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不住的偷吻》来自www.wshlou.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藏不住的偷吻》作者：芝士牛奶糖 文案： 韵德实验的江傲，出了名的冰山高冷，不好惹。 后来班上突然来了个人美声甜的新同学。 新同学对所有人都很友善，笑起来弯弯一双笑眼，甜甜一对梨涡，透着阳光味道的甜。 然后某天，大家无意中在一次聚会照片的一角里发现，新同学居然把大佬壁咚在了角落。 新同学小脸鼓成了小包子，瞪着大佬。 而大佬微微屈膝，贴心地为她挡住了差点撞到她后脑勺的餐盘。 一句话简介：甜不甜你来尝一口呀~ 看文提示： 人美歌甜阳光小百灵×表面冷漠的面瘫大佬 从一开始就是双箭头，从一而终，彼此初恋 合唱团部分作者不太了解，欢迎科普但请勿考究，谢谢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陶阮，江傲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盛夏，黄昏时分，彩霞满天。 天色难得一见的漂亮，灿烂绚丽的霞光像是浸过了牛乳，变成一种马卡龙般梦幻的缤纷色彩，美得让归家的路人们都忍不住驻足。 然而此刻的星悦艺术学院里，白裙飘飘的少女却无心驻足观赏，她提着一个巨大的口袋，飞奔在无人的走廊，冲向校门。 “喂？嗯……东西我，拿到了。马上回来……你们，别急。” 少女脚下未歇，对着手机气喘吁吁地说明着情况，疾风吹起她纯白的裙摆，像是摇曳着一朵盛开的花。 电话那头的人也很着急，语速快得像是一把小机关枪，哒哒哒一口气儿就是一通连环炮。 “阮阮你出校门就直接从张嫂饺子后面那条巷子穿到外面大路上去，千万别在校门口瞎耽误功夫，半年都等不来一辆车。你路上一定要小心，也不要太过着急，刚刚张老师已经去把我们的比赛顺序调到最后了，你现在过来时间应该没问题。” 那头说完顿了一下，突然用非常用力的重音着重强调了一句话：“对了！你可千万！千万别走错路了！” 少女表情凝重地点点头，雪白的脸上绯色如潮，汗湿了鬓角碎发，她已经完全没有多余的力气说话了，回答得惜字如金。 “嗯，好。” 这可是她最后一次参加合唱团的比赛了，千万不能有任何差池。 认真谨慎地穿过七拐八绕的巷子，少女好不容易转过了最后一个拐角。大路就在前方的时候，她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巷子里堵了一群人。 一群正激烈地扭打在一起的少年堵住了她的去路。 她焦急地攥着口袋，低头看了看紧迫的时间，进退两难。 天色微暗，巷子里的路灯还没亮。 少年们气势凶狠，拳脚带风，让人不敢靠近。 少女轻咬着嘴唇呼吸有些急促，眼前激烈的打斗让她下意识退了两步，缩起脖子微微皱起了眉。 她攥着手机挎着口袋小心翼翼地躲到进了拐角，却注意到激战的男生里，有一张异常熟悉的面孔。 是一个从她入学开始就一直追求她，近乎骚扰地死缠烂打了快一个月的那个齐家少爷。再仔细一看，便也跟着认出了他周围那群一直跟他一起的狐朋狗友们。 看阵势，他们似乎在围殴一个少年。 陶阮不禁皱起了眉头。 她之前就一直觉得这群人行事作风特别流氓，没想到居然真的还会做这种以多欺少恃强凌弱的事。 陶阮一颗正义之心熊熊燃烧，皱着小脸紧盯着那群少年，试图想要做点什么。 其实说是围殴并不太合适，因为那个少年虽然单枪匹马，但其实一点没有被压制的感觉，反而隐隐占了上风，身手灵活地游走在人群中，出拳狠绝气场凌厉，反倒是打得对方节节败退。 不过陶阮看不太明白这些，只勉强看出被一群人团团围住的那个形单影只的少年。 陶阮远远地看着，神色焦急，一双黑亮的小鹿眼飞转，很快灵光一现，低下头开始摆弄起手机。 紧接着，一阵刺耳的警铃声响彻小巷。 打得正上头的男生们被吓得一个激灵抱头鼠窜，根本顾不上多想，骂骂咧咧地逃出了巷子。 躲在拐角的少女仔细地听着身后的动静，从混乱的声音里，隐隐约约听清了一个名字——江傲。 江傲，江——傲—— 她下意识地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 真是个高高在上的名字，一听就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 她捏着手机，等着身后的动静完全消失之后，才默默关掉了刚从网上下载下来的警铃声，扒着墙偷偷探出半个脑袋。 紧接着，一个黑影突然挡在了她面前。 陶阮吓得手一松连连后退，脚跟一不小心磕到小巷里的碎石，整个人立刻不受控制地连人带包一起向后倒去。 那人眼疾手快地揽住了她的腰，将她拉了回来。 滑出手心的巨大的口袋大敞着口，各式各样的手花，还有好几套和陶阮身上同款的还未拆过的白裙散了一地。 陶阮被吓得浑身都僵住，愣愣地盯着眼前的少年。 滚烫的体温隔着轻薄的夏衣顺着后腰直窜背脊，瞬间烧红了她的脸。 少年穿着黑衬衫，鼻梁窄长而挺拔，薄唇微抿，一头黑发垂顺在眼前。 清风一过，露出一双狭长凌厉的眼，漂亮的深灰色瞳眸隐隐透出冷光，深邃的目光凝视着她，露出一抹恍似温柔的淡淡目光。 她没由来地笃定，眼前的少年就是江傲。 像吸血鬼一般的苍白又精致的面容，带着一股神秘高冷的气质，才配得上这样一个桀骜不驯的名字。 陶阮呆看着他的眼睛，大脑一片空白。 就在这一秒，这一个瞬间，这个眼神交汇的刹那。 她突然懵了。 胸口像突然钻进了一只受惊的鹿，毫无章法地一通乱撞，激烈得让她难以招架，手脚发麻。 人生第一次，她感觉自己的心跳不再属于自己。 少年盯着她，眼睫微颤：“陶阮？” 微哑低沉的声音，极轻极快地略过她耳畔，甚至让人来不及捕捉里面的情绪。 像轻唤又似有疑惑，又似是陈述却又仿若呢喃。 陶阮呆呆地眨眨眼，一颗受惊失重的心脏狂跳不止，下意识地也叫出了他的名字。 “江傲？” 少年怔了一瞬，眼底那一抹似有若无的温柔骤然一冷，像是被烫了手似的松开她，剑眉微蹙：“你认识我？” 陶阮跟着回过神，被看得莫名地心虚，黑亮亮的一双小鹿眼飘忽乱转不敢看他，嗫嗫嚅嚅地轻声说：“刚刚听……到的……”说着她想起了刚才他被那么多人围攻的场景，有些担心地问道，“你没事吧？刚才他们那么多人……你没受伤吧？” 江傲灰眸微闪，紧皱的眉头未松，悄悄把沾了血的手藏进裤兜里，垂眸看着眼前这个薄汗湿了鬓发的天真少女，看出她眼中的关切不禁眉头皱得更深，冷声开口：“不是所有和坏人打架的，都是好人。”说完看了看陶阮身后已经暗下来的小巷子，眉头皱得更深，“一个女生不要大晚上钻这种小巷子。” 话音刚落转身便要走。 然而，刚转身他就停下了脚步。 一只雪白的小手拉住了他的衣角。 似是生怕弄皱他的衬衫一般，紧紧捻着。 一双灵气满溢的清澈鹿眼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可是……你如果是坏人的话一定不会提醒我这些话，对吧？”她一脸认真地看着他，“你，真的没事吗……我刚刚好像看到你手上有血……” 江傲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松手。” 陶阮被看得面上发烫，乖乖松了手，然后就看到江傲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巷子。 陶阮鼓起脸刚想追上去再说些什么，却惦记着还有正事在身，洁白裙摆来回一荡又不得不落回了散落的手花边，慌慌张张看了看时间，忙把东西收拾好，跟着冲出了巷子。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还在上班时间，又地处偏僻的原因，陶阮在路边等了好半天，来来往往路过的车愣是没让陶阮拦到一辆。直到街灯都开始陆续亮起，时间真的快要来不及的时候，她才终于成功拦下了一辆黑色轿车。 陶阮眼前一亮，挥着手兴奋地快要跳起来。 车缓缓停靠在陶阮身边，陶阮看不懂车的牌子，但悄悄记下了瞥到的车牌号，然后便赶紧跑到了驾驶座的车窗边，扒在窗口可怜巴巴地请求司机载她一程。 车里的气氛很不同寻常。 司机先是请示了副驾驶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然后那个男人又向后座投去了询问的目光，最后才答应了陶阮的请求。 像是后座做了个什么很了不得的人似的。 陶阮也顾不上那么多，得到首肯就立刻拉开了后座的车门，打开门的瞬间，她的眼睛立刻像被点燃的仙女棒，咻地一下亮起来。 这可能就是缘分吧。 她弯下腰，朝车厘那个黑衬衫的少年仰起一张见牙不见眼的灿烂笑容：“谢谢。” 少女的甜笑像是一个小太阳，亮晶晶的耀眼夺目，让车里的人都忍不住侧目。 江傲瞥了一眼，绷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转向窗外。 副驾驶上的那个男人看着江傲冷淡的脸，微不可察地无声一叹，收回了目光。 陶阮动作麻利地迅速坐上车，然后悄悄把拦车时瞥到的车牌号发给了自己的朋友，正准备要向朋友分享自己此刻按捺不住的心情，刚点开输入法却突然停住了动作，猛地想起了一件事。 江傲先前是为什么会知道她的名字呢？ 陶阮下意识偷瞄着身侧冷漠的少年，张了张嘴，犹豫半晌憋红了脸。 半个小时后，陶阮平静而顺利地抵达了比赛的剧院前最后一个十字路口。 夜色将路灯衬得格外温暖明亮，照亮陶阮忐忑的眼睛里星星点点的小小期待。 看着不远处的剧院，又看了看眼前红光闪闪的红绿灯，酝酿了一路的少女终于深吸了口气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气，转过身紧张得一字一句地问：“你刚才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啊？” 少女眼中亮闪闪的光分明在说，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呀？ 江傲撑着颧骨侧目看向她，眸光一垂落在她胸前，眉梢微动：“胸牌，反了。” 陶阮下意识低下头，恍然的瞬间浑身红了个透，慌慌张张地低头调整自己的胸牌，再不好意思看他。 之后他的目光却轻轻地落在了她不敢再回头的身上，再没挪开。 他看着白裙勾勒出她圆润漂亮的蝴蝶骨，看着抬手间，两片微微起伏的薄骨若隐若现，看着街灯光影在上面流转。 明明灭灭的光悄无声息地沉没在深灰幽邃的眸子里。 车停稳后，陶阮绞着手指，鼓起了最后一次勇气：“请问，可以留个电话吗？你这次帮了我大忙，我想下次好好谢谢你。” 那双冷淡的灰眸被夜色染得深不可测，静静地盯着她，默了片刻淡淡地开口道：“没必要。” 陶阮心头一颤，滚烫的心上一瓢冷水，瞬间冷到了脚底。 她慌忙拉开车门，蓦然发现手心不知何时居然出了汗。 “麻烦你了……谢谢！” 少女娇声微颤，夺门而出。 夜色迅速吞没那抹奋力摇曳的洁白身影。 副驾驶上的男人侧头恭敬地询问身后的黑衣少年：“少爷，请问您还进去吗？” 江傲看着被街灯拉长的影子渐而远去，薄唇轻启。 “不用了。” “那少爷，花和礼物还要送吗？” 江傲沉默了一瞬，收回视线：“惯例就好。”说罢缓缓升起了车窗：“以后，不用再向我汇报她的消息。” 男人似乎有些诧异，下意识看了少年一眼，却只看到他面无表情地重新靠回椅背，再次闭上了双眼，深不可测的平静。 “好的，少爷。” 江傲闭着眼，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食指关节：“齐医生定的下一次检查是什么时候？” 男人低头垂眸：“齐医生说少爷精神状况最近非常稳定，最近不必如此频繁地做检查。” 车内静默一瞬，江傲突然一声哼笑，睁开眼：“怎么？乔明瑞终于肯放过我了？” 男人头埋得更低，语气尽可能真挚地开口道：“少爷，老爷他……” 江傲冷冷地打断他：“走吧。” 男人无声一叹，朝司机使了个开车的眼神，默默坐正了身子。 黑暗中车灯一打，消失在夜色中。 第2章 夜深灯暖，白裙飘飘的少女们抱着奖杯簇拥着从剧场出来，银铃般的笑声温暖夜色。 “这次多亏了阮阮，不然我们几个都得跪着回去。小宓怎么连服装都能漏了呢？幸好阮阮关键时候没迷路，不然我们都得以死谢罪了。” 一个女生站在门口猛地一个深呼吸，抱着奖杯，庆幸长叹。 一旁另一个戴眼镜的女生忙不迭地给大家赔礼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这两天我忙得晕头转向，差一点就出大事了。要不今天我请客，庆功加赔罪，顺便也算是给阮阮践个行，怎么样？” 在众人的起哄声中，一个箍着钢牙的女生紧紧挽着陶阮的手臂，依依不舍地问。 “阮阮，你真要走啊？” 陶阮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偷改志愿的事情都被我爸妈发现了，我能活着回来见你们都是万幸啦。” “那退役演出你还会办吗？你可是我们的头牌领唱，退役的排面总不能省了吧，我们可是筹划了好多曲子，就想听你这个小百灵唱一次呢。” 陶阮想到自家这两天火冒三丈的父母，迟疑了一下还是咬牙答应了：“唔……我到时候想想办法，不会爽你们约的。”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跟着大部队坐上大巴。 刚坐，小钢牙下突然眼睛一亮，八卦道：“诶，对了，阮阮你来的路上遇到的那个人怎么样？要到电话了吗？” 陶阮愣了一下，随即想起那句冷漠的没必要，失落地摇头：“他说，没必要。” 小钢牙下巴都要掉了：“他拒绝了？这世界上居然还有能拒绝我天仙小百灵阮阮的男人？！” “什么？！阮阮被人拒绝了？！” “what！阮阮被甩了！” “哈？阮阮有男朋友了！？” …… 前排的女生们纷纷冒出脑袋震惊地回过头。 陶阮：“……” 三人成虎，谣言有毒。 “不是……是我之前送我来的剧院一个男生，我想谢谢他来着，可他连电话都不想给我……” 女生们一脸八卦：“帅吗？” 陶阮想了想，郑重地点了点头认真地回忆道：“他的眼睛特别好看，颜色很特别，是一种迷离而深邃的深灰色。”陶阮低着头手指绞弄着手花上的飘带，微微出神，“人很高，很白，鼻子挺挺的，嘴唇很薄。” “原来我们阮阮也会这么庸俗地看脸一见钟情啊。” 前排画着淡妆的精致女生一听，用一副大家都懂得的表情调侃起陶阮来。 出神的少女羞红了脸，慌忙否认，急得直接从座位上跳了起来，高声辩解。 “才不是一见钟情呢！我只是……只是……感觉有些奇怪……总觉得……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说着声音又渐渐小下去，流露出淡淡失落，“不过是不是都不重要了，以后反正也见不到了。” 其他人嘻嘻笑笑地安慰着陶阮，无疾而终的少女心事很快被抛之脑后。 窗外突然淅淅沥沥地落起雨。 之后不知是谁起了头，少女们摇晃着身子唱起了歌，清甜的歌声带着笑溜出车厢，像雨夜里一弯无形的彩虹，温暖动人。 没过两天，陶阮便在父母的押送下，抵达了韵德实验中学。 学校很大很漂亮，绿树成荫繁花似锦，甚至还有荷塘小桥，华丽得不像是一个中学，倒像是一个什么观光用的景区。 花园和荷塘中间就是高一的教学区，而她要去的是高一六班。 高一六班的班主任姓姚，是个六十多岁头发花白的老太太，一头白发如雪却精神气十足，但身体似乎并不太好，尚还暑气未退的时候，老太太已经提前披上了薄披肩，笑眼眯眯地捧着个玻璃茶杯，看着温暖又和善。 陶阮一家三口到的时候她正在批文言文小测试的试卷，批得她好气又好笑，整个人头晕目眩，甚至在抬头看到陶阮的那一瞬间，恍惚以为自己被气出了幻觉。 脑海里竟下意识冒出了那一句——“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 一时间竟觉得小姑娘漂亮得不像是真人。 “姚老师好。” 小姑娘乖乖巧巧地站在父母身后，一开口像一团软软的棉花糖不经意间就在嘴里化开。 像是突然一阵春风呼来，老太太轻吁了口气，心头舒畅了许多，眉头一松笑起来。 “陶阮是吧，别担心，以后有什么不习惯不适应的地方啊，不管是生活还是学习上的都可以跟老师讲哦。” 这个老太太很喜欢用语气词，仿佛哄幼稚园小朋友似的，轻轻一下模糊了尾音，给每句话带了个绒软的小尾巴。 陶阮笑着点点头，眨巴着黑溜溜的眼睛看着她，仿佛看到了满屋洋溢的慈爱之光。 老太太双目极其有神，如果不是一头银丝，说是快七十岁的人根本都不会有人相信。 听说，是专门返聘回来的优秀教师。 “二位家长先陪陶阮去安顿好宿舍的东西吧，稍晚点等到我的课再带她去班上跟大家做自我介绍好吗？” “好的姚老师，麻烦您了。” 陶阮前脚刚离开教学楼，后脚六班就有人八卦了起来。 “最新消息，咱班马上要来一个超漂亮的女同学。” “真的假的，你哪儿听说的？” “我刚路过办公室看到的，连校花俞菲菲都比不上的漂亮。” “你吹呢吧？俞菲菲那等级遇到一个就不容易了，还比她厉害？” 几个男生说着说着，不知怎的，教室里莫名地渐渐安静下来，最后只剩下他们的声音。 其中一个男生突然一个冷战：“你们有没有觉得背后发凉……” “大热天的你是背后站了有人吗？还背后发凉……” 话音刚落，他们突然意识到什么，齐齐噤声，唰地一回头望向身后。 最后一排靠窗的座位上，一个男生撑着头一脸起床气地盯着他们，深灰双眸泛着冷光，黑色衬衣的领子从校服领里露起来，衬得他没有血色的脸更白了几分，周身气场冷得渗人。 “你们很吵。” 之后教室里安静得诡异，连个喘粗气的都没有，仿佛被摁了静音。 姚老太太抱着茶杯领着陶阮进来的时候，察觉到教室里异样的安静，下意识看了一眼教室最后那排的角落，看到那个睡着的少年，不禁微微摇头双眉微耸，表情有几分无奈。 陶阮在这诡异的寂静中下意识也放轻了声音，简短地做了个自我介绍：“大家好，我叫陶阮，陶器的陶，阮玲玉的阮，大家可以叫我阮阮。” 教室里不敢说话的同学们看着讲台上的人，温软的声音仿佛一阵藏着甜香的清风，悄无声息地化在了空气中，缓和了教室里的低气压。 她穿着校服，领口露出内搭的白色衬衫领和小巧漂亮的黑白蝴蝶结。阳光落在她栗色的头发上，柔和地勾勒出少女漂亮面庞，笑眼弯弯酿着两个小小酒窝，笑容明朗而温暖。 看呆了的男生半晌回过神红着脸，欲盖弥彰地开口：“新同学的名字还挺好听。” 一个戴眼镜的男生闻言抬头看了一眼讲台上的人：“陶渊明和阮籍的并称，的确不错。” 旁边的人问：“阮籍是什么？” 男生斜睨了身旁的人一眼，表情隐隐有几分不屑：“三国时期的魏国诗人，居于‘竹林七贤’首位的大诗人。” 说话的人是常年蝉联年级第一的大学霸——元杰，可能是被瞻仰惯了，不论是他自己还是身边其他人都对他这种高傲习以为常。 旁人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继续陶醉：“又好听又好看，居然还这么有内涵。” 姚老师指着教室里唯一那一个空位对陶阮说：“你就暂时先坐那个空位吧。”说完凑到陶阮耳边又悄悄叮嘱说了一句，“有任何问题，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老师，知道吗？” 陶阮点点头走过去，所过之处吸气声连连，颇为诡异。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沉睡的身影让她莫名地感到了一丝丝熟悉。 她小心翼翼地把书包放下，书包上的金属扣铛铛两声轻响落在椅子的木板上，邻桌一直趴着没动的那个人突然出了声，像是起床气滚在喉头，沉沉地闷响。 “滚。” 陶阮浑身一僵，心头忍不住一颤，却生出了一个几乎不可能的猜测和一股异样的悸动。 她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然后就见那人不耐地抬起了头，紧接着她心头某只小鹿猛然惊醒，发了疯似的跳起来。 这果然是缘分吧！ 那双狭长的眼睛不耐烦地缓缓睁开，露出那对特别的深灰色眼睛。 再然后，班上的同学们就一脸惊恐地看着娇滴滴的新同学，在江大佬低到让人喘不过气来的起床气下，露出了一个明媚如春的笑。 “你好啊，江同学。” 少女笑容明媚的脸上印着斜落的阳光，像一朵迎着日光灿烂盛开的向日葵，明亮而温暖地绽开。 第3章 陶阮坐在江傲的旁边，心情奇妙地像是盛了一捧肥皂水，噗噜噜地冒着彩色泡泡。 她没有想到那样偶然擦肩而过的陌生人，居然真的还能有机会再相遇。 让人不得不感叹缘分的奇妙。 她偷瞄了一眼台上讲课的姚老师，拿出新笔记本悄悄写了句话，趁她写板书的时候偷偷推到了江傲面前。 [江同学，你还记得我吗？那天你送我去了星光剧院，托你的福，我们合唱团拿了第一名哦~] 江傲瞄了一眼，一脸不耐地把笔记本推回去，没搭理她。 陶阮河豚似的鼓起脸，拿回笔记本唰唰唰奋笔疾书，然后一脸严肃地又送了过去。 [虽然对你来说可能不值一提，但真的是帮了我们大忙，我想好好谢谢你。] 转眼又被推了回来。 这回多了几个字。 陶阮心头一喜，转过笔记本定睛一看。 [别烦我。] 心情顿时跌到了谷底。 陶阮瘪瘪嘴收回笔记本，蔫耷耷地趴回自己桌上。 另一边却递来了一张纸条。 [新同学，你认识你同桌啊？] 陶阮思索了一下。 [有过一面之缘，不算熟。] [那你最好离他远一点，这个大哥……很恐怖的！] [嗯？他怎么了？] [他开学第一天就把抢占他位置的两个男生直接踹进医院里，就一脚，对方就爬都爬不起来了！超级恐怖！别说是坐他旁边了，大家现在连从这个过道经过的勇气都没了……] 陶阮看了看身旁撑着头，状似听课实则假寐的男生，偷偷瞄了他一眼。 [那他不是一直都一个人……] [那倒不是，听说是学校专门把他的小弟们都被分到别的班了，而且你知道为什么六班周围一个其他班都没有吗，听说学校就是专门为了江大佬，特意把六班单独设得老远，防止他和他的小弟们聚到一起，打架闹事。] 陶阮看着纸条上的小道消息，表情有些一言难尽，不知道该怎么回复才好。 对她来说，这些消息夸张得有点离谱了，透露出满满的小道消息的味道，什么学校专门为了他一个人独立了一个区域，做到这种地步都不肯劝退，让她难以相信。 正想着，她突然感觉左耳一热。 江傲不知道什么时候靠了过来，盯着她手里的纸条意味不明地哼笑了一声，吓得陶阮惊慌失措地拿书挡住纸条。 但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那边递纸条的女生眼看着江大佬发现了她打小报告的证据，倒吸了一口凉气，赶紧扭头遮脸装死。 陶阮心虚又害臊，慌慌张张地小声解释：“这都是以讹传讹！不可信的！我知道的！我刚还在想呢，这传得也太离谱了……” 江傲冷冷地打断她：“是真的。” 桌上摞得高高的书挡住两人错位靠近，仿佛交叠的身体。 他的声音低沉冷漠，不带一丝感情地轻轻在她耳边响起。 “那两个人现在还躺在医院呢。” 陶阮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望了一眼身旁阴恻恻的江傲，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距离太近，她看到了他雪白的脖颈上因为用力而微微隆起的青筋。 她突然懵了，绷着脸努力和他对视着回了一句：“哦，那你很厉害嘛。” 她想起了那天巷子里的那场群架。 虽然她当时以为他是被欺负的人，但后来一回想，他打完连衣服扣子都没解，一点儿打架的痕迹都看不出来，身上也半点儿伤都没有，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不是他在被围殴，而是那群人被他摁着打。 “所以离我远点，记住了？” 他冷漠的脸近在咫尺，不带一丝温度看着她，像是用那冰冷的眼神给了她最后的警告。 她面无表情地转过脸去，坐得笔直，一脸要专心致志听课的模样，强装镇定地暗暗吸了吸鼻子。 ……吓唬谁呢！ 结果那之后一直到下午放学，陶阮就没有再和江傲说上一句话。 一放学，江傲走得比谁都快，陶阮一转身，门口已经连他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她失落地回到自己座位上，慢条斯理地收拾着书包。 这时，姚老太太突然出现在了门口，抱着玻璃茶杯笑眯眯地朝她招手：“陶阮，来，过来一下。” 陶阮没有多想，放下手里的东西不明所以地跟上去。 姚老太太把她带到了办公室，亲切地拉着她坐下，此刻空无一人，整层楼都安安静静的。 “新环境还适应吗？”姚老太太笑容和善地问她。 陶阮端端正正地坐着，一脸乖巧地点头。 老太太点点头又问：“那江傲有欺负你吗？” 陶阮愣了一下，连忙摇了摇头：“没有。” 他根本就没搭理她…… 老太太闻言笑了一下，又点了点头。 陶阮眨巴眨巴眼睛，看着老太太的笑突然背后一紧，感觉有些不妙地悄悄往后缩了缩。 “我听你父母说，你原来成绩还不错是吗？” 陶阮连忙否认：“没有没有，那都是初中好久之前的事了，自从我开始学声乐了之后就不太行了。” 而且韵德实验的进度比星悦艺术快好多，讲课速度也更快，她都能感觉到自己之后上课可能会越上越吃力。 老太太笑得更慈祥了：“没关系，总归底子不差的嘛，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来找老师哦。” “嗯，好。” 陶阮没敢多说什么，只乖乖点头说好。 “是这样，过两天呢是第一次月考，我想你刚到新的环境，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适应，所以这次月考呢，你就不用参加了，各科的试卷我就在放假前拿给你自己回去做，好不好呀？” 陶阮一听这才暗暗松了口气：“好，谢谢姚老师。” 老太太笑着喝了口水，又继续说道：“然后呢，月考之后啊全班会根据成绩两两一组组成学习小组，但你不参加月考呢，就没有这个成绩来分组。” 陶阮点点头表示理解：“没关系，班上人数应该刚好分完还会剩下一个人，我和他组就好了。” “真的没关系吗？”老太太一脸欣慰，表情真挚得让陶阮觉得有些微妙。 “真的没关系的。”陶阮尽可能用力地微笑，以传达自己的不介意。 “那就这么定咯？” “嗯，好。” “真是好孩子。”老太太忍不住拍了拍陶阮的手，苍老的手掌温暖地将陶阮的手包住。 因为陶阮有些路痴，开学第一天理所当然地是她家人来接她回家。 所以她事情说完便匆匆道别离开了。 姚老太太欣慰地目送着她离开，等她走后心情愉悦地抽出了一个笔记本。 一翻开入眼几个大字——分组名单。 老太太看着笔记本拢了拢披肩，似是思索般看了良久才拿起钢笔，一笔一划地写下去。 [①：陶阮——江傲。] 写完端详了半晌后端起茶杯吹了吹，悠悠喝下一口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仿佛完成了一件非常重大的事情似的长吁了口气，脸上带着浅浅的笑。 第4章 陶阮和父亲回到家的时候母亲已经做好饭了，一面盛饭一面亲切地招呼他们洗手。 可能是因为先前陶阮不仅偷改了志愿，甚至还顺利入了学，直到开学大半个月之后才被她忙得脚不沾地的父母发现的缘故。 这次一到新的学校，两人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突然都放下了忙碌的工作，决心全身心投入到家庭事业的建设上来了。 陪她吃饭，接她上下学，晚上还要轮流检查她作业。 吃晚饭的时候两人就一直唠叨不停。 “这次回来你就把你那些心思都收回到学习上来，当初把你送去合唱团是为了培养你气质，不是让你一门心思都扑上去的，不要以为自己当了个什么领唱就不得了，就能去当什么歌手艺术家了，这次回来你就收收心，我和你爸以后会好好督促你学习的。” “阮阮，爸爸妈妈这次呢，花了很大功夫才把你送进韵德实验，你一定要乖乖的，好吗？” 陶阮乖乖听着，小脸几乎快要快埋进碗里，连连应是。 陶母看她乖乖应下不再多说什么，吃了两口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嘱咐道：“还有，抽烟喝酒早恋纹身，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一个都不准碰！知道吗？” 她浑身一个激灵，脑子里下意识地冒出了江傲的脸，莫名地心虚了一下，脸埋得更低：“知道了。” 低下头迅速刨饭，努力甩开脑袋里那张冷冰冰的脸。 她想什么呢！那个人那么讨厌她…… 陶阮吃完晚饭便迅速溜回了房间。 她的房间里原本有很多关于合唱团的海报和纪念册，如今都被她父母撤掉了，连藏在衣柜的抽屉里专门放合唱团CD的柜子都被收走了。 整个房间突然之间变得空落落的。 陶阮看这阵仗，想起过段时间的退役演出。 她怕不是要翻窗出去了。 她下意识看了眼窗外，老房子面前的老树枝桠伸到了窗前，夜晚的树荫下漆黑一片望不见底。 陶阮叹了口气认命地坐回书桌前，暂时收心开始写作业。 一打开书包却看到自己不小心把上课传话的笔记本也带回来了。 那三个字矫若惊龙力透纸背，字迹漂亮得一塌糊涂，让人看着看着居然都不觉得那三个字讨厌了。 她幽幽地趴在桌上盯着那三个字出神，忍不住想。 谁能想到一手这样的字会是那样一个上课从来不听，还因为打架闹事被学校列为以及危险对象的人写出来的。 她突然很好奇，他的成绩会是像他不学无术的态度一样，还是会像他出人意料的字一样。 她想，总归不会是和她一样不上不下的。 等到国庆放假结束之后，她的同桌应该就会换成别人了。 去掉月考的日子，离放假也没几天了。 陶阮不自觉地轻轻，叹了口气，默默合上笔记本开始做作业。 第二天姚老师就通知了月考和放假的时间安排。 还有不到一个星期。 陶阮下意识看了眼身旁的少年。 他戴着耳机冷漠地睡着，毫不关心。 “陶阮——” 陶阮听到声音回过头，一个戴着樱桃发卡的女生蹲在她身边小声地叫她。 分明已经是下课时间，陶阮还是跟着放轻了声音，俯下身去：“怎么了？” “我是班上的体育委员，想来收一下过段时间秋季运动会开场用的，服装和道具的钱。” 陶阮看着眼前娇小可人的女生下意识反问了一句：“体育委员？” “看不出来吧，她可是学跆拳道的。”邻桌昨天那个热心女同学见缝插针地加入了话题，“诶！对了，新同学我告诉你哦，我们班到时候开场表演要跳舞，集体跳双人舞！看到那个女生没。”她说着指向前排一个长发半扎的女生，两眼放光地说，“叫邱冉冉，跟个小天鹅似的，又傲又漂亮，但傲得特有资本，舞蹈特牛！而且也就看着傲，其实一点儿也不摆架子，还自告奋勇到时候专门给大家设计舞蹈动作，亲自教大家。” 陶阮一听跳舞表情有些微妙：“双人舞？” 那女生以为她是害羞，笑着拍了拍她的肩：“放心，没有身体接触，就只是面对面打个配合，看上去丰富好看点。” “我可以不参加吗……我不会跳舞……” 别人跳舞要钱，她跳舞要命。 以前学校艺术节的时候，班上就有过小姐妹要教她跳舞，结果最后差点没把那个小姐妹气死。 其他同学看了都说她浪费了一副好身段。 明明是仙女的模样气质，一跳舞就跟瞬间打开了某种不可言说的开关似的。 据当时的目击者形容，就像人群中突然混入了一个跳广场舞的贼。 他们从来没想过，一个仙女居然也能如此猥琐…… 当时在场的人差点气死的气死，笑死的笑死。 自那之后再没人提过一句让她跳舞的事。 然而现在的新同学们还对她的力量一无所知，还在安慰她：“没事儿，我也不会，到时候一起学呗，动作都不难。” 蹲在两人中间的体育委员也跟着劝慰她：“你别担心，班上很多同学都不会跳舞，所以动作都很简单的。” 陶阮也不好意思说什么，干笑了一声勉强点了点头，摸出钱包交了钱。 体育委员收了钱犹犹豫豫地动了动身子，却没有走，脑袋上的小樱桃一晃一晃的。 “陶阮同学——你可不可以再帮我一个忙啊……” 陶阮没有犹豫：“你说。” 体育委员小小的身子缩在过道里，声音轻而更轻地小心翼翼地响起：“你可不可以帮我收一下江傲同学的呀？班上都没人敢跟他搭话……你是现在唯一一个平平安安在他身边待了超过一天的人……我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陶阮听得一脸懵，看着可怜兮兮的女生，扭头看了一眼身后仿佛沉睡的狮子般的少年，又看了看那头一脸吃瓜看戏的邻桌，渐渐回过味儿来。 一抹淡淡的绯红悄无声息地诡异地，爬上了她面颊。 为什么说得好像她是他的谁似的……好奇怪…… “可是……我也没办法呀……” 体育委员小眉毛一耷拉，吸了吸鼻子：“那……好吧……麻烦你了，陶阮同学，谢谢……” 陶阮看着她哀怨又可怜的模样，小脸不禁跟着皱了皱。 “等等！” 她抓住了体育委员的手。 “我帮你吧。” “真的吗！？谢谢你！太感谢了！” 陶阮有些心累地点点头：“这个钱……最晚可以什么时候交？” 体育委员扯了扯嘴角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明天早上……” “……” 行叭。 如释重负的体育委员欢欢喜喜地走了。 然而陶阮看着身旁冷漠的同桌，之后无数次下课又再上课，都没能开得了这个口。 直到终于放了学。 不过才第二天，陶父就临时有事没能赶来，让陶阮自己打车回家。 江傲依旧踩着下课铃就走了，陶阮提气欲说不过一晃眼的功夫，鼓起勇气抬起头时他已经走到了门口。 陶阮一急，抓起书包想也不想就追了上去。 她趴在楼梯扶手叫了他一声，却看到他戴着耳机长腿一迈，目不斜视地走出了楼道。 陶阮忙不迭地加快脚步跟上，追着一抹衣角跑了好远都没赶上他的大长腿。 最后，江傲的身影更是消失在一条湿阴阴的小巷里。 阴暗潮湿又破败的废弃小巷里连一个人影都没有，却有无数个大大小小已经关闭已久落着灰垢的门铺。 初秋的黄昏，天色已经暗下来，这条巷子里却没有亮起一盏灯。 只巷子深处一个破灯牌背后发出了幽幽红光。 看上去格外阴森，让人发杵。 这是什么鬼地方啊…… 陶阮左右看了看，只觉得阴森又诡异，抬脚的动作迟疑了一下，攥着书包背带的手紧了紧，还是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 管它呢，真要是有什么妖魔鬼怪那就更不能一走了之了…… 陶阮走向那片红光，看到了一条闪烁着的暧昧桃红色淡光的楼梯，通往地下更阴暗诡异的地方。 激烈的摇滚乐隐隐从下面传来。 陶阮再一次杵在原地不敢动了。 她看到楼梯尽头的那扇门里一个浓妆艳抹的女生摇晃着腰肢扭出来，紧接着就被另一个满手戒指的男人揽着腰勾了进去，动作间肉眼可见的暧昧缠绵刺激得陶阮差点失声叫出来。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啊！ 江傲他……江傲他…… 陶阮捂着嘴，惊疑不定地下意识往巷尾看了一眼。 这是一条死胡同，没有其他的路能走。 她咬了咬嘴皮，眉头皱得死紧，好半晌才终于提起一口气就如赴战场般，闷头愤愤地冲了进去。 江傲一个高中生怎么能进这种地方呢！？ 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激烈地充斥着彩光四射的黑暗，仿佛在捶打她的心脏，一个个激烈的音符仿佛在她血管里跳舞，听得她太阳穴直跳。 黑暗中她看不清任何一个人的脸，绚烂的灯光照得她眼花缭乱，年轻少男少女举着酒杯欢呼怪叫，角落里还有姿势亲昵的年轻男女，吵闹混乱得让她满是嫌弃的一张小脸皱得更紧。 许是她乖乖女的气场和周围太过格格不入，很快便有人注意到了她，不怀好意的暧昧目光在她身上游走，看得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浑身一阵恶寒。 咬着牙还想闷头往里冲，却突然不知何处伸来一只手抓住了她。 陶阮眼前花花绿绿一闪，紧接着就是一黑。 吓得她浑身一紧，差点下意识就反手打上去。 但紧随其后扑面的风里，那股略微熟悉的清冽气息却让她猛地止住了动作，任由那人将她暧昧地圈进墙角里。 低沉的声音压着耳畔，震得她耳朵痒痒的，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你还真敢跟进来啊。” 第5章 角落里，娇小的少女仿佛害怕一般低着头缩着身子，呼吸急促。 他突然拉她那一下，吓得她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那个高大的身影将她牢牢护在怀里，一低头，看到她黑亮的眼睛像是夜里的星星般，目光灼灼地瞪着他。 满脸的复杂，满眼的欲言又止，像是看到了不懂事的孩子误入歧途的样子。 少年愣了一下。 他刚才还以为她被吓哭了，结果她还有心情瞪他。 “你胆子是真不小啊，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就敢进？” 陶阮看着那双近在咫尺的深邃灰眸，呆呆地眨眨眼，突然漏了气似的低下头去，还未吐出的一口气一下子就被憋在胸口，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太……太近了…… 她感受着自己脸上直线上升的温度，暗自腹诽。 而且，不是他先进来的吗…… 但她不敢开口辩驳，怕一张嘴，心头那只发疯的小鹿便会不受控制地蹦出来。 看她心虚得都低下了头，江傲没再多说什么，拎起她背后的书包刚想带她出去，身后突然来了个吊儿郎当的男生拿着啤酒假意经过，假装不经意地挤了挤江傲，趁机偷瞄他怀里那个气质脱俗的小姑娘，借着酒意轻佻地搭话：“小妹妹第一次来啊？” 江傲被挤得往前靠了靠。 修长的手臂一弯，手肘压在了陶阮耳边，呼吸似有若无地落在她头顶。 在陶阮看不到的地方目光一冷，呼吸都透露着烦躁忍耐。 “滚。” 江傲护着怀里的人转头看向不知好歹的混混，眼中寒光逼人。 怀里的人恶心得忍不住抖了抖，为了躲开那人身上浓烈的酒味下意识往江傲怀里靠了靠。 不怀好意的男生被江傲一眼看得寒从脚起，立刻非常识时务地点头哈腰地道歉闪开。 江傲没再理会那人，察觉到怀里的动静有些烦躁地啧舌，低斥了一句：“现在知道怕了？” 陶阮捂着胸口装鸵鸟，不说话。 她才不是因为怕呢…… 她绷紧了背脊紧贴着墙，偏过头深吸了口气调整了下呼吸，激烈的音乐震得她感觉自己全身的血管都跟着要爆炸了。 每一口呼吸都是他的气息…… 她缓缓伸出一只手轻轻捏住了他衣角，拉了拉。 “我们……出去，好不好……” 少女憋着一口气，声音软飘飘的有些气短。 江傲看了看衣角那只软白小手，眼神一暗，不由得眯起来。 屋子里还有不少男生直勾勾地盯着他们这个角落，喝着酒蠢蠢欲动的猥琐眼神里满是窥探。 她这副软白兔的干净模样，还真是…… 他舌尖狠狠顶了顶后槽牙，脱下自己的外套直接罩在了她身上，将她严严实实地罩住，然后冷冷地扫过身后那群人。 那群人察觉到江傲的眼刀，装模作样地移开视线，等到江傲带着陶阮一转身又立刻肆无忌惮地吹起了口哨。 陶阮被突然落在身上的衣服惊了一下，下意识缩起了肩，双手攥着巨大兜帽的边紧摁在胸前。 他身上那股清冽如泉的气息缠着他的温度铺天盖地地将她围住。 像一个亲密而热切的拥抱，让她脑袋一懵，瞬间一片空白。 江傲感觉到怀中人瞬间僵硬的身子，以为她被吓到了，舌尖有些烦躁地磨过尖牙，神色更冷，他忍不住狠狠地一磨牙，下一个动作却是伸出手隔着巨大的兜帽轻轻罩住了她的耳朵。 “不许哭。” 他的声音略带不耐，手上却极度温柔。 那一瞬间，心像是跌进了温泉里，她突然感到安心，被那群人轻佻的口哨刺激着的胃也神奇地冷静下来。 隔着兜帽，她感受着他那双修长的手骨节分明的形状，紧贴着她的耳朵。 刹那间，周遭的一切突然都淡弱下去，只剩下了那双微微用力的手。 她脸上的颜色不自觉更深了些。 直到完全走出那条巷子，到了大路上，再听不到那激烈吵闹的音乐声，江傲才松开手。 常年冰凉的掌心难得地出了一层薄汗，她的温度隔着兜帽钻进了他手心。 他默默收掌为拳，藏进了裤兜里。 “所以，你跟着我做什么？” 初秋夜微凉，风一吹，一切都跟着降下温来。 江傲站在陶阮身后，不知何时拉开了距离。 “我不是让你离我远一点吗？” 陶阮脸上的热气还未散去，回过头莫名地有些心虚，依旧不敢抬头：“我只是……来帮体育委员……要运动会的服装费用……” 但其实此刻她更想问的是，刚刚那是什么地方……他为什么要去……那种地方…… 那里充斥着浓烈的烟和酒还有香水的味道，四处散发着一股糜烂的，不该属于高中生的气息他是进去做什么的…… 江傲盯着她，半晌没说话，但陶阮能感觉到他冰冷而又锐利的目光穿透黑色外套抵住了她的胸口。 “就这事？” 陶阮低着头轻轻点了点：“嗯。” 其实不只……但她也说不清…… 她心虚得不敢正视他的眼睛，仿佛一对上视线，那一点点私心就会从目光里偷溜出去被他发现，只一心盯着她脚下被路灯聚成一团的影子。 江傲静静地看了她半晌，摸出钱包抽出一张百元大钞递到她面前：“收好，不要再来烦我。”等她一接过他便毫不留恋地转身就走。 “等等……” 陶阮没忍住，还是叫住了他，结果等他回过头却还是没能问出口：“不用这么多……” 江傲冷淡地瞥了她一眼：“无所谓，剩下的随你处置。” 眼看他抬脚又要走，陶阮喊了出来：“不是！……”她双手攥得死紧，犹犹豫豫地问道，“我想问你刚才……为什么要进那种地方啊……”越说声音越小。 她哪儿来的立场问他这话……她又不是纪检委员来检查的…… 江傲停住，轻嗤了一声：“那种地方？” 他缓缓转过身，声音一点点逼近她。 “哪种地方？” 陶阮本就心虚，被问得答不上话，退了半步又半步，背脊撞在路灯杆上。 她下意识反手握住了冰凉的灯柱，顺势一仰头，兜帽遮住眼帘，后脑勺紧接着重重地撞在了铁杆上。 紧闭着双眼绷紧了身子，却没有预料中的疼痛。 她眼前一片黑暗，只看到帽檐下那双抵到了她面前的黑色运动鞋，却没有发现帮她那颗小脑袋挡住灯柱的手，也并没有发现江傲这件外套的兜帽后面那一片漂亮而锋利的金属铆钉。 只听到江傲闷声咳了一下。 她条件反射一抬头，还没来得及掀开帽檐就听到他低沉而毫无起伏的声音。 “不要好奇所有人都畏惧的东西，你这种行为很危险。” 江傲一手撑在她脑后一手插在裤兜里，弯下腰双目平视，看着她小心翼翼地掀开自己的帽檐，露出那双黑亮清澈得直戳人心的鹿眼。 危险？他是在说他自己吗…… 陶阮眨眨眼没有说话，却再一次将他涂满夜色的深灰色眼睛看得分明。 许是有风吹过的缘故，他的睫毛微微颤了颤，落着昏黄路灯的眼睛里像是漾起了阵阵微不可查的涟漪。 两人近得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呼吸，近到陶阮恍惚间似乎捕捉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涟漪，看出了他眼神里转瞬即逝的复杂。 他在想什么？ 她不禁疑惑又好奇，却一点儿也看不懂。 企图再看得仔细些，那双幽深的灰眸却微微眯了一下，刚才的涟漪瞬间消失，仿佛都是夜深灯暗的错觉，了无踪迹。 “看够了吗？” 他冷冷的声音惊醒了她，让凝望着他眸子的她在那一瞬间，看到了映在他那双灰眸之中那个呆若木鸡的自己。 本就红透的脸霎时间，热气再度涌上了一个高度。 她怎么又看呆了！ 一时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陶阮缩着脖子，后脑勺死死地抵在灯柱上，羞耻地低下头去。