,回道:“没事没事,已到李府门口了,你不必送了。今天谢谢你,回去时候小心点儿。” 陆羽点点头。 李冶见着他的背影,又不自觉想起他的手上的老茧,摩挲着自己的手,那感觉有些痒痒的。 她摇了摇头,觉着自己想歪了,匆忙把那些想法给散了。 —— 李月过了半晌没听见动静,又悄咪-咪的把头给伸了出去,一伸出去就被人用手敲了一下头。 李冶笑道:“你这干嘛呢,跟做贼一样。” 李月见被发现了,捂着头懊恼似的站起来,嘟着嘴道:“这不是看看你俩进展如何嘛,诶,给姐说说,现在怎么样?” 李冶陪着她往前走,顺道把大门关上。她看了看天上的星星,“什么怎么样?” 李月扯着自己的白帕子,跟上她的脚步,“诶,你别给我撞傻,刚在门口就看见情投意合牵手了呢。你想想,这四舍五入就是肌肤之亲,再不济也是睡……成亲了呀!” 李冶见李月话转得快,若那几个字冒了出来,她估计得把自己亲姐姐给按进这院儿里的池塘里面。 她挽起自己衣袖,露出手腕儿给李月看,“瞧瞧,这是那陆香给撞了,我摔在地上人陆羽才给我揉的。你这脑子,都想哪儿去了。” 李月扯着自己帕子开始扭,“哎呀,这小话本看多了也就乱想了。不过,那陆香撞你干嘛?她在京城这一片,名声可不怎么好。” 李冶没这么多闲心去管别人名声,虽说陆香是陆羽妹妹,但她这身份也不好议论。她皱了皱眉,话锋一转,道:“爹娘还没睡呢?” 正厅大门虽关着,但烛火还亮着。李月见了,站在门口,“说等你回来商议事儿呢,估计就是明儿让你别回观里了。” 李冶还没来得及消化完这句话,一推开门,就见她爹娘笑脸盈盈地看着自己。她下意识觉得不对,果不其然,她娘第一句话就是:“季兰呀,同陆家那小子相处如何?” 李冶眼皮一跳,回道:“还不错。” 她娘闻言,脸上笑意深了一些,“陆家那小子话是少了一些,不过我觉着人还是挺不错的。” 李冶嘴角微抽,怎么谁都说陆羽话少不好相处,她明明觉着这人话挺多的,还喜欢拌嘴。不过这个话题她倒是不想接下去,微微点头,“女儿知道了,我之后同他多相处相处。” 她娘就差没笑出声来,“这就对了,明儿就让人去观里把你东西给收拾回来。在观里这么些年,你倒是委屈了。回来了,就好好陪着爹娘,顺便添个子子孙孙什么的,也就随缘了。” 随缘…… 这是哪门子的随缘法,李冶心里面有许多该反驳的句子飘过,看着她娘脸上的笑意,也只得憋在心里面。 不过明儿就不消回去,离那个观远远的,她想着也觉着心里面有些欢愉。 见李冶没说话,陆母也止住了笑意,掩嘴咳了一声。陆父见状,给她递了茶,冲李冶道:“你先回房吧,记着不要和你姐姐聊得太晚,明儿还得去陪你娘去陆家拜访拜访。” “是。” 见她准备离开,李母急忙嘱咐道:“那小男孩不知干净不干净,让管家给他安排了扫院子的活儿。” 李冶知晓她娘指的是大门,随即点了点头,“谢谢母亲。” 陆母见状,却又咳了一声。随后赶忙挥了挥手,让她出去。 出了正厅,她转身把房门关好,却见着她爹在帮着她娘捶背。她倒没有细想,估计是入秋着凉了。 她转身,看见李月在池塘边走廊上等着她,她走过去就被她姐给挽住了。 回院子的路上,李月又问李冶问题。从小到大两人都是如此,李月性格活泼点儿,话都给她说全了。李冶呢,话少,也不是何事都得刨根问底。 大概也是如此,这关系才亲近起来。 进了房间,两人洗了脚,躺在被窝里又聊了半个时辰,这才沉沉地睡去。 大概是这一天过得过于充实,李冶见着那窗户里透进来的月色,脑袋一空,就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 一大早就被李月的尖叫声给吵醒了,李冶皱着眉见她一脸见鬼似的模样,“这天还没亮全呢,你就把鸡的报时差事给抢了。” 李月一脸惊吓,她没空搭理李冶话里面的挖苦深意,指着地上爬来爬去的东西,惊慌失措,“蟑螂蟑螂啊!” 李冶眯眼一看,这不就是只蟑螂嘛。她揉了揉头发,光着脚下了床铺,拿起地上的鞋走过去啪一声。 蟑螂已在李月的无情尖叫之下,葬身于李冶的勇者行为之下。 “大清早的我还以为何事呢,这一只蟑螂而已。天没塌下来,别扰我睡觉。”她边打着哈欠,边向床走过去。倒在床上,被子一裹,闭上眼就睡了过去。 李月见她这模样,抬手顺了顺气,这才重新躺回床上。 这样的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李冶同周公聊聊诗句的兴致,天亮得通透,她才经由周公的提醒,想起李父交代的事。 一醒过来,李月还在打着呼噜。碍着某人凌晨时分的行为,严重影响了自己,她毫无愧疚感大声道:“有蟑螂啊!” 李月立马苏醒,披头散发跟女鬼一样,上蹿下跳似的,“蟑螂!蟑螂在哪儿!” 她到处望,最后啥都看见。随即她见李冶一脸无事在穿衣裳,就反应过来,一个枕头就丢了过去,“你居然还敢骗你姐姐?!” 李冶躲了过去,笑道:“快起床了,还得陪娘去陆家一趟呢!” 第6章 两人洗漱完同李母集合的时候,还被李父给骂了一顿,道不注意时辰。两人不敢反驳,只得互相瞥了好几眼。 到陆家的时候,陆家的人已经在门口那儿迎接了。陆家大哥二哥估摸着有事,不在。就陆香同陆羽站在陆父陆母身旁,一个嘴角向上脸庞温柔,一个不服似的瞥了她们好几眼。 李月就看不得这种德行,就当陆家小妹是空气。随后拽着李冶,上前娇滴滴似的喊了一声:“陆哥哥。” 陆羽也没管她,眼里仿佛只有李冶似的,问她:“手还疼吗?” 李冶笑着回道:“就这点小伤哪儿这么娇贵,快进去吧。” 随即几人跟着各自爹娘走了进去,院儿里大概是唤人给清扫过了,同李冶昨日来时干净了不少,连那池里的水也变清澈了些。 陆香见李冶一直在环绕四周,碍着她哥在旁边,又开始小声咕哝,“瞧这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乡巴佬呢。” 这句话恰好被走在她前面的李月给听见了,李月见路旁有颗小桃树,灵机一动。停了下来,扒拉着枝丫,道:“这桃树还没开花呢?” 陆香见状就开始挖苦道:“瞧你没见识的样儿,桃花得四月才开。” “诶,这树枝上似乎长了多小花儿,你过来看看。”李月却没理她这句话,挥了挥手,示意她过来看一眼。 陆香暗想怎么可能,她以为又可借着这话挖苦李月几句。一走过去,只见李月立马松开了手,那枝丫就打在了她的头上,幸好只是打在了发簪上。 陆香一见状,心头就冒起了火,她刚想说话。李月却直接喊了一声陆哥哥,“陆哥哥,香儿刚刚给我看这桃树长的枝丫,却不小心打着自己了。” 陆羽闻言停住脚步,走过来看了一眼,问道:“打着哪儿了吗?” 陆香知晓自己被耍了,又碍着她三哥在,这下哑巴吃黄连——有苦也说不出。她就这样瞪着李月,咬牙切齿道:“没打哪儿,就不小心碰了发簪。” 李月见她这模样,心里面偷偷窃喜,面上装着关心,上前问:“妹妹,这可得注意点,怕不小心把脸给刮花了呢。” 陆香从小到大就没吃过这样的闷亏,脸涨得越来越红。李月也不是不知道分寸的,见好就收,道:“快进屋吧,别让李伯母李伯父等急了。” 见这三人的背影,陆香直勾勾盯着李冶,要不是这个李冶把她三哥魂给勾没了,李家怎么会和陆家有关系。 她暗自想,李家可没一个好东西。 —— 李冶见自家爹娘同陆家伯父伯母聊得开心,自己同李月也插不上什么话,正觉着无聊。李月就先找了个借口跑了,走前还朝着自己挤眉弄眼的。 李冶不易,垂头微微叹气。李家同陆家,大部分都是为了她和陆羽的事儿。李月大概觉着没自己何事,估摸着准备回家。 她瞧着桌上的茶杯,发着呆。 这时,陆香走了进来,俯身凑近她耳旁,道:“冶姐姐,我簪子掉池塘里了,我手够不着能否帮我拾起来” 李冶有些疑惑,陆羽在这儿,为何不给陆羽说,偏给她说。像是看透了她的疑惑,陆香又道:“那簪子是我心上人送的,我没给我三哥讲过。” 李冶点头,跟陆羽说了一声,随着陆香往外面走。走到池子的时候,陆香转头,眼眶已经红了,“若是簪子丢了,他会不要我的。” 李冶安慰道:“先捞上来吧。” 她弯腰往陆香说的地方伸手够,那水里淤泥多,一搅就给便混了,她看不见,只能凭着陆香说的方位找。 “再往前点,对,就是那块地儿。” 李冶蹲着,半个身子已经在池上面,若不是石子路,她估摸着自己已经掉下去了。这时,手突然摸到了什么硬的东西,她转头道:“我好像找着了。” 陆香点头,“找到就对了。” 李冶还没反应过来,感觉背后被谁给轻推了一把,整个人就往池里面摔了过去。噗通一声,水花溅了起来。 她口鼻里面被灌进了水,还好水池不深,她在水里扑了几下,就给站了起来。 她走上了台子,看着陆香,质问道:“刚刚是你推我?” 她本不是一个喜欢没事找事的人,刚刚被人推的感觉明显就是真的。她不会没事找事,也不代表着她就会任人宰割。 陆香刚想趾高气昂说些什么,下一秒眼眶就红了。李冶正奇怪,刚准备说些什么,她眼泪就掉了下来。 那模样,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李姑娘,你衣裳为何湿了” 一听这嗓音,李冶翻了一个白眼,突然懂了陆香做这些是为何。她一想通,瞥了一眼陆香还略显拙劣的演技,心里面暗笑一声。 李冶一转头,眼眶就红了,带着几声抽泣。她抬手捋了一下碎发,别在耳后,哽咽道:“我帮陆妹妹在池里拾捡她心上人送她的发簪,不知为何,她却把我推了下去。” 这话说完,陆香睁大眼睛看着她。李冶不嫌事儿大,还有煽风点火的想法,她转头看向陆香,接着道:“妹妹,我是做了何事让你如此记恨?” “我……我……”陆香重复了半天,对着她哥那眸子,她却话也说不出来。刚刚给挤出来的眼泪也硬生生给憋了回去,她支支吾吾半天,不知如何面对这变故。 陆羽皱眉,冲她道:“你给我回房去,以后不得靠近冶儿半步!” 冶儿…… 李冶装得好好的,面上不动神色,心里对这称呼却是微微一惊。 她看向陆羽,秉承着演戏就得演到底的原则,她道:“我这不也没事嘛,别对陆妹妹这么凶,她还小呢。” “小不是她娇纵的理由,陆香快点给我回房!” 陆香闻言,望着自家三哥此时不认亲的模样,眼眶真红了几分。她看了李冶一眼,随即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见着她走远了,陆羽道:“我妹不懂事就罢了,你也跟着不懂事。” 李冶知道陆羽迟早会看穿,她索性也演不下去了,“你不也陪着我演嘛。” 陆羽冲她微微笑笑,随即让她在原地等着,自己不知道跑去哪儿了。 过了一会儿,陆羽不知道从哪儿拿了套衣裳出来,让李冶去自己房里面换上。 她进了陆羽的屋,就看见了放在那桌台上的一个小泥人儿。那泥人儿是普通样式,可在头顶端却有一颗红色的圆。 她觉着眼熟,可想了片刻也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也就作罢。 换好衣裳后,李冶直接开门就走了出去。她见陆羽站在门口,身姿挺拔,一脸正经。李冶目光微微一动,见他耳朵却是红了半截。 陆羽见她出来了打量着自己,有些不自然似的咳了一声,随后道:“我带你在陆府转转吧。” 李冶想着回去也是坐着听那四个长辈摆龙门阵,自己坐着无聊还插不进话,于是点头欣然应允。 陆府后院种着许多花,又正值八月,昙花同百合在走廊旁争艳。那远处的大池塘里,荷花也开得很艳。 走廊尽头就是一个池中的凉亭,凉亭周围一圈则是有一个小小的花圃围绕着,里面种了蔷薇。有些已经枯了,有些却还在开着。 见到这花,李冶就笑了一声。 陆羽问她:“笑何” 李冶缓缓摇头,无奈道:“想起一些小时候的旧事。你应该也有所耳闻吧,当初就是因为这蔷薇,我爹才把我给送进了观里。” 这事当时在京城上层圈子还引起了不小轰动,明明所有人家都觉着李家那小女儿挺有才华的,那李大人却认为心思不正直接给送进了三清观。 这一送就是十年。 陆羽也知晓那地方同与世隔绝就差了那么一丁点,他安慰道:“都已经过去了,再想这些也没什么用。” 李冶赞同似的点点头,“这倒是,从今往后我得过我的潇洒日子喽!” 她觉着舒服,恰好下午有着太阳光,惬意着眯眼打了一个哈欠。 陆羽瞧见她这模样,看着看着心思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反正那红了半截的耳朵不仅颜色没消下去,还有越来越红的趋势。 两人在亭里面坐着,李冶见着那池里的淤泥,像是想起了什么,道:“我在你房内换衣裳时瞧见那桌台上放着一个小泥人,那泥人脑门上还有一个红色的圆,还挺新鲜的。” 陆羽闻言,看着李冶,观察着她的眉眼神情。过了半晌,没发现何异样,回道:“那是小时候一个小友人送我的,当时也是觉着新鲜就收了起来。” 李冶装作无心,面上带笑,打趣道:“能收起来到如今,怕不是什么小友人,应该是心上人吧。” 陆羽微微点头,“也能这样说。” 李冶听着新鲜,她在观里也不少听别人说起陆家三公子的事迹,原以为是个冷酷的人。实际这两天相处着,她觉着别人说的好像都是错的。 她眼前的陆家三公子,此时心里面带着心事,也不知道两人随即想到那些地方去了。 第7章 一转眼,就到了午膳时间。 丫鬟已经把菜这些给端了上来,两家子人,一张大桌子给坐满了。陆香估摸着是被欺负够了,让丫鬟去唤了一声,一句不饿给打发了。 两家父母好像谈拢了何事,高兴得不得了,陆父当场就拿出了自己珍藏多年的好酒。陆羽也被劝了几杯,待到李父微醺时,他却面不改色。 李冶见他酒量好,又使着坏心眼给他倒了几杯。陆羽也没说什么,只是看了她几眼就把杯里面的就给喝了下去。 待到午膳用完时,李父陆父就已经喝醉了,一个由着家丁给搀回了房,走时嘴里还念叨着没醉没醉再来几杯。李父酒品好点儿,自己摸着就让李母带他回府。 一家子散前让李冶在陆府多待会儿,晚膳之前回去。李冶无语,见李父那模样也不好说什么,只好答应。 一转眼,陆母也不知道是去哪儿了,估摸着去伺候着陆父了。院儿里面一下就只剩了李冶同陆羽两人。 李冶见他定定站着望着自己,问道:“你为何看我,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陆羽没开口,直接摇了摇头。他一脸正经,就是望着她,过了半晌也不说话。 李冶:“既然没有,那你为何还看我” 陆羽还是没开口,过了一会儿突然笑了一声,道:“我觉着你好看。” 李冶闻言,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她抬头也定定的看着陆羽,两人的目光一相触,陆羽就低下了头。 “我……我就是觉着你好看。” 李冶:“你醉了。” 陆羽摇头:“我没有。” 见他否认,李冶也懒得和他胡搅蛮缠,灵机一动,道:“如果你没醉,那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吧。” 陆羽问:“什么问题?” 李冶拿出自己的手掌放在陆羽的手上,缓缓的摩挲了一下,最后竖起了几根手指,问他:“这是几?” 陆羽凑近看了一眼,回道:“这……这明显就是手。” 李冶:“……”还说没醉。 李冶记着陆羽的房间在哪儿,手馋着他往走廊上走,“你醉了,我们先回房休息休息,等酒醒了再胡闹。” 陆羽一甩手就顺势也把她的手给甩开了,“我没醉。” 他的劲儿有些大,李冶一股脑的心里面就冒起了火,怒着对他道:“好你没醉,那你就在这儿站着吧!” 说完,她就往前走,可这还没走几步,手腕就被捏住了。随后就被一个宽厚的胸膛给抱在怀里,心跳扑通扑通的。 “你……你不许走!” “而且你……你不能再离开我。” 陆羽所说的话有头没尾,李冶也不知道他为何要用“再”这个字眼。她奇怪,难道他这是醉酒了想起送自己泥人那个心上人了吗? 不知道为何,她大概有些排斥意味。她从陆羽怀里挣脱出来,让他站稳,与他平视。 李冶问道:“我为何不能离开你?” 陆羽闻言,也不说话,头垂了下去。他两只手交叉着搅着衣服,莫名有些孩子气。 正当李冶觉着他不会说时,他开口道:“因……因为当初我做了一些错的事情,让你离开了我,所以现在能不能不要……” 他话还没说完,李冶觉着越来越奇怪,她急忙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陆羽点点头,“你是猪。” 作者有话要说:  李冶:我是你爷爷! 第8章 李冶:“……”真想一棒槌给敲上去。 “你醉了,我先扶你回去睡-觉。” 陆羽正准备摇头拒绝,见李冶伸手过来馋住了他,便立马变实诚了。一时间,规矩得就跟那私塾里的小孩儿似的,生怕被打。 回房之后,让陆羽上-床又成了一个问题。这娃死活不上-床,李冶好说歹说才把人给哄上了床,待她收拾准备离开,一转头人又起来了。 李冶走过去问他:“要怎么做你才能睡-觉?” 陆羽也不正面回答,只是低着头一个劲儿地念叨:“你不要走,你不要走……” 李冶安抚道:“好我不走,我就坐在桌那儿。” 见着她走过去,就定定坐在椅子上望着自己。陆羽这才放了心,躺下,又转了个身对着她,不时瞧她一眼,生怕她离开。 李冶哭笑不得,无论怎么看,她都觉着醉-酒后的陆羽就跟小孩儿似的。 一晌午就这么过去,外面太阳大,空气发闷。 李冶手支在桌上撑着头,此时瞌睡来了,头一点一点的。而那边陆羽睡了觉,眼睛已经睁开了。 他见着李冶那模样,目色里带了几分温柔。他上前,脚步放轻,可李冶还是发觉了,“你醒了?” 陆羽嗯了一声。 “那我回去了。”说完,李冶就准备告辞。她此刻瞌睡来,只想回家好好睡上一觉。 “我送你吧。”陆羽提议道。 李冶摇摇头拒绝了,她道:“还是不麻烦了,就这么几步路。” 她的原意想的是,自己快步回府睡-觉,路上步伐快了,肯定是无形象可言的。若是陪着陆羽走,自己瞌睡又来,她才不愿意慢吞吞的。 这头的陆羽却给想歪了,他以为是自己醉-酒的时候说错了什么话。他想来想去,醉-酒那段记忆是没了的,最后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 “我……”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李冶给抢了话头:“那我先回去了。” 说罢,她便转身离开。身后,陆羽有些懊恼似的收回自己的手,暗自握紧狠狠打了自己的大腿一下。 回府的路,李冶基本是跑回去的。周围的邻居些就知道李府有个小女儿给送进了观里,这十年能见着面的极少。她可不在意什么形象,直接回府。 见院儿里没人,就直接回了自己房间。 一进屋就听见李月躲在那被-窝里面哭泣,她暗叹,完了,这下想睡觉都无法了。 她认命似的走过去,轻轻揉了那被子一下,问道:“姐,怎么了?” 只见那被褥动了几下,随后李月便探出一个头,头发乱得跟鸡-窝似的,那眼睛也是给哭肿了。 一眼望去,这模样就跟街尾那家丽春院的姐姐被男人负了一样。 李月抽泣了几下,回道:“刘家那千金来找我了。” 李冶踢开鞋,就盘腿坐在了床-上,点点头,“然后呢?” 李月接着道:“她告诉我说,陈康同她早已经情投意合了,让我别给自己找跘子使。到时候如果李府同陈府给商议好了,她刘家给横插一脚,到时候这场面恐会很难看。” 第9章 李冶直接抓住重点,问她:“那你准备如何做?” 李月摇头。 李冶懒得同她纠缠,直接埋头就钻进被窝里。如果她再支撑下去,眼皮子打架受伤的只有自己。 李月想抓住她,奈何她动作过于快了些,“哎呀,你就给我想想办法嘛!” 李冶从被窝里面冒出一个头,瞪了她好几眼,随后道:“我之前就劝过你了,如何做如何想是你的事儿。我现在只想睡觉,睡觉起来再议论。” “诶。”李月刚想唤住她,她却已经把头埋进被窝里面钻到了另外一边。 唉,李月不易,垂头丧气。她见李冶一闭眼,过了几秒就传来稳定的呼吸声,她无奈把手上擦泪的手绢给随手一扔,索性也躺下。 天地地大,睡觉最大。 一闭眼,脑里面想的事情,一骨碌全没了。 两人最后是被丫鬟给叫醒的,说是夫人唤她们,之前大小姐订得那批布店家已经送过来了,让她俩去看看。 李冶从小就不喜欢这些东西,也提不起兴趣,几乎所有衣裳都她娘看好裁好送来的。李月就不一样了,对这方面异样的执着。 李母看见两人走过来,便是一人眨巴着眼睛打着哈欠,一人精神抖擞还带着兴奋的情景。 她笑着摇摇头,谁说得有儿子才过得舒适的,她李家两个女儿跟活宝似的。 她招手,“诶快过来,听店家说这些布料都是京城最新式的样式,快过来挑挑。” 李冶满脸不情愿,她正做着美梦就被打断了,她上前随意摸了几下布料,道:“都可以,娘你觉着喜欢就给我同我姐挑同样的吧,我回去接着睡了。” 李母听见这话就不高兴了,轻打了她一下,道:“睡啥睡,明儿得陪你爹进趟宫,王爷从小就看重你才华,听闻你出观了想看望你,还不知好歹。” 她见李冶仍那模样,提高音量,又道:“还有别睡啦,明儿早早起来睡不着又开始念什么孤舟日复东复西*的,吵得我跟你爹都睡不着觉。” 李冶无从反驳,装着她姐的样子,睁大眼睛瞧着桌上放的布子。过了半晌,眼睛倒是睁疼了,那布子她还真没看出有什么差别。 她低头念叨:“这不都一个样式只是颜色不同嘛。” 李月手上拿着两块布正瞧来瞧去呢,闻言看她就开始科普,道:“你仔细看看上面的暗纹,有荷花的还有玫瑰的,而且这做工也不一样哩。” 李冶:“……” 她不信,拿起几块布瞧了瞧,又捻起自己身上的衣裳看了看。过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她估摸着自己眼睛有问题。 李母见状就开始挖苦,道:“好好学学你姐,整天邋遢样,不晓得打扮打扮。” 李冶:“……” 这不回府的时候天天念叨着,回府还没几天呢,就开始挖苦了。她觉着,自己以后日子可能会很难过。 李母这刚念叨着,李月从那头拿起一块布觉着好不错。 她正细细观察,旁边店家派来的丫鬟就上前在她耳旁轻声道:“这是陆家那小姐挑过的款式,做出来的款式还挺不错的。” 李月听了这话,脑子忽的转来转去,她瞧瞧看了一眼正迷糊着的李冶。灵机一动,拿着这布上前问:“诶妹,你看这布如何?” 李冶压根看都没看,打了个哈欠点点头。她摆摆手,道:“你挑就行了。”她转身看了一眼,又道:“娘走了,我去外面儿坐一会儿。你挑好了,再过去。” 这话正中李月的下怀,她扬起衣袖,“得嘞,你去吧。” 见李冶走了出去,她拿起刚刚那块布递给了旁边的丫鬟,“这布不能同陆家那样式儿一样,要比陆家那丫头穿得好看,做好了我加点儿工钱。” 这种事儿在这种名门里面很常见,丫鬟也见过了许多世面,当即点点头。反正到时候有李家撑着,那工钱也赚到了,何乐而不为呢。 李月见状,自己又挑了两块同那块颜色相得益彰的布就让丫鬟回去了。她瞧了一眼那坐在院子里的妹妹,暗自笑了笑。 片刻,走了出去,轻敲了一下李冶的头。 “想些什么呢?”李月坐在她身旁。 她轻晃一下头,“我在想我之后做些什么” “还能做何,嫁人相夫教子。女人就是这样的一生,这是不变的。” 李冶闻言瞥她一眼,忽地笑了一声,道:“姐,我们两个终究不同。女人为何只能在家里相夫教子,凭何不能有自己的一番成就?” 李月见她反驳自己,倒也没气。她自小就知道她这个妹妹志气不在这儿,也知道她妹妹心气高。 她柔声,道:“就算有了成就,你还得嫁人,然后生子。生子就蹉跎了你的岁月,那成就也支撑不住。” 李冶微微一笑,倒也没接着说下去。弯腰捡了块地上的石子儿,远远的就给扔进了池里面。 “这石子儿扔水里,有些鱼儿觉着跑得越远越好,但有只鱼儿刚好看见石子儿打下池底的苔藓,它自己给吃完了。” “先行者,总会第一个受益。” —— 第二天,李冶早早就起了。在她印象里,王爷似乎是一个不苟言笑的男人,好像还是一个老男人。 如果她爹知道她是如何把王爷想像为一个老男人的,估计她爹会把她打得半死。 因为是被约见,李父也就没带礼品,不然李母还想把西域的葡萄给王爷送过去。李冶见着那几串葡萄,心里面在滴血。 幸好她爹没有。 宫里面很大,那墙是红色,李冶跟在父亲后面四处张望,可惜两侧只有高高的墙。她竟觉得那墙上的颜色像是血染上去,于是低下了头。 李父在前面边走边嘱咐道:“待会儿进王爷府了后,注意隔墙有耳,言行举止都给我规矩点儿,一不小心,就是杀头之罪。” 李冶闻言点点头,忽的觉着这墙上的鲜血就是血染成的。不过,她想了片刻道:“王爷不是欣赏我的才华嘛。” 她爹嫌弃似的瞥了她一眼,“这宫里可不缺有才华的,就你那作诗的三脚猫功夫也就在宫外面糊弄糊弄那些老百姓的。” 李冶听这话心里觉着也是,自己也不过一个大臣的女儿,还没见过啥世面,怎可同宫里的人相比。 她想了片刻,又觉着这宫里的墙越看越不顺眼。 到了王爷府,门口有个公公扯着嗓子嚎了一声,便领着她俩往前走。李冶觉着这公公嗓子跟观里那只公鸡似的,闹耳朵。 到正厅时,那门是敞开的。一条小石子路,两侧种着竹子。这倒是好雅兴,只见那正厅中央放着一张小桌子,上面摆着棋盘。 李冶抬眼望去,一个男人半坐在桌旁,半张脸被一个金色的面具遮掩。剩下的半张脸显得白皙,却可看出眉眼俊俏。 李冶陪着父亲作礼。 “起来吧,这位就是李大人的女儿?” 声音清淡悠远,有股不踏红尘的仙气儿。 “回王爷,小女唤李冶,字季兰。” 周辰听这名字,抬手摩挲下巴,念叨着:“季兰,这倒是个好名字。李大人,我哥哥有事儿和你商量,冶儿就先待在我这儿吧。” 李父走后,李冶一人站在院里面。周围一圈竹子,她身着淡绿色的霓裳,倒是相辅相成为一副好话。 周辰莫名笑道:“站那儿干嘛,进来陪我下棋。” 李冶站在原地未动,低着头,那模样看起来就跟被谁欺负似的。 周辰:“我看起来像吃人的老虎吗?” 李冶乖乖地摇头。 “既然不像,那就快进来。” 李冶仍然未动,倒是抬起头来看着他,道:“我爹说进宫后,说话得小心,免得惹到杀身之祸。” 周辰闻言也不恼,倒是饶有兴趣盯着她望,问她:“你想说什么?放心,我周辰还不至于如此小气。” 李冶怔了片刻,又小心低下头,支支吾吾道:“我小时候见过您,但……在我的印象里,您好像……好像……” “好像什么?” 这句问话把李冶吓到了,一下子嘴里面没说的就给说了出来:“好像很老……” 她说完,身体紧张得发抖,也不敢抬头,直直地盯着地上的小石子看。过了一会儿,只听到前面传来豪爽的笑声。 “你这丫头倒是有趣,那几年恰好生了病所以身体虚弱看起来就显老。” 李冶抬头,目光有些惊愕。周辰见她这模样,心情好了大半,急忙挥手,“快过来陪我下下棋,整天待在这王爷府都快发霉了。我那哥哥也舍不得让我出去逛逛,好不容易有人陪我,快来快来。” 李冶闻言,再迟疑似的看了几眼王爷的神情,确认他是真的没带恶意。她这才释然,直接挽起了袖子,上前,“诶,我也好久没同人下棋了。” “诶诶诶,把鞋给我脱了,” 过了片刻,李冶刚准备把手中的棋子给放下去,就被周辰给拦住了,“诶诶诶,我下错了,我重新。” “你耍赖,不许反悔!”李冶直接把手中的棋子给放了下去,然后毫不犹豫地推开了周辰的手。 “你……你!哼,我不和你玩儿了!”周辰见着那棋盘上面自己已经没有法子赢了,直接收回了自己手抱着,别头哼了一声。 李冶见他这模样,就跟府里的大门似的,压根就还是一副孩子心性。她掩嘴笑了一声,“噗嗤。” 周辰:“你笑什么?” 李冶道:“这让我陪你玩儿的是您,这不让我陪你玩儿的也是您,可之前您还说放开来玩儿的。” 周辰闻言嘟嘴,“谁叫你不让着我的,每次和皇兄玩儿,他都会让着我。” 好嘛,原来是这么一个原因。李冶把刚才下下去的棋子又给拿了回来,道:“那你下吧。” 周辰见她收了回去,脸上立马就有了笑容,“诶,这就对了嘛,多让让我你就会发现你又多高兴。” 李冶:“……” 李冶原本打算放放水的,可是这个王爷的下棋技术实在是没眼看,她让着让着,他还得思考半天。 过了一会儿,李冶就变得无精打采的,倒是周辰越下越有劲儿。 又过了一会儿,他落下最后一颗棋之后,高兴喊道:“我赢了!” 李冶眨巴着眼睛,好不容易把快要合上的眼睛给撑开,敷衍道:“您真厉害。” 她目光一扫,看见了棋盘上面的棋。好嘛,这观察了片刻,这棋也不对,也是诈赢。不过她也不想再来一局,只盼望着她爹何时回来。 周辰见她没精打采的,摸着下巴想了一会,提议道:“要不我们比射箭吧?” 李冶摇头。 周辰挠挠头,“那我们比打水漂玩儿?” 李冶怕自己再拒绝下去,这位王爷会大发雷霆。她只好迫于王爷官位的压力,点点头。 两人到了王爷府后山,一大片池子,清澈一片。周辰随意捡了一块石头,掂量掂量就丢了出去。 biubiu~ 周辰挑眉,“怎么样?不错吧!” 李冶看了看他,不屑地勾了勾唇角,“看我的!” 一石头扔过去,过了三四次才给泛起涟漪,见她比自己会扔,周辰立马不服气,“我刚刚是在试探你的实力,接下来我才好好玩儿。” 李冶:“……” 如果不是她爹说他是王爷,她估计一个字都不会信。哪个王爷会耍赖,哪个王爷玩儿起来就跟小孩儿似的的。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此刻被逼着打水漂的李冶是不信的。 过了片刻,周辰把手中的最后一个石子给扔了出去,这才作罢。他边走进屋,边道:“累了,也饿了。” 进了正厅后,他嘱咐丫鬟道:“让御膳房弄点烤鸭什么的过来。” 那丫鬟闻言有些犯难,迟疑道:“皇上说您不能吃油腻的食物。” 周辰看了李冶一眼,有些不自在似的咳了一声。随后贴近丫鬟的耳朵,小声道:“你就当给我个面子,等会儿你在旁边看着我不会碰油腻的,只是为了给李家女儿吃。” 丫鬟闻言立马跪地,“奴……奴才不敢。” 周辰顿时觉着头疼,挥挥手道:“赶紧去,见着头疼。” 丫鬟磕头道了一声是,便起身匆忙走开了。 第10章 过了半晌,李冶同周辰坐着聊些有的没的,直到听见了周辰的肚子叫了一声,才见有丫鬟端着菜上来。 先是烤鸭,再是烤鸡。后面丫鬟端上桌的便是一些清淡,还带着一些糕点。 周辰看见头两道,眼珠子差点没掉进去。后面还是李冶拦着,不然这位王爷可就直接伸手上去给撕了一块。 旁边的丫鬟见状咳了一声。 周辰带些不满似的瞥了她一眼,随后冲李冶道:“这些你吃吧,我喝点粥和糕点就行。” 李冶毫不客气,点点头就直接把烤鸡烤鸭移到了自己面前,“那我就不客气了?” 周辰垂头丧气,道:“你还是别客气了,见着你吃,我也算是过过瘾了。” 李冶:“……” 王爷如此清新脱俗,也是难得一见了。 过了片刻,王爷吃着吃着就不高兴了。他每次一从糕点之中抬起头,就看见李冶在那儿啃着肉,可香哩。 瞧着她那模样,那肉仿佛是世间最美味儿似的。之后,周辰干脆糕点也不吃了,就直勾勾地盯着李冶望。 那眼神,旁边的丫鬟都看不下去。 李冶见着他这模样,也不太好意思吃下去。直接在面前扯下了一条鸡腿递给他,问:“你想吃吗?” 周辰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似在说,咦……你看我这嘴里的口水,我会不想吃 李冶嫌弃,灵机一动,冲着旁边丫鬟道:“我吃得有些腻了,能给我端些解腻的甜点吗?” 面前这女人是王爷邀来的,而且皇上也同意过了,作为丫鬟,她可不敢懈怠。随即道了一声是,就去了御膳房。 见着丫鬟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李冶赶忙扯了一个鸡腿和鸭腿递给周辰。周辰瞧了外面好几眼,这才把两腿给接了过来。 一接过去就开始狂吃,那吃相李冶看了都不忍心,“诶诶,吃慢点儿,别噎着。” 周辰噎了很久,才把堵在嗓子眼的最后一口给吞了下去,三下五除二就没了。 李冶问:“你这是多久没吃肉了至于这么胡吃海塞么?” 周辰拿旁边的手帕给擦了擦嘴,闻言看了她一眼,随后把自己脸上面具给摘了下来。 原是倾国倾城的一张脸,李冶见了这么多人也得惊叹他的长相,可是美中不足的便是在眼下面有一块两指左右的疤痕。 “这疤痕是年前我哥哥拿铁钳烫的,太医说不能吃油腻的食物,不然就会发痒。有一次,我好吃,偷着把我哥的午膳给吃了点儿,然后痒了三天三夜。” “我哥自此之后就不让我吃了,不过太医说下个月就可以把疤痕给除了,我觉着吃点儿也没事儿。” 李冶:“……” 周辰看了一眼她,又道:“你这是何表情,你要死了” 李冶放下手中的鸡腿,回他:“要是皇上知道我拿肉给你吃,我可就完了。” “不会的,我又没出什么事情。”周辰说完这话,眼神突然呆怔了一下,随即抬手使劲挠着自己的脸。 “啊啊啊,好痒啊。” 李冶看着他,淡淡道:“别装了,我看得出来。” 周辰闻言抬头哼了一声,“我这疤痕都存在半年了,也一直脱不了。我哥日日夜夜干着急,就总觉着我偷吃了什么东西,然后我就开始不好过。” 李冶前半句倒是听得心不在焉的,后半句倒是引起了共鸣,道:“我小时候我爹也是这么对我的,一旦府里的膳房少了菜,就开始问我,总觉着是我偷吃的。” 周辰探过头,问:“那你爹是怎么说你的” 李冶:“还能如何,拿着跟竹条揪着我打呗。不过他从来没跑赢我,后面都是我娘教育几句就完了。” 周辰听见这话,觉着自己不容易,随即微微叹气,道:“我哥可没你爹他们温柔,每次都是直接把我刚在肩上打屁-股,这打屁-股就算了,还罚我不能出门。” 李冶也随之叹气,道:“你这也还好,我六岁作了一首诗就被我爹送进观里十年。” 周辰一听这话,终于找着一个比自己还惨的了,立马笑容就出来了,道:“这事儿我知道,当初还说这小孩儿还真惨,明明作诗挺有才的,李大人转手就送进了观里。” 李冶:“……” 这话听起来……可真刺耳朵。 丫鬟还没回来,倒是门口那儿传来交谈声。两人一抬头,见李父同着皇上,旁边还跟着一个陆羽三人走了进来。不知在谈些什么,有说有笑的。 周辰见了,转头问李冶,道:“我记着小时去看望你,你屁-股后面不是经常跟着一个小男孩吗?那小男孩呢?” 李冶想了片刻,在记忆里面搜刮不出来,摇头:“没有吧,我小时候这么牛,怎么可能让别人跟着我。” 周辰:“……” 呵呵,你开心就好。 李冶:“开玩笑呢,我记不得了,可能是忘记了。” 话刚说完,皇上就抬眼看了过来,那长相,李冶又看了周辰一眼。一个长得倾国,一个倒是硬汉。这怎么看,都觉着不是亲兄弟。 “今儿玩的开心吗?” 周辰乖乖点点头,“开心。” 旁边李父暗道尴尬,挥手让女儿过来,“皇上,那我们先回去了。” 皇上扫了李冶几眼,那气势感觉能将人给压到那泥土里似的。她急忙过去,皇上又瞥了周辰几眼,道:“你们都先回去吧,至于陆将军同李大人提的事情我会考虑,等答复吧。” “是。” 回去的时候,李父非常自觉走在前面,留着陆羽同李冶走在后面。两人压低声线聊着天,在这宫里的廊里面倒是显得清肃。 “你同王爷玩得还开心吗?” 李冶点点头,道:“其实看着挺位高权重的,只是玩儿起来同小孩儿似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倒是没注意到身旁的陆羽一本正经。大概是心思粗了,某些情绪并不会刻意注意。 陆羽也不在意,接着道:“你之后可以多同他玩玩儿,皇上管他管得紧,估计也是在这宫里面待得久了。” 李冶点点头,同意道:“这倒是,我在那观里也是这性子。” 一听到这话,走在前面偷偷听的李父就不乐意了,脚步缓了缓,“当初就是让你去观里练练自己心性的,如今你看看你相较之前是不是文静了许多。你可别像那王爷似的,整天就知道玩儿还闹腾。” 李冶闻言,紧张兮兮的到处看了一眼。 李父奇怪问她:“你在看何?” 李冶凑过来,小声道:“爹,小心隔墙有耳。” 旁边听着的陆羽一不小心给笑了一声,李冶也跟着笑。她这是在拿她爹的话堵她爹呢! 李父毫不犹豫轻轻一掌就打了上去,“你这小兔崽子,好好给你讲你不听。陆羽,你可得长点儿心。” 李冶:“……” 真是有啥爹就有啥女儿,李冶偷偷瞟了陆羽一眼,道:“他长什么心呀,我自己以后我自己管着呢。” “嘿,你这丫头!” 远处的阳光斜射在红色墙上,倒是射不到地上。两边的墙,像是密不透风。 出了宫之后,李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旁边陆羽瞧着新鲜,问她:“你觉着如何?” “感觉宫里过于压抑了,果然出来还是好些。” 陆羽笑了一声,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道:“你这丫头玩儿的心性还不小,走吧,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李冶并未觉得这个动作有何,只是觉着有些不习惯。她抬眸,看了一眼正在前面走的李父,小声问:“那我父亲怎么办?” 陆羽回她:“有轿子又不会丢,我们两个悄悄溜出去就行。” 李冶担忧似的看了李父好几眼,随后咬牙点点头。陆羽一跑就往后牵住了她的手,两个人朝着宫外的林子里面跑。 —— 李父听到动静,回头看了一眼,随后顺了顺自己长长的胡子,脸上有着意味不明的微笑。 —— 宫外有条河,顺着两侧的路给流进京城里。从河上踩着石头跨过去,再顺着小道走上旁边的山,便是雾环绕。 周围全是树,把那些烟火气给隔开。 那树都枯了些,只剩着枝丫。地上全是落叶,才上去是清脆的响声。 李冶见陆羽还得往前走,问了声:“还得多久呀?” “再走一会儿。” 陆羽说一会儿,真的是一会儿。越往上走,树越多,人迹罕至。直到那树忽的没了,一抬眼,便将整个京城落入眼底。 那远方的夕阳,将整个京城给拢在自己的怀里面。带着对面山上的三清观,还有那高高的寺庙。 空气意外的清新,李冶见这景色心情大好。 两人并肩站在那山头上,风一吹便扬起两人的衣摆,还有李冶的发丝。 陆羽转头看着李冶,问:“现在不觉得压抑了吧?” 李冶冲他一笑,道:“见着如此好的景色,再如何压抑,也不为过。” 这话陆羽没听全,他眼里面只有她脸上留着的两个酒窝。他一晃神,整个人不小心就被风吹得往后退了一步,恰好踩在一块石头上。 顿时,整个人就往后摔去。 李冶反应足够快,一把就握住了他的手,奈何体重不够,直接被拉了下去。 第11章 一瞬间,两人的鼻子给撞在了一起,李冶鼻梁骨疼,眼泪水差点就掉出来了。顿时,两人就意识到太近了。 鼻子之间的呼吸在交缠着,就感觉那热气给扑在脸上似的。 过了半晌,远处传来一阵敲钟声,两人才反应过来,急忙起身。 李冶觉着气氛有些不对,抬手摸了摸鼻子。 刚好迎面吹来一股子的风儿,把萦绕在陆羽鼻子边属于李冶的香味给吹散了一些,他才稳住了心绪。 两人一时都没说话,见着远处那太阳快躲到山背后。陆羽吸了吸鼻子,道:“你冷吗?” 李冶摇摇头。 陆羽道:“那我们回去吧。” 李冶:“……”所以你为何问刚才那个问题,有何意义吗? 陆羽问这个问题的意义在于,他只是为了缓解尴尬。两人并肩往下走,踩着黄棕色的落叶。 微风拂过,好不惬意。 到了李府门口,陆羽见人进了门,自己这才掉头回家。他这样做倒也不是觉着麻烦,是觉着李冶还是独女,若是被些有心人望见两人经常同进同出的。 那隔天流言就传遍了整个京城,对李冶不好。 —— 李冶一回到家,就见府里的人忙前忙后的。她正奇怪呢,见着李母从卧房走了出来,她问:“娘,这是怎么了?” 李母闻言,一抬头见了她,立马道:“你为何没同你爹一块儿来?你爹他回京的时候,路上被人拦截抢劫,不小心摔了一跤,腿给摔骨折了。” 李冶一听,就把罪推给了自己。当场就扇了一巴掌,带着哭声道:“我同陆羽见路上新鲜,就一同去游了会儿。早知道会这样,我就跟着爹回来了。” 这本就不是她的错,李母一见她扇了自己一巴掌,急忙道:“这也不是你的错,那帮劫匪已经被衙门给抓起来了。大夫也只是说你爹的腿只是轻微的骨折,养半月就好了。你别自责。” 这时,李父就从正厅里杵着一根拐杖踉跄着走了出来。见李冶站在走廊,眼眶红了,就招招手:“冶儿啊,你过来。” 李母:“你爹叫你呢。” 李冶点点头走了过去,“爹,这外面不方便,我先扶你进去坐着。” 进了屋之后,李冶急忙把李父给扶着坐着,问道:“爹,疼不疼?” 李父道:“都这么老的人了,哪儿疼不疼啊。你呀,还是早点成亲,我和你娘也安心。不然真遇到某天不测了,这还不得多遗憾呢。” 刚跨进门槛的李母一听到这话,脸上就不乐意了,急忙呸呸呸了三声:“你说这话多不吉利啊,季兰啊,别听你爹的。我和你爹会好好的,至少也会看着你和你姐姐给嫁了人,抱上孙子。” 李冶一听这话就觉得不对劲起来,皱着眉问他俩:“府里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爹娘,你俩别胡说,都会长命百岁的。” 李父闻言叹了一口气,道“自古以来,能长命百岁的哪有这么多人。对了,季兰你得注意着点,边疆那边又发生了战乱,皇上才把陆羽给调了回来,又下令让他镇守边疆有效之后才回来。” 李冶一怔,她没听陆羽同她提起过。按她爹说的这意思,皇上又把陆羽给调回去了。她这心里,不知为何打起鼓来。 李母听了这话,也带着些许好奇的心凑近过来,问道:“季兰,你同陆羽相处如何?依我看,要不在陆羽去边疆前就把这亲给成了呗。” 李父不乐意了,“诶,万一这陆羽战死在沙场上,咱闺女可不得成寡妇了。依我看,要陆家那小子镇守有功,回来之后这才成亲。” 李母闻言又是呸呸呸三声。 李冶听他俩的对话,心里面不知为何有一丝不悦。不知是在生陆羽去边疆没告诉自己一声的气,还是在生她爹说陆羽战死边疆的气。 她道:“我感情有些许的迟钝,让我好好想会儿。不过,陆家肯定希望我同他在他前往边疆前成亲。这事儿,我还得同他商议商议。” 一听李冶这话,李母就知道成亲这事儿八九不离十了。她急忙朝着李父挤眉弄眼,李父一接到指示,立马道:“季兰呀,你这也不必太急,我同你母亲虽是很乐意看到这样的情形,但还是希望你自己能开心。” 李冶没说话,倒是低着头给李父泡着茶。额前的碎发有些长了,遮住她的眼睛,看不清神情。 李母见状,深深叹了口气。 李冶抬头,将茶给端到桌上,示意李父喝。她这才道:“我没有中意的人,这转来转去合适的也只有陆羽了。我同他相处还算愉快,陆家也同李家来往亲密,他是最适合的人选。” 李父见她说第一句话眉头就给皱起来了,等她说完,立马手锤桌子:“我李家的女儿何时需要将就了!” 这反应是李母始料不及的,可是李冶像是有预料到似的,见状也只是拍了拍李父的背,缓声道:“爹,这不是将不将就。您女儿眼光高,瞧得上的还没出生,您是想让您女儿一辈子一人过吗?现在适合的也只有陆羽了,我不会后悔也不会将就的。” “您从小就教育我,同我讲,这人呐利益至上但也不要舍弃了血缘。我这也是为了自己好,陆家这几年又出了官员将军的,嫁进去也是为了我自己。” 李母听着听着,不自觉眼眶就红了一半,她不愿听下去了。她这女儿太懂事了,懂事得让人心疼。那在观里呆的那十年,估摸着看得人情世故多了。 李父也是这样想的,他抬头见李冶脸上没有任何的情绪,心情也沉重了下来。他道:“季兰呀,若是委屈了,爹在这儿,你娘也在。陆家虽说家大业大,我李府也不是好惹的。” 李冶脸上绽开一个微笑,“爹,无妨。我怎会让别人在我这儿占一分便宜,你女儿可是京城大名鼎鼎的才女。” —— 之后,李冶亲自去了陆府一趟,也同陆羽商议了很多。李府同陆府准备联姻的消息也走漏了风声,许多攀关系的倒是差点把李府的门槛给踏破了。 陆家提亲时,陆母让李冶陪着她逛逛。这一逛,李冶倒是知晓了不少事情。 后花园里的花儿大部分还在开着,就那树上的叶子落得所剩无几。陆母见这情景,叹了一口气,随即坐在那亭子的木头椅子上面。 陆母让李冶陪着她坐,倒是把李冶的手给拿了过来,细细抚摸着:“这一转眼,你同羽儿要成亲了,我同你娘的心愿也了了。只是,羽儿成亲后就去边疆了,这一去,也不敢保证回不回得来,也是苦了你啊。” 说着说着,陆母的眼眶就红了,李冶也不知如何安慰人,只是一个劲儿地道:“伯母,不会的,陆羽他会凯旋归来的。” “你真决定好了吗?” 李冶怔了一下,点点头,“我早已决定好了,伯母你不必担心。这未来时日还多着呢,何必哀伤眼前这些伤心事儿。” “我这个儿啊,不省心。他小时同他父亲去狩猎,中途走丢了,找着他的时候,手上使劲攒着一个脏兮兮的泥人儿,死也不松手。后来问他,那泥人儿哪来的,他道是一个小妹妹送的。” 陆母说的那个泥人儿,李冶记得,就是上次换衣裳时,在陆羽房间见着的那个。 “也是惊险呐,羽儿走丢时,是在街尾被人群给挤了出去。那时候还小,他爹管教又严,那是他第二次出李府,就这么找不着回来的路。他说,他是被人贩子给拐了去,还差点做了扒手。后来是街坊邻居瞧着眼熟,赶紧来李府报道的。” 李冶点点头,怪不得他同大门如此聊得来,他起码是觉着大门同自己某些方面还是相像的。 “他道自己最落魄时,陪着乞丐讨饭,有个小妹妹经常背着家里人给自己塞银两。有天就带着那个小泥人儿送给了他,说是以后就凭那小泥人儿找她。这一找就是十余年呐。” 这故事,李冶听着听着就觉着不对劲,她太熟悉了。可是任她如何在记忆里搜刮,就是想不起来。 她脑子里面有着零零散散的画面,可就是拼凑不起来,她道:“接下来呢?” “他找着找着,也是没了希望。正巧他大哥结婚,陪着去那三清观里求符,却就这么遇到了那小妹妹。陆羽就移不开眼了,同着那小妹妹家就谈好了亲事。” 李冶听到最后一句,眼泪就直直的给落了下来,打在自己手上冰凉凉的,“那是我,我记起来了,那是我。” 陆母点点头。 她五岁那年,非常贪玩儿,总是陪着府里面的丫鬟偷偷跑出去。她某天在街尾见着一个同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哥哥像乞丐一样蹲在墙角,瞧着自己拿着鸡腿吃得正香,心里面不忍,就偷偷塞了银两。 后面只要一出府,她就会瞧瞧那小哥哥会不会在那儿。有天她爹教她学会了做泥人儿,她第一个泥人儿就按着那小哥哥的模样给捏了出来,便送给了他。 可是回家途中却被人群中失控冲出来的马给撞着,她一头就撞在了那地上的小石子上面,虽说不重,可是她脑袋里面却有了创伤。 她现在想想,估摸着她爹把她送进观里面也不是诗的缘故。他只是想让自己好好养十年的伤,怕自己呆府里面情绪易激动。 她不知道为何,眼泪儿就跟断了线的珍珠项链似的一直往下坠。现在想来,这一切都仿佛是有因果的。 她离开观,李家同陆家的商议催亲,陆羽的种种迹象,不是故意,不是特意。是他俩早些时候,就有的冥冥注定。 陆母见她这模样,心里面也不忍,叹了口气,道:“我和你伯父当初见陆羽老大不小了,也试过给他介绍几个别的名门望族的姑娘,可是他坚信着她能找到你。可是呀,这一找便是十年。这孩子,心早就挂在你身上了。” 李冶知晓自己这模样有些不合理,吸着鼻子抬手拭去了脸上的泪,“对不起伯母。” “哎呀,有啥对不起的。后来的事儿我都听你爹娘他们说了,这失忆的事儿也不怪你。只是伯母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听你这么一说,为何我儿会说你当初救了他” 听见这个问题,李冶也有些奇怪。难道在陆羽那些年的认知中,饿着被施舍就是被人救了她想了片刻,还是想不到一个前因后果。 陆羽是个将军,对于救这些字词的定义应该颇为严谨,如果只是这样他不可能如此。 又想了片刻,李冶想不下去,也就作罢,道:“我也记不得了。” 陆母瞧她好几眼,又深深叹了一口气:“唉,也是为难你了。既然决定成亲,我之前也同你爹娘商议过了,婚期就定在下月初吧,下月末陆羽就去边疆了。” 李冶安慰道:“伯母别担心,陆郎会相安无事的。并且他走后,我会好好陪着您和伯父的。带他凯旋归来,我们也健健康康同着沾光。” 陆母点点头,笑着赞同道:“这倒是,不过季兰还叫伯母伯父呢,不该改口了嘛!” 李冶也是随之一笑,喊:“娘。” “诶!” 第12章 陆母同李冶聊得高兴,聊着也忘了时间。刚巧,走廊那头来了丫鬟知会她们该去享用晚膳了。 李冶瞧着天色也不早了,竟不知不觉同陆母聊了这么久,道:“娘,我们先去用晚膳吧。之后,我再陪你逛逛随即送你回陆府。” 陆母笑着应允,她便上前搀着陆母往回走。两人一起身,便见着亭子那入口旁倚着一人。 远处斜阳,他高高鼻梁上有着细汗,目色深邃,那两道眉似剑。李冶瞧过去,便见着那玫红色的唇瓣轻合。 陆母道:“你怎的来了也不知个声儿呆多少时辰了” 那边儿陆母同陆羽应着话,这头儿的李冶却不知在心里想些什么。她暗叹,陆羽是何时来的。他大抵不会听着自己与陆母的交谈吧,若是听见了,自己可就出丑了。 最主要的事儿是,她好像流泪了,还是为的他,还哭得泣不成声的。想到这儿,她就有些不敢接触陆羽的目光,躲躲闪闪的。 没过一会儿,她的脸颊便微红就跟淡粉蔷薇似的,耳朵却红得快滴血,就跟鲜艳玫瑰似的。 见她没说话,陆羽有些奇怪,瞧了她好几眼,接着像是看穿她心底想了些什么,道:“我刚来,见你同我母亲聊得高兴就没打断。” 李冶闻言,松了一口气。他这话的意思该是他什么也没听到,她脸上的潮.红便褪去。 陆母见两人的互动略显亲密,只拿起帕子掩嘴轻笑,“好啦,之后成亲有你俩腻在一起的时候,现在去用膳吧。” 这话陆羽倒是觉得没有何不妥,可传进李冶的耳朵里面,倒是有了几分不一样的意味。刚褪去的潮.红立马又出现了,整张脸红扑扑的。 她正觉得有些不适,走在一旁的陆羽就低头在她耳旁问:“你怎么了?脸为何如此红,是生病了吗?” 李冶:“……” 那呼吸贴着耳畔极近,温热给喷了上去。这话原本把李冶浇得透心凉,这呼吸却又把她脸给弄红了。 有时候,她真想把陆羽的头给撬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一会儿了解人心,一会儿却一盆凉水给你浇下来。 李冶装作正经,挺着身子嫌弃似的瞥了他一眼。 陆羽:“……”我做错了何事? —— 三人到了正厅,一大家子人坐在里面正等着他们。李冶见李月坐在东面,扯了陆羽的袖子一下,就走了过去坐在旁边。 恰好,对面坐着陆香。 两人一抬头,随后两人皆怔了一瞬。陆香那脾气就压制不住,立马起身走了过去,拉了李冶的衣袖一下,笑着道:“姐姐这绸子真好看,不过好看的还得是人。姐姐在那观里待久了,也同那道长似的,眼下有着三四条老皱子呢!” 这话李冶怎会听不出来,在变相说她老呢!不过这花色是李月替她选的,她偏头看了一眼李月,她冲自己笑了一下。 李冶心里面有了底,迎着陆香挑衅的目光,柔柔笑了一声,道:“这绿色的绸子还得老些的人穿起来才好看,毕竟屁大点的小孩儿可撑不起这样的花色。” “你!”陆香瞪大了眼睛,随后没气反倒是哼笑了一声,“也对,毕竟那脸上的皱子都可夹几页纸了,脸皮嘛也就城墙一样厚,如此沉稳才可配上我家李姐姐嘛。” 李月见陆香脸带嚣张,就有些忍不住了,何况这事儿也是她故意弄的。 她道:“这年龄小就是好,不过呢,瘦瘦小小的就不要穿松松垮垮的样式,让人觉得这丫头不守妇道呢!” 李冶听到她姐姐说的这话,一个没忍住就噗嗤笑了一声。她本不想同陆香有何矛盾,毕竟以后也是一家人。 瞧着情形,估计也没好日子过,就盼着陆香嫁人吧。 陆香见李月说话,这话还刺耳,瞪着眼睛就不知道如何回怼过去。 李冶见状,也是见好就收。拉了李月的衣袖,“姐,我肚子饿了,我们还是先回去用膳吧。” 见陆香吃瘪,李月心里开心,当即就拉着李冶进去坐了下来。过了片刻,陆香才扭捏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进来,隔着桌子瞪了她们俩好几眼。 李冶低头压声道:“以后不许这样了。” 李月回她:“见陆香吃瘪我就特高兴。” 李冶闻言横了她一眼,她才松口,道:“今儿这事以后不会发生了。” 这段小插曲就这样过去,碍着陆父陆母在,陆香想发作,也无法。直到门外跑来小厮,通报道:“大少爷来了!” 陆香见状,脸上一喜就往外迎接。陆母也是,道:“辰儿来了,快加一副碗筷。” 陆家三弟兄,就这个大哥最神秘。李月在这京城这么多年,也没见过一面,李冶更不用说了。 陆羽倒是没有出去迎接,走到李冶身旁,低声道:“等会儿不要惊讶。” 李冶有些不明这话的意思,待陆辰走了进来,便明白了。 那样貌,同自己身旁的人一模一样。不一样的便是那身上的气质,陆羽是不易近人,但却有丝烟火气。而陆辰毫无,那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似是深深的厌世。 只消看那一眼,李冶就别过目光。 陆羽见她沉思,道:“他平日里都在皇宫里,很少回来,且仔细看在他耳畔有一颗朱砂痣。你未来相公可不会如此的让人害怕,我可是很平易近人的。” 李冶:“……”看来得把将陆羽的头给撬开给提上日程了。 李冶不想同陆辰有任何的接触,毕竟有一个男人同自己未来成亲对象长得一模一样,这感觉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只不过她挺奇怪的,大哥同陆羽长得一模一样,可二哥却是另一种长相。 陆香巴不得越来越乱,直接牵着陆辰过来,指着李冶道:“这是我未来的三嫂子,这是我大哥陆辰。” 陆辰微微点头。 李冶也是不得不朝他笑了一下,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一刻也不想多呆。陆羽见她这模样,低头给陆辰说了一句话,便追了过去。 “他只是过来看一眼,马上就回宫里了。” 李冶见陆羽给自己解释,点点头。她也没说什么,只是觉着这样子很奇怪。 陆羽说的马上也的确是马上,在用膳的时候,李冶就没见到陆辰了,也是胆战心惊的。 她心里面总是有奇怪的想法,总觉着陆羽对他这个大哥的存在,过于云淡风轻似的。但是见一家子都在和善地说话用膳,也就没问出口。 用完膳后,陆母瞧见李冶穿的衣裳,又看了一眼陆香,笑道:“冶儿同香儿可真是有缘呐,这颜色花色居然选到一样的,真不愧不是一路人不进一家门啊。” 陆香听见这话就有些不高兴,低头咕哝:“谁想和她是一路人!” 李冶看了她一眼,随后笑着对陆母道:“我同陆香妹妹是挺有缘的,这感情也是好得不一般,你说是不是呀,香妹妹” 陆香被点着名,嘟着嘴,看了一眼陆母,随即才心不甘情不愿道:“冶儿姐姐说的是,我同冶儿姐姐一见面就跟上辈子合计好似的,一见如故,生怕话说完了呢。” “……” 李冶听到这话,只觉着身上的鸡皮疙瘩都给掉满地。一抬头就见陆香带有满意的神色,仿佛在对她说:“如何这就是接你的话。” 陆母道:“这姐妹再情深,还是保持些距离,才不会腻嘛。” 李冶挑眉,对上陆香的目光,故意大声道:“姐妹嘛,手足情深,不动一下手怎会叫情深呢?你说是吧,香妹妹。” 陆香一怔,她知道李冶在说何事。她上次将李冶推进院里的湖里,为了这事儿三哥到现在都还没理过自己。 她道:“李姐姐说的是,不过李家两姐妹,感情再深也比不上亲姐妹吧。” 李月正喝着茶,莫名其妙就被拉了进去,喝进去的茶差点没给喷出来。她艰难将茶给咽下去,抬头就是委婉一笑,道:“香妹妹这说的是什么话,冶儿马上就同你三哥成亲了,这都是一家人了,还不亲” 这球又给抛回到陆香这儿了,她就算再不服,也不能说不亲。毕竟她母亲就坐在这儿,若是说不亲可就折了陆家的面子。 她噎了一下,道:“亲,怎会不亲。” 陆母都这么大岁数了,怎会看不透她们话里面的话,只是碍着李冶的面儿,有些话也不好说。 她放下手中的茶具,道:“香儿,以后少给你冶儿姐姐添麻烦就真的亲了,现在去把你奶奶上次放在府里面的手镯拿过来。” 陆香扭捏着起身,走了出去。 陆母见人走远了,朝着李冶笑了笑,道:“香儿只是脾性差了些,本性不坏的,你还得多引导她些。” 李冶点点头:“她年岁还小,看人什么的都是凭着喜好,我会的。” 陆母赞同道:“那就好。” 不多时,陆香便走了进来,来时手上捧着一个原沉香木的小盒子,上面还刻着细小的花纹,直接给呈在了陆母的手上。 作者有话要说:  之后每晚九点更新喏,, 第13章 陆母笑着接过她手上的盒子,招了招手让李冶过来,走近些。她见李冶站在面前,这才爱惜似的把手上的帕子展开擦拭着那精致的盒子。 “这呀,原是我母亲临走前嘱咐我给羽儿娶亲用的,如今找到了,也就直接给你了。” 陆母让李冶递手过来,便打开了那盒子。一个玉镯子,上面的光泽极度纯正,中间用铁打了一个小环,下面还系着一个小铃铛。 她拿起镯子,慢慢戴进李冶的手里,竟莫名的合适。陆母见状笑了笑,急忙用胳膊肘拐了一下旁边的陆父,道:“你看看,就连我母亲留下的镯子都认定冶儿是我儿媳呢。” 陆父没说话,倒是看了镯子好几眼。李月在一旁用帕子掩着嘴笑,总觉得自家妹妹嫁的人家可真好。 李冶抬起手摇了摇,镯子上面的铃铛也随着响,叮铃铃的听起来无比欢快。陆母挑眉,问她:“好看吧?” 李冶点点头,“谢谢娘。” 听到这称呼,陆母眼睛立马眯成了一条缝,“诶。” 陆香在一旁瞧着,脸色有些不悦,低声嘁了一声,咕哝:“我娘才不是你娘呢。” 李月听见了,朝着她移了几步,站在她身旁,小声说:“管你娘是不是我妹妹的娘,反正你以后都得叫一声三嫂,你气不气?” 陆香瞥她一眼,道:“你管我气不气,她是我三嫂,你不也和我八竿子打不着嘛。” 李月:“冶儿是你三嫂,我是你三嫂姐姐,这辈分这么清楚,你还是乖乖叫我一声姐姐吧。” 陆香:“我可没见过这么老的姐姐呢!” 李月听到这话,心里有些不舒服,挽起衣袖,“诶,你这人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她还想接着说下去,陆母却叫住了她:“月儿和冶儿呀,今儿天色晚了,在陆府住一晚上,明日再让羽儿送你们回去吧。” 李月见李冶朝着她微微点头,她上前了一步,见着陆香的脸色,道:“谢谢陆伯母的好意,不过我才不和香妹妹一个房间,听丫鬟说香妹妹的脚臭得很。” 陆香:“……”真想脱下布鞋往你脸上扔过去,让你看看臭不臭。 陆母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放心吧,香儿一直都是自己住一个房间。我已经让丫鬟把香儿旁边的厢房给收拾出来了,你同冶儿一个屋。” 李月闻言,装作逃过一劫似的松了一口气,顺势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幸好幸好,不用闻着香妹妹浓郁的脚臭。” 陆香只觉着脑袋上的青筋跳呀跳,她不恼,笑了笑,道:“我脚臭只是鞋子的缘故,听李家下人说,月姐姐睡觉时候还打呼呢。娘,要不让月姐姐和冶姐姐住进三哥的院儿里,反正三哥也打呼。” 这段话透露出的信息量有些大,陆羽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李冶的眼睛一直不自主地朝着他望,还带了几分揶揄的意味。 