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江傲的眉心一跳，锋利的铆钉里似乎有一个不知什么时候裂了个口，划破他的手背里狠狠地擦了过去。 陶阮听到他的呼吸声似乎沉了一下，忍不住还是抬了抬头，透过帽檐只看到他一半藏在阴影里滚动的喉结。 “以后别再跟着我，也不准告诉任何人我今天去了哪里。” 陶阮埋下头再没抬起来，盯着眼前那人的鞋尖小声说：“你放心，我不会打小报告的。但是你下次也尽量不要再去那种地方了，那里面的人看上去都有点危险……” 说着又觉得自己这话听上去似乎有些多管闲事，立马止住话头，匆匆道别。 “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谢谢你的衣服，等我洗好了我再还给你，再见！” 说完点了下头顺势从他怀里钻出去，看着眼前那双黑色运动鞋无声地退远，沉默着在她的视线中消失。 摘下帽子，大路上只有排排路灯和她脚底那一团孤影。 那个冷漠的少年早不见了踪影。 陶阮不知为何有些失落，看了看时间默默拦了辆出租，坐车回家。 等到少女上了车，守在巷口的少年才缓缓走出来，盯着红色的车灯，看着它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他静默地看了许久，直到巷子里跑来了几个少年，簇拥在他面前。 “傲哥，北山职高那大哥看到你没去，气得直跳，说你不把他放在眼里呢。” “我们傲哥是谁？用得着把他放在眼里吗！再说了他收保护费都收到我们韵德来了，他有把我们傲哥放在眼里吗？” 几个热血上头的男生你一言我一语，彼此煽动着情绪，越说越激动。 “北职那群人，暂时不用去管他们，他们嚣张不了多久。”江傲毫不在意地懒懒开口。 男生们听到江傲表了态，便不再多说什么。 这时其中一个男生却非常眼尖地发现了，黑暗中江傲手上并不显眼的那一抹鲜红。 “天呐！傲哥你手怎么了？！” 他们这么久以来，就没见过谁能让傲哥流血！ 江傲似是这才发现一般端详着手背上的伤口，淡淡道：“没什么，不过是不小心吓到只小猫。”说罢随手一抹揣进兜里，缓缓走进黑暗里。 似是想到了什么，他眉头一跳舌尖用力蹭过下牙，下意识从裤兜里摸出一包烟，刚叼上突然一愣，摸衣兜摸空了的手停在半空，整个人僵住。 几个兄弟们快步跟上，一来就看到自家老大不知怎的突然回过头望向身后的大路，异常烦躁地啧了一下舌。 众人下意识紧张起来。 突然咋了这是…… 那边陶阮到了家，在家门口突然想起父母昨天在饭桌上的警告，犹豫了一下脱下了外套小心翼翼地叠好藏进书包里。 夜里，等到家里所有人都熄灯睡着了，才偷偷摸摸地溜出来洗外套。 下水前，她细心地检查了一下衣兜。 结果从包里摸出了一个打火机。 陶阮小脸一皱鼓起来，神色复杂地把打火机放到一边。 打火机一般只有抽烟才会用到吧…… 再一摸，又摸出了一副耳机。 一副洁白的，耳塞背后刻着微笑云朵的，异常不符合那个人气质的，一副耳机。 看到那耳机，陶阮愣了。 他怎么会有这个？ 那可是她们云朵合唱团在成立十周年的特别演出上，送给VIP观众的特别礼物。 第6章 第二天陶阮拿着钱交给体育委员的时候，她感觉体育委员那一瞬间看她的眼神完全变了。 仿佛是穷途末路的沙漠旅人看到了活井。?棠&芯&猴&哥&独&家&整&理& 看得陶阮头皮发麻。 她咽了咽口水，总有种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的感觉…… 回到座位上，刚好看到江傲上完厕所回来。 陶阮赶紧趁机拿出了打火机和那副微笑云朵的耳机，递到他桌上，语气有些不确定地开口道：“衣服我昨天洗了，这些先还你……” 江傲拉凳子的手一顿，皱着眉冷冷地瞥她一眼拿起打火机，一脸嫌弃地用打火机把耳机拨回她桌上：“拿走。” “这不是你的吗？” 江傲像是被她荒唐的话气笑了，偏着头反问：“这东西——你看着像我的？” 陶阮连忙摆手否认，头摇得跟赛车上的摇头娃娃似的：“不是……只是我是在你包里找到的……” 江傲看了看她，收回视线默默坐下，冷淡地回她：“与我无关。” “那耳机我交失物招领咯？” “随你便。” 江傲戴上耳机随口应了一声，说完找好姿势开始睡觉。 陶阮默默把耳机收起来，心下疑惑。 谁会把这样一个耳机放到他衣兜里呢？ 谁敢呢…… 胡思乱想了没一会儿，数学课代表便抱着老师批好的作业来了。 陶阮拿回作业一翻开，一大片的红叉映入眼帘…… 令人窒息。 她这两天每天焦头烂额做到半夜，结果到头来还只是无用功。 星悦开学之后，学校第一件大事就是全国大赛，她作为合唱团领唱为比赛全身心排练，本来就落下了些进度。 结果刚结束比赛就来了韵德，才发现同样一份教材，星悦艺术和韵德实验的教学进度差太多了…… 她的进度就落后得更多了…… 她原本以为自己私下卖力一点总能跟上的，现在看来却只是滚雪球，问题反而越来越严重了…… 数学课代表发完作业又蹑手蹑脚地挪到了陶阮旁边：“陶……陶阮同学——” 陶阮一看以为又是个被江大佬吓到的同学，看着他紧张得说不出话的模样，不禁都跟着捏了一把劲，朝他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嗯，有什么事你慢慢说。” “呃……哦，哦！”数学课代表诡异地脸红到了脖子根，直木木地盯着陶阮两个小梨涡呆呆地开口，“数学老师，叫你去……办……办公室……” 但凡是学生，几乎就没有不怕被叫办公室的。 陶阮心里一咯噔，咬着下唇点点头：“嗯，好我知道了。”说完安慰似的又朝他笑了笑，“麻烦你了。” 数学课代表木头似的点点头，脚下打飘地回到座位上，愣坐了半晌突然一脸激动地对着自己同桌愤愤感叹：“这还是人吗！” “咋啦这是？！”正在埋头赶作业的同桌一脸莫名地看着他，看他如此激动也不好不搭理他，焦急地等着下文。 结果数学课代表激动地蹦了一句：“真人能那么漂亮啊？！” “哈？” “新同学远看像幅画，近看是天仙啊！” “……” 同桌一脸冷漠。 你打断老子赶作业就为了让老子看你犯花痴？！ 数学课代表暗自躁动了一会儿，就看到陶阮蔫耷耷地从办公室回来了。 她低着头闷闷不乐地回到了座位上，年级第一的元杰一看她回来便起身走到了她座位边。 “陶阮同学。”白净瘦弱的少年扶了扶厚重的黑框眼镜，纯良的下垂眼微微弯了弯，笑着点了点陶阮桌上的作业，“这里，写错了哦。” 分明最觉纯良亲切的下垂弯弯眼，却不知为何，在这人即使是笑着时都有几分脱不掉的疏离冷漠。 和江傲的冷不同，这人的冷漠里透出了一种骨子里的高傲。 陶阮刚被数学老师教育了一番，猛地听到这提醒不禁跟着心头一跳，低声啊了一声，顺着那双细白秀气的手看了过去，紧接着就看到那双手拿走了她手里的笔。 白净的少年翻开一页新的草稿纸，整整齐齐地写下了这道题要套用的公式，一面写一面轻声开口：“你的情况魏老师说已经告诉我了，如果学习上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来找我。”说着抬起头，朝陶阮微微一笑，“不限于数学问题，各科问题我应该都能帮得上忙。” 陶阮看着草稿纸上的公式，再看题突然豁然开朗。 “谢谢。”她满脸惊喜，感激地笑了笑，“麻烦你了。” 元杰笔下字迹清晰漂亮，他垂眸看了看她，神色不自觉柔和了几分。 这时，陶阮敏锐地注意到了一道阴恻恻的视线。 那个舞蹈十级的邱冉冉同学目光如炬地盯着她，眼里冒着火，一副恨不得吃了她的模样。 陶阮有些莫名。 她怎么招惹这个话都没说过的同学了？ 然后，陶阮就看到那个漂亮的女生便抱着书本过来了。 女生长发半束，扎着漂亮的红头绳，看似随意散下的耳发每一个弯都卷翘得刚刚好。 “元杰——我也有不懂的地方，你可以给我讲讲吗？” 一开口，娇滴滴的声音甜得滴蜜。 陶阮眼观鼻鼻观心，心下顿时了然。 原来是为了这个元同学啊…… “你稍等一下，我先帮陶阮同学勾几个重点。”元杰头都没抬一下，低头帮陶阮勾勾画画，又对陶阮说，“下一次课的范围大概是这里到这里，你趁着这会儿重点预习一下这几个公式，上课的时候应该就能很容易理解了。” 听到学霸划重点，陶阮不敢怠慢，忙不迭地认真听：“嗯，好。” 看到元杰为了陶阮把她晾在一边，还如此热心地主动帮陶阮讲解，邱冉冉立马就不高兴了，歪着头挤到元杰和陶阮中间：“元杰——我可以看看吗？我觉得我可能也需要你划的重点。” “你稍等一下。” 元杰又重复了一边，语气加重了一点，已经明显戴上了些许的不耐烦。 陶阮假装没有感觉到气氛的尴尬，专心致志地盯着元杰划的重点，悄悄缩了缩脖子努力降低存在感。心里却不禁默默地想，这妹子貌似有点让元同学窒息啊…… 邱冉冉一听他这语气，嘴立刻就噘上天了，转眼就把矛头对准了元杰温柔辅导的对象——陶阮。 她斜着眼睛往陶阮的作业上一瞥，一脸不可置信：“你怎么连这种题都会错啊？那么基础，明明只要套公式就行了，就这种题你都要元杰专门来帮你辅导啊？”说着目光跟X光似的打量了陶阮一番，轻哼了一声，“现在怎么什么人都能进的韵德了吗……” 矫揉造作的语气夸张得像陶阮写错了1+1的答案。 陶阮握笔的手一顿，似乎根本没想到女生莫名其妙的飞醋会波及到自己，抬起头左右看看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怎么就被殃及了？ 一旁的元杰眉头微皱，转过身刚想对邱冉冉说些什么，就听到身后那个原本甜甜的声音先开了口。 “我也才知道，原来什么人都能进韵德啊。” 陶阮不甘示弱地瞪回去。 她可不会认怂。 周围早已开始看戏的同学们似乎没想到看着乖巧软萌的陶阮会反呛回去，一个二个都出乎意料，有的还忍不住吹起了口哨起哄助威。 气氛逐渐僵化。 陶阮不怕邱冉冉，但却在呛声后突然僵了一下，蓦地呆住。 因为在那一瞬间，仿佛错觉般的，陶阮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轻笑。 极轻极短的一下，只有她一个人听到的恍若错觉般的一声轻笑。 下意识往后瞄了一眼，却只看到纹丝不动的那个人戴着耳机，仿佛与世隔绝。 陶阮没来得及细究，邱冉冉就已经开始了进一步的发难。 她气得脸上一阵红一阵青，仰着脖子逼向陶阮：“新同学口气不小啊？我们韵德怎么说也是名校，进来的成绩就算不是数一数二，那也是在市里拿得出手的，就你这样的怎么——” “吵死了。” 沉睡的狮子突然开了口。 整个教室的所有声音瞬间戛然而止。 陶阮一怔，那个懒散低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让蓦地想起了昨夜那个黑暗中亲密无间的低语，震得她背脊一麻，浑身一个激灵。 她默默往前靠了靠，缩回了自己座位上，朝元杰不好意思地笑笑：“谢谢你，我晚点再去找你可以吗？” 元杰的目光落在她身后，听到她的话才猛地低下来，几乎可以说是扯出了一个笑对她点了点头：“好。” 一开口声音莫名地嘶哑，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慌忙清了清嗓子匆匆回了座位。 陶阮有些奇怪地看他几乎落荒而逃的背影，心想。 至于这么害怕吗…… 一旁的邱冉冉见元杰走了，抱好自己的书立马跟上，刚转身又气不过似的扭回头，咬牙切齿地对陶阮说：“狐假虎威。” 陶阮有恃无恐地看着又气又憋屈的邱冉冉，只觉得好笑，做了个鬼脸：“我狐假虎威，你有本事别怕呀。”说着还朝她吐了吐舌头。 邱冉冉一双眼睛瞪得像是要吃人：“你！——给我小心一点！” 陶阮毫无惧色地看着她，一脸淡定：“数学老师已经进来咯。” “同学们，占用大家一点课余时间，这堂课我们做个小测验，快快快，都回自己座位上。” 数学老师戒尺急促地敲打着黑板催促着大家。 邱冉冉哼了一声，甩脸走了。 陶阮没搭理她，扭头看了看自己旁边的那个人，他取下了耳机，懒懒地活动着脖子。 “不好意思哦，吵到你了。” 陶阮心虚地低着头，偷瞄了他一眼，看他满脸烦躁，赶紧说，“我下次一定自己去找元同学请教问题，绝对不会再让那个邱冉冉跟在元同学后面，过来打扰到你睡觉了。” 江傲眉心一跳，理耳机线的手顿了一下，没说话。 陶阮悻悻地转回自己座位，从前桌手里接小测试的试卷时，无意中望到远处被坐在后排的邱冉冉缠住的元杰，忍不住一声叹息，自言自语地感叹：“元同学真可怜，怎么会被这样的女生缠上……” 话音未落，身旁砰的一声，全班所有人都转了过来。 江傲起身一脸不爽地踢开板凳，自顾自地往外走。 陶阮被突然这一下吓得心脏猛地一跳，呆呆地看着他走到门口。 数学老师的戒尺在讲桌上狠狠一敲：“江傲！你去哪儿！？” “医务室。”他手揣在衣兜里，用一副没睡醒的懒散模样朝数学老师歪了歪头，像是一个极其随意的点头请示，“我不舒服。” 数学老师眉头皱得死紧，表情不悦地和他对峙了半晌，一脸无奈地朝他摆摆手：“好好休息，不准乱跑！” 江傲虚点了个头，转身就走出来教室。 陶阮捂着被吓得发疼的胸口趴在桌上，深吸了口气，半晌缓缓吐出来，难受的表情一点点淡下来，逐渐露出几分失落黯然。 他哪里是不舒服，分明是不想和她多待吧…… 第7章 早间的秋风微凉，徐徐穿过空荡荡的走廊，卷来一丝隐隐约约的琅琅书声。 江傲正戴着耳机仰躺在医务室的床上，一只手随意地搭在额头上一动不动地盯着天花板上破碎的日光，不知道在想什么。 手心微微发痒，昨夜的温度仿佛缠着那缕淡香在掌心生了根，肆无忌惮地开始发了芽。 耳机里的音乐第一次不仅没能安抚他的心，反而让他更烦躁。 江傲拔掉耳机，心烦意乱地捏紧双手，闭上了眼。 不知过了多久，广播放起了课间操的音乐。 江傲被吵得皱起了眉。 又过了好一会儿，外面才逐渐安静下来。 “叩叩。” 轻轻两下，有人在敲门。 江傲翻了个身背对着进来的人，一脸不耐。 “又逃课啦。” 姚老太太端着个茶杯慢慢悠悠地走进来，在他床边坐下。 也不看他，垂眸盯着她刚泡进茶杯里的花茶，看着干枯的花在热水里轻轻打转，缓缓再盛开的模样轻声开口，“这次是又准备去哪儿搞事啊？” 江傲把脸转向窗外，连嘴都懒得多动一下，闷声回了一句：“没。” 姚老太太一声叹息落在江傲枕边：“你如果真不想去那个地方啊，奶奶就帮你把你爸拒绝掉，不用每年一到这个时候就故意把自己搞的一身伤，奶奶看着心疼呐。”说着伸手抚上了他的头。 江傲视线落在窗下，一动不动，也没说话。 姚老太太一下一下轻抚着江傲的头发，慢声细气地自顾自说着：“不过啊，听你爸说，她最近病情稳定了不少了，你这次要去看看吗？” 江傲依旧没出声，沉默着看向窗外。 姚老太太看了看他屹然不动的背影，叹息不止。 “如果你想好了就告诉奶奶。” 屋内沉默了许久，老太太才又缓缓开口又说了一句：“真不想去——也没关系的。” 江傲似是而非地应了一声，还是没有动。 屋内，静默良久。 突然远远地传来一道甜甜的问询：“不好意思，请问这里是失物招领处吗？” 带着浅淡笑意轻轻地飘进安安静静的医务室里。 姚老太太下意识看了江傲一眼。 他终于动了动，却还是没有转身。 姚老太太似乎一对上江傲便止不住叹息，沉默半晌摇摇头捧着茶杯缓缓走了出去。 陶阮刚把那副云朵耳机交到失物招领处，一出来便看到了不远处的医务室，下意识地便走了过去，忍不住朝里张望。 医务室的门关着，只门上一扇玻璃小窗可以勉强窥得一点屋内的情景，但那窗上此刻还挂着一块半遮的帘。 以至于陶阮踮着脚几乎快贴到门上，都没能看出里面是否有人。 “咔嚓！” 一声脆响。 门突然被打开了，陶阮惊得一颤，差点扑进屋里。 姚老太太假装没有看到少女脸上的惊慌，笑着问她：“陶阮同学怎么了呀？也不舒服吗？” 陶阮像是做坏事突然险些被抓包的小偷，心脏几乎快跳出嗓子眼，慌忙否认：“没……我只是……路过，刚去失物招领处交了点东西。” 她说着，眼睛不自觉地往姚老师身后瞟，果然瞄到了那个身影。 他原来真的不舒服啊…… “他没事吧？” 下意识就问了出来。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陶阮呆了呆。 她刚刚说了什么？ 姚老太太往身后瞥了一眼，自然地把话接下去：“没什么大事，休息一下就好了，让同学们都别担心了。” 陶阮低着头，顺着台阶赶紧往下跑：“嗯嗯，好，知道了姚老师，我先回教室了，姚老师再见！”说完慌不择路地跑了。 然而，姚老师虽然说江傲并无大碍。 但是一直到上午所有的课结束，陶阮都没有再看到他回来。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江傲难得不在的缘故，倒是有不少同学跑来找陶阮搭话，中午体育委员更是拉着自己的小姐妹来找她一起去吃饭。 陶阮欣然答应，跟着她们一起去往了校外的中餐馆。 体育委员安羽杉因为之前活动费的事对陶阮印象非常好。 人对于自己有好感的事物总是充满了好奇和倾诉欲，还没到餐馆，她就成功让三人之间的了解突飞猛进。 “你是合唱团领唱？那不是唱歌很好？” 安羽杉和她的小姐妹李娫默默地在陶阮人美心善的标签上又多打了个声甜。 “还可以。”陶阮对自己的歌声还是有些自信的，没有故意谦虚。 “哇，像你们这种嗓子是不是还要特别保护？那是不是都不能吃辣啊？”安羽杉作为一个音痴看着陶阮，崇拜之情溢于言表，好奇宝宝似的问个不停。 “能不吃当然最好，但我只能做到上台前几天控制一下。”陶阮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地笑笑，“吃货可没这定力。” 话音刚落，不远处突然响起了摩托车轰鸣，打断了她们的交谈。 一排摩托车整整齐齐地停在她们计划要去的餐馆门前不远处，挡住了过去的必经之路，却又恰好不挡住任何一家的店门。 车上的人吊儿郎当地叼着烟，朝路过的女生一脸下流地吹着口哨。 不愿惹事的店家们谁也不敢上前，学生们更是如避瘟疫。 陶阮有种非常不舒服的熟悉感。 这些混混像极了昨晚那个地方的人给她的感觉。 “要……要不我们……今天先换个地方吃吧……” 小姐妹李娫缩在安羽杉背后拽着她不让她继续往里走，一脸害怕。 三人里个子最小的安羽杉胸一挺，挡在小姐妹面前：“怕什么，我告诉你们，就这些混混都是外强中干，看着嚣张，其实跟江傲那种差远了，就只是装得厉害，真正没一个能打的。就他们，我能一个打俩，你们信吗！”说着拍拍自己的肱二头肌，雄赳赳气昂昂地带着她俩往餐馆里去。 “等等！” 陶阮眼疾手快拉住她，“还是算了吧，一顿饭而已没必要急这一时，万一不小心被盯上就麻烦了，反正我们明天再来其实也是一样的。” 李娫在一旁缩得连脖子都看不到了，头点得跟鸡琢米似的，满眼哀求。 安羽杉满腔热血被小姐妹眼底那一汪可怜浇灭，一脸无奈又可惜地点点头：“好吧，那我们走吧，我记得前面还有家也好吃的店。” 陶阮憋着笑，突然觉得安羽杉又逗又可爱，心里然不住嘀咕。 不知道是谁昨天怂得连个活动费都不敢收。 陶阮和李娫一左一右哄着安羽杉往别处去，刚走没两步，身后突然又响起了一个女生的尖叫。 三人下意识回过头。 一个刚从餐厅出来的漂亮女生被为首的那个混混掀了裙子。 是个很漂亮的女生，细腰长腿乌黑长发，标准的美人脸，说是校花陶阮都信。 “俞菲菲！”安羽杉惊呼了一声。 “你认识？”陶阮皱着眉，看着那群人把女生逼得动弹不得，周围的店子里四处都是八卦好奇的路人和学生，却没有一个人上前。 “在韵德蝉联了三届的高冷校花，谁不认识？”安羽杉说着瞟了一眼陶阮，感叹的口气瞬间消了一半，“不过要我说今年阮阮你在，估计没她什么事了。” 话说到这儿安羽杉突然皱起了眉，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无法理解的事情，满脸疑问地看了看陶阮：“嘶——诶——？” 话还没说出口，就看到陶阮突然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你们干什么？！” 安羽杉一转头，吓得瞳孔一震。 那群混混的头子正推着俞菲菲往巷子里去，而陶阮竟然一个手刀狠狠地挥开了那个混混头子的手，挡在俞菲菲面前。 姑奶奶哟！阮阮她胆子这么大的吗？！不是她说不要多事吗？！ 安羽杉双目一瞪，下一秒刚要冲上去，就看到那个混混头子摸着自己猝不及防被打飞的手，气得眉上的刀疤一凸，狰狞地捏了捏拳头，露出一身的腱子肉：“谁敢打我？！” 话音刚落，一抬眼看清陶阮的脸，眉边鼓起的青筋突然就被安抚下去。 呵，来了个更标志的。 安羽杉脚下一个急刹，默默摸了摸自己的二头肌，再看了看那位刀疤大哥。 暗自掂量了一下。 对不起大哥，我收回刚刚说你们外强中干的话…… “韵德的美女还挺多啊，小妹妹叫什么名字啊？” 刀疤男笑容猥琐地下了车，头盔往小弟手上一甩，径直逼向陶阮。 一瞬间，陶阮便被那个魁梧的身躯挡住。 “你别过来，我已经报警了。”陶阮说着举起了手机，把屏幕上正在拨打的110怼到了刀疤男的面前。 “哎哟，小美女还挺有脾气，我好怕哦~”刀疤男阴阳怪气地笑了笑，凑到陶阮面前，“可是小美女，我不过是请你吃个饭，你觉得警察会管吗？我可什么都没对你做哦。”他说着还故作无辜地摊了摊手。 “小妹妹，这种事情哥哥比你有经验多了。” “你！……” 陶阮气得直咬牙。 一群无赖！ 李娫扯了扯安羽杉的衣角：“小杉……我们……怎么办啊？” 安羽杉看着比她更怂的李娫，咽了咽口水一脸纠结地咬牙开口：“你待着别动，我去帮阮阮。” 李娫点点头，用略带期许又不乏担忧的目光看着她冲了上去。 安羽杉冲上去，用尽全力一把推开那个刀疤男，梗着脖子刚刚呛了一句，就被那大哥甩飞了出去。 飞了出去？！ 李娫淡定不了了，下一秒也跟着冲了上去：“小杉！？” 刀疤男被吼得一愣，气笑了。 “你们韵德妹子还真是热情，一个接一个地往我面前送啊。” 说着靠近李娫，歪着头一脸坏笑地盯着红透了脸的少女，笑意轻佻地调戏她，“怎么，小妹妹这么迫不及待啊？” 陶阮刚检查完安羽杉身上，发现没有受伤才放下心来，转头又看到他调戏的动作立马把吓蒙了的李娫护在身后：“我警告你不要太过分！” “哟哟哟，小美女还挺厉害？哥哥我好怕怕哦~”刀疤男轻蔑又做作的故作害怕，惹得身后一众小弟哈哈大笑。 陶阮瞪着他们，气得咬着腮帮鼓着脸，暗暗目测了一下己方和对方的实力差距，心下一沉下意识望向四周。 周围八卦的人不少，却没有一个人上前来。 这时，一旁一直抱着手臂没有说话的校花同学突然开口了：“诶，那边那个。” 正调戏小姑娘调戏得正高兴的刀疤男闻声扭头。 “我说了我和江傲不熟，你要找江傲，找她可能更合适一点，因为她才是到现在为止唯一一个被江傲特殊对待的女生。” 校花面无表情地抱着手臂，一个人远远地站在边上，目光意有所指地在陶阮身上扫了一下。 安羽杉一听就炸了：“俞菲菲？！你是不是人？！阮阮可是为了帮你才过来的！” “我并不认识她。”俞菲菲冷得没有一丝感情，“而且，我没有求她来。” 陶阮绷着脸看了看眼前的刀疤男，又看了看一脸不屑和她们为伍的校花，拉住安羽杉：“小杉冷静，她就是要走，这人也不见得会放。” 刚刚，是她太冲动了。 刀疤男嘿嘿一笑：“小美女很懂我嘛。”说着朝小弟们使了个眼色。 身后的一排摩托车上立刻下来了两个小黄毛围到了俞菲菲旁边，完完全全堵住了她的去路。 “来都来了，小姐姐就一起玩呗。” 俞菲菲脸都青了，嫌厌之情毫不掩饰地露在脸上，退到退无可退。 安羽杉在旁边笑出了声，甩了她一个大白眼。 陶阮没有在意，她盯着眼前这群混混，眉头紧紧地拧在一起。 他们要找江傲干什么？ 正值饭点，往来的人越来越多，陶阮看到了有人想上前，却被身旁的人拦了下来，有的人一脸担忧却抵不住害怕，迈不开脚。 然而，更多的人只是举起了手机，用摄像头对准了他们。 没有第一个站出来的勇者，人群便成了懦夫。 陶阮生平第一次，有点想骂人。 街口的方向跑来一个红毛小弟，恭敬得弯腰低头：“大哥，不用她们叫江傲来了，江傲的人好像已经过来了。” 刀疤男活动了下手指，笑得有些凶狠：“那我们就先进去恭候他大驾吧。”说完朝陶阮等人皮笑肉不笑地歪了歪头，“走吧，小美女们，来都来了也都别走了。都乖一点不要逼我动手，你们这么细皮嫩肉的小脸，我可不想弄花了。” 围观的人一听到这群人和江傲有关，一个二个躲得更远了。 陶阮看了看已经被吓得腿软的李娫，深吸了口气：“其他人就算了吧，我陪你等就行了。” “小美女还真是正义的小天使呢。”刀疤男显然没把她的话放在眼里。 “别的没什么，我只是想提醒你们一句，这位同学有心脏病，要是一个激动不小心出了什么事情——”陶阮面上镇定自若，手扶在李娫的手臂上，暗示性地轻轻捏了捏，“心脏病可是会死人的。” 原本就看着一脸虚弱，脸红得不正常的李娫立刻心领神会顺势往陶阮怀里靠了靠。 刀疤男这才变了脸色，犹豫了一下放过了李娫和安羽杉，只留下最漂亮的陶阮和俞菲菲，并在陶阮的要求下，坐在了大厅正对着大门的位置。 第8章 陶阮坐在刀疤大哥和俞菲菲中间，和刀疤大哥保持着一定的安全距离。 看着安羽杉和李娫的背影完全消失在人群中之后，她淡定地点了一壶花茶，开始事不关己似的喝起了茶。 刀疤男看了看旁边如坐针毡的俞菲菲，再看看莫名淡定下来的陶阮，突然觉得有点意思，：“小美女不怕哥哥了？” 陶阮，不紧不慢地喝着茶，鹿眼一眨：“我怕的话你会放我走吗？” 刀疤男哼哼笑笑没说话，一副你觉得呢的表情。 “那不就得了。”她神色平静地瞥了他一眼，甚至表情轻松地问他，“这花茶不错，要尝尝吗？” 那刀疤男看她的表情更是有趣，嘻嘻笑笑地接过她递来的茶，忍不住佩服她：“小美女心还挺大啊。” 陶阮不置可否地瘪瘪嘴。 其实在安羽杉和李娫成功离开之后，她就已经没那么紧张了。 因为刚刚那一下，她也算是对这群混混勉强有了个底。 这群人并不是真的完全的不怕事，事情真要是真闹大了，他们说不定比她都还更先害怕。 气势这种东西一向此消彼长，他们露了怯，她反而没那么紧张了。 她现在比较想知道的是。 这位刀疤大哥到底要找江傲干嘛？ 一副来者不善的样子…… 陶阮正想着。 人来了。 她从刀疤大哥身后探出半个脑袋瞄了一眼。 两个穿这韵德校服的男生嘻嘻笑笑地走了进来。 江傲不在。 一个戴着黑白字母头带的男生一进来就夸张又做作地看着刀疤大哥问道：“谁啊这是？”话音刚落又表情超级夸张地自顾自恍然道，“哦！苟——旦儿啊——” “什么？”旁边那个顶着大油头的男生夸张地配合他，反问道，“狗带？” 戴发带的那个一脸对方不懂事地咂咂嘴：“诶~你怎么能这么说人家苟哥呢，是苟——旦。” 名字的音故意拖得又慢又长，听上去怎么都不对味儿。 两人跟演小品似的一唱一和把刀疤大哥的脸都说绿了。 “你们TM想死吗？！”刀疤大哥一拍桌子站起来，“江傲那孙子呢？！都不敢来见老子吗？” 戴发带的那个男生脸上还是轻轻松松的带着点笑，稍微收敛了一点：“不知道苟哥找我们老大什么事啊？” “算了，就算你们帮我带话也是一样，老子今天就算是给他留个面子。”刀疤男哼笑了一声，大摇大摆地坐下，翘着二郎腿往椅背上大爷似的一靠，宣布道，“从今天起，韵德归老子管。不过看在江傲也算是韵德前老大的份上，如果他乖乖答应这事，之后收的保护费我可以考虑分他一点。” 躲在远处围观的人们听不到他的话，但看他大爷似的动作和神态也都各有猜测，忍不住议论纷纷。 而这边，刀疤大哥苟旦熊硕的身子一撤开，立刻露出了后面的陶阮。 陶阮扭头看向口出狂言的刀疤大哥，嫌厌写在脸上。 她最瞧不起恃强凌弱的人了。 没想到门口那两个男生一看情刀疤男身后的人表情瞬间就变了，瞳孔一震，颤颤巍巍地叫了一声：“嫂……嫂子？” …… 嗯？ 陶阮呆了呆，抬眼望向门口的二人。 你们……叫谁？ 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 谁是你嫂子？！ 陶阮的脸瞬间爆红，张了张嘴想辩解却羞得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她和江傲才认识不到一个星期，话都还没说上十句吧，怎么就嫂子了……而且他对她那么冷淡……光不要靠近的警告就对她说了不止一次…… 想到这儿，陶阮突然一愣，热到冒烟发晕的大脑像被一泼冰水浇了头，呼吸一窒的瞬间猛地冷静下来。 不对…… 那这一声嫂子…… 陶阮紧张失措扑通乱跳的心突然一沉。 这屋里，可不只她一个女生。 陶阮下意识顺着那两个男生的视线延伸的方向扭头，看向了自己的身侧。 对，这屋里除了她还有一个女生。 一个漂亮到蝉联了三届校花的女生。 俞菲菲抱着手臂，冷艳动人的脸不愿朝向在场的任何一个人，抱着手交叉在胸下。 宽大的校服都遮不住她早熟的优越身材，半熟的青涩味道里透出的女人味让人难以移开视线。 陶阮胸口突然闷闷的，收回目光低下头，心里乱糟糟的，突然觉得刚才慌张脸红的自己有些可笑。 好蠢。 那俩男生话一出口，突然表情又是一变，着急忙慌地转身对着外面围观记录的吃瓜群众凶神恶煞地警告道：“都TM把手机给老子收起来！再拍不要怪老子不客气！” 原本就躲得老远只敢偷偷看戏的人纷纷收了手机严严实实地躲起来。 一时间整条街道都空了，速度快得惊人。 两人一面赶人一面摸出了手机给江傲打电话。 刀疤男看着他们浑身上下透露出的紧张气息，满意地抖着腿，一脸得意。 安羽杉和李娫跟在江傲身后一路走来的时候，看着围在小街里自觉让道的人们，目瞪口呆地说不出话。 大佬不愧是大佬，那牌面阵仗——简直了！ 自动避让开来的人群里走出来的那一个江大佬，仿佛自带了背景音乐，气势滔天。 江傲一进来就看到了坐在北职老大旁边那个，缩成一团头低得快埋进桌子里的陶阮。 眉头紧得能夹死苍蝇。 陶阮抬起头时只来得及抓住他甩头前视线扫过她这个方向的痕迹，下意识侧头看了一眼一旁的俞菲菲。 俞菲菲甩了个白眼，表情没有一丝动容。 难怪刚刚那两个男生的嫂子叫得那么不确定。 这两个人是闹矛盾了吗…… 江傲双手插兜径直坐到刀疤大哥的对面，面无表情地对着陶阮偏头点了点自己旁边：“过来。” 陶阮看了看只盯着自己的江傲，再看了看身边眼神怨念地在她和江傲身上来回横扫的俞菲菲，皱着脸深吸了口气，一把抓起了身边的俞菲菲准备往江傲那边过去。 “等等——”刀疤大哥手撑着桌沿猛地一推，整个人坐在板凳上堵住了陶阮的去路，“我让你走了吗？” 陶阮脚下一顿，下意识望向江傲。 江傲这才看了刀疤男一眼，仿佛眼睛里进了脏东西似的眼皮跳了跳。 再转向陶阮的眼神没有丝毫松动。 他的不为所动在这个时候莫名地让陶阮感到安心，她沉住气，目不斜视地准备绕开挡在面前的刀疤男，结果被无视的刀疤男立刻就不爽了，一把抓住了陶阮的手腕。 刀疤男的手没个轻重，陶阮疼得当时就弯了下腰，红了眼眶。 “小妹妹，坐回去。”他横眉怒目地瞪着陶阮，表情凶狠狰狞，“别让我说第二——” 警告的话还没说完，突然变成了一声惨叫，伴着咔嚓一声脆响同时响起。 陶阮没注意到他是怎么过来的，只记得眼前一花，下意识闭眼躲闪了一下。 再睁眼时，刀疤大哥坐着的板凳已经断了一条腿，压在刀疤大哥的背上迫使他跪在了地上，双手狼狈地撑着地。 而江傲双手还插在兜里，一只脚却已经踩在椅背上，睥睨着刀疤男，微微发狠地吐出了一句话。 “少TM动手动脚。” “老大！” 那群头发又红又黄的小弟们反应慢了半拍，这时拍案而起明显气势就弱了大半，江傲冷冷一扫便轻易镇住了他们。 陶阮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身后的俞菲菲早甩开了她的手躲得老远。 而陶阮捂着自己被刀疤大哥捏红的手腕呆呆地看着江傲。 说实话，她也有点被吓到了。 刚才刀疤男捏着她手腕的时候，那张狰狞可怖的脸和他毫无控制的力道，陶阮差点以为自己的手会被他捏断。 刀疤男被江傲踩在地上，脚被椅子腿卡住无法动弹，反应过来想顶开，结果江傲脚一动，压得他这下连头都磕在了地上。 而面前那人紧锁的眉毛下面那双深灰色的眼睛盯着陶阮的手腕，眉心拧得更紧。 “过来。” 他再次开口。 陶阮脑海里回荡着那一声大嫂，此刻半分都不敢揣测他的神情和态度。 她甚至都不敢再多看他半分，低着头木楞楞地走到了他背后。 “阮阮你没事吧？” 一直站在边上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的安羽杉和李娫立刻围上来，轻声急切地关心道。 陶阮笑着摇了摇头，放下手，悄悄把发红的手腕收到了背后。 安羽杉又心疼又生气，小心地拉回她的手：“你别藏，我刚刚都看到红了！” “没事，只是有点红而已，一会儿就消了。” 陶阮朝她们笑了笑以示安慰。 这时，江傲收回了脚，开口道：“裴灏，把她们带出去。” 戴发带的那个男生应了一声，把屋里所有的女生都送了出去。 走出餐厅前，陶阮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江傲。 他站在那群混混面前，在黄毛小弟扶起被椅子腿卡住的刀疤男之前，一脚踹开了那把破椅子。 被卡住了脚的刀疤男顿时脚一扭，疼得直骂脏话。 江傲一动不动地冷声开口：“魏钧，关门。” 于是，一层卷帘门挡住了视线，又一扇玻璃门阻断了声音。 裴灏尽心尽力地把她们几个送回了学校。 陶阮不知道那之后店里发生了什么，只是后来听说，那一排机车是被拖车拖走的。 还听说了一个似乎每一个学校都有过的谣传。 那些关于校霸和校花的故事…… 而她成了突然出现在故事里的一个第三方…… 那天那句嫂子原本就一直膈在心头抹不去的陶阮很不舒服，难受得不想面对江傲。 然而，江傲根本没给她面对的机会。 因为从那天中午之后，她便一直没再见到江傲。 第9章 直到月考那天，江傲才回到学校。 然而陶阮并没有见到他。 考试的座位是整个年级随即排序的，她甚至连江傲在哪个教学楼都不知道。 如果不是安羽杉跑来找她八卦，她可能根本都不会知道。 安羽杉拉着她不停地感叹江傲的实力，说着那天的事。 可一提到那天，她却总忍不住想到另外一件事。 她不知道那些被传得天花乱坠的传言有几分可信度，但那句“嫂子”却让她不得不在意。 可其实，她没有任何理由和立场去在意。 但，她为什么要如此在意的缘由…… 她此刻真的是一点儿也不想要想清楚。 她不想多想，安羽杉却一直拉着她讲个不停。 “阮阮，你说江傲这两天都干嘛去了呀？这么些天没来，我差点真以为他进去了呢。” 安羽杉兴奋不已。 陶阮突然想起初见时安羽杉，忍不住挪揄：“你前几天不是还很怕他吗？” 李娫在一旁小声补充：“别说，说就是已经成崇拜对象了。” 陶阮一听乐了：“真的假的？” “那没办法，谁让大佬那么厉害。”安羽杉故作无奈地瘪瘪嘴，“怕之，慕之。” 李娫默默接道：“再见到，还是怂之。” 安羽杉嘴一鼓：“娫娫！” 陶阮在一旁乐不可支。 几人笑闹了一会儿，安羽杉突然想起了什么。 “诶——话说，元大学霸今天没来找你啊？”安羽杉左右四顾，发现连元杰和他那个跟屁虫邱冉冉的影子都看不到，“听不到邱冉冉叽叽喳喳地的声音我还有点不习惯。” 在陶阮和邱冉冉发生冲突那天之前，其实安羽杉本来对邱冉冉印象挺好的。 漂亮又有才的小姐姐，没想到脑子不是很好。 陶阮似乎没想到安羽杉会问这个，失笑道：“为什么元杰会每天都来找我啊？” 在江傲不在的这两天，元杰倒是和她越来越熟络了。 可能是因为陶阮落下的东西太多的缘故，元杰找她的次数有些频繁。 “前两天只是他在帮我归纳重要知识点，这两天已经差不多弄完了。” “哦？是吗——”安羽杉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陶阮被她似笑非笑的表情看得头皮发麻，忍不住轻轻推了推她：“你什么表情啊？” 安羽杉摆摆手，一副看破不说破的表情：“没什么。”转口便岔开了话题，“我们待会儿考试的时候你去哪儿啊？” 陶阮低头看了看手机，时间差不多了，便合上书收起笔，一边收拾东西一面回答道：“办公室自习，。” 安羽杉眉毛一耷，表情瞬间垮了下来，遗憾地说：“诶？我还以为你能提前去商业街占位子呢。” 陶阮被她夸张又可爱的表情逗乐了，忍俊不禁地捏了捏她的脸：“待会儿我看看能不能早点溜，晚点如果你们来办公室没看到我就直接去商业街找我。”说完抬头看到监考老师进来，笑着背起书包朝她们挥挥手：“那我先走了，你们考试加油。” “嗯，中午我们考完就来找你。” 安羽杉和李娫笑着同她道别之后，便各自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临近中午，考试还未结束的时候，陶阮便提前跑去了商业街。 刚坐下没多久，突然有人敲了敲她面前的桌子。 “陶阮同学。” 正埋头苦读的陶阮一抬头，看到元杰推了推眼镜朝她露出一个微笑：“我可以进来吗？” 陶阮点点头：“你来找姚老师吗？她好像还在监考。” 元杰笑笑：“我是来找你的。”他走到陶阮身边，在她面前放下了一个纯白色的笔记本，“我给你准备了一个东西，希望这两天能对你有所帮助。” 陶阮不明所以地拿起那个笔记本，一打开惊呆了。 每一科从开学到现在为止的所有重点都总结归纳并且附有详解，有的甚至还附带了例题，周全得让她一时间竟然不知道作何反应才好，张口结舌半晌才震惊地开口道：“这么多东西，你整理了多久啊……” “没多久，一个晚上而已。”元杰看着她压力写满小脸的沉重模样，斟酌了一下，补充道“其实还好，说是一个晚上，也不过就三个小时不到。” 陶阮除了感谢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真的……太麻烦你了，谢谢！” 元杰推了推眼镜，淡淡道：“没事。” 陶阮点点头，看元杰似乎还没有离开的意思，她也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好，只能翻开那个白色笔记本，一副认真学习的模样。 周围安静到有些尴尬。 “其实，我还有个事想问你。” 一片安静中，元杰先开了口。 “以韵德的传统，月考完班上会分学习小组你知道吗？” “姚老师已经跟我讲过了。”陶阮点点头，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这事。 “那你要不要和我一组吗？” 元杰看着她，像是不想放过她任何一个细微表情似的，认真地看着她。 “诶？” 元杰自顾自地补充道：“我觉得班上有多余的精力能帮你的，应该不会有别人了。” 陶阮愣了一下，没有做声。 她现在几乎是一想到元杰，就会条件反射地想起总跟着他的邱冉冉。 邱冉冉可是满心满眼都是元杰，要是让邱冉冉知道她和元杰一组，那她日后只怕是没个安宁日子了。 就在陶阮不知道怎么回复比较委婉合适的时候，安羽杉和李娫赶来了：“阮阮！” 陶阮一瞬间如释重负，朝元杰不好意思地笑笑，脚底抹油似的跑了：“不好意思，我们下次再说吧，我先去过去了。” “不是，阮阮你不是给我们占座位吗？跑啥？”安羽杉眼睁睁看着周围被蜂拥的同学们挤满，绝望地问她。 陶阮有些尴尬，咧嘴朝她讨好似的笑了笑：“我们下次再吃这个好不好，今天先吃点别的~”说着便抱着安羽杉和李娫的手逃也似的跑了。 元杰看着她的背影，目光深沉。 而他身后的座位上那个人睁开眼，连帽衫的阴影掩住那双深灰色的眼睛，眸子里刀子似的冷风无声地狂涌。 午休的时候，同学们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起复习或闲聊，教室里分明热闹的画面却有些异样地安静。 江傲坐在座位上，沉默地敲着手机，似是要将手机屏戳破似的用力。 气压低得教室里的人不住地冒冷汗，空调再一吹，所有人都忍不住哆嗦。 陶阮走进来，一看到浑身散发着一股渗人气场的江傲就愣了。 他身上好像没有受伤的痕迹。 陶阮突然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立刻皱着脸甩甩头。 不要再想了，她暗自警告自己。 什么都不要想…… 她深吸了口气，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抱起自己的板凳，便头也不回地走向安羽杉和李娫的复习小分队。 陶阮的动作极轻，可身旁的人还是听到动静，抬起了眼皮，被碎发遮住的眉心上解不开的疙瘩拧得更紧。 察觉到那道视线的陶阮抱着板凳本就略显笨拙的身影更是僵硬，一直到在安羽杉她们身边坐下之后都放松不下来。 “砰。” 她听到教室最后面传来的巨响，悄悄扭头，只看到江傲漠然离开的背影。 陶阮看着不悦写在脸上的江傲心里更难受了。 他们最后的同桌时光，就这么不欢而散了。 第10章 自从那天摔门而出之后，江傲干脆就没再回过教室。 元杰也没有再来追问陶阮关于分组的事情。 一直到放假前都一切平静。 最后一科考试结束之后，陶阮做完了值日，便跑去办公室找姚老师领这次考试的卷子。 姚老师不在，整个办公室里静悄悄的。 陶阮看了一下，似乎没有人的样子。 她握着门把的手摩挲了一下，心里犹豫了一下，默默退到门外，轻轻合上了门。 姚老师专门让她放学过来的，她相信姚老师肯定不会已经走了，只能等着。 门轻合上的瞬间。 办公室的角落里，一个脑袋应声抬起来，随意盖过头顶的棕色绒毛毯顺势滑到椅背。 那人深灰色的眸子里，盯着紧闭的门，又垂眸看了看被他压在身下的分组名单，转头再一看桌上整理得整整齐齐的试卷，眼神微暗，轻轻啧了一声。 他想起了老太太走之前交代他的话。 “我还有点事，你帮我把这些交给陶阮同学，好不好啊？ 既然决定好了要留下来，就对人家态度好点。 你们以后可是要做很久很久的同桌哦，总阴沉个脸可是会把人吓跑的哦。” 他当时态度极其冷淡：“与我无关。” “对，与你无关——” 老太太态度敷衍，丝毫没有将他的话听进去，转头就走了。 他原本应该甩手就走的。 江傲一把关上分组名单的笔记本，随手往桌上一撂，起身走向了门口。 少女纤瘦的身上背着个白色书包背对着他，趴在走廊的花台上盯着一只燕尾蝶出了神。 栗色的马尾在夕阳下像是发着光，满溢的光落在她的肩头，把微红的耳廓照得透亮。 江傲的手撑在把手上，悄无声息地走到了她身后。 他垂眸看着她，心里突然升起了一股冲动。 然后，他伸出揣在兜里的右手，轻轻，拽了一下她的马尾。 少女惊了一跳，惊乱了清风，惊飞了蝴蝶，惊起花叶上被夕阳照得璀璨斑斓的水花。 一回头。 目光扫到少年一闪而过的慌乱和莫名的愠怒。 那一瞬青涩的慌张，像一颗微酸的夹心糖，突然在陶阮心头爆开。 骤缩的心脏止不住地狂跳起来。 “进来。” 江傲清了清嗓子，有些局促地转身走向办公室。 陶阮低着头红了脸，慌慌张张地跟上。 江傲走进屋里，拿出那一叠试卷，递到她面前，动了动手腕轻轻扬了扬。 陶阮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隔着桌子倾身去接才能拿到。 江傲看着她同自己的距离，眉梢微动，捏着试卷的手不仅未松反而更紧了些。 陶阮抽不走试卷，不明所以地抬起头，歪头望着他，满脸疑惑。 他看着她，深灰色的眼睛里变幻莫测，仿佛月前乌云，云遮住光藏进夜色里，让人只觉得危险，只感到压抑。 只有陶阮，看到了朦胧的光。 她看着他，微微发怔。 许是因为已经无数次做了心理建设，这便是最后一天的同桌生涯，这便是他们彼此距离最近的一次了。 她心里突然生出一股莫名的孤勇来。 于是，她向前走了一步，伸出双手捏住试卷，朝他露出一个坦然灿烂的笑：“江同学，昨天谢谢你。虽然我们只做了几天的同桌，时间很短，但是我收获了很多很特别的经历和感受，谢谢你。” 江傲看着她夕阳下耀眼的笑容，心头一空，手不自觉松了些力。 陶阮收好试卷，犹豫了一下开口道：“还有，嗯……”她黑亮的眸子转了转，然后笑着弯了弯眼睛，满眼真挚地说，“抽烟对身体真的不好，不管是心情不好还是耍帅，你以后都还是少抽一点吧。” 江傲静静地看着她，眯了眯眼睛：“想让我戒烟？” 陶阮无措了一瞬，紧张地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作为同学，一个善意的建议。” 