李月还没来得及反驳,陆母就瞪了陆香一眼,“这亲还没成呢,怎能让你冶儿姐姐住进你三哥的院儿里,这传出去影响也不好。依我看,就住在你那院儿里了,都是女孩儿,做何事都方便许多。” 陆母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陆香也不敢反驳,李月也乖乖站在一旁没有插科打诨。李家同陆家极亲,在李月眼里,这陆母就同自己母亲,笑脸时可开几句玩笑话,拉下脸来就得安下心。 李冶转身,目光同陆羽的交错,倒是看到了一丝遗憾,在心里面反复砸味儿。她同李月,道:“姐姐,就住香儿那院儿吧。香儿,还得多多忍耐我们一晚了。” 陆香兴致缺缺:“无妨。” 李冶这才收了话子,轻轻拽了李月衣袖,让她收敛一些。 这入秋,昼愈来愈短,夜愈来愈长。这才刚到戌时,外面天就黑全了。一家子还在正厅里面,看着陆羽同陆父下着棋子。 陆母喝了一口桌上的茶,一抬头见着李冶打了个哈欠,道:“让你伯父和羽儿在这儿下吧,我们都回去睡了吧。” 陆父皱眉:“这就差半局定输赢了,慌啥” 陆母转着眼睛,找着借口,回:“不是我不想陪你,你看冶儿都困得打哈欠了,这也熬不下去了。你俩慢慢下吧,我们还是先回房了。” 陆母一句话,成功解救了正在点头边缘挣扎的李月三人,却只有李冶一人被陆母给当了枪使。 走在小石子路上,丫鬟提着的灯在夜里发出微弱光亮,好在天上月色怡人,将走廊旁的花草映得清楚。 陆香在前面,压根不想同她们俩闹嗑。自己一个人在前面埋头走,不吭不响的。 李月耐不住性子,见还没到,就同李冶聊了起来,“你同陆羽已经确定要成亲了吗?” 李冶瞥她一眼,揶揄道:“之前让我嫁的人是你,现在产生疑问的也是你,姐,我问你,是想让我嫁还是不想让我嫁” 前面的陆香听到这话,噗嗤了一声,“我还没发难呢,这就开始内讧了,可真有趣。” 此刻李月可没有闲心去管这小丫头片子的,瞥了她的背影一眼,道:“去去去,小丫头片子的,别打扰大人说话。” 陆香:“你不是大人,已经是老人了。” 李月刚想同她吵几句,就被李冶拉住了衣袖,她望过去,李冶摇了摇头:“我嫁不嫁,好像也没何关系吧。” 李月无奈,道:“这不是你同陆羽好了,娘才会主张我同刘辰的婚事嘛。” 前面的陆香突然停住脚步,又是噗嗤一声,“听闻刘辰同陈家大小姐走得近,你还是别嫁过去了,你对人家有意,人家还嫌你麻烦,嫁过去只会让两家人难堪。何况陈家那大小姐的手段,我可见识过,你到时候可别吃不了兜着走。” 李月最不想听的就是这话,急忙呸呸呸三声,“都说了,大人说话,小丫头片子的不要插话。” 陆香嘁了一声,道:“别怪我没提醒过你,陈娇可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可偏偏刘辰就好她这一口,还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李冶见李月的脸色变得不好,急忙扯了一下陆香的衣袖,示意让她少说点儿。 陆香转头看见了李月的脸色,也没接着往下说,只是咕哝:“我又没说错什么……” 李冶也知道她无心,急忙让她先往前走。自己扯着李月的衣袖跟在后面,让她安静安静。 她之前就劝过了,也知道李月是何态度,看这情形,估计十匹马也拉不回来了。 对于李月同刘家的婚事,李冶觉得如果劝不回来的话,还是得让她尝尝苦头,才能让她回心转意。她也不想过多干涉,反倒会恶化两人的关系。 进了屋,丫鬟把油灯点上,询问两人是否需要沐浴更衣。李冶见李月兴致缺缺,便挥了挥手:“先准备着吧,待会儿便去。” “是。”丫鬟退出房间,关上了木门。 李冶拿起桌上的桂花糕尝了一口,顿时满脸惊喜,“姐,这桂花糕挺好吃的,你尝尝” 李月无言,低着头暗自思索着什么。 李冶见状,皱眉,道:“别想了,这些事情自然水到渠成。享受当下不好么?非得纠缠这些琐碎的小事。去泡个身体,放松。” 李月抬头看她。 李冶抓住她的手就开始拽,将人拽了起来就往外面走,“走吧,整天沉迷这些情啊爱啊的,哪能像你妹妹我一样潇洒啊!” 热气从木桶里面散了出来,漫了满屋子,里面全是热气。李冶褪去衣裳,陪着李月坐在木桶里面。 热水高度齐肩,倒是隐去了身线。一片片玫瑰同白皙皮肤相映,李冶捏起一瓣,放到鼻尖闻闻,点点头:“这花还挺新鲜的,用来坐玫瑰饼应该很不错。” 李月闻言瞥了她一眼,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将头靠在手上:“吃吃吃,你就知道吃,你姐姐我呀,可快是愁死了。” 李冶在水里走了过去,靠在她身旁,学着她的模样,道:“愁愁愁,一天就知道愁。想吃的不好么,非得愁这愁那的,小心还没到娘那个年纪,白头发就比娘多了。” 李月呸呸呸三声,“瞧你这乌鸦嘴,万一我真一夜白头了怎么办?” “诶,那你就该想些高兴的事呀。万一你以后遇到一个比刘辰还合你心意的人呢。万一你嫁过去成了大房,陈娇成了小妾,你该没人受宠呢……”说到这儿,李冶也察觉到自己嘴瓢了,急忙呸了一声,“凡事想开点儿,结果也可能没你想的这么坏。” “当初陈娇同我说的时候,我就该意识到的,可是大概是年岁久了,我心里面总是放不下刘辰这一块疙瘩。我见的世面没你这么广,在我的认知里面,也就刘家和陆家能看过去了。可是陆家唯一一个还没成亲的被你给占了去,也就只剩下刘家的了。” 李冶听了她的话,认真在脑里面想了想。想了片刻,突地想到了一个好主意,道:“哪天我带你去宫里面转转,说不定就遇上了更合心意的呢!” 第14章 李月闻言,又重重叹了一口气,“像那些宫里的达官贵人些呐,怎会看上我要样貌没样貌,要脾性没脾性,还野惯了,四书五经样样不精。” 李冶将人给拉了过来,贴在耳畔,小声道:“我听说当今太子至今未娶妻,听闻他好像就好悍妇这一口。” 李月怔了一下,也不知该如何回李冶。太子那可是皇位,自己怎地会高攀上。 她道:“这种传闻都是空穴来风吧,更何况之前还有传闻说当今皇上还有断袖之癖呢!” 李冶手摸着下巴,思索片刻,好像当今皇上是真的有断袖之癖来着。之前在王爷府就觉得不对劲,现在仔细想想更不对劲了。 “哎呀,别想这么多,到时候我去找王爷玩儿的时候就顺便带上你呗。反正进宫一趟也不亏,说不定还能给我拐个姐夫出来。” 李月:“……”敢情你是打算去把我嫁出去的。 她也愁啊,自己喜欢的人找谁不好,偏偏找了一个同自己不对付,更重要的是名声还不怎么好。主要是不喜欢自己喜欢京城哪个优秀的姑娘也就罢了,主要是陆香还知晓,这下脸都没了。 沐浴之后,两人在李府也直接穿了里衣就回了房,现在在陆香院子里,也无男子,干脆也就只穿里衣。李冶先更衣之后,就准备先回房。 一开门,就见陆羽提着灯往这儿来。李冶一个激灵,急忙把门关上,砰的一声! 她正踌躇,刚刚外衣都让丫鬟拿回房了,这下怎么办! 陆羽听见了动静,站在门外,试探性敲了敲门,问:“出何事了” 李冶背对着门,手死死扣住了锁,她慌忙摇头:“无事无事,我换下来的衣裳没拿。” 里面的李月刚穿上里衣便听见了动静,正勾着头从屏风那儿往外望,“妹,怎么了?” 李冶赶忙朝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小声道:“陆羽在外面。” 李月闻言,看了看自己,倒吸了一口凉气:“这……这……啊!” “你想办法给支开啊,这一直守在外面,我们怎么回房!” 李冶见她声音变大,急忙示意让她小声,随后反应过来,捏了捏嗓子咳了一声,冲外面道:“陆羽,我之前在房里尝到那糕点挺好吃的,能不能再送一点来” 陆羽站在外面也是无事,本是被陆母打发来说给李冶送个簪子的,见李冶想吃糕点,他随即点点头:“好,我这就去取。” 李冶扒在门上听着外面的脚步声逐渐变远,待到没听见之后,便小心翼翼的打开了一条缝往外望了一眼,见没人便直接打开门。 她转身关好门,一转身正对着一张放大的脸。 “啊!!!” “你……你不是走了吗?” 陆羽把手上的盒子朝她递了过去,“喏,这是我娘让我给你的。” 李冶看了看自己身子,红着脸假装镇定接过盒子,随后道:“我……你还是快去拿糕点吧。” 陆羽顺着她的目光,也看了一眼,这一看便明白了李冶这行为的缘由。他有些不自在,耳根子也红了起来,咳了几声,“那我去了,你记得早点回房,别着凉了。” 李冶狂点头,一边推他一边道:“你转过身去,快点去拿糕点,快点去啊。” 陆羽无奈笑笑,点头:“好好。” 见他真的走出了院子的门,李冶这才后知后觉的裹紧身上的里衣,理了理脸庞的两束刘海,深吸了一口气:“姐,他已经走了,可以出来了。” 见里面没动静,李冶直接推门,李月正站在门口一个始料未及便往后倒去,她急忙伸手拉住。待李月站稳后,她扯着她的手往房间走。 “你又乱偷听。” 李月朝李冶笑笑,“我这不是打听一下我妹妹同我未来的妹夫幸福美满的和谐生活嘛。” 李冶脸上的红.潮还在,被迎面的凉风吹散了积分,她道:“以后别乱偷听了,怪……” “怪什么” “怪不好意思的……” 李月听见李冶的回答,立马就笑出了声,抬手戳了戳她的脸庞:“看不出来呀,我妹妹还挺纯.情的。” 李冶装作被戳到痛事有些生气的样子,样装着打开了她的手,“纯.情个飘子,换你在那观里面呆那么十年,别说如此亲近了,就连牵个小手都觉得是罪过。” 她一说完,李月就装作惊讶的样子,用帕子捂住了嘴:“哎呀!” “怎么了?” “那既然如此的话,那陆羽岂不是没后了。” 李冶:“……”这下不单单要把撬开陆羽的头提上日程了,还得把撬开姐姐的头提上日程了。 见她脸面垮了下来,李月急忙摇摇手:“这不开个玩笑嘛,这外面冷死了,快点进房吧。” 李冶阴着脸把木门打开,迎面而来便是一股子的桂花清香。两人一望过去,那桌上便放着好几个香包。 两人正疑惑,旁边一个丫鬟就上前来把那桌上的香包给收了起来,冲两人道:“这是老太太怕这屋子搁置久了有股子霉味儿,把这香包放着清香的。” 李冶点点头:“有劳娘了。” 待丫鬟走了,木门一关上,两人直接窜进了被窝,盖上被子闹嗑儿。 李月还记着进屋时的香包,一脸羡慕地说道:“李伯母对你可真好,我以后若是有这么一个丈母娘,无论让我做何事我也愿意了。” 李冶瞥她一眼,“但你不会觉着很怪异吗?总觉着她对你好是别有所图的,怎会出于单纯的喜欢。而且呀,得找个同自己心意相近的夫君,这倒贴上去的男子多半薄情。” 李月听到她话里面有话,也知晓她指代的是何人。她瞧着那帐子上的花纹,一对刚好的鸳鸯。 她深深叹了一口气:“我试试吧。” 李冶瞧着她听明白了,这话也就没接着说下去,转了个身,换个话题道:“上次去宫里,我同太子打了一个照面。其实人还挺不错的,长相也英俊,据王爷给我说他喜悍妇这一类的。” “算了吧,就算我看上人家了,人也看不上我。太子诶,在他身后排着队的名门望族千金足以到边疆。好,就算这些暂且不说,嫁了过去。还得面对皇上,皇后,想想就头疼。” 李冶见她这样想,皱了皱眉,用胳膊拐了她一下:“你得这样想,若是太子对你一心一意,别说皇上皇后了,全京城的人都会为你摆平。” 李月摇摇头:“睡觉吧,这样的日子我可不敢想。我只想好好陪一人平静一生,而不是大富大贵起起落落。” 李冶见又劝不过,看了她一眼,已经闭上了眼睛。李冶也就没接着说下去,转了个身,就闭上眼睡了过去。 —— 屋里面烛火摇曳,陆羽盯着那桌上的糕点发呆。他去膳房了拿了新鲜糕点,到陆香院儿里便见李冶房里的灯已经熄了,他也就没去打扰,回了自己的屋。 正想得出神,门外响起了敲门声,“羽儿,睡了没?” 是陆父的声音,陆羽把糕点的盒子盖上,这才起身去开门。 “爹,这么晚了还不睡?” 陆父抬手掩嘴咳了一声:“刚回房呢,见你屋里的灯还亮着就来看看你,在想什么呢?” 陆羽回:“再过十余天我就去边疆了,我在想我如此做事到底对不对?我无法保证自己的安危,就让冶儿嫁了过来,若是我在战场上发生了何事,那冶儿就独自一人,这是我不愿看见的。” 陆父点点头,顺了顺胡子,“这是你自己的事儿就得自己想明白,爹无法站在你的立场去思考该如何做。但是,我可以给你讲个我同你娘的故事。当年,你奶奶也是对你娘喜欢得不得了,想尽路子都想让你娘嫁进陆家,但你娘不肯。” “那后面呢?” “后面呐,是我替你外祖父在外征战,胜利归来,你娘才肯同我成亲。这事儿啊,当年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的。你如今啊,也得好好想想,到底是为了小情小爱放弃了自己追求的,还是两者兼得” 陆羽低头见着那烛火随风飘来飘去,也不禁沉思。 陆父见他这模样,起身便往外走:“我先回去就寝,你慢慢想吧。” 那门给关上,屋里的烛光一直燃着,直到熄灭。那月光斜射进屋内,陆羽躺在木床.上还在盯着床顶思索着什么。 外面天微亮,他这才想到一点,抓到一点灵头。眼皮一重,便睡了过去。 —— 隔天一大早,李冶就被院里面传来的嬉闹声给吵醒了。她偏头一看,李月还沉浸在梦里面,吧唧着嘴。 李冶皱着眉,唤外面服侍的丫鬟进来更衣。 洗漱完后,天大亮,她一推门便见着那院里面一片白雪。原来,不知不觉秋已经过去了,冬来了。 她还未反应过来,一个雪球就直接甩在了自己肩膀上。李冶低头抬手拂去,一抬头就见陆香一脸得意望着自己,正准备扔下一个雪球儿。 她脑门儿一跳,急忙朝旁边跑开,躲在了假山后面。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双十一,请假一天w 我才不会告诉你们我去干啥了乁(?˙?˙?乁) 第15章 只见那雪球被陆香给扔了过去,就在这时李月梳洗完刚开门,那雪球就这样直晃晃地栽在了李月的脸上。 这是陆家的贵客,丫鬟些在一旁不敢吭声,只有陆香见她这狼狈模样笑得直不起腰。 李冶见她姐脸立马黑得跟煤炭似的,急忙上前帮她拍去了脸上的雪,“姐,这是在陆府,压一点脾气。” 她这话刚说完,李月立马推开了她,直直朝着陆香跑去,“陆香!我给你没完!。” 也就才十六七岁的丫头,所谓的没完不过时互相扔雪球的力道重了些。霎时,一个陆香的院子里面热闹得跟街上似的。 陆羽在院儿门外听见了动静,也走进来望了几眼。刚走到走廊尽头,就被躲在假山后面的李冶给扔了正着。 那雪球扔在脖子旁,被体温融了后,便成了水朝着里衣里面流。一时间,胸前就冰凉一片。 李冶见错了人,急忙不好意思似的朝他笑了笑。 陆羽没有表示,忽的弯腰就抓起一把雪朝着她扔来。见状,四人在这院子里面便玩开了心。 —— 晃眼间,时间也不早了,李冶和李月同陆家告别之后就回了李府。 回去在府里面待了几天,李家同陆家约定好的时间便到了。府里府外到处在张办着喜庆。那门檐上贴着红纸,屋檐上挂着红灯笼。 李家同陆家的联亲之前就在京城传开了,只是现在不再是传言,而是确确实实的要落实了。都在想着这陆家三公子英俊潇洒,而那李家小千金从小入观,还不知样貌脾性。许多未嫁的单身名门望族的千金都在后悔,早知道会如此,当初就该把陆家的门槛给踏烂的。 这婚事,李冶觉着越简单越好,陆羽也如此认为。于是李家同陆家干脆就只宴请同各家有交集的,但也不少,在李家陆家院子里摆了八桌才够坐。 一大清早,李冶就被李母从被窝里面给扯了出来。她正迷迷糊糊,就被丫鬟这些给服侍着穿上了婚服,顺带还抹了胭脂。待到抹唇时,她迷糊劲儿才过去。 捏起一张红纸,用双唇轻轻含了一下,便是艳红。她觉得有几分不真实,便从那铜镜里面看着自己。 嘴又红又小,就跟那樱桃似的。她长得不是京城现在所崇尚的妖艳,是有一股子的文静气。那双眼睛清澈,脸蛋儿小,配上那红色盖头便是一摊清水。 见她在想些什么,李母在旁边提醒道:“冶儿,时辰快到了。” 李冶听见,微微点头,便将那头上的盖头给放下。 她原以为这一切都会晚些时候才会到来,可是陆羽让她知晓这一切都是冥冥之中有了注定。她怕的不是自己期待的成亲提前,她害怕的是找的夫君不是自己钟意的。 但现在,她的夫君便是钟意的。 尽管盖头外看不见,在轿子上,她都是上扬着嘴角。成亲的步骤繁琐,踏过火炉,被送往屋里面,她还维持着微笑。 她不知陆羽何时进房间,便一直保持着自己的模样。 幸好陆羽也没让她等太久,她估摸着也就一个时辰,便听到了木门打开的声音。那脚步声停在自己面前,透过红盖头便只看到了一个人影。 “你怎会如此早就过来了。”她一边说着,一边掀开了盖头。 陆羽直勾勾地盯着她望,过了半晌,李冶见她没反应,轻轻掐了他一下,他这才反应过来。 他坐在她身旁,道:“大哥来了,他酒量比我好,便让他帮着我应付。” 李冶嗯了一声,点点头。 随后房间便落入了平静,只剩着那桌上的烛火摇曳。 外面天色也不晚了,陆羽又望了李冶一眼,“快些睡了吧,明早还得去趟宫里。” 这……李冶听到睡了二字,顿时便想到他俩是孤男寡女且共处一室,也只有一张床。她脸立马就红了,思绪也不知飘到哪儿去了。 陆羽见身旁的人没反应,便转头看了她一眼。这一眼,便将她红着的脸庞和红红的两片唇瓣给收入了眼底。他此刻很想亲上去,但从小知道做人得为正人君子。 他压抑住心中奇妙的冲动,站了起来从那墙边的柜子里面抱出了两床被褥给铺在了地上。 李冶不解,只听他道:“不必害羞,今晚我睡地上吧。” 见这架势,她就慌了:“可是……可是今天是我们成亲的日子诶。” 陆羽点点头:“所以这和我睡地上有什么冲突呢?” 李冶见他一脸正经,自己想说的话全被堵在了嗓子口,她也只好作罢。随后,她便脱了鞋,把自己埋在被窝里面,闭上了眼睛。 过了片刻,她正迷糊着,隐隐约约感觉到有人把自己耳旁的碎发别在耳后。随后,她便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我只想你愿意时才会做,并不想让你误会。” 她只记得自己迷迷糊糊说了几句含糊的话,随即那人便低沉笑了一声,那笑就飘飘荡荡进了她的梦里面。 第二天一早,她起来已经日上三竿了。也许是昨日的过程有些累了,虽说睡得早了些,可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梦里无法自拔。 毕竟那笑声过于温柔。 她朝地上望了一眼,被褥早就被抱进了柜子,而陆羽人也不知道跑去哪儿了。那衣架子上挂着一袭淡粉色的长裳,估摸着是为进宫准备的。 据李母说,当初就是陆羽给皇上讲了,皇上找了李父给两人做的媒。如今两人成亲了,也得进宫去给皇上请安。 不过这倒是个好机会,她可以同李月说的,将李月带进宫去,去物色物色自己的姐夫。 陆羽回来的时候,恰好李冶也洗漱完毕。两人一同在陆家祠堂里面拜了几拜,这才动身前往宫里面。 刚进宫门,那城墙外就看见了一个山头。她记得那山头是陆羽带着自己去登的那个,却又莫名的想起两人一齐摔在地上的情形。 那城墙是红的,陆羽一身红色官服,李冶一袭粉红霓裳。衬比之下,便是才子同佳人。 走进那议事厅的时候,皇上也不禁赞叹了几句。 丫鬟被留在了厅外,李月陪着进去,同他们俩人跪拜,大气也不敢出。她脑袋里面就响起断袖的传言,何况这还是自己第一次见皇上。 除此之外,她又想起了之前李冶同她说过的,当今太子喜欢悍妇。 她莫名的也不敢抬头,生怕自己瞧着他们的眼睛,就会不由自主的把那些传言给说了出来。 “这是你姐姐李月?” “回太子,是的。” 顾呈走下龙梯,漫步在他们身旁,最后便定定站在了李月的旁边。这下甭说是呼吸声了,李月觉着自己的胸腔只要起伏都会有被拉出去斩了的风险。 “抬起头来。” 李月未动。 “抬起头来。” 听见顾呈又重复一遍,她这才缓缓抬起头,将顾呈那容貌给望进了眼里。原来京城是有人长得如此俊俏的。 同陆羽偏硬汉的长相不同,顾呈是俊俏得仿佛那高山的花,一撇一笑带有几分柔气,却不显得女气,只会觉得他应该是病了。 让人从心里面便油然有一股子护着他的冲动。 “咳咳,你不必再看着孤了,虽说孤长得确实是京城数一数二的。” 这一句话便将李月的脸庞给惹红了,支支吾吾半天都没说出话。 李冶在旁边看得开心,她巴不得李月同太子的互动多一些,好把刘家那个男的给忘了。 就在此时,坐在龙椅上的皇上笑着咳了一声,也看出了太子对那李月的态度有些不一般,他道:“你们先起来吧,呈儿别再逗了,给我上来吧。” 顾呈却站在原地,“父皇,你召他们进宫,是想同李冶和陆羽谈话的。至于我和这李月也没关系,我们还是在外面等你们谈完吧。” 皇上笑着摆摆手,“去吧去吧。” 李月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顾呈给拽了出去。 李冶急忙朝着她使眼色:别胆胆小小的,多同太子接触,那你以后可就是太子妃了。 李月:“……”敢情她就这样被卖了。 —— 议事厅的门关上,没了顾呈的活跃,这议事厅里面便又恢复了平静。 皇上看着陆羽,从龙椅上起来,道:“你俩如今成亲了,可是陆羽过几日便要去边疆了,李冶,你现在恨我将陆羽派去镇守吗?” 李冶点点头又摇摇头。 “这是何意思?” 李冶道:“作为妻子来说,期待丈夫日日能着家,这不为过。可是于一名被庇护的百姓来说,自己的丈夫能为国贡献,这是莫大的荣幸。所以我对皇上,说不上恨却也说不上赞同。” 皇上听完她的这一席话,微微点点头,像是带有几分赞同意味,“看来当初陆羽请求我给你俩做媒,是一个深思熟虑的结果。” “小情小爱是谁都会有的,重点是在国家安危同这两者之间找一个共通点。既然李冶如此想,那待陆羽顺利归来,朕便给李家同陆家封有功名号,之后李家同陆家的后辈非自愿就罢除履行兵役。”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双十一来着,毕竟李冶同陆羽不是单身狗了。 哭辽,只有我一个人祝单身的小仙女儿们明年不是一个人过。 有对象的小仙女儿们,感情美满和谐。 改名了,各位小仙女儿莫慌,别取收哦~ mua~ 第16章 李冶在心里面暗叹,这当军原就是陆家三个儿子自己选的路,这算何奖励。不过转念一想,京城只要是年满十八都得参军一年。万一李家同陆家后代有丁不想参军,这倒也是可行的。 陆羽微微点头:“谢皇上。” —— 之后,出了宫,李冶见李月脸红红的,一直躲闪着她的目光。她好奇,问:“你同太子聊了些何事,为什么脸会如此的红” 李月抬眼瞧了前面的陆羽,悄悄地凑近了李月的耳朵,低声道:“那太子一上来就问我平时带人处事如何?” “那你怎回答的” “我不是想着之前你说他喜悍妇么,我就说我平时带人很温柔,碰见熟人也不好意思上去打招呼。你猜他有何说法?” 李冶点点头:“他怎说的?” “他给我说,你这样的我更喜欢。” “哇……” 李冶一不小心就惊叹出了口,前面的陆羽听见便停住了脚步,转头询问两人:“出什么事了?” 两人急忙摇头:“无事无事。” 他点点头,又转了回去。 李冶偏头小声问李月:“他这是看上你了?” “怎的可能,我一路望过去那修剪枝丫的丫鬟都比我美上几分。何况太子如此俊俏,怎的会看上我” 见她这模样,李冶笑了笑没话说。估摸着自己这个姐姐,过了一阵儿之后便会被那太子给收了。 * 作为已然嫁了过去的人,李冶是不需要同李月回李家的。她同陆羽便将姐姐送回了李府,两人这才回了陆府。 李冶同陆羽维持着白天恩爱,晚上分床睡的生活习性。虽说是陆羽提议的,但她还是觉得不妥。 在陆府,打地铺的却是陆羽,这按理也说不过去。 于是过了几晚之后,趁着陆羽还没铺地铺,她坐在床上扭扭捏捏,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陆羽刚准备打开柜子,就见李冶过来挡住了他。 “怎么了?” 李冶眼神躲闪,还不知如何开口,便有些支支吾吾地说:“你……你还是不要……” “不要做何事?放心吧,在你愿意之前我是不会对你动手动脚的。” 听到这话,李冶刚刚鼓起的勇气有瘪了下去,脸红红的。 “我是说,你睡地上不觉得冷吗?” “我一个在边疆呆了这么些年的将军,还怕这点吗?” “我……我不是这意思。” 陆羽看她:“那你是何意思?” 李冶见他这模样,一咬牙:“让你睡地铺有些不妥,如若你能控制自己的话,你可以上.床同我一起睡的。” 她一急便一次性给说了个通透,说完便反应过来。刚刚红得像苹果的脸此时艳得像猴子屁.股,连带着耳朵根子也红了。 陆羽听到这话,忽的笑了一声,凑近她的耳朵道:“怎的,这一瞬为了我好不羞臊了” 李冶此刻知晓他是在等自己说,好闹自己的玩笑。她一股羞耻涌上心头,立马就将他推开,自己一股烟儿似的就跑进了被窝。 她将头蒙在被窝里面,没敢睡去,听着外面的动静。最后,没等着动静,自己的眼睛倒是闭上了。 半迷糊半清醒之间,就觉得有人将被子给掀开了,夹在了她的腋下。那一瞬,像是喘不过气的呼吸立马就顺畅了。 她还听见一个很温柔的声音对自己说:“你呀,别对我那么好,我不值得。” 她还没来得及理解这话的意思,便失去了意识,跌进了自己的梦里面。 李冶在梦里,见着一个男人的背影。那背影略高大,很像他熟识的一人。 她问他这是在何地,那人没说话,自顾自的往前走,她在后面追。追过了好几个城,好几条河,她最后累得停下脚步。 察觉到脸痒痒的,便摸了一下,这一摸,全是泪。 李冶一睁眼,外面天光大亮。 她总认为这梦带有不好的征兆,正坐在床上发着楞呢,贴身丫鬟就急忙开了门进来:“主子主子,陆三少已经走了!” 李冶急忙回过神,下床:“赶紧给我穿衣。” —— 到门口的时候,陆羽已经骑上了马,李冶在门儿那喊了一句陆郎。他才低头看着她,过了几秒又忽的下了马,将人捂在怀里面,低头对着那唇瓣轻轻碰了一下:“待我归来,我们便圆房。” 这话……说得极小声,虽说旁边的人听不到,但她还是羞红了脸,激忙推他:“你快去吧。” 陆羽又笑着上了马,带着自己信得过的手下转身离去。那场景,李冶如今也记得清。 她仍然记得那时,自己一抬手,便是满脸的泪。 旁边的陆母早已哭的泣不成声:“这一去又是不知生死的一两年啊!” 李冶强憋了下去,抬手拭去。她也不知自己是何心情,莫名觉得自己肩上似乎重了些。那已然走到街角的背影,在她心里面似乎抹不灭了。 陆香倒没哭,只是站在陆母身旁一边安慰一边定定望着某个方向,眼里面的泪花要落不落。 李冶见陆母哭得快背过去,走过去搀着她,“娘,他既然在边疆这么多年,这也不过两年,他定会平安归来的。” 她的声音坚定,似是为了安慰别人也是为了安慰自己。 “别让娘太伤心了,先扶进去吧。” 虽说陆香同她不对付,但这毕竟是两个人的娘。她点点头,两人边馋着边走了进去。 李冶余光见着陆父的眼眶也红了。 —— 淡青色的杯盏放在桌上,李冶的手指无意识敲着边,叮当叮当。 已经入夜了,那烛火摇曳,她盯得入神了,丫鬟小莲忍不住提醒道:“主子,已是丑时了,该沐浴入寝了。” 李冶问她:“将军现在是还在路上还是已经到营地了。” “回主子,这儿京城到边疆骑马也得三天三夜,不过赶快些两日两夜便到了。” “就得后日了。” “主子,若将军想着你如此晚才就寝,他也寝食难安的。” 李冶无神,“这倒是,先去沐浴吧。” 小莲见她收了目光,且应允。心里面开心,笑着就急忙下去准备。 —— 她褪去身上的霓裳,小脚先入池,整个人漫在水里。那乌黑长发便随水而漂,她闭上眼,由着那温气弥漫。 她等待着,自己终日想不到,最后将军归来的景象。 如同那水中的玫瑰。 漂浮不定。 ——本卷完——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卷是两人的前因,之后才是正篇。 就是陆羽回来的故事啦~ 后面开虐,备好纸巾哦~ 某江莫名其妙会吞问号是什么鬼 第17章 嚣张 院里面有些闷热,连带着空气也是不乐的。那池里的荷花开着,那树上的知了叫着,连带着小莲的声音也是吵闹的。 李冶听着她说,手掌撑着脑袋就点了起来,眼睛也慢慢闭上了。 小莲见她这模样,声音不自觉就大了些:“娇娘凭何如此嚣张的,不过就是将军在小城捡回来的一个青楼舞娘罢了,连世面都没见过都敢欺在主子你的头上了。不过我说,将军也不是何好人,这当年同你倒是亲亲热热的,此时却转头就投进了温柔乡的怀抱。” “这男人呀,真是喜新厌旧。” 李冶被她嘀咕得脑袋疼,急忙挥挥手,道:“别怨了,我这不主房位子好好的,你也注意点儿你那口舌没个遮拦的,小心隔墙有耳。” 小莲见她这态度,就跟热锅上蚂蚁似的,“主子,你别这么软呀,这威风就被东院那美娇娘给抢去了。这将军自从回来,可就没回过我们院儿了。” 李冶摇摇头。 “我同你说了,不属于自己份内的事儿就别参和,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她语气有些许严厉,小莲也听见了,小声嘀咕几句,就站在一旁没敢说话了。 小莲的脾气,李冶知道,这性格直了,说话也是口无遮拦。她说的也是事实,陆羽回来时身旁跟着一个女子,那说话柔柔气气的,饶是她见了也觉着差别大了些。 屋里面正僵持着,那头有个小厮就跑了进来,递给了小莲一个小盒子说是三少送来的。 瞧着那盒子是沉木做的,上面的图纹瞧着样式就是不菲。 小莲哼笑了一声,“看这模样,倒也不是坏到了心里面。” 她说完,便将盒子递给了李冶。 李冶当着面打开,里面是一个桌子和一张信纸。她没急着看纸,到先观察了镯子。 “我收回刚前的话,这将军还是让人觉得是个烂桃花,这镯子那娇娘也戴着一个同样的。” 李冶望见过,顾娇的手纤细,这个镯子窄边颜色细腻,她戴起来真的很适合。上面系着一个小铃铛,她跳舞时便是响出了韵律。 她挽起自己的袖子,心立马就沉了,这镯子她戴不上去。最后,她还是拿给了小莲,“拿下去收着吧。” 小莲见她情绪有些不对,就收住了嘴,没敢多说,只应了一声就拿着盒子规矩出去了。留下了李冶一人打开那张信封。 这一下,那心不但沉了还碎了,陆羽提了和离。 她等了他两年,等来的便是这结果。李冶的眼睛一下就润了,她心甘他找了小妾,她心甘他两年没有音讯,可她还是扛下来了。 李冶拿着信封,眼里面冒着眼泪,就跑出了院子。陆羽两个字,在心里面深深刻着,那一瞬她只觉得整个人就垮了一样,她不甘,她恼火。 进到了正厅,她当着顾娇的面,直直的就把那张信封扔在了陆羽的脸上,见着桌上的茶,立马就泼了上去。 那茶还冒着热气。 “陆羽,你凭什么是你当年向皇上提出的联亲,现在准备和离的是你,你现在是把我李冶当成一个挥之来挥之去的废物吗?还是你不把李家和皇上放在眼里” 李冶叫嚣着,原有的气氛看到这茶上的热气,一瞬间底气全无,可眼泪早已经拭去。她红着眼,只用着最后的气给憋着。 “陆羽,你还有脸吗?!当初说尊重我,离家两年给我这么一个结果,陆羽!你还有良心吗?” 这句话,她摇着头问出口。 “不,你没有良心。陆羽,我告诉你,我不会接受和离的。那个泥人,就当没了,你不必把我当妻子,我也不会把你当夫君,今后你在我眼里只是一坨泥。” 说完,她不知何时去陆羽房里拿出了那个泥人,手里握着,一瞬便砸碎在了地上。 碎的块太多,她不知是泥人还是她的心,亦或是还有他的一腔热情过往。 她像是用尽了力气,狠狠抬手扇了他一巴掌,便像是被抽干了一样,狼狈而逃。 回到自己的屋子,她便将木门锁上,将那放着地上被子的柜子推倒在地堵在门口。她不想见人,她觉得耻辱,她觉得恶心。 她看见自己手上陆母给的镯子,一瞬就给拽住,像是要把它扯烂。皮子红了,皮子破了,最后血就溢了出来。那镯子已经拽不下来了,就跟当时的喜悦一样,记着就不想忘记。 她就像是没看见血,她还在拽,血漫着,将那翠玉染上了颜色,滴在地上。是见着那铃铛,她才停住了动作。 一瞬又跌落在地上,哭得泣不成声,把自己抱成一个团,靠在床边。 她多年的情意就被这么辜负了,她怎会甘心。就像是多年愿意相信水到渠成,可是那渠烂了,水都流没了,一切成空。 难受得想自尽,她从观里出来,毫无保留放心他。他那双眸子,想想便是望不到底的。 “我以为,你会护我一生。” “陆羽,你没有良心。” —— 隔日李冶是在地上醒来的,披头散发的。小莲在门外敲门,一直喊着主子。 她将柜子给推了起来,打开了木门。 “主子你……你如何?” “我没事,何事如此匆匆忙忙的” 小莲见她这模样,有些支支吾吾得不敢说。李冶皱眉,“有何事赶快说” “就是……将军要你让出这院儿给娇娘,你搬进娇娘那院儿。” 李冶心慢了一拍,昨儿碎的心像是又被谁踩了一脚。她道:“那我们收拾吧,既然将军说了,我们就搬吧。” “主……主子,你……” 李冶摇头:“无妨,还是赶快些收拾吧,我有些累了,想早些睡.觉。” —— 收拾完后,走到门口的时候,恰好和娇娘撞了个正着。对面的丫鬟此时见了她们,面上就高傲了起来,道:“哟,这不是前几日趾高气昂的莲姐姐吗?怎的,今日抬不起头了” 小莲正闹着脾气,这一激就沉不住了气,扬起眉毛,“你!” 李冶拦住了她,上前笑道:“娇娘果真名不虚传,这才进陆府几日,就把这院子要了去。不过这没气运,还是别进同自己身份有差的地方,压不住就丢脸了。” 顾娇笑了笑,那纤细的眼里面闪着金光,“李姐姐才是,压不住自会去低级的地方,这压住了便抢了李姐姐的院子,还有些对不住了呢。” “妹妹说笑了,只是见着昨日泼陆郎一脸茶水的时候,你连一句话都不敢说,不知昨晚是使了何手段,就抢了我的院子啊,不过我想想也就是床.上功夫柔软而已,没点儿真材实料吹吹枕边风,我李冶也是做不来的。” 这话明着就是在说她是个舞娘,只会勾.引人。这话顾娇没理,也回怼不过去,干脆一跺脚,扬着眉道:“怎的说,我还是抢赢你了,谁弱了几分明眼人还是看得出来的。”说完,她瞟了一眼小莲,接着说:“没看出来的,估计是眼瞎了。” 小莲脾气不好,刚准备开骂时,李冶就扯着她往前走。 经过顾娇旁边时,她低声道:“这再有理也不过是野生的鸡,再怎么比还是比不过名门望族出来的。鸡再怎么变,也成不了凤凰,何况还是一直脏兮兮的鸡。” 说完,她惋惜似的拍了拍顾娇的肩膀,“你啊,也就只能靠着身子见识见识这大世面,多仔细看看吧,兴许以后又回去跳舞了也就看不见了。” 这一番怼回去的话说到这儿也就到头了,李冶领着小莲头也不回地走了。走到半途,便听见后面传来巴掌声。 “让你乱说话,惹了李夫人。” “奴婢知错了。” 李冶听见了面上微微一下,旁边的小莲可是过足了瘾,嘴巴就闭不住开始夸道:“主子刚刚太可以了,我听见那顾娇的牙齿咬着作响。还有刚刚那一巴掌,听着可真解气。” 李冶笑着点点她的头:“你呀,以后可得憋住气,逮着别人痛恨的点就别放,该怎么说狠了就怎么说。” “知晓了,主子刚刚真的超俏。” —— 顾娇住的院子真的不赖,除了面积同自己的相比小了些,可是不该缺的物件儿一样没缺。那院子里面还配了一口井和一张石桌四张石椅子,旁边一圈种了花儿。 小莲见了嘴就嘟了起来,不满道:“陆将军这明显就是偏心,明明我们原先那院子里就没这么全。” 李冶没说话,心里面也泛酸,命小厮把那院子里面的花圃给撤了,把那树同那花还有泥巴给移了。 有些东西见了就是让人觉着同它们的主人一样恶心反胃。 小莲也看不过去,在一旁指着小厮哪儿哪儿撤,哪儿哪儿留着。 “怎的要把这些东西给移了” 小莲见着出现在门口的人,翻了个白眼,知晓自己该远离这儿。 李冶听见了,扬起笑容,虽说带了几分假意:“将军是顾娇娘惹着你了吗,来我这儿找安慰还是被人弃了,想试试弃人的滋味儿” 陆羽见她一见到自己就是这副反应,脸上的笑容立马就僵了下来,沉声道:“你为何同她记仇” 他嘴里的她,李冶自然知晓是谁。见他偏袒那个小妾,她脸上的笑容立马荡然无存,“我同你说过,之后就保持阳光道同独木桥的距离。” 陆羽皱眉。 “你……怎的也学会了这脾气” “我该学会何脾气陆将军,您是大名鼎鼎的将军,我是不是不该同您摆脸色,这可是皇上定的有功之臣呢,我是不是会引来杀身之祸呢?” 第18章 难看 李冶见着陆羽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心里面笑出了花,嘴上说的话越加重了些,“你当年可是让我等着你的,现在等到了,你却直接把一个青楼里面的舞娘给带了回来。我当年居然还很天真的想着你不会这样的,实际你同外面那些男人没什两样。” “小时候的泥人就当喂了狗吧,你快回去娇娘那里,可别让娇娘等急了。” 她故作轻松,转身眼泪就滑了下来,她知晓自己不该哭,可就是没那个劲儿给憋回去。 小莲看见了,朝着门示意:“将军,您先回去吧。” 陆羽没说什么,黑漆漆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那背影望。过了半晌,这才离开。 门给关上,吱呀一声。 “主子,你怎么倒把将军往娇娘那儿推呀,这好不容易上这院儿里一次就被你给说走了。” 李冶躺在那木床上,身子弯曲,倒是一道优美线条。又将那毯子盖上,闭着眼睛。 “我若不将他往顾娇那儿推,还任由着他骗我” “话虽这么说,可是府上的人见你没宠爱了,上个月的禄钱都少发了几两。” 小莲在一旁干着急,她记着上月去领钱的时候,还狠狠被顾娇的贴身丫鬟阿兰给嘲讽了一顿。后面连带着整个院里的丫鬟对她都是趾高气昂的。 她可咽不下她主子这口气。 李冶绕着发丝,闭目养神,“李府还缺这点钱吗?还是你不够用,我每个月多赏你点儿。院儿里那些丫鬟也都是势利眼,你少说几句话多做事,别理那些人,穷久了看谁都不顺眼。” 见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小莲也不好多说什么。她道过谢,打算弄点好吃的给主子,想来想去,煮碗莲子银耳羹,可是美容养颜的呢。 她在厨房里呆了两个时辰,那天色都由白到黑了,这才将羹给盛进碗里。 一出厨房,胳膊就不小心撞着别人。 “真晦气,这不是小莲吗?” 小莲一抬头,就见着阿兰那副嘴脸,脸色立马变得不善:“这不是阿兰嘛,这娇娘不是不喜京城口味,怎的体恤民情来厨房” “是啊,我主子说她山珍海味吃惯了,想看看平时李主子天天吃的是啥劣质品。” “劣质品倒不至于,只是怕娇主子天天山珍海味没把身子吃出毛病,毕竟这低人一等吃着山珍海味也不怕压不住,哪天就一命呜呼了。” 阿兰被气着,“你!” “阿兰姐看吧,毕竟这厨房也不是常人丫鬟能进的。我主子等着我呢,我先回去了。” 小莲生怕阿兰再作什么妖,自己这手上端的羹给毁了,可又得花两个时辰了。一想到刚刚阿兰被自己怼得没话说,她脸上就泛起了笑容。 回到自己院子里,李冶不知道从哪儿寻来了刺绣,正拿着布圈绣着月季,一针一线还挺觉着姿态漂亮的。 小莲急忙将羹给呈上去,放在桌上:“主子,这是我给你熬的莲子银耳羹,可以美容养颜呢!” 李冶放下手中的东西,一开盏:“熬得挺不错的。” “我刚在厨房外碰见阿兰了,还把她怼了一顿,那感觉觉着可爽哩。” 李冶失笑,“她为何去厨房,顾娇不是不习惯京城口味都是请外面酒楼做的嘛?” “我也不知道,半途套了话,阿兰似乎被我气着了就说她来看看你平日吃的是些什么。” 这话李冶听着奇怪,“她是想学着我平时吃什么她就吃什么,还是想往厨具里下毒” “主子别乱说。” “也是,我好歹也是正房,这下毒可就过于明显了。不过,为了小心起见,日后你去厨房还是小心一些。虽不至于,但万一是些奇怪的药就遭了。” “是。” 小莲应了一声就退了下去,过了一会儿李冶吃完了羹便让她收拾,想着外面就有人唤自己。 是李月的贴身丫鬟,这都晚上了,李冶估摸着怕是有什么事儿。 “萧儿啊,快进来坐坐,这外面凉了,若是感冒了我可不好给我姐交差。” 萧儿拿着手帕捂着嘴笑了笑:“冶儿主子还是如此贴心,我就是来告诉你一声,明日月主子让你进宫陪她聊聊。这陈家虽说岌岌可危了,但刘家那流氓千金还在作着妖呢。” “怎的,我姐不是才从陈家逃出来嘛,这太子也在她身后呢,刘娇那死丫头还敢惹麻烦呢!” “可不嘛,前几日给皇上说月主子不守妇道,和陈家那狗还有联系。” 这话一听,李冶就是不信的。她姐姐在陈家可是受尽了欺负,别说联系了,就是暼他一眼,自家姐姐恐怕都是不愿意的。 “那我明日早些进宫吧,这我姐这性子,怕惹怒了皇上。” “好嘞,那我该带的话都带了,我这就回去告诉月主子。” “小心些。” 李冶见着萧儿出了门,深深叹了口气。她李家怎的就她两姊妹,也是不幸,两姊妹的感情也不顺利。 李月倒是嫁进了心心念念的陈家,可是后面受尽了欺负,还被诬陷差点被砍了头,幸好被太子救了下来,这一瞬便成了太子妃。 虽说是李冶牵的线,她可高兴不起来,这太子妃可不是如此好当的。 更不用道她自己都还没处理好自己的生活,那陆羽可是多情之人,多情多情也就负了她。 —— 隔天,一大早小莲就打了鸡血似的,不知从哪儿弄来了好几套衣裳挂在架子上,把李冶给从床上推了起来。 “主子主子,看看这些衣裳,是夫人从李家送来的。” 李冶问她:“我娘何时来过?” “夫人她在庙里吃斋呢,是叫几个家丁送过来的。你快看看哪套好看” 李冶点头,自从上次李月的事儿出了后,李家就一蹶不振,后面还好,有太子帮衬着。自那以后,李母寻思着在庙里住一两个月,给她俩保平安。 她想着,上前望着那几套衣裳。风格华丽了些,样式简单,还是想着她来做的。她本不喜样式繁多的,就挑了一套素了一些的。 淡蓝色的一上身,便将她的皮肤衬得白皙,有抹了嘴上红,就进了宫。 路上瞧见那宫墙,似乎越加红了几分,颜色深了,死的人多了,便是血多了。路悠悠长,听着脚步声,她似是想起从前。 陆羽可是拽着她跑向了那山头。 李冶抬头一看,那山头还在,只是雾大了些,只看清了点轮廓。 “主子,今天意外冷。” “冬至来了,也是该多穿点,院里架火炉了。” 那火星子一条一条的,让她转念想起还在观里,眉娘现在如何了。 “你记着进宫别多嘴,宫里是非太多,一不小心就有了杀身之祸。” 小莲点头:“是。” 这话,李冶觉着自己之前也说过一模一样的,是对谁说的,还是谁同自己说的,她记得不太清了。 罢了。 “呀,李冶来了!” 听着后面传来男声,她便回头望,这头还没转,就有人拍了自己一下。 “王爷好。” “做什嘛子礼,你进宫是来陪我玩儿的” 李冶见着周围这么多奴才,脑袋上的青筋跳了跳,也没敢发作:“回王爷,是太子妃召我来的。” 周辰听见她这话,抬手摩挲下巴,那脸上的面具倒是换了个黑色的,把他皮肤衬得无比白皙,就跟之前她见过的一场雪似的。 “太子妃……你是同她一辈的,而太子是小我一辈的,也就是你也小我一辈,快叫我一声叔叔。” 李冶:“……”这关系可真不想攀。 周辰哼了一声:“不想叫就算了,去吧去吧,先找太子殿下吧,准备离开时再来找我吧。” 李冶应了声,做了礼告辞,便朝着深处走。 周辰瞧着她的背影,倒是若有所思。片刻,他旁边门里走出了一人,那人站稳在他身旁,朝着那里看了一眼。 黑漆漆眼里满是淡蓝背影,似是抹不去了。 “瞧她这模样,似是忘怀了。” “怎会,这样的女子爱恨分明。” —— 太子的宫殿靠着皇上的,就连那太子妃的住处也是靠着的,一进到里面,便是略显华贵的装饰。 一腿开门,李月无精打采地躺在那席子上,穿着身红色霓裳,倒是妖艳无比。她瞧着门开了,整个人就立马精神起来。 “冶儿!” “姐姐,你这是怎么了?就跟怨妇似的。” 李月一叹气,“这怨妇还好,太子天天悍妇悍妇的挂嘴边,可他整个人比我强势得多,规定我何事不让做何事可做。自从前几日被父皇说了几句,他就不让我出这太子殿了,生怕我又说错什么话。” 李冶握住她的手:“姐夫这也为了你好,当初他见你我望见了,他可是真心对你好。” “我也知晓他对我真心,但这真心,我似乎有些吃不住。你想想,当初同他有了情,我都还义无反顾嫁进陈家,他会不会觉着我是个滥情的人” “怎会,这嫁进陈家,也只是为了确定你对那陈狗的情给忘了。不过,后面刘娇横插一脚的事儿谁会预料到,这也不是你的错。” 第19章 转意 “当初刘娇可提醒过我, 太子也是如此。可我还是嫁进了陈家,后面被押上砍头台时, 才明白一切都错了。前几日, 刘娇又捏造张纸条给皇上, 我当面对峙气不过就多说了几句。” “她怎会如此恶心,那太子呢, 总不能不信你” 李月听到这话, 深深叹了口气,“他就是信我,才把我锁在这房里, 说他会处理。” 李冶笑了笑, “你可就偷着乐吧,有他护着你, 还有何可担心的” “我担心你呀,前不久听闻陆羽从边疆带了个舞女回来,怎的,没欺负你吧” 李冶躲着目光,一丝情绪闪过, “没欺负,陆羽对我这么好, 那舞女也只是个糙女,怎会欺负我” 李月是她姐姐,眼里面的小情绪怎会躲开,她可是明白自家妹妹得很, 她皱着眉:“那舞女可是做了小妾,你如今可在陆家呆得不好。” “怎会” “小莲都同我说了。” 李冶骂了声:“这死丫头,口风就不能紧实点儿。”她转头笑了笑,“姐姐你别担心,若是有何事,我会不同你说吗?” 李月:“不会。” 李冶:“……”你不是我姐姐,我同你不认识。 她怔了怔,“陆羽要同我和离,但我不甘心我便没同意。自他将那舞女给带进府里面来,我就知晓他变了。可到现在都十八十九年了,我不甘心他会把我忘了。” “要不要我同他说说,还是同皇上说说” “别了,他这样做我反倒还自在些。当初同他成亲本就是脑子一热又考虑会儿,现在也觉着尴尬。若是一年他没回心转意,我便同意和离吧。” 李月叹气,“可这和离了该如何?” 李冶装着轻松的样儿,冲她笑笑:“你妹妹可是才华多多,在这京城怎会混不下去。何况你妹妹如此抢手,怎会没人要呢。” “其实我说你就应该给陆羽点苦头尝尝,这轻而易举得到的人,他们怎会珍惜” “我给了,当时我把热茶泼他脸上,还冒着热气,他没反应我倒先急了,便把那泥人给摔在地上了。” “不要直接的,要间接的。” 李冶皱眉:“间接的” “你凑近些,我给你说。” 听见李月如此说,她便凑了过去,李月的气息喷在她耳朵上痒痒的。 过了片刻,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来你当太子妃这多时,可跟太子学了不少手段啊。” “那可不,夫唱妇随呢!” —— 从李月那儿出来,一出太子殿的门,李冶就同太子打了一个照面。 顾呈唤住她,问道:“你同月儿聊过了” 李冶点点头:“回殿下,是的。” “刘娇手段多,我怕她受到伤害,才不让她出殿的。这个,你就不必担心了。” 说完,顾呈就背过身进了殿里。 李冶倒是若有所思,刘娇的父亲是宫里的大臣,属激进派的首领。而激进派同李父陆父所在的派别对立,想来也是,那种人家户出来的,手段多不足为奇。 她记着刚进宫,周辰似是在半路让她回去时同他玩儿会儿。刚准备踏出去的脚又给收了回来,转身便走向王爷府。 竹子这东西很奇怪,四季常青,这秋风吹得李冶快飘走了,它却矗立在原地坚定不移。风一吹,还沙沙作响。 李冶走了进去,还是同当年一样。 那门大开着,屏风竖着,遮住了里面。周辰仍然坐在那儿,手上抱着小火炉,面前摆着棋盘。 “死丫头,别傻站在那儿啊,快进来,怪冷的。小翠啊,快去再拿个火炉来。” 李冶回过神,做了一礼,这才脱了鞋进去。 “别给我客气,当年你什么模样我可见过。” 李冶听得出来,就是这儿没有外人,她别装得客客气气的。 “这竹子虽然不会变,可人总会变的。” 周辰没意料到她会聊到这话题,怔了一下便笑了笑,“下棋下棋,这人再变,兴趣爱好总不会变。” 李冶听到这话,恍然大悟,也不再伤春悲秋。她起身把门关上,“这屋这么冷,还把门开着。” 坐会远处,她便将自己衣袖给挽了起来。 周辰笑着点头,“这才对嘛。” 过了片刻,“这才不对,为何前年我下不过你,现在还是下不过你!” 李冶:“你太笨了,两年毫无一点长进。” “不下了!我们来比谁的字写得好看!” 又过了片刻。 周辰拿着自己写好的字同李冶的作着对比,将头埋了下来:“我这字从小练到大,为何还是没你写得潇洒自然” 李冶笑道,“你这练的时候心里面就浮躁,我在观里呆这么多年,可是世外高人哩!” “瞧,可把你乐的,留下来用膳吧。” “你可以吃肉了” 提起这事周辰就开心,“我皇兄允许了,我脸上的疤痕好得差不多了,可是还有一条细长的痕迹。皇兄说他会寻药给我除掉的,我就不用担心了~” 瞧这语气,瞧这话,瞧这神情。 两句话,两个皇上。就算李冶怀疑不到,这下八卦心也起来了,她凑过去问:“皇上同你关系好” “当年不好,现在很好。” “如何好” 是个傻子都知道李冶在问何问题,周辰一反应过来,就敲了她的额头一下,“这事儿都敢问,不怕皇上砍了你吗?” “所以我才问你了嘛!” 周辰笑了笑,“我给你讲可不要乱说,我可是信你的。” 李冶疯狂点头。 —— 隔天。 “什么,皇上同王爷真是断袖!”李月泡在水里,张牙舞爪惊讶道。 “嘘!小点儿声!那我当年说太子喜悍妇,这不就灵验了嘛。你可不要乱讲,这可是王爷给我讲的。” “可是太子喜欢我,同皇上和王爷,这也相差太大了诶。” 李冶挑挑眉,“想知道皇上同王爷的故事吗?凑近定,我给你讲,王爷也给我讲了。” 周辰属于话一说就断不了的人,这刚给李冶下了一剂猛药,转头又闷头打了几棒。只是他未曾想到,李冶转头就同别人说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前二十评论红包哦~ 虽然我也知道不可能有二十个评论…… 哭辽 第20章 看见 回了府的隔天, 李冶还睡眼朦胧,那边小莲就急冲冲跑了进来, “主子主子, 那娇娘买了两车泥人回来, 还全刻成了将军的模样。” 李冶回府的时候,刚好被周辰望见自己的手帕好看, 她道自己绣的, 又被周辰缠着让她给自己绣一个。她昨晚到夜半才躺上床,这估摸着也才睡了两三个时辰。 她揉眼睛,“买了就买了, 和我有何关系?” 小莲一脸急相, “不是,主要是她让人把那两车的泥人都给摆到我们院子外面呐。” 李冶正倒着茶水, 无所谓道:“摆就摆呗……”忽的像是反应过来,望着小莲,“你说摆到哪儿?” “我们院子外面。” “这死舞娘,让她几许,还真当自己可以无法无天了呢。”李冶说完便起身, 一边往外走一边挽起袖子。 小莲跟在她身后,一脸愤愤不平的模样。在她眼里, 主子虽然不是好斗的人,但只要欺负到自己头上,主子都会好好教训一顿。 李冶也是这么想的,平时背地里搞什么她可不管, 可若是真欺负到她头上,她可必定让对方吃不了兜着走! 木门一开,她便瞧着顾娇站在丫鬟中央指挥着一些家丁从那小木车上搬泥人儿,这泥人儿还和李冶摔碎的那个极其相似。 李冶瞧了一眼,暗道这顾娇可真有本事儿,连如何烧瓷的温度把控都给挖出来了。她淡淡笑了笑,上前道:“娇娘这是怎么了,怎的将军的泥人儿往我院儿里面放?” 顾娇听见了,转头就瞧她,一时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上前就装作熟稔握住了李冶的手,“冶儿姐姐,当时你不是将将军那个泥人儿给砸了吗我想着,这一切都是因为我而起的,如今让城西烧瓷的烧了四百四十四个泥人放冶儿姐姐院外,这还是给冶儿姐姐阻挡阴气呢。” 明眼人都听出来,这四百四十四连带着三个四,谐音又是死,压根就没安着什么好心,可碍着之前传将军同李夫人闹矛盾,也没敢上去说几句。 李冶抬手揉了揉顾娇的头。既然顾娇装得厉害,她总不可能袖手旁观吧,这戏总得陪她演下去。她样子学得亲昵,温柔道:“妹妹好心了,只是若将军知道你将他的模样做成了四百四十四个泥人,他会怎么想?” 旁人听到这话心惊,明显就在指责顾娇在诅咒将军。小莲暗自偷笑,四百四十四个泥人,这数量总作不了假,恐的娇娘这下跳进河也洗不清了。 顾娇听到这话,身子一僵,之前那“和善”的眸子早已变换了色彩,只差没直勾勾瞪着李冶。 一旁站着的阿兰怎会看着自己主子陷入这般境地,急忙上前解释,道:“冶儿主子,这……您恐是理解错了吧,之前您在将军那儿打碎了泥人儿,我主子可是想着您为了她不高兴,这才做了补偿,这……您怎的还责怪我主子呢?” 李冶微微点头,看向顾娇,询问:“做补偿?” 顾娇没说话,那边的阿兰就将话接了过去,“肯定是补偿呀,我家主子也是……” 她话还没说完,顾娇瞧见李冶嘴角的笑,顿时察觉不妙,就急忙喝住她,“住嘴,你一个丫鬟身份怎的有胆子来指责主子了,跪下!” 阿兰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想为自己辩解几句:“可是……” 顾娇怎会理她,直接一巴掌扇了过去。阿兰一懵,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垂头,“冶儿主子,奴婢错了,还请主子大人有大量。” 李冶听到这话笑了笑,直接松开顾娇的手,上前去。 后面的顾娇见她的动作,暗道一声糟了,还未来得及插话,只见李冶附声朝阿兰道:“是为了我好,只是这四百四十四个泥人的好,我再怎么大人,我也可享受不起呀,既然是为了我好,那我改□□你们院儿送四百四十四个灯笼吧。” “一个个灯笼多喜庆,还四百四十四个呢,只怕外人觉得将军府在办丧事呢。” 阿兰暗自瞥了一眼自家主子的脸色,随后低头,可不敢再多说一句。可李冶怎会轻易放过她,一伸手就钳住她的下巴,稍稍一用力便强迫让她看着自己。 她问:“你说,这四百四十四个泥人到底有啥寓意呢?” 一旁的顾娇瞧见形势不对劲,上前笑着想掩盖过去,没想到李冶一抬手就止住了她的话,“我现在问的是她,可没娇娘的事儿,总不能把丫鬟的事儿给推到主人身上吧。” 顾娇听到这话就知道某些事情已经无法了,便急忙给阿兰使眼神,又恰好被小莲给看见了,她一侧身便挡住了两人的视线。 李冶加重了语气,“所谓四百四十四是安的何居心?” 阿兰瞧不见自家主子,又被李冶如此看着,她额头起了细汗,只好支支吾吾:“是给冶儿主子补偿的。” “那为何做成将军模样呢,还正好是四百四十四个,怕不是……” 李冶话还没说完,阿兰听见了,急忙咚一身磕头,“没有的事,还请冶儿主子不要……” 李冶垂眸望她,“不要乱说” 她问完,并没有等阿兰的回答,一抬脚就将人踹倒在地上,“将军,你可看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怕忘了放上来,干脆写好就放了 第21章 戳心 她这句话一出来, 顾娇整个人都怔了,拿着手帕的手微微颤抖。李冶一抬头, 就淡然看着那走廊尽头出来一道身影。 陆羽面色较严峻, 慢走了过来。 顾娇瞧见, 低头,声音微微颤:“将军, 我以为你今早进宫了。” 李冶挑眉, 站在一旁等着看好戏。刚她余光就瞟见一道身影藏在那儿,觉得像,谁知一猜就准。 陆羽没回顾娇, 自顾自走到那木车旁, 拿起一个泥人仔细端详。看着看着,突然就笑了一声。 这笑听得顾娇心里面发慌, 她心里面有鬼,低着头不敢直视陆羽。正想着,该找何借口才能蒙混过去,突地就听到那泥人被砸在地上,碎了一地。 如同那时李冶对峙的情形一样, 只是没那份决裂。 “这泥人做得不错,只是可惜这不适合。” 啪的一声, 又是一个碎了。 “站着干嘛,顾娇过来,给我砸!” 陆羽不知是怎么了,眼眶已经泛红了, 见顾娇低头哭着不动,他便一把将人给拉了过来,“我让你给我砸!” 他力气大,顾娇手腕吃疼,也只得学着他的模样,拿起一个个泥人砸在地上。顿时,那地上便满是碎片。 陆羽瞧着,心里面抽疼,他转头看着李冶,忽的不知道说些什么。怔了片刻,又对上她的眸子。 “你满意了吗?” 李冶本看戏看得热闹,可真当这么一句说给她听的时候,顿时那心就给软了下来。这原本是她最不齿的,只是听到这话,气得眼泪差点落了下来。 她笑了笑,摇摇头:“陆将军,我不满意。” 陆羽听到这话,将顾娇护在自己身后,拿起李冶的手就直直往自己脸上打去,重重啪的一声,“那这样呢?” 李冶瞧见那姿态,自己的手心也跟着疼了起来。她在心里面自嘲,自己再娇贵,也不如他带来的舞娘娇贵。她怎的会服输,笑着看他,“我只是觉得脏了手,况且你不觉得你让人作呕吗?看来,我还是得赶紧洗洗手了。” 她的语气云淡风轻,却又只觉得过瘾。三人对峙,总会有人心里被戳刀子。 陆羽瞧着她,又让顾娇站了起来,“你先回去吧。” 顾娇巴不得,可面上依旧迟疑:“那……那将军你?” “无妨,你先回你的院子里,这些事儿我处理。”随后,他转头:“冶儿,你到底想如何?” 李冶听见了,冷笑了一声,直接甩了一巴掌上去。她瞧见他眼里面的惊愕,一时间居然有些想笑。 此时此刻,在她心里,陆羽似乎成了最不堪的人。 “我不想瞧见你,无论是真人还是泥人,我看见了就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那我走。” “陆将军没自己的看法,非得像一条狗模仿我” 听到她这话,陆羽没说话。 李冶见他沉默,心里面只觉窝囊。她以为自己看见陆羽委曲求全的模样,心里会好过些,其实也不过如此,该疼的地方还是会疼。 她甩了下手,“我们回去吧,她们的破事,自己收拾。” 小莲道了一声是,大气不敢吭一声,偷偷瞄了她们一眼,就跟在李冶身后进了院子。 木门一合上,她就忍不住问:“主子,刚刚陆将军……” “你记住,男人委曲求全的时候你要坚持自己立场,不然他们只会得寸进尺。何况顾娇那模样,难不成我放过陆羽还得连着她放过?” 小莲:“晓得了。” 李冶进去深吸了一口气,把刚发生的事儿抛在脑后,躺在那摇椅上,晃来晃去,瞧见那透进木门里的小光束发起了呆。 她常常想,自己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明明可以回家同父母亲商议着和离的事儿。就凭她李家家室,在京城里面,也是不愁下家的。 她叹气,大概心里面还有些气,还有些不服。 她想看看陆羽是一时兴起,还是就那个花花性子,能否长久。 在外人看来,也许陆羽这模样就是负心汉。但李冶同她经历了这么多,知晓他在自己难受时会带自己去眺望远方,会疏解。 可她心里面,又是有些不信的。 不然当他制止顾娇,就不会是一副看戏的心态了。 —— 她忽的想起李月说的,喜欢一个人真的是什么都能容忍。她也终于知晓,那时她姐姐为何会守着陈家那人了。 劝人倒是劝到了心上,可真到了自己身上,这道理再多,也是没有用的。 这一夜,便彻夜未眠。 第二日早晨,天一亮,她又沉沉睡了过去。 梦里面她似乎被大火包围,整个人炙热一片,无助一样蹲在角落,面前似乎站着一个人,她抬头像看清那人的脸,可是就像被模糊了一样,黑漆漆一片。 似乎还听到有人在呼喊自己。 她很想睁开眼睛看看是谁,但眼皮就像是被百千斤石头压着一样。 她睁不开,忽的有人一盆冷水浇下来,她一个激灵就睁开了。 “主子主子,听管家说,将军又赏了顾娇好多东西呢。” 李冶还有些疲惫,想着梦里面的那个黑影,听到小莲的话,有些不悦,皱眉问:“赏了些什么?” 小莲掰着手指数:“西域进贡来的葡萄和哈密瓜,还有边疆的那些布料,我之前经过不小心瞧了一眼,那花式真的很漂亮。” 她说完,抬头瞧自家主人的反应。