江傲看着她的慌张，似笑非笑地挑眉：“别的意思？” “……” 陶阮说不出话了。 他怎么这么会抓重点？ “你不喜欢烟味？” 江傲这话问得陶阮莫名，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应该很少有女生会喜欢吧……” 她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俞菲菲那副干净高傲的样子。 陶阮正想着，突然哒的一声，一个打火机落在她面前。 是陶阮那天还给江傲的那个。 “帮我收着。” 陶阮愣愣地看向他，有些反应不过来：“啊？” 她的眼睛太过明亮清澈只透心窝，江傲满脸烦躁地移开视线，解释道：“不是要戒烟吗？” “哦哦。”陶阮顺势收下打火机，脑袋里一团浆糊，理不清想不通。 乱七八糟地想了半天，才恍惚有了些头绪。 可能是觉得以后不做同桌，拿打火机更麻烦一点，更有利于戒烟？ 可陶阮怎么想都觉得哪里怪怪的…… 江傲转头看了看窗外。 夕阳逐渐落下，天色暗下来。 “你待会儿怎么回家？” 陶阮被问得一愣，默默摸出手机，点开了父亲的微信。 聊天界面停留在父亲那一句：“爸爸今天有点急事，晚点再来接你。” 陶阮说：“等我爸来接我。” 江傲看了看时间，忍不住皱眉：“几点？” 陶阮思索了一下，摇了摇头，下意识往窗外看了一眼。 整个学校的人似乎都走得差不多了，暮色缓缓落下来。 夏季一去，天色晚得越来越早了。 江傲收起分组名单的笔记本，提醒她：“再晚点就关校门了。” 陶阮点点头：“那——我们先走吧。” 最后一缕阳光暖暖地拂过并肩的少男少女，空无一人的学校里蓦然多了几丝绮丽。 短短几分钟的路程，陶阮感觉每一秒都清晰，每一秒都流逝如风，每一步都让她心跳更快。 不过，让她意外的是。 江傲没有独自离开，居然一直默默地陪她等着。 暖灯照满屋的奶茶店里，两人并肩坐在面朝街道的玻璃门前。 坐下之后，陶阮惊喜地发现，门外的立牌刚好摆在江傲前面一点，让江傲的脸清晰地映在了玻璃上，而她的角度刚刚好微微侧目便能够看到江傲神色冷淡的脸。 她佯装看街道地看着玻璃里的他，看得肆无忌惮。 而他的目光也微微侧向她，却没有落在她身上，专注而深沉地凝望着虚空的某处。 她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但她格外珍惜这一刻。 这安静的，被暖光笼罩的时刻。 像是一汪温泉，让她在这一刻不受控制地浸溺其中。 他安安静静地坐在她旁侧专注地看着别处，温暖的光落在他深灰色的幽邃眼睛里。 而她凝望着专注的他，用目光将他的眉眼描摹入心。 她希望，她的父亲来得晚一些，再晚一些。 然而最后，她的父亲没有到。 在路灯唰地一下照亮街道的瞬间，江傲看向了她：“还等吗？” “我，先打个电话吧。” 结果，电话那头的父亲却居然已经回到了家，听上去情绪有些不太好，他的声音后面是母亲暴跳如雷的指责。 父亲忙到忘记了来接她。 陶阮听着电话里两人的争吵，努力安抚了许久，电话那头才终于缓和了些，转头叮嘱她回家注意安全。 陶阮挂了电话刚松了口气，身旁的江傲已经起身拎上了两人的书包。 “嗯？”陶阮的手轻轻搭在自己的书包带子上，仰头看着他，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这时，一辆黑亮的摩托突然刹在了门口。 骑车的人跳下车取下头盔，赫然是裴灏那张笑嘻嘻的脸。 陶阮眨眨眼，被暖光包围簇拥的少年轻声开口。 “送你回家。” 她上了他的车，手心出了汗。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浅淡的笑意在那股浓雾般的深灰色眸子里晕开。 “走了。” 下一瞬，疾风蔽耳。 她闭着眼睛重重地撞进他怀里。 狂跳乱撞的心脏快要冲破胸膛，不知道是谁的紧张。 风都能把彼此的气息织缠在一起。 陶阮突然觉得有些事情不必太过在意，感受当下，享受此时，就足够了。 此刻的每一个细节，每一缕夕阳，每一股风都让她留恋。 而那些模棱两可难辨真假的传说便只看作是传说，时间自会证明真假。 第11章 一放假，陶阮便被合唱团的小姐妹们拎了出去。 “阮阮——！我可想死你了！”小钢牙徐佳然抱着陶阮简直热泪盈眶，“你不知道，你不在的这些日子，大魔王都快把我们耳朵念出茧疤了。” 颜宓扶着眼睛清了清嗓子，立马就进入了状态，惟妙惟肖地学起了她们声乐老师的样子。 “你们这唱的都是什么东西？跳跃感！跳跃感！你们是少女，要娇俏要灵动！不是七老八十的老太太，拖这么长做什么？是要归西了吗？” 她两手兰花指，一手插在腰上，一手在空中疯狂跳跃，指着她们：“你看你们，陶阮不在了，我连个接任的领唱都选不出来。” 陶阮听着听着突然一脸不解：“不至于吧，团里明明还有不少唱得很好的人啊。” 颜宓捧着陶阮的脸一脸叹惋：“我的阮阮啊，你可是祁老师的白月光，从你之后，所有人都是她的将就。” 陶阮失笑：“祁老师最近还好吗？” 小钢牙徐佳然龇牙咧嘴地接话：“可伤心了，以前你在我们还能看见她笑，你一走，别说是笑了，能不发火就不错了。” 陶阮想了想，说道：“我前两天抽空试着写了首很简单的歌，待会儿我把谱子给你们，回头毕业演出上我想唱给祁老师，你们觉得怎么样？”她轻轻叹了口气，“有个正式的道别和感谢，也算是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祁老师心里应该也会好受一些。” 大家立马点头答应下来：“好啊！你晚上把谱子发群里，我们回去就练。” 话到此处，颜宓一拍脑袋：“对了！说起你的毕业演出。”她拉着陶阮把目前的进度情况告诉她，“祁老师连场地都定好了，就等你敲定曲目了。回去我把时间地点和祁老师推荐的曲目表发你，你到时候定下来告诉我一声。” 陶阮点点头：“嗯，好。” 一旁一个妆容精致的女生见她们说完了，眨眨眼清了清嗓子：“诶，正事说完，咱来聊别的吧。”说着和其他人互相交换了个眼神，笑眯眯地开口，“阮阮你那个有缘人——怎么样了呀？” 陶阮羞得直捂脸，眼底却掩不住笑意，制止的口气里都不免流露出几分少女娇羞的欲拒还迎：“什么有缘人，韩瑶你不要乱说。” 陶阮越是羞涩，韩瑶越是兴奋，可劲儿调侃她：“不是有缘人，那就是心上人~” 徐佳然护着快躲到她背后的陶阮：“好了啦，你们可别调戏阮阮了，你们没看她都快熟了吗。” 韩瑶双手交叉搁在下巴下，乐在其中：“哎呀，可不是熟了吗，这都熟透了~” 陶阮又气又羞，佯装生气地挥了挥手：“哎呀~你们好烦呐！” 几个人嘻嘻笑笑地闹作一团。 等闹够了，韩瑶看了看时间，朝她们勾勾手指：“走吧，大小姐们，今儿个我做东，我爸请客，我们去吃点好的~” 众人立刻高呼：“谢叔叔！” 几个风格各异的女生笑闹着地走在大街上，鲜活而漂亮。 韩瑶一面看着周围的大众点评一边问道：“你们想吃什么呀？” 徐佳然被阳光晒得眯起眼睛：“今天天气这么好，我们不如去吃火锅吧！” 话音刚落，乌云便罩了过来，瞬间便遮住了太阳。 紧接着便落下了大雨。 “……” 众人默了默，扭头看着徐佳然：“你这嘴去哪儿开的光？” 徐佳然捂脸：“我错了……” 一群漂亮精致的少女，都背着不过巴掌大的漂亮小包，别说是装伞了，有的连手机都装不下。 大雨来势汹汹，女生们被迫停下了脚步，迅速冲进了最近的一家水吧里，索性便坐下来喝一杯水休息一下。 刚落座，店员便给她们送来了干净的毛巾。 “哇，你们店未免也太贴心了吧。” 几个刚被大雨淋湿的女生瞬间都要感动哭了。 陶阮惊呆了：“谢谢。” 店员礼貌地笑笑，躬身回答她们：“客人您误会了，这不是店里的，是楼上的包间里的客人刚从附近超市点的外送。” “包间？”陶阮疑惑了一下，下意识往楼上看了看：“请问，他们有说他们是谁吗？” 店员想了想：“客人不妨自己去看看。” 韩瑶立刻来了精神：“走呗，看看去？”说着拉上两个人，转头问陶阮，“阮阮你去吗？” 陶阮擦着头发摇摇头：“我就不凑热闹了，你们去吧。” 等她们走后，颜宓凑到陶阮身边悄声道：“阮阮，趁着现在没事，你把题拿给我看看吧。” 陶阮摸着脖子朝她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明明放假我还让你帮我讲题。” 颜宓自然而然地接过试题：“这有什么，你在合唱团教我们的时候还少了吗？而且我才该不好意思，要不是之后都没时间了，哪儿用得着你出来玩还把作业带上。” 韩瑶他们在楼上聊得热火朝天，陶阮她们趁机讲了好几个题，她们才下来。 女生们手挽手说说笑笑地回到座位上，身后跟着下来了个男生。 男生走到她们桌边，服务员刚好送来了热饮。 店员一面分饮料，男生一面亲切地解释道：“刚淋了雨，请小姐姐们喝点热的，千万别感冒了。这可是他们家招牌，非常值得一试。” 男生戴着发带和腕带，穿着宽大的T恤，一身运动休闲风。 陶阮看清下来的那个男生的瞬间，表情呆了呆，然后那双黑亮的鹿眼迅速铮亮透光。 “裴灏？” 她完全没想过会在校外遇到他们。 裴灏被认出来，一脸惊喜：“没想到陶阮同学还记得我。” 陶阮眨眨眼，脑子里的第一反应居然是。 他没有叫嫂子，那么那天果然他们叫的不是她…… 那边的小姐妹们一听他俩认识，眼神立马就变了，八卦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 陶阮瞬间亮起的小鹿眼也自然没有被她们错过。 陶阮摇摇头，转念一想如果他的兄弟们在，那他应该也是在的吧…… 韩瑶漂亮的美甲在杯沿上轻轻地摩挲，笑容意味深长地建议道：“难得这么有缘，待会儿要不要一起玩啊？” 裴灏笑容也更真切了几分：“那可太荣幸了。” 两人就像突然接通了某种信号，迅速达成一致。 “你们觉得怎么样？” 韩瑶一看懂对方的态度，转头便问小姐妹们。 小姐妹们看着陶阮暗自兴奋的模样，都看热闹不嫌事大，立马欣然接受了对方的邀约。 “走啊！一起啊~反正都是玩，人多热闹啊~” “就是就是！玩嘛！就是要人多才好玩呀！” 裴灏见状立刻顺势发出邀请：“那小姐姐们不如上楼先一起聊会儿天，晚点再一起走？” “好啊。” 大家一点头，裴灏立刻招呼着店员来帮忙搬东西。 但跃跃欲试的陶阮还没来得及上楼，就被韩瑶拽了过去：“阮阮你等等，我刚刚妆淋花了，陪我去补个妆。” 厕所里，韩瑶把陶阮堵在厕所里，眼里闪着八卦的贼光：“说，刚那个人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那个少年？” 陶阮原本猜到她会问自己关于那方面的问题，脸都红了却听到她说的是裴灏，反应了一下才惊呼：“才不是他！你想什么呢！怎么可能是他。” 韩瑶眯了下眼，忍不住逼近，更进一步试探道：“那就是总和他一起玩的人里有那个人！对不对？不然你怎么一看到他眼睛都亮了。” 陶阮噤了声，低着头咬了咬嘴皮，没承认，也没反驳。 她扭捏了半晌开口道：“我总感觉那个人好像不是很喜欢我……但又总是帮我，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嗯——可我听说他也不是那种喜欢帮助别人总多管闲事的人……你说他到底什么意思呢？” 韩瑶挑起她低垂的下巴，暧昧地笑：“乖乖，那你清楚你自己对他什么意思吗？” 陶阮顶着一张绯红的脸，亮晶晶的眼睛眨了眨：“不知道。”她轻咬着下唇，嘟囔道，“我才不要先知道。” 韩瑶看着她，忍不住揉了一把她微微鼓起的脸：“女孩子装傻可以，但该有的可一个都不能少。” 陶阮不明所以地动了动眉毛：“什么？” 韩瑶翻出自己包里的彩妆微微一笑捧起陶阮的脸：“乖，放轻松。” 等韩瑶和陶阮出来的时候，外面的急雨都停了。 其他小姐妹们和那群男生聊得热火朝天，水也不喝了，雨一停就收拾东西准备出发去玩。 陶阮一亮相，所有人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分明还是那张脸，却说不上来哪儿多了几分变化，好像黑亮的眼睛更亮了些，红唇更明艳了几分，细看又觉得和记忆力差别无几，只更多了几分娇俏，几分阳光，又几分可人。 徐佳然拉着韩瑶暗暗给她竖了个大拇指：“你的技术越来越厉害了呀！这也太自然了吧！” 韩瑶得意地挑了挑眉：“那是。” 陶阮看着聚在门口打车的人群，下意识张望了一下。 裴灏轻咳了一下，稍稍润了润有些发干的喉咙，状似不经意地贴心悄声说了一句：“傲哥他们刚刚已经先走了。” 陶阮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羞得缩到了小姐妹们身后。 她的心思有那么明显吗？ 一群人三五成群地簇拥着进了电玩城。 裴灏一脸深藏功与名地对着身旁的人得意道：“傲哥，兄弟们先带妹子们走了，你和嫂子好好玩。” 江傲瞥了他那个贱兮兮的表情一眼，轻轻踢了踢他的小腿：“我说了，不准乱叫。” 裴灏立刻一副我懂的表情：“知道知道，绝对不会当着嫂子的面乱喊的。”说完看了看不远处走来的陶阮，拍了拍江傲的肩，“傲哥玩得开心嗷！” 说着领着兄弟们走向合唱团的小姐妹们。 而陶阮也终于在此刻看到了在人群中的那个少年。 她笑盈盈的鹿眼里闪着光，一望见却又羞涩地躲开。 那边的少年也在看着她，沉默的眼睛里印着星星灯火，喧嚣热闹的灯火落在那双眼睛里，皆归于宁静。 那个神色冷淡的少年看着笑容粲然如画的少女，忍不住握紧了双手，当即就出了一层薄汗。 察觉到的瞬间，他啧舌暗骂了一声：“艹！” 低沉的声音微微发哑，涩得发虚。 第12章 江傲一动不动地站在人群里，看着陶阮穿着一身明黄色的连衣裙一步步走向他。 许是先前淋过雨的缘故，平时束成马尾的长发此刻披散肩头，蓦然多了几分成熟和温柔。 陶阮走到他面前，扭捏地背着手，紧张得一直小幅度地摇晃着身子：“我们走吧。” 江傲垂下眼帘没敢多看她一眼，默默走到她面前，为她挡住汹涌的人潮。 “想玩什么？”(?′з(′`*)?棠(灬? ε?灬)芯(??????????)??????最(*￣3￣)╭?甜?(???ε???)∫?羽( ?-_-?)ε?｀*)恋(*≧з)(ε≦*)整(* ￣3)(ε￣ *)理(ˊ?ˋ*)? 他背对着她问道。 人群里很吵，他背对着她，低沉的声音模棱两可地传进她耳朵。 陶阮轻轻拉了拉他背后的衣服，踮起脚努力凑近他耳朵：“你说什么？” 江傲微微躬身，一扭头，鼻尖突然一烫，轻轻擦过了她的鼻尖。 那一刹，交织在一起的呼吸猛地攥住了两个人的心。 那一瞬间他们跌进了彼此的眼眸里，忘记了呼吸。 江傲没有起身，也没有再逼近，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一脸懵然的少女，将她眼底的每一缕光的流转都仔细地收进眼底。 陶阮沉沦在他似是微微起了风的迷雾环绕的眼底，却很快被对方眼底那个慌张的倒影烫醒，惊慌失措地躲开，转过身去。 细软的发丝扫过面颊，挠人似的微微发痒，留下一股清甜的草莓香。 和前几次闻到的味道不一样的一股甜到人舌根的草莓香。 江傲看着背对着自己的少女头顶仿佛冒着烟的发旋，淡定地凑到她耳边，轻声问她：“有什么想玩的？” 陶阮这次断不敢再抬头了，胡乱地抬手一指：“那个吧！” 江傲顺着她的手看过去，眉梢微动，顿了顿开口道：“你——确定？” 陶阮低着头猛地点了点，像是表决心似的闷声往那边拱。 江傲看着少女横冲直撞的背影，眼底染上了几分淡淡的笑意，大步一跨挡在了她前面。 陶阮红着脸躲在江傲的背后。 虽然江傲为她挡住了正面的人潮，让她行动轻松了许多，但人群毕竟是四面八方紧靠在一起的，左右身后的人还是时不时便会撞得她东倒西歪，可她不敢去抓江傲，只能默默攥着自己的小挎包带子努力跟上。 她有些崩溃地想，这里为什么会这么多人啊！？ 然后，当她终于挤出了人群来到那个游戏区域的时候，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 完了呀……怎么是跳舞机啊？！ 眼前两个跳舞机上，穿着短裙的少女在上面灵活地跟着音乐舞动，舞姿轻盈而流畅。 周围的人甚至还有人拿着手机在拍。 陶阮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命将休矣…… 江傲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纠结又懊恼的小表情，对她：“我去领币，你在这儿等我。” 陶阮看着好不容易带她挤进来的江傲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只能挤出一个笑艰难地点了点头，满眼纠结地目送着江傲离开。 江傲刚走，陶阮身边一个满头小脏辫的女生便双眼放光地凑了过来：“小妹妹，这边排队。” 陶阮骑虎难下：“哦哦，好。”她说着便朝队伍最后面一望，看到长长的队伍惊了一下然后松了口气。 她已经想好了，待会儿等江傲回来就说人太多不想玩了，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那个叫住她的女生看她惊呆的表情也往后看了一眼：“嚯哟！这么多人！”她看了看刚叹了口气有些呆住的陶阮，皱眉纠结了一下，一把拉着陶阮和自己交换了个位置。 陶阮还没回过神，人就已经插在了队伍中，前几个的位置。 那个满头小脏辫的姐姐豪气万丈地拍了拍她的肩：“妹妹你先玩，姐姐让你。” 陶阮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赶紧把那个小姐姐往里拽：“不用了！我其实也没那么想玩！小姐姐你不用这样……” “啧，站好！”脏辫小姐姐佯装生气地轻斥了一句，把陶阮唬乖了才拍拍她的肩笑笑，“让给你你就好好玩，不用客气。” 陶阮有苦说不出，笑容苦涩：“谢谢。” “小妹妹你多大呀？”脏辫小姐姐也没打算走，就待在陶阮旁边一副还要看她跳舞的架势，甚至拉着陶阮聊起了天。 “高一。”陶阮眼看着前面的人一个接一个地走上跳舞机，队伍一点一点地缩短，脚下如有火烧，又急又慌。 “刚那是你男朋友吧。”脏辫小姐姐倒是无比放松，越聊越起劲，“你俩真配，感情真好。” 陶阮心头猛地一跳，瞬间更紧张了，一开口声儿都劈叉了：“不……不是！他跟我……不是那种关系……你误会了……” 看陶阮几乎快要跳起来否认的模样，都笑了，赶紧安抚道：“唉哟哟，怎么还急了呢。刚刚在人群里那么护着你，他一走你都快把他背影看穿了，不是那种关系，那你俩还挺在意对方的哈。” 陶阮意识到自己反应太大了，臊得低下头小声地嘀咕：“……才没有呢……” 脏辫小姐姐看着她羞红的耳尖，不禁摇头感叹：“嗨哟，这青涩的暧昧简直太让人怀念了。你放心，姐姐都懂的。” 两人正说着，周围突然响起了一阵欢呼声，跳舞机上下来了一个女生。 那个女生带着口罩鸭舌帽，跳得很好很用力，浑身散发着一股腾腾的杀气，却又收放自如。 那女生一下来周围便涌了不少人上去，叽叽喳喳地夸赞她的舞。 结果那女生口罩一摘烦躁不已地翻了个白眼：“走开，不要挡我的路。” 两个女生一左一右地抱着她的手臂，笑嘻嘻地安慰她：“冉冉别气了好不好，我们去喝奶茶。” 陶阮余光无意一瞥，却意外地发现，这世界果真不是一般的小。 这个冉冉居然是邱冉冉。 陶阮更加想走了，表情一言难尽地转过了身去，不是很想理她。 而邱冉冉也明显注意到了陶阮，不知道怎么，邱冉冉看上去心情非常地不好，表情臭得像是套了一双十天没洗的袜子。 她瞪着陶阮，甩开身边挽着她的两个女生，直冲冲地走到陶阮面前，语气不善地怼到了陶阮面前，刚跳完舞的那股气势还没散去，杀气十足。 “还真是巧啊，陶阮同学，在元杰面前装得那么刻苦，还不是一放假就逍遥自在玩得不亦乐乎了。” 陶阮忍无可忍地瞪回去：“等会儿？合着我面前站的不是每天跟在元同学背后从函数问到了毛概的邱冉冉啊？你说我，那你来这儿做什么呢？” 邱冉冉一想到她为了阻止陶阮和元杰独处，贴着他俩小半个月，结果元杰不仅对她爱答不理还反而对这个陶阮越来越亲切，就气不打一处来：“你跟我能比吗？成绩差得连考试都不敢参加的渣渣！不要脸的关系户！” 陶阮怒了：“邱冉冉，你不要太过分！” “我说的是事实。”邱冉冉冷笑，“你不服来比比啊，为了防止你到时候找借口说我欺负你，我们比期末成绩。你要是输了，就这辈子都不要再靠近元杰，之后分班也不准和元杰选一起。” 陶阮已经在这几天和元杰同学的接触中，一而再再而三地被邱冉冉的飞醋波及，终于再忍不下去，黑亮的眼睛不避不闪地看着她：“那要是你输了呢？” 邱冉冉轻蔑地笑了笑：“那我就跪下来管你叫爸爸。” 陶阮怒极反笑：“你记住你说的话。” 邱冉冉抱着手臂满脸嘲弄：“好啊，我等着看你怎么来打我的脸。” 也算是一起学习了好些天，陶阮什么水平，她清清楚楚，所以胸有成竹。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再次开口道：“对了，元杰已经为了帮你浪费了不知道多少时间，你可千万不要之后为了这种不可能的事情就缠上他了。” 陶阮绷着脸，面无表情地严肃道：“没有谁天天觊觎你的宝贝。”她直直地盯着邱冉冉的眼睛，仿佛要刺到她内心最深处，“你要是不想让元同学看别人，你就自己做好自己去吸引住他的目光。眼睛是跟着心走的，自己没魅力别把火撒到别人头上。说句伤人的话，你不从自身找原因，那就算全世界只有你一个人了，他的目光也不可能会在你身上停留半分。” 她一字一句步步紧逼，一点儿没给邱冉冉留半点儿喘息的余地。 邱冉冉被戳中了痛处，气得跳脚：“你！” 陶阮连个多的眼神都没再分给她，和脏辫小姐姐说了句抱歉之后，甩头就走了。 身后的邱冉冉气得暴跳如雷却说不出半句话来反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甩脸走掉。 陶阮一离开跳舞机便去了柜台，却根本找不到江傲的身影。 她小跑着绕着柜台转了几圈都没看到人。 陶阮想了想，给韩瑶打了个电话，再从韩瑶身边的裴灏那儿要到了江傲的电话。 她一面看消息摆弄着手机一面漫无目的地往别处乱走四看，刚准备打电话，突然有人举起装游戏币的杯子在她耳边摇了摇。 “哗啦啦！” 她一回头，松了口气。 “你怎么找到我的？” 她看着他有些好奇。 江傲弹了一下陶阮还未放松的眉头没有多说什么：“走了。” 他不会告诉她，在他的眼睛里，她永远是人群里最特别的那一个人，是永远带着追光的人。 陶阮摸着眉心点点头也没有再多问，笑着跟上去，方才的一切烦躁和郁闷一瞬间都烟消云散。 第13章 远离了跳舞机，人群终于松散了些，陶阮和江傲肩并肩走着。 陶阮总感觉自己靠近江傲的那只手，每一个关节都像是被糊了半干的乳胶，半边身体都是僵的，僵到发麻。 黑亮的眼睛滴溜溜乱转，漫无目的地左右四顾，那人却始终在她的余光里。 路过女生最多的抓娃娃机时，江傲的脚步放慢了些。 各式各样的可爱娃娃，只是躺在娃娃机里就已经对女生有莫大的吸引力，陶阮也没有幸免，目不转睛地左看右看。 但她一直没有停下脚步说想要，只是脚步越走越缓慢。 如果要问她，想要吗？ 当然是想的。 可是一看到抓娃娃机边上一个二个成双入对的情侣，她就完全不敢踏足进去，只是经过这里，满溢的暧昧氛围就已经让她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 江傲慢吞吞地配合着陶阮越来越慢的脚步，也没有主动开口。 两人就这么默默地走着，占了大半个电玩城的抓娃娃机区域几乎快被他们沉默着走到底了都没有谁主动说一句话。 直到，陶阮突然看到了一个很特别的娃娃。 脚下没停，目光却粘在上面撕不开了。 是一个写着[poor monster]字样的抓娃娃机，装着一群绑着领结带着口罩的面瘫黑熊，一个个在玻璃柜里整整齐齐地坐着，灰亮的眼睛目光灼灼地盯着路过的人们。 陶阮看着它的瞬间就想到了一个人。 她偷偷瞄了一眼这个人，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抿着嘴忍不住偷乐。 真的好像，表情简直一模一样。 她轻咳了一下，强忍住笑意，惹来那人侧目。 陶阮察觉到他的目光，面上一烧，实在说不出口自己笑的原因，赶紧指着不远处架着两架机枪的游戏机转移他的注意力。 “我们去玩那个吧！” 她说着便加快脚步率先走了过去。 江傲微微侧头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旁边那只面瘫黑熊，不知为何愣了一下，眼睛里多了一些让人难以捉摸的深沉。 他沉默着背过身去，沉默着走向陶阮。 他还没来得及走到，突然两个小少年冲到了游戏机面前，从陶阮旁边猛地窜过去，然后迅速投了三个币进去。 站在游戏机旁等着江傲的陶阮被撞得一个踉跄。 江傲看着完全懵掉的陶阮，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冷冷地扫了一眼那俩小少年。 他俩察觉到江傲的视线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梗着脖子假装什么都没看到，没敢回头。 江傲狭长而凌厉的双眼微微眯了起来。 陶阮一感觉到气氛不对立马上前拉住了江傲的衣角：“我们去玩那个吧！那个好像更有意思的样子。” 江傲低头看了她一眼，眉头未松，眼底的凌厉却悄无声息地化成了无奈，顺着她的力跟着她去往另外一个玻璃屋似的地方去。 被陶阮拉走后，江傲回头斜睨了那俩小少年一眼，其中一个看出他不打算来找麻烦了，还得意地举着枪做着鬼脸对着他显摆，还挑衅似的摇头晃奶地吐了吐舌头。 江傲神色更冷了几分，但转头看着那个拽着自己衣角的小手。 他忍住了。 走进那个玻璃屋边才发现需要投入50个币才能进，这对于电玩城里的游戏机来讲，贵得有点夸张了。 而且玻璃是磨砂的，根本看不清楚里面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唯二的信息只有显示屋内无人的绿灯，以及门口挂着一个提示牌——“内置摄像头，请谨慎入内。” 陶阮看着那个警告语和投币窗口，大概明白了为什么如此新奇的地方居然一个人都没有。 “想试试？” 咬了咬嘴唇，眼睛亮晶晶的盯着玻璃门，略带犹豫又兴奋地说：“其实……我有点好奇。” “那你站着别动，等我回来。” 等他回来的时候，手里满满两大篮的游戏币惊呆了陶阮。 “用不着这么多吧……” 江傲闻言看了陶阮一眼，又看了看手里的币，答道：“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你是玩过吗？” “没有，但了解过。” 进去之后陶阮才看到，原来里面除了游戏机器和一个连排沙发还有两个巨大的头盔似的东西，以及两双控制方向的踏板。 陶阮在江傲的帮助下戴上头盔之后惊呆了，突然想起了以前看过的新闻，猛然惊觉。 这就是VR技术啊…… 等到两人都戴好头盔拿好枪之后，画面显示游戏名叫：《无间末日》。 随着开场动画结束，游戏便正式开始了。 故事背景是世界末日，外星人入侵地球，四处散播传染病毒。 两人分别扮演史密斯少将和他最要好的朋友也是他最信任的得力助手——凯文。 两人是战场上所向披靡的战士，令敌人闻风丧胆的英雄。 陶阮和江傲面对的第一场作战是一场人质拯救战。 拯救的是史密斯少将的妻儿。 一开始，陶阮就惨死街头。 紧接着游戏便跳出来复活请投币的提示。 “……” 她知道江傲刚才什么意思了…… 在复活之后，江傲便来到了她面前：“跟在我身后。”到了一处安全的地方立马让她往角落里一蹲，“待在这儿，别露头，我说结束之前千万别出来。” 陶阮抱着枪缩在角落严肃地点点头：“好。” 外面枪林弹雨激烈异常，只有陶阮蹲在角落，知道江傲说好她才慢慢悠悠地走出来，刚准备走，突然看到刚才激战过后的屋子里的一滩血里出现了一个金闪闪的道具物品。 她捡起来一看，居然发现是一个贴身的项链。 里面是史密斯的全家福合照。 陶阮疑惑了一瞬。 然后凯文在史密斯赶来之前迅速藏起了东西。 凯文问史密斯：“刚刚发生了什么。” 史密斯回答：“可恶的外星人假扮了我的妻儿，不过我没有让他们得逞，我杀掉了所有的外星人。” 凯文决定，将那个项链永远藏起来，把这个秘密带进棺材里。 而史密斯向政府报备了自己的妻儿失联的消息，发誓有生之年一定要找到她们。 陶阮惊了。 之后史密斯和凯文不断地战斗，并在战斗中不断立功升级。 陶阮在不断重生之下，总算磕磕绊绊打到了最后。 而这一次，被绑架的是凯文的父母。 因为史密斯路上被假扮他妻儿的外星人迷惑，险些让精英小分队被反杀，好不容易解决之后还是导致时间被耽搁。 接到再次传来的任务指令变成了——连同有可能已经感染的人质一起剿灭。 在史密斯反应过来之前，凯文抢先一步摁下了扳机，亲手了解了自己已经确认被感染的父母。 然而就在他枪口对准自己的时候，史密斯冲了上去。 “NO！” 随着史密斯的大吼，画面朝天一转，天上秃鹰盘旋，只剩下了史密斯的独白。 “如果可以，我真希望就这么战死在那天。” 然后画面突然戛然而止，跳出四个大字：“未完待续，敬请期待。” 好不容易结束，全程兢兢战战的陶阮人都懵了，从打斗到剧情，甚至是脑袋上戴的那个大头盔，每一个都让她头晕脑胀，大脑缺氧。 江傲帮她解开头盔，看她有些失焦的眼睛有些急了：“还好吗？” 陶阮懵懵地抬起头，盯着江傲看了好半天才开口惊叹道：“你好厉害呀。” 看她没事，江傲收回视线站起身：“走了。” “哦哦。”她点点头颠颠地跟上，路上忍不住吐槽，“这故事好坑啊，居然卡在这种地方……” 江傲神色复杂目光深沉地看着前方，像是在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走到陶阮刚才张望了不止一次的那个娃娃机前坐下，才收回思绪，把游戏币往陶阮怀里一放，开始和那只娃娃较劲。 陶阮惊喜得说不出话，抱着游戏币看着他认真专注的脸，眼中不自觉彩光流转。 很快，那只熊便落进了陶阮怀里。 她笑眯眯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想要这只娃娃？” 江傲专注地看着她那一对小梨涡，没回答，漫不经心地问道：“还想要什么？” 陶阮眼睛铮亮铮亮的：“可以吗？” 最后，陶阮背上背着专门电玩城里买的用来装娃娃的大包，手里抱着一黑一白俩大熊，脑袋上还戴着个狸猫发卡，满载而归。 陶阮心满意足地往外走，没走两步，江傲突然拉住了她背上的包。 “等一下。” 陶阮差点整个人被拎起来：“怎么了？” 江傲拎着她又折回电玩城里面：“跟我来。”说着带她走到了拳皇游戏机面前坐下，投入了两个币。 陶阮不知道他怎么就突然来了兴致，便安安静静地坐在旁边看他玩。 虽然也看不太懂，就看他整个人啪啪几下，突然游戏画面上两个角色就倒下了一个。 直到游戏结束，陶阮都没分清江傲操作的到底是哪个角色，只有看到每次结束之后跳出的胜利画面才算搞清楚状况。 她坐在边上明明什么都不懂却莫名其妙看得津津有味，甚至一点都不无聊，就是每次猜到底哪一个是江傲对她来说有点烧脑…… 不过，到后来连她这个基本不怎么懂的人都看出来了，这游戏机貌似对江傲来说就是小菜一碟。 结果没打了一会儿，江傲对面那台机器前坐的人突然气得一砸机器站了起来。 听到动静一抬头，一个小少年怒气冲冲地冲到了他们面前，陶阮才发现居然是刚才撞她的那俩小孩，身后跟着一群他们的小伙伴们。 小孩还不怎么会控制自己的表情，愤怒恼火都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气冲冲地跑过来一副要干架的气势，结果被江傲冷冷一扫，顿时就偃旗息鼓了，眼中却还是不甘，恶狠狠地对江傲下战书：“我们！再来一把！” 江傲头都没抬一下，把还剩了一大篮的游戏币往游戏机上一搁，平静地开口道：“你如果赢了，这都归你，如果输了，就立马道歉。” 那小少年身边围观的小伙伴们不明所以，一看到那么多游戏币立马兴奋地怂恿他上。 只有那俩当事人知道江傲在说什么，下意识看了他身边的陶阮一眼。 陶阮朝他们眨眨眼，露出一个祝你们好运的笑。 江傲现在在她心中简直就是电玩城之神，无人能敌。 俩小孩立刻就一脸慌张地移开了视线，钻回了游戏机前，心里犯嘀咕。 刚刚怎么没发现这姐姐这么好看…… 早知道才不会撞她呢…… 等小孩们退回位置上之后，陶阮才一脸神奇地问江傲：“原来这两边游戏机是联机的呀？” 江傲轻轻嗯了一声，专心投入到对战。 陶阮听着对面的声响，那小孩一副仿佛要把机器拍坏的架势，拍得震天响。 隔着机器陶阮都能感觉到他的恼火不甘，真可怜。 但反观江傲随意散漫的态度和神色，陶阮觉得，这群小孩绝对踢到铁板了。 果不其然，那小孩打完了自己所有的币，直到饭点到了，裴灏等人都三三两两地聚了过来，场上都还保持着碾压的局面。 “这是在干嘛呢？”小姐妹们赶来便凑到陶阮背后八卦。 陶阮为了不妨碍江傲，凑近小姐妹轻声说：“教训熊孩子呢。” “他打这个有点厉害呀。”小姐妹们比陶阮懂得多一些，忍不住感叹。 陶阮仿佛是自己被表扬似的满眼嘚瑟，捂着嘴偷笑着悄声说：“他玩什么都可厉害了。” 韩瑶无奈又好笑地翻了个白眼，伸出食指推了推陶阮的小脑袋：“出息！” 很快，那小孩就被打得一点儿脾气都没了，眼神呆滞地过来认输：“你的确是挺厉害的。” 江傲看都没看他，对着那小孩朝陶阮微微点了点下巴，无声地示意了一下。 小孩别别扭扭地朝陶阮弯了弯腰：“小姐姐，对……不起……我刚刚不该撞你，也不该插队。” “没事，下次别这样就好了。不是所有人都这么好脾气，你们这样迟早有一天会被打的。” 陶阮看他们其实和自己年纪差得也不太大，也没有太严肃，半开玩笑半吓唬地说了他们两句便放他们走了。 等众人走后，韩瑶才把陶阮拽到人群最后一脸兴奋地揽着她脖子：“可以啊，这分明是在维护你吧。说，你刚刚是不是贼心动。还有这么多娃娃，都是他帮你抓到的吧。有点厉害呀。” 陶阮紧抿着忍不住要上扬的嘴角：“别闹，他们要走远了。” 韩瑶在一旁笑个不停，惹得陶阮又羞又气。 两人一路打打闹闹地跟在大家尾巴后面进了裴灏提前订好的地方。 第14章 吃饭的时候，陶阮和江傲面对面坐着，他一如既往地沉默安静，但他的旁边坐着最能活跃气氛的裴灏。 裴灏一面打趣在座的朋友，一面自己耍宝逗趣，把屋里的气氛调动得热火朝天，笑声不断。 陶阮假借看裴灏耍宝的目光，偷偷关注着江傲。 他很少动筷子，沉默地喝着饮料，静静地看着裴灏的表演。 既不游离场外，也不融于其中，在一个若即若离的距离冷静而淡漠地将眼前的一切热闹收入眼底。 某一刹那间，陶阮恍然生出了一种错觉。 仿佛近在咫尺的这个人只是一个海市蜃楼般的幻觉，其实远在天边。 她刚一出神便被钻了漏子。 回神的时候，被她偷看的那人，目光不知何时已经落在了她身上，对上了她出了神忘了遮掩的直勾勾的视线。 他眨了一下眼，眉梢微动，仿佛疑惑似的微微偏了偏头。 周遭的声音也都在此刻突然消匿殆尽，陶阮下意识四下一看，发现所有人都看着她，仿佛在期待她说些什么。 然而她根本不知道他们刚才在说什么…… 裴灏是个见不得冷场的人，立刻便假意调侃陶阮的模样又问了一遍：“人间小百灵，不知道我们今天有没有这个荣幸听你高歌一曲啊？” 陶阮下意识瞄了江傲一眼，舔了舔嘴唇：“现……现在吗？” 当着他的面展示她最喜欢的东西，让她不禁有些紧张…… 裴灏看出她的犹豫，改口提议道：“或者……大家要是不介意的话，不如我们等会儿再去KTV玩会儿，大家唱个尽兴！怎么样？” 陶阮闻言看了看周围的小姐妹们，看她们一个二个兴致勃勃的模样，又下意识看了江傲一眼，见他也没什么反应便点点头：“好啊。” 江傲眸光闪了闪，狭长的眼睛里多了些意味不明的深沉。 比起吃饭，大家似乎对KTV更期待些，以至于这顿饭吃得格外地快。 很快，大家便成群结队地来到了一家KTV。 一坐下，裴灏便走到了点歌器边上冲女生们示意：“不如你们专业人士先来一个，热热场子呗！” 韩瑶接过话：“行啊，想听什么？” “我们也不懂，你们唱什么我们听什么。”裴灏，“我来帮你们点。” 这时，有人突然喊了句坏了：“这么多人，只有俩话筒，怎么办？要不要问服务员在拿几个来？” 韩瑶摆摆手：“这么点大的房间，用不着话筒。”说着和其他女生对了个眼神，“想唱什么？” 陶阮想了想开口道：“不如就唱上次决赛那首怎么样？” 所有人欣然同意。 “那——姐妹们走着？” 韩瑶说着便学着指挥老师的动作利落地一挥手，所有人立刻跟着动作整齐划一地，手脚并用地打起了节拍。 拍手跺脚，间或一拍桌，偶尔一摇沙锤，在一拍摇铃。 一开口，裴灏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被洗礼了 仿佛是在教堂听圣歌。 听不懂的歌词，却动人心弦的干净。 听着听着，他突然感觉这调子有点耳熟，却总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 然后紧接着，陶阮的声音一出，裴灏瞬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整个人仿佛被超度了似的，灵魂都得到了升华。 包房里，此起彼伏的抽气声都小心翼翼的分外克制，像是生怕惊扰了这一份悠扬的美妙。 所谓天籁，不过如此。 只有江傲脸上毫无异色，眼底流转着平静而惬意的微光。 像是已经无数次听过这天籁一般，淡定而自然地沦陷在这飘然美妙的歌声中。 他交叠的双手挡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了那双在黑暗中深沉而幽邃的眼睛，专注地凝望着那一抹夺目的明黄。 像是漆黑中突然升起的一枚骄阳，让人一秒都不愿错过她的照耀。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在场的人久久难以回神。 少女们和平常无数次表演完一样，起身优雅而娇俏地提着裙摆行了个礼。 屋内静默片刻，随后欢呼与掌声喷涌而出，几欲掀翻屋顶。 “我靠！简直绝了！你们合唱团有专辑吗？我想收藏！” “我也要！” “这不能错过好吗！” 陶醉的男生们团团围住了光彩夺目的少女们，忍不住求合唱求点歌，气氛热闹得不得了。 陶阮却看到人群后的江傲居然在低头摆弄手机，看上去淡定得让她突然有些挫败。 然后，她看到江傲接起出电话，一脸严肃地走了出去。 等他回来之后，已经是不知道多少首歌之后的事了。 为了躲点歌的陶阮默默坐在角落，在他进来的一瞬间便感觉到他整个人的气场莫名地低沉了下来。 他一声不吭地坐到了陶阮旁边不远处，两人间空空地隔着一小段距离。 他静坐了许久后有些烦躁地摸出了一包烟，眉头微蹙地盯着看了半晌，指尖在烟盒上轻点了片刻，然后抬头望向了不远处的她。 一直默默注意着他动作的陶阮突然和他对上视线，错愕了一瞬连忙摆手：“我没带你的打火机……”她犹豫了一下，建议到，“要不你吃点糖吧……我听说戒烟的话，吃糖会好受一点。” 她说着从包里摸出了一颗糖递过去。 “你……要吗？” 这时刚好进来的一个男生看着只拿着烟却不点的江傲立刻殷勤地举着打火机送了上来：“傲哥缺不缺打火机啊？” 陶阮见状默默收回了手，自己低头吃掉了手里糖，微微噘起了嘴。 骗子，明明说好了要戒烟的。 然而，江傲没理会那个男生，朝陶阮伸出了一只手。 察觉到动静的裴灏大步上前，一巴掌拍在那男生的后脑勺上：“看不懂气氛啊小老弟？” 陶阮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手，转了转嘴里的糖球抬起了头，盯着一言不发的江傲咬了咬嘴皮，满脸欲言又止，没有动。 江傲保持着伸手的姿势，朝她轻轻动了动手指：“糖。” 陶阮有些紧张地暗暗深吸了口气，开口道：“用你那包烟来换。”说完她突然感觉周围瞬间投来的惊诧目光，有些心虚地立马补充道，“你说好了要戒烟的。” 这下不只是惊诧的目光了，她都听到有人吓得脱□□粗了…… 江傲倒是没在意其他人的反应，只是没想到她还会提条件了，不禁挑了挑眉，眼中竟然钻出了几分似是而非的笑意。 然后，在身边惊呆了的裴灏等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下，递上了自己那包抽了一半的烟。 在场的女生们笑没了眼睛，男生惊没了下巴。 陶阮有些不自在地接过烟，心里又忍不住小小地生出一股欢喜。 她从包里摸出一把糖，捧到他面前：“我这两天试了好多好多糖，你看你要尝哪一个？” 江傲看着她手里各式各样大小不一的糖，默默地想。 还真是一点儿也不少。 他深深地望着她，看着她笑眼弯弯满眼期待的模样，认真挑了一颗粉亮亮的，像她今天身上那股甜甜的草莓香似的颜色。 “这个味道特别好。”眼前的少女见他挑了这个立刻朝他粲然一笑，一脸高兴地裂开嘴叼着一颗晶莹水亮的粉色糖球示意给他看，“我刚刚吃的就是这个。” 一股淡淡的草莓香在嘴里化开，瞬间窜进他的鼻腔。 江傲眼底沉了沉，错愕一瞬猛地移开了视线，喉咙干涩得难受，忍不住清了清嗓子。 陶阮没看出他的异样，一脸天真地问他：“怎么样？还不错吧？” 江傲没抬头，以拳抵唇轻咳了一下然后应了一声。 陶阮高兴地笑了笑，然后转头对着其他人清了清嗓子，有些尴尬地问道：“你们……吃糖吗？” 所有人一拥而上，抢光了陶阮手里的糖。 韩瑶和徐佳然以及颜宓几个人吃着糖拉着陶阮坐到了另一边的角落里，坏笑着将她团团围住。 徐佳然悄声耳语：“我有种在吃喜糖的错觉。” 陶阮一听，脑子轰地一下炸开，忙不迭地去捂她的嘴，还没捂上，一旁的颜宓便佯装牙疼地捂着脸，一脸做作：“不不不，这不是错觉，我牙都已经被甜掉了。”。 韩瑶勾勒勾嘴角，挑眉挪揄道：“只差礼成了。” 陶阮说不过她们，被闹得脸红得快要滴血，捂着脸怎么都不肯再抬起来。 结果活动一结束，所有人便默认地把她和江傲划在了一块。 江傲听着韩瑶等人的叮嘱和警告，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反驳。 倒是站在江傲身后的陶阮表情异常丰富。 陶阮心里乱七八糟地在回家路上组织了一路的话，终于在到达目的地的时候说出了口：“那个……我朋友她们说的话，你不用在意，她们一向喜欢闹我。” 江傲不知道在想什么，沉默了一下才应道：“嗯。” 陶阮似乎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她紧了紧手里的娃娃，低着头轻声问他：“你今天突然对我这么好，是……什么意思呀？” 她说完又忍不住抬眼去偷瞄他，一触到江傲一直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又慌张躲开。 “不喜欢？”他的声音淡淡的。 陶阮不敢再抬头，有些纠结，她想解释着，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只能干瘪瘪地开口：“也不是……” 心头仿佛蒙了一层纱，戳不破碰不到，风一吹又挠得人发痒。 “不是就行了。其他的事，不用急。” 江傲的声音像是一个定心丸，缓缓地覆上陶阮焦躁纷乱的心。 虽然她还是不明白江傲的态度为什么会突然发生了变化，但她突然不想再问了。 她不喜欢强求答案。 反正她并没有不喜欢，更没有排斥。时间还长，她可以慢慢感受。 陶阮深吸了口气，心情平复了许多。 她朝江傲微微一笑，打开自己的包认真地翻了翻，然后从握成拳的手从包里拿出来伸向他：“伸手。” 江傲乖乖伸手放在她手下。 “唰啦啦。” 三颗粉亮亮的糖相护碰撞着跌进他手心，带着她手心里的余温落下来。 “最后这三个给你，这两天不可以再抽烟咯。” 她笑嘻嘻地警告他，声音像清风吹响的风铃，听得他心头微动。 不等他反应，她先一步开口道别：“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咯。”说完，明黄裙摆一扬，少女转身离开。 江傲深深地凝望着她的背影，目送着她离开，直到她完全消失在夜色中才转身上了早已等在路边的车。 一上车，副驾驶上的人便侧头向他汇报：“少爷，老爷已经帮您安排好了明天和夫人见面。” 江傲低头看着手里的糖，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吩咐道：“李叔，放歌。” 那人沉默了片刻，询问道：“请问，还是老规矩吗？” 江傲望着窗外远处的灯火，轻轻应了一声。 悠扬的乐声缓缓响起，车驶进夜色里，风中留下一缕耐人回味的余音，和KTV里少女们的歌声完美地重合在一起。 是夜，睡梦中的裴灏猛然惊醒，一拍脑袋恍然大悟。 妹子们唱的那首歌，他好早以前无意中在傲哥的耳机里听到过！ 怪不得那么耳熟呢！ 第15章 这是一个平凡而悠闲的假日，天气晴朗风和日丽。 江傲坐在一个空荡荡的屋子里，偌大的房间只有一张雪白的桌子，一双面对面摆放的座椅和一套杯具，静静地等待着和他母亲七年来的第一次见面。 这里和他想象的一样，空洞而死寂，只有经过一些特殊地带的时候能听到些让人毛骨悚然的尖叫或呢喃。 住在这里的人最擅长的就是伤害和破坏，伤害他人伤害自己，破坏一切。 来这里的人称他们为病人，而外面的人叫他们。 疯子。 而江傲的母亲，住在这里。 八年前，她因为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大儿子而被诊断出精神分裂。 江傲戴着耳机，双手揣在兜里静静地坐着，平静得看不出任何情绪。 直到耳机里一曲终了，门外才逐渐有了动静。 然后，“咔哒！” 门被打开。 江娉穿着一身浅蓝色的病号服出现在门口。 她长发披肩，面容苍老未施粉黛，看上去有些憔悴却也不至于消瘦不堪，仪态还是从容而优雅，甚至面带微笑的。 除了那身衣服，她丝毫不像是个病人。 他没想到自己居然一眼便认出了她。 而她也认出了他，一看到他便热泪湿了眼眶。 “小……傲？” 她柔声唤他，语气有些不确定。 他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像无数次在梦里质问她时那般，目光紧锁着她。 与梦里不同，此刻他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看她毫无顾虑地散发着她的慈爱。 她目光舍不得的挪开一刻，拉座椅时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你都长这么大了……” 语气欣慰又有些遗憾。 “都上高中了吧。” 他没有反应，她就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自顾自地说着。 他发现，她似乎忘记了一些事情。 然后，他就听到她问道。 “你怎么一个人来了？”她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四处张望了一下，温温柔柔地问他，“你哥哥又在忙吗？” 江傲眉心抽动了一下，死死地盯着她，神色复杂。 她脸上带着一股为人母特有的微笑，略带歉意的，温暖酸楚地笑着。 她说：“你哥他啊，事业心太重，容不得自己犯一点儿错，把自己逼得太紧了，饭也吃不好，觉也没睡好，总这么绷着会出问题的。”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也不在意江傲有没有反应，不管他到底是不是在听。 “你有空也劝劝他，或者缠着他玩一会儿，休息一下。他再这么把自己逼下去，我真怕他那天被自己逼疯了……” 江傲皱着眉，眼底一沉，神色越发复杂。 她不记得了。 那些日夜折磨着他的记忆，被她忘得一干二净。 他七年以来想问的所有话都瞬间变得毫无意义，甚至有些可笑。 此刻的他只能沉默着，沉默着听她讲述她对那个被她亲手送去天堂的儿子，深切的关心。 他低下头，悄声给她倒了杯水，听着她从白天讲到了夕阳落幕。 随着太阳西落，门外响起了些许动静，有人轻轻敲了两下门，却没有人进来，江娉突然一下紧张起来。 因为分外熟悉这里行事流程的她知道，这是时间到了的意思。 这是有人要把江傲带走的意思。 她有些局促地转了转水杯。 塑料杯子里盛着水不经意间在桌上轻磕，发出细小的脆响。 江娉肉眼可见地焦虑了起来。 “小傲你要走了吗？” 江傲看了看窗外浓烈如火的夕阳，点了点头。 “那你还会再来看妈……”她说到这里突然泄了气，失落地耷下肩，“我还能算是你妈妈吗……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你爸爸说我病了……所以我不得不错过了你的成长……妈妈对不起你……对不起……可妈妈也……妈妈也没有办法……妈妈也……太痛苦了……都太痛苦了……” 她说着说着头越埋越低，声音越来越小。 西沉的斜阳压在她肩上，把她整个人都笼罩在阴影里。 江傲逐渐听不清她说的话，却还能听到她喃喃自语的声音。 她整个人看上去很不对劲。 江傲眉头紧蹙地站起来，一脸警惕地缓缓走向她。 走到她身边才勉强听清了些许她喃喃低语的声音。 “没办法了……” 他还没来得及听到更多的东西，眼前这个温柔了一下午的女人突然扭头扑向了他，苍老瘦弱的双手用尽全力掐住了他的脖子。 “妈妈是为了你好……为了你好！……”江娉压在江傲身上，哭着掐住他的脖子，神色疯狂地说着不知所谓的话，“你不要怕……妈妈很快就会来陪你了……” 江傲没有挣扎，他握住女人纤细的手腕却迟迟没有掰开，即使脸上的青筋都忍得爆起都没有用力。 他只是深深地注视着她。 深深地注视着她的脸上比他更痛苦的绝望。 一直看着监控的医护人员很快冲了进来，制住了发疯的女人。 江傲静默地看着她疯狂而绝望的狰狞面容，看着她的痛苦一点点被药物侵蚀，看着她安静下去之后满是泪痕的脸。 时隔多年的会面就这么结束了。 直到走出大门的时候，江傲才蓦然松了一口气。 然后他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到底有多紧张。 他调整了一下呼吸，掏出揣在兜里已经攥得发疼的手。 摊开低头。 手心两颗粉色的糖球都开始化了。 他闭上眼睛，缓缓地深吸了口气。 半晌后，再睁开。 那深灰色的瞳眸里依旧如往日那样平静而幽邃，难窥其心，难解其形。 他收回糖，重新揣回兜里。 一步一步走向远方。 素白而安静的病房里，女人脸上的泪痕早已比擦拭干净，平静得看不出方才发生过的一切。 而她素白的床头边，放着一颗醒目而漂亮的粉色草莓糖。 第16章 即将开学的前夜，陶阮准备第二天穿的衣服时翻找衣柜，这才突然想起，她还没有把江傲的那件外套还给他。 她为了防止每次收完衣服都亲自帮她整理衣柜的母亲发现，之前还特意做贼心虚地把衣服藏进了角落。 她找了个纸袋，准备把衣服好好放进去。 她翻了好半晌才把几乎压在最里面的外套抽出来，结果一个不注意碰倒了旁边一摞叠好的衣服，哗啦一下全倒在了她身上。 陶阮不得不一面扭着身子堵住倒下的衣服，一面抽外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外套拿出来，衣帽上的铆钉打在抽打在柜子里框框作响。 一个不小心甩出来的外套，一个惯性打在陶阮手臂上，刚好是帽子上铆钉的位置，打得她生疼。 陶阮委屈巴巴把垮下来的衣服全部扔在床上，抬手一看，手臂上已经立马起了一条条红印。 她没想到一件衣服的杀伤力居然这么大，惊了一跳，惊疑不定地拿起那件外套看了看，这才发现那一片铆钉里有一颗居然裂开了小小的口，不禁心有余悸地想。 幸好没有被划破皮。 她自我安慰地搓了搓，开始默默地重新整理衣柜。 等所有的衣服都重新叠好放回去之后，她拿起那件外套准备放进纸袋里。 一看到这外套，她就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天的事…… 陶阮这会儿细细想来，当时的江傲口气虽然凶凶的，但其实做的每一个动作都是在保护她…… 他将她护在身下，给她外套，甚至是有些凶凶的警告…… 如果刨开表象看本质，都是在为她好。 虽然也有可能是她自作多情，比如只是怕她被那边的人发现之后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她突然灵光一现，总感觉自己似乎抓到了什么很重要的线索。 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被她漏掉了。 陶阮想了半天，毫无头绪。 最后索性不想了，把外套装进纸袋塞进书包之后，她便去洗澡了。 洗了一半的时候，母亲突然敲了敲她的门。 “阮阮，妈妈前两天买了个可以醒神明目的茶，我放了两包在桌上，明天你记得带上。” 陶阮听得模模糊糊，应了一声：“嗯好，知道了。” 第二天，陶阮一时没调整好生物钟，起晚了些，急匆匆地洗漱吃饭。 吃了一半，才看到母亲从房间里出来。 不知怎的，看上去表情有些怪怪的。 陶阮偷看了一下母亲的表情。 然后她发现，被偷看的人，也在偷偷看着自己。 “怎么了？” 陶阮有些奇怪，率先开口。 母亲满是探究地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垂下眼帘，若无其事地开口，语气硬邦邦的：“没什么，时间快来不及了，你快点吃，今天晚上早点回家。” 陶阮看出了母亲表情里的异样之色，但看了看时间，没敢多问，默默地点头只说了声好。 赶着赶着大口喝完牛奶匆匆下了桌。 她有些着急地回到房间，头也不回地抓起桌上的书包便往外跑：“爸，走吧，我都好了。” 父亲点点头放下报纸，拿起车钥匙公文包。 等到上车了，陶阮坐下来才猛地想起母亲昨晚放在她桌上的茶。 哎呀，忘了…… 陶阮捂脸叹气，有些懊恼地搓了搓。 所幸，到学校还没有迟到。 陶阮踩着点冲进教室，在铃声响起的同时气喘吁吁地拉开了座位板凳。 江傲听到动静慢悠悠地抬起头，风里的甜香先一步拂开他的眼睛，再然后入眼的是她落着晨光的笑。 他不禁舒服得眯起了眼睛。 耳边是她的歌声，眼前是她的灿笑，而她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的少女突然懵了。 笑容骤然消失，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呆若木鸡。 江傲撑着头对她疑惑地挑了挑眉：“嗯？” 陶阮一脸惊奇，摇头晃脑地凑到他面前，呆呆地左看看右看看：“你刚刚……笑了……” 虽然只有一瞬而已，但她看得清晰分明。 她的眼底也跟着染上了浓墨的笑意：“是遇上什么好事了吗？” 江傲眼底的笑意缓缓悄无声息地隐去，看她似乎惊到连羞涩都忘了，那双黑亮的眼睛就那样含着灿烂的笑意，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不禁眉梢一动，俯身凑到她面前：“好奇吗？” 陶阮看着突然近到咫尺的少年，温热的呼吸扑拥面颊，让她瞬间呼吸一窒，不过三秒之内，立刻便败下阵来。 蜗牛似的一碰就缩回去，全然没了方才大胆放肆。 她立刻就正襟危坐地撤回自己座位上，心若雷鼓目不斜视。 江傲盯着她通红透光的耳尖，舌尖不住地轻磨尖牙，眼底沉了又沉。 这时，语文老师进来了，让语文课代表带领大家早读。 琅琅书声过后，早读结束。 陶阮交完了一堆作业之后终于回到了座位，原本打算顺便把衣服换了的她看了看满教室的同学们，不禁犹豫了一下，没能拿出来。 直到课间操时，她才借口不舒服偷偷溜回了教室。 这种课间活动，江傲是绝对不可能参加的，所以教室里肯定只有他在。 陶阮溜进教室，看到江傲戴着耳机睡得正香，不由得表情有些无奈地想。 他夜里究竟摸黑干嘛去了？怎么这么能睡啊…… 四下无人，他们又在最偏僻的教学区，以至于整个楼里都静悄悄的。 黑暗和寂静处最容易滋生犯罪。 陶阮看着他似乎睡得正香的身影，黑溜溜的眼睛突然一转。 她猫着腰蹑手蹑脚地溜进去。 直到她走到他桌前，他都完全没有反应。 她就抓着自己一低头就会扫到他脸上的长长马尾，不知不觉间慢慢靠近了他安静的睡脸。 苍白的脸，凌厉的眉眼轮廓，以及那张薄唇，此刻都平静地呈现出一种安然的状态。 陶阮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缓缓深吸了口气，吐气间，不小心吹动了他黑色的短发。 “！” 陶阮注意到颤动的发丝的瞬间立刻捂住了嘴，紧张得紧盯着他的脸，静止了好半晌才缓缓僵硬地退开了些许距离。 她舔了舔嘴唇，心跳仿佛在血液里掀起了巨浪，无处不在。 可他居然还没醒。 陶阮盯着他的耳机，咬了咬嘴唇，悄悄侧耳凑了过去。 她侧耳偏头，没有注意到身下那双缓缓睁开的深灰色眼睛。 寂静的教室里，细微的音乐声响似有若无地传进少女的耳朵里，还没来得及听得分明，那人低沉慵懒的声音突然闯进她耳窝。 “好听吗？” 陶阮一愣，脑子里第一反应居然是。 真好听，这声音…… 然后紧接着，一张小脸当即就爆红得彻彻底底。 果然不能做坏事……糗大了…… “你这里……刚……刚刚……有……”陶阮盯着面前的墙，手胡乱地指着别处，拼了命地组织语言，“有……有只蝴蝶！” 哈？蝴蝶？ 陶阮自己都无语了。 江傲就撑着头静静地看她惊慌失措，语无伦次，伸手在她脑门上轻轻一弹，淡淡地开口：“慌什么？” 陶阮红着脸摸了摸被他弹过的额头，眼睛亮得不像话。 她看着他，轻轻摇了摇头，一脸乖巧地回到了自己座位上。 “这是上次你借我的外套，我洗好了。”陶阮拿出了书包里的那件外套，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递给他，忍不住关心地提醒道，“对了，帽子上的铆钉，有一个好像裂了口，还蛮锋利的，你小心一点。” “你被伤到了？” 她低着头，就感觉他的声音突然凑近了些。 陶阮没敢抬头。 他一睁开眼，她的胆子就瞬间蔫了，小声地说：“没有，就提醒一下你，小心一点……” 他的声音淡淡地应了一声：“知道。” 上一次和他这么近距离说话还是他给她外套的那天。 被他堵在路灯下的时候。 当时她被他逼得直接撞在了路灯上。 她突然眉头一皱，好像想了起来。 那天，她的后脑勺撞在金属电线杆上的时候，不仅不痛。 也没有任何声响。 只有他，闷声咳了一下。 此刻的江傲转了过去，一如每一次她看他时的那样淡然。 她却突然感觉她似乎可以透过这一层淡定的纱，窥见一些迷雾里面的东西了…… 她的心跳突然跳得很快。 她总觉得自己触碰到了某些准则，可以用来窥见他真心的准则。 只是还不明确，只是还不够清晰…… 但是她还不急。 江傲被她灼灼目光笼罩，有些奇怪地扭头望向她，换来一个如秋日初阳般和煦温暖的笑。 他略感不解。 陶阮却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解答他的疑惑，笑着转回自己位置上，在江傲疑惑的目光下，开始淡定地做起了自己的事。 她做了一会儿题，没一会儿外面的广播也结束了。 陶阮听到外面的动静，赶紧转身从包里翻出自己的保温杯，想赶在大家回来之前打好水，免得待会儿排队。 然后，在拿完了昨夜和纸袋，瞬间空了一大半的书包里，她居然发现了自己自始至终没有拿过的茶包，此刻正静静躺在里面。 陶阮突然浑身一紧，一下子想起早上母亲奇怪的表情，耳边紧接着响起母亲语气冷硬的话。 “今天晚上早点回家。” 她瞬间背后一凉，心里升起一种非常不想的预感…… 她妈妈不会是看到……她包里放的江傲的外套了吧…… 第17章 午饭的时候，裴灏几个人来找江傲吃饭。 抱着篮球一身大汗淋漓的裴灏一看就是刚下完体育课，所有来得特别早。 到的时候，六班的人大都还没离开教室。 但一看到他们几个来了，不管有事没事，都立马如避蛇蝎似的溜得干干净净。 只剩江傲懒懒散散地趴在桌上，听到他们来了才慢慢悠悠地直起身。 “傲哥。” 裴灏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刚准备在他身边坐下。 江傲脚一伸把板凳踢回桌子下边。 “别的位置坐去。” 裴灏愣了一下，突然想起来，这是陶阮的座，立马嘻嘻笑笑地抱着球坐远了个位置：“得嘞！” “傲哥，现在这个……”裴灏眉飞色舞地示意了一下江傲身旁的位置，没有直接说大嫂，“陶阮同学……算是个什么情况呀？” 裴灏和几个兄弟们交换了个眼神：“咱啥时候能叫嫂子啊？” 江傲一只手搭在陶阮的椅背上，斜睨了他一眼：“你们少吓她。” 裴灏嘿嘿地笑了笑：“明白明白，嫂子是乖宝宝，不早恋，大家都懂的。” 江傲懒得搭理他那副贱兮兮的模样，起身便往外走。 裴灏抱着球乐呵呵地凑上去，在江傲耳边悄声说：“傲哥，你其实老早就看上小嫂子了吧？那天小嫂子那个合唱团唱的歌，我在你耳机里听到过？” 江傲脚下一顿，静默了片刻，凉凉地瞥了他一眼却没有隐藏的意思：“让她知道你就死定了。” 裴灏立马抿嘴，在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一脸什么都懂了的表情跟在江傲身后，乖乖闭了嘴。 校外，陶阮和安羽杉李娫刚坐下没一会儿，就看到裴灏一群人打打闹闹地走了过来。 “哟！陶阮同学！”裴灏大大方方地朝她们挥手打招呼。 陶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就看到他们一行人径直也走进了这家店，坐到了她们旁边。 江傲没多说什么，坐到了旁边桌靠近陶阮的位置。 安羽杉看着裴灏等人和陶阮一个假期突然熟络不已的样子，再一看江傲的态度，忍不住一把搂过陶阮的脖子，把她拉到边上说起了悄悄话。 她意味深长地看着陶阮：“阮——阮~” 陶阮被她看得发毛，缩了缩脖子一脸警惕地看着她：“干嘛？” 安羽杉压低了声音，把她拉得更低，挑挑眉暗示：“你和大佬……嗯~是不是有点什么？” “有什么？”李娫在一旁看热闹，伸着脖子凑过来，“阮阮和江大佬有什么？” 陶阮眼神乱飘，红着脸：“你们想什么呢？我们就是朋友，意外投缘的朋友！” 紧张得一下子没控制住音量，惹来邻桌最近的江傲和裴灏的侧目。 裴灏朝她们无所谓地笑笑，缓和了些气氛。 江傲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什么表情，却让陶阮心虚地不敢看他。 安羽杉看江傲一眼就让怀里的小美人羞得不敢抬头，一脸无辜眨眨眼：“我们想什么了？”说着还贼兮兮地反问道，“你——想什么呢？” 陶阮说不过她，拼了命从她怀里往外钻：“你们好烦啊，干嘛总闹我……” 三个女生嘻嘻笑笑闹了一会儿，一旁的裴灏突然对陶阮说。 “对了，陶阮同学，韩瑶有事找你，让你空了给她回个电话。” 陶阮疑惑了一下：“韩瑶？你……” 裴灏嘿嘿一笑：“投缘嘛，就加了个微信。” “哦~”一旁的兄弟们表情暧昧地起哄。 陶阮却因为那个“投缘”闹了个大红脸。 裴灏都听清楚了……那他肯定也听到了……所以他刚刚那个表情什么意思啊…… 裴灏朝陶阮笑了笑，然后故作凶狠地横了一眼兄弟们。 陶阮脸上发烫，只想赶紧出去透个气：“那我先回个电话。” 陶阮低着头提着路边的小石子：“喂？瑶瑶你有什么急事啊？” 韩瑶想了一下才突然反应过来：“哦！祁老师把你选的那几个曲子的谱都改好了，我已经发你QQ了，你差不多可以自己练起来了。” 陶阮眨眨眼疑惑了：“就这事？” 韩瑶口气理所当然地应了一声：“啊，对啊。” 陶阮满脸困惑：“那你那么急吼吼地找裴灏做什么？”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韩瑶无奈得都笑了：“啧，妹妹你不是开窍了吗？不懂？” “……” 陶阮一听这话立刻就懂了。 这是拿她当借口呢。 陶阮也跟着笑了：“行吧，那没什么事我先挂咯。” 韩瑶：“拜~期待你的退役演出哦~” 陶阮回来之后清了清嗓子，对着裴灏点点头：“谢谢，消息我收到了。”她说着手遮在嘴边悄声对他又说了句，“作为答谢，告诉你个情报——瑶瑶最喜欢的乐队马上要来开演唱会了。” 裴灏呆了呆，故作镇定地咳了一下，笑了：“谢谢陶阮同学，日后事成定感激不尽。” 陶阮笑得一脸欣慰：“加油！瑶瑶可不好追。” 陶阮高高兴兴地调侃完，突然反应过来了另外一件事 瑶瑶发来的谱子，她没有地方练习啊…… “这学校有什么既安静又不会吵到别人的地方吗？” 陶阮开始向他们求助。 安羽杉抬起头：“你想做什么？” 陶阮愁容满面地解释：“练歌，我马上要退役演出了……我家里人不准我唱歌的……我只能在学校练习。” 这学校她都还没走完过呢…… “练歌？”安羽杉一听也哭丧起了脸，“你可憋说了，我们运动会节目练习都找不到地方呢……” 邻桌有一个男生突然开口提议道：“要不要……去西天台？” 西天……台？ 陶阮表情有些奇妙。 一直默默听着的李娫都忍不住问出来声：“什么东西？” “西楼那个天台！”那男生满脸写着对她们孤陋寡闻的鄙夷，“我听说那个地方平时绝不会有人吗？” 安羽杉立刻反嘲回去：“你知道为什么没人吗？” 她一张婴儿肥的小脸严肃起来，声情并茂地说：“那可是韵德四大禁地，跟北门那个废弃的宿舍楼一个级别的地方。据说那都是专门请人下了封印的！” 陶阮在一旁默默扶额。 还真是每一个学校都有那么一个不可言说的传说…… 每次还都有人信…… 几人说得正起劲，老板开始上菜了，大嗓门儿一吼，什么都听不清了。 “椒盐排骨！” “你说什么？” “椒盐排骨！” “我说！……” “椒盐排骨！哪桌的？” “这儿的！” 他们费劲儿地交头接耳半天，实在听不清，说着也没了兴致，索性就此作罢。 结果到最后陶阮也没能找到一个能拿给她练歌的地方。 吃过饭之后，陶阮几个人拎着奶茶晃回了教室。 进学校之后，裴灏几个人各自回了自己班上。 路上走了一半，江傲也不知有什么事，一个人跑了。 陶阮看着他的背影，一瞬间莫名地生出了一种异样的燥意。 一股莫名其妙的距离感突然横在她和他离去的背影间。 让她有种抓不住的陌生感，有些不安。 “走远了都，还想当望夫石呢？” 安羽杉的调侃让陶阮回过神来。 她懵了一下，看着安羽杉逗完就跑的背影。 她想起自己刚才的想法，小脸嫌弃得皱起来 她怎么会有这么矫情的想法…… 她甩甩头，笑着追上跑远的安羽杉：“小杉你刚说什么呢？！” 少女们欢声笑语地跑远。 直到午休时间，陶阮睡得正迷糊的时候，突然有人轻轻拽了拽她的马尾：“陶阮。” 她迷迷糊糊地爬起来：“嗯？” 那人低沉的声音沉沉地在耳边震了震：“出来。” 陶阮迷迷糊糊地披着外套溜出去，眼睛都睁不开。 那人走在前面，她有点跟不上，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衣角，本来想问他去哪儿，结果抓上打了个哈欠又给忘了…… 江傲低头看了一眼，没说什么。 就任由她这么晕乎乎地抓着一路走到了一条安安静静的走廊。 清净的走廊里穿堂风清凉吹面。 陶阮清醒了些，无意识地松开手伸了个懒腰。 江傲走到最里面的一道门前，轻轻靠上去，转头看向她。 陶阮不明所以地抬起头，歪头回看着他，满脸不解。 江傲轻轻敲了敲身后的门把手，对着她扬了扬下巴：“这里现在归你了。” 陶阮仔细一看，发现门把手上居然挂了把钥匙。 她打开门。 落地玻璃窗前那一架雪白钢琴，瞬间让她什么睡意都没了。 陶阮冲到了钢琴面前，小心翼翼地抚摸了一下琴身，手落在按键盖板上，紧张又兴奋地转过头看着他：“……可以吗？” 江傲轻轻耸了耸眉，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在陶阮兴奋地忍不住弹奏起来的时候默默走到了房间最后的座位上。 午后，阳光，微风，琴声。 少女微笑着演奏着美妙的乐曲，轻声哼唱，少年安然靠在她身后，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身上，化成跌落的每一缕阳光。 第18章 陶阮高高兴兴地在练琴房待了一个中午，一直磨蹭到不得不走了才依依不舍地合上了琴。 走过连通教学楼的走廊，陶阮才注意到。 原来那琴房就是他们说的西教学楼。 安羽杉知道江傲帮陶阮搞了个教室之后，佩服得五体投地，然后就开始缠着陶阮也要听她唱歌。 陶阮被缠得没办法了，只能说：“这样吧，你帮我个忙，我送你两张演出门票。” 安羽杉急切地开问：“我不能明天就听到吗？” 陶阮一下子想到中午，一缕阳光一架钢琴两个人，出于某种私心，她暂时还不想这画面里多出其他人。 于是她思索了一下，找了个借口：“我也是有包袱的，还没练习好的半吊子作品，我可不会随便展示给别人。” 结果话音刚落，门口进来一个人。 好巧不巧，正是听她唱了一中午的那个人…… 江傲将她的话一字不差地听了进去。 陶阮眨眨眼，看着江傲眉梢微扬，抱着手歪头看着她，一副在细细品味她方才那话的模样。 陶阮都不敢看他，羞得不成样了，说话都有些磕巴：“你就帮帮我嘛……我给你票好不好？” “好好好，怕了你了。”安羽杉被她一撒娇，半边身子都酥了，连忙投降，“没想到你对自己要求这么高” 陶阮顶着江傲强烈的目光嘿嘿干笑，不敢接话。 上课铃一响，安羽杉摆摆手：“我先回座位了。晚点你再告诉我，要我帮你做什么。” 陶阮立刻点头：“好。” 然后就在他浓重的目光下挺直了背脊，努力做出一副认真听课的模样。 有种被现场抓包的错觉…… 一下课，她就立马脚底抹油似的溜到了安羽杉旁边，交头接耳了好半晌，陶阮才松了一口气，一脸轻松地走回来。 放学的时候江傲走得很急，陶阮还在收拾书包的时候，他就没影儿了。 陶阮收拾着收拾着突然顺着抽出的书，掉出了一张纸。 一展开发现上面几个大字：[离那个人远一点！] 这字居然还是从报纸和杂质上剪下来，大小不一字体不一的一句话，看上去满满的诡异。 身旁的同学八卦地凑过来：“恶作剧吗？”看完有些无语地嘀咕道，“谁这么无聊啊？” 陶阮想了想，把纸条收进书包里，无所谓地开口：“谁知道呢。” 说着迅速收拾完了书包，离开了教室。 她现在可没工夫管这种无聊的恶作剧，真正有胆子做什么的人根本不会用这种方式警告她。 她妈还在家等着审她呢…… 她打开手机，搜出回家的公共交通路线。 自从大假前那次父亲忘记来接她的事情之后，她便用无比体贴又虔诚的角度，和父母促膝长谈了一夜。 从对改志愿的忏悔到对父母辛苦的愧疚，最后到因为自己的过错而导致父母更加辛苦的自责和难过。 当陶阮最后成功说服父母回归自己热爱的事业时，她感觉自己都能拿小金人了。 第一次从韵德自己回家的陶阮严格按照攻略指示，成功回到了家。 路上，她在脑海里演练了一路如何应对她妈的审问。 然而到家楼下之后，她还是紧张了…… 天知道她妈妈是不是真的福尔摩斯了…… “我回来了——”陶阮小心翼翼地推开门。 父亲还没回来，餐桌上放着给他留的菜。母亲坐在客厅里，只开着一盏小灯。 “阮阮啊。”陶母板着脸，双手抱着胸目不斜视地坐着，气压低得吓人，“坐。” 陶阮暗自沉了一口气，做出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坐过去。 她果然没有感觉错…… “妈，你怎么了？” 她观察着气氛，决定还是先装傻为妙。 陶母一身干练职业装，抱着手随便甩个眼神就足够让陶阮心惊胆战了，她还用那双犀利的眼睛盯来了她好半晌。 用沉默制裁她的心虚。 就在陶阮差点就要绷不住的时候，陶母开口了。 “你没什么想坦白的吗？” “什么呀？” 陶阮绷着脸，将装傻进行到底，甚至带上了一丝被怀疑的愠怒。 她可是在路上揣摩了快一个小时的情绪。 陶母听到她有些不高兴的语气也不端着了，眼睛一眯问道：“早上你包里那件衣服是谁的？” “衣服？”陶阮思索似的垂下眼帘，疑惑地转了转，“妈你翻我包？” 陶阮试图反将一军。 “别给我扯那些有的没的！你早上要迟到了我才开的你的包，原本只是想帮你装个茶包，结果没想到你居然藏了男生的衣服？！说！那衣服哪儿来的？！”陶母越说越火大，想想又觉得气不过又说了句，“再说了，你是我生的！有什么东西我不能动？！” 陶阮双手捏拳，指甲掐进掌心，她瞪着自家母亲半晌没说话。 气氛一时有些僵硬。 她正在暗暗地努力挤眼泪…… 终于，陶母先沉不住气了。 “说话！” 陶阮被吼得一惊，好不容易蓄到眼眶的泪突然就涌了出来，她趁机摔下书包点燃自己的情绪，将气氛烘托到高潮：“我说什么呀？你不是都把罪名给我定死了吗？！你不是就觉得我早恋了吗！你要我说什么呀？我说什么有用啊？！” 陶母看她这态度更是火冒三丈：“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谁冤枉你了吗怎么的？！” 陶阮直视着自家母亲满眼审视的双眸，绷着一张认真严肃的脸沉声开口：“我说不是你信吗？” 因为不甘和被怀疑的气愤而微微起伏的胸口让她这话听上去格外有气势。 陶母和她对视了片刻，终于松动了些，语气缓和了下来：“那你说说，那衣服是哪儿来的？你怎么会把一个男生的衣服偷偷摸摸背回家？” 陶阮也顺着她的口气缓和了些：“前段时间我不小心把身上弄湿了，夏天的校服有湿了就透了，我同学专门从她哥那儿借的衣服给我，帮我解的围。您觉得这哪儿有问题？” 陶母有些狐疑：“既然没什么问题，那你干嘛要偷偷摸摸的？”(?′з(′`*)?棠(灬? ε?灬)芯(??????????)??????最(*￣3￣)╭?甜?(???ε???)∫?羽( ?-_-?)ε?｀*)恋(*≧з)(ε≦*)整(* ￣3)(ε￣ *)理(ˊ?ˋ*)? 陶阮听出她话里的怀疑，抬眼不甘地一瞪：“我不就是怕你这样吗？身上一干我就把衣服脱下来了，但别人借我穿过我总不能不洗就还吧？” “你确定真的只是这样？” 陶母还是有些顾虑。 陶阮立刻做出一副无语又不知该从何解释的样子重重地叹了半天气，最后往椅子上一瘫：“你不信我那我能怎么办嘛！” 陶母想了想，开口道：“你那同学的电话呢？给我。” 陶阮眉头一皱立刻跟被踩了尾巴似的跳起来：“妈，你真要这么查我吗？” “你怕什么？”陶母一看她反应这么大，态度瞬间就强硬了起来，“电话！” 陶阮沉着脸拨通了安羽杉的电话，一脸不悦地递给陶母。 陶母细细询问了半天，确认和陶阮说的一样才把电话还给陶阮，有些尴尬地清清嗓子：“下次有这种事情直接告诉爸爸妈妈就好了，爸爸妈妈也不是那么不通情达理的人。就是因为你这个态度，爸爸妈妈才会怀疑！才会生气！你明白吗？” 陶阮心里暗自嘀咕。 明白，所以你看到一件衣服就认定了谈恋爱。 陶母有些面上挂不住，朝她摆摆手：“行了，没事就行了。你先回去写作业吧。” 陶阮回到房间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要对付她妈，真不容易。 不搞成这样环环相扣，她妈都不会信她。 好累。 陶阮瘫在座位上，给安羽杉发消息，感谢她的帮助，并承诺到时候给她安排演出VIP座位。 她休息了没一会儿，陶母就端着水果和善亲切地走了进来：“阮阮啊，要不要吃点水果？妈妈买了你最喜欢的草莓。” 她故意板着脸说了声谢谢，低头自顾自地写着作业。 “那妈妈给你放这里了，你累了就休息会儿吃个水果，啊~” “嗯。”陶阮口气僵硬地应了一声。 等到陶母离开之后，陶阮才悠哉悠哉地吃着水果开始写起了作业。 她写着写着突然意有所思地拿出了那张不知谁给的纸条。 她认真看了看，这才突然感觉毛骨悚然。 她刚开始一心只惦记着她家里的事情，看的时候只觉得连笔迹都遮遮掩掩的人，根本没胆子做任何实际的动作，根本没细想。 但是现在再看，她突然从这纸条上看出了一股扑面儿来的扭曲的味道。 夜里，万籁寂静时，这纸条就像是内心阴暗而不正常的人认真而严肃的一个警告。 陶阮突然浑身一颤，汗毛都竖起来了。 第19章 陶阮被那个恐吓纸条搞得心里毛毛的，然而接下来几天一直相安无事。 她每天一面努力学习，一面每天中午为了退役演出而拼命练习。 倒是月考结果很快就下来了。 连同分组名单一起。 名单没有公示，由姚老师分别分发给每个人。 姚老师表示在下午放学前，大家如果不满意分组，可以将自己的意愿上报给她。 陶阮没有名单，她只用等着最后的结果就好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想。 从明天起她和江傲短暂的同桌生涯就要结束了。 姚老师分组很用心，不完全根据总分，而是综合了各个同学的不同情况，根据大家各自的擅长和弱项进行互补式组合。 班上大多数人都对分组没有什么异议。 除了没能和元杰分到一组的邱冉冉。 分组情况下来没多久，和元杰分到一组的那个男生据说就被邱冉冉的围追堵截吓怕了，跑去申请了换组。 陶阮暗自庆幸，幸好她之前已经拒绝元杰了。 自从她拒绝完元杰之后，便一直躲着他，也顺便把一门心思扑在元杰身上的邱冉冉也躲得干净。 安羽杉一面吃着饭一面感叹被缠上的元同学的悲惨命运。 陶阮忍不住逗她：“你还有功夫心疼人家学霸呢，你是不是该先担心担心自己？下午英语课要抽背的课文你还记得吗？” 安羽杉立刻捂头抗拒：“别说！现在我一听到英语这两个字都头疼。” 李娫和陶阮相视一笑，颇为无奈。 李娫有些好奇地问她：“阮阮你现在已经固定每天中午都去琴房了吗？” 陶阮一提这事有些高兴地点点头：“嗯，我已经跟姚老师请过假了，姚老师说就算是我退役演出结束，也还是可以继续去练歌，只要不影响日常学业就行。” 李娫和安羽杉忍不住感叹：“姚老师果然人好好哦。” 陶阮皱着鼻子，深表认同：“就是啊。” 午饭过后，陶阮走进琴房。 推开门的时候厚重的窗帘被拉了一半，整个教室的后半部分都隐没在黑暗中，原本散落的几个椅子不知什么时候换成了一个长沙发，江傲随意地躺在上面，一手随意地搭在额上。 陶阮轻手轻脚地走进去，坐在阳光下的钢琴边，静静地看着睡着的少年。 明天不再是同桌了之后，那他还会来琴房吗。 两者好像没有什么必然联系，但莫名地在此刻连成一个结扣在她心里。 她突然有些害怕，距离让她感到彷徨。 她轻轻弹奏曲目，琴音都不自觉变得哀长而忧伤。 江傲皱了皱眉，默默睁开了眼。 少女低着头，错落的琴音轻缓而悠扬，阳光在她起舞的指尖流转倾泻，淌入黄色的木质地板，在她脚下镀成了一条金色的河。 她像孤帆荡来的海妖，缓声吟唱无名之歌，每一个音符都能轻易击碎人心。 陶阮的歌声有一股天然自带的魔力，无人可御。 江傲皱着眉看着她，深灰色的眸子里一面浓雾，满是疑惑。 他不知道她突然怎么了。 陶阮闭着眼睛，逐渐投入到音乐中，忘我地沉沦进去。 一曲终了时，屋内仿佛还余音不绝，久久未歇。 陶阮缓缓长吐了口气，睁开眼。 屋内另外那个人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她面前，高大的身躯挡住了她眼前的光。 他身披璀璨日光站在她面前，雪白的钢琴微微补亮他静默的脸。 陶阮突然天马行空地想到了电影里从远光中走来的男主角。 陶阮的心突然被抛到了云端。 时间就在这一刻静止。 她想留下点什么证据。 任何能证明时光曾经过的证据。 可她不想不到该用什么证明。 在她眉头疑惑地皱上的一瞬间，江傲突然抬指轻轻打在她眉心。 陶阮下意识捂着头鼓起脸，瞪着他没说话，但脸上分明清清楚楚地写着：“你干嘛！” 江傲看着她的表情似乎都能听到，她奶声奶气的质问。 舌尖忍不住在尖牙上轻擦。 他轻咳一下移开视线，转头又想到她刚才那股莫名哀伤的气氛不由得又扭头看向她。 良久后，看向她的表情越来越纠结复杂。 然后在她满是疑惑的眼神下伸手在钢琴上轻轻敲了一下，跟着翻手伸向她，微微抬了抬指尖。 他一个字都没有说，她却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立刻低头从包里摸出两颗糖递给他。 这段时间他总这样找她要糖，次数多了便自然而然地达成了这个无言的默契。 “你怎么了吗？” 据陶阮这段时间观察，江傲一般是在心烦意乱的时候才会想抽烟，然后就会找她来要糖。 江傲吃下糖，似是要将她看穿一般盯着她。 “你今天的歌……听上去很奇怪。” 陶阮心虚了一下，错开视线干笑了一下：“是吗，那我换首歌。” 说着便唱起了一首欢乐轻快的歌。 江傲听着她欢快的歌声，舌尖滚弄着糖球，神色却越发深沉，眉头皱得更厉害。 他没有再追问什么，她也没有主动开口。 一中午就这么在乐声中沉默着过去。 陶阮一直在思索，该在记忆里留下些什么才好。 一整个下午，她脑子里都在不停地过这事。 终于在下午放学的时候，他起身的那一瞬间。 衣袖无意中撩动了窗帘的刹那，无意将斜阳从缝隙中洒下来。 一道金黄璀璨的斜阳横在她与他的桌面交界处，无意将彼此相连。 她突然灵光一现，眼前一亮。 拉住正准备匆匆离开的江傲，黯淡了一天的眼睛此刻亮晶晶地望着他：“我可以借你的桌子用一下吗？” 江傲眉梢微动：“嗯？” “我画点东西……”她忍不住抿了抿嘴唇，眼中不自觉流露出一丝楚楚可人的撒娇似的哀求，“可以吗？” 江傲看得心头微痒，不自觉紧了紧拳，低咳一声扭过头去：“随你。” 陶阮笑眼弯弯地朝他笑了笑，软声轻轻说了声“谢谢”，没有注意到他被斜阳照得透红的耳尖。 目送匆匆离开的江傲离开后，陶阮趴在桌子上，拿出平日用来做记号的水彩笔，在两张桌子的交缝处写写画画，埋头苦干了半天。 直到最后一个同学走的时候，提醒她最后关门，她才注意到，教室的人都走完了。 陶阮转头看到浓到沉下西边高楼的夕阳，她心头一紧，赶忙停笔看了下时间。 结果一打开手机，一串的未接来电。 全是她妈打来的…… 完了完了…… 陶阮手忙脚乱地收拾好书包，一面发消息回复她妈一面准备走，余光看到桌角连接处她捯饬了半天的杰作，突然脸上一红，脑子瞬间炸开了锅。 桌角处两只小熊，一个乖巧一个面瘫，贴着桌缝挨在一起。 暧昧得像某种不可言说的宣誓主权。 她到底在干什么呀…… 此刻想擦已经来不及了。 陶阮红着脸，手足无措了好半天，最后从桌洞里搬出两摞书往上一遮，立刻慌不择路地往外跑。 刚关上教室门，一个女生突然从拐角闷头冲了出来，堵在她面前。 “陶……陶阮同学，等……请等……等一下……” 陶阮被吓了一跳，定了定神仔细看了看才认出眼前这个人。 貌似也是他们六班的同学，不过是那种存在感极低，超级内向超级孤僻的一个同学。 陶阮看了看时间，有些不可思议：“你在等我？” 那女生低着头，厚重的刘海落在巨大的黑框眼镜上，严严实实地遮住了半张脸，连眼睛都看不清。 她埋头点了点，小声说：“你……不……不能走……” “啊？” 陶阮懵了。 “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总……总之你……不能走！……”那个女生说着有些神经质地一把抓住了陶阮的手，强行限制住了她的行动。 那女生下手毫不留情，用力得指甲都掐进陶阮的手臂里。 陶阮被掐得一疼，反应很快，下意识地一下子就直接打掉了她的手，转头躲得老远：“你干嘛？！” 那女生见状也像是慌了神似的，无措了一瞬哭着冲向了陶阮：“你真的不能走……你得跟我去西教学楼……你必须……跟我去……” 陶阮吓得转身就不要命地往外跑，那女生就哭着在后面追。 画面极其诡异。 陶阮拼了命跑出学校，迅速拦了辆车，坐上去回头看了看，那女生好像没有追出来。才松了口气。 心有余悸地捂着胸口调整呼吸。 那女生到底什么情况？ 第20章 第二天，一到学校陶阮就收到了一个非常大的惊吓。 她在准备早读用的书时，从抽屉里抽出了一只面包虫，紧接着她在桌洞边看到了另一只正在在拼命往外蠕动的。 一声惊叫伴随着玎珰哐啷的剧烈动静，陶阮的桌椅板凳翻了一地。 一只又一只的面包虫从扣在地上的桌洞里倒出来。 周围听到动静的同学们纷纷好奇地张望过来，然后紧接着，女生的尖叫如声浪般此起彼伏地翻涌起来。 人群自动地避出了一个巨大的圆，将陶阮和她的桌子隔离开来。 从人群后面好不容易挤进来的安羽杉拉着瑟瑟发抖的李娫走进去。 安羽杉刚走过来吓得一下子跳了起来：“我靠！谁这么缺德啊！？” 不敢直视的李娫颤着声关切地问她：“阮阮你还好吗？” 陶阮盯着那一地肥硕的面包虫，抿着干涩的嘴唇用力咽了咽口水，摇头道：“没事，只是突然一下被恶心到了。” “这是究竟谁干的呀……” 陶阮摇了摇头，沉默着四下环视了一圈找到扫把，默默收拾了起来。 安羽杉和李娫见状也赶忙上前帮忙。 三个人很快把桌椅都扶好，虫子也都弄干净。 邱冉冉远远地叫了她们一声，满脸的嫌弃又害怕：“你们收拾完了立马把那一袋子扔出去！我可不想在教室里发现任何一只虫子！” 安羽杉皱着眉回味了好半晌，怎么听怎么觉得这话听着趾高气昂，让人不舒服，扭头想说些什么，陶阮却已经拉住了她。 陶阮收拾着垃圾袋，轻描淡写地开口：“别理她。” 邱冉冉那种人越跟她杠她越来劲。 安羽杉气鼓鼓地噘着嘴：“可你明明也是受害者。” “没必要计较这些，我现在更想知道的是——”陶阮轻轻拎了拎手里扎得严严实实的袋子，“究竟是谁，在我抽屉里放的这个东西。” 安羽杉认真思索了一下，严肃地问道：“阮阮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李娫在一旁一脸担忧地补充：“或者遇上什么奇奇怪怪的人？” 陶阮一下想起昨晚的那个女生，但她想了想，并没有在这种时候问出口。 那个女生虽然奇怪，但她刚才留意了一下，那个女生貌似都还没到学校。 人都不在，可不能这样随便把莫须有的怀疑引导到人家身上去。 “先不说那么多了，我下去扔垃圾了。”陶阮脚朝向门的方向急切地原地踏了踏，“我数学作业还没交呢，马上都要开始早读了。” 安羽杉一听脸色大变：“哎呀，我数学还有两个题没抄完呢！娫娫你的作业！快快快！江湖救急！” 李娫被安羽杉扯着，有些无奈地回头对陶阮说：“那我们先回去咯，你有什么事再叫我们。” 陶阮点点头，忙不迭地往楼下跑。 路上一不小心太着急还差点撞到了上楼的人。 险些被撞的那人似乎也心不在焉，把着扶手慢吞吞地在拐角磨蹭，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楼梯下面。 陶阮和她撞了个正着，垃圾袋顺势一甩，差点飞出去。 站定了陶阮才发现，好巧不巧居然是昨晚那个女生。 她顿时一脸警惕地盯着那个女生。 “你没事吗？” 那女生不知怎的突然莫名地关切了一句。 她话里强烈的问询让陶阮一时有些发愣，从无法用关心解读的关系上透露出的违和感让陶阮表情复杂，站定之后犹豫不定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陶阮眉头不自觉间越皱越紧，然后突然有人轻轻拉了一下她的马尾，一扭头居然看到江傲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旁。 江傲看着发愣的陶阮眉头微蹙。 他刚才从楼下都走到陶阮旁边了，她居然半点都没有发现。 陶阮呆了呆，看着江傲的脸，第一反应居然是——江傲都到了，那时间岂不是已经很迟了！ 似乎是为了响应陶阮的想法，预备铃紧接着就想起了。 “我先去扔垃圾了！”陶阮立刻急吼吼地应声一窜，一溜烟跑得没了影。 陶阮前脚刚走，那个女生后脚也朝江傲点了点几乎快埋到胸前的头，逃也似的跑了。 江傲略微疑惑地回过头望向那个女生落荒而逃的背影，眯了眯眼睛。 这家伙为什么抖得这么厉害。 陶阮紧赶慢赶地回到教室，一进门就看到江傲不知何时搬开了桌上的书，一手撑着脑袋一手轻敲着桌面，正状似随意地端详着桌角那两只熊。 