李冶没说话,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她在疑惑,难道昨天的那一幕就只是他俩联合起来演的戏吗?否则为何,昨日就闹掰了,今日又突然赏了这么多东西,这态度忽远忽近的。 李冶想了片刻,没有想出一个理所当然出来,也就作罢。她一脸轻松,反正又不干她什么事儿,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得了。 “管他们怎么折腾,我们今日回李府一趟,顺便带些换洗的衣裳,今晚可能不回来了?” 小莲望她,“要不要给将军说一声?” 李冶瞥她一眼,“为何还得给他说一声,瞧这模样,好像他的脸面多宽似的。快去准备吧,待在这院里也有好些时日没出去走走了,正好去透透气。” 她这语气,小莲听了又觉得挺有道理,她家主子天不怕地不怕,难道还怕将军?她可是明眼瞧见了,昨日的将军就同瘪了的泡泡一样 第22章 朝廷 自从陆羽回来, 皇上又将他封了有功的将军,她们便没有住在陆府。将军府坐落在京城最南面, 从宫大门出来, 走个把时辰便到。 但离原先那条巷子, 又隔得有些远。李冶想着,就早了些时辰就动身离开了。一是不想引起什么动静, 二是不想被陆羽知晓, 虽说是时间问题,但她走了后,鬼才管他什么态度。 估摸着走一两个时辰, 这才到了李府。由于她也没给李府通报过, 所以李府的人也不知晓,此刻大门外一个守卫也没有, 空的一片。 她悄悄走了进去。 院儿里面养了好些月季,李母正背对着大门,在提着水壶浇水,还哼着小曲儿,看来心情还挺不错。 李冶放轻了步子走了过去, 忽的敲了一下李母的肩膀。 “呀!”李母被吓了一跳,转头瞧见是她, 又带着笑骂道:“你这死丫头,回来不知道说一声,就跟做贼似的。” 李冶笑道:“我这不就是做贼嘛,把母亲的芳心都给偷了呢!” 李母:“油嘴滑舌的, 从哪儿学的?” 李冶:“心里面想着娘,自然而然的就说了出来。对了,我爹呢?” “你爹啊,今天一大早不知为何就被喊进宫了,估计是出什么事了。” “可我来的时候,陆羽都还在府里面呢。” 听到这话,李母原本放松的心就被提了起来,“那要不派个人进宫问问,你爹这……万一出什么事了呢?!” “不会吧,我姐姐还在宫里面呢,这有个事情应该会有照应的吧。” 两人这话还没说话,就见有人慌慌张张从外面跑了进来,“不好了不好了,老爷被皇上留在朝上快三个时辰了。” 一听到这消息,李母一发愣,整个人差点给晕了过去。李冶急忙扶住,皱着眉急忙问:“有打听到是因为怎么事吗?” “之前查到监察司有贿赂贪污的情况,后来在监察司的府中搜到了老爷的信,说是两人串通好的。” “怎么会!” 李冶迫使自己冷静,询问:“我爹与监察司平时有来往吗?” 李母:“没有!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怎会有来往?!” 李冶:“那就是被人给下套了,我收拾收拾进宫同姐姐商议一下,来人,扶我娘先去休息。” “你小心一点!” 李冶朝着她娘笑,“我会的,没事的。” 说那时快,王爷派的人到了府上,“冶儿主子,我家王爷让我告诉你,这时最好不要横插一脚,皇上虽说起了疑心,但对李家还是有足够的信任的。” “那我该如何做?” “王爷说,他会同太子多注意,还请冶儿主子等消息。” 等等等… 李冶抱着手,在院子里面来回踱步,心里面干着急,也觉得没有办法。皇上既然起了疑心,那她就不该轻举妄动,搞不好还会加重皇上的疑心。 可是让她好好待在这院里面,她又觉得闷得慌。 忽的。 她朝着小莲招了招手,朝着她的耳朵小声说了些话。 —— 李月在房间里面也是来回踱步,想着事情有些心烦。她想去朝廷上,为自己父亲辩解几句,可是太子让她待在府里面,自己会处理。 她也没有办法,正干着急呢。 外面就有丫鬟传声:“冶儿主子派的人到了。” “快让她进来。” 木门一开,一个熟悉的身影就钻了进来,“冶……” 李冶急忙上前捂住她的嘴,做出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且朝着她甩眼色。李月见了,意会,点点头。 李冶这才缓缓松开了自己的手。 “小莲,你快过来坐,你家主子都让你转告些什么话?” 李冶咳了一声,“我家主子让我告诉你,待在这儿等消息就行了,不要再试图做些什么。” 李月点头:“听你主子的。” 这话一说完,就听见屋顶上传来极其轻微的一声响声。 李冶叹了一口气,又将人给拽进了被窝里面,两人低声说话。 李月:“太子说他会劝的。” 李冶问她:“可是你不觉得这件事情有蹊跷吗?” “爹平时和那个监察司毫无交流,怎么可能会私下有来往。而且如果只是书信什么的,只要把字迹模仿到,是白的也能说成黑的。” 李月疑问道:“可是有谁会如此仇恨我们李家?” 李冶:“你有多久没见到刘家那千金了?” 这句没头没尾的问句让李月有些懵了,过了片刻她才回过神来,一脸不相信的模样,“难不成,你是认为……” 李冶:“只是有这种可能,但……万一是爹在朝廷上不小心树下的敌想弄李家呢?” 李月:“那你说该怎么做?” 李冶:“既然太子和王爷都让我们等着消息,那我们就等吧。” 李月望她,“如果只是等的话,那你为什么还要亲自来一趟?” 李冶:“我一个人等着是在很无聊,而且很无助,我们两个人一起等,那就两个人一起无助了。” 李月:“……”敢情她妹妹亲自来,只是为了找一个伴儿的。 第23章 危机 贪污这事儿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但之前监察司那件事儿传得沸沸扬扬的,因为涉及拐卖妇女何的, 朝廷意外重视。 如果李家与这件事情扯上关系的话, 那李父也是难逃一次危机。 所有人都在等待朝廷能传出一个结果。从早上一直等到了下午, 李冶和李月俩人在房间里面干着急,心里面一直在跳。 期间, 太子来过, 看到了李冶,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接着让俩人等。 这简单的一日, 却让李冶觉着过了好久好久。她明明自己的家事都还没有处理完, 然而一回到李府,就又是一个打击。 就在两人干着急的时候, 太子和王爷突然进来了。 李月和李冶急忙上前问两人:“如何?” 太子摇了摇头,“情况不是很乐观。” 李冶:“怎么说?” 周辰看了太子一眼,道:“皇上疑心还没有消除,只是鉴定出那书信是伪造的。但是不知道是谁伪造的书信,现在关于监察司的所有人不是死了就是在牢里, 而且那府也被烧了,无从下手。” 李冶:“那怎么办?” “保到平安就无事, 这些事情之后再说吧。” 李冶点点头:“好吧,那我先回李府给我娘说一声,免得担心着坏了身体。” —— 走在回府的路上,李冶不禁想了许多。她总觉得今天的事情不是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先是她从陆府回李府, 然后就传出这样的事情。 之前李月就同她说过刘家千金在皇上面前诋毁的事,她可不相信这一切都是巧合,她得找个机会去试探试探。 回了府,李母躺在床上,瞧见她回来了就急忙问如何。 李冶接过丫鬟手上的药,自己拿着勺子转了转,又吹了吹,递到李母嘴边,“没事儿,皇上请专人鉴定了一番,那书信是伪造的,一切都没事的。” “那就好那就好,你进宫去瞧见你姐姐了吗?” 李冶眨巴眨巴眼睛,缓了过来,“我压根没进宫,王爷就派人来让我在府里面等着。” “也好,那你准备在李府呆多久?” 李冶:“……” “你这是准备赶女儿回去吗?” 李母望她,“怎么会,只是你是个成了亲的,这么往娘家跑,总会有些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我想爹娘,想回来看看爹娘,难道还得分合不合适吗?” “唉。” 接着两人都没说话,李冶一勺一勺汤药喂着。 李母瞧着不对劲,又问:“你是不是在陆府受了什么委屈?” 李冶心里面讶异,面上怎么可能会露出来,笑了笑回道:“我能受到什么委屈?” “我怎会知道你受什么委屈,但你从小就是这性子,我怎么会看不出来?” 李冶又笑,“我真没受怎么委屈,我如果有委屈,我岂不是得把将军府给弄个鸡犬不宁。” 李母看着心疼,抬手揉了揉她的头,“你这丫头啊,前不久我才听说陆羽从边疆带了一个舞女回来,这……怎么样?” 李冶怔了一下,“还能怎么样,那舞女是他找来陪我的,怕我无聊。我过得一切安好,你就不要瞎操心了。” “过得好那就好,生怕你过得不好。” 李冶:“呸呸呸,我怎么会过得不好。” 李母见她这样子,又笑得开心了起来。 —— 李父第二日就回到了李府,但由于皇上的缘故,被派了两个暗卫跟在了李父身边,以此来监督他的一举一动。顺带一提,因为这事,李父还被停职两周。 不过他也乐得清闲,平时李母经常抱怨他没时间陪她去庙里,多相处,现在他也空出了时间,又刚好遇到李冶在,就干脆把在宫里面的李月给叫了回来。 一家人笑笑闹闹就跟着李母去了郊外的庙子。 这庙子据说是好几百年前就存在的,又传着说很灵,于是来这儿的人络绎不绝,香火钱足以把这座庙给传下去。 最近发生了李父的事儿,李母刚想去去晦气,一家人干脆趁着人少就来了。又想着人好不容易齐了,又在京城有名的馆子包了场。 一路上,李月就缠着李冶说个不停。 “你和陆羽这后面如何了?” 李冶干脆把最近发生的事儿都给她讲了,一讲到陆羽扇了顾娇一巴掌,李月听着都生气,“要不你同他和离算了,瞧这性子,也不是一个男人。” 李冶当初也是这么想的,于是她把第二天陆羽赏顾娇东西的事儿也说了。 李月就疑惑了,“他这算什么态度,打了人一巴掌还给人吃糖,他是不是魔怔了?” 李冶:“……”最近的事情,好像用一句魔怔了都能很好的概括完了。 李月问她:“你真要同他们两个一直杠下去?依我看还不如和离了重新找一个,虽说官位高的适婚男人没几个,但这脾气好有才貌的,京城不是一抓一大把?” 第24章 用计 两人边说边随着李母的脚步往庙里走, 从熙攘走到清净,僧人关上木门, 就恍如隔世似的。 李家乃是大户, 李母来庙里又来得勤, 这和尚和主持早就熟识她。他上前就分递给三人各三炷香,那和善脸上张开笑:“此刻佛祖易亲近, 可供奉了。” 李月和李冶见着李母的样子, 便随着她的模样跪下三躬。李冶本不是信佛的,只是此刻心里也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她在那三清观里呆了这么些年, 也还是如今情形。 香燃尽, 默了半个时辰,她们留了香火钱走出了门。李母有熟识的人, 准备去叙叙旧。李冶同李月有些无聊,便在庙里面闲逛。 一到前院,就看见了不想看见的人。 她们正叹气准备掉头,身后就有人喊住了她们:“两位李姐姐,别急着走呀, 当妹妹是碍眼的东西吗?” 得了,这还没客套上, 就开始讽刺上了。 李冶一转头就对上了陈娇的眸子,不得不说那眸子是透亮的棕色,怪不得刘家那少爷会偏爱。 她微微一笑,“妹妹客气了, 我陪我姐姐和母亲来讨个平安,只是这刚出来,就觉得这庙不灵。” 李月听懂了,就差没开口大笑,只用帕子掩嘴轻咳了一声。 陈娇听到这话,也咂摸出其中的意味,她也不恼,只是漫步走到两人面前,道:“听闻李叔叔被皇上押了一日,这……还好吧我本来觉着我也本不想来庙里的,可是来了遇见你们,这不想供奉也得供奉,毕竟要洗去晦气。” 李月听着恼,可也不知道怎么怼回去,暗自扯了扯李冶的衣袖。李冶回看她,两人意会。 随后,李月便冲陈娇道:“这晦气也是说不准的事,自从你进了刘家,我母亲就在庙里供奉吃斋一个月,到了如今,也只能说这晦气让人作呕,到现在都还没洗掉。不过也是,毕竟是大臣女儿驸马正室,论狗皮膏药的能力也比一般人强呐!” 陈娇一听到驸马正室四字就开始恼火,不知道刘辰是怎么想的,同李月还没和离前处处都在嫌弃,这和离后却又念起了她的好,反过来嫌弃自己。她可气不过,这李月有什么好的,不过就是嘴皮子厉害了些。 “月儿姐姐还是积点口德吧,虽说嫁给了太子,只是这太子也不见得能保出你呀。” 李冶听到这话,一皱眉,忽的想起些什么,急忙问她:“是你们陈家动的手脚?” 陈娇朝她微微一笑,道:“什么手脚,和我陈家可不相关。”她说完便径直越过两人,往后面离开。 李月整个人还没反应过来,呆愣愣问李冶:“什么手脚?” 李冶皱眉,“她说太子保不了你,太子该保你什么,又保不住什么?最近出的事儿就只有父亲这桩,且陈家同李家不对付,这在朝廷上也是,我怀疑是陈家故意设的套。” “不过也只是猜测,瞧刚刚陈娇的脸色,应该也没有太大出入,我明日陪着你进宫,告诉太子。” —— 陈家同李家不对付,早已经不是私下里这样,之前李月嫁到刘家,陈娇又嫁了过去,就弄得满京城沸沸扬扬的。在朝廷上亦是如此,目前大臣们站为两派,两方都不对付,又恰好李父和陈家那糟老头子是同一官阶。 若是李父被皇上罢除,那最大的收益便是陈家那糟老头子的。 怪不得刚陈娇会如此说。 李冶心里含着事,不知不觉就随着她们回了李府,又嘱咐了李父几句,就跟着李月进了宫。 走在进宫的道上,她心绪万千。那墙还是红的,红得亮眼,她却又觉得颜色浅了些,估摸着是天晴的缘故。 李月过了这么久,还是没回过神来,“你的意思是……父亲被诬陷那事是陈家下的套?” 李冶看了她一眼,嫌弃道:“真不知道太子是怎么看上你的。” 李月:“嘿嘿嘿……” 听到她傻笑的模样,李冶就不想说话。进了宫,又到了太子府门口,李月一激灵,锤了一下手,激动道:“我明白了!” 李冶:“……” 宫女说太子在书房,两人也没耽误径直往书房走去。只是到了门口,碰巧遇到一个不该出现的人走了出来。 李冶只当没看见。 李月在一旁看见了,正想张嘴打声招呼,手上就被人扯着往前走,她倒闭上了嘴。 陆羽余光见着,微微皱眉,也没开口。两人就这么路过,她察觉到他走过自己身旁时扬起的微风。 待到脚步声远了,她一抬头望,刚刚的晴天不知为何又下起了雪。她记着顾娇来将军府时是秋天,这不知不觉,一个季节便过去了。 李月转头瞧见人走了出去,她这才问道:“你没事吧?” 李冶朝她一笑:“无妨。” 说完,她觉着正事重要,急忙敲了敲木门。 “进来。” 一推开木门,不知顾呈在收拾些什么,那桌上铺满了图纸,李冶无意扫了一眼,是边疆的地形图。 顾呈瞧见她俩,微微一笑,“月儿,你去把之前西域进贡的茶叶泡杯茶给妹尝尝。” 李月应了一声,就转身离开,合上了木门。 顾呈将桌上的图纸都收了起来,这才坐下,又招呼着李冶坐下。 李冶倒没有闲聊太多,虽说脑子里面满是刚刚陆羽同地形图,她却深知正事重要。就急忙将在庙里的事儿给顾呈说了。 顾呈听完后点点头,皱眉道:“出事前几天夜里,监察司府上遭了小偷,可是监察司检查了一翻,并未丢何物品。” 李冶:“但要证据证明那人是陈家的人,不然不会承认的。” “这倒是个问题,不过想处理也很简单。” 李冶听到他这话,眼睛一亮,“你有何方法?” —— 隔天,那雪还在下。李冶回了将军府,将小莲带在了自己身边,又回了李府。顾娇又闲得没事做,就放出消息说李家小千金同将军不和,疑似分开住所准备和离。 不多时,这消息就满京城知晓。人人都在唏嘘,当年迎娶时风风光光,如今倒是小偷小摸了起来。 陆羽这将军身份可是带有功勋和镇压边疆凯旋归来的,这老百姓都认同的。那酒楼里也在说着,这和离趋势早就有了,就如当年陆将军凯旋而来,身边带了一个舞娘,这意味……自然不用多说。 李冶在自己房里听着小莲给自己讲着这些,手里抱着炉子,心却是冷的,不过也达到了她想要的效果。 小莲凑过来问:“主子,那我们下一步该做什么?” 李冶放下炉子,拿起一旁桌上的暖粥喝了一口,“把消息放出去吧。” 小莲应了一声就退出了房间。 一旁的李月就凑了过来,问道:“顾呈真给你说了,还让你放出去?” 李冶拿起火钳挑了挑火,道:“对啊。” 李月愤愤道:“那当时我给他讲了,他还生我的闷气,哼,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李冶:“……”这骂来骂去,还闻到了几分娇羞的意味是怎么回事。 有关李月的消息一放出,全京城人人皆知还议论纷纷。之前李月嫁进刘家,这倒是没啥,不过期间传过通.奸的名号,这被押上砍头台,又被太子救了,还风风光光嫁进了太子府,可是全京城的八卦对象哇! 这一霎,又放出这么大的猛料,还有关洗白的,这传播速度就和瘟疫似的。 刘母听闻李家被皇上压着,心里又咽不下李月那丫头飞上了枝头,这一下觉着高兴,就让丫鬟陪着出门买菜。 这一到菜市场所有人的目光就看着她,有些人背着她议论纷纷。她觉得奇怪,也没多想,刚走进道,忽的不知道是谁起的头往她身上扔烂菜叶,其他人见到了也一哄而上。 刘母急忙躲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只能掉头跑回去。 路上,她问丫鬟:“今天怎的就跟发了疯似的。” 丫鬟瞧了她几眼,一副难为情的样子。 她喝道:“有什么快说!” 丫鬟这才开了口:“就是……就是现在……大家都在传刘府的人心毒得很,给当今太子妃安上莫须有的罪名,还……还设计太子妃,据说皇上听到这事勃然大怒……” 刘母听到这话,怔了一会儿,忽的冷笑了一声:“荡.妇就是荡.妇,在男人枕边吹吹耳旁风,就把之前的黑扭转成白。” 她气,径直直接走进刘府,“你们老爷呢?问你们话呢?!” 一个丫鬟上前小心翼翼答:“老爷……老爷被皇上召进宫去了。” 这下,刘母心里面的侥幸全无,忽然间像失了神似的,眼神空洞,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边念叨一边往外走,“还有救的,还有救的,当初都是那贱.人做的孽……” —— 李府内。 李冶在房里呆得无趣,又走出了房,走在走廊上,瞧着外面的雪景,手上端着手炉,暖和了不少。 那头,小莲急匆匆跑了进来。 李冶看见了笑她:“跑慢点,怕摔了。全京城都知晓了,这下反应怎么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也是九点更新,看到这儿喜欢的小婊贝记得点点收藏哦,耐你们 对了,有小可爱说让我换男主,,,其实我更偏向于这是本大女主的书,所以男主戏份在我这儿可能不会很多,而且不会换。所有事情前有因后有果,后面会解释,所以……不会换,嗯,不会换。 第25章 有孕 “刘家那糟母亲急忙就赶着车去了陈家, 看样子慌忙慌张的,估计早就乱了手脚。” 李冶满意, 点了点头, “就看看陈娇怎么做了?其实她可以逃过一劫, 就看看她怎么选了。” 小莲垂头,“主子真棒, 只是陈家会不会狗急了咬人?” “她想咬人, 还得看看自己能蹦多高哩!” “不过……” 李冶望她:“不过什么?” “你已经好几日没回陆府了,将军也没再过问,我担心主子……” 听到这话, 李冶无言。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同小莲讲, 亦或是她自己心里面也不清楚对这份岌岌可危的感情该保持如何的态度。 她一抬头便是漫天的雪,覆盖在那假山和房屋上面。纷纷扬扬的, 像是老天有意撒了把盐,把人眼眶齁出泪来。 “没事的,陆羽他没了情,我还有。” 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却像是加了几分凄凉。她真的以为自己会同陆羽恩爱到白头, 这才两年,他就变了心。 男人野够了, 总会回头的。 她仿佛是铁了心,眼眶里打转的热气没有流出。 小莲瞧见她主子这模样,欲言又止,最后也没有将掏心窝子劝说的话给说出来。 她只晓得自己该做的, 便是站在一旁,默默陪着。 今年的雪期格外的长,长得让宫墙都盖上了霜。李冶这次被皇上召进了宫,进殿前,李月见了她一面。 两人的面孔如前。 李月不知从哪儿得到一个类似陀螺的小玩意儿,一根绳子从陀螺中心穿过绑紧,绕几圈一拉,就快速旋转,还会听见风声。 这玩意儿挺新奇,她玩着就没抬头。 “皇上知道了陈家的事了,他这次召你进宫就是询问一些事情,他同我说过一些,但毕竟只是口头的传言,还得陈娇狗急跳墙。” 李冶点点头,道:“皇上知道这事儿是我们传出去的,也知晓我们是为了父亲。他会信八分,但想让陈娇他们不好过,也没有该有的说辞。这次,也是时候收网了。” 李月:“你注意一点。” 李冶嗯了一声,就随着公公走了。中午时分,原是该热几分的,可这风源源不断,就往那衣缝里面钻。 她只好缩了脖子。 进了殿,大概是炉子缘故,一股热气退了她身上的冷气。 她做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顾倾让她起来。 李冶一起身,便瞧见陈娇和刘家那一家子就站在一旁望着自己,眼睛里面恨不得有刀子朝她戳过来。 她们越是这样,李冶看得就开心。 顾倾问她:“知不知道我召你进宫是为了何事?” 李冶颔首:“知道。” 顾倾:“那你一五一十的说出来,有朕在,他们也不敢如何。只是说前要记住,欺君之罪你能不能担待。” 李冶点头。她听到皇上这语气,便敢肯定他知晓了一切,她也没什么隐瞒的,就将之前李月在刘家期间找自己被刘家的人拖回去的事儿一五一十的说了。 末了,还道:“在我姐姐嫁进刘家前,刘辰早就和陈娇有染了,我姐姐有察觉也问过,可他一直否认。后面将陈娇娶了做小妾,还合起伙来污蔑我姐姐。” 顾倾听了,面色也泛青。是什么心态,让他们几个人联合起来弄李月。刚开始也许只是单纯想逼走她,后面却越演越烈,把人赶上了砍头台。 “你有何证据?” 李冶抬眉,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陈娇一转头便看到了,她态度失控,准备冲过来,刚迈出步子就被侍卫给拦住了。她只好指着李冶,大骂:“你个贱.人,满口胡言,明明是你姐……” 李冶抢过她没说完的话:“明明是我姐逼你的?” 见陈娇要点头,她微微一笑,补道:“她怎么逼?刘辰三天三夜没给她饭吃,刘母克扣工禄,吃不到穿不到,还能逼你这个娇生惯养的” 陈娇哑口无言,头发早已散乱,活像失了神。 李冶又转头看向站在一旁,脸泛红却没说话的刘辰,道:“你真不配做个男人。” 她抬头看向顾倾,“有之前陈娇的贴身丫鬟为证,是陈娇只是她将迷.药放进我姐姐的粥里,且让媒婆找来了个乞丐,伪造两人有染。” 听到她这话,陈娇一脸不敢相信,喃喃:“不会的不会的,青儿不会出卖我的。”她看向站在李冶身后的丫鬟,急忙吼:“你说过你会替我保密的!” 李冶笑了一声,将身后的丫鬟挡住,看向陈娇:“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 事情解决,但李父的清白可还没完。 李冶也觉着不能急来,这仇得慢慢报。刘家被皇上降了一阶,京城名声也丑了,一时也掀不起何波浪。 倒是李月洗白了之后,又做了很多善事,口碑在京城人嘴中一直传,都说当今太子妃人美心善,蕙质兰心。 可就苦了李冶,坊间依旧在传不合的事儿。她其实并不怎么在意,可有些公子哥儿一听到风声,就让媒婆来李家说媒,虽然都被李母给打发了,可来的人络绎不绝,一天好几个。 她可嫌烦。 手头上没了事情,李父天天陪着李母,闲得没事便天天恩爱,李冶也看不下去,就干脆又回了陆府。 刚下轿子,就碰见顾娇被搀着往外走,一瞧见李冶,就笑道:“哟,这不是冶儿姐姐吗?是娘家不待见了,怎么回陆府了呢?” 李冶笑道:“这日子清闲了,总过得无趣,总还是要打有些人的脸才舒服嘛。毕竟最近京城不是在传我与将军不合嘛,这次回来就想抓住散播谣言的,随后再把舌头剁了,这不挺有趣的嘛。” 顾娇道:“还得看你有没有本事呢!”说完,她翻了个白眼就让丫鬟搀着她走了。 她走后,小莲就凑到李冶身旁,小声问:“主子,有件事我瞒着你有些时日了,我不知道要不要说。” “说就说罢,你还怕我生气?” “不怕,只是……听院里其她丫鬟说的,娇娘好像有孕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晓得我上章作话说第二天九点更新,很抱歉放了你们鸽子,呜呜呜。 我没救了,懒癌晚期。 明天弥补你们,更三章吧。 这章评论前十红包,算是说对不起吧,呜呜呜呜。 第26章 和离 有孕了…… 李冶怔了一下, 她原以为自己心里的湖泊会像被扔进了一块大石头一样,波澜四起。可没有, 相反却无比平静。 她早该料到有这么一天。 她目光往外望, 那雪还在下, 且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过了半晌,小莲才听她道:“先进趟宫吧。” 下了好几天的雪, 往宫里的路都被冻了, 家丁走得格外小心。这时间也慢了不少,待到进宫时,天快黑了。 牝鸡司晨①拿着更鼓走在宫道, 迎头见了她便行了个礼, 随即又往后走。李冶接着往前走,没走几步就听后面传来一声鼓声。 “戌时已到!” 戌时了, 她抬头看了一眼。那座山头朦胧,天将黑未黑,一片昏暗。她似是望见了一人在那山头上。 小莲见她停了脚步,提醒道:“主子,时辰完了就见不着皇上了。” 李冶这才回过神, 定睛又望了一眼,那山头上没人。刚刚好像是幻觉, 她微微晃头。 “走吧。” —— 顾倾早已处理完了朝廷上的事儿,此刻正呆在殿里陪着周辰腻歪。殿里面烛光已点起,明亮一片。 周辰坐没坐相站没站相,就斜斜靠在顾倾身上, 像是没骨头似的。顾青正端坐着看奏折,也不恼,任由他靠着。 周辰问他:“陈家的事就算告一段落了吧,李家总该清净了。” 顾倾听到这话,冷哼了一声,也没说话。 周辰最烦他这态度,立马坐起身,撇嘴看他:“你哼什么哼,你以后再哼我就不会和你睡同一张床了。” 顾倾瞟他一眼,“李家不会清净的,只要有那顾娇在,你的玩伴儿就没安分日子的。” “陆羽也有苦衷,唉,这苦命鸳鸯这么多对,就偏得安在他们身上。” “你还好意思说,你小时候不也像李冶一样天不怕地不怕,人若犯我我必报复的嘛,你看看你那张脸,还有资格说别人!” 周辰嘟嘴,小声咕哝:“那我也不是自愿的呀,谁叫你当时亲我的?” 顾倾抬眉,“什么?” 他急忙摇头,“没什么没什么……” 这时殿外有太监传唤,“李冶求见。” “说曹操曹操到,让她进来吧!” 李冶走了进来,她行了个礼,一抬头便瞧见周辰跪坐在顾倾身旁。她早就知晓,也就没惊讶。 顾倾问她:“这么晚了还来,有何事?” “还请皇上同意我和陆羽和离。” “准了,明日我就将陆羽召进宫说一声。” 李冶听到他如此轻松带过,整个人一怔,过了片刻便反应了过来,做礼道:“谢皇上,那卑女先退了。” 顾倾唤住她,“等等,我问你是否会后悔?” 李冶停住脚步,没回头,“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②” 这十二字念完,她便像是将这仅存的两年多的时光抛在脑后,整个人顿时一身轻松。 她出了殿,一抬头便望见云层被风吹开,露出一小部分圆月。可雪依旧下个不停。 —— 这阵子,京城的人听八卦听得可开心了,中心都是围绕着李府。酒楼里议事的人道:“也不知这李府是遭了什么孽,前一阵子是大女儿和离被太子给娶了,现在小女儿也同陆将军和离了,只是这第二个太子迟迟不出现呐。” 台上议事的人说个不停,台下听着的人津津有味。磕着瓜子,也不时同旁边的人小声议论。 二楼某个角落。 李冶穿着朴素,又有意往脸上贴了两三颗痣,样子极为朴素,也没人认出来。坐在她身旁的小莲探过身,小声道:“这议事真是胡说八道,明明就是你抛弃了陆羽,陆羽何德何能抛弃你。” 李冶没说话,她也没听那议事在讲些什么,暗自从那窗口上望着外面出神。她的目光触及那繁华街上。 一穿着较华贵的女子正弯腰同她儿子笑着说些什么,似乎是说完了,女子便掏钱给卖糖葫芦串儿的,拿起一串就递给了儿子。 儿子拿着糖葫芦高兴得不得了。 小莲见主子没反应,便顺着她的目光望了过去。那是娇娘,那小孩便是陆羽同娇娘的孩子,霎时,她便懂了。暗自坐在一旁,也不敢吱声。 等到那人走远了,李冶才从街上喧闹的吆喝声给喊回了声。她本觉得满满的心,此时是空落落的。 “我们先回去吧。” “是。” 李冶拍拍手,起身掸去了身上的瓜子壳碎儿,便往外走。忽的听见楼下有动静,一人跑了进来,说了些什么,大厅顿时便沸腾了起来。 她隐约听见几个字眼,“将军”“战乱”,这两个词连在一起,她便像是知晓了什么,脸色一变就急忙跑到窗边。 只见远处宫的方向传来阵阵马蹄声,像是踏在了她的心上,顿时不安。瞧这情形,边疆又发生了战乱,陆羽第三次派去了。 可皇上明明……她想起来了,她同陆羽和离了,有些承诺早已经算不得数。成亲是为了一时安稳,而和离便将着安稳给撕碎了,毫不犹豫撒上了几把盐。 让李冶胸口疼。 一晃眼,队伍早已经过酒楼外,那马在跑,就连马上的人也未变。她瞧见了他,他却没望见她。 一身银装铠甲,坚定不移的眼神,这已经不是她的陆羽了。 等望见队伍出了城,李冶便道:“我们进宫吧。” “进宫?”小莲一琢磨,脸色立马变得惊恐,哀求道:“不行的主子,若是去找皇上对峙,这一不小心就是杀头之罪啊,万万不可。” 李冶微笑望她:“没事的。” 这一年的冬天很长很长,长到隔年的春天温度并未上升,依旧穿着袄子,抱着手炉。那墙上的雪还未化,那新的枝丫也还未长。 李冶刚准备进殿,那头就有人唤住了自己:“冶儿且慢!” 她一转头,便瞧见了自己姐姐,她又看了小莲一眼,小莲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便低下了头。 李月走近,怪她:”小莲这也是为了你好,你可不许责怪她。” 作者有话要说:  ①原本是称报时的叫“鸡人”,但后面女子权利越加明显时,又被称做“牝鸡司晨”。但皇上是顾倾,顾倾是断袖,所以对于男子和女子的地位并未多大在意,就干脆叫“牝鸡司晨”了。 ②李冶是历史上真正存在的人物,但我也只是借鉴历史上部分真实性格(考虑架空因素),这两句话出自她的诗至》。 原诗: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 第27章 故事 “陆羽那男人何德何能让你为他求情, 你独自守了两年空房,就为了等他, 别人望你是当寡妇望的。他倒好, 一会来身边就带了一个舞娘, 现在呢,孩子都有了, 你居然还打算为他找皇上对峙?!” “冶儿, 我当年那个敢爱敢恨,一直同我讲爱自己是多么多么重要的冶儿妹妹去哪儿了?” 李月抓住李冶的肩膀,注视着她的眼睛, 问道。 她还记得自己准备嫁给刘辰时, 李冶同自己说的话。她道,我们不应该委曲求全, 女子不是附属品,得为了自己而不是为了男人。 但是这只是短短两年的时间过去,她妹妹就变成了这模样。 李月见李冶没说话,又问:“我就问你一句话,如果皇上因此勃然大怒准备降罪于李家, 你该怎么办?是为了那个多情的男人而害了李府,还是为了你自己同陆羽一刀两断?” 李冶突然间恍了神, 脑里面闪过些许片段。她想伸手抓住,却无能为力。一时,眼眶就热了,一模糊, 一闭眼,热泪就出了眼眶。 “可是……可是皇上说过的,他说……他说陆羽不会再被派去……边疆了。” “可是你和陆羽和离了,他没了念想,皇上自然会派他去边疆。” 李冶抽泣:“念想?那顾娇呢,那他和顾娇儿子呢!他们难道不是念想吗?!” 她失控了,她生平第一次失控。这种感觉是如此的难受,就像是在冬季敲开了冰面,随即跳下去。她觉得水堵住自己眼睛,鼻子,不能呼吸,也不能看见。 她就像这么沉下去,沉在水底。 李月见她的模样,心里做疼,可她还是忍了下来,吼道:“你给我清醒一点!” “侄媳妇儿,让我来。”不知道是谁通报了周辰,他从殿里走了出来,朝李月点了点头。 李月道了谢,便瞧见周辰将李冶带进了殿。她刚想提醒一声,又望见皇上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殿前,便止住了声,微微示意。 周辰将人带到顾倾面前,柔声问她:“你有什么要和皇上说的,趁现在一下子说个干净。” 李冶踌躇,脑袋里面又不自觉闪出刚刚李月同她说过的话。她整个人又懵了,顿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顾倾也不恼,在一旁悠闲喝茶看雪景,就在等着她。周辰也是如此,不急,试着安抚道:“稳住,你要记住你是个伟大的女诗人,特别特别豪气的那种,一有什么心绪就可以自我调节的那种。” 李冶听到这话,一个忍不住,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脑子立马就清醒了许多,还有些莫名的情绪也被她给排斥在外。她怔了片刻,便道:“皇上,我无事,不小心扰了你的清净……” 顾倾微微一笑:“无妨,只是你可想清楚了?” 李冶点头,“想清楚了。” “那我就告诉你,这些事情的实情吧。顾娇是什么身份,你也很清楚,边疆的舞女,只是这动了情的不是陆羽。陆羽有个哥哥常年在外征战,同这顾娇有私情,但上一场战乱下落不明。” “陆羽是为了他哥哥才将顾娇给带回来的,可是他为何不告诉我?” 顾倾转身望她,“为何要告诉你?他哥哥下落不明,下一个代替出征征战的就是他,万一他也下落不明了,你怎么办?就这样守着活寡,还是就这样占着将军府的夫人名号过一世,你乐意吗?” “所以……” “所以他是为了你才弄了这一出。” 这下,一切都对上了。她想起在太子府里,瞧见那桌上边疆的地形图,原来那时候他就计划着两人和离了。 那场雪是如此的白,白得透亮。 两人擦肩而过,就像是那柳树的枝条,风一吹,便打在一起,风一落,便就这么错过。 她曾经想过,可能陆羽只是一时兴起,那顾娇便是一时兴起找的妾。可是一切都错了,错得那么彻底。她想要辩解什么,却发现自己却说不了什么话,辩解不了什么。 那感觉异常无力。 过了半晌,她堪堪发问:“可是您说过……” “这不是我派的,是他自己请愿的。边疆战乱从几十年前起就一直由陆家平息,他哥哥没了下落,他也难酬。” “所以……这一切都是他安排好的,凭什么……” 听到她独自呢喃,周辰扶额。看这样子,估计又要崩溃了。他作势上前想要扶住她,她却摆手,“没事的,我没事。既然他这么做了,他便没将我放在心上,我为何还要自作多情为他担心,而惩罚我自己呢?” 周辰收回了手,听她这么说,叹了一口气,“何必呢?” 顾倾望了他一眼,又望向李冶:“辰儿,你先出去,我给她说些事。” 周辰不满,嘟着嘴,又被顾倾瞟了一眼,他这才不情不愿的别扭着身子走了出去。见他走了出去,顾倾才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你听了这个故事,再仔细想想。” “周辰和我不是亲兄弟,严格意义上讲他和我异父异母。” 当年,顾倾八岁就早已知晓这宫里的地位之争是多么的可怖。他曾望见自己的娘亲被一位贵人下了毒,他想在父皇面前辩解,却不小心被人下了失语的药。 从那以后,他便瞧见那位贵人的阶位一直高升,直到成了皇后,他才见她收了自己那双肮脏沾了人血的手。 有晚,他去找父皇商量事情,回自己殿的途中不小心听见那皇后和一个男人的对话,大意是皇后同宫内一位大臣的儿子通.奸,然后有了孕,想借侍寝的名义瞒过皇上。 顾倾并没有揭穿,就将这件事情深埋在心底。直到第二位皇子的出生,那小家伙刚出生的时候满身白透,就像是纯白无暇的玉器。 他第一眼便像是认定了什么,第二日便找了个时间将之前听见的话威胁当今皇后,条件便是周辰交由他养。 当时他只十一岁,那神情便含有皇上的几分威武和鄙睨。 一个是地位,一个是儿子,儿子可以再有,可地位没了就保不住了。 他将周辰带回了自己院子,那个小家伙长得很快,一晃眼就十二了。顾倾也已二十了。 第28章 重伤 那个时候, 顾倾怎会知晓那些情.爱,在父皇的指定下娶了一个丞相的女儿, 但那女子体弱多病, 在给他生下顾呈后便去世了。 他平时望着周辰那活蹦乱跳的模样, 不时会有一股子掐死他的冲动,可真正严厉着叫他过来, 瞧见他低头不安的模样, 心里面又松动了。 周辰从小到大没惹过什么麻烦,就知道一个人在那院子里面蹦跶,不时叫着哥哥让他陪自己玩儿。顾倾心情好便陪他玩会儿, 不好便让他服侍自己沐浴。 那木桶里的水漾了出来, 漫在地板上面,周辰焚香时一不小心踩滑了便摔在桶里, 整个人湿了衣裳倒在顾倾怀里。 那时候顾倾才明白,某些东西早已暗自生长。 黑色长发绾人,那面孔就像老天精雕细琢的玉器,顾倾情.动,抬手摸着少年脸庞, 便附身吻了下去。 隔日,顾倾睁眼, 看到眼前场景便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他怎会…… 他原只是将周辰当做一颗养成的旗子,怎的会这般禽兽。 可他望见周辰身上的红印子,体内却有抑制不住的兽性。 周辰察觉到了动静,眯.眯眼醒了过来, 声音软糯模糊:“哥哥……怎么了?” 顾倾失色:“滚!你给我滚!” 那之后,他便不让周辰近自己的身。他为了逼他,威胁他没了官职,可周辰乐意。他为了逼他,还将那烧红的铁夹烫伤了他半边的脸庞,周辰哭着喊他:“哥哥,哥哥!” 那就像是梦魇一般,白天夜晚折磨他。 这事儿也瞒不住,后面便传到了他那个父皇耳里,便冲他威胁,若是他放弃不了周辰,那这太子之位另外传人。 他那时候才明白,自己原来一直都是在保着他那个弟弟的。他一直以来,只能伤害弟弟以此阻止自己。 他怎能称作自己为人呢? “当时我在殿前跪了一天一夜,那时候也和如今一样下着大雪,那台阶上留下了我额前的血,父皇才开口饶了他,但派我去边疆历练两年。” “我知晓父皇在考验,或者说在逼迫。可他不甘这样,学着我的模样在殿前跪着,只是他比我跪得久,等我被召回来,他已经昏了过去,咳出了血。” “我知晓你的感受,口口声声是说为了谁考虑,然而受伤害最深的恰恰就是想保护的人。好了,你先回去吧,有些事儿还得自己经历一遍才知晓。” 李冶点头,道了谢,走在小道上心绪万千。她听了皇上同周辰的事.后,自己脑袋里面并没有觉得轻松多少,反倒觉得越来越乱了。 —— 这档子事也算过去了,不过这晚却是彻夜无眠。待到外面天蒙蒙亮,夜过去了,一阵困倦才慢慢压倒了她。 她才缓缓闭上眼睛。 她依稀听见有人求救,有人尖叫,还有火的炙热。那木头被火烧得吱吱作响,闹着她的耳朵。 她睁开眼睛,便望见她心心念念的人就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望着她,面色鄙睨,目色漆黑,像是看不见底的洞。 轰隆一声,她身后的房梁被烧断砸在了她的身上,尽管是梦境,可是那感觉却无比真实,火在烧着衣裳,灼烧皮肤,撕裂一般的疼。 李冶抬头看着陆羽,眼角的泪不知道何时顺着脸颊滴落了下来。 她咬牙,“陆羽……” 他没说话,也没有救她,就这么直勾勾望着她,像是要将她内心抽丝剥茧看个透亮。 李冶最后醒来时满头大汗,她像是沉溺了许久,拼命喘息,一下一下,肺在抽疼。 原已经是下午了,那别来无恙的阳光就晒在她额前,暖洋洋的,可她觉得却像是火在侵蚀。 她花了好久好久才缓过来,用着沙哑的嗓子唤了一声:“小莲!” 从宫里,王爷就嘱咐她最近要时刻守在主子身边。小莲一直守在门外,一听到这嗓音,一惊,就急忙进了屋,“主子,怎么了?” “倒杯茶。” 小莲倒了茶才走进了床,她一走近就瞧见自家主子的嘴唇惨白,额头满是细汗,她服侍着主子喝下了茶,这才问道:“主子,发生了何事……” 李冶无力,但还是朝着她笑了笑,安抚道:“我只是做了一个噩梦,我想喝莲子羹了,你去膳房替我盛一碗吧。” 李冶一天一夜未进食,小莲听见这话自然高兴,急匆匆就起身走了出去。余下李冶一人,她斜躺着望着从门外斜射进来的阳光发呆。 她不自觉就会想起刚刚那个梦,想到李母时常念叨,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且梦都是反对我。她安了些许的心。 陆羽怎会如此对她。 不过那感觉却如此真实。 她一小心就想得出神,脑袋里满是自己的所思所想,连小莲端着莲子羹回来了也没察觉。 小莲服侍着她起身,一口一口喂给李冶,喝了一碗莲子羹,润了润喉,李冶这才觉得好了不少。 她回望过去,若是放在以前陆羽见着自己这模样,他一边会细语让她喝下这羹,还会一边皱眉责问她为何不照顾好自己。 他很奇怪,那一张不怎么闪动情绪的脸庞一皱起眉来就像是挤眉弄眼一般,也许是剑眉的缘故,这时她就会大声笑他。 他眉就越皱越深,她却越笑越大声。 她正发着怔,那头却跑进来了人。 “冶儿姐姐,陆哥哥他……” 李冶定睛,望见了那人是大门①。大门早已长大了不少,从李冶嫁进陆家时,他就一直跟着陆羽,但陆羽不是去边疆了吗?李冶急忙问他:“发生了什么?” “敌军趁我们不备,就从后方偷袭,我们节节败退,将军受了重伤,倒在床上奄奄一息,你快去看看!” 大概是情况过于紧急,不然大门不会从边疆跑回来,就为了告诉李冶这么一句话。她急忙从床上起来,一掀开被子,腿脚一下地,整个人就忽然踉跄了一下,看着就要往地上倒去。 大门眼疾手快就把人扶住,小莲在一旁干着急:“主子,那陆羽这么对你,你还去干嘛?!” “你不知道,无妨,大门,你送我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还剩一更 ①大门,李冶和陆羽在街上救的一个孤儿,详情见前文。 第29章 内奸 她总是在心里面默念, 总会没事的。京城离边疆远很多,出了京城路途就颠簸得很多。温度开始回了, 雪化成了水, 路上的泥土混着水便是稀滑的。 一路不好走。 人烟逐渐稀少, 最后便是荒山野岭。 她觉得时间好长好长,长到她以为陆羽等不急了, 长到她以为自己一生也见不到陆羽了。 她本是睡了过去, 却在发着烧。等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晚上了。 她睁眼,环绕了周围。这儿是在帐篷内, 大门见她醒了, 就急忙端着热水走了过来,“冶儿姐姐, 军医说你体虚发烧,在你睡着时喂了几口药,养几日便好……” 李冶没注意听他说话,只是挣扎着准备起身,“陆羽呢……陆羽呢?” 大门急忙扶住她, 道:“陆哥哥在另外一个帐篷歇息呢,军医说他没有大碍, 只是伤到了筋骨得修养两月。” “两月……” 两月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只是若被敌军知晓了,这两月的时间也可覆灭一个国。 她依旧挣扎着准备起身, “你带我去找他吧。” 大门见拗不过她,也只好多给她披了见毛裳扶着她往外走。 边疆一片荒凉,高山叠嶂,只有这空地上驻扎着他们的军营,闪着微弱的烛光。一走出帐篷,便迎面吹来一股凉风。李冶一个不及,那风便透过空洞吹进了她的衣裳里面。 一个激灵。 她便又咳了起来。 大门想劝说几句,可看到李冶苍白的脸庞,又将那些劝说的话给咽进肚子。 两个帐篷是相近的,李冶被搀扶着进去,一进帐篷便瞧见陆羽躺在那木床上。她记得上一次望见他,是在酒楼门口。 他那是雄姿英发,一脸严厉,此刻却躺在这床上,嘴唇发白,脸色极差。他闭着眼睛,可却像是在受什么折磨,额头一直冒汗。 她往下看了一眼,那肩膀和腿上是缠了纱布,厚厚一层,可却有红色鲜血透了出来,那颜色触目惊心。 李冶不忍,眼泪就掉了出来。这是她心心念念的人呐,她弯腰抵住了他的额头,低声呢喃:“你要快点好起来,我还等着你好起来打了胜仗,凯旋着回京城,然后向我说明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呢!” “陆羽……” 她的声音轻柔,像是在手心捧着什么珍贵易碎的东西,细心呵护。她又轻声问:“为何你不告诉我,为何……” 像是听见了她的声音,陆羽嘴唇微动,像是要说什么,但迟迟未说,过了片刻又合上了。 但李冶却已是泪流满面,她刚刚听到他说:“对不……” 尽管声音很轻很轻,颤抖,她却溃不成军。 —— 夜深,军营里安静一片,静得若是针掉在了地上,那也是不小的动静。守夜的士兵脚步放的极轻,警惕环绕四周。 帐篷里,李冶望着帐篷顶有条缝,月光从里面射了进来。像是一道明光,想让她抓住,她一伸手,却抓了一个空。 微不足道。 她脑袋里蹦出这么一个词。 周围静悄悄的,忽的有个脚步声接近,听着有些踉跄。那影子也在帐篷旁,换换绕到了入口处。 李冶半闭眼睛,大气也不敢出,平稳了呼吸装作自己睡着了,微微偏头虚眼望着那儿。 只见那帘子被人掀开,来人赫然是刚还躺床上奄奄一息的陆羽。一望见他,李冶就睁大了眼睛,刚准备说什么,陆羽就急忙竖起手指朝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她急忙止住自己的话,那双眼睛却像是在期待什么,月光映在里面发亮。 陆羽走了过来,把她抱在怀里。 他轻声道:“你知道了,我从没放弃过你。” 他的手轻抚她的头,顺势绾着头发。这个动作让李冶信服他的话。 这一晚过得舒适,有着青草香,有着暖洋洋的怀抱。她时常会在梦里醒来,随即望望身旁的陆羽,望见他闭上眼睡得香,自己微微一笑便再闭上了眼。 隔天一早,天还蒙蒙亮,陆羽就穿上了内衣,准备离开。 李冶问他为何,陆羽弯腰亲了一下她的额头,低声道:“军营里有内奸,你注意安全。” 说罢,他便蹑手蹑脚走了出去。 军营里有内奸,所以陆羽为了抓出那个内奸装久病不起。李冶背后一凉,内奸的存在岂不是他们打败仗的缘故,若是内奸没抓住,那…… 她没敢细想,只暗自祈祷。 军营里的作息时间意外规律,一大早就便有人报时,随即起来晨练。李冶起来时望了那所谓的膳房一眼,一个大锅里面装满了白粥,两个大碗里装着白面馒头。 她微微一笑。 —— 午间,大门刚带着一帮兄弟操练结束,回来时就望见厨娘站在旁边逗弄着虫子,他问:“你在这儿,那谁给我们做午饭呢?” 厨娘回他:“将军夫人说以后让她做了。” 大门挑眉,就径直望派发粮食的帐篷走过去,一进帐篷就是一股香气。李冶正拿着勺子在锅里搅着汤,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大门走过去望了一眼,惊讶道:“冶儿姐姐,你可真棒。” 李冶笑了笑,“瞧见你们平时吃得太朴素了,我之前在观里面就会随着姑姑去摘野菜什么的,习惯了。” 大门从李冶带他回李家的时候,都还是十二三岁发育不良的模样,如今却长得又高又壮,若不是时常见,李冶估摸着她可能就认不出来了。 大门朝着她憨楞楞一笑,“谢谢冶儿姐姐了,兄弟们饱口福啦。” 这话一出,那些兵就一窝蜂的拥进了帐篷,一个个闻见那香气就急忙冲过来拿着碗走了过来。 冲在前面的一脸大大咧咧,望着李冶问能不能多给一点。李冶笑着应和,旁边大门笑着冲他道:“朱二,瞧你那身材还是少吃点罢。” 被唤作朱二的人听到这话,傻笑着挠头:”这多吃点,下午才有力气继续练呐。” 大门白了他一眼,便伸手揽住排在最后,唯唯诺诺个子最矮的那个,样子看起来有些胆小,皮肤还有些黑。他此刻拿着碗,有些不好意思,偷偷望了李冶几眼。 李冶回望他,看着也就十四五岁的模样,她笑笑就多舀了一勺,“要多吃点呐,这样才长得高。” 大门揉了揉那男子的头,“小四,冶儿姐姐对你这么好,快说谢谢。” 小四乖巧点头道:“谢谢姐姐。” 李冶笑着回道:“没事,好好练哦。” 小四嗯了一声,就被大门带着入了座。他整个人小小的一个,被高个子的大门一揽,整个人就呆在大门的怀里面。 趁着他们在吃,李冶顺势打量了几眼,便瞧见小四是话最少的那个,而那个朱二话最多最健谈。 一张桌子上的兵,不时因为朱二的话被逗得哈哈大笑。那大门就一直挽着小四,吃饭时候也不舍得松开,小四听到什么好笑的也就微微一笑,腼腆得不行。 她吃过了,看了几眼又觉得无趣,自己兜着兜着就出了帐篷。路上遇见了几个小兵朝着自己点头示意,她回应。 乘着没人望见,又急忙小心跑进了陆羽的帐篷里面。陆羽正起身偷摸进点食,没想到李冶闯了进来,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整个人就尬在原地。 两人大眼瞪小眼,过了片刻,李冶憋着笑了一下,没笑出声了。走上前,小声道:“躺回床上去,待会儿被人发现了怎么办,我喂你。” 陆羽踌躇了片刻,最后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躺回了床上。他紧闭着的眼睛有些不安的跳动着,李冶端着碗走过去,看见他这模样,无声笑了一下。 低声问:“你难道还怕我吃了你?” 陆羽回她:“我不怕你吃了我,我怕你借此来报私仇。” “谁叫你不提前告诉我实情,就顾娇那段数,还非得逼我和离。” 陆羽安抚她,“好啦好啦,这不也是怕你伤透了心嘛。等这场战乱平息,回去还顾娇清白,再将你娶回来就是了。” 李冶笑着点头,问:“那你哥哥……” “我哥哥是被敌军给俘去当了人质,就因为这军营里存在的内奸,所以想打胜仗,就必须得把那个内奸给揪出来。” 李冶点头表示知晓,过了片刻听到外面有声音,急忙嘘了一声。陆羽一懂,立马仰头闭上眼稳住了呼吸。 李冶的眼泪立马就掉了下来,一边哭一边将那粥喂给陆羽,顺势还道:“陆郎,你为什么……为什么这么……老天不作美呐。” 陆羽听着只想笑,趁着李冶遮住了自己的头,就急忙闪了一瞬脸上的酒窝,就又变回了自己一脸病重。 外面的脚步声停在了帐篷外面一瞬,随即就走远了。李冶小心翼翼又多演了一会儿,直到没听到动静,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陆羽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睛,嘴角憋着笑,望着她,道:“刚刚那话……哈哈哈哈哈。” 他也不敢笑得大声,只低声喘了几声。那笑声直勾勾传进了她的耳朵,臊得她的脸红了起来。她只得打了陆羽一下,却不想到打在了那肩膀的伤上。 只听陆羽倒吸了一口气。 “打疼你了吗?” 陆羽点头。 “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你这伤是假的。” 陆羽看她,“这是战场上实实在在被刀枪给戳伤的,只是没有伤得那么重而已。” 李冶见到他带有几分嬉笑的面容,就知道他是装出来的,伤肯定有,但肯定没这么做作。 陆羽一瞧见她脸色变正经,自己也变了正经,道:“刚刚那人是内奸。” 李冶成功被带歪:“为何?” “我的帐篷在军营的最里面,若是巡逻的兵则只会在军营外围换班驻守。” 李冶疑问:“那若是来关心你看望你的小兵,恰好听见我的抽泣觉得不好意思呢?” 陆羽摇头:“不可能,我这装病快有一周了,若是开始那几天日日来探望我信,但就好比对一样东西的新鲜劲,这新鲜劲一过他们就会习以为常了。并且,刚刚那脚步声,你不觉得太奇怪了嘛。他不是停在听得到声音的范围内,而是直接靠近了帐篷停了会儿。” “那就像是……” “偷听。” 陆羽点头,“对,现在是已固定的进食时间,你等会儿去问大门,有谁出了营帐就应该能确定了。” 李冶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后面两人又彼此打趣了几句,陆羽这才让她赶紧去。李冶笑了笑,让他接着装睡,自己就离开了他的帐篷。 去那进食的营帐时,她又忽的想起了什么似的,幸好路上没遇到有人,她急忙抬手揉搓着眼睛,觉得差不多了这才放手。 毕竟刚刚演时,她可是又哭又闹了一场,这眼睛怎会不红。达到了想要的效果,她便进了营帐。 这时,他们早已吃得差不多,准备拿着碗筷去洗洗。李冶进去的时候打量了所有人几眼,又瞧不出一个理所然。 她喊住了大门,还做作抽泣了几下鼻子,“大门,你先留下会儿,我有事儿给你说。” 大门招呼了一声,就往回走,“怎么了,冶儿姐姐?” 李冶望着他,等着其他人全部走了出去,她这才低声问他:“刚刚都有谁出了帐篷?” 大门纳闷,但还是回道:“小四和朱二都出去过,怎么了吗?” 李冶回:“无妨,你先出去陪他们练吧。” 大门是李冶从那贩子手底下救出来的,对于李冶的话,他从没有什么顾虑。这次也不意外,也没多问什么,自己微微点头,就走出了营帐。; 第30章 过往 回了帐房, 李冶便将大门同自己说的话如实转告给了陆羽。陆羽斟酌片刻,仰头望她:“你如何想?” 李冶思索, 道:“依我看的话, 小四这孩子性格羞涩内向, 同大门交情深,应该不会做出这档子的事儿。” 陆羽挑眉:“那朱二呢?” 李冶拿着汤匙的手微微一怔, “朱二这人很怪。若说他世故, 但他又会在适当时候安静。说他性格大大咧咧,却又觉得他挺会看人眼色做事。按理说,我会认为朱二是内奸, 可我又隐隐觉得不对。” 陆羽歪头望她:“为何会觉得不对?” “在军营里, 你难道不觉得小四的性格太过了吗?” “太过?” 李冶一边喂药给陆羽,一边解释:“若是京城里的人这么腼腆, 我倒是会觉得正常,但小四来军营应该有些时日了。” 军营里的气氛全是兄弟,很少能有何矛盾,一个腼腆的人来军营呆上好几个月,脾性都得退化。小四这显然看着就不正常, 手上的刀茧早已经磨得很厚,来军营的时日必定不短。 若是说他一直保持着这脾性, 足以让人保持怀疑。 陆羽按着她的话往下理,忽的笑了一声:“他在我手下已经三年了。” 陆羽大概也没意识到李冶会推到这地步上,将嘴里的药咽了下去,就靠在床边好整无暇望着她, 眉眼带笑。 李冶见他喝完了药,自己端着碗就放在一旁,瞧见他的神色,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陆羽好奇:“你笑什么?” 李冶:“你现在这模样就同李府门外街尾那家青.楼的花魁一样。” 陆羽:“美.色?” 李冶:“发.春。” 陆羽:“……” 他反应过来,抬手掐了一下李冶的脸,看着倒是没有多少肉,捏起来却是软软的一团。 “都从哪儿学的?” 李冶凑近:“之前我让小莲陪着我伪装着偷偷进去过,里面漂亮的姐姐可是多得很呢,个个都是精挑细选出来服侍有钱人家的。” 她边说,陆羽边望着她,望了半晌才想起来。 估摸着是他陪着顾娇时候,李冶心里面泛了酸,从将军府逃了出去散散心。他叹了一口气,指尖绕着李冶的发丝,示意她靠过来,李冶照做。 天已经开始暗了,周围士兵都回了自己帐篷内,油灯燃了起来,倒像是地上的半点星光。 陆羽道:“对不起。” 三个字倒是道尽了他之前的所作所为,按着本来计算好的,战胜归来就是同李冶好好过日子。可是中途大哥和顾娇的出现,将这一切都给打乱了,再加上中途内奸的暴露,他真怕自己的错误给涉及到李冶身上。 可是他欠李冶的真的太多太多。 李冶头枕着他的胸口,目色清澈,听到他这句话,就像自己等这么久是值得的。 …… 是夜。 小四本来是生长在帝国周围的,可之前战乱,帝国周边生灵涂炭,他背着自己妹妹四处流浪。他记得娘死前同他的嘱咐,照顾好自己。 他被帝国士兵用□□压在地上,看着他妹妹被活活一刀戳死。少年的眼睛猩红,手无力垂在两旁。 带头的士兵问他:“你如今可愿意参军了?” 少年恍若无闻,低头一直呢喃:“妹妹死了,妹妹死了……” “你愿不愿意?帝国不需要无用的百姓。” “我愿意。” 他原以为他这辈子就是这副模样,被折在杀死自己的士兵底下。 可边疆战患找上了自己,并同自己商议。他早已经被仇恨给遮蔽了眼睛,怎会不答应,在军营里装作一个无忧无虑腼腆的青年已经让他一直恶心了这么久,他怎么可能不报仇? 军营周边一片寂静,倒是风声呼啸。半夜的月牙早已勾上了天中,小四摸着记忆缓缓走向陆羽的帐篷。 将军受重伤,他那个妻子在端碗时,小四自己就试过她的武力,自己想盖过去游刃有余。若是帝国将军死了,那战场前线一片大乱,他就能把妹妹的仇给报了。 周围寂静,小四无声掀开帐幕,手摸到背后抽出一把刀,像是放手一搏似的直接冲着床上的人冲去。手起起落落,用尽了力气刺。 有湿热的液体溅在了他的脸上。 啪嗒一声,帐篷里忽然间亮了起来。 眼前哪是预想中陆羽被扎了刀的模样,两个稻草人就躺在那木床上,喷溅出来的血水颜色淡得压根不像是人血。 他暴露了! 身后传来动静。 小四转头便望见大门站在门口,他一脸不可置信望着自己,小四一激灵急忙解释道:“大门哥,不是你想的那样!” 大门望着他,逐渐恢复冷静。 李冶待他如亲弟弟,虽然他并不服气陆羽,可毕竟是陆羽将自己从那个扒手坑给拽了出来,还将自己带成如今的模样。 这两个人对自己的意义非凡。 他冷眼瞧着小四,摇头道:“我都看清你的动作,无需再辩解了。我待你这么好,你都背叛将军,那我也没有必要将以往的脸对你。” 小四望着他,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人算计了。再回想一下,是谁布的局显然很明显。他抬头望着大门,也褪下自己懵懂少年的伪装。 他脸棱角分明,在灯火映的光下,竟显得有几分决绝。 “这是你们逼我的。” 他说完,手中的刀一扬。 银光一闪,竟是要直插大门的心脏! 他的身姿比起大门的魁梧来说太有优势,冲过去时,大门比他慢了几分。 只见那刀已没入大门的衣料里,旁边一块石子飞了过来,打在刀上,竟是改变了轨迹。大门也反应过来,急忙扬手给面前的一人一拳。 小四匆忙往旁边闪,没意识到旁边的柜子,直接撞在了上面。 刚刚那块石子实在是奇怪,小四抬眼望去,原本应在床上的人此时就站在对面。往常惨白的脸却恢复了气色,面带微笑望着他。 “陆……将军!”小四咬牙道。 陆羽微微点头,“大门,你先出去。” 等着大门走出来帐篷,陆羽望着小四,这才开口:“当年帝国的将军并不是我,是赫赫有名的刘将军——刘潇。他这人残暴,所以连带着手下的人也残暴。” “有一年,帝国招兵丁,负责的正好是刘潇。那年干旱,农民收成不好,在赋税下也只能四处乞讨。刘潇带着人去找符合条件的男丁时,找到了一对兄妹。” 他说的语速极慢,可是小四却在他说话的时候逐渐变得激动,双目逐渐变得通红,大吼:“你别说了!” 陆羽语速不变,接着道:“他们没有料想到哥哥要妹妹陪着自己一起,可是军营里面怎能有女人,一传出去铁定是笑话,何况真的进去了那妹妹真的就活不如死。于是为了逼着哥哥答应,他们只好杀了妹妹。” “哥哥被士兵训练,要过了训练才能加入军营,可是他却不知道军营里发生的事情。