他摩挲着桌角，眉头深皱，目光沉沉，似乎在沉思些什么。 陶阮脚下像沾了糖，黏得脚下迈步都有些吃力。 她原打算一直藏着不让人发现的。 她本来以为，以江傲那种几百年都不会动一次书的人就算发现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情了，没成想居然第二天就被发现了…… 那两只熊，一个扎着蝴蝶结一个戴着小领结，并肩挨在一起，陶阮怎么看怎么暧昧。 看久了还老让人想起喜宴上情侣娃娃…… 面对她亲手画出的这种东西。 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陶阮不知该怎么解释，蜗牛挪步似的回到座位上，面对他那道让人无法忽视的目光，掩耳盗铃地拿书挡住了自己桌上那只熊。 又欲盖弥彰地解释：“班上不是正分组嘛……我就想说留个纪念……刚好想到，就顺手……随便画了个娃娃……” 她说完又自己回味了一遍方才自己说的话，自我麻痹地想。 应该貌似……好像没毛病…… 她看着江傲深不可测的表情暗自心虚，又做贼心虚地补充道：“你要是觉得奇怪……我……我帮你刮掉……”说着从白色笔袋里翻出了钢尺。 江傲眉梢一动，大手轻轻搭在桌角，缓缓复述了一次：“奇怪？”他摩挲着桌上的两只熊，微微倾身，盯着她慌乱的眼睛，蛊惑似的缓声问道，“你想到了什么？” 陶阮不敢说话不敢看他，生怕心中所想被她看透。 周围的喧闹突然瞬间安静下来。 姚老师进来了。 她翻开手里的笔记本缓缓开口道：“经过昨天的修整，今天，正式的分组名单出来了，这个早读呢就交给大家，各自根据名单的位置开始交换座位。” 陶阮赶紧趁机退回三八线，眼神闪躲地逃得老远。 江傲轻佻了下眉，悠哉悠哉地靠着墙，神色悠闲地看着她慌张，然后听到名单微微失落沮丧的模样，舌尖忍不住一下一下地轻划下牙。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把桌上的东西都收拣得整整齐齐，然后走到已经没什么人的座位表前。 那个小脑袋左歪歪右转转，疑惑似的摇头晃脑，那一捆小马尾在阳光下一晃一晃的，无比可爱。 她在讲台上站了好一会儿，转过头来，所有的阴霾烟消云散。 江傲幽幽地看着，眼底噙着半分不易察觉的笑意。 她真的太纯粹，太好懂了。 他看着她穿过混乱的人群一步步回到他身旁：“很意外？” 陶阮一脸被看穿了心事的惊诧：“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他似是而非地轻哼了一声，伸手在她眉心轻轻一弹：“少胡思乱想。” 陶阮不知道他说少乱想什么，兴奋地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你早就知道？”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怎么不告诉我？” …… 陶阮问了好半天才总算安静下来。 她红扑扑的小脸酿出两个小小的梨涡，弯弯亮亮的一对儿鹿眼一眨一眨，冲他嘿嘿笑笑：“我们还是同桌诶~” 江傲半握拳的手半掩着脸：“嗯。” 天色晴好，日光昭昭，陶阮突然感觉一切都是那么地美好。 午饭的时候，安羽杉叼着筷子含糊不清地开口道：“我到现在都还在疑惑……我们家阮阮这么善良可爱，怎么会有人舍得做出那么恶心的事啊？” 李娫在一旁小声附和：“真的好恐怖啊……我现在一闭眼都还能想起那满地蠕动的虫子……” 陶阮这会儿心情很好，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反正如果真的要搞我，不会只有这些大胖虫，肯定还会有其他事，总会露出马脚的。我迟早会知道她是谁。” 安羽杉突然想到了什么，压低了身子凑近陶阮和李娫，神秘兮兮地分析道：“不过啊，我有个猜想，我感觉这事就像是一个警告。”她煞有其事地说着，“一般那些成群结伙的坏学生惯用的恐吓手段。” “……恐吓？”陶阮突然想起了那天那个奇怪的纸条，“我好像有收到过一个意味不明的警告。” “什么？”安羽杉话音未落，餐厅门口突然一声巨响。 “砰！” 有人狠狠地敲了一下门。 紧接着，响起一个极其嚣张的声音：“陶阮是哪个？” 循声望去，一群要么戴着金属耳钉，要么披着长长卷发，要么就是指甲长得像是在练九阴白骨爪似的的女生站在门口。 昨晚堵陶阮的那个奇怪的女生被为首的一个胖女生挟着脖子。 女生瑟缩着身子，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被欺负的软弱姿态。 她低着头颤颤巍巍地伸出手，缓慢而艰难地指向屋里：“那……那儿……” 陶阮歪头看着瑟瑟发抖的少女指向她的手，想起昨天晚上这个女生急切又害怕的模样，眉头狠狠一皱，突然明白了各种关系。 这女生应该就是个不敢怒不敢言的传话筒罢了。 昨晚那个状态估计也就是被吓怕了而已。 刚想到这儿，陶阮就听到那个胖胖的女生扯着嘴角冲她笑了笑：“陶阮是吧，我们万姐请你去坐坐。” 陶阮深吸了口气，眼底毫无惧色。 搞这么多前奏，终于来了。 第21章 西教学楼的天台上，陶阮看着眼前气势汹汹，仿佛涩谷小太妹似的女生们站成一个三角。 风吹起她们没有穿好的校服外套和披散的卷发，把她们的气势更吹飘了些。 为首的那个女生打量着她：“你就是陶阮？” 她在看陶阮，陶阮也在看她。 她应该就是那个女生口中的万姐，之前走的时候安羽杉悄悄告诉她，这个万姐的全名叫万曳。 千万风情摇曳如花，如此解读的话，倒是个极其符合她形象的话。 一头大波浪卷发，精致的妆容和夸张的戒指耳环，一点儿也不像个高中生的打扮。 万曳和她身后的那群五颜六色的小姐妹们一站，却还是最自然正常的一个。 她们夸张又各有特色的发型发色，让陶阮都有种进了美发秀场的错觉…… 陶阮保持着礼貌的微笑：“请问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万曳抱着手臂，一串的铆钉手镯敲打在一起哐当作响：“听说你是江傲的同桌？” 看来是跟江傲有关。 陶阮一面和她们对峙一面在心里默默捋清情况。 她猜想，纸条里警告说不准靠近的那个人，应该也就是江傲。 “是我，所以请问你们有什么事呢？” 万曳一双黑底渐变红的指甲搭再白皙的手臂上，看上去有种血玫瑰般的风情：“以后离江傲远一点。” 陶阮看着她和她身后那群满脸凶相的小姐妹们，眨眨眼静静地问道：“为什么？” 那个胖女生见她没有立刻答应，立马就冲了上来：“让你离远点就乖乖滚一边去，趁我们好好说话的时候就识相点找个凉快地儿待着去，别TM给脸不要脸。” 一个眼神，周围其他的女生便立刻心领神会地上前围住了陶阮。 这轻车熟路的威胁，看来应该不是第一次了。 万曳悠哉地走上前来：“我可不会像男生一样怜香惜玉。” 陶阮意有所思地看着万曳：“你喜欢江傲？” 对方毫不避讳地直言：“喜欢。” 她的坦然倒是让陶阮有些微诧：“你……” 万曳哼笑着扫了她一眼：“我可没有你们那些乖乖女的矜持。我喜欢他，就是要全世界都知道我的喜欢。” 陶阮还挺欣赏她这股率性。 但她也并不觉得自己现在这样循序渐进有什么不好。 万曳冷冷地看着她，恶狠狠地警告道：“所以你，从今天起，给我从他面前消失。” 陶阮一听，仿佛接收不到她的凶狠一般，轻轻笑了笑：“你可以决定你怎么去喜欢他，不论是无惧无畏地曝光于众人面前，还是少女含羞地躲在众人背后，这都随你。”她明亮清澈的眼睛里满是坚定无畏，“但你不能决定别人。” “你怎么跟万姐说话呢？！” 那个胖女生狠狠一下推在陶阮肩膀上。 陶阮被推得脚下踉跄，退了好几步才站稳，但她无视了那个胖女生面无表情地走到万曳面前：“你有追求自己喜欢的权利，别人也有。” 万曳翻了个大白眼：“别说这种酸不溜就的话，我只好言警告你这一次，你要是不识相，后果自负。”她厌嫌地上下扫视着陶阮，“到时候，你可别哭。” 陶阮一脸轻松地笑了笑：“我这人有时候的确爱哭，但从不认输。” “那我们就走着瞧。”万曳勾勒得漂亮而妩媚的眼睛瞪着陶阮，“我说了今天只是警告，但明天起我可就不会手下留情了。” 陶阮伸出一只手朝她们轻轻挥了挥：“慢走不送。” 状态轻松得像是另一种更气人的挑衅。 陶阮看着姿态潇洒的万曳，心里莫名地生出一股异样的违和感，一股说不出的奇怪的感觉。 这样率性直接的人，怎么会做先前那些事呢…… 陶阮甩甩头没有多想，转身去了琴房。 她到的时候，江傲头枕着陶阮前天带来的枕头，身上盖着陶阮大前天带来的绒毯，睡得正香，空调温度开得极低。 陶阮浑身抖了抖，悄悄把空调调到更合适的温度，然后随手给阳台上那株还没发芽的太阳花喷了喷水，又挪了挪旁边那盆多肉。 自从姚老师告诉她这个教室一直到毕业前都可以专属于她之后，她就时不时便往这里带东西。 今天一盆植物，明天一个抱枕，后天一条绒毯。 一个素净的小房间，颜色越来越多。 她为他拉过一半窗帘，看着他安然惬意的样子，她突然开始想。 是不是还差一双拖鞋啊…… 正考虑着，她突然又想。 要是被万曳知道江傲每天中午都在她练琴的地方睡觉，估计得气死。 午休过后，陶阮先行回到教室。 一进去就看到安羽杉和邱冉冉两个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两个人表情都不是很好的样子。 陶阮走过去的时候邱冉冉已经甩脸准备走人，结果一转头看到她突然就笑了：“哟，陶阮同学啊，我期待你期末的逆风翻盘。” “……” 安宁了一段时间她都快忘了，这人还跟她打了个莫名其妙的赌。 邱冉冉走了之后，安羽杉有些奇怪地问陶阮：“她说什么呢？” 陶阮尴尬地笑笑，一言难尽地开口道：“没什么，就打了个赌，期末比成绩，输了跪下叫爸爸。” “你们俩明明长得一格赛一个仙女，这赌注怎么这么……嗯……”安羽杉一脸嫌弃。 陶阮立刻一脸正经：“她说的。” 这时，一旁的李娫有些担忧地看着陶阮：“阮阮你知道她成绩什么水平吗？” 陶阮眨眨眼，表情一脸茫然。 安羽杉惊了：“你跟人家下赌，你都不关心一下对手的情况吗？” 陶阮干笑了一下 她能说她早就忘了吗…… 安羽杉和李娫一脸无语地把她拉到成绩单面前。 “……” 陶阮目瞪口呆地看着成绩，有点怀疑人生。 好半晌才艰难道：“她这样的成绩……凭什么能跟元杰组一起啊？” 李娫表情复杂地看着陶阮，耐心地解释道：“她的理由是她偏科非常严重。” 安羽杉跟着补充道：“然后软磨硬泡呗。元杰本来就有点傲。”她说着突然扭头对着陶阮又补充了一句。 “除了对你。” 陶阮表情一言难尽地皱了皱，还没说什么就听到她又继续说。 “再一加上她这个跟屁虫。班上的人根本没几个愿意跟元杰一组的，到最后元杰可不是就只能跟她组。” 陶阮想想也跟着摇头叹息：“元同学也是有点惨……”叹了口气又突然话锋一转，问道，“对了，你们刚刚说什么呢？我怎么看你们表情不太好？” 安羽杉有些无语地长叹了口气：“就运动会开幕式的事情。”她又气又无语地说，“邱冉冉说借不到教室她就不教了，除了舞蹈教室，什么教室都不接受，操场就更不行……我真的不想伺候了，搞得好像我们非要表演舞蹈，求着她来教似的。” 陶阮拍拍她的背，也叹了口气：“我倒是想把那个音乐教室借你们，但太小了，根本不够用。” 安羽杉摆摆手：“没事，我就是气不过她那态度。”她有些愤愤地猜测，“我都怀疑是不是元杰把她拒绝了，她来找我撒火呢。” 她生气地努了努嘴，无语地摇了摇头。 “算了算了，不说她了，阮阮你中午没事吧？” 李娫默默地说：“我差一点都要去找老师了。” 陶阮失笑道：“我不是都给你们发消息让你们别担心了吗？” “看到消息和看到人能一样吗？”安羽杉表情夸张地点了点陶阮的小脑袋：“邹雪都回来了你都还没个影的，你说我们能不担心吗。” “中午那个女生叫邹雪？” 陶阮下意识留意了一下，那个坐在教室的另一个角落里，桌上的书堆得老高，她略臃肿的身子就缩在书下的暗处。 一如传言般，孤僻而又阴沉。 安羽杉悄声告诉陶阮：“嗯，听说从初中就一直被万曳那群人欺负，也没人敢管。可能是被欺负久了，整个人都阴沉沉的，人又孤僻又奇怪。” 陶阮若有所思：“是吗……” 这么讲，那天晚上就能说得通了。 那天晚上应该就是万曳让邹雪来把她带过去，结果居然让她跑了…… 所以才会又急又怕手足无措吧…… 第22章 在被万曳警告之后，陶阮想象着自己接下来会遇到什么让人事情。 是被泼水还是被破坏课本座椅，或者被堵校门口，甚至被围殴什么的…… 她乱七八糟地想了一堆，结果到晚上一个都没有发生。 因为江傲一直都在。 前两天一直忙个不停，一放学就看不到人影的江傲突然就像放假了似的，慢慢悠悠地等着陶阮收拾好了东西，跟着她一起走出了教室。 陶阮有些奇怪地瞄了他两眼，但没说什么，只当他是偶然和自己同了路。 走出校门的时候，陶阮看到了站在不远处，愤懑不平的万曳一行人。 邹雪也在，攥着书包躲在人群最后，厚重的留海和眼镜遮住了她的神情。 陶阮身旁跟着江傲，万曳死死地盯着她，目送着她和江傲消失在街角。 陶阮猜想，万曳应该是想要在校门口堵她的。 她看了身旁的江傲一眼，突然好奇，江傲是不是知道什么。 她没多说什么，低着头站在他身侧，心里乱七八糟地飞起了漫天的泡泡，彩色的泡泡在心头啪嗒啪嗒地爆开，小心地轻诉着各种不可言说的大胆想法。 她抿着嘴，按捺住不断想要上扬的嘴角。 紧张又窃喜地享受着他的关照保护。 直到公交车到的以后，陶阮摸出手机准备刷卡。 陶阮看着和自己面贴面的江傲，呆呆地眨眨眼，疑惑地歪了歪头：“嗯？” 江傲面不改色：“顺路。” 陶阮刚想问他顺的什么路，公交司机打断了她：“同学，刷了卡就往后走。” 陶阮立刻不好意思地拿出手机刷了卡：“哦哦，好。” 江傲看了看，默默从钱包里摸出一张百元大钞就准备往里塞。 陶阮目瞪口呆地叫住他：“等等！” 她以前一直以为电视剧里那种第一次坐公交车的那种什么都不懂的大少爷太夸张了，今天才知道，艺术从来都是来源于生活。 “你没零钱？” 江傲随手翻开钱包给她看，只有清一色的粉红色。 陶阮皱着眉向他伸出手：“手机给我。” 江傲看着她一脸嫌弃又无奈的模样不由得眉梢微动，顺手便准备把手机给她。 手机刚落到陶阮手里，她还没握紧，他就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猛地抽回了手机，动作麻利地收回了包里，然后迅速把百元大钞往钱箱里一塞便头也不回地拉着她往车里走。 陶阮懵了，不可置信的看着江傲的背影。 他慌什么？ 他手机里藏什么不可见人的东西了？ 江傲带着陶阮，在拥挤的人群中把她牢牢护在身下。 等站定了之后，陶阮抬头盯着眼前的人，一脸意味深长地问他：“你刚刚为什么突然把手机收回去？” 江傲盯着她身后飞速闪过的风景，淡淡地开口：“麻烦。” 陶阮偏着头，眯着眼睛斜睨着他。 鬼信哦。 明明都已经给到她手上了。 校门口，陶阮和江傲刚走。 万曳恨恨地咬牙盯着他们俩上的那辆车，直到车远远地消失在弯道。 裴灏单手插兜，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故作风流地靠在万曳旁边的树上，骚气十足地朝她抛了个飞眼：“小姐姐们，聊聊呗？” 万曳退了一步，打量着突然来搭讪的男生，良久挑眉道：“裴灏？” 裴灏笑眯眯地凑到她面前：“万曳小姐姐居然还记得我啊，小弟真是倍感荣幸。” 万曳疑惑地看着他，突然反应过来，嫌厌的表情瞬间一变，像是蓦然从阴沟里开出了一朵花：“江傲让你来的？” 裴灏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丝毫不掩饰的表情变化，憋着笑问道：“看来万曳小姐姐很期待呀？” 万曳眼里带着笑，忍不住急切地凑上去：“江傲让你来说什么？” “傲哥让我来跟万姐你道个歉。”裴灏绅士地弯腰低头，亲切地笑道，“我们家小嫂子性子乖巧安静，可能玩不来万姐你们那些游戏，下次，还请万姐不要再叫上她了。” 万曳脸上的花瞬间烧烬：“小嫂子？谁允许你们这么叫的？”她忍不住拿出自己大姐大的姿态教训道，“江傲知道你们这么张嘴乱喊吗？” 裴灏毫不在意地笑了笑：“万姐，我们兄弟几个这嘴怎么转可轮不到您来教。” 万曳也意识到自己的越矩，绷着脸别过脸：“要想让我别找那个贱人麻烦，就让江傲自己来找我。”说完甩手就要走。 “等等。”裴灏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却伸手拦住了她的去路，“收回你刚刚那句话。” 万曳听出了他的袒护，勾勒着漂亮眼线的眼睛愤愤地瞪着他：“裴灏，你脑子清醒一点，该护谁不该护谁你考虑清楚。” 裴灏笑盈盈地冷声开口：“万曳，你也清楚一点，我们对你尊重是因为你救过傲哥，但小弟也好心提醒你一句。” 他勾了勾嘴角，冷笑道：“都9012年了，不流行以身相许了。” 万曳长长的指甲掐进手臂里，瞪着裴灏仿佛想要撕了他笑容不变的脸。 这时，人群后面的邹雪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万曳身后，轻轻拉住了差一点暴走的万曳。 已经快到家的陶阮并不知道万曳和裴灏发生了什么，她和江傲走在安静的旧小区里。 夕阳从梧桐叶隙间漏下来，温柔地拂过两人的发顶。 陶阮走着走着突然没忍住轻轻笑出来声。 江傲侧目望向她，看着被散碎的夕阳衬得愈加温柔的少女问道：“怎么？” 陶阮偷笑着掩住嘴：“没什么。” 她只是突然想起前两天在这条路上，她踩着梧桐叶来回踱步了半个多小时，才慷慨赴义般赶回家演了一出大戏。 但陶阮可不好意思告诉这个和她有“早恋嫌疑”的人，那天发生的事，于是赶在江傲追问前，赶紧抢过了话头：“你今天为什么要送我回家啊？” 江傲意味不明地瞥了她一眼，淡淡道：“说了，顺路。” 陶阮见他一副也不是很想说的样子瘪瘪嘴：“行吧。”走到小区门口时，她故意挪揄地问他，“你——还顺路呢？” 江傲看着她歪着脑袋娇俏动人的模样，眼底盛着夕阳染上淡淡不易被人察觉的笑意，轻轻弹了弹他的眉：“走了。” 陶阮的逗弄之意被他一下子全数弹破，只剩娇羞。 她摸着额头偷着乐，看着他慢慢走远的背影突然叫住了他：“你等等！” 夕阳中回过头的少年，冷峻的眉眼都变得温暖。 盛大夕阳下璀璨的少年，此间唯他独立闪耀。 风动流光，叶动无声，心动炸响。 陶阮从包里摸出一把伞：“今天天气预报说要下雨来着，这个给你。”她红着脸把伞塞进江傲手里，“谢谢你今天送我回家，路上小心。”说完转身便飞也似的跑回了家。 江傲低头看着手里粉套金柄的小伞，眼底那抹淡淡的笑意顺着耀眼的夕阳倾泻而出。 他小心地把伞收回包里，随手拦了辆车。 上车后，他对司机说明目的地：“葉漾剧院。” 陶阮怀着那只在心头闷头乱撞的小鹿冲回家。 刚坐下，突然弹出一条消息。 是韩瑶发来的一小段视频。 裴灏和万曳面带微笑地面对面坐着。 万曳一脸娇羞又暗含期待地笑着望着他，动了动嘴说了什么，视频远远的没录到，而裴灏回以她和善的微笑。 画面极其和睦友爱。 韩瑶在那头咆哮：“阮阮你帮我看看这穿着你们韵德校服的女人是谁？！居然敢挖老娘墙角！裴灏这个渣男！不要脸！” 陶阮眉头紧锁地看着视频。 万曳非常明确地说过，她喜欢的是江傲。 那这个表情应该也就不会是因为裴灏…… 陶阮紧盯着万曳那张喜悦期待的脸，反复看了一遍又一遍之后猛地一下子灵光一现，突然看懂了万曳说的那句话。 心头那只小鹿吧唧一下，脚一滑，撞晕过去。 万曳妆容精致的脸上带着温柔甜美的笑，满眼期待地问他：“江傲……说什么……？” 陶阮正愣神，屋外突然唰啦啦地下起了雨。 夜色中，落雨砸在屋外老树的叶子上，枝叶颤颤，倾下一怀碎成渣的雨滴。 果然天晴久了，总是要下雨的。 第23章 第二天，陶阮就忍不住一直有意无意地观察自己身旁那个人。 她也很想知道，关于万曳昨天问的那个问题的答案。 他究竟说了什么？ 她为什么会和他的兄弟看上去如此相熟亲近，她是不是也和他这般相熟，还有他给出手机时的躲闪，很多很多事情她都想知道。 在这天第不知多少次撞掉摞在桌边的书之后，旁边那个人终于再睡不下去。 活动了一下身子坐直起来，撑着脑袋一脸倦意地默默看视着她。 “抱歉啊……这题太难了……我想着想着就出神了……” 陶阮慌张地捡起书，一面整理一面蹩脚地解释着。 低头看着桌上的题，她又想起了那个要命的邱冉冉，不由得更崩溃了……她要怎么在一个学期之内考赢一个只是有点偏科的学霸啊…… 江傲脸上带着一丝疲惫的困倦，轻轻吐了口气，揉了揉眉心。 陶阮看出他的倦意，不再去想邱冉冉，又开始忍不住好奇他为什么一天到晚都一副没有休息好的样子。 他夜里都在干什么呢？ “你没事吧？”陶阮无意识地咬着笔帽，有些担心看着他，“要不要我帮你来杯咖啡？我这儿有特浓的。” 她好心地提醒道：“下一节课是姚老师的。” 据陶阮观察，这是唯一一个似乎能管到江傲的老师。 虽然也不是总能真的管住，但有一定的威慑力。 江傲揉着眉心摆摆手表示不用，他缓缓吐了口气，活动了下脖子，似乎是不打算再睡了。 他皱眉扫了一眼她桌上的习题：“哪儿不会？” 陶阮一脸怀疑自己耳朵坏了的表情，眨巴着眼睛有些不确定地望着他：“啊？” “哪儿不会？” 江傲深吸了口气，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 “这儿……”陶阮犹疑不定地把练习册里的题指给他看。 江傲扫了一眼，直接伸手抽走了陶阮手里的笔。 微凉的指尖无意间略过她的手背，让她下意识颤栗了一下，紧张得缩回手，疑惑又好奇地注视着他。 她看邱冉冉的成绩时，也顺便留意了他的成绩来着。 他分明是倒数第一来着。 她当时还想呢，怪不得姚老师之前问她的成绩，说不定就是觉得只要有点基础都对他有所帮助。 然而她看着他毫不犹豫的笔端，利落干脆地写下的答案。 突然又想起，他的成绩栏里一串的零蛋。 是蕴含着无数可能的零分。 正想着，江傲已经把练习册推了回来，他疲惫地半睁着眼睛，懒懒地开口：“别再撞了，嗯？” 似是询问般的朝她扬了扬眉。 陶阮目怔口呆地看着清晰明了的题，点点头。 江傲得到肯定的答复立刻换了个姿势，又趴下了。 留下陶阮呆看着自己练习册上漂亮工整的解题过程，良久反应不过来。 原来真的是深藏不露啊。 午饭的时候，陶阮趁着安羽杉和李娫说到班上的学霸们。 她斟酌了一下语言，问她们。 “你们觉得一般什么情况，学霸会装成学渣？” “装学渣？”“没毛病吧？我只见过学渣装学霸被打脸的。” 李娫倒是很认真地思索了一下，开口道：“可能压力大？或者是觉得成绩怎么样没必要没意义？要不可能就只是单纯地嫌麻烦？” 陶阮顺着这几个方向思考了一下，总觉得嫌麻烦最符合江傲的一贯作风。 一旁的安羽杉顺着一想，似懂非懂地扭了扭脖子。 李娫顺着刚才的话发散出去：“压力大就是那种从小就成绩很好一直被寄予厚望，久而久之却逐渐发现，必须要为了一直满足周围人对他们的这种无条件的期待而拼了命努力的人。” 陶阮若有所思地点头：“毕竟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水平高了舞台自然也就大了，无论何时何地都能一辈子当第一的人毕竟只有那一个。” 李娫点点头又继续说：“还有那种成绩虽然可以很好，但身边没人关心在意他的成绩如何，自己也没有必须要刻苦学习的动力的那种人，可能也就自然而然地不再学习了吧。” 陶阮低头听着，仿佛眼前已经看到了这样被荒废掉的天才学子一般，有些叹惋地感慨道：“这种多半是原生家庭的问题。” 李娫深感认同地点点头，又微笑着说道：“至于最后那种，可能就是天性放荡不羁爱自由，本性使然，不喜约束。”她笑着感叹道，“这种人可洒脱了。” 陶阮跟着笑了笑：“是啊，自由得让人羡慕。” 安羽杉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的，忍不住惊叹：“哇，娫娫你真不愧是语文第一，你真的想好多哦。” 李娫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就随口讨论一下。” 陶阮在一旁附和地笑笑，心里默默地想。 江傲那样的人，应该就是最后那种吧，自由而不羁的，让人羡慕的随心所欲。 不像她，连喜欢个东西都不得不被迫放弃，如今还要做贼似的，偷摸着去参加自己退役演出。 她还不知道到时候怎么去呢…… 吃过饭之后，陶阮去了琴房。 江傲一如往常地早就在沙发上躺好。 陶阮轻手轻脚地走进门，突然发现门口多了个伞架，上面挂着她昨天给他的伞，旁边还多了一把同款的银柄墨蓝色。 陶阮蹑手蹑脚地走向沙发上的江傲，刚迈脚就被鞋踩在轻薄的木质地板上巨大的声响吓得僵在原地。 停了好半晌，确认江傲没醒才放松下来。她想了想小心翼翼地脱了自己的鞋，更轻更慢地走了过去。 陶阮蹲在他身边安静地看着他，想着李娫的话。 她很羡慕他的自由不羁。 她看了看他又抬头环顾了一圈这个琴房，又忍不住勾起嘴角，落回他身上的目光带着暖洋洋的笑意。 但他给了她一小块自己的地方，可以藏下这份喜欢的小小的地方。 她也知足了。 她笑了笑，刚准备起身，余光无意中瞥到他衣兜里要掉不掉的手。 它在衣兜里半藏不露地伸出半个身子，用一种随时都有可能会掉下来的姿势悬在口袋边。 陶阮一下子想起他昨天藏手机的动作。 她很少见他流露出慌乱，哪怕只有一丝。 也让她忍不住好奇。 她盯着那个手机，犹豫着要不要叫醒他。 她还在犹豫着，他突然动了动，然后她就眼睁睁看着那个手机轻轻悄悄地滑出了口袋。 陶阮倒吸了口凉气，以掩耳不及盗铃之势接住了手机。 她捧着手机一动不动的片刻，脑袋里突然某个瞬间闪过了一个歪念。 下一秒被她自己扼杀在摇篮里。 她不能乘人之危，窥探别人的隐私。 她拎着手机悄悄地放在他枕边，刚准备悄悄离开，一转头看到他异常清明的眼睛。 “它自己掉出来的！” 陶阮下意识闪开，慌张地摊开手张开双臂，急于证明自己的清白。 江傲眯着眼睛坐起身：“你没看到什么吧？” 陶阮一愣立刻反驳道：“没！我什么都没看！” 江傲盯着她的表情观察了半晌，确认无异才默默收回了手机。 陶阮也注意着他的表情，看着他不自觉流露出的警惕，颇为不悦地皱起小脸。 那里面果然是藏了什么东西吧！ 放学的时候，陶阮拎起书包，甩下一句：“今天不顺路，我就先走咯~”就飞速窜出了教室。 留下盯着她背影眉头紧蹙的江傲，头也不回地跑了。 陶阮刚跑到校门口，一群女生便迅速挡住了她的去路。 陶阮顺势停下脚步站定，镇定自若地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抬起头对上为首那人的眼睛。 万曳勾着嘴角，嘲弄道：“陶阮同学，你的白马王子这么快就不愿意护你了吗？” 陶阮笑了笑，毫不客气地回到：“我这不是看你挺怕他的吗，昨天他在你都没敢过来，所以今天我就自己来了呀。” 她觉得她说不定可以从万曳嘴里很多她想知道的东西。 万曳被气得牙痒痒，甩头就走。 手下的其他女生立刻推搡着陶阮，把她带进旁边小巷的深处。 第24章 陶阮笑眯眯地说万曳怕江傲时。 周围的其他女生看她的表情都变了变，相互之间对视两眼，立刻忙不迭地遵从万曳的意思把她弄进了小巷里。 一进去就把她死死堵在巷子里。 下一秒，陶阮就被万曳狠狠地一把摔到墙上：“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陶阮疼得一下子没喘上气，咳了两下笑出了声：“你很生气？” 话音未落就被万曳一把揪住了衣领，用力拽了起来。 万曳想着裴灏的话，在心里不停地提醒自己。 这个女的还不能伤她，警告就好了，让她知难而退就好了。 “你TM再笑！” 陶阮收敛了些许笑意，冷静地观察着她的表情：“你为什么这么生气呢？”她说着像是要更仔细观察一般，紧盯着她被勾勒得精致的眼睛更凑近了些，“你喜欢他，却不为了待在他身边儿努力，只一味地欺压驱赶他身边的人有什么用？你但凡有一点点底气，就不会在这里跟我无能狂怒。” 万曳恶狠狠地掐着她的脸，忍着抓花那张脸的冲动咬牙开口：“那我也可以告诉你，他不论跟你现在是什么关系，他都绝对不可能跟你有什么结果。” 陶阮有些无语地静静看着她，满脸都是任由她闹的一副油盐不进的无奈表情。 万曳看出了她眼里的不可理喻，也笑了：“原来你都还不知道吗？” 陶阮眯了眯眼睛。 她最近的确发现，她不知道的事还挺多的。 万曳看她严肃起来，便一副重新掌握大局地得意道：“因为他心里一直是有人的。” 陶阮敛起笑意，淡淡地问道：“你吗？” 万曳有些不甘地移开了视线：“一个在意了很多年的人，反正绝不可能是新来的你。” 陶阮顺着话说下去，试图引出更多的东西：“可听你这话，也跟你没关系啊？” 万曳见她还是不死心的模样，一忍再忍后又继续说：“你以为江傲这样的人，如果不是他自己的纵容和促使，我怎么可能做得到今天这个程度？身边连半个爱慕者都看不到。” 陶阮继续刺激她：“可即使他默许你赶走身边所有的人，也没见他允许过你成为他身边的人啊？” “你TM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万曳横眉怒目地环视了一圈，对着人群最后的邹雪抬了抬下巴，“邹雪，你不是看到过江傲的手机屏幕吗？告诉她，你看到的了什么？” “以前考试收手机的时候我看到过一次江傲同学的手机壁纸，上面是一个跳舞的女生，好像……不是我们学校的人，”邹雪微微低着头，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盯着陶阮，怯生生地说着，似是照顾陶阮感受般，一面说还一面夸捧陶阮，“长相我不记得了，貌似还是陶阮同学要更漂亮一点……不过你气质还挺像她的。” 陶阮听着这句夸赞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脑海里全是江傲慌张警惕的脸。 “对了！我这儿还有个视频，不过这个视频里看不太清楚，只能勉强看清一点点……” 邹雪说着拿出手机点开了一段短视频。 不知是什么班级活动的时候，混乱中镜头不小心对向了正在玩手机的江傲，在他不耐烦地收起手机离开前的一瞬，画面拍到了他手机屏上的画面。 画面上的江傲只有不耐，没有闪躲和慌张。 她把视频定格在那一瞬间递给陶阮看，然后在一旁仔细地观察着陶阮的表情。 陶阮紧盯着画面上那个模糊的手机屏。 只能依稀辨清人形的屏幕上一袭飞旋成花白衣，是一个灵动曼妙的少女，翩飞舞动的瞬间。 的确有几分像她。 即使只有一个模糊的身影都让人觉得相像。 可她清楚地看到视频时间，那是一年前的某天。 是她和江傲根本不可能认识的时间。 而且，她根本不会跳舞。 “看清楚了吗？明白了吗？”万曳看她一副意志消沉的模样，忍不住盛气凌人地一把揪起她的头发，嘲弄道，“你算个什么东西？” 陶阮被揪得头一偏，心中一股无名之火瞬间被引炸，翻身直接一扑，就把万曳压倒在地，咬牙切齿地开口：“你别动我。” 周围女生看着状况不对，立刻也扑了上来，加入混战。 一群人混乱地扭打在一起。 陶阮和万曳扭打着爬起来，被逼到角落里之后，陶阮从包里摸出提前准备好的花露水对着万曳的脸就是一喷，趁着她尖叫着松手捂脸的瞬间把她直接推到她那群手下怀里，然后趁乱钻了出来。 刚想跑却又一次被人拉住了。 邹雪拉着她的校服，试图将她牵制住，结果一对视，立刻就被此刻气势汹汹的陶阮气势碾压。 “放手。” 那双黑亮灼目的鹿眼里涌着火，整个人散发着一股不可阻拦的气势。 邹雪一句话都没敢说，底气不足地低下头，怯懦地松开手。 陶阮扭头冲了出气，身后是万曳发疯似的咆哮：“老子打死这个贱人！” 结果刚冲出巷子就和江傲撞了个满怀。 江傲先闻到了那股草莓香，下意识便张开双臂将扑进怀里的少女稳稳接住，低头却看到了披散着头发红着脸，跟个小疯子似的满脸怒意的陶阮。 他忍不住蹲下身弯腰查看：“你怎么了？” 陶阮看着他脸上的关切，别过脸闭上眼睛整理了与一下情绪，调整了一下表情才转回来，尽可能平静地开口：“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江傲突然僵住了，陶阮感觉到了。 他深深地看着她，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眉头微蹙：“谁告诉你的？” 陶阮心头一跳，深吸了口气逼近了一步，又问道：“是不是你手机壁纸的那个人？” 江傲紧盯着她的眼睛：“你知道了？” 他以为，是她中午看到了。 陶阮的心慢慢沉下去。 她一脸复杂地开口：“是喜欢了很多年的那种？” 江傲没说话，微微颔首算是默认了。 陶阮闻言也低下了头。 江傲不明所以地看着她乖顺的长发，细碎的杂毛刺拉拉地微微炸开。 她沉默了好半晌才又开口问道。 “到现在都还喜欢？” 声音低沉沉的，有一丝不已察觉的湿哑。 她听到他良久才下定决心般沉声说。 “嗯。” 陶阮的心彻底沉下去。 心里有别人干嘛还要对她这么特别，让所有人都觉得她不一样，害她傻子似的误会？！ 就因为她像她吗？！ 像个鬼！ 她陶阮谁也不像！ 小疯子似的陶阮一抬头，黝黑铮亮的一双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愤怒地一脚踢在他小腿上，然后用力地哼了一声，甩头就跑。 留下不明所以的江傲，愕然呆立，不知所措。 他眉头紧锁地看着少女，下意识看了一眼手机屏， 上面赫然是陶阮迎着风，发丝飞扬笑容璀璨的脸。 却不是在跳舞，而是被风吹起裙摆的刹那，因为一直小狗窜到脚边，下意识让腰扭头的瞬间。 只是画面里没有那只调皮的小狗。 他看着手机屏第一次露出了满脸的不解。 他不知道，她在生什么气。 她是……不喜欢他喜欢她吗？ 魏钧摸着自己的大油头悄声问：“小嫂子生气了？！”他表情夸张地跟身旁的裴灏说着悄悄话，“傲哥是不是……追人失败了……” 裴灏观察着江傲周身越来越低的气压，忍不住一脚揣在他屁股上，低声提醒：“闭嘴！” 小嫂子这是直接引爆了一座冰山啊……这TM是要雪崩的…… 第25章 如果有人要问陶阮，此刻她的心情和一个月前有什么区别。 陶阮可能会说。 心里都一样堵得慌。 但一个是放烟花，另一个是在爆炸。 陶阮很难受，心里窝着一团无名火，可连发泄的理由都没有。 她连生气的立场都没有。 这是最让她生气的。 而且，现在早读都已经结束了，那人居然到现在都还看不到半个人影。 陶阮心里更难受了。 在她第无数次撕掉被她画得乱七八糟的草稿纸之后，为了交作业来来回回路过了好几次的安羽杉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你怎么了？” 不远处的李娫也跟着关切地望过来。 陶阮愣了一下，回过神看到填满了自己“暴躁证据”的垃圾口袋，再看看被自己留下了无数杂乱线条的草稿本。 有些尴尬地把草稿本往怀里收了收。 “没有啊，就这个题……”陶阮说着低下头，像是看到了什么世纪难题似的，眉头深锁，喃喃道，“太难了……” 她低着头，视线落在习题册上，目光却像是落在了更遥远的地方，望见一片虚空。 安羽杉一脸怀疑：“你真的是在做题吗？” 陶阮忙不迭地点头：“当然了，你看我不像是在努力学习吗？”她说着还非常有模有样地翻来书来，一面低头看题，一面手指逐字逐行地划拉着，看上去认真极了。 如果她拿的不是化学的题和物理的书，安羽杉可能会觉得更有说服力。 安羽杉和刚过来的李娫交换了个眼神，都有些无奈。 安羽杉抽走她手里的笔。 李娫跟着合上她面前的书，指着封面上的两个完全不同的学科名。 双双无声地看着她。 陶阮实在装不下去了，讪讪地笑笑。 “你到底怎么了？” 陶阮犹豫了好半天，才终于嗫嗫嚅嚅地小声开口到：“我昨天踢了江傲一脚……” “什么？！” 安羽杉一个没控制住，吓得一嗓子瞬间掀翻了屋顶，声音甚至不受控制地抖了抖，还劈了个叉，“你居然踹了大佬一脚？！” 一瞬间，教室里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无数双眼睛都齐刷刷地盯过来。 陶阮立刻浑身都僵住了。 完了…… 安羽杉也立马反应过来，表情一变，倒吸一口凉气捂住嘴，慌慌张张地拉着陶阮就溜出了教室。 一冲到没人的角落就忍不住惊叫道：“你们什么情况？之前不是还如胶似漆的吗？” 陶阮一听差点跳起来：“什么如胶似漆？！小杉你成语不要乱用！” 安羽杉思索了一下，虚心修改：“那……相濡以沫……相敬如宾？” 李娫看着陶阮一脸气得眼睛都红了，赶忙拉住安羽杉：“你可别乱说了。”她朝安羽杉使了个眼色，转头问陶阮，“阮阮你没被打吧？” 江傲那人出了名的惹不得，就算江傲之前好像对阮阮还不错，但也不过就是普通同学都能有的程度，谁能知道他能容忍阮阮到哪个地步…… 陶阮闻言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没有——我昨天踹完就跑了……”说完她又忍不住犯嘀咕，“他又不是什么暴力狂……” 她忍不住一言难尽地感叹道，“江傲在你们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啊……” 李娫到现在都还能回忆起开学见面第一天，就看到他生生踹得两个人起不来的样子，咽了咽口水，艰难道：“那显然是跟你心中完全不一样的形象。” 一旁的安羽杉欲言又止半晌，终于还是没忍住拍手拍脚：“我就说！阮阮踹了江大佬居然毫发无伤，谁能有这待遇？麻麻，这难道不是爱情吗？！”她有些激动地反问她，“难道阮阮你全身而退是靠跑得快吗？” 陶阮认真思索道：“嗯……可能……吧？” 安羽杉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你拉倒吧，我可是体育专业的，就你这半点肌肉都摸不到的小细皮，跑得快就有鬼了。”看着陶阮极度不认同的表情，安羽杉摆摆手，“算了算了，不说这个了。你和江傲到底怎么个情况啊？” 陶阮眼神飘忽：“没什么。” 此刻的她根本不想深究自己心头那股无名火的缘由，更不想承认自己一厢情愿的自作多情…… 她需要自己消化那些这些敏感矫情的少女心。 安羽杉却只觉得朋友不开心了，就是该一起分担，一起消化。 因此她看着陶阮似乎正示意的模样，带着一点婴儿肥的小脸一横：“嗯？还不从实招来？” 陶阮被逼无奈地叹了口气，低声喃喃道：“真没什么，什么都还没来得及有呢，就结束了……” 安羽杉还想追问些什么，一旁的李娫却已经听懂了陶阮的弦外之音，连忙拉住她，截掉了她想要说的话，转头安慰道：“没事就好。” 李娫温温柔柔地笑了笑：“你今天心不在焉的，我们都很担心你。你要是有事都可以跟我们讲，即使不能帮你解决，但你说出来心里总会好受些。” 陶阮表情放松了些，点点头：“嗯，谢谢你们。” 安羽杉见她似乎好受了些，也不再追问，拍拍她的肩：“朋友之间，说什么谢谢啊，这么见外。这些事情你不想说就算了，不过你要是被大佬欺负了，敢不告诉我，我就跟你绝交！听到没？” 陶阮一听她这话，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江傲才不会欺负她呢，以后怕是都不会再理她了……他都不来学校了…… 直到中午，江傲都没有再出现…… 陶阮犹豫了一下，还是去了琴房。 琴房里空无一人，就连空调遥控器都还摆在昨天一模一样的位置，倒扣在桌面上。 不曾有人来过。 陶阮站在门口，突然有些失神。 她刚和他发生了那样不愉快的事，他怎么就突然消失了呢…… 心头那股无名火突然蔫下去，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然而陶阮还没来得及感怀什么，安羽杉一通电话就炸了过来。 “阮阮！你快回来！你桌子被人掀了！” 陶阮赶回教室的时候，安羽杉和李娫围在她桌子边，没让任何人靠近。 “阮阮你快来检查一下，有没有丢什么东西。” 桌子里的书倒了一地，虽然都散在地上，但散落的方向都还算整齐，并没有明显的翻动过的痕迹。 陶阮默默扶起桌子，捡起东西，一一检查了一遍之后摇摇头，对安羽杉和李娫说：“东西都在，没有少。” 只是踹翻了她的桌子，挑衅而已。 她瞄了一眼躲在人群最后，一面张望一面躲闪的邹雪，大概猜到了是谁做的。 围观的人三五成群地散去，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一旁陪着她整理的安羽杉“阮阮你最近是不是得罪谁了？” 陶阮理着书头也不抬的问道：“小杉你打架厉害吗？” 突然严肃的声音让安羽杉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啊！谁欺负你，你直接告诉我，我帮你去教训她们。我可是专业的！” 陶阮把手里一叠书迅速抬起一竖，往桌上用力一齐，颇有气势地开口道：“不用，我要亲口告诉她们，我陶阮不好惹。” 第26章 （小修） 江傲坐在疗养院的花园里，姚老太太抱着茶杯一脸慈祥地看着他。 “我听齐医生说，你最近很配合检查啊？” 江傲没应声，幽邃的眸子定定地盯着老太太，仿佛已经洞悉了些什么事情一般，缓缓沉声开口：“八年前，她到底是怎么疯的？从我记事起她就一直在吃的，究竟是什么药？” 老太太的笑容微微僵了一瞬，随即又迅速恢复正常：“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不是都告诉过你了吗？她搞艺术把自己搞疯魔了，分不清现实和创作的界限，最后把全世界都当成了自己假想敌。至于那些药，不过是些营养品，你知道的，她身子一向不好。” 江傲听着她熟练的陈年旧词，平静地追问：“那我哥又是为什么会突然抛下对她的埋怨，只身前往照顾她？” 他记得，他哥以前最痛恨的就是她，因为脚不着家的父母，一个是为了家庭奔波，另一个却只是为了自己的欲望自私地对所有的一切都不闻不问。 江傲的哥哥最痛恨的就是，自己只遗传到了她的才能，而对家族事业毫无天赋。 姚老太太紧了紧茶杯，似是回忆起了当时令人悲哀的情景，良久才叹息般开口：“因为，成了那般模样的她嘴里一直念叨的，却都是你们俩个孩子。”她喃喃自语似的说着，“可能是动容了吧，毕竟血浓于水，你哥可是个很善良的孩子。” 江傲目光沉沉地看着老太太脸上的悲哀沉痛，表情冷了几分。 他哥善良？ 那个会在人后关他两天小黑屋，人前却哭着痛斥他自己调皮乱跑的人善良？ 说给别人听毫无破绽，江傲听来却是天大的笑话。 他只是奇怪，奇怪那个满眼鳄鱼眼泪的哥哥怎么会死在那样一个弱不禁风不问世事的人手里。 他不信那只是个意外。 或许还有别的隐情。 或许，她并不是无缘无故地发疯。 或许，他的顾虑真的就只是杞天之虑…… 又或许，她从一开始就不是正常的，而现实可能比他的顾虑更加严重…… 他以前从未正视过的那些过往，如今他都要一一查证。 然后，他才能毫无保留地站在那个少女身旁。 江傲一想到那个少女，眉头又不自觉皱起来。 他到现在都还没想通，她究竟在气什么…… “今天的检查已经做完了，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江傲不愿再多待，起身道别。 姚老太太跟着站起来，急切又小心地开口：“过两天是你父亲的生日，你还是回来看看吧。” 江傲别开视线，有些不耐地开口：“乔家已经跟我没关系了。” 姚老太太欲言又止地深吸了口气，最后却仍然只有那句无力的解释：“小傲——你爸给你改姓，只是希望你能和你母亲关系不要太过疏离。” “既然这么关心她，为什么转头就娶了别的女人？”江傲冷笑了一声，“奶奶，前言不搭后语的话，您说的时候也稍微考虑一下，听的人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小傲！”姚老太太在身后满脸复杂又悲痛地叫他，却没能还来他半个回眸。 江傲一个电话叫来车，上车便吩咐道：“李叔，去学校。” 除了那个小小的琴房，他已经没有别的地方想去了。 副驾驶上的李敖看了看时间，下意识确认道：“现在吗？” 江傲刚应了一声，手机突然震了震，上面传来裴灏打满了感叹号的消息：[傲哥！万曳公然挑衅踹了小嫂子的课桌！放话说放学要教训小嫂子！] 他收起手机，抬头对着李敖蹙眉冷声道：“立刻马上。” “是。”李敖不敢怠慢，给司机使了个眼神，加快了速度。 车开出去没一会儿，望着窗外沉思的江傲突然开口问道：“李叔，旧宅的阿姨找到了吗？” 李敖微微侧身，严肃道：“找到了，不过年纪太大，说话已经逻辑不清了。” 江傲手支着下巴，皱了皱眉：“都问到了什么？” “其他都没问出来，只能从她口中听出，当年是大少爷先在旧宅住下之后，夫人才紧随其后搬进去的，而且搬进去之后，夫人就遣散了所有的帮佣。” 江傲神色不变地望着窗外，瞥了一眼前坐副驾驶，静默了片刻又转口问道：“李叔，你之前说你从小就认识我妈？” 李敖愣了一下，低下头：“是，青梅竹马。” 江傲语气毫无起伏地问道：“她说你守了一棵树十年？” 李敖闻言猛地扭过头来，眼睛都亮了：“夫人说到我了？” 江傲看了他一眼：“只有这一句。” “是吗……”李敖又失落地收回目光，半晌才有些惨淡地笑了笑，“那是夫人出国的时候种的苹果树，夫人说等它结出苹果的那天她就回来了。可后来我才发现，那原来是一颗桃树。” 江傲看着他失落凄然的表情，没有说话。 李敖面色纠结地犹豫了好一阵才开口道：“少爷……敢问，夫人她……还好吗？” 江傲瞥了一眼这个卑微的男人，缓缓移开视线：“医生说已经好很多了。” “谢少爷。”李敖点点头，表情沉痛地喃喃道，“我真的不相信夫人会杀害自己的孩子……” 江傲回忆起瘦弱的江娉掐住他的脖子哭喊的模样，没有应声，沉默良久只说道：“总有一天，事情会真相大白的。” 李叔点点头，目光坚定地望向远方：“是啊，总有一天……” 江傲抵达学校的时候，已经放学了。 魏钧在校门在等他，急得坐立不安。 “傲哥，你可算来了，小嫂子都已经上去了，我们拦都拦不住……” 话音未落，就看到江傲一个快步冲进了学校。 “傲哥！你等等我们！” 刚跑到天台门口，江傲突然又接到了李敖的电话。 “少爷，刚刚收到消息……旧宅那个阿姨的儿子当年也住在旧宅。”李敖重重地吐了口气，艰难地继续说下去，“他说，当年是两个疯子被一起关在了这里……” “什么？” 江傲猛地停下了脚步。 跟在他身后的魏钧等人也跟着不明所以地停下脚步：“傲哥？” 天台上，裴灏只拦得住万曳手下那群女的，眼睁睁看着陶阮和万曳扭打在一起。 一望见停在楼梯上的江傲，差点没哭出来，激动地大喊了一声：“傲哥来了！” 江傲挂了电话，表情阴沉得可怕。(?′з(′`*)?棠(灬? ε?灬)芯(??????????)??????最(*￣3￣)╭?甜?(???ε???)∫?羽( ?-_-?)ε?｀*)恋(*≧з)(ε≦*)整(* ￣3)(ε￣ *)理(ˊ?ˋ*)? 听到动静抬起头，一下子就看到那个被扯乱了头发，拽掉了外套的小疯子。 她一如她身后那边烧红了整片天的夕阳般浓烈明艳，不像他初见时那一袭白衣圣洁安静的模样，却让他无可奈何地发现。 无论什么颜色，只要在她身上，便叫他移不开眼去。 陶阮一看到江傲，憋了一天的那股气突然窜上了头顶。 她深吸一口气，一脚踩在万曳的脚尖上，趁她尖叫松手的瞬间，雄赳赳气昂昂地冲向了江傲。 她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结束这一切。 如果他真的就这么消失，她一定会后悔，后悔没有一鼓作气抛开那些矜持含蓄。 明明什么都还没开始，明明什么都还不明了，明明还有数万种可能。 她突然想通了。 承认心动并不是认输，而是一种迎战。 勇敢不会让人掉价，自轻自贱才会。 他的秘密，他的体贴，他的沉默，他所有关于她的一切。 她都要弄明白。 而不是因为一个模糊不清的照片而患得患失。 她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失去。 江傲沉着脸静静看着陶阮大步走向他，一动不动。 陶阮走到他面前，平视着站在好几个台阶之下的他：“江傲，打火机还你，现在我不会再给你糖了。以后我有问题会去找元杰同学，也不会再麻烦你了。” 他错了错牙根，眼皮微微颤了颤，一开口声音冷若冰霜：“随你。” 少女闻言小脸不悦地皱了皱，却依旧身披夕阳坚定地对他说：“但我要一直和你做同桌。”顿了顿，又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开口，“等到你只看着我的时候，我所有的糖都给你。” 第27章 当元杰主动找上门来的时候，陶阮左手拉着李娫，右手摁着安羽杉。 “陶阮同学，我做了几个树状图，用来辅助你预习和复习，应该都是很有用的。” 陶阮双手接过仿佛重如山的资料：“嗯，谢谢你，其实你真的不用这么麻烦的……” 元杰推了推眼镜，轻轻摇头：“不麻烦。” 一旁的安羽杉看气氛逐渐尴尬，赶紧笑嘻嘻地站出来接过资料，做出一副认真查看的模样：“哇……好厉害！谢谢元大学霸！” 元杰波表情澜不惊地谦虚道：“没有，只是简单总结了个重点而已。” 安羽杉眯了眯：“元杰同学，你为什么对我们家阮阮这么好啊？” 元杰听出了这话中的暧昧，看了一眼陶阮连忙严肃地澄清道：“你别误会。”他思索了一下，认真地说，“可能，只是你看上去比较需要帮助？” 陶阮不知道该对他这话做出什么反应，她需要感到荣幸吗…… “可我觉得，邱冉冉可能更需要你的帮助……” 陶阮的话让元杰愣了一下，似乎有一瞬的恍惚。 这是第一次元杰在的时候，邱冉冉不在，也是陶阮第一次看到元杰露出了对邱冉冉除了不耐以外的另一种情愫：“她不该在我这种人身上耗费精力……” 他说着低头看向陶阮，蹙眉看着她，却让陶阮感觉他眼里看的并不是她：“就像你不该在江傲那种人身上浪费光影一样。” 陶阮看出他目光中的复杂和话中的情绪，却疑惑难解，还在细细思考他的话时，元杰先回过了神，匆匆道别：“没什么其他问题我就先回去了。” 三人捧着资料，发自内心地齐刷刷向他道谢：“嗯好，谢谢你的资料。” 三个人齐声的感谢动静不小，被刚好进来的老师注意到。 老师翻看了一下元杰整理的资料，欣慰又骄傲地询问了他的意见之后。 生生把他的帮助变成了普度众生。 全班人手一份元杰牌绝版资料。 陶阮好不容易送走元杰这尊大佛之后，终于松了口气，瘫在桌上哀叹：“好累……” 安羽杉看着陶阮，脸上挂着职业假笑：“自作孽。” 陶阮苦着脸：“我怎么知道当时明明就那么几个人，第二天全校都知道了……我当时就只是看江傲那个表情……脑子一热就脱口而出了……谁知道第二天就人尽皆知了……” 安羽杉跟老太太似的伸手点了点陶阮的小脑袋：“乖儿嘞，你想想嘛，当时在场的都是些什么人？”她声色俱厉地跟陶阮说，“不学无术，每天没事就散播八卦到处找茬的人，要多无聊有多无聊，你前一秒说完，下一秒就能传遍全校。” 陶阮随手翻弄着桌上的资料，简直心累：“我本来当时说完就后悔了，但我想着，大不了我不主动去找他应该也问题不大……结果……我怎么知道他这么热心啊……” 不过，刚才听他话里的意思，他帮她，难不成还跟邱冉冉有关系？ 陶阮没想通。 安羽杉一脸看着年轻人的无奈表情：“虽然吃醋的确能促进感情发展，但你下次注意一下场合，私底下两个人的时候随你们怎么调情。” 陶阮吓得一个鲤鱼打挺，一把捂住安羽杉的嘴：“调什么情？小杉你的用词越来越危险了！我都想给你这张嘴打马赛克了！” 她真的庆幸，江傲不在，不然她估计得当场羞死过去。 对，江傲又不在…… 陶阮突然一下又意识了到这件事。 脸上的热度还没来得及飙高，就陡然消了一半。 安羽杉看透一切似的：“呵，年轻人。” 然而，陶阮还没哦品出什么味儿来，课间操一结束，她就被邱冉冉逮住了：“陶阮，你什么意思啊？” 陶阮心头一咯噔，面上强装镇定：“我怎么了？” 邱冉冉气得不行：“你答应过我不会再去找元杰麻烦的！结果我一不在你就勾搭他！” 陶阮立刻反驳：“诶——元杰同学热心帮助同学，为了全班人手一份的资料，你来找我麻烦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说了你会去找元杰！” 陶阮实在疲于应付了，闭着眼睛深吸了口气，开始耍无赖：“这世界上应该不止一个元杰吧，你凭什么认定我说的就是你说的那个元杰呢？我还有点事，不陪您玩了啊——”说完扭头就准备溜走。 邱冉冉被她的无赖惊得目瞪口呆，一把拉住了她的袖子：“你别给我装傻充愣！” 陶阮用力拽回自己的袖子，用力露出一个略带警告以为的微笑：“邱冉冉同学，我跟元杰什么都没有，你——爱信——不信！” 说完脚底抹油，一溜烟逃得没影。 之后，邱冉冉倒是没再来找过她麻烦，不过看元杰的表情，似乎不轻松的是他。 但陶阮没有更多的心思去留意别人的事。 江傲又已经消失了好几天了…… 午休的时候，安羽杉看着又一次和她们一同回了教室的陶阮，忍不住关心道：“诶？阮阮你今天又不去琴房吗？” 陶阮翻出一套卷子，神色有些回避地说：“我作业没做完呢，等我做完这套题再说吧。” 安羽杉瞄了一眼那套题，惊了：“可这套题……老师不是说出了元杰他们，其他人尝试挑战一下就好了吗？你干嘛……” 不等她说完，李娫便拉住了她，朝她使了个眼神轻轻摇了摇头：“嘘——” 安羽杉有些不满地噘了噘嘴，默默噤了声。 她不喜欢这种朋友有事却憋在心里的感觉，但别人不说她也不能强求。 李娫朝陶阮露出一个微笑：“那你加油，我们先回座位了。” 陶阮点点头，目送着她们回到座位上之后，才将收回目光，顿了顿又不由自主地将视线落在身侧的空位上。 桌角的两只熊紧靠在一起，中间却隔着一道仿佛不可修复的裂痕般的桌缝。 近在咫尺，却无法横跨。 她其实去过琴房，但房间里的东西一直没人动过。 那个倒扣的遥控器依旧趴在沙发上。 他一直没有回来。 陶阮摸出手机，点开国庆那次意外存下的那个电话，迟迟没能做出一个动作。 最后还是默默放下了手机。 她真的不喜欢这种，连发个消息都找不到理由的感觉。 直到姚老师布置了一项小组作业。 终于等到了个理由的陶阮立刻就给江傲发了个消息过去。 直到放学，陶阮都没能得到回复。 于是，她穿过了大半个校园，找到了裴灏。 为了不扑空，陶阮一放学就拎着书包冲了出去，结果在操场就发现了正在打篮球的他们。 “请问你知道江傲在哪儿吗？”陶阮攥着书包肩带，有些紧张地解释，“我们有个小组作业要做，我和他一个组的，但他今天没来……” “不知道。小嫂子你不是有傲哥电话吗，你给他打个电话不就好了吗？”裴灏一脸茫然，甚至有些奇怪，思索了一下突然想到了什么，试探地开口，“小嫂子你不会是跟傲哥生气呢吧？那天的事你别介意啊，傲哥他可能是……” 陶阮呆呆地眨眨眼，消化了半晌艰难地开口打断他：“等等……你刚刚叫我什么？” 裴灏看她不可置信的表情，心头一跳，有些紧张地捂嘴：“抱歉。我那天听你那话，还以为你对傲哥有那个意思呢。”他扯着嘴角干笑了两声，“傲哥说了，你不介意我们才能这么叫。” 别人没听到，但紧跟在陶阮身后的裴灏却是听到一清二楚。 “以后所有的糖都想给你。” 这话在裴灏看来就是个含蓄又娇羞的告白，所以他一个没注意到就直接顺口叫出了嫂子…… 陶阮被这么一说，跟着也想起了那天的话，微红了脸：“倒……不是介意……”她有些不自在地捂了捂脸，转念一下又想起了第一次听到嫂子的情形，不由得疑惑，“那……那天的俞菲菲……” 那个时候，江傲可连一点儿好脸色都还没给过她，怎么可能那个时候就叫她嫂子呢…… 裴灏一听她误会了什么赶紧帮江傲解释：“这都什么跟什么呀……小嫂子，傲哥在你之前没有跟任何女生有半点关系，我跟傲哥认识都快五六年了，从来没看他正眼看过哪个女生一眼的。”他的表情真挚得不像撒谎，“虽然我真的不知道那天傲哥为什么会是那个态度，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傲哥在你之前那就是个异性绝缘体。” 陶阮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了：“真的……一个都没有？” 裴灏就差立毒誓了：“真没有，我拿性命担保！不信你可以随便找人问，傲哥异性绝缘体是出了名的。” 陶阮正犯迷糊的时候，安静了一下午的手机突然震了震。 那个备注为“那个人”的号码发来消息：“贡阳街45号墨子咖啡厅，我等你。” 第28章 陶阮来到咖啡厅，刚进门就有人上前来问她：“请问是陶小姐吗？” 陶阮刚点头，那人就把她请进了小包厢外：“陶小姐，江少在里面等您。” “好的，谢谢。” 陶阮进去的时候，江傲正低着头很认真地翻看着什么单子，表情满是凝重，她轻声走进去，看着桌上的医院报告有些愣神。 第十四医院…… 她没记错的话是精神病院吧…… 江傲随意地瞥她一眼，放下手里的东西，迅速收起了桌上的东西。 陶阮走过去，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有些疑惑地在他对面坐下：“你今天是去医院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江傲回避了她的目光：“没有。” 没有什么？ 没有去医院？还是没有不舒服？怎么现在对她连话都懒得讲清楚了？ 陶阮一脸不满地看着他，刚深吸了口气想说不跟他一般计较，结果紧接着就听他说。 “东西放下，你就可以先回去了，明天我会自己带去学校的。” “……” 陶阮看着眼前这个连头都不愿抬一下的男生，咬了咬嘴唇。 好气…… 她等了一天，就等来了这么个爱答不理的态度？ 她忍不住把书包抱到胸前，严肃地拍了拍：“这是小组作业，是我要我们俩——”她指了指自己和江傲，“一起做！” 江傲看着她奶凶奶凶地跟他强调“两个人一起”的模样，喉头一动，错开视线：“随便。” 陶阮瘪瘪嘴，从包里拿出作业：“那我们——就在这儿做？” 江傲不置可否地从桌上退开，让出一块空桌子来。 陶阮随即把作业放在桌上，开始向江傲解释作业的具体内容：“这是一篇文章的选段，明天班上会根据这篇文章的中心思想组织一个辩论会，我们是正方。各自看过之后，讨论总结出论据，明天课堂上用。” 江傲顺势就从她手上接过了东西，然后迅速翻阅起来。 陶阮翻开一页空白的作业本，有些苦恼地咬着笔帽，趴在桌上对着作业本面露纠结之色：“我下午拿到的时候已经看过了，但暂时还没什么想法，你先看看吧……” 她一整天都在想那些莫名其妙乱七八糟的事…… 结果话音刚落，就听到江傲说：“看完了。” 陶阮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哈？” 震惊还没回过神就看到他拿起笔在作业本上唰唰唰地奋笔疾书，很快又开口：“好了。” 陶阮低下头，看着他面无表情地推来的作业本上，整整齐齐依次列出的十条论据。 “……” 只字未动的陶阮气鼓鼓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这，是，小，组，作，业。” 江傲手一顿，居然一下子有些莫名地不敢再动笔。 他抬眼看着她。 陶阮满脸不认同地扯过书本一角：“你什么都做完了，我还什么都没搞懂，这样怎么还能叫一个小组呢？” “你可以问你的元杰同学。” 陶阮一听表情微妙地抬起头，突然品出了点不一样的味道。 她若有所思地盯着他，叼住柠檬茶吸管轻嘬了一口，酸得眉头一皱浑身都抖了抖，然后盯着江傲，细嚼着微甜的椰果，眼底不自觉溢出一丝耐人寻味的探究。 像是反应慢半拍似的幽幽道：“……怎么酸赳赳的。” 江傲听她说着似是而非的话，没抬头，修长的手指横夹着笔，有些焦躁不自在地敲了敲作业：“还做不做？” 乌黑的发遮住了他微红的耳尖。 陶阮觉得他怪怪的，却说不上来哪儿不对，看他烦躁也跟着有些不高兴：“做！当然要做了，你给我讲讲你写的这些吧。” 两个人跟没头脑和不高兴似的，一直折腾到月亮都出窝了，才一脸疲惫地从咖啡店里出来。 江傲一出来，一直等在门口的那辆黑车里便下来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陶阮一眼就认出了他。 是她和江傲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副驾驶上那个男人。 男人微微弯下腰，朝江傲低下头：“少爷，请问要先送陶小姐回家吗？” 陶阮闻言愣了一下，有些奇怪地望向那个男人。 他认识她？ 江傲听到李敖的话停下脚步，朝身后瞥了一眼，没有回头：“帮她叫车。”顿了顿又改口道，“算了，你们送她回去，我还有点别的事。” 吩咐完转头就走了。 李敖恭敬答是，目送走江傲之后，替陶阮打开了车门，对她笑了笑：“陶小姐请。” 陶阮上了车，斟酌了片刻才开口，掩不住好奇地问道：“你认识我？” 李敖和善地笑笑：“听少爷提起过。” 陶阮一听乐了：“他跟你们提到过我？”她手肘撑着膝盖，整个人微微前倾，“他怎么说的？” 李敖想了想，认真道：“大方活泼，热心又漂亮。” 陶阮一听不信，有些失落地靠回椅背上：“他才不会用这种套话夸我。” 李敖也笑了笑：“陶小姐如果想知道，不如去问问少爷自己。” 陶阮叹了口气望向窗外：“他现在根本都不想理我……我都不知道他怎么了，总是这样忽冷忽热，是好是坏……” 李敖看着少女疑惑失落的侧脸，想了想开口道：“我突然想起一句话，不知道能不能帮陶小姐解答些许疑惑。” 陶阮回头看向他：“什么？” 李敖像一个高深莫测的智者，低声开口：“人的嘴巴比身体更会骗人，只有眼睛最为诚实。” “你是说你家少爷在骗人？”陶阮满脸疑惑。 李敖低下头：“我不敢多说什么，但有一件事可以明确告诉陶小姐。” 他顿了顿，平静而认真地缓缓告诉她：“您是第一个坐上这个位置的女生，想必日后也会是唯一一个。” 看陶阮还想追问，又赶紧抢先一步开口道，“别的就我也不甚清楚了。” 陶阮还未出口的满腔疑惑被生生堵了回去，有些泄气地靠在窗上：“你家少爷可真神秘。”她手撑着脸，百无聊赖地鼓了鼓，黑亮的眼睛突然狡黠一转，“诶？对了，请问你家少爷平常在车上听歌吗？” 她还记得之前从江傲耳机里模棱两可地听到过的音乐，机会难得，她突然很好奇他喜欢的音乐会是什么。 作为一个爱好音乐的小百灵，总有一些无关紧要的好奇。 李敖下意识看了一眼车载播放器，犹豫了一下：“听的。” 陶阮立刻咬着下唇笑了笑：“那——请问，可以把他平常听的歌放给我听听吗？” 她歪着头露出一个极其乖巧的笑容，小小的梨涡甜得腻人。 李敖有些心虚地移开视线：“这个恐怕得等到少爷允许之后，我才能放。” “连个歌都不能放吗？”陶阮瘪瘪嘴，怏怏不乐地嘟囔道，“你家少爷有这么霸道□□吗？” 李敖微不可查地清了清嗓子：“还请陶小姐不要让我为难。” 陶阮看他尴尬，也意识到自己有些无礼，略带歉意地笑笑：“不好意思哦，我就只是有点好奇而已，不能放也没关系的。我以后自己问他。” “谢谢陶小姐的理解。” 陶阮摇摇头，之后便不再多问什么，安安静静地直到抵达目的地，乖乖巧巧地道了别之后，她突然想起今天收到的关于她退役演出的电子请柬。 她想了想，给韵德的几个朋友群发了过去。 葉漾剧院的黄金舞台下，第一排最中央的位置上。 江傲静静地坐在空无一人的剧院里，仿佛看穿了时光一般望着漆黑的舞台。 突然亮起的手机，天籁空灵的歌声宛如圣歌，缓缓淌进少年的心里。 请柬的最后，少女一袭素白长裙背手站在舞台中央，所有的灯光齐齐将她围绕。 画面上缓缓显现出一句话。 [欢迎大家，来葉漾剧院参加我的退役演出，愿歌声与爱能温暖每一个你。] 第29章 安羽杉最近被运动会的事情搞得焦头烂额。 “啊啊啊！邱冉冉真的好烦啊！” 午饭的时候，安羽杉抱着头，忍不住崩溃呐喊。 李娫一面低头拌凉粉一面分心关心她：“又怎么了？” “她就是个百变小樱！”安羽杉攥着筷子，仿佛要把它拧成麻花，微微婴儿肥的脸有些狰狞，“前两天她明明才说了不弄了，结果我绞尽脑汁好不容易想出了个新的办法，道具都看好了，今天姚老师一问，她立马又说要为团队活动做贡献了，然后转头又用姚老师压我，说我必须帮她找教室，我可去了吧！” 陶阮看着她带着可爱的毛球发夹，一脸狰狞地咆哮，赶紧哭笑不得地拍拍她的背，轻声安抚：“好了好了，别气了，她既然想挣表现，你就给她这个机会，干脆把大权都交给她就好了，教室也让她自己去找，你甭理她。”说着捏着她气鼓鼓的脸，又忍不住调侃，“而且我说实话，这工作真不太适合你，你之前给我看的那个舞蹈视频，我觉得真不太行。” 李娫在一旁偷乐：“阮阮你是说她之前找的那个广场舞吗？” 安羽杉急急地轻轻拍着桌子，严肃地强调：“才不是广场舞！那可是又阵型变化的！” 李娫忍俊不禁，夹了一筷子鱼香肉丝放在她碗里：“还阵型呢，你要不要再排个攻防阵吶？” 在一旁给大家添饭的陶阮忍不住跟着笑了。 安羽杉怒了：“你们居然笑我？！”她愤愤地瞪着两人，“阮阮你这个舞痴最没资格笑我了！” 陶阮想到自己那舞姿，要是再配上小杉找的舞，估计场面得乐死一众人，憋着笑：“所以我也不打算跳舞啊，我都在考虑到时候找个什么理由遁走了。”她说着敛起些笑意，“你呀，也别理邱冉冉那位小姐了，她爱干嘛干嘛，力所不能及的事拒绝就好了，她想邀功想出风头，那就让她自己去解决这些问题，直接拒绝掉。” 安羽杉闻言点点头：“也是，我凭什么要为她铺路啊，吃力不讨好，连个谢谢都讨不到。” 这时李娫突然对陶阮说：“阮阮你声音这么好听，不如去校园广播吧，前两天我看到他们好像在招人，你要是选上了，到时候就可以在台上念宣言了。” 陶阮眼前一亮：“诶~真的吗？他们现在还在招吗？” 李娫回忆了一下，点点头：“在的，不过你现在去应该找不到人，都吃饭去了，你明天中午下课去试试吧。” 陶阮：“嗯！” 说完班上的事，安羽杉立刻就开始八卦陶阮和江傲：“对了阮阮，你和江大佬还好吗？” 陶阮想都没想就摇摇头：“不知道，我现在对他是越来越迷了。” 安羽杉思索了一下，试探道：“迷恋？” 陶阮一筷子轻轻打在她脑门上：“迷惑！”她有些无语地瘪瘪嘴，解释道，“越来越想不通，看不懂。他身边的人嘴里的他对我的态度，和我看到的他对我态度，完全就不一样，你是他是不是就是个超级超级大傲娇？” 安羽杉一脸认同地点点头：“有可能哦，像江大佬这样的面瘫帅比大多都是闷骚傲娇型。” 李娫在旁边默默吐槽：“你又懂了。” 安羽杉一本正经：“真的！小说里好多都这样的。” 陶阮失笑：“行叭。” 三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调侃闲聊，说说笑笑地吃完饭。 陶阮照例去了琴房。 琴房里，江傲许久许久没有再来过了。 陶阮默默打开窗，把所有的窗帘都拉开。 整个屋子瞬间敞亮起来。 她坐到钢琴前，指尖轻轻落上去，乐声悠扬。 刚弹了没一会儿，手机突然响起了韩瑶的电话。 “昨天我到家太晚了，阮阮你找我什么事儿？”电话那头的韩瑶声音微哑，掩不住的疲惫。 陶阮听到她的声音立刻就皱起了眉头：“你又去magnet了？” 韩瑶无所谓地说：“没办法，你知道我的情况，为了生计嘛。” 陶阮听她这么说也不好说她，只好说：“安全什么的我就不再唠叨你了，但你注意身体，不要工作太晚。” 韩瑶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声音难得地有些温柔：“嗯，知道了。”她点点头，笑道，“说吧，有什么事找姐姐？” 陶阮犹豫了一下，又组织了一下语言，良久才缓缓开始向韩瑶讲述昨天的事：“昨天江傲……” 她讲着讲着不满地嘟囔：“今天他都没理我，睡了整整一上午，说他到底什么意思啊？” 韩瑶在那头沉默了良久，似笑非笑地开口：“他说让你去找别的男同学？” 陶阮迟疑了一下，点点头：“嗯。” 韩瑶在那头笑得乐不可支，调笑道：“阮阮，你没懂？” 陶阮被她笑得有些脸红，毫无底气地嘟囔：“谁……谁会知道……” 韩瑶笑得不行：“不就是吃醋吗，你还什么羞？这年头还兴帮着自己对象害羞的？” “什么对象？”陶阮声音一下子飙高，“不要乱讲！” 韩瑶：“好好好，我以后看破不说破，你们可劲儿享受这青涩的少年□□吧。” 陶阮听她一副老成的模样，忍不住试图戳破她：“你还说我呢，你不也有那么个人吗……” 韩瑶哼哼道：“我俩和你们可不一样，你们那可太小儿科了。” “行行行，韩大美人最厉害了。”陶阮失笑，“不过……这样的话，我以后是不是就不该在他面前提别人了？” “嗯~”韩瑶意味深长地嗯了一声，满满的否定意味，“就说你年轻吧？不懂了吧？我的乖乖，你以后要更加多的提到。” 陶阮这下愣了：“啊？” 他现在都已经不理她了，要是再不顾及，他不得更冷淡…… 韩瑶胸有成竹：“乖~听姐姐的，嗷~” 陶阮认真思忖了一番：“行叭……” “你呀，就照我说的做。” 韩瑶说着就开始将自己毕生对男生的“解析”，一一传授给陶阮。 传授了好半天，陶阮才云里雾里地挂了电话。 等她再练完歌，午休刚好结束。 她活动了下肩颈准备回教室，一出琴房却突然闻到了一股似有若无的淡淡烟草味。 陶阮心头一跳，下意识望向走廊尽头。 可那里空空荡荡，没有半个影子。 ……是他吗？ 陶阮下意识摸了摸衣兜，摸出一颗粉亮亮的草莓糖。 望着静悄悄的走廊，失落地双肩都耷拉下去，半晌又默默把糖收回包里，拿出了手机。 她看着韩瑶发来的消息，重重地吐了口气，眼神逐渐坚定起来。 手握韩瑶牌《恋爱三十六法》。 她要准备搞事了。 紧张…… 还有点小兴奋…… 第30章 第二天课间操的时候，陶阮向姚老师提前请好了假，在激情四射的喊操声中敲了敲广播室的门。 “你好？请问有人在吗？” “请进。” 屋里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陶阮推门进去，一个挺着啤酒肚穿着粉衬衫的男老师坐在广播室控制台里，眼睛都没睁一下，伸了个懒腰：“来面试的？” 懒散得不像个正经老师。 陶阮带着一点自己走错地方的怀疑，迟疑地点点头：“老师你好，我是高一六班的陶阮。” 胖老师随手拎出一份文件：“这里有个范文旧稿子，你先念念看。” 陶阮赶紧快步上前，双手接过稿件，默读了一遍便开口了。 刚一开口，胖老师就睡意全无了，再没念了两句，就突然打断她。 “你等会儿，坐这儿来念。” 陶阮不明所以地走过去，看着乱七八糟散乱在桌上的书本和资料，也不好动手，坐下举着稿子就开始念起来。 胖老师给她让出座位，然后转身去了休息台端起水杯：“开始吧。” 陶阮□□着，广播室的门突然被拉开。 一个乖乖巧巧的小男生点头弯腰地同老师打招呼，彬彬有礼地走了进来。 那男生进门一听到陶阮的声音便立刻放缓了动作，下意识轻了脚步。 陶阮低着头，遵照韩瑶地意思换了个更有女人味的淑女发型，长发半扎半披，糖果色的发带绑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光洁的额头便弯着两缕自然卷起的耳发，看上去温柔又大方。 披散的发顺着雪白的脖颈垂在胸前，落出一个优雅的弧度。 她的声音像一股带着春草甜香的风，载着彩虹的云，温温暖暖的阳光，一开口便将人带入了露水未干的丛林间，每一口呼吸都是清甜的香。 男生无声地做了个惊叹的表情，凑到老师耳边小声地询问：“这是新来的同学吗？” 那老师抱着手面带欣赏的微笑，得意地朝他挑了挑眉。 他摸了摸下巴拿出了另一份稿件，摊到身旁的男生面前，点了点稿件的其中一段，朝他扬了扬下巴示意他过去。 男生走到陶阮身边，轻手轻脚地拉开她身旁的座椅，朝她微微一笑，露出一个可爱的小虎牙。 陶阮朝他点点头回以一个微笑，不慌不忙地念完自己正在念着的那段话。 看得那男生一呆，之后再不敢望她一眼。 适当的停顿中，男生清了清嗓子适时地插入进去，一面整理着桌上乱七八糟的资料和书，一面对照着稿件接着念下去。 陶阮下意识看了不远处的老师一眼，见老师朝她露出一个鼓励似的耸眉微笑才点点头，转头帮那个男生收走了桌上乱七八糟的东西。 男生的声音清爽干净，是那种典型的少年音。 一听就仿佛看到阳光的声音。 两个人的声音仿佛天生一对，和谐得不得了。 甚至还有一种莫名的默契。 分明之前从来没有对过稿，却能在此刻头都不曾太过的情况下异常和谐默契地分好段，除了有些不熟悉的字词的磕绊，近乎完美地读完了这篇稿子。 那老师当场一锤定音：“同学你几年级几班的？” “高一六班。”她站起来，再次向屋里的人做自我介绍，“我叫陶阮。” 胖老师点点头：“学校的广播时间是，每天中午十二点到十二点四十，下午六点到六点半，陶阮同学你没问题吧？” 陶阮应声摇头：“没有。” 胖老师收了收桌上乱七八糟的资料：“那今天下午就上工吧。” 陶阮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这就定了？” 这就开工了？会不会太随便了？ 胖老师朝她和善地笑笑：“我是庞老师，他是江昤，欢迎陶阮同学你的加入。”他仿佛了却了一桩大事似的长吐了口气，拍拍陶阮和那个男生的肩膀，“就这么定了，你们讨论一下下午的稿子，@@你带着新同学熟悉一下工作，教教她怎么用这些设备。” 说完就打着哈欠离开了广播室。 留下两个同学大眼瞪小眼。 陶阮意识到气氛有些尴尬，对这个看上去只有初中的男生笑了笑：“那以后就请多指教咯，前辈？” 江昤头埋得更低了，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不要叫我前辈啦，我也是高一的，你直接叫我名字就好了。” 陶阮点头说好，一面整理着桌上的材料一面问他：“这些就是我们下午要念的稿子吗？” 江昤点点头：“对，就这个，我们先简单分一下段，你回去熟悉一下就好。” 陶阮点点头，晃了晃手里的稿子：“那现在开始吧。” 之后江昤和陶阮分完稿子，又向她简单介绍了一下广播室的设备和使用方法，然后从钥匙串上解下了一把钥匙递给陶阮。 陶阮小心地把钥匙收好：“谢谢。” 她朝他笑笑，眼前这个看上去格外幼齿的男生就也憨憨地笑了笑。 乖乖的，憨憨的，像个老实巴交的小孩子。 两人一起往教学楼走去，因为六班特殊的地理位置，很快便要道别。 即将分道走的时候，江昤突然转向了陶阮。 陶阮见他突然一本正经地面向自己，也不明所以地跟着转向他，不好再走。 江昤酝酿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话来：“你的声音很好听。” 陶阮看着眼前这个腼腆得不像话的小男生，笑容灿烂地露出一对小梨涡：“谢谢。” “那……下午见……”他飞快地看了陶阮一眼，说完就想跑。 “等等！” 陶阮却突然叫住了他。 江昤有些紧张地回过头：“嗯？” 陶阮指着他头顶，又指了指自己左边头顶：“有片小叶子。” 江昤看懂了她的意思，立刻慌慌张张地摸了摸，却就是不知怎的一下都没摸到那片叶子。 陶阮实在看不下去了，犹豫了一下朝他招了招手：“你要不……低一下头？” 江昤浑身一僵，停下动作看向陶阮，下意识咽了咽口水，缓缓朝她弯下了腰。 头顶几缕发丝微微动了动，有些痒痒的。 紧接着便听到少女甜甜的声音，退远了些距离带着笑说：“好了。” 陶阮捏着那片小小的叶子朝他晃了晃。 江昤下意识就接过了那片小叶子。 陶阮看了看几乎已经没有什么人的走廊，估摸了下时间，匆匆道：“那我先回教室了。” 江昤捏着那片半枯半绿的小叶子，愣愣地地点头：“嗯。”直到陶阮的身影都已经消失在了走廊才像是灵魂回窍般猛地深吸了口气，胸口剧烈起伏。 “咔嚓！” 相机快门一响，应声记录下男生懵然神往的脸。 “江昤，你看什么呢？一脸荡漾！” 侧楼的窗台上一个女生探出头来，坏笑着朝楼下地男生喊。 江昤慌张地收起笑意，瞪了那个女生一眼：“你管我！”说完埋头钻进了楼里。 江昤转身后的一瞬间，女生脸上的笑意便立刻消失殆尽。 她低头看着相机上那张少年怀春的脸，满腹委屈地深吸了口气，憋了好半天才忍着没哭出来，生气地小声嘟囔道：“我要是能控制住自己不管你……就好了……” 低哑的小烟嗓被压得更低，被失落拉扯得有些变形。难听得像丛林深处老巫婆的呢喃。 走廊另一端的尽头，暗处。 江傲绷着脸，眼底寒光肆溢。 陶阮回到教室，刚坐下。 门就突然被人从外面踹开。 江傲冷着脸一步步走进来。 方才还喧闹的教室瞬间鸦雀无声。 陶阮摸了摸自己的新发型发型，紧张地抿了抿唇。 江傲一走进就闻到了那股甜香。 他冷着脸拉开板凳。 满脑子都是刚才她和别人亲昵的动作和表情。 “什么味道？” 陶阮清了清嗓子，转头故作茫然地问他：“我的味道吗？” 江傲舌尖划过尖牙，挑眉扫了她一眼，显然不想搭理她的明知故问。 陶阮见他不接茬只能自顾自继续说下去：“你是说——”她摸出包里的唇膏，轻轻晃了晃，“这个味道？” 她眼睛亮闪闪的盯着他，调皮的地眨眨眼：“你要尝尝吗？” 她说着转开唇膏，把唇膏举到他面前。 瞬间甜香扑鼻。 陶阮舌尖顺着唇边轻轻一划，抿着嘴，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是不是——闻着就特别甜？” 江傲看着她今天有些异常活泼的模样，眸光一沉，轻咳一下都有些发哑。 她今天不一样。 从头到尾都有些不一样。 他看着她微润的红唇，和她唇上一样的香甜窜进鼻腔，仿佛钻进了心里，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抓不着挠不到的地让轻扫，要命地撩人。 陶阮谨遵韩瑶的提示，试图看清他的耳尖脖颈有没有染上特别的颜色，但长过耳朵的头发遮住了耳朵。 许是因为昨天听了韩瑶的话，再加上他疑似害羞地反应，陶阮脑子里突然一下子冒出了一个大胆的冲动。 然后动作快过思考，她对着他的侧脸轻轻吹了吹，试图吹开他被垂发挡住的耳尖。 她有些不满地问他：“你躲什么？” 那股果味儿甜香带着一丝丝温度拂过他的侧脸。 江傲呼吸一窒，猛地扭过头来。 的确红着脸，满是震惊。 却不知为何带着一丝不加掩饰的愠怒。 她怎么突然对男生这么放肆了？！ 刚才在楼下也是！ 还换了发型化了妆，她到底想干什么？！ 陶阮被瞪得一愣，满脸疑惑。 怎么了这又是？ 她又错过了什么吗？ 这人怎么这么难懂哦！ 第31章 陶阮懵懵愣愣地看着江傲。 而江傲瞪了她一眼，眯着眼睛凑近她，哑声道：“你想干什么？” 陶阮不自觉往后退了退，眼睛却一直不曾从他身上挪开，暗暗做了个深呼晰，按捺住狂跳地心脏，笑容明媚地说：“好东西当然要大家一起分享啊，偷偷告诉你哦，这个唇膏吃起来也是甜的哦。” 江傲喉结滚了滚，呼吸一窒，猛地错开了视线，半晌摩挲着嘴唇斜睨着她，冷冷地开口：“大家？” 他半掩着嘴，陶阮没听清他说了什么，歪头不解地看着他：“嗯？” 江傲彻底扭过脸去，用力一推桌子，甩头就走了。 留下不知所措的陶阮，一脸茫然。 这人是哄不好了？ 陶阮看着他气压逼人的背影，表情皱得跟烧麦似的。 之后那人再回到教室之后，冷着脸趴在了桌上，一副谁也不想搭理的拒绝姿态。 不再理会陶阮的任何动作。 而陶阮闻到了他身上那股淡淡的烟草味。 她的表情也冷下来。 她不喜欢他抽烟。 然后，谁也不愿再说话。 上午的课一结束，陶阮就抱着稿子冲向了广播站。 坐在她身旁一直睡着的江傲在她离开后才缓缓抬起头，听着没多久就响起的校园广播里，江昤和陶阮异常和谐又默契的声音愉快地响起。 他错了错牙根，面无表情地戴上耳机走出来教室。 广播结束之后，江昤和陶阮划分好下午的稿子。 临走的时候，江昤低着头飞快地说：“中午要不要顺便一起吃饭啊？” 语速快得陶阮只听清了最后几个字，但也勉强猜出了他说了什么，摇摇头：“不用了，我朋友还在等着我呢。”她朝他不好意思地笑笑，“不好意思，那我先走了？” 江昤赶紧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回给她一个微笑：“嗯嗯，好，那下午见。” “拜拜。”陶阮抱着资料匆匆离开。 和安羽杉她们简单吃了个午饭之后，她又匆匆去到了琴房。 刚坐下，韩瑶就跟算好了似的敲来了电话。 一开口就问她：“怎么样，你今天换了发型用了我送你的唇膏，他今天什么反应？” 陶阮一提这事就委屈，瘪瘪嘴：“生气了……” 韩瑶没想到是这个答案，也愣了一下：“嗯？” 陶阮委屈巴巴地嘟囔：“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韩瑶思索了一下，询问她具体情况到底是什么：“说把，姐姐来帮你分析分析。” 陶阮想了想，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韩瑶。 生怕是她自己错过了什么讯息似的，讲得格外清楚。 她说完，韩瑶就笑了：“哦~我大概猜到他怎么了，接下来你听我的，他不理你，你也就别理他。” 陶阮迟疑道：“冷战吗……” “你要这么理解也可以。”韩瑶咂咂舌头，开始一步一步地告诉她接下来该怎么做，“你接下来就甭搭理他，要说话也只跟他说你们学习小组的事，要严肃冷淡地跟他说正事，别的什么都不准跟他讨论。” 陶阮有些顾虑地开口：“可我感觉他都已经越来越阴晴不定了……”话说到一半又不由得自己停住，郁闷地说，“不对，现在都没有晴的时候了……” 韩瑶见她丧气，开口安慰道：“他这怪脾气的确听难搞的，不过，你信我，国庆的时候我有留意过他对你的态度，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陶阮困惑不解地噘了噘嘴：“你们都说他对我不一样，可我怎么就感觉越来越奇怪了呢……” 韩瑶沉吟了片刻开口道：“矛盾自然有矛盾的原因，我可以帮你刺激他的积极性，但具体地原因就要你自己去一探究竟咯。” 陶阮面露苦色：“又不要我理他，又要我深入探究他，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韩瑶笑了：“妹妹，他既然难开金口，你不会从旁入手吗？” 陶阮若有所思：“从旁入手？” “嗯哼。”韩瑶一副过来人地模样感叹道，“加油吧妹妹，你还有得要磨了。” 陶阮想了想问道：“你要不帮我问问裴灏？” “别！”韩瑶突然口气都变了，冷冷地说，“你暂时甭跟我提他。” 陶阮一听她这口气，也没心思想自己那些事了，着急地关切道：“你们怎么了？” 韩瑶呼吸沉了沉：“没事，之后见了面跟你讲。电话里一时半会儿讲不清楚。” 陶阮见她不愿开口，也不再多问，只能说：“那就见面了讲，你有什么事千万憋着，我们云朵合唱团都会站在你这一边的，如果裴灏有什么惹到你的，我们就是一人一句都能骂死他！” 韩瑶这才又笑起来：“好好好，我的小战士，我要是被欺负了第一个找你。” 陶阮也跟着笑了笑：“嗯！” 韩瑶最后再重申了一次：“那就这样吧，你记住我的话，一定要冷到让他心急火燎。” “嗯，知道了。” 陶阮挂了电话趴在钢琴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在琴上跳动。 他真的会心急火燎吗…… 他都已经不再来这里了。 她叹了口气，今天突然不想练琴。 犹豫了一下，她挪到了沙发边，小心地坐下，然后浑身僵硬地躺在了他以前总睡着地位置，慢慢窝了进去。 然后在那一股淡淡的清冽味道重，不知不觉间悄然睡去。 睡得很沉很沉。 最后还是闹钟将她叫醒。 她摁掉闹钟伸了个懒腰爬起来之后，有力无气地整理好被子，把东西都一一归回原位。 然后和往常一样回到教室，开始为下午的课预习。 江傲就趴在自己的位置上，戴着耳机没有理会任何人。 陶阮偷偷看着他，心里忍不住想。 平时他都是要快上课了才回来，怎么可能这么早就在教室里看到他呀…… 他以后是不是真的都不会再去琴房？也不会再理她了呀…… 她想着想着突然皱了皱眉，脑子里灵光一现地闪过了什么。 不对，今天地闹钟时间，和平常不一样…… 他的闹钟从来没有这么早的。 今天闹钟响起的时间是她平常离开琴房地时间！ 陶阮下意识就像转头问江傲。 心下一阵狂跳。 刚一开口，韩瑶的话就像一记警钟猛地在脑海里敲响。 她犹豫了一下，假装转身拿背后书包里的东西，扭过身去。 他没有抬头没有看她，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僵硬的动作。 陶阮深吸了一口气，默默地想。 她一定要知道，他这么藏着掖着的原因。 第32章 接下来的两天，陶阮冥思苦想了许久，却发现，根本没有一个能不惊动江傲就探听到消息地办法。 所有和他相熟的人都离得太远太远了，也不相熟。 她难得能碰到裴灏他们一次，却也问不出什么有意义地答案。 他们只会让她自己去找江傲。 一副不方便插手他们小两口家事的模样。 看得陶阮又羞又憋屈。 还不能明说，每次她只能开玩笑地问，然后得来他们开玩笑似的调侃，最后憋屈地当无事发生过，生怕他们发现异样，然后被江傲发现她的打探。 如果动作让他发现了她的打听，那么冷战就毫无意义了。 如此循环往复，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 她唯一能得探听到的，只有那些一言难尽的人云亦云，那些不明出处的传说。 几天之后，陶阮终于不得不放弃了这些莫名其妙的途径。 身心疲惫的陶阮这天最后一节课是自习，干脆请了假早早地到了广播室，坐在广播室里呆呆地仰望着天花板发呆。 有些心累。 天知道她该怎么从旁入手…… 她正唉声长谈的时候，突然有人敲开了广播室的门，一个小烟嗓轻声响起：“你好。” 陶阮坐正一看，一个戴着眼镜的短发女生推开门探了个头出来。 她朝那女生露出一个友善的微笑：“你好，请问你找谁？” 女生小心认真地确认道：“请问你就是陶阮吗？” 陶阮点点头：“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那女生放下心来，这才推门走进来。 陶阮注意到她手里托着的单反，一副专业十足的架势。 女生说：“我是宣传部的，庞老师让我来给你拍一下校园网播音站页面的宣传照。” 陶阮有些奇怪：“就我一个人的吗？” 女生打开相机镜头盖，解释道：“江昤的早就已经拍好了。” 陶阮点点头：“哦，好。” 女生低头摆弄着相机：“你稍等一下哦，我调一下相机。” 陶阮点点头：“嗯，不急，开播时间还早。”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气氛有些尴尬，女生调整着相机开口道：“你是心情不好吗？” 陶阮愣了一下：“嗯？” 女生观察着陶阮的表情，斟酌了一下：“刚进来的时候看你表情好像有点郁闷的感觉。” 作为一个摄影师，女生对于自己拍摄者的状态有些习惯性的关心。 陶阮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没什么。” 但或许是因为面对对方是陌生人，陶阮莫名地少了些顾忌，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 “如果你想要了解一个人，又不方便接触他本人的话，你会选择从他旁边哪个入手啊？” 那个女生思索了一下，反问道：“你是说，想调查一个人？” 陶阮连连摇头：“倒不是像调查那么严肃的事情，只是出于一种想要亲近地心情而去深入了解一个人。” 女生疑惑：“追星吗？” 陶阮闻言差点被一口水呛到：“那倒不是……”她有些有口难辩，“虽然好像是有点类似……” “如果不是追星地话，为什么要从旁入手呢？”那女生有些不解地歪了歪头，“你想要了解的，终究还是他本人，而不是任何人眼里的他吧。就算是不能直接问，但只要一起相处，对这个人无论如何一定都会有所感觉的吧？” 陶阮细细回味着女生的话，点点头：“嗯——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哦……”她想着想着突然释然地笑了，“谢谢你陪我聊天。” 女生看她表情终于轻松下来，笑着摇摇头：“没关系，反正调机器又不用嘴。” “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陶阮问道。 女生大方的回答道：“我叫席孜，小名叫孜孜，你可以叫我乐乐。”她说完举起相机，“我相机调好了，我们开始拍吧。” 陶阮点点头，理了理桌子摆好姿势：“席孜孜？乐乐……好可爱的名字。那我叫你乐乐，你就叫我阮阮吧。” 女生笑了笑举起相机：“谢谢。”举起相机之后整个人的状态立刻就不一样了，“阮阮往左边来一点。” 陶阮十分配合：“好。” 两人很快在愉快又轻松的气氛下拍完了照片。 刚结束，江昤进来了。 他进来一看到席孜，表情瞬间就变了：“席孜你怎么在这儿？” 席孜仿佛被他突然晴转阴的表情刺了一下，语气也跟着有些不好：“怎么？你在的地方我都不能出现了吗？照片不准我拍，人也要一起消失才行吗？” 江昤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口气有些不好，紧皱着眉欲言又止地开口：“我不是那个意思……” 席孜却不想跟他过多纠缠，转头对陶阮说：“阮阮，你QQ给我一下，我照片修完了好发给你。” 陶阮不明所以地看了看气氛尴尬的两个人：“好。” 直觉告诉她，这俩人肯定有点什么。 席孜盖好相机盖，收好东西便匆匆道别：“那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陶阮也不好多问，点点头笑着送她走：“嗯，麻烦你了。” 一旁的江昤没说话，闷闷地站在远处。 席孜却一脸没事人似的还在跟陶阮说笑：“没事，给漂亮小姐姐拍照，是我地荣幸。” 江昤不知怎的有些不合时宜地嘀咕了一句：“油嘴滑舌。” 席孜咬了咬牙根，深吸了口气，却没有说什么，对着陶阮挤出一个笑：“走了。” 陶阮有些尴尬地点点头，目送着近乎落荒而逃的席孜离开了广播室。 不知道为什么，陶阮总感觉一直乖憨腼腆的江昤会对席孜有种莫名的敌意。 她有些奇怪地看了看江昤。 江昤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怎……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陶阮摇摇头，翻开稿件，“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开始吧。” 江昤心事重重的点点头：“嗯。” 所幸，广播工作很顺利。 结束之后。 庞老师突然推门进来了：“你们等等！” “庞老师好。” 老师一面翻看着自己手里的资料，一面头也不抬地走进去：“运动会地开幕式稿子你们都收到了吗？” 江昤看上去已经好多了：“嗯，我们都已经分好了。” 庞老师点点头：“那就好，我这儿还有个事，想来征求一下你们的意见。”说着他拿出两份资料递给他们，“过两天呢，有个在杭州的演讲比赛，我呢觉得你俩不错，想带你们去玩玩，有没有兴趣去看看西湖？” 陶阮接过资料忍俊不禁。 这庞老师，连参加比赛都说得跟玩儿似的，仿佛从来不会为任何事紧张。 她也跟着笑了笑：“西湖啊，我还没去过呢。” 庞老师拍了拍肚腩：“有兴趣老师就给你们报名，到时候带你们去吃西湖醋鱼！” 陶阮对庞老师的建议很是赞同：“我觉得挺好的。” 她倒是很喜欢这个庞老师的性格，相处起来很轻松。 庞老师满意地点点头：“江昤，你呢？”游说完陶阮，转头又去江昤，“有没有想法？” 江昤不知想到了什么，脸有些红红的，低着头，轻声说：“我也觉得挺好的。” “那就这么定了！”庞老师一拍手定下来，“稿子我都准备好了，你俩拿着好好熟悉一下，过两天我们就拍参赛视频。” 陶阮哭笑不得地接过诗稿，点头应是。 准备得还真是周全…… 陶阮低头整理着东西，突然想起了自己退役演出也在不久之后，不免有些担心时间冲突，问道：“对了，请问庞老师，比赛是什么时候啊？” 庞老师一脸轻松地说：“就下周周末，就是决赛。后天之前我们就要录好参赛视频发过去。” 她的退役演出在下下周，时间倒是不冲突。 “这么赶啊？” 陶阮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紧迫感。 庞老师仿佛就不知道什么叫紧张：“赶得早不如赶得巧，老师相信你们，加油！” 陶阮干笑了一下：“加油……” 回到教室之后，课间时。 安羽杉和李娫得知了这个消息。 安羽杉反应一如既往地捧场：“哇！公费旅游吗？这么棒！” 陶阮扶额：“重点是去参加比赛！” 李娫倒是考虑更多一些，有些担心地问：“不过你们时间这么赶，而且你和那个江昤才刚认识，能会不会磨合起来很困难啊？” 陶阮瞄到身旁那个好像睡得很香的人，想了想开口道：“还好，我们俩意外地还蛮有默契的。” 身边的人，没有丝毫反应。 不知是睡熟了，还是本身就不感兴趣。 安羽杉立刻在一旁极其捧场地应和：“嗯！你俩声音是真的和谐，听着就跟天生一对似的。”她眯着眼睛笑了笑，“而且我听说，那个江昤可是东校区一绝，声音好听，长得也好！阮阮，是不是真的呀？” “江昤啊……”陶阮状似不经意地瞥了一眼身旁的江傲，笑了笑：“是挺帅的，人也很好。” 他动了动，却只是换了个姿势。 陶阮连一点紧绷都没看出来。 她忍不住有多说了两句：“后天就要录参赛视频，今天才第一次看到稿子，我们这两天怕是要绑一起了。” 安羽杉暧昧地笑了笑：“哦哟，阮阮都夸他帅，那一定长得不错。”她一脸兴奋地建议道，“诶！娫娫，我们明天中午去接阮阮吧！” 李娫一脸嫌弃：“你现在的表情好像个变态大叔哦！” 安羽杉把手伸到李娫的腰间，坏心眼地挠了挠：“说什么？！娫娫你活腻了吧！” 李娫立刻投降求饶：“我错了我错了……” 陶阮看着笑闹不止的安羽杉和李娫，眼睛却不自觉瞟向了一旁的江傲。 她夸赞了别人，而他没有任何反应。 她没有看到，被他垫在身下地那只手，紧攥成拳暴起的青筋的手。 第33章 陶阮下午才和安羽杉她们说完时间紧急，放学就看到江昤出现在了自己教室门口。 “陶阮！有人找你！” 靠近门口的同学朝里大喊了一声。 陶阮闻声一扭头，就看到江昤背着书包笑眯眯地蹲在了她身旁。 陶阮被吓了一跳，下意识退远了些：“你怎么来了？” 江昤看着她仿佛炸毛般被吓一跳的反应，按捺住嘴角的笑意说道：“我是觉得后天就要拍视频，时间紧迫，就想说多找一些时间来练习。不知道你放学有没有空啊？” 陶阮有些无奈地点点头：“时间的确是有点紧迫……”她立刻紧张起来，转头一面收拾书包一面对他匆匆说，“你稍等我一下，我收拾一下东西。” 江昤看她着急忙慌的模样，失笑劝道：“没关系，也不急这几分钟，你慢慢来，不着……”话音未落，余光瞥到她身旁那个人一直趴在桌上的人缓缓直起了身子。 “表！……”音都还没发全就被那人眼里地冷刀子生生逼了回去。 陶阮一脸莫名地转过头，不明所以地望向他：“什么？” 江昤无措了一瞬，磕磕绊绊地开口：“我是说……”张口结舌半晌，才终于吐出句话来，“不要着急……”他强行囫囵吞枣地把前两个字混在一起，假装刚才无事发生过。 陶阮心觉奇怪，却没有多问：“哦，好。” 江昤干笑了一下：“你慢慢收拾啊……”说着在江傲的冰冷地注视下默默站了起来，从陶阮的旁边稍稍退远了些。 仿佛是还嫌场面不够刺激，许久没有来过六班地裴灏吊儿郎当地挎着书包走了进来：“傲哥！琪姐的店今天开业，请我们过去玩一把！” 江昤咽了咽口水，又默默往后退了一步，给裴灏让开了道。 裴灏看到陶阮也还没走，下意识也向她发出了邀请：“小嫂子也还没走啊？要不要一起去玩啊？” 此话一出，在场地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江昤的表情仿佛是看到了企鹅过赤道，惊掉了下巴。 他一定是听错了什么吧…… 陶阮浑身的血液都停止了。 完了！她该否认吗？还是装没听到啊？她现在还在和他冷战呢！ 班上还没走的同学们声儿都不敢出一下，心里却是巨浪拍案黄沙滔天。 这算是……官……官宣吗？ 所有人都在等一个反应。 一个正主的反应。 只见江傲慢慢悠悠地站起来，似乎不是很高兴地踹了一脚椅子，满脸燥郁地从陶阮身边走过，连个眼风都没给她。 走到裴灏身边，极其不耐烦地踢了踢裴灏：“少TM乱叫。” 踢完就一副不是很想待在这里地模样大步离开了教室。 裴灏被猝不及防踹得一个踉跄，立刻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一脸狐疑地观察着两人貌似都不太对的表情，没敢反驳，乖乖闭嘴跟了上去。 留下好半晌才回过神的众人，在江傲的低气压走了之火暗暗松了一口气。 大佬这么生气，应该只是误会吧…… 但陶阮和江大佬七七八八传出了那么多事情，总感觉有内幕啊…… 众人偷偷摸摸地交头接耳，一屋子八卦之心一串，立刻组成了一个曲折动人高潮迭起的校园轶事。 只有坐在阴暗角落里的邹雪没有放松。 她紧盯着陶阮。 阴影背后的那双眼睛阴沉沉的，死死地盯着。 陶阮紧绷着身子，没有理会周围任何意味的目光，背起书包就叫着江昤一起离开了教室。 出了教室才深吸了口气，从书包里摸出一颗糖，愤愤地塞进嘴里。 一旁的江昤表情有些微妙地看着她手里的糖纸：“你也在吃这个草莓糖啊……” 陶阮有些疑惑莫名：“怎么了？” 她总觉得今天的江昤看上去怪怪的…… 江昤扯了扯嘴角：“我表哥最近也莫名其妙地喜欢吃这个糖……” 陶阮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一个大男生说着自己爱吃草莓糖的画面，看着江昤一言难尽的表情，她忍不住有些想歪，画面不自觉冒出了些粉红泡泡：“是吗。”她忍俊不禁地开口，“那你表哥还挺有少女心的。” 江昤干笑了两声：“也许吧……” 他表哥听到他们这对话可能会打死他…… 他默默地闭了嘴，不敢再说下去。 陶阮无意识地用舌头滚弄着嘴里的糖球，心里想着江傲刚才的反应，也没有说话。 他刚刚反应好大…… 两人沉默着走进一家水吧，叫了一间主题包间。 坐下来之后，随便点了两杯水。 趁着空挡陶阮给家里发了个消息说会晚点回家，讲明了原因之后，便开始进入正题。 “我下午拿到之后就熟悉过几遍稿子了，你要不要先看一下，然后我们再对？” 陶阮翻开稿子，上面已经标满了各种符号和情绪。 江昤看到她的稿子，眼底不由得多了几分赞叹和欣赏：“不用，我也熟悉过了，毕竟时间紧迫。” 陶阮也欣慰地笑了笑：“那我们就直接开始？” “嗯。” 两人声情并茂地开始对稿。 时间匆匆而逝。 秋意渐浓的夜，暮色也落下得越来越早。 很快，屋外便夜幕降临了。 陶阮接到了家里催促的电话。 江昤不得不意犹未尽地提出早点结束今天的练习。 而另外一边，裴灏一群人对着气压低得人窒息的江傲，打个台球都蹑手蹑脚的。 终于，最后忍无可忍。 一群人剪刀石头布，选出了一个挡刀前锋。 裴灏一面打手一面悔恨着挪到了江傲面前：“傲哥……你和小嫂子……” 江傲窝在沙发里，懒懒地撩开眼皮，斜睨着他：“谁TM准你这么叫的？我警告过你们什么，都TM忘了？！” 江傲的每一个重音都狠狠地敲在在场的人心头，听得他们忍不住颤了颤。 裴灏不自觉摸了摸自己的屁股，一脸无辜：“冤枉啊！傲哥你不是说嫂子不介意就可以叫吗……”他急得赶紧搬出了陶阮，“我们可是得了嫂子亲准的！” 他自认这话说得不假，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深感委屈。 江傲皱着眉，良久眉梢一跳：“她准你们这么叫的？” 裴灏立刻做出朝天起誓的动作：“天地可鉴！”还转头问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这样的！” 看着所有人点头如捣蒜的模样，江傲眉头皱得更深，却也不再责问他们。 裴灏犹豫了一下，开口关切道：“不过……傲哥，你和小嫂子是不是吵架了呀？我说前两天小嫂子怎么总来跟我们哥几个打听你的事呢，我本来以为小嫂子准我们这么叫了就是你俩事儿成了，当时只当是嫂子害羞不敢找你直接问呢，原来是吵架了呀……” “打听我的事？”江傲眯了眯眼睛，幽邃的眼底越发深不可测。 裴灏有一说一：“对啊，虽然每次都好像只是不经意碰到就随口一问，但每次都那个套路，谁都看得出来她是在打听你。” 江傲忍不住顶了顶后牙槽：“她都问了什么？” 裴灏和兄弟们你一言我一语，卖力地回忆着。 江傲沉默着，眸光微动，听得格外仔细。 第34章 陶阮和江昤前前后后总共只练习了一天，磨合两次，庞老师趁着中午指导了一次。 第二天放学的时候，便开始录制参赛视频了。 陶阮到的时候席孜和江昤已经到了。 两人隔个倒近不远的距离，一个低头摆弄这相机，一个翻弄着稿件。 气氛安静得有些尴尬。 陶阮扬起一个大大的微笑推门进去：“你们都到了。” “嗯，我相机都已经调好了，你们再合一下我们就开始吧。”席孜跟着一笑，气氛缓和了些。 陶阮放下书包拿出诗稿：“嗯，好。” 江昤无声地看了席孜一眼，跟着站起来，走到陶阮身边和她一起对稿。 但不知怎的，江昤今天一直找不到状态。 陶阮就陪着他在第一段反反复复念了快一个小时。 越乱越急，越急越乱。 陶阮有些不适地轻咳了一下，清了清略发干地嗓子建议道：“要不我们先休息一下吧。” 江昤有些懊恼地长吐了口气：“抱歉……” 陶阮赶紧笑着安慰他，生怕他心态爆炸：“没关系，不要急，越急越乱。你之前都朗诵得挺好的，放轻松慢慢来，没问题的。” “嗯。”江昤低着头，轻声应了陶阮一声，眼睛却不自觉偷瞄着面无表情摆弄着相机的席孜。 席孜沉默着站在相机面前，察觉到他强烈的目光。 忍了好半晌后，她无声一叹，还是开了口：“我们的金话筒这是紧张什么呢？就这么个小小比赛还能难倒你不成？” 她吊儿郎当地笑了笑，有些轻佻地朝他挑了个眉。 江昤看着她不再冷硬的表情，松了一口气似的跟着露出一个微笑：“那当然。” 席孜故作不耐烦地啧啧舌催促道：“那就快点，我相机都快没电了。” 江昤也放松下来：“知道了。”说完自己一个人坐到角落里，开始专心致志地找状态。 江昤自己找状态的时候，安羽杉和李娫轻轻敲开了他们所在的那个教室的门。 正在看刚才的录像的陶阮抬起头，眼睛一亮：“小杉？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在小吃街新开的那家奶茶店等你半天都没来，就干脆给你买来了。”安羽杉拎着手里的袋子朝陶阮晃了晃。 陶阮接过她递来的奶茶：“谢谢。” 安羽杉给了陶阮奶茶，李娫就默默拿起剩下的两杯，一杯给了席孜，另外一杯递给了陶阮：“阮阮，你给江昤拿过去吧。” 陶阮接过奶茶刚想让席孜帮忙给他，还没开口就看到刚才还看着她的席孜瞬间就回避似的移开了视线。 陶阮嘬了嘬自己的奶茶，看了看尚还别扭的席孜和以为已经天下太平的江昤，小脸皱了皱，无奈地叹了口气，认命地走到江昤身边。 “喝点东西吧，刚刚弄了那么久，也该渴了。” “谢谢。” “不用，我朋友给带的，你谢谢她们就好了。” 江昤闻言顺着陶阮的目光看过去，举起奶茶，朝她们点头示意道谢。 转头余光看到沉默着坐在后面看似摆弄相机，实际上已经微微出神的席孜，眼中闪过一丝犹豫纠结。 陶阮递完奶茶就回到安羽杉她们身边，和她们聊天。 江昤犹豫了片刻，站起身。 趁着陶阮和安羽杉她们聚在一起放松片刻的时候，他悄声走到席孜身边，轻声快速地说了句：“对不起，那天是我的话太过分了。” 席孜似乎没想到他会突然对自己低头，也有些错愕，看着他浑身不自在的表情，目光也不禁柔和下来：“没关系，一杯奶茶我就原谅你了。” 江昤垂眸看着她，看着她眼底一派柔和的目光不自觉也温柔了许多：“好，明天我就给你赔礼道歉。” 等喝了水之后，江昤适时地开口。 “我好了，继续吧。” 陶阮点点头：“嗯。” 两人准备就绪之后，一旁的安羽杉看着赏心悦目的俊男美女，心痒痒的，忍不住开口道：“请问我可以拍下来吗？”她小心地询问着在场人的意见，“我想帮你们拍点花絮。” 陶阮耸了耸眉：“我没意见。” 江昤也跟着点头：“可以。” 安羽杉得到许可立刻举起手机对着江昤和陶阮，在相机拍不到的地方360°拍了个遍，脸上的笑容逐渐越来越夸张。 这一次，终于顺利一次通过。 席孜也跟着松了口气：“好了。” 陶阮笑着伸了个懒腰，朝席孜和江昤鞠了个躬：“辛苦了。” 席孜放好相机，收起三脚架笑着说没事，话还没出口突然脸色一变，一脸严肃地冲他们竖起食指比在嘴前：“嘘！” 所有人见状瞬间噤声，都不敢说话。 陶阮张了张嘴，无声地问她：“怎么了？” 话音刚落就看到席孜眉头紧皱，一脸严肃地看了看前门，又看了看教室后门，犹疑了一瞬，往前门的窗外探头一看，发现没人就立刻大步流星地走向教室后门。 猛地拉开了后门，脸上带着些愠怒朝门外的走廊左右看了看。 陶阮有些疑惑地问：“乐乐你怎么了？” 什么都没能找到的席孜一脸纠结地走回来：“我刚刚好像听到了相机的声音。” 安羽杉惊了：“相机？偷拍吗？” 江昤眉心一皱，语气有些不悦：“不会又是她们吧……” 席孜看了他一眼，咬了咬嘴皮思索了一番，突然抬起头，将目光投向安羽杉。 她看了看安羽杉，又顺着安羽杉的角度望向了后门。 “不好意思，安羽……杉同学？” 她有些不确定地开口。 安羽杉不明所以地点头：“嗯。” “请问可以把你刚刚拍地花絮给我看一下吗？” 安羽杉看她一脸严肃，没有拒绝：“当然。” 席孜双手接过手机，低头迅速在手机上刷刷地划拉，一个个迅速地翻阅过每一个又短又抖的视频，很快将画面定格其中一个瞬间。 她来回快进回退了好几次之后，抬起头，表情有些凝重地开口：“我果然没听错……” 她说着举起手机，给众人示意。 画面里是安羽杉在转动镜头的时候，一晃而过瞬间。 一晃而过的镜头里，背后的后门那扇勉强能看到一点地小窗里，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恰好转身的瞬间。 江昤看了看，表情疑惑了一瞬：“这个身高……不像是女生啊……” 席孜沉默了半晌，一言难尽地望向江昤：“……你现在连男人都不放过了吗。” 江昤啧舌，转头瞪向席孜，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席孜吐了吐舌头：“不是你的小迷妹，那会是谁啊？难不成……” 话音未落，她表情突然凝固，然后猛地住了嘴。 屋内所有人跟着齐刷刷望向陶阮。 席孜认真严肃地开口：“陶阮，你这两天上学放学注意一点，小心安全。” 江昤想了想，轻声关切地开口道：“要不以后……我送你回家好了。” 江昤说完，席孜抬起头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又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最终却只是抿着嘴再次低下头。(?′з(′`*)?棠(灬? ε?灬)芯(??????????)??????最(*￣3￣)╭?甜?(???ε???)∫?羽( ?-_-?)ε?｀*)恋(*≧з)(ε≦*)整(* ￣3)(ε￣ *)理(ˊ?ˋ*)? 安羽杉和李娫也忍不住担心，连忙点头赞同：“我觉得也是，要不让江昤送你吧……” 陶阮摇了摇头：“不用了，大不了我待会儿让我爸来接我就好了。”她看着低着头的席孜，朝江昤使了个眼色，“再说了，在场又不只有我一个人女生，不都该小心吗？” 安羽杉闻言立刻拍拍胸膛：“我跆拳道黑带！我才不怕呢！娫娫有我保护也不用怕！” 陶阮失笑：“好好好，你最厉害了！” 而一旁的江昤愣了一下，也一下反应过来，轻轻拉了拉席孜的手肘：“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席孜默默收好相机扛起三脚架：“不用，我可是有肱二头肌的，而且，关键时刻，我这手头的东西都可以当武器，杀伤力可不小。”她说着扛起三脚架潇洒起身，“既然都有安排，那我就走了！” 安羽杉立刻热情地同她道别“拜拜！” 众人一起离开教室。 没走两步，陶阮突然猛地想起自己已经好几天没有给琴房的花浇过水了，赶紧和大家道了个别，有冲回了教学楼。 自从她听说中午给花浇水对根茎不好，她便把浇花的工作留到晚上了。 但这两天都在为比赛的事情忙活，都没来得及。 等她从琴房再出来的时候，天色已晚。 走在已经半暗的走廊里，陶阮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心理暗示的错觉，一直似有若无地感觉背后有一道阴森森的视线。 胃里饿得有些泛酸的陶阮随手从包里摸了颗糖塞进嘴里，暗自哼着歌给自己加油打气。 结果走着走着突然听到背后的一个衣物摩擦的悉悉索索声响。 陶阮脚步不由得慢下来，警惕地往身后瞥了一眼，却没敢轻易回头，含着糖的嘴里不自觉分泌出大量的唾液。 她不自觉咽了咽口水，暗自加快了脚步。 刚转进一个拐角，突然一个黑影将她笼罩。 “啊！” 叫喊声还没刚出喉咙，就被面前的人捂了个严实。 清冽地香混着淡淡烟草味扑鼻的瞬间，身体先于大脑认出眼前的人，不由自主地发出了先行指令。 她在眼前这人地怀里蓦地放松下来。 下一瞬又立刻反应过来，立马变了脸，一把推开对方的手：“江傲你干嘛！” 面前那人将她死死困在怀里，表情严肃地对着他竖了竖食指：“嘘。” 陶阮愣愣地瞪着近在咫尺的那双深灰色的眼睛，额间的留海被他温热的呼吸吹开小小的岔，细软的发梢扫过眼睛。 她蓦地屏住呼吸，眼睫轻轻颤了颤，慌慌张张地垂下眼帘，别扭地别开脸。 就……就算□□……她也不会妥协的！ 起码不能……轻易妥协…… 而那双灰色的眼睛紧盯着陶阮刚才走过的那条走廊尽头处的拐角。 眼看着地上一个被拉得细长的影子晃了晃，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第35章 陶阮不知道江傲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为什么突然拉住她。 她瞪着把她死死困住的男生。 江傲看着身下鼓着包子脸的陶阮，眉梢微动，微微歪头侧身，试图看清她的表情。 “你是在生气？” 陶阮瞪了他一眼，气鼓鼓地噘着嘴把脸转向一边，没搭腔。 江傲手撑在她耳侧，缓缓退了两步，平视着她：“你在气什么？” 陶阮别过脸，不是很想理他：“你管我。” “陶阮。” 江傲突然缓缓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他从来没有这么正经地叫过她的名字，她不由得愣了一下，不自在地看向他，有些别扭没好气地开口：“干嘛？” 他说：“还记得我警告过你什么吗？” 陶阮皱了皱眉：“什么？” 他警告她的事？ 那可太多了。 掰着手指都数不过来。 “不要对所有人都畏惧的东西好奇，很危险。” “所有人都畏惧？”陶阮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次。 她还记得，上一次也是他与她这般近的时候。 她深吸了口气，再一抬眼，清澈的眼睛直直地望进他深灰的瞳眸里，反驳道：“谁说的？” 江傲眉梢一动，听见少女清甜的声音脆生生地响起：“我就从来都不怕你。” 他一下子怔住，看着少女黑亮如曜石般的眼睛，一时失语。 “你凭什么说所有人？”陶阮的目光明亮而坚定，天籁般的声音抑扬顿挫地响起，“总有人是不一样的。” 江傲听到这句话，瞳孔一震，像是刮起了一阵大风，动荡了深处的浓雾。 那双深灰色的眼底印出少女灿若春光的得意笑容 爽朗清甜的声音俏皮地响起：“比如我。” 江傲的眼神莫名地迷离了些许，望着她，眼中不知怎的多了些许恍若痴迷的味道：“永远？” 陶阮乖巧得尚还透着些许奶气的小脸一扬，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模样：“永远都不怕！” 话音刚落。 仿佛受到了某种蛊惑般。 江傲突然欺身上前。 唇上一个柔软而温暖的触感让陶阮一瞬间浑身都僵住了。 一刹那间，周遭的空气都停滞。 静止了彼此的呼吸。 他的气息涌入鼻腔窜进心肺的瞬间，像是一记钟杵咚地一下狠狠撞在了种纽上。 一时间，心神俱震，久久难平。 她被吓了一跳，心房里锣鼓喧天警铃四起，混乱又吵闹，唰啦一下便搅得她脑子里一团浆糊。 等回过神的瞬间只觉得羞愤难当，忍不住一下子用力咬在他嘴唇上，感觉到自己力道的一瞬间又有些于心不忍地卸了些力。 那一下，牙尖猛地压在他唇上，在吃疼的瞬间便泄了力。 像是猛地一下稳稳地咬在了心口上。 比起痛，更多的事她于心不忍而泄掉的力，像一股剧毒顺着痛处钻进去，顺着那股劲一下子钻进心窝里，酥酥麻麻地在胸膛电了一下。 让人上瘾。 她的善良朝他露出了破绽。 而他，深知自己的贪婪。 陶阮用尽全力一把推开江傲，顺势猛地一低头，慌不择路地逃了出去。 江傲被猝不及防撞了个正着。 直起身摸着被她咬过的下唇盯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眼睛微微眯了眯，然后迈开步子跟了上去。 她快步走在前面，他就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仗着腿长，看上去还颇有几分悠哉。 她走着走着突然意识到了他的存在，愤愤地回过头，指着他脚尖：“别动！” 江傲双手插兜，懒懒地停下，意味不明地盯着她爆红的脸。 “不准过来！” 陶阮能感觉到自己的脸这会儿有多烫，低着头气鼓鼓地喊。 江傲就不置可否地歪了歪头，眼中三分探究四分深沉地注视着她，看着她悄悄退了半步，然后头也没敢抬一下就猛地一转身，冲向了不远处刚到站台的公交车。 江傲慢条斯理地大步走过去，刚走到站台，就看到在她急切的催促下，司机关上了门。 陶阮抓着扶手，捂着自己狂跳不止的心脏，用力地深吸了口气，看到车门完全关拢才长舒了口气，这才偷偷瞟了车外的江傲一眼。 他不紧不慢地看了她一眼，从容地摸出手机，还没点开，车门前突然就冲过来一个老阿姨，急切地拍打着车门。 江傲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慌张无措的陶阮，眉梢微动默默跟着上了车。 陶阮一下子窜到了后门，刚想下车，却看到车已经缓缓发动。 江傲一步步慢慢悠悠地走过去。 深灰色的眼睛里落着些微光，紧盯着她。 陶阮眼神飘忽了片刻，然后飞快冲到了已经没什么人的后车厢，猛地一下坐进了双人座靠窗的位置，紧接着书包一放，在江傲赶来之前占住了自己身旁的位置。 江傲走过她身边，默默看了她一眼，然后坐到了她身后的位置上。 陶阮一瞬间浑身都绷紧了。 她不知道他到底想干嘛…… 江傲没说话，陶阮僵着脖子没敢回头。 安静的车厢里，亮堂得让陶阮无所适从，脖颈和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了淡淡的绯红。 僵坐着的陶阮绷着身子，江傲就肆无忌惮地注视着玻璃窗上映出的那张，她不敢动弹的侧脸。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陶阮僵着脖子都开始泛酸的时候，司机突然动作奔放地甩了一把方向盘，猛地一个急转弯。 陶阮僵硬了一路的身子被突然一晃，不受控制地撞向车窗。 “啊！” 吓得她一个低呼，下意识双手攥拳缩在胸前，闭紧了双眼。 紧接着，陶阮用力地撞到了车窗上，却没有预料中的剧痛，脸颊边贴着一个温热的东西。 她惊魂未定地缓缓睁开眼，感受到脸颊边那一片温热的瞬间，突然恍惚的一瞬间感觉到了一丝异样的熟悉。 她不由自主地回过头，满脸疑惑地望向江傲。 欲言又止半晌后，却发现根本无从开口，只能闷闷再转过头。 一到站，她就闷头冲下了车。 江傲就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踩着她被路灯拉长的影子。 送着她一路走到了她家楼下。 他没有靠近，站在不远处目送着气愤的少女地冲进楼里，看着不久后老树旁那扇窗蓦地亮起。 站了片刻突然收到了裴灏的电话。 电话那头，裴灏顶着身后巨大的音乐声冲他喊：“傲哥！你带小嫂子干嘛去了？！咋还不来啊！” “等会，我送她回家。” 他伫立良久才转身离去。 等他到KTV的时候，裴灏一群人已经嗨了起来。 一个小兄弟看到江傲进来，就着那股子兴奋劲儿暧昧地调笑江傲：“傲哥，你嘴怎么了？” 江傲瞥了他一眼，难得地没有生气，半掩着已经开始微肿的嘴，舔了舔嘴角，余甜回荡。 “猫咬的。” 小兄弟嘿嘿地笑：“猫？咬嘴？傲哥你可真是……”还没来得及更加作死，就被闻风赶来的裴灏一脚踹开。 “一边儿待着去”裴灏一脚踢在那兄弟屁股墩上，“懂不懂事呢？还问？” 江傲没说什么，等那个胆大包天的小兄弟走开之后，朝裴灏招招手：“耗子。” 裴灏立刻屁颠屁颠地跑过去：“傲哥什么事？” “帮我找一个人。” “谁？” 江傲顿了顿，目光一寒：“上次在陶阮桌子里放警告信的人。” 裴灏愣了：“诶？那不是万曳吗？她又作妖了？”他有些不解地开口，“不对啊，她都已经转学了。” 江傲冷着脸，摸出一张纸条，缓声开口道：“我要你找到放信的那个人。” 裴灏伸着脖子朝那张纸上看了一眼，瘆得一眼就缩了回去。 纸上鲜红如血的几个大字：[我已经警告过你了，不听就去死吧！] 第36章 清早，阳光正好的时候。 陶阮趴在门口探头探脑地张望，看到难得地早早就到了的江傲，有些不敢进去。 “阮阮！鬼鬼祟祟地干嘛呢？” 晚她一点到达的安羽杉看着她偷偷摸摸的模样，忍不住从背后突然拍了拍她的肩，想吓吓她。 陶阮的确被她吓到了。 浑身一惊，脚下一个踉跄，冲进了教室。 江傲闻声抬起头，望向门口。 陶阮慌张地回避了他的视线，下意识咬了咬自己的嘴唇。 一旁的安羽杉就看着陶阮的脸，诡异地红了。 安羽杉眼神暧昧地看着她。 啥情况？ 刚想八卦就被李娫一把拽走了：“少八卦那些有的没的！你数学的最后一道大题还没写呢！” 陶阮看着安羽杉弱小可怜又无助的背影，忍不住翘了翘嘴角。 顿了顿，收起笑意看了一眼几句压迫感的最后一排，眼观鼻鼻观心，默默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一落座，她就看到自己桌子里放了一盒水果巧克力砖。 黑巧克力上放着坚果草莓干，包装精致，漂亮得不像话。 陶阮疑惑地看了看四周，然后看到了江傲投来的淡淡目光。 她狐疑地看了看他：“你给的？” 他这是……想道歉？ 还是……单纯的示好？ 江傲眉梢微动，不置可否地轻轻歪了歪头。 陶阮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没搞清楚他的意思，立刻弯腰去翻桌子，试图找到点什么别的东西。 一无所获之后，她绷着脸扭头瞪着他：“你没有什么要说的了吗？”见他茫然疑惑的反应，立刻不高兴地把巧克力用力推回他桌上，“我才不要这种东西。” 江傲撑着头，垂眸看着她推来的巧克力：“不喜欢？” 裴灏分明说，女孩子都喜欢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 陶阮鼓着脸皱着眉，气得像个刚出海的小河鲀：“不喜欢！非常不喜欢！” 不喜欢不明不白的礼物。 不喜欢不明不白的吻。 陶阮暗自愤懑地扭过头去，飘长的马尾甩了江傲一脸。 周围的同学们目瞪口呆地偷瞄着最后排的角落，不敢说话。 陶阮同学还真是每天都在刷新他们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大佬和陶阮同学，还真是个神奇的生物链…… 一整天，陶阮都没正眼看过江傲一眼，一放学，就抄起书包气冲冲地跑出了教室。 裴灏来找江傲的时候，他正眉头紧蹙地盯着那块漂亮的巧克力。 “傲哥你还没送呢？” 傲哥第一次送女生礼物，怕不是也少男羞涩了？ 江傲冷冷地瞥他一眼，把巧克力扔进了桌里。 裴灏看气氛不对，立刻收敛了笑意，小心翼翼地开口：“傲哥你这是……没送出去？” 江傲面无表情地起身往教室外走。 一旁的小兄弟悄声问裴灏：“灏哥，嫂子这是不接受傲哥的道歉？” 裴灏吓得直捂他嘴：“你可闭嘴吧！” 眼看着江傲周围的寒气越来越重。 走到校门口的时候他突然脚下一顿，开口跟裴灏说：“今天我就不去了，你们自己去玩。”说完转身就拦了辆车。 一个小时后，城西别墅区一栋漂亮的洋房外。 江傲摁响了门铃。 一个满头银白的老太太抱着一只漂亮的布偶猫从花园的躺椅上走过来。 老太太眉眼带笑，眼睛里透出几分与外表不符的天真无邪，乐呵呵地给他开了门：“这是谁家的孩子呀？长得真俊。” 江傲看着老太太毫无防备就开了门的动作，看了眼空无一人的花园，目光不禁一寒。 老太太开了门，亲昵地捏了捏江傲的手臂：“小朋友你找谁呀？” 江傲扶着老太太的手臂，微微躬身，在老太太耳边轻声告诉她：“外婆，我是小傲。”他小心地扶着老太太回到屋里，顺手关好了门。 老太太怀里的布偶猫一进屋立刻腿一蹬跑开了，老太太一脸迷糊地拢了拢外套，歪头望向身侧的江傲：“小傲？” 她盯着江傲的脸左看看右看看，好半晌突然眉眼一展，孩子似的笑起来。 “小傲来了！”她眉开眼笑，转身一把握住江傲的手紧紧攥着，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在厨房里忙碌的阿姨闻声赶来，看到江傲立刻点头问好：“少爷好。” 江傲看着她，目光一凛：“看护的人呢？” 阿姨闻言下意识看了一眼花园，心头一咯噔立刻严肃地低下头：“抱歉，我这就把人叫来。” “不用了。”江傲扶着老太太往楼上走，冷冷地甩下一句，“我不想听到任何辩解。” 阿姨愣了一下，低头答是：“好的，少爷。” 老太太高兴得合不拢嘴，拉着江傲这看看那儿瞧瞧，不停地和他说这话。 江傲就静静地听着，偶尔低声应一声。 走着走着，一个房间里突然传来一个爽朗的少年音：“杨嫂！你看到我那件白衬衫了吗？” 江傲刚走到那门口，那门突然从内被打开了。 江昤穿着睡衣看着眼前的人，呆愣愣地喊了声：“表哥好。” 江傲瞥了他一眼，勉强应了一声。 他余光瞄了一眼江昤身后散了一床的衣服，和那个大打开的箱子，眉梢微动：“要出门？” 身旁的老太太笑嘻嘻地拍了拍江傲的手，欢欢喜喜地跟他分享：“昤昤周末要去杭州参加朗诵比赛。”她悄声凑到江傲耳边，贼兮兮地跟他讲悄悄话，“跟昤昤喜欢的女孩子一起去。” 江昤一听立刻红着脸跳脚：“奶奶！你别乱讲！还没呢！” “不说了不说了，嘻嘻，昤昤害羞了。”老太太乐呵呵地抓着江傲往别处去，“外婆也想去玩，小傲陪外婆一起去好不好呀？” 江昤快步跟上来，扶着老太太另一边的手，“奶奶，你就别为难表哥了，表哥还有自己的事呢……” 话音未落，就听到江傲淡淡地开口：“好啊。” 江昤笑容一僵，犹疑不定地探身望向江傲。 “小傲也去，小傲也要陪外婆去玩！”老太太停下脚步，转身就朝楼下喊，“杨嫂！杨嫂——小傲的东西！” 闻声立刻赶来的杨嫂扶着老太太下了楼。 楼上江昤犹疑不定地看着江傲，欲言又止半晌开口问道：“表哥怎么突然想愿意跟我们一起出去玩了？” 江傲收回手揣进兜里，静静地看着他：“不想我去？” 江昤连忙否认，想说自己没有别的意思：“没有，就……有点奇怪，表哥你不是从来都不会跟奶奶一起出去的吗？”他说着犹犹豫豫地开口问道，“是不是因为陶阮……”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上一次去找陶阮的时候，表哥看他的那个眼神。 冷得他到现在都瘆得慌。 江傲慢悠悠地走到二楼阳台的椅子上坐下，望着屋外一望无际的黑暗缓缓开口：“你跟她很熟？” 江昤跟着在他旁边坐下，斟酌了一下，微微扬起下巴炫耀似的说：“我跟她默契值很高，慢慢的总会越来越熟的。” 江傲斜睨了他一眼，平静到近乎冷漠地开口：“别打她的主意。” 江昤一听，整个人都转了过去，提起一口气好半晌郑重道：“表哥，我觉得我们应该公平竞争！” 江傲缓缓靠在椅背上，望着漆黑无月的夜空沉声道：“人心从来都不是公平的。” 江昤跟着望向天空：“那我也一定会让她的心偏向我！” 江傲闻言意味不明地哼笑了一声。 江昤心头一跳，扭头望向他。 他眼皮一撩，摩挲着嘴角，眼底沉着些许极为浅淡的似有若无的笑意：“那你可以试试看。”说完转身走了。 江昤眉头紧皱，神色复杂地望着自家表哥离去的背影。 表哥和阮阮不会真的……有点什么吧…… 第37章 周五一放学，陶阮和江昤就各自先回家了，拿上行李之后，庞老师挨个去他们家里说明了情况，亲自把他们一一接走。 陶阮刚坐上庞老师的车，突然就听到咔嚓一声。 席孜喜滋滋地抱着相机，看着自己抓拍的那张照片：“真漂亮。”她两眼放光地看着陶阮，“阮阮，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可以珍藏吗？绝不外传的那种！” 陶阮不由得失笑，点点头：“随你。”她说着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扭头问身旁摆弄着相机的席孜，“乐乐是要跟我们一起去拍花絮吗？” “那当然了，我可是校宣传部第一摄像师。” “我们第一摄影师也是去参加比赛的。”前排的庞老师一脸得意地开口，“国际摄影比赛哦。” 陶阮闻言不由得赞叹：“哇，这么厉害~” 席孜不好意思地笑笑：“那是~” 陶阮俏皮地朝席孜抛了个飞眼：“这么厉害，那我可得提前预约一个，是吧？未来国际大摄影师~” 席孜大爷似的食指轻轻挑过陶阮的下巴：“准了！” 两人好一番笑闹，车开到了城西的别墅区。 “哇……” 席孜趴在车窗神色复杂地一声长叹。 “哇。”陶阮趴在席孜的肩头，也跟着感叹，“真漂亮。” “是啊，真漂亮。” 席孜的语气莫名有些哀怨。 陶阮双手垫着下巴歪头看着她：“羡慕了？”她笑了笑，“等你以后成了国际大摄影师，你家一定会比这还漂亮的~” “那当然了，我才不羡慕呢。” 席孜表情不阴不晴地低下头，在陶阮看不清的角度里流露出一丝莫名的哀伤。 花园外的门一打开，一个笑得跟孩子似的老太太乐呵呵地送江昤出来了。 庞老师下车帮江昤放行李。 陶阮和席孜笑眼弯弯地朝老太太问好：“奶奶好~” 老太太眉开眼笑地摸了摸两个小姑娘的脸：“好，好。” 苍老而干瘦的手掌温暖得席孜心头一动，忍不住悄悄拍下了老太太的慈眉善目。 刚拍完，一放下相机就看到江昤没什么表情的脸。 席孜一愣，猛地反应过来，连忙道歉：“抱歉，一下子没忍住……我马上就删……” “等等。”江昤看着她慌张无措的模样，心里有些难受，赶紧阻止她，“可以给我看看吗？” 席孜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但有些紧张地提醒了一句才给他。 她说：“你可以往前翻，但绝对不可以翻后面。” 江昤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接过相机认真地看了看上面照片，端详了片刻笑道：“留下吧，拍的很好。” 席孜闻言有些诧异地望着他，眼底不自觉溢出一丝丝喜悦的笑意，嘴上却忍不住嘟囔：“可你之前不是都不准我拍吗……” 江昤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故作认真地开口道：“看来一杯奶茶还不够我赔罪啊。” 席孜脸一红：“我不是那个意思……” 江昤笑着低下头，反复翻看了一下刚刚席孜连拍的那几张，一不小心滚过头，突然看到屏幕上映出了自己的侧脸。 屏幕上的人望着远处，笑容从心窝里钻出来，在脸上轻轻淡淡地漾开，直达眼底。 原来这就是她眼中的自己。 江昤猛地一下意识了什么，突然脑子里一懵，一片空白。 席孜见他突然表情僵住，心头一跳，紧张地问道：“怎么了？你看到什么了？” “没……没什么……我去那边看看……”江昤胡乱往前摁了几下，把相机塞回席孜怀里，慌慌张张地逃开了。 席孜不明所以地低头一看。 屏幕上是陶阮刚才那张恬静而漂亮的脸。 她眼底的笑意颓然消散，下意识一抬头。 江昤和陶阮蹲在地上，逗弄他家高贵漂亮的布偶猫。 眼前的少女明媚，少年秀朗。 席孜捏着相机的手忍不住有些发痒，心底却忍不住微微发疼。 真是相配。 她抬起手，忍不住按下了快门。 陶阮突然意有所察般回过头，却不是看席孜，而是望向了江昤家二楼的阳台。 她总觉得有一道很熟悉的视线。 但那里的窗帘死死地紧闭着，似乎并没有人。 江昤顺着她的目光回过头，眸光闪了闪，状似不经意地微微直起身，恰好挡住她的视线：“你在看什么？” 陶阮为自己莫名其妙的感觉失笑，摇了摇头：“没什么。” 和老太太保证完了的庞老师回到车旁，朝他们招了招手：“孩子们，走吧！” 三人闻言坐上车，笑着和老太太和一旁照顾她的杨嫂道别。 等车灯一打，缓缓驶走之后。 二楼阳台上的窗帘才缓缓撩开一条缝，露出江傲那张冷若冰霜的脸。 他危险地眯了眯眼睛。 陶阮这一个星期不仅没有收他的礼物，也没有和他多说过一句话，除了通知小组的事，多的一个字都不愿分给他。 刚才她那样灿烂的笑容，是他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再看到。 还是在她眼底装着别人的时候。 他忍不住磨了磨牙，轻啧了一声。 他突然非常清晰地认识到。 戒糖似乎比戒烟难多了。 车上，席孜沉默地摆弄着自己的相机，一副不是很想说话的模样。 陶阮见她莫名地低落，悄声不由得关切道：“乐乐你怎么了？” 席孜靠在椅背上，挤出一个疲惫的笑容，懒声回她：“困了。” “要不要睡一会儿，我肩膀借你。”陶阮拍了拍自己的颈窝，朝席孜弯了弯眼睛。 席孜一脸满足地靠上去，闭眼前看到副驾驶上的江昤脸上让她看不懂的复杂，心想。 这是在羡慕她吗？ 等到不知过了多久之后，江昤看了看似乎已经睡熟了的席孜，轻声问陶阮：“陶阮，上次我看到你和江傲是同桌，他人怎么样？是不是跟传言一样？” “陶阮跟那个混世魔王是同桌？”庞老师一听声都变了，在陶阮紧张的提醒下才小心地放低了声音，紧张道，“那家伙没欺负你吧？” 陶阮无奈地笑笑：“没有，他人很好的，其实没有传言的那么夸张啦。” “那你更要小心了，这绝对是伪装！”庞老师一副过来人的姿态，义正言辞地说，“年轻小伙看到漂亮姑娘都得端着，装得人模狗样，背地里坏着呢！你们是没见过那小子混的时候！吓死个人！” 陶阮眨眨眼，咬了咬下唇，斟酌了一下轻声开口问道：“庞老师你以前是教过江傲吗？” 耳边的庞老师滔滔不绝，讲得绘声绘色。 而江昤看着陶阮毫无惧色的眼睛里泛起的淡淡好奇之色，不由得垂下了眼帘，默默地转过了身去。 而一直悄悄虚眯着眼睛的席孜在他转身后，缓缓睁开眼，无声地注视着他沉寂的背影。 第38章 （二修） 陶阮和江昤凭借自身优越的声音条件和情感把控，以及仿佛天生一对的和谐成功夺得了比赛金奖。 席孜的照片也成功拿下摄影展优秀奖。 庞老师喜不自胜，当晚就带着三个小孩去庆祝。 高高兴兴地吃完了饭，又带着他们去了KTV。 刚坐下，江昤就收到了自家奶奶的语音消息：[昤昤在哪儿玩呀？] 江昤看了一眼，皱了皱鼻子陷入了沉思。 奶奶的平常的这个时间应该是在诵经的，绝对不会过问别的事，只有表哥在的时候她才会做别的。 会在这会儿关心他在干嘛，绝对是表哥在旁边暗自引导。 江昤洞悉了真相，简单回复了句是跟老师在庆祝得奖之后就迅速关了机，专心点歌，绝不透露半点多的信息。 另一边，在庞老师的示意下，席孜拉着陶阮去进了买饮料零食的地方。 