刘潇因为残暴,被底下的人闹到了京城,皇上直接下了刘潇的将军职位,给他做了一个小文官借此消磨他的脾性。” “陆羽时隔一年时间,再次被派来边疆。”陆羽顿了一下,“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小四问他:“你告诉我这些,有什么作用吗?” 陆羽:“我只是想要告诉你……” 他话音未落,只听外面人声嘈杂,大门在帐外喊:“将军,夫人她昏过去了!” 陆羽闻言望向小四。 小四也没立即作回答,苦笑了几声:“我在夫人碗里下了点药,估计会让她昏睡一辈子,陆羽,你也得尝尝失去至亲的滋味。” 他说完,陆羽并没有闲心陪他在这儿瞎扯,急忙朝着外面走。 小四一看见他的背影,暗道时机来了,自己急忙蹬了桌子一下,自己就朝着陆羽直至飞了过去。眼见手上的刀已经要插进陆羽的脊背,却看见陆羽脚步一停。 完了! 陆羽转身,躲过刀,便直接一掌拍向小四的胸脯我。用力不大,但足够小四吃些苦头。 他淡淡道:“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 小四闷哼一声,嘴里直接吐血在地上,他笑着抬头道:“我知道,但我妹妹死了,我也不想活了。夫人碗里的药只是迷.药,睡一天就没事了。我是靠着仇恨活下去的,没了仇恨,我也就没了活下去的动力。” “你走吧。” “什么?” “你既然没有到出卖帝国的地步,也没有让冶儿受伤,我也没杀你的理由。你走吧,既然你妹妹死了,她也希望你好好活着。” “希望这个词,对我已然没有了吸引力。” 陆羽见他依旧不动容,干脆直接上前打晕了他,让大门进来将他扛出去。随便找个偏远地方让他睡着,等他醒来就随他的。 吩咐完了,他直接进了李冶的帐篷,见着她睡得香甜,自己上了床便将人拢在怀里。 他在想,大哥失去了顾娇,会不会也变成小四的模样,对生死看淡。若是他大哥的生死定了数,那对于陆母可是个不小的打击。 作者有话要说:  时隔这么久才更新orz,我对不起各位啊啊 我保证之后两天一更!!! 有兴趣点点专栏,。 第31章 战役 夜晚, 陆羽隐约听到远处有动静,在黑暗之中睁开了眼。听了片刻, 他蹑手蹑脚起身穿好外衣, 急忙让大门把士兵们集齐。 如果他没听错的话, 那就是敌军有了动静,而在深夜里有了动静, 不是偷袭就是正面相对。幸好他听见了动静, 若是在军营不远开了站,他自己也没把握能保证李冶的安全。 于是领着兵马朝前方走,提前埋伏在两边断崖边。若是敌军想要偷袭或是起冲突, 那必定会在断崖中央地走过, 到时候打一个措手不及。 陆羽趴在草丛中,旁边的大门低声道:“陆哥, 你会不会预判错了?这咋半天都没听到动静呢?” 陆羽没说话,示意他用耳朵贴着大地仔细听听。大门照做,过了半晌这才反应过来:“对面是一群胖子!走路声都这么大!” 陆羽:“……”他是不是该质疑一下大门的智商,当年被冶儿捡回家的时候明明聪慧得不行,现在就跟失了智一样。 “这是因为周围环境都是岩石, 声音在岩石里传播的速度最快,所以散失的音量就要小一些, 贴着地面就很容易听到远处的声音。大门哥,你真没我聪明哩!”朱二从旁边轻移了过来,拍了拍大门的肩膀说道。 “去去去,就你懂。” “反正比你懂。” 声音越来越大, 陆羽急忙朝两人做一个噤声的动作,将头贴在地上仔细听。越来越近了,他举手示意全体注意。 他们全都趴在地上,用周围的野草掩盖自己,若是从下方朝上面望,压根一点动静也看不到 过了片刻,脚步声不用仔细听就已经能听到,估摸着方位离他们已经隔的不远。对面的弓箭手已经抽出了箭,聚精会神听着动静。 直到那脚步声混杂着马蹄声到了正下方——— “开弓!” 陆羽一收拳头,周围的弓箭手急忙站起身,箭在弦上,朝着下面就射了出去。 底下立马闹了起来。 大门大吼:“冲啊!!” 他们带着弓箭书在两边,陆羽早已派着兵马在前后堵住了敌军,这下,插翅难逃。 下面的人已经打了起来,陆羽站在上方,望着底下的战况,示意再放一波箭。 对面人数骤减,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陆羽刚准备下去,就见走得不远的大门望着自己:“陆哥,背后!!” 他没反应过来,身后一股力将自己直接推了出去,陆羽急忙攀在岩石边,两手就这样抓在上面。他抬眼,便望见朱二站在上面居高临下望着自己,面带微笑。 “将军,劳烦你下去了。” 说完,他抬脚就直接踩在陆羽的手上。 …… 梦里。 大火在无尽蔓延。 房里面早已是一片狼藉,陆羽不知什么时候趴在地上,抬头望着李冶。 她刚准备伸手,上方的梁子却直接砸了下来。 那火直接蔓延到了陆羽的身上,衣服在燃烧,连带着肉。 温度极速上升,李冶听见了火烤肉的滋滋响声,陆羽却像是说不出话似的,抬头望她,眼里面悲凉得像是边疆落队的大雁。 李冶头皮发麻,眼泪早已流了满脸,她想把旁边的梁子移开,可是无从下手。想将陆羽从底下给拽出来,可她动一下,陆羽眼里面的悲凉更深了一层。 她就这样瞧见陆羽死在她眼前。 陆府的人用水将火熄灭后,望见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 李冶灰糟糟的,脸上的泪水同大火过后的灰一搅和,便是狼狈。她将陆羽抱在怀里面,那怎么能是两年前初见意气风发的陆羽。 她还记得陆羽骑在马上,对着自己道:“你是李家二小姐,李冶?” 回忆里,陆羽还是当年的模样。 气宇轩昂,剑眉,一副正气凛然,眼梢带水。 那时的模样现在只是已经被烧成尸体,就这样躺在她怀里。 她分不清这是梦还是现实,这是多大的打击,让她无法辨认。 “陆郎,你睁眼看看冶儿。” “再看看冶儿这时的模样。” 她丢了魂儿,在叫醒一个永远叫不醒的人。 这时下起了雨,雨将李冶整个人打湿透,她这才从梦里面醒过来。 一睁眼,周围寂静一片。 她感觉不对劲。 以往夜里就算寂静,但偶有咳嗽声和走动,但今晚静得不对。她满头大汗起了身,小心翼翼看了看隔壁帐房,没人。 她又望了一眼其它帐房,全都没人。 心里面一直在跳,她隐隐有种不安的预感。刚走到军营前方夜晚驻守的地儿,远处就已经传来了脚步声。 大门远远就望见夫人站在驻扎口,急忙冲上去喊:“冶儿姐姐,陆哥受伤了!” 这下,李冶心里面的焦急和担忧落了一个实处,倒是没有之前那么有一股莫名的心焦。她急忙上前陪着士兵将人给抬进了帐房,又跑去烧了热水。 陆羽面容苍白,李冶仔细看了片刻,他只是伤着手和胸口。 大门在一旁向她转述当时的情景:“我们虽然打赢了仗,但陆哥那时候已经被朱二推下了断崖。那底下的人就望着陆哥落下去,还有个对面的杂.种已经举起了刺刀,我赶紧就把人给杀了。” “我当时都想好了,我赶紧趴过去给陆哥垫在下面,可当时陆哥反应快,抓住那崖上的一块石头就攀在那儿。朱二见他没掉下去,脸都气成了猪肝色,拿起手上的长.枪冲着将军扔。” 李冶本来听得心惊,但听见大门这语气和形容,眼尾弯了弯:“然后呢?” 大概是觉得陆羽的伤势不是很重,李冶的心情也是放松了片刻,听着大门形容着当时的场景。 “陆哥的反应真的很快。”大门赞叹道,“就算陆哥只是攀在那崖壁上,但他借着力荡了几下,躲过了朱二的长.枪,见没打中,他又捡起旁边的石头朝着陆哥打去。” “有几块打中了陆哥的胸口,他这才松了手摔了下去。但陆哥本就在中间停了再坠落,所以也不是很严重,何况下面还有敌军的尸体做了缓冲,也只是因为朱二的石头打中了陆哥的旧伤口,这才疼昏了过去。” 李冶思索片刻,“那朱二是为何……” 大门道:“后面朱二也被我们的人给抓了,但盘问他的时候,自己咬了舌头死了过去。冶儿姐姐,小四不是敌军派来的吗?难不成敌军有两手准备?” 李冶想了想,问他:“朱二是何时来到你们军营的,家里有何大事?” “朱二是由于家里人都被敌军给杀了,为了报仇,这才进了军营。” “那既然和敌军有仇,就不可能是敌军派来的,但有没有可能是他骗你们的?” “不可能,当时是挨家挨户的招的男丁,若是身份有异,那街坊邻居多多少少会传出一些不对,难不成有谁只手遮天能封住整个村里人的嘴?” 李冶缓缓摇头,“那就是有人撺掇了朱二,不单单有外患,还有内忧。” 大门嘶了一声,“按冶儿姐姐这么说,那就比较麻烦了。” 李冶点头,“等你陆哥醒来再一同商议。” “好。” …… 陆羽伤势本就不重,只是之前已经愈合的伤口被朱二给打裂开了。军营里随行的军医给他上了药,又重新缝合了一遍,等到第三天的时候,陆羽这才醒来。 大门带着士兵们去操练,账房里就剩了李冶一人,盘腿坐着看话本。也不知道是什么话本,她一边看还一边笑。 陆羽盯了好一会儿,这才施施然喊道:“冶儿,看什么看得这么入迷呢?” 李冶见他醒了,急忙给他盛了一碗水喂他喝了几口,这才道:“从城里过来的士兵捎带的话本,叫什么《跪求大佬离远点》。” 陆羽一听名字就觉得这不是什么好话本,皱着眉道:“少看这些话本,若没事做也可下下棋什么的。” “那多无聊,本来在观里那几年,天天都在陪着小姐妹下棋,早就腻了。话本多新鲜,还能望见不一样的日子。” 陆羽清楚李冶在观里呆的那几年索然无味,少了些时间去沾烟火气。就同他望见她的时候,察觉到的便是那清新脱俗的气质。 在京城大多的名门闺秀都没有李冶的脾性,心太燥,总喜欢追求些别人没有的。李冶就没有她们的烟火气,就跟被保护得极好似的,有十足正确的认世观。 想到这儿,陆羽就没了让她少看话本的心思,叹了口气,宽大的手掌就揉了几下李冶的脑门:“那你想看就看吧,快乐就好。” 李冶冲他笑笑。 “对了,等我养好了伤就回京城吧。经过这次一战,敌军也不敢贸然进攻,皇上也允许将我换了回去。” “嗯嗯,回去就先去见见王爷和我姐姐。当时忙着过来找你,忘记同她们和家里说一声,估计她们也挺着急的。” 陆羽无奈,“当时候我陪你去吧。” 之前,他对李冶都是那自己都觉着恶心的态度,李冶听见他受伤,都还义无反顾就过来了。他欠李冶的,现在也该开始还了。 第32章 京城 李冶也将自己的猜疑告诉了陆羽, 陆羽却不以为意,该吃吃该喝喝, 将自己的伤给养好了。既然陆羽都没说什么, 李冶也觉得他有把握, 便没再提这件事情。 之后京城派来的人同陆羽商议过之后,便将同李冶回京城的时间给提上了日程。 她们走的时候, 那太阳刚从远处山背后升起来, 风也有些大吹着那野草扬了几下。大门同陆羽骑着马,李冶坐在陆羽背后环住了他的腰。 京城离边疆距离有点远,三天三夜的路程。 一路南下。 夜里, 风大, 找了个山洞在里面烧了火。 三人围着火堆坐着,望着外面繁星点点。过了片刻, 大门觉得自己多余,摸到了后面找了一块舒适的地躺了下去,闭眼安神。 陆羽望着李冶,过了半晌,问:“你当时为何义无反顾就来了, 我明明都冷眼对你了。” 李冶笑了一声,“明眼人都瞧得出来, 娇娘有孕,可你才从边疆回来,怎的就有孕了。何况皇上也同我谈了些许你的事情,我虽觉着你还是不值得, 可我一想着那日掀开帘子望见你的场景,我还是忘不了你。” “你忘了?那个泥人还是我摔的,那日不是也泼了水在你脸上。那水是仆人刚烧好给你们换上去的,你都能憋着让我撒泼,我为何不能等你?” 陆羽望着她,眼里明晃晃给进了星辰,就像是夜里的天。他笑了一声,手就抚上了李冶的脑门。 “冶儿,闭眼。” “为何?” “闭眼就知道了。” 李冶迷糊着被他哄着闭上了眼。 随即耳边风声一动,唇上就沾了软软的东西,还有几分温热。 她听见远方树林里,树叶被风吹得哗哗作响的声音,还听见了猫头题咕咕的叫声,可这些都不及面前这人同自己的心跳声动听。 陆羽也只是轻轻一碰,就分开了,只是唇上的温存不知道要何时才能散去。何况他只觉着自己的脸烧了起来,还有耳朵,估摸着也红了。 李冶就跟无事人似的,抿唇笑着望他。 陆羽问她:“怎……怎么了吗?” 李冶:“我瞧着你的反应觉得搞笑。” 陆羽:“为什么?” 李冶道:“之前去青.楼,望见里面的客官同小姐妹儿们亲.嘴无比熟练,你好像是我见过唯一一个还羞涩的男人。” 陆羽:“……” 他幽幽道:“为何你要把我同那些人做比较?” 李冶一脸正经望他,“因为你们都是男人呀!” 陆羽:“……”他竟无从反驳。 毕竟虽说京城里去过青.楼的女子不少,可第一个敢这么拿到台面上讲,而且还这么理直气壮的,估摸着也只有他面前他的夫人这么一个了。 大概是没被李府的教谕给摧残过,不过她那几年都呆在三清观里,也只有道长教导她。 想了会儿,陆羽道:“你以后不可同别人讲你去青.楼的所见所闻。” 李冶惊讶:“为什么?”她之前就同好多人讲过,而且还是小莲陪着去的。青.楼里的所见所闻都很有趣,从小就有习惯有趣的事儿得和别人分享。 陆羽瞧见她这态度,也摸不清她到底有没有已经同别人讲述过了,于是眯着眼睛问她:“你都已经同谁讲过了?” 李冶掰着手指头数:“姐姐,王爷,还有小莲……” 陆羽:“还有谁?” 李冶临机一动:“等等!” 陆羽:“……” 幸好她说的这些都是熟人,不然若是被些外人给听了去,那这事情一传出去可就热闹了。皇上估计听到了风声,还得将自己召进宫,问自己是不是不行…… 难受。 陆羽:“反正你以后不能同别人讲了。” 李冶想着陆羽肯定有他的道理,于是乖乖点头:“好。” 两人讲了会儿战场上的事情,待到火堆烧尽,这才准备歇息。 大门从山上找的干草铺在地上,又找了芭蕉叶给铺在上面。虽说风吹进来有些许冷意,可李冶缩在陆羽的怀里面,还被挤在里面,陆羽替她挡着风。 嘴里念叨着念叨着,眼睛就闭上了。 第二天又接着赶路。 李冶对野味有着排斥,总认为这玩意儿带了不少有害的玩意儿,何况她在观里面这么些年都是吃的素食,于是饿了就摘果子或是吃干饼子。 不过见着好看的风景,她陪着陆羽也会驻足片刻,望了一会儿。 与其说是赶路,大门倒是觉着他们是来玩儿闹的。 经他们两个这么一闹,于是三人第四天才到京城。 李冶倒是先回了李府,等陆羽去朝皇上复了命之后再一同去陆府,两人约好见过陆父陆母,报了个平安再回去将军府。 一到李府,小莲就急忙过来打量她,就跟见着生人似的。 李冶问她:“你干嘛呢?” 小莲笑道:“我见见主子可是少了二两肉,当初一声不响就跑去了边疆,害我被夫人给数落了一顿。” 李冶不解:“为何会少了二两肉?” 小莲没答,只是抬手指了指脑子。 李冶:“……” 小莲的意思她怎的会不明白,这就是脑子里面少了二两肉,摆着说她没脑子呢! 李冶拍了她一下:“没大没小的,先进屋见见我爹娘吧。” 陆母和陆父被皇上告知了两人无事,心里面的气就放了下来。 当初晓得李冶一个人往边疆跑的时候,心脏病都差点被吓出来。现在那口气落地了,等望见李冶走进屋的时候,只剩一些埋怨了。 李父铁着脸:“你给我站着!一声不响跑去边疆的时候也不想想,现在倒是知道来见爹妈了啊?!” 李冶被吼了一句,站在原地就不敢进来,只好笑着打开气氛:“爹,我这不是平安回来了嘛?” 李父厉声回:“现在是平安回来了,那没平安回来呢?!你倒是惦记着那小子,那你怎么不惦记你爹娘和你姐呢?!当初巴不得你同那臭小子成亲,现在巴不得你多重视一点你爹娘!” 李冶小声咕哝:“这不……嫁出去的女儿如同泼出去的水嘛……” 李父脑壳疼:“你说什么?!” 李母见这架势,急忙劝道:“你给我打住,做做样子就行了!还得多骂几句?!这冶儿都不是平安回来了吗?你还咒她,给我闭嘴!” 李父:“……”终于还是他一个人扛下了所有,叹了一口气,就坐在了椅子上面。 李冶打量了几眼,瞧她爹这架势生龙活虎的,该骂人还是得骂,面上便笑了起来。 李母见她眼珠子转,赶紧招呼,“饿坏了吧?让小莲去膳房里把热好的菜都给你端上来,边疆哪能吃这么好,人都瘦了!” 李冶摆手:“没瘦没瘦,你看我这大腰杆子还粗着呢!” 李母:“那也得去吃点儿。” 最后,李母盯着她将小莲给端上来的菜都给吃光了,这才陪着佣人去给她收拾房间。 奔走了这么多天,她也觉着自家女儿累着了,得有个舒适环境好好歇息。 李府里后院儿有片小塘,就在李冶同李月的院子里边儿。走到院儿里的时候,那塘里的鱼儿被李冶的脚步声一惊,就游远了。 记忆里,这儿是她同李月小时候最爱玩儿的地,从假山上跑来跑去,从塘里摘了小莲蓬,又跑去捡着小树枝桠儿逗鱼儿。 回过神来,两人都嫁做了人.妻。 一个是太子妃,一个是将军夫人。 李家这家室可是大得很,父亲又是朝廷大臣,底下两个女儿又进了这么高的门槛。京城里的人虽议论纷纷,可李家人都没什么架子,只有些好事眼红的还将李月的事儿给当做八卦。 虽说之前陈家同刘家早就败落,可同她们有牵连的还在坊间传着李月的坏话。 由着她们那恶心的性子就是—— 反正我们也没什么牵挂的,哪怕你是太子妃,那我也得骂过瘾了! 后面听说太子正了李月的名,且下了令。 那群人就不敢再造作。 …… 等李冶从房里歇息够了,到正厅的时候,陆羽已经同李父李母聊开了。 他面上带笑,同前几年那模样早已有了改变。 两人又同李父李母说了几句,这才往陆府前往。 隔着一条街,两人就这样子走了过去。 路上撞见小孩儿拿着糖葫芦哭得正伤心,李冶见了心里面就不忍,停下脚步细声问:“你走丢了?” 小孩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我找不到我娘了。” 李冶揉了揉她的头,“你最后一次见着你娘是在哪儿?” 小孩儿喘着气指着卖糖人儿的小摊。 陆羽瞧着她俩的互动,估摸着是小孩儿她娘带着小孩儿去买糖人,小孩儿自己跑来买了糖葫芦,这才走散了的。 这街上人来人往走动的人多,也指不定小孩儿她娘找到哪儿去了。 李冶也想着,带着小孩儿站在买糖人摊子前,就等着她娘过来。 过了半晌,这才有一个穿着朴素的妇人找了过来,抱着小孩儿,哭着喊:“娘差点找不到你了啊!” 小孩儿望见了也哭:“娘!” 陆羽扯了扯李冶的衣袖,她转头望了陆羽一眼,没多说什么,就陪着陆羽继续往前走。 第33章 孩儿 到了陆府, 陆母陆父不知什么时候听到的风声,远远就望见站在陆府门口等着他们。 一走过去, 陆母就急忙拉着李冶多瞧了几眼, “你这孩子, 跑去找陆羽这小子也不给我们说一声,我们也好找人护送你去呀。” 李冶不好意思。 她这一跑, 估摸着陆母也抹不开面面对李家的人。人姑娘冲着自己儿子跑了, 自己儿子却带来这么一个女的,虽说她们心里都清楚那是大儿子的心上人。 可李冶这痴情的冲动,她们又喜又惊。 她们心里面总是带着几分歉意, 于是陆羽同李冶出门都时候倒是收了不少东西。李冶直摇头不要, 陆母就是得塞到她手里面,说:“这都给你的东西, 怎能不要呢?” 后面是陆羽唤着李冶收下的。 两人这才回了将军府。 那顾娇早就被陆母给唤回了陆府,就生怕她留在那儿同李冶又有些矛盾,弄得两方都不好看。 小莲倒是提前回了将军府,虽说有人打理,但那房间早就铺了灰, 又只好唤人去收拾一番。途中两人便坐在正厅聊天,等着饭菜好了盛上来。 李冶关于火灾的梦做了两回, 两次两人互换了场面。 前面一次是陆羽在一旁冷眼旁观,后面一次是她束手无措。 她觉着奇怪,想着能不能找个会解梦的师傅给解读一番,但抬头瞧了陆羽一眼, 还是决定对他道:“陆郎,我最近总是做有关火灾的梦境。” 陆羽疑惑:“火灾?” 李冶点头,“就是发生火灾,然后我俩往外逃,其中一个总会被梁子掉下来给砸中。” “第一次的时候并没有发生什么情况,但第二次的时候是同敌军打仗的时候,我被吓醒就听到你受伤的消息。” 陆羽怔了怔,望着那桌上的烛火发起了呆。像是想起了什么,他眼睛有些出神。 李冶望见他这模样,也没接着说下去。 印象里好像有这么一幕,她想不起来,但总觉得梦里那股子灼热的气息是真实的。半真半假,她也不知道是相信直觉还是相信梦。 她想过如果梦里是真的,连带着陆羽那冷漠的表情是真的,那她肯定会义无反顾同陆羽合离。只是想到这儿的时候,她脑子里面就会蹦出一个场景。 那晚山洞外的风声和风吹树叶沙沙声。 她知道自己不该这样,于是咬了牙问:“你刚刚在想什么?” 陆羽摇头:“没什么?要不找个时间去问问会解梦的师傅。” “嗯嗯。” 陆羽说完就起身出来门,李冶瞧着他那背影总觉得有几分不对。他脸上表现得云淡风轻,可刚刚的走神却是李冶望见的。 她隐隐觉得之前总有什么事情是她忘记了的。 想了想,还是明日去宫里找姐姐时再一同议论一番,若没想明白还可以问问太子和王爷。 这么一想,她就松了心。 吃了晚膳后,让陆羽陪着自己在后院儿的走廊上闲逛着。 将军府的后院当初是陆羽让修建的工人按着李冶的意思修建的,李冶偏爱观里围着池塘的木走廊样式,便也照着样儿给建了。 四周是围着的走廊,中央还有一座十字桥给连接着相对的走廊。中间是没有顶的,抬头便忘得见那月光。 地儿大了,李冶便让人在池塘里面养了鱼,又种了藕。 那木屐踏在木制走廊上的声响,让周边的鱼散了,就聚在中央供她们观赏。 此时月儿明,映在水里,风儿轻,吹得池塘水面儿泛起涟漪。 李冶盼着这样的日子已经很久了。 在她小时候就想过找一人平淡过日子的念头,可当李父将她送入观里,那日子真的平淡不能再平淡。 于是陆羽出现了,一步步,让她体验到这样的平淡才是真正的平淡。她会有一股子岁月静好的感觉,也不会像在观里一样,会觉得无聊乏味。 她抬眼望陆羽的侧脸。 棱角分明。 …… 隔日再走进宫道,她又是不一样的感觉。 抬头望见那座山峰时,忽然想起之前在那山峰上的人影。又瞧见陆羽在自己的身旁,会心一笑。 当初是陆羽将她带到那个地方,动脚趾头想也知道那天那人影也是谁。 陆羽见她笑了一声,问她:“你为何笑?” 李冶明知故问:“那日可是你?” 陆羽装糊涂:“什么可是我?” 李冶笑了一声,没说话,就直直盯着他望。 陆羽正经走路,不到几秒迎着她的目光,噗嗤一声就笑了一下。接下来,耳朵就红透了半边。 “你怎么认出那是我的,那日的雾明明那么大?” 李冶没说话。 这个原因其实两个人心里面都透得同明镜儿似的,陆羽那时候就已经怕拖累李冶,着手准备冷落她,逼李冶同他合离。 可心里面喜欢着的人,怎么能忍住。 那日落了雪,他在太子府里在她面前眼睁睁走过,两人就像陌路人,互不相识。 她倒是红了眼睛。 可他却肠子都悔青了。 他只能远远望她一眼,一眼就足矣。 —— 接下来的路程,两人一路无语。 —— 到了太子府,陆羽同李冶说了一声就进了书房,同太子商议着事情。 之前朱二的事情都还没有一个着落,估摸着也是同太子商议这件事情。如果指示朱二的幕后黑手没有找出来,那后面军营里估计会受到不小的冲击。 不知道是不是也有人像小四或者朱二一样,被敌军控制着,或是被后面的人给控制着。 李冶想了想,没有打扰他们两人。自己让小莲陪着去了旁边的院子,小莲站在外面,她就偷偷摸摸进了李月的院子。 李月不知道在写什么,站在桌前,拿着一支毛笔在写着什么字。瞧着那姿势,就跟认真对待似的。 但躲在门后面的李冶却早就知道了李月的脾气,她就算这样子,她也坚持不了多久。 小时候,李冶同李月是同一位先生教导,当时是学姿势。由于两人经常合在一起调皮,就被罚拿着毛笔不能动。李月往往半柱香还没有燃完就坚持不住了,随即就拉着李冶想带她去街上买冰糖葫芦吃。 先生也拿她没有办法。 果不其然,李月悄咪.咪准备接近李月,吓她一跳时,李月直接把手中毛笔给扔到一旁。 “写写写,这手都写酸了,也就顾呈那呆子愿意按着一笔一划的写!” 旁边丫鬟见她生气了,急忙收着桌上的笔墨。李冶直接大摇大摆,在她身后道:“你这才写了多久啊?” “我都写了四个字……”李月听着这声音,忽的反应过来,“啊,冶儿,你来了!!” 两姐妹一见面就跟有说不完的话似的,一边聊着就往屋里面走。聊了半晌有的没的,李月这才把话题向着陆羽那方扯。 “陆羽对你挺好的吧?” 李冶点头:“怎么了?” 李月:“我只是想到之前他对你那样就难受,擦肩而过啊,而且还下着雪。他那时候真当自己是话本里的公子啊,高冷不堪一世?” 李冶缓了片刻,才开口:“他是有苦衷。” 李月愤愤不平:“就算有苦衷,那他也是个男人,非得把自己夫人给置身事外?” “哎呀,之后我会自己处理这些事情的。虽然之前我也觉得真的对我不公平,但如果把我换成陆羽,我也会这么做呀。” 李月见她恼了,也没有再往下接着谈,刻意转了一个话题。 李冶虽接了话茬,但心里面还是有几分在意,何况经过昨晚陆羽的模样,她又觉得陆羽最近不对。 她又说不上那种感觉。 这件事情于是一直藏在心里面,产生了芥蒂。 …… 从宫里回将军府的时候,路过街上,又遇见了当时那个走丢的小孩儿。 小孩儿旁边站着当时的妇人,也许是见着她们知晓了身份。小孩儿指着李冶,就道:“娘,就是她带着我等在原地的!” 妇人望了他们几眼,就拽着小孩儿朝着他们跪在地上。 “将军守卫边疆就值得感谢了,这下还让我找回了我这个儿子,谢谢将军!” 她急忙扯了一下旁边的小孩儿,低声道:“花儿,还不赶快谢谢将军。” 陆羽笑着摇摇头:“快起来吧,当时见着这孩子哭得厉害,就驻足等了一会儿,并不是太大的恩情,还是快起来吧。” “谢谢将军。” 李冶倒是起了兴趣,不知从哪儿掏出来两个小小的奶糖递给小孩儿:“原来你叫花儿,这名真好听,这奶糖很好吃的,你拿着吃吧。” “谢谢大姐姐!” 小孩儿娘急忙教她:“得叫将军夫人!” 李冶笑着摇头:“无碍,叫姐姐也挺好。”说着,抬手便揉了揉小孩儿的脑门。 陆羽瞧着她眼里面的喜爱就快满了溢出来似的。 小孩儿同她娘报完恩之后,就同她们告了别。 李冶这才像是意犹未尽似的,同陆羽进了陆府。 进门后,陆羽一直在打量着李冶,坐下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好像挺喜欢小孩儿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原来以为这期会有榜单,然后没有,那就加速完结吧 哭唧唧,不试着点点收藏吗 第34章 铲除 陆羽忍不住, 坐下的时候还是问道:“你好像挺喜欢小孩儿的?” 李冶闻言抬头望他,想了想:“大概是我很少见我爹娘的原因, 望见孩子总会想到在观里那几年, 不自觉就贴上去了。” 陆羽眯眼, 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晓。 李冶原以为陆羽只是问问, 等着用膳的时候, 她在这边小心翼翼扒拉着鸡腿,他咬着筷子又问:“那你到底喜不喜欢小孩儿?” 李冶:“……” 她望着陆羽,一个不注意碗里的鸡腿就被陆羽给扒拉走了。 李冶:“!” 陆羽边吃着她的鸡腿边问她:“到底喜不喜欢小孩儿?” 李冶眯眼:“你要干嘛?” 他这模样, 显得格外的异常。 陆羽撕拉着鸡腿上面的肉, 口齿不清,道:“喜欢的话, 那我们可以生一个,你就不用羡慕似的看着小孩儿了。” 李冶听了他的话,仔细想了想,后面还是摇了摇头。 “生娃太疼了,而且我只是羡慕她们有爹疼有娘爱, 我在观里那几年就格外想念我爹带着我去街上闲逛,他会买好多好吃的给我。” 印象里的李父对她特别特别的好, 否则后面也不会因为她写的那首诗给将她送进观里。他大概是不适应,毕竟自家女儿这么小的年纪就想着自由,他这个父亲都还没有过足瘾,怎能就把女儿给拱手让人。 更何况李父现在对于当初将李冶送进三清观的决定, 看现在这模样已经后悔万分。 陆羽听了,倒是若有所思地点头。 他之前瞧见李冶对于那些小孩儿,眼里面总是会带着疼爱。若是李冶喜欢的话,他也支持生一个。虽说他从小的经历导致他并不怎么喜欢小孩儿,但那是李冶喜欢的,所以他可以支持。 陆羽咋咋舌,遗憾摇摇头道:“我还想着若你想,那我们还能坐实一个夫妻之名。” 李冶:“……” 她就差没红了大边脸。 之前成亲的时候,陆羽就同她许下过承诺,若是李冶不愿意,那陆羽自己就不可能碰她。但之前李冶就忘了,也只以为两人不会扯到那上面。 否则估计之前在战场上的时候,两人同睡一张床的时候,陆羽也会动手动脚的。 但他没有。 陆羽都这么说了,那李冶也不可能再这样接着下去,只好红了耳朵轮廓,点点头,道:“让我再想想。” 陆羽支笑着望她,也没说到底好不好。 这也只是两人之间的一个小插曲,顺着李冶不愿提起的心思就这么过去。一转眼,秋天就这么过去了,冬天顺着过来。 某天,李冶从陆羽的怀里面醒来,更衣洗漱之后,一开门便是满眼的雪白。 主院比较大,不弄些东西,一眼望过去,李冶只会觉得有几分荒凉。于是在院儿里种了桃花和梅花,桃花倒是没开,但那梅花一朵一朵开得艳,那抹异样的色彩虽被白雪压着,却没盖住那艳丽。 李冶望着心里通了不少。 那日,李冶去了一趟李府,让李母教着自己做梅花糕。又恰好遇到李月从宫里面回来,两人便约着在院儿里摘梅花。 李月本就没有耐心,学着李母的模样做了一会儿就站在一旁看着。 李母抬眼望了她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太子太惯着你了,你这耐心一点儿都没改。” 李月翻了一个白眼,“他才没空管我呢。” 李母听到这话,立马放下了手上的东西,急忙问她:“是不是你有刁难太子了?男人呐,就得好好给把着,你一直这副姿态,太子怎么能受得了,迟早要找小妾!” 李月愤愤:“他敢?!我得打断他的腿!” 李冶和李母:“……” 李月脾性暴躁,这是她们都知晓的,但这可是对着太子,她也这副脾性,这就不行了。 李母拿起手上的棍子就作势要打上去,李冶赶紧拦着,劝道:“姐姐能拿得住太子,这是好事儿,家有悍妇,太子也很难去找小妾。” 李母指着李月:“你该多学学你妹妹!” 李月撇嘴。 李母又继续着手上的动作,瞪了李月一眼,这才装作无意似的问李冶:“你同陆羽都快成亲一年了吧,准备何时给我生个大胖外孙呐?” 李冶怔了一下,刚准备打算将那天两人的对话如实说出,但估计说出来之后,李母会直接骂她为什么不答应陆羽生娃的要求。 她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比较好的说辞,急忙对着李月挤眉弄眼。 李冶:反正你都已经吸引娘的仇恨,再吸引一次也没什么大碍! 李月:凭什么?!娘问的是你! 李冶见自己姐指望不上,尴尬笑了一声,道:“我和陆羽商议了一下,想打算等姐生了,我们再加把力。” 李母闻言,手上的动作停了。 李冶屏息,望着她接下来是准备一棍打在自己身上,还是打在李月的身上。 这一瞬,胆战心惊! 李母顿了顿,才道:“你还想等你姐?你姐那脾性,估摸着太子近不了她一步身!所以呐,你和陆羽就快点生个大胖外孙给娘抱抱!” 李冶随意应和:“好,好。” 梅花糕做好了,两姊妹也被数落了一顿,就差没把从小到大做过的那些坏事再给扯出来,又将两人给数落一顿。 李月拿着做好的梅花糕,为了早点逃出李母的碎碎念,就急忙准备打道回宫。 李冶见状,急忙也表示自己也要跟着李月去一趟宫里。李月不解望着她,问:“我去宫里就是回府,你去宫里作甚?” 李冶一脸理所当然:“陆羽在宫里,我陪着他一起回府。” 李月:“……” 陪着李月进了宫,中途经过王爷府的时候,又恰好撞见了周辰。周辰脸上还戴着那个面具,见着两人来了,急忙拦住:“好久不见冶儿了,这手上拿的什么呀?居然来趟宫里都不找我玩儿。” 李冶拍了一下周辰不安分想要偷出一块儿的手,“这是我自己做的梅花糕呢,想吃吗?” 周辰点头。 李冶:“自个儿做去!” 周辰撇撇嘴,“我明明这么善解人意,且绝色,且妖艳,且俊俏,你都不给我吃吗?” 李冶:“……我胃有点儿难受。” 周辰:“……要找太医给你把脉吗?难不成是有喜了?” 李冶:“……”你全家都有喜了!不对,皇上同周辰都不可能有喜。 迫于周辰的撒泼之下,李冶还是将梅花糕分了一半给他,原本就不多的梅花糕,一下子被削去了一半。 李冶望着心疼,赶紧挥手:“别望了,反正没有你的份儿了。等闲了下来,我再来找你玩儿。” 周辰拿了东西,自然点头:“好好好,只要记得带吃的就行。” 周辰说到这话,李冶才突然想起来,急忙将他拽过来,悄悄说:“记得别告诉皇上是我给你的。” 周辰熟练点头:“好好好。” 心想,这儿除了你还会有谁给我带吃的,我哥哥不用猜都知道是你带的,我说了也当没说。 他心里话,李冶自然是听不到了,只当周辰会护着自己,她可不想在皇上的心里面被当成一个只会给自己小媳妇儿带吃的玩意儿。 万一某一天突然就被斩头了,怎么办?! 告别了周辰,李月同着李冶才到太子府。 那大门匾上面的字,依旧在白雪中显得威严,可是摊上了李月这么一个主。 李月进门的方式,不是敲门然后让两旁的家丁给开,而是利落干脆直接抬起脚给揣了过去。 进门的时候,李冶还在想,这门可真结实。 不过太子肯定也是意识到李月这方式要两旁的家丁没什么用,所以并没有人负责开门,估摸着关门也是夜晚了,丫鬟自己来关的。 陆羽在书房同太子商议事情,李冶也不方便进去,于是在李月的房里面,陪着唠嗑,等着陆羽。 之前朱二的事情也有了眉目,据说是刘潇见陆羽又霸占了将军的职位,于是利用了自己的职位之便,让朱二插.进了军营里面。蛰伏了这么多年,就为了能将陆羽给除了。 若是边疆没了陆羽这个领军的,那皇上再找人派去边疆这个将军的职位,肯定得落实在自己这个有经验的小官上。 只可惜他想错了,朱二扔的标枪并没有打在陆羽身上,连陆羽当时都看得出朱二是有意给扔得有偏差的。 当时的朱二对他做了口型:军营里面有眼线。 于是二人联手演了这出戏。 陆羽也装作最后那块石子打中了胸口,昏迷了过去,直接跌落在了地上。 后面刘潇被调查,军营里的眼线被拆,朱二还借此立了战功。 李冶也觉得唏嘘不已。 本身这个将军职位就是陆羽的,只是因为个人原因不愿意再接任下去,所以刘潇才能当这么一年,被下了任之后,还就咬定是陆羽抢他的职位,伺机报复。 这样一来,陆羽原本只想小事化了,也被激得将人领到了皇上面前。皇上直接以叛国的罪名,株连九族将人给铲除了。 作者有话要说:  跪求收藏哇,T_T 第35章 旧时 同着李月聊了会儿天, 李冶也显得漫不经心。李月却又想起之前在李家,李冶同李母的对话, 急忙坐在她旁边, 挑眉道:“你和陆羽真讨论了生子的问题?” 李冶被她这么一提, 精神立马来了,脸红了一小块, 回道:“没有……” 李月:“你心里藏不住事儿的。” 李冶:“……真的。” 李月八卦, 道:“快说来听听,你俩怎么讨论的?” 李冶支支吾吾了半天,见李月那好奇的神色, 干脆直接破罐子破摔, 道:“他见我挺喜欢小孩儿的,所以就问我想不想要一个……” 李月咂摸咂摸, 倒是在意料之中。毕竟她这个妹妹平日就没什么玩闹的心思,陆羽也是,两人讨论这个就是一本正经的讨论。 哪像顾呈,一讨论到这个问题,就会带一些荤段子。一说得起兴了, 还对自己动手动脚的。 李月又问她:“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李冶:“我不想要……” 李月:“为什么?” 李冶:“你知道原因。” 李月想了想,这也不难理解。估摸是李冶心里面还是不肯原谅李父, 毕竟若是换成了她进了那观,她得一哭二闹三上吊让李父把自己接回家。但李冶不是这脾性,被送去了就被送去了,反正迟早能回来的。 李冶这性子, 可是让她吃了不少亏。 李月想着,叹了一口气,“那陆家怎么说,陆伯母肯定也急,三兄弟都有了主,虽说顾娇也有了身孕,但是男是女还不一定,是女儿的话估计你也会被催。” 李冶:“其实我挺想要孩子的,府里面也热闹,只是当着陆羽的面,我也不好回答。你不知道,那府里一静下来,就同我在观里一样。” 李月:“那陆羽就没碰过你?” 李冶点点头,李月睁大了眼睛望她,一脸不敢相信:“你们成亲也有两年了吧,他就没有忍不住的时候?” 李月想起自己同顾呈就有点恨铁不成钢了,明明陆羽都能忍,顾呈一逮住机会就把自己向着床扯,每次都是这样。 她同顾呈还是比李冶和陆羽晚成亲一年的,可是论孩子这方面,李月估摸着顾呈应该是很想要,不然每次一撩.拨就没了害羞的那股子气,一撩一个准儿。 李冶听了李月的话,脸立马就红透了,埋怨道:“你瞧你说的是何话,我哪门子知道他能不能忍,何况他当初就向我承诺过,我不愿意他……” 李月:“他怎么?” 李冶:“他就不碰我。” 李冶越说越小声,本就不好意思,再望着李月那张求知欲甚浓的脸,更觉得羞耻,不该开口。 李月也知道她脸皮薄,也没接着问下去。不过心里面还是把之前自己对陆羽的印象给推翻了,按着李冶这么说,那陆羽可是信守承诺的人,只是之前顾娇的事情实在让她有着芥蒂。 虽说陆羽的表现无功无过,可是对于男人来说,他们永远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李月想着,便对陆羽的好感渐渐多了起来。 过了半晌,才有丫鬟上来禀报说是陆将军同太子已经商议好了事情,李冶可以过去了。 太子府修得气派,她们彼时在后院,而书房在前院。李冶便一路顺着往前走,经过了李月专门派人做的池塘。 她想了想,好像李家人对于水塘这面都有爱好,李府有个池塘,将军府也有,现在太子府也有。 也有可能,是李父修的水池,李冶和李月小时候在那儿旁边玩得久了,对池塘也有一种莫名的喜爱。 望了几眼,她便收回了目光,一直想着前院走。 走到书房门口,依旧听见了里面还有着交谈的声音。那木门是虚开着的,李冶刚准备抬手轻轻敲一下门,忽的在里面的交谈声中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 顾呈望着陆羽,眼里面满是惊愕,“那你准备告诉她了?” 陆羽摇摇头:“我不会告诉她,当时的事情对她就是一个巨大的伤害。我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细心呵护着她,不能让这一切作为白做的。” 顾呈:“可是她迟早知道,那时候她最恨的还是隐瞒她的你。” 陆羽想了片刻:“她从观里呆了这么多年,自己的心性早已变了。她年十三的时候,回了一趟家,那时候李父便想让她回去了,可是当时的那件事情给她这么大的伤害,怎能让她再想起?” 顾呈过了半晌才缓缓叹了一口气,摇摇头道:“随你吧,反正我只是怕李冶会支撑不住。” …… 门外的李冶听得一知半解。 不过陆羽嘴里面的十三岁那年,她记得清楚。 那年她在观里已经熟悉了,早已看淡了很多东西,回到李家的时候,记忆里面她好像一回到李府就得了感冒,然后昏睡了两天。 隔天起床,便望见李母红了的双眼,那时的她只当做是李母心疼自己。但经过陆羽这么一提,她好像想起了许多的不对劲。 她醒来没几天,李月想找她去玩儿,但是两人之前最爱去的西厢房好像听说漏水严重,李父不让她俩进去,后面就被阻止了。 那天晚上,李月还是按耐不住性子,让李冶帮她把风,她自己就爬上了围墙。 李冶问她:“你看见什么了?” 李月从墙上跳了下来,拍拍手道:“木头,全是被烧坏了的木头。” 那时候她们两个人一直在猜测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仔细一想压根不对。 可李冶不敢进去打断两人说话,她怕听到了什么自己不愿意听到的东西。直到里面的交谈声停止了,她这才小心抬手敲了敲门。 “陆郎?” 过了会儿,陆羽开了门,一脸无异。 回去的路上,两人各怀心事,还是走到宫门口的时候,李冶才想起来李母嘱咐自己的话,急忙扯了一下陆羽的衣袖:“陆郎,得去一趟李府,我母亲做了梅花糕想给陆伯母带一点。” 陆羽点头。 到了陆府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隔着大门,李冶就听见陆香闹腾的声音,之前几回来的时候,陆香都不在,听陆伯母说陆香在某个学塾里学习,得半月才能回家一趟。 估摸着这次是同她正面遇上了。 李冶真怕自己阻止不了自己的脾气,经过陆香带有几分婊气的嘴,她真怕管不住自己的手给人扇上去。 一进门,就瞧见陆香不知从哪儿拉来的小公子,两人正在那池塘面前拉弄着什么东西。一见陆羽来了,激动得立马站起了身,笑着喊:“三哥,你回来啦!” 那脸上的笑容还挺真挚的,只是一望见李冶站在陆羽身后的时候,脸就立马耸拉了下来。 李冶没理她。 陆羽点了点头,“顾公子,难得见一面呐。” 他口中的顾公子,李冶倒是听过这人,据说文采极其好,且长相俊俏,但美中不足就是此人较为花心。 在外人的嘴里,李冶听过最多形容这位顾厉的成语,便是风流成性。据说他不是在青楼,就是在去青楼的路上。 李冶便抬眼望了过去。 桃花眼,眼角还有一枚小小的痣。 面相倒是不错,顾厉见陆羽同他打了招呼,自己也笑着回应了一声。 进了房,李冶便先把手上的梅花糕给了李母,后面又在李母的催促下面,同陆羽答应了今晚歇息在陆府的要求。 顾厉倒是吃了晚膳就回去了,据说是被陆香给拉过来帮她捞东西的。一提到捞东西,李冶就想到了之前来陆府的事情,被陆香给摆了一道推进了池字里面。 陆香似乎也想到了这件事情,便在陆母说的时候望着李冶,眼神里面带了几分得意,谁知李冶压根就没看她一眼,就仿佛她自己一个人在自娱自乐似的。 到了晚上,陆羽同李冶两人就睡进了陆母叫人打扫了的房间。 是西厢房,陆羽没搬进将军府前住的院子,院子中央种了几株竹子还有树,晚上就听见了那风声吹着树哗哗作响。 两人躺在床上。 李冶想着白天的事就睡不着,在黑暗中就睁着眼睛望着那透进木门的月光。 过了会儿。 陆羽开口问她:“睡不着?” 李冶轻轻嗯了一声。 陆羽又问:“为什么睡不着?在想着什么事儿?” 李冶道:“没什么。” 她不想开口,白天的时候陆羽就有了自己的立场,不想让自己受伤,既然这是陆羽的想法,那她也不想违了他的想法。 李冶摇摇头,笑着抬头轻轻碰了一下他的嘴唇,道:“没事儿,就是觉得头有点昏,不用担心。” 她说完,就躺在陆羽的怀里面闭上了眼睛,呼吸匀长。陆羽也知道她压根没睡着,心里面含着事情。 安静了片刻。 陆羽盯着床尾那柜子上方的画,盯了半宿,这才睡了过去。 那画只被月光照着一半,一对夫妇站在星河两旁,被隔绝了,只有手在牵着,像是彼此的救赎。 隔天一早。 李冶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边的人不见,自己也起了床,刚打开门,就见着陆羽端着粥从远处走来。 第36章 旧事 吃了早饭过后, 陆羽说陆父找他有事儿,便去了书房陪着陆父商议什么事儿。陆母则是一大早就去了郊外的寺庙里求符, 本是想带着李冶和陆香去的, 哪知道一个睡得正香, 一个不知道跑哪儿野去了,只好让丫鬟陪着自己去了。 李冶闲着也没事, 想着既然陆香不知道去哪儿了, 也就想好好在陆府里面转转。说是转,也只是找了后院池塘边的一个小凉亭坐着。 一边吃着花糕,一边看着那被雪给封了的池塘。 雪不是很大, 风也不是很大, 手上还抱着一个小暖炉,她又找了一个丫鬟陪着自己聊聊新看的话本。 过了不多时, 旁边陆香的声音就传来。 “哟,这不是三嫂子嘛?” 这话听起来略让人不适,李冶抬眼望去,本不想理她,奈何她偏偏要坐到自己身旁, 还装作一副嫂姑情深的模样。 李冶淡淡道:“有什么事儿?” 陆香一怔,随即笑了一声:“我能有什么事儿, 不过就是来找嫂嫂摆龙门阵的。” 李冶没理她的茬,只当她是皮痒了,道:“摆吧。” 所谓的摆龙门阵,也就是互相讲些八卦, 听到这面但的,那面丫鬟就端上了瓜子,生怕两人找不到事儿做。 陆香也不知道刚从哪儿跑来,身上一股子热气,仔细看衣裳上还有黑色的灰。 也不知道话题从哪儿开始的,李冶就随意嗯啊几声,由着陆香自己侃。过了会儿,估摸着是陆香也知道李冶没兴致,于是直接跳到了重点。 她道:“嫂嫂,要不我给你讲一个我新看过的话本吧?” 李冶吃着梅花糕的时候,眼神也没给她一个,陆香也不恼,反正接下来有的是办法报复。 过了半晌,陆羽才扯到了重点。 “我记得当年我十一岁左右的时候,李家好像起过一场大火。” 李家这个字眼把李冶吸引力给定住了,她转头,疑问道:“李家?大火?” 陆香比自己年小两三岁,那时候自己十三四岁。她最近的神经被陆羽那时同太子的话给谈得崩起,一听到这话不免也想到当时陆羽说的十三四岁那年。 她发烧那年,李府还烧过一场大火,她可不知道,毕竟李府没一个人提起过。不过仔细想想,那时候李月看到的场景,估摸着也是真的。 陆香见李冶有了兴致,偏偏止住了自己的话,笑着打了下岔子:“瞧我这嘴巴,我忘记当年李伯父还下令不许让人传出去呢,冶儿姐姐,你可别当真,我也就说说过嘴瘾。” 李冶听到这话,到也没做何反应,自顾自又吃了点梅花糕,就同丫鬟道:“也玩儿够了,回房吧。” “是。” 罢了,直接撇下了一旁的陆香,自己就由丫鬟陪着回了陆羽的院儿。她倒是一副淡定的模样,陆香咬着牙望着她的背影。 “我就不信你不好奇。” 李冶真的不好奇。 既然陆羽选择瞒着她,陆羽自然有自己的分寸,若是知道了对两人产生不好的影响,那她情愿不知道。 更何况按照陆香的性子,过不上两天她就会沉不住气来找自己,再用那张嘴巴装作不经意的事实。到时候再让陆羽来听一听当一个旁听者,那吃亏的可就不是自己了。 李冶本来就觉得自己不是能憋事儿的人,更何况陆香都欺负到她的脸上,她不反将一军,怎能对得起陆香那同她装作姐妹情深的模样呢。 果不其然,陆香第三天就找上了门。 彼时,李冶和陆羽就已经回来将军府。陆羽早上就去宫里上早朝,陆香还特地挑了一个他不在的时辰上门。 李冶瞧见了那张脸,自己没有一点表情。 陆香倒是一脸嫌弃,“冶儿姐姐,这么一大早的摆着一张脸给谁看呢?!” 她这语气,若不是李冶自小就知道她小自己几岁,不然真得以为是哪个府上的大妈大姐来找茬。那张十几岁的脸,看起来也同那京城的八婆似的。 李冶没好气接道:“摆给大妈看呢!” 这话直到进了将军府,陆香才反应过来,不过已经在走廊上面,她瞧着面前的背影也没开口骂回去,只是瞪着李冶的背影。 等着自己告诉了她以前的事儿,看她还怎么嘚瑟。 陆香打着算盘,进了亭子坐到李冶对面。 她坐下那一刻,李冶就让丫鬟把石桌上的东西全收了,“把东西收了吧,反正也没人吃。” 陆香:“……” 这是摆着让她不好受呢! 陆香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儿,面上笑着道:“冶儿姐姐,还记得我上次在陆府同你说的事儿吗?” 李冶:“不记得了。” 陆香:“……” 气氛冷凝了片刻,她脸上的笑也僵了下来。 陆香咬了咬牙,还是说了下去:“我这思前想后呀,还是觉得得把事情同冶儿姐姐说了,我这良心才过得去呢。” 李冶冷笑:“你有良心?” 陆香就像是没听见她的话似的,接着说下去:“那日李府的一处厢房起了大火,而李家二小姐碰巧在里面玩耍,在火烧起来的时候……” —— 那日午后。 李冶同李月刚练完字,正找不到玩儿的地。 东边那厢房是之前奶娘住的地儿,但两人早已无需用奶,那奶娘找了活儿计就离开了李府,那厢房也就空了出来。 两人就翻过了墙,在房里玩着捉迷藏。 到了夜晚回了自己的房,李冶在床上准备解开长发的时候,才发现手上套着的银圈不知掉在哪儿了。 那银圈是李母专门找京城有名的铺子打的,话了不少钱,李冶怕明日被发现,就自己偷偷摸了出去找。 想着午后同姐姐去了东边厢房,估摸着是在那儿掉的,于是偷偷带了火烛摸了进去,也没人不用翻墙,从正门窟窿就钻了进去。 最后是在帘子底下发现的银圈,她一抬头就望见旁边帘子起了大火,刚刚没注意火烛就放在了一旁。 厢房里全是废旧的木头,也是被下人当做柴房使用,火燃烧得很快。 等李冶想要逃出去的时候,那空气里面的烧灼气息过重,她捂着嘴鼻往外面走,却被倒下来的梁子给断了路。 最后被烧灼气给迷晕了过去。 她睁眼便瞧见一个同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孩儿站在自己面前,她下意识伸出手,像是落水抱紧浮木似的握住男孩儿的手。 轰的一声。 —— 记忆戛然而止。 李冶忍着性子,只是指着走廊冲陆香道:“你已经说完,可以离开将军府了,不送。” 陆香倒也没有说什么,脸上带着的笑却是有着几分得意,她起身,“冶儿姐姐别当真,这也只是听人说的,是真的是假的也不一定呢,若是真的冶儿姐姐怎的会一点留下的伤痕也没有?” 李冶眼眶早已红了,重复道:“你可以走了!” 陆香这才满意离开,望着李冶这模样,她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走着路的时候,脚都是垫着的。 人走了,李冶放在桌上的捏成拳头的手隐隐发抖。 …… 陆羽黄昏时辰才从宫里回来,进来风尘仆仆的模样,瞧见李冶没在正厅,唤来丫鬟。 “你们夫人呢?” 丫鬟答:“夫人身子不舒服,在房里休息,夫人说让将军不要担心。” 陆羽点点头,虽说觉得不对,但还是先去用了膳。 天彻底黑了,他才进了房。 烛火已经被灭了,房里面黑漆漆,他脱了只剩内衣,掀开被子躺了上去。 过了半晌。 他才开口:“你怎么了?” 李冶没说话。 陆羽望过去,月光倒是映在她的脸上,泪水就像是断了线似的,一直往两边流。 陆羽心疼,抬手替她擦了干净,俯身轻触了一下她的眼睛。 她的睫毛微颤。 陆羽问她:“你都知道了?” 李冶点点头。 陆羽看着心疼,把人抱紧怀里轻轻安抚。 “没事的,我现在不是能打仗还能跳嘛。” 李冶手环住他,手指轻轻勾勒他的脊背。内.衣就这么薄薄的一层,她隔着摸到了那些伤痕。 深浅不一。 李冶一切都想起来了。 —— 陆羽伸出手把李冶拉了起来,周围火势严重,他捂着怀里的人,想往外面带。 忽的身后一根梁就落了下来,上面还有着燃烧着的火,虽说不打,可足以将人的衣裳给点燃。 陆羽急忙拽了她一下,两人调换了位置,那木梁子就砸在了陆羽的身上。 他将李冶往旁边一推,还怕她被波及,自己被砸倒在地上。 她瞧见着情景,眼泪直流,孤立无援的感觉让她手脚无力,只能大喊:“来人啊,来人啊。” 随即急忙拽住陆羽的手往外面拽。 —— 李冶现在才明白为何自己会做那些梦,且无比真实。 她午后去了李府一趟。 李母见她知晓了事儿,也没隐瞒,叹气道:“陆羽真是个好人,当时你们两人被救了出来,陆羽同我们说的第一句话。” “他同你爹和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请不要告诉冶儿有这么一回事儿,他不想你愧疚。” 第37章 新文《跪求大佬离远点》正在连载中~ “他同你爹和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 请不要告诉冶儿有这么一回事儿,他不想你愧疚。” 李冶脑子里面想到这句话的时候, 月光正洒在陆羽的脸上, 那目光同火灾那年重合。 她哽咽, 道:“对不起,我忘记了。” 陆羽拍了拍她的背:“没事, 以后有我。” 小时候, 她救了他。 过了十年左右,他救了她。 这本就是苍天注定的事儿,她俩彼此的救赎, 成全在这两年。李冶同陆羽成亲, 误会,再到释然。 她原以为将要抛弃自己的人, 辗转反侧,跨过了山川河流,终于还是来到她的身旁。 她梦里面那场火灾变成了轮回的相见。 她从观里回家路上,听他问一句:“你可是李家二小姐,李冶?” 李冶梦到这儿, 在黑暗之中睁眼,望见身旁熟睡的陆羽, 又往他怀里面缩了缩。 陆羽下意识便抱紧了她。 月光均匀洒在房里。 那画上的牛郎织女牵着的手如此可贵,尽管中间隔着星河。 自那事以后,陆香被陆母给赶去了观里,说是让她体会一下李冶的日子, 稳重一下心绪。 陆香被送去的那日,陆羽陪着李冶去陆府看望了几眼。陆香对她的不满是明摆在脸上的,李冶却不理她的茬,微笑着摆手。 等人走了之后,顾厉才姗姗来迟,进了屋就听见陆羽说了一句:“人已经走了。” 顾厉喘着气,道:“我本是想当着香儿的面,向贵府提出联亲的。” 事后,陆府上上下下都商议了一番,顾厉这人在京城的口碑不好,害怕他对陆香并没有出于真心,便将人晾着,等陆香回来了再解决。 不过那之后,坊间就没流传过顾厉的流言蜚语,也不知道是真的改邪归正了还是让人封了口,让人保密。 —— 三年后,李府迎来了第一个外孙女。 是李月同顾呈的。 她们来李府的时候,带着小丸子,一家人嘻嘻闹闹就进了李府的门,陆母老远就听见自家外孙女儿嘻嘻的笑声,急忙出来迎接。 对了,小丸子这名还是李冶起的,小丸子刚生出来的时候是个大胖闺女,圆圆嘟嘟的,李冶心里一动就取了小丸子作奶名。 不过据说皇上虽然对小丸子喜爱,但总归还是有些着急,他年岁大了,这皇位迟早得传给顾呈,顾呈万一老了,若是只有这么一个闺女,那皇位就后继无人了。 于是背地里明面上都在劝着李月和顾呈再多生一个,于是,后面一年,李月同李冶是同时怀上的。 两人借着养胎的名号,在隔着三清观不远的平底上建了一个小院子,在里面过着世外桃源的日子,好不惬意。 中途,顾厉同陆香结了婚,开始陆羽还是有些不放心自己妹妹,怕被顾厉给欺负,直到某天去顾府时瞧见自家妹妹将顾厉罚跪在搓衣板上,这才心里面躲着笑似的离开了。 生产那天下了雪。 陆羽在门外面冻得通红,听到李冶的叫声,抛下手上的暖炉就想冲了进去,还是被顾呈给按住,这才没做出可以让京城流传的笑话。 顾呈安慰他:“第一次都会害怕,你瞧瞧你姐姐不也没什么了,毕竟二回熟嘛。” 陆羽正色,道:“若是知道她这么痛苦,我也不会让她经历这个阶段的。” 顾呈叹了一口气。 过了好几个时辰,那里面才传来婴儿啼哭的声音,清清脆脆的,像是将陆羽的生命都给鲜活了几分。 他给自己儿子取名为,陆连冶。 陆连冶刚开始学走路的时候,一直走不稳,而只比自己大半个时辰的顾齐小哥哥都会绕开地上的障碍物。 陆羽一直望着他吱吱呀呀地走,生怕他摔倒,就一直用手扶着。 李冶在一旁望着,忽的笑了一声,“陆郎,你把手放开。” 陆羽望她:“可是连儿会摔下去。” 李冶:“听我的,放开手。” 陆羽照做。 刚开始,陆连冶走一步就摔一下,摔了两三下之后,就一边哭着一边爬起来,又试着迈出了步子,不过这一次比前面几次都显得小心翼翼。 稳稳当当踩下第一步之后,他又小心翼翼踩下第二步。 发现自己没摔倒之后,他显然高兴极了,直接就迈着小步朝着李冶走,就差最后几步直接就小跑了过来,眼见着要摔倒,直接就抱住了李冶的腿。 陆连冶抬头,软软叫道:“娘~” 李冶将人抱了起来,“诶!” —— 陆连冶九岁那年才显现出自己淘气的资质,在某天小丸子来将军府找他玩儿的时候,直接将人带去了后院儿的假山,一步一步蹬了上去。 被陆羽发现的时候,两人就坐在假山上就跟老鹰似的,盘腿坐在上面。 被陆羽给拽下来的时候,陆连冶还振振有词。 “爹都会武功,我也要练。” 陆羽瞥他一眼,“平时叫你蹲马步都讨价还价,还练武功?你是准备把将军府给掀了?” 小丸子见势态不对,急忙替陆连冶打圆场,十二岁少女声音软软的,道:“姨夫就不要生气了,连儿也只是想上去看看。” 陆羽没说话了。 他对女儿什么的永远比儿子的容忍度高,虽说不是自己亲女儿,但也和亲女儿差不多了。 见陆羽消了气,小丸子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扯了陆连冶的衣袖,小声说:“最近城儿被父皇逼着练字,我们去看看他吧。” 顾城是小丸子的弟弟,同陆连冶同一天生的,但比他大了半个时辰。 陆连冶答应了。 —— 陆连冶十二岁的时候,娘的一位故人去世了。 他从早上便望着娘的眼眶红着,直到晚上。 后来他才知道,那位故人是之前的王爷。 周辰走的时候极度安详,在先皇驾崩过后的一个时辰内,他便闭上了眼。 李冶瞧见他的遗体时,他嘴角带着笑。 彼时他五十六岁。 他这个人,一直都是嘻嘻闹闹没脸没皮的,在先皇伤害他的那几年里,他对先皇并没产生过恨意,简直可以说这个人透彻干净。 李冶怀念着他之前陪着自己的日子,他调皮缠着自己的日子,明明年龄大她很多,却像是一个小孩儿,天天嚷嚷着玩儿。 先皇给了他一个无忧无虑的晚年。 算是对自己的喜欢有了交代。 那日过后,顾城学习处理政事更加勤快,也许是意识到什么东西的变化。 陆连冶被送到了边疆,据说体验一下实战。 等他有所收成归来的时候,李冶的头发白了一半儿。 人难逃一老,也难逃一死。 似乎是料到了结局,李冶也觉得应该最遇而安,在当初三清观旁的小院儿里面生活,像安度晚年。 后面李月搬了进去,然后陆香也搬了进去。 陆香还是以前的模样,牙尖嘴利的,一有时间就会同李冶吵了起来,这个时候李月就会出来劝着她们两个。 陆羽,顾呈和顾厉三个老头就坐在一旁,望着她们吵她们闹,像是回到了三四十年前。 他们度过了一生,同自己中意的人兜兜转转,还是一起到老。 —— 陆连冶从正堂里出来的时候,周围的人都红了眼眶,他也红了。 在整理父母亲的遗物时,在一张画背后找到了一封没打开过的信。 那张画上是牛郎织女,隔着天,牵着手。 那封信早已泛黄,像是有了一些年头。 他轻轻拆开,看着上面的字。 过了半晌,眼泪夺眶而出,在爹娘的墓碑上,他找人多刻了两行字。 “我跌跌撞撞,隔着山川河流,依旧会来到你的身旁。” —— 正文完。 —— (1) 李冶望着地上咿咿呀呀的陆连冶出了神,旁边的陆羽瞧见她的模样,问了一声:“怎么了?” 李冶道:“陆连冶这名字……你是怎么想到的?” “陆羽连着李冶。” 李冶:“……为何得用连着呢,陪伴不也挺好的?” 经过今天的谈话后,陆连冶多了一个小名儿,叫小伴。 陆连冶学会认字之后,对这个小名儿表示了强烈的不满,正打算回府问问他娘时,一开门便瞧见李冶躺在摇椅上睡着了,陆羽在一旁望着她。 彼时还是黄昏,淡淡阳光洒在两人身上。 岁月安好。 隔天,陆连冶还是问了他娘。 李冶道:“这是你爹同我倾诉心意的证据,你作为我和你爹的宝贝儿,就得接受这份证据。” 陆连冶在陆羽带有几分威胁的眸子下,同意了这个解释,并且欣然接受了自己这个小名儿。 (2) 李月同顾呈成亲后,有一天偶然想起之前自己一直疑惑的问题。 便问他:“我脾气不好,你是怎么说服皇上指亲的?” 顾呈道:“我当时就向父皇说了一句话。” 李月好奇:“什么话?” 顾呈道:“我就喜欢蛮不讲理的悍妇。” 隔天,上早朝时。 皇上环顾了几眼,问道:“今日太子为何没来上早朝?” 众大臣议论纷纷,最后是一个文官被推向了前,颤颤巍巍道:“据说被太子妃打断了腿,正在床上躺着下不了床。” 李父当时冷汗都被吓了出来。 皇上只是顺了顺胡子,笑道:“能镇得住太子,不愧能成为太子妃。” 李父:“……” 作者有话要说:  这本书终于写完了 作为第一本书来说,这本书的不足有太多太多 我会慢慢进步,加油锻炼自己的文笔 我们下一本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