陶阮站在冰柜前，发现这里有好多见都没见过的饮料，面露纠结之色，便先询问席孜：“乐乐你要喝什么呀？” “都行。”席孜想了想又问道，“有没有桃子味的？” 陶阮闻言四下看了看：“你看这个怎么样？” “可以啊。”席孜欣然同意，犹豫了一下又开口道，“给江昤的就换一个吧，他好像不太喜欢桃子味的。” “好啊。”陶阮乐呵呵地应下，一面拿一面问，“对了，刚刚庞老师有说要喝什么吗？” 席孜随手拿起那个桃子饮料看了看，发现居然是果啤，不知想到了什么默默多拿了几瓶，然后伸着脖子望了望冰柜，找出几罐啤酒放进小推车里：“就这个。” 两人走走逛逛又拿了些小零食之后便回到了包房。 刚一进去就听到庞老师鬼哭狼嚎的热场秀。 陶阮和席孜极其捧场地热烈鼓掌欢呼，一旁的江昤忍不住扶额长叹。 庞老师一唱完立刻要求他们一人秀一首。 席孜表情为难地极力推脱，庞老师随手开了听啤酒强行赶鸭子上架，陶阮在一旁看着席孜似乎想要唱又莫名抗拒的模样，以为她只是害羞，便建议道：“不如我俩一起唱一首，怎么样？” 庞老师看着她俩，眼睛突然一亮：“你俩就唱这歌！来来来！” 说着往点歌器前一站，一首所有人都耳熟能详的歌很快响起在包厢。 庞老师眼睛贼亮：“都会吗？” 陶阮看席孜点了头才跟着说了声会的，然后递了一个话筒给席孜，朝她露出一个鼓励的笑：“别怕，我陪着你。” 席孜攥着话筒深吸了口气。 耳边响起陶阮天籁般的歌声，仿佛天使降临人间般的歌声回荡包厢。 她下意识瞄了一眼江昤。 江昤陶醉的表情让她心头一堵，戚戚然低下了头。听到耳边陶阮唱完了一段之后，她闭着眼睛，沉下一口气缓缓接着唱下去。 她唱得用力，微微低哑的声音像是一页微微泛黄的旧书页，带着它独特的味道温温柔柔地讲述着时光沉淀下来的遗憾过往。 她闭着眼睛，没有看到江昤蓦然呆住的脸。 陶阮的声音像是天使圣洁飘然的救赎吟唱，而席孜则是已经经历过苦难之后超然淡定的凡人，让歌里多了几分烟火气，多了几分释然与亲切之意。 一曲终了，庞老师兴奋地手掌都拍红了，一脸得意地朝江昤显摆：“怎么样，我选的歌不错吧！” 江昤呆愣愣地回过神，表情有些不自在地闷头灌了一大口饮料，仿佛遮掩着什么似的大声说：“陶阮同学唱得真好听。” 陶阮赶紧笑着接话道：“乐乐唱得也好好听！我差点听哭了。”刚说完，却发现。 席孜貌似已经哭了…… 陶阮愣了一下，收起笑意：“乐乐……” 席孜听到她关切的语气，心头一紧，低下头攥住了陶阮的手臂。 陶阮疑惑了一瞬，却没再问下去，眼底的担心却没有散去。 她看到席孜清了清嗓子，把话筒往江昤面前一放：“江昤，该你了。”说完牵着陶阮坐回了沙发上。 江昤不知为何也有些回避，没有抬头看她，一句话都没说，拿起话筒就和她错身而过。 席孜僵了一瞬，鼻头一酸。 她看到了他依旧微微泛红发热的脸，忍不住想。 他对好听的声音的痴迷程度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了吗？阮阮就唱了半首歌就听得如此脸泛红光…… 他的好兄弟说过，他有多喜欢阮阮的声音，就有多嫌厌她的声音。 她瘪了瘪嘴，努力转了转眼珠拼命忍住眼底的酸涩上涌的湿意 陶阮帮她开了一罐饮料，关切地搂着她，也不多问，只安静地陪她喝。 席孜猛地闷下了一大口，淡淡的酒味窜进鼻腔里，她不由得愤愤地猛灌了几大口。 江昤不知是不是困了，低着头不看任何人，唱得有些心不在焉。 陶阮陪席孜喝了一会儿着饮料，一罐接着又一罐，不知怎的她越喝越晕，一罐下肚，脸也开始有些发烫，她有些迷迷糊糊地靠在席孜身上，疑惑地嘟囔：“我怎么有点晕啊……” 还在失落的席孜被突然倒在她身上的陶阮吓了一跳，顿时什么伤感都赶不上了，忙问道：“阮阮你怎么了？” 陶阮像是被抽了骨头似的瘫在她身上，难受地嘟囔：“晕……” 席孜看了看被陶阮喝掉的那几罐果啤，突然一脸不可置信地开口道：“阮阮……你不会是喝醉了吧……”她摸着陶阮微微发烫的脸，喃喃道，“果啤也能把人喝醉的？” 庞老师很快注意到了陶阮的不对劲，赶忙过来：“陶阮怎么了？” 席孜干笑了一声：“喝醉了……” 庞老师吓了一跳：“她喝什么了？！” 发现不对的江昤也跟着放下话筒凑了过来。 席孜晃了晃被陶阮喝空的易拉罐，一言难尽地说：“果啤……” 庞老师：“哈？” 几个人也唱不下去了，赶紧带着陶阮回了酒店。 席孜脚不沾地地跑前跑后，忙着给陶阮简单洗漱，帮她好好地睡下。 刚忙活完，江昤带着一堆解酒药敲开了她们房间的门。 甚至还带了一份粥。 席孜盯着他手上的东西，还没说话，江昤就开口一一解释道：“这是我咨询过的，基本没什么副作用的解酒药，要是她难受你就给她吃点。”他说着又指了指粥，“这个我是想说，她待会儿要是吐了，晚上胃里空得不舒服就可以喝一点，我专门找的保温桶装的，什么时候喝应该都不会凉。” 席孜垂着头，默默接过东西，低声道：“好，知道了，你也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能再玩一天呢。”说着她便匆匆关上了门。 手里的东西沉甸甸地压在她心头。 她小心地把它们都放在陶阮的床头，帮陶阮拢了拢被子，看着陶阮安然的睡颜有些出神。 夜色深深，寂静落寞。 席孜摁了摁发闷的胸口，这次是真的有点想喝醉了。 喝醉了是不是就可以不用想那么多了…… 夜色寂静的时候，陶阮脸色通红地爬了起来，摸着黑上了趟洗手间。 晕晕乎乎地又摸回床上，刚摸到床，突然听到正前方咔哒一声，吓得陶阮瞬间就酒醒了七八分。 抬头往窗口一看。 窗前坐着一个幽怨的身影。 席孜那张平常被眼镜遮住了光彩的脸，被窗外的灯光勾勒出她侧颜干净利落的线条，看上去意外有几分干净飒爽。 她不知从哪儿搞来了不少各式各样的酒，一个人醉饮月光。 “乐……乐乐？” 陶阮酒醒了些，有些迟疑地确认道。 似乎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席孜反应有些迟钝，歪头疑惑地看了陶阮好半晌才开口道：“阮阮？” “你没事吧？”陶阮急得直接从床上翻了过去，“怎么喝了这么多酒啊？” 席孜半倚在靠背上看着陶阮，懒懒地笑着感叹：“阮阮你……是真的好好看……”她说着倾身上前捏住陶阮的一边梨涡，乐呵呵地说，“声儿也好听……” “阮阮……”席孜咬着下唇，坏笑着悄声说，“我们去西湖……看——嫦娥吧……” “啊？”陶阮有些无奈，蹲在地上收拾着空酒罐，刚上了个厕所又被席孜吓出了一身汗她此刻也算是差不多清醒了，有些无奈地哄着席孜，“乖，别闹，我们把酒瓶都收起来就睡觉了好不好？” 席孜有些委屈地瘫回座位上：“不能去吗？” “明天陪你去好不好？”陶阮把她扶回床上，看着床头柜上印着药房标志的袋子，心头一动，赶紧翻了翻，果然翻出了解酒药，再看旁边满满当当一壶完全没动过的热粥。 陶阮一面安顿席孜一面情不自禁地感叹：“哇，乐乐你可真的是太细心了，这未免也太周全了吧。乐乐你稍等一下哦，我马上给你拿药。” 席孜有些费力地喘了喘气，费力地爬起来瞪着床头柜上的东西：“我不要！我席孜就是死也不吃他给的东西！”说完一把推开端着温水拿着药的陶阮，冲出了房门。 陶阮也来不及管被浸湿的衣服，听到关门声吓得赶紧抓起电话拔了门卡就追了出去：“乐乐！” 第39章 凌晨两点的杭州街边，陶阮搂着嗫嗫嚅嚅不知道在喃喃自语些什么的席孜，吹着初秋微凉的夜风，算是彻底清醒了。 有点头疼。 今晚也喝了酒的庞老师的电话一直没人接，江昤的电话她又不知道，捯饬了一会儿，手机都快没电了。这会儿有点身在异乡举目无亲的感觉…… 笼罩大地的夜色，又悄无声息地唤醒了人类本能中对于黑暗的恐惧。 潜意识不断地发出危险的警告。 陶阮有些紧张地留意着四下的环境。 此刻有没有人，都让她感到紧张。 她轻拍着席孜的脸：“乐乐呀，我们回去了好不好？” 席孜抱着长椅不撒手：“不要……我不……不……” 也不知道到底在抗拒什么，只一个劲儿哭着说不要。 陶阮又紧张又着急，拉不动席孜也找不到人帮忙，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夜里在没什么人的地方呆久了总觉得每一个暗处都有人…… 陶阮最后实在心里害怕，便给韩瑶打了个电话。 “瑶瑶……我好害怕呀……” 那头的韩瑶似乎在一个有些吵闹的地方，听到她的话立刻就着急地问道：“怎么了？” 陶阮委屈巴巴地说了一下现在的情况之后，韩瑶突然语气有些微妙地开口：“你……现在在杭州？” 陶阮听出了她话里的迟疑，有些奇怪地点点头：“对啊……” 她没觉得这个比赛是什么重要的事，所以没有跟她们讲。 这会儿韩瑶这口气倒是让她有些奇怪。 韩瑶沉默了片刻，对她说：“你等会儿把位置发我，然后找个安全点的地方待着。” 陶阮惊了：“你也在杭州吗？” 怪不得刚刚语气那么微妙。 韩瑶干笑了两声，声音突然远了一点点阴阳怪气地说：“嗯，跟个傻缺一起。” 陶阮愣了一下：“啊？” 瑶瑶这口气……是在说裴灏？ 韩瑶听到陶阮的声音，语气缓和了些：“没事，你先找个安全亮堂的地方乖乖待着，坐标发我。” 陶阮赶紧点点头，得救了一般送了半口气：“哦哦，好的。” “乐乐你刚刚不是说热吗，前面好像有个便利店，我们去买点水好不好啊？”挂完电话陶阮半哄半骗地把席孜拉起来，抱着席孜，腰被压得快弯成了九十度。 “我不要水……我要喝酒！喝酒……喝！”席孜整个人挂在陶阮身上，脚像踩在充满了气的弹力球上，摇摇晃晃东倒西歪。 席孜感觉自己有点晕船。 陶阮好脾气地哄着，托着她生怕把她摔着碰着：“好好好，我们去前面买，你要什么都买好不好？” 陶阮一路走一路哄，席孜才算是乖了那么一点。 走了没一会儿，陶阮就有些累了，赶紧找了个最近的长椅坐下。 不再吵闹的席孜靠在陶阮身上安静了一会儿，气场莫名地渐渐哀怨起来。 “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呢……我虽然声音……难听……但是声音……就那么重要吗……” 陶阮闻言下意识看了一眼低着头的席孜，小心地扶着她默默听着。 没一会儿，就感觉被席孜靠着的手臂湿了一块。 先是一阵湿湿的热气，紧接着被风一吹又有些发凉。 “谁不喜欢你那是他眼光不好！”陶阮有些担心，保持着别别扭扭的姿势安慰她，“我们乐乐又有才又漂亮的，可招人喜欢了！” 席孜幽怨得不行，抽抽搭搭地说不出话，无声地哭着哭着逐渐完全消停了下来。 陶阮拍着席孜的背安抚了她好一阵，歇够了便再次带着席孜继续往亮出走，她几乎半拖半拽地拉着席孜往前走。 好不容易又走了一段路，陶阮再次体力不支地停下。 她有些疲惫地撑着路边的手，看了看还在远处的光亮，这回终于发现了一个二十四小时便利店的灯牌，这时却又突然发现，手机的电量格居然已经只剩下了一条细细的红线。 陶阮心头一紧，生怕半路突然手机关机，匆匆给韩瑶把那家便利店的位置发了过去。 刚想再继续往前走，却发现她已经有些走不动了。 停在原地喘口气的时间，眼看着一分一秒地过去，手机的电量一点点减少，陶阮心里越发紧张。 各种失联失踪的案子疯狂脑海里花式上演。 陶阮一面靠着树歇息一面不住地往身后看，路灯照不到的每一个地方都让人浮想联翩。 身上压着醉死的席孜，找不到头绳梳起的头发挡住了大半视线，脑海里盘旋着各种新闻，心脏像是被关进了密封的口袋里，逐渐缺氧窒息。 心生怯意的她实在不敢在一个地方待太久。 维持着一个姿势扶着席孜站着也算不上歇息，换了个姿势舒服了一下，又变成了另一种僵硬，也不敢再多犹豫，咬着牙奋力颠了颠席孜调整了个姿势之后，她便打起精神鼓起劲儿继续快步往前面走。 说是快步，却也只是心头着急，扛着席孜几乎全部体重的身体根本一点儿也快不起来。 越是快不了就越是心慌，心越慌就越急。 脚下的速度跟不上内心的急切，强烈的无力感和抽离感让她心脏几乎快要跳出嗓子眼。 不知道是不是太紧张的缘故，陶阮生出了一种背后有人的错觉。 耳边出了她和席孜衣物摩擦的声音似乎还藏了些别的什么声响，一停下却又只听到周围一片寂静。 陶阮有些崩溃地想，这感觉好折磨人…… 咬着牙拼尽全力强行拖着席孜加快了脚步。 然而没一分钟就迅速偃旗息鼓，再次慢下来。 几乎是慢下来的同时，她突然清楚地听到身后传来了别的声音。 她下意识往后看了一眼，吹散耳边的长发遮住了她的视线，又没有空闲的手去撩头发，心里不由得慌了起来。 “乐乐……乐乐？”她忍不住焦急又小声地试图叫醒席孜，却发现毫无反应。 然而紧接着，她听到了身后那个人咳了一声。 是一个明显的男性的声音。 陶阮拽着席孜试图跑起来，却只是徒劳。 反而是身后那个人的脚步声突然快了起来。 肩上猛然一沉的瞬间，陶阮被吓得失神尖叫出来。 宽大修长的触感清晰地告诉陶阮，这是一只男人的手。 她不敢甩开已经不省人事的席孜，只能抗击地扭动着身子试图甩开那人。 挣扎间，身后那人试图掰过她的肩。 陶阮尖叫着，似乎听到那人叫了句什么，但没听清，她实在没兴趣知道这个男人是谁，本能的害怕让她一心只记得挣扎。 那人的手明显很有力，却不知为何，并没能一下子将陶阮制住，只多加了只手抓住了陶阮的双肩，试图压制住她。 倒是陶阮自己越挣扎越没了力气，没一会儿直接脚一软跌倒下去，然后被那人稳稳地搂进怀里。 陶阮第一次感受到了男女力量差异的悬殊。 她满面泪痕，气喘吁吁地用手肘抵着那人的胸，发软的双脚踩在那人脚上都没能产生任何威慑力。 “陶——阮——” 那人也有些微喘，低沉的声音无奈得一字一顿地叫她的名字。 陶阮哭得抽抽搭搭的，大脑都有些迟钝地听出了这人的声音，却不敢认。 往后用力抵抗的手顿了一下。 呆愣愣地回过头，看到那双被夜色晕染得深沉的灰色双眸。 她瞬间一个深呼吸，放下了所有的力。 江傲一手拎着席孜的后领，一手搂着陶阮，感受到怀里的陶阮松了力的瞬间，终于长舒了口气，安下心来，眉头一紧刚想说点什么，眼前呆愣愣的少女突然嘴一瘪，哇地一声扑进了他怀里。 哇哇地哭了出来。 陶阮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蹭了江傲一身。 蹭着蹭着突然感受到一片光滑而温暖的别样触感…… 什么东西？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江傲轻咳了一声，伸手拽着她的后领，把她往后拉了一点。 陶阮愣了一下呆看着江傲的胸前，看着江傲被她刚才的挣扎而弄得皱巴巴的黑色衬衣，以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绷掉的几颗扣子。 眼前缎面的黑色衬衫微微泛着光，半遮半敞，露出了一小片雪白劲瘦的胸膛。 原本还有些不自在的江傲看着陶阮逐渐涨红的呆愣的脸，眼底突然泛起了些许淡淡的玩味，他微微低下头，逼近她，眉梢微动：“好看吗？” ……！ 陶阮倒吸了一口凉气回过神，鹿眼一瞪，刹那间浑身爆红，心脏仿佛都要炸掉了。 她脚下打飘，浑身发软，猛地捂脸转身，羞得恨不得原地去世。 第40章 江傲垂眸看着蹲在地上羞得缩成团的少女，又看了看手上拎着的那个醉死的同学，不禁皱了皱眉摸出了电话。 “李叔，过来接个人。”看了看身旁蹲着的少女又吩咐了一句，“帮我带件外套。” 李敖的动作非常迅速，很快便叫好了车找到了江傲。 他毕恭毕敬地把搭在小臂上的外衣递给江傲，看到江傲半敞的衬衣一愣，连忙低下头自认失职：“抱歉少爷，我应该给您备好一整套衣服的。” 江傲接过外套，下意识看了看自己胸前，淡淡道：“不需要。”说着，一脸嫌弃地把席孜扔李敖：“把她送到江昤那边去。” 李敖小心接过席孜立刻轻手轻脚地放上了车，关上车门转身问江傲：“请问少爷，需要我帮你们再找辆车吗？” 江傲瞥了一眼蹲在地上摇摇晃晃跟个不倒翁似的少女，摆摆手让他不必再管：“不用了。” 李敖点点头表示明白，很快带着席孜消失在了夜色中。 江傲蹲到陶阮身旁，沉默了片刻，把手里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被冷风吹得手脚冰冷的陶阮背对着他，攥着他的外套，没出息地紧了紧。 江傲看着她的动作，目光柔软了些，伸手轻轻拉了拉陶阮的后领。 陶阮实在还是有点拉不下脸，翁声瓮气地嗯了一声，抗拒地往另一边转了转。 江傲眉梢微动，动了动身，手肘抵着膝盖撑着头看着鸵鸟似的陶阮，伸出手又拉着她的后领往刚才的方向轻轻使了使力。 然后就看到陶阮果然头也不回地继续朝反方向转了转。 再拉。 再转。 几番来回之后，转了一圈的陶阮终于成功再次转回原点。 陶阮突然感觉温热的呼吸带着那股清冽的味道扑在了她脸上。 陶阮一抬头，江傲的脸近在咫尺。 他撑着脑袋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幽邃的眸子深深地望着她。 陶阮半张着嘴，呆呆地看着他。 江傲静默了片刻，皱了皱鼻子，眉头微蹙：“你喝酒了。” 陶阮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十分不满地反驳：“没有！是乐乐喝醉了！”说着往旁边一指，下意识余光一瞥，却突然神色一变，“乐乐？” “乐乐不见了！？” 陶阮吓得噌地一下站起来，由于蹲得太久，起身瞬间眼前一黑，被江傲一脸无奈地接住。 “我让李叔送她回去了。” 陶阮松了口气，疲惫和倦意让她有些自我放弃地再次蹲下去。但很快又反应过来，扭头奇怪地问道：“那我呢？” 江傲抓着她两只手臂扶着她，低头看着扭着脖子仰头望着自己的少女，不冷不热地问道：“你想回去了？” 其实没那么想…… 陶阮犹豫了一下，低下头支支吾吾地小声说：“时间很晚了……” “韩瑶——”江傲沉默了片刻，幽幽开口，钓鱼似的一句话要说不说地悬在那儿。 陶阮愣了愣：“瑶瑶？”然后猛地反应过来，“刚刚是瑶瑶告诉你我在这儿的？” 江傲默了默：“算是。” 陶阮用了点力正了正身子，尽量不依靠着江傲：“那瑶瑶现在在哪儿啊？” 江傲感觉出了她撤走的力，却依旧保持着半圈着她的姿势，虚空地护着她：“要去吗？” “去！当然要去了！”陶阮莫名有些羞涩地没敢看江傲，自己撑着膝盖一下子站起来，僵着脖子往马路边走。 刚迈出一步，脚就像被抽了筋似的软下去，百蚁蚀骨般的麻意从脚底一路向上，侵蚀了整双腿。 陶阮瞬间难受得换着脚蹦跶了两下，姿势怪异地扭了扭，看着难受的不行，却始终没有朝江傲伸出过一下手。 江傲看着难受得东倒西歪都不愿意靠着他的陶阮，默默抱起了手。 陶阮看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自己，有些尴尬地说：“你先叫车，我一会儿就好了。” 江傲看了她一眼，应言转身往马路边去。 却不知是不是天意，刚一伸手就拦到了车。 陶阮赶紧一蹦三跳地往路边跑，脚跟抽筋了似的不听使唤，没走两步脚下一急差点摔到江傲面前。 身体晃了晃，刚站稳，突然脚下一空，整个人都横了过来。 江傲一脸不耐地将她拦腰抱起，放进了车里。 陶阮懵懵地坐在后座，看着江傲把她放下，为她关上车门，然后在副驾驶坐下。 她脑内循环着自己第一次被公主抱的事实，没说一句话。 到达KTV之后陶阮也没敢抬头，就异常乖巧地跟在江傲身后。 一进门，就下意识四处搜寻韩瑶的身影，却听到因为巨大的音乐声而不得不附耳轻语的江傲的声音：“他们等会就到。” 陶阮感觉到了他的温度拂过耳廓，不自觉浑身一颤，头点着点着就低了下去。 江傲看着她微微退远的动作，神色微凝面色微沉，一言不发地领着陶阮进去坐下。 刚坐下，一旁没半点眼力见的小老弟就跑来献殷勤，献宝似的奉了个菜单过来：“嫂子！要不要吃冰淇淋？这家KTV的冰淇淋做得特别少女，最受漂亮小姐姐欢迎了！” 陶阮刚想看，就被江傲半路拦下，随手一指：“给她这个。” 陶阮下意识低头伸了伸脖子想看江傲给她点了什么，结果还没看清就眼前一花，菜单就被服务员收走了。 她默默地收回目光，低着头乖巧地坐着。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江傲冷冷地朝刚才那个小老弟甩了个眼刀，吓得那小老弟那个晚上都再没敢再出过半个声儿。 没一会儿，饮料便上来了。 陶阮抬手接过，手心一暖。 是一杯温水。 她低头盯着杯里的水，像是刚被寒凉夜风吹了许久的心被泡了进去，浑身都不自觉地暖起来。 然而，她尝了一口却噘了噘嘴。 居然是她最讨厌的蜂蜜水…… 她鼓着脸瞪着杯子，没好意思拒绝别人的好意，暗自难受了没片刻突然想起了什么，随即转头一脸严肃地对江傲说：“我没喝酒。” 江傲就食指微曲抵在额旁，静静地看着她。 陶阮皱了皱眉，把蜂蜜水推到他面前，委屈巴巴地说：“所以不用和蜂蜜水，我也想吃冰淇淋。” 江傲眉间微蹙，弹了一下她脑门，淡淡地开口却丝毫不给她反驳的余地：“休想。” 不远处刚进来的韩瑶，默默注视着他俩的互动表情有些微妙的一言难尽。 身旁裴灏嘿嘿地笑了笑：“我就说了嘛，傲哥和嫂子之间纯属打情骂俏。” 内心仿佛被轻易拱了白菜的老母亲似的韩瑶一脚踩在他脚尖：“滚！” 踩完就气势汹汹地冲了上去。 “哎哟！”裴灏吃疼地躬了躬身，满脸痛苦地跳着追上来，“瑶瑶，我们打个商量好不好，下次踩我左脚行不？” 第41章 韩瑶径直坐到陶阮旁边，陶阮立刻巴巴地凑上去，韩瑶却朝陶阮翻了个巨大的白眼，瘪了瘪嘴却没有推开她。 陶阮一脸无辜地眨巴着鹿眼。 韩瑶略无奈又嗔怪地瞪了陶阮一眼，漂亮的指甲在她脑门上点了点，咬牙切齿地小声轻斥她：“你个没出息的小笨蛋！” 韩瑶有些气不过地轻轻扯了扯陶阮身上明显不合身的外套，数落她。 “对你好一点就缴械投降了！” 陶阮红着脸不好意思地躲了躲：“才没有！” 韩瑶看她一副忘了北的模样，低声在她耳边敲警钟：“你别忘了他每次忽冷忽热的态度！” 陶阮微微雀跃的心突然被拉着往下坠了坠。 没忘。 不想想起来而已。 一旁的裴灏看气氛好像不对，赶忙出来活跃气氛：“瑶瑶，你和嫂子有没有想唱的歌？我帮你们点啊！” 韩瑶一听抬脚就踩在他脚上，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吓得裴灏立刻闭了嘴，不明所以地缩了缩脖子，傻兮兮地朝她挤眉弄眼地笑了笑。 韩瑶没理他，拉着陶阮便站了起来：“我们去下洗手间。”说着便拉着陶阮快步走出了包厢。 “我就没搞懂，女生干嘛每次都要一起去上厕所啊？” 一个刚放下话筒的兄弟看着她俩的背影，有些不解：“上厕所还要壮胆吗？” 裴灏翻他一个白眼：“你懂个P！” 一出包厢韩瑶就直接了当地问了出来：“你俩什么情况？” “没什么情况……”陶阮看着自己身上的外套，无力地辩解道，“我们周五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还在冷战呢……” 韩瑶皱着眉，露出一丝疑惑之色：“那你俩刚刚——这样那样——”说着做作地模仿着陶阮和江傲方才的动作小幅度地扭了扭，“什么情况？” “什么这样那样啊……他只是关心我……”陶阮沉默了一会儿，小声说，“他一直都这样……没有原因地对我好，也没有原因地就不理我了……我还找不到话问他到底怎么了……” 韩瑶听着听着突然停下了脚步，表情一变，满是深究地打量着她。 陶阮察觉到身旁的人突然停下，愣了一下，不明所以地回过头：“怎么了？” “你俩不会其实是失散多年的兄妹吧？”韩瑶说着还觉得颇为有理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自我肯定似的点了点头。 陶阮听得脖子都快歪成九十度了：“哈？” 韩瑶有些入戏地感叹：“呵……愿天下有情人终成兄妹……哇……太狠了！” 陶阮完全跟不上她的思路，满脸莫名：“什么乱七八糟的呀？” “既怕你回家争家产，又本能地因为血缘亲情对你生出了一股不自觉的怜惜照顾……”韩瑶摸着下巴头头是道地分析着，“既不能曝光你的身份，又不自觉对你好，忽冷忽热忽远忽近。” 陶阮突然被她莫名其妙的魔鬼逻辑饶了进去，愣了两秒，本能地清醒过来，用力地在两人脑袋前挥了挥：“呸呸呸！瑶瑶你怎么不去写小说啊！专写那种豪门狗血伦理剧！你一定能赚大钱！”说完无语地摇摇头，也无心就着这样的话讨论下去，转身走了。 “借您吉言嘞。”韩瑶快步跟上，揽着陶阮的肩膀，收敛了笑意问道，“这么些天有找到点什么有用的消息吗？” 陶阮摇了摇头，失落地撅起嘴：“我上哪儿找啊……” 韩瑶轻叹一声，紧了紧陶阮的肩膀，勾起嘴角朝她抛了个飞眼：“别急，待会儿姐帮你。” 陶阮有些疑惑不解地歪了歪头：“嗯？” 韩瑶扬起一个胜券在握的表情看着她：“你想想我是哪儿打工的。” 陶阮双目一瞪：“你想把江傲灌醉啊！？” “这是万不得已的最终措施。”韩瑶一副熟门熟路的样子指教道，“待会儿先玩个小游戏，说不定就够用了。” 陶阮一脸神奇地点点头。 不明觉厉。 回到包厢，韩瑶先拉着赔了一路笑的裴灏唱了首歌热了个场子，然后就着火热的气氛：“光唱歌有什么意思呀，不如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因为两个不明属性的漂亮小姐姐在场而不敢放肆造次的男生们一听立刻来了兴致，兴奋地高声起哄。 韩瑶满意地看着男生们的反应，偷偷朝陶阮得意地扬了扬眉。 一众男生们刚跟得了特赦似的，刚想撒开膀子露出原型，啤酒骰子一套整上，还没开口就被裴灏一个眼神吓退回去。 瞪完一转头，和颜悦色地问韩瑶。 “瑶瑶你想玩什么呀？” 那变脸速度，看得一众兄弟目瞪口呆。 丫还有两幅面孔呢？ “真心话大冒险吧。”韩瑶指了指陶阮，“阮阮第一次玩，我们就简单直接点，怎么样？” “好啊！”裴灏一听立刻亲自去帮韩瑶准备道具。 很快转盘便被拿上来了。 然后，众人就见识到了什么叫天选之子。 只要韩瑶出手，想转谁转谁。 几轮下来在场除了韩瑶自己和陶阮以及江傲，几乎都被问了个遍。 然后，韩瑶就“一个手抖”不小心转到了全场谁都不敢惹，因而都小心翼翼避开了的——江傲，江大佬。 就在兄弟们倒吸了一口凉气的同时，听到韩瑶把这个烫手山芋扔了出去：“嗯……我跟你也不熟，我也不知道问什么好了，阮阮来帮我问吧。” “嗯？”陶阮原以为自己今晚就负责看韩瑶如何所向披靡勇者无敌了，没想到会突然被叫住，整个人都呆了。 这一瞬间，她忽然发现他这样一个谜团般的人，她连要问都无从下嘴。 斟酌良久之后定了定神，然而一开口就惊掉了屋内一种男生的下巴。 “你……初吻是什么时候？” 谁敢这么八卦江大佬的这种事啊？ 陶阮倒是没有在意周围人的目光，暗自沉思着关于这个问题。 他上次实在太过淡定太过熟练了，一点儿不像她这个初体验差点被搞得大脑死机的菜鸟。 所以她以为，他必然是有过经验的。 而以她莫名其妙的第六感告诉她，他应该是个专情而忠于自己内心的人，所以她大胆地猜测，以现在这个经验应该不太多的年纪，他的初吻应该就是那个被他一直当成手机屏保的女生。 今晚就算这样，总算是也能解决一个困惑了。 然而她看到江傲撑着头，目光深邃地看着她，缓缓开口道：“大概——” 他说着意味悠长地顿了顿，指腹轻轻滑过嘴唇，“一个星期前的——黄昏时分。” 陶阮懵了。 怎……怎么可能…… 第42章 陶阮有些不敢相信，狐疑地看着江傲，微红着脸小声嘀咕：“怎么可能……” 她才不信…… 周围人都暗自交换了个眼神。 上周？……那不就是最近的事情…… 众人下意识就将目光落在了陶阮身上。 最近除了陶阮，大佬身边哪儿还有半个异性生物？ 不对，不是最近。 是从来。 大家抱着吃瓜看戏的心情暗中观察着陶阮的反应，却发现她的反应有些奇怪。 不是害羞也不算高兴，反而是一种不可置信的震惊。 平日里三大五粗的男生们跟着陷入疑惑。 这表情是……啥意思啊？ 题有点超纲了…… 只有坐在陶阮身边挨得最近的韩瑶看到了mv画面变成天空时短短几帧的白光下，她脸颊微微泛红的闪躲之意。 韩瑶眯了眯眼睛，轻啧了一下。 有猫腻…… 陶阮问完便默默坐下，低着头，黑亮的眼睛不住地偷瞄江傲。 而江傲一派淡定，缓缓喝了一口酒，静静地看着陶阮。 众人没敢吭声，裴灏咳了两声站出来活跃气氛。 游戏继续，大家都非常默契地略过了韩瑶后面紧接着应该转转盘的陶阮和江傲，火热地展开了新的一轮。 然而在无数个毫无营养的真心话之后，在场的人终于疲了，提出了强制大冒险规则。 顺序为双数的惩罚者必须强制选择大冒险。 于是接下来的玩法也来越刺激。 在见识到了劲爆的男男强吻之后。 陶阮默默地想…… 这真是个……太过刺激的……游戏…… 又过了几个人过后，终于轮到了被他们越来越没下线的男生们整得心惊胆战的陶阮。 她抖着小手伸向转盘。 刚准备拨转盘，突然有几个被整得心态爆炸的男生似乎是亢奋了，拍着桌子站起来，急急地打断了陶阮的动作。 吓得陶阮浑身一颤，跳到胸口的心脏差点没直接捧出嗓子眼。 “等会！我们还没定惩罚内容呢！” 陶阮咽了咽口水。 对吼，这一次又是强制大冒险环节。 陶阮有些紧张：“你们想一个吧，我还不太会……” 男生们立刻热火朝天地讨论起来了。 其中一个一头小卷毛的男生建议道：“出门之后闭着眼睛数十秒，然后对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壁咚kiss！” 陶阮目瞪口呆，心里直打鼓。 万一是陌生人……这Ki……kiss不太过分了吗…… 他旁边高高壮壮的一个男生嘻嘻笑笑地勾过他脖子反驳道：“kiss过分了吧！万一是个花臂大哥……你小心出门被打！” “又不一定是我！”小卷毛不高兴地反驳，说着又气得不行，用力地退开高大壮，“再说了！你刚刚亲我的时候怎么不怕被我打？！” 高大壮被推得倒回沙发里，笑嘻嘻地捂着自己被推的胸口：“我那不是——”说着还像是故意恶心他似的朝他跑了个媚眼，“情不自禁嘛~” 在场的人除了江傲和韩瑶都忍不住一阵恶寒。 “滚！再恶心我打你咯！”小卷毛一拍桌子，抡起自己有二两肌肉的手臂，“谁敢反对我打谁！反正谁不敢亲就接受大家一人弹一下脑门就好了！” 说着他朝空气弹了一下，“亲切地”笑了笑。 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都没说话。 陶阮没好意思扫大家的兴，盯着转盘咽了咽口水，只能暗自祈祷。 千万千万……千千万万……不要转到她自己身上啊…… 心中忐忑的同时，又因为是第一次玩这种东西，紧张感不自觉又加深了几分。 她环顾了一圈，闭着眼睛用力地一拨。 她闭着眼睛一直没敢看，直到她听到周围此起彼伏的抽气声，才有些狐疑又紧张地睁开了缝。 先是看了看周围人的表情。 众人目瞪口呆，有人盯着转盘，有人盯着她，还有的人…… 盯着江傲。 哇靠！ 全场唯一一个敢搞大佬的人又搞到了！ 陶阮随即反应过来，转头一看。 转盘不偏不倚地直直地指着淡定喝水的江傲。 她这是个什么手气…… 众人还在震惊中，还没来得及兴奋起哄就突然，猛然想起了刚才的大冒险的内容…… 现在咋整……他们连闹都不敢闹…… 大家看了看江傲，又看了看陶阮，默默地眼观鼻鼻观心，选择了逃避。 跟他们没关系啊……这可是未来嫂子自己转的！ 陶阮看着江傲干笑了两声，有些尴尬地问道：“你是要去呢……还是直接……接收惩罚？” 江傲看了她一眼，双手插兜默默站了起来，走出了包厢，然后闭上了眼睛。 众人面面相觑，惊奇兴奋得不得了，一窝蜂跟了出去。(?′з(′`*)?棠(灬? ε?灬)芯(??????????)??????最(*￣3￣)╭?甜?(???ε???)∫?羽( ?-_-?)ε?｀*)恋(*≧з)(ε≦*)整(* ￣3)(ε￣ *)理(ˊ?ˋ*)? 一个比一个兴奋地欣赏着千载难逢的时刻。 陶阮跟着溜了出去，躲在人群后面探头探脑地看。 小卷毛看了看躲在人群最后面的陶阮，清了清嗓子，默默帮她倒数：“十——九——八——” 陶阮没有看一动不动的江傲，而是顶着每一个可能来人的拐角和路口，心里有种说不上的闷疼。 韩瑶静静地站在她旁边，看她一级戒备地盯着各个路口，无语地叹了口气，不是很想搭理她。 “七——六——五——” 陶阮专心致志地盯着路口，却没有发现，江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转过了身来，一步一步朝人群中走去。 而人群不明所以，自觉地为他让开了一条道。 等陶阮发现的时候，她前面的人都已经撤走了。 她下意识退了两步，一抬头看到江傲一步步缓缓走向了她。 眼睛还闭着。 那边倒数还在继续。 “四——三——” 江傲像是看得见一般，缓缓一步步朝陶阮走去。 “二——一——” 在倒数结束的一瞬间，定定地停在了她面前。 陶阮下意识退了半步，脚跟一下子抵到了墙上。 他不会是把她当成他兄弟了吧…… “江傲……我不是……” 话音未落就看到他从兜里抽出双手，背到身后，然后小心地一点点弯下腰。 眼看着彼此之间的距离随着他弯腰低头越缩越短，陶阮倒吸了一口凉气，整个人都贴到了背后的墙上，一个字也再说不出来。 心若雷鼓。 在鼻尖轻轻擦过的瞬间，他脖子微微往后撤了一点点。 像是真的看得到一般，脸停在和她刚好可以平视的位置。 周围的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兴奋地捂嘴的捂嘴，咬拳的咬拳。 一个二个眼里的贼光亮得发绿。 韩瑶也没有站出来说什么，静静地在一旁看着。 因为她知道，陶阮如果不想，随时可以推开江傲。 陶阮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不敢动弹。 “呼！” 他突然轻轻朝她吹了口气。 吹得陶阮缩了缩脖子，心里的鼓声更加激烈。 她小声嘟囔：“干嘛……” 两人的声音都小小的，只有彼此能听清的声音说着。 “再不推开，我就真亲了。” 他依旧闭着眼，轻轻地开口，语气淡淡的。 “不……不准！”陶阮急急地阻止他，面色发红地低着头嘀咕埋怨，“这会儿怎么知道问我了……” 江傲沉默了片刻，开口说：“那天我生气了。” 陶阮闻言噘着嘴，有些生气：“生气了你就亲我？是我惹你生气的吗？” 江傲理所当然地应了一声：“对啊。” 陶阮懵了：“嗯？！” 江傲直言不讳地开口：“我吃醋了。” 陶阮眨眨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你……吃醋……了？”她有些莫名其妙地用力眨了眨眼，忍不住歪着头伸长脖子去观察江傲的表情，“我的？” 话音落下的瞬间，江傲一下子睁开了眼。 吓得陶阮一下子又缩回了脖子。 然后，不敢靠的太近却一直观察着他俩互动的众人看到。 江大佬轻轻拂开了呆愣失语的陶阮额间散乱的小碎毛，在她光洁的额头轻轻落下一个温柔的吻。 只有陶阮听到了他的轻声低语。 “从始至终，只会有你。” 一瞬间，一句话，她便跟着他的吻一起悄无声息地化开。 第43章 一直到那个周末结束，新一周开始之后她都还有点蒙。 那天江傲亲了她额头之后，谁都没有再搞过他俩。 凌晨活动结束的了，大家便各自散去。 江傲把她送回了酒店。 一直到两人道别之后，他都没有解释过一句话。 她也还晕晕懵懵的，忘了问他什么意思。 结果等到周一再见到时，她已经不知道从何讲起。 当着全班那么多人的面，她更开不了口。 这会儿连正视他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朝会前，姚老师通知陶阮去了升旗台，说是要为周末获得奖做一个全校通报表扬。 刚过去，陶阮就看到了席孜和江昤。 席孜低下头一如既往地摆弄着自己的相机。 江昤却一反常态的，也散发出一种回避的感觉。 两人间的气氛像是沉入深海的石头，冰冷黑暗的死寂让陶阮看着就觉得窒息。 陶阮有些奇怪，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溜到席孜旁边笑着轻声问她：“乐乐——” 席孜惊了一下，抬起头表情僵硬得不像话，看到是陶阮才扯了扯嘴角和她打了个招呼，表情缓和了些。 “阮阮——” 江昤也闻声抬起了头，看到是陶阮眼底不自觉柔和了些许，笑着和她点点头，互相无声地问了个好。 然后，江昤便低下头去，仿佛自己很忙一般低头摆弄着怀里的文件。 而陶阮则转向席孜，有些担心地望着她。 那天之后她一直看席孜的精神不是很好，有些担心：“你现在还难受吗？” 席孜失笑：“已经没事了，我那天喝得又不多，哪能难受这么久的。” 话虽如此说着，面上却尽是疲惫之色。 陶阮刚想说，她看上去可一点不像是没事人的样子，还没张嘴就听到旁边又跑来个老师，朝他们喊道。 “江昤，你准备一下致辞，准备上台了。” 那老师话音刚出口，陶阮紧接着就看到那一瞬间，自己面前的女生的背脊瞬间就僵硬了，随即眼神不自觉地飘忽了一下，下一瞬又极其迅速地慌忙收了回来。 然后更用力地别过了脸去。 “来了。” 江昤的动作和语气也暗暗有些僵硬，朝陶阮点头示意了一下，便逃也似的快步走开了。 等到江昤走远之后，陶阮歪着头凑到席孜面前，面露担心地关切道：“你们怎么了？” 席孜愣了一下，沉默了片刻幽幽道：“没什么，就说开了一些事情。” 陶阮满脸疑惑地皱了皱。 事情说开了不是应该关系缓和吗？怎么反而成这样了……？ 刚想再问，突然又来了个老师朝她们招手：“高一三班席孜，六班陶阮，准备了！” 席孜似乎并不想和她深究这个话题，眼神回避地朝她笑了笑：“走吧。” 说着便钻到陶阮背后，在她看不到表情的地方深吸了口气，推着她往台上走去。 升旗台下，校领导点名表扬了为校争光的陶阮一行人。 把被庞老师保管着的奖杯和证书拿去，又举行了一次装模作样的颁奖仪式。 江昤和陶阮并肩站在朝阳下，说着最简单套路的感谢词。 白净乖巧的两个人一如他们的声音一样和谐。 席孜站在他们身后，突然觉得这天的阳光有些毒辣刺眼。 刺得她眼前模糊了一片。 郎才女貌仿佛天生一对的俊男美女总让人忍不住更多关注，底下不禁有人窃窃私语：“他们好配哦……” 有人立刻附和：“嗯！声音绝配，长相也绝配！一看就都是那种优秀又好看的好学生。” 跟着又有人感慨道：“我之前就想说了，每天听他俩的广播简直就是一种享受，这俩人的声音可太美了，搭一起我能听一辈子！” 然后，众人便不自觉地窃窃私语起来：“这就是传说中的才子佳人天生一对吧！我靠！我想磕了……” 结果，紧接着就有人开口道：“姐妹，花满桃林了解一下？” 其他人惊得眼睛都快瞪出来了：“我擦！还真有啊？！” 那人也是一脸感叹不已地说道：“前两天刚成立的，我也是才知道，还有后援会呢，待会儿我给你个……” 站在八卦漩涡旁边的裴灏感觉到自己背后的寒气越来越渗人，直到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之后，终于龇了龇牙，拍了拍前面两个女生：“闭嘴！” 两个女生一回头正巧看到了教导主任眯着一双雷达似的眼睛扫视过来，吓得立刻闭了嘴，结果以为裴灏是好心提醒她们，转头前还特意朝裴灏递了个感激不尽的笑。 裴灏有些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没理她们。 他现在比较在意身后的江傲。 而江傲没什么动作，他只是静默地凝视着升旗台上的那一对才子佳人，眯了眯眼睛。 暖暖的朝阳落在他脸上，却凝成了慑人的寒光。 裴灏不敢说话，分明隔了几乎一个班的人他都无法无视背后的气压。 即使隔着那么多人，他依旧能感觉到江傲散发出来的超低气压。 于是忍不住往前挺了挺胸，把发凉的背脊往前移了移。 我去……这都什么事哟…… 这天午休，陶阮迅速吃完饭便迫不及待地去了琴房。 她想，今天他总该是在的了吧…… 陶阮有些忐忑地深吸了口气。 猛地一推门。 一片死寂的房间里只有和云朵嬉戏的阳光在木地板上流动。 陶阮的脸一瞬间垮下来。 肩落下的瞬间，后脑勺突然一重。 陶阮被人轻轻拉了拉后脑勺，一仰头便看到了那张冰雕似的脸。 “江傲？” 陶阮一瞬间差点以为自己看花了…… 江傲看出了她眼底的疑惑，眉梢微动：“不认识了？” 陶阮定定地看着他，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 直到练习的时候她都还在不住地偷瞄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终于，几曲罢了，她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你睡着了吗？” 江傲一只手搁在额头，没有睁眼也没有动：“嗯？” 陶阮低着头似乎是在努力组织着措辞：“在校外遇到外校那些人的时候，裴灏叫了我一声嫂子……”她说着，修长的手指不自觉绞在一起，“裴灏他们说是你允许的……” 这次沉默的时间长了些，好半晌，声音才更低下去又应了一声：“嗯。” 陶阮见他承认立刻乘胜追击，问道：“可你明明在那之前不久才让我离你远一点……” 江傲又静默了片刻，缓缓睁开了眼，沉默着转向了她。 “想知道？” 陶阮有一些些犹豫，毕竟是他没有直接明讲的事情，她不清楚背后的隐情。 她怕会触及到他的伤心事。 但她并不觉得伤痛的过往应该被逃避。 于是她起身走过去坐在他面前的木地板上，小狗似的仰起头用那双清澈透亮的眼睛望着他，眼神坚定表情郑重地点了点头。 她肯定地说：“想。” 江傲看着她那双澄清如水中钻的眼睛，喉结忍不住滚了滚，缓缓坐起身定定地看着她。 用一种似是审视，似是兴味的表情，端详着她。 良久，他突然微微勾了勾嘴角，眼底钻出了几分狡黠：“要不要跟我当一次坏学生试试？” 陶阮蓦地呆住。 这是她第一次真正地看到他笑。 真正眼底染上了些许笑意的笑。 脑子里根本没有意识到他说了什么，她便不自觉地点了点头，下意识开口道。 “你应该多笑笑的。” 他那一瞬间的眼睛，仿佛风起雾涌之中，金色朝阳从了深灰色的迷雾最薄弱的部分钻了出来，喷涌而出的几缕金光却让人仿佛看到了迷雾背后深层的浓烈朝阳。 陶阮突然很想知道。 那缭绕深重的迷雾背后，究竟藏着一颗怎样的骄阳。 第44章 陶阮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跟着江傲，趁着午休后开门的那一会儿空挡溜出了学校。 江傲随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把她带到了一栋大楼前，在西装革履的大叔的指导下走进了一间小型放映厅。 陶阮下意识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眼看着下午第一节课马上就要开始了，忍不住有些不安地轻轻拉了拉身旁正在和工作人员耳语吩咐什么的江傲的袖子。 江傲一转头就看到她那张紧张局促的脸。 “我们这是要做什么呀？” 她很紧张，攥着他衣袖的手有些用力。 江傲看了看她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的指节，缓声道：“你不是有很多想知道的吗？” 沉沉低音像一双宽厚有力的大手轻轻抚慰她不安的心，可并不能削出她的顾虑。 她纠结地咬了咬嘴皮：“是有很多没错……可是……我们……这算是逃课了吧……” “错。”江傲一个弹指轻轻落在她微皱的眉心，狭长的眼睛里目光从容淡定，令人安心，“是你看到倒在楼道里喘不上气的我，好心把我送到了医院。” 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的陶阮有些犯懵：“啊？” 江傲看她呆懵的模样一字一顿地轻声安抚她的不安：“放心。” 陶阮纠结不已：“可是……” 话音未落周围的灯光突然暗下去。 江傲顺手拿起身侧的饮料，把吸管往陶阮嘴里一放，轻声道：“嘘——马上开始了。” 陶阮轻咬着吸管，心虚的小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她噘着嘴小声嘀咕：“可逃课真的不对……” 陶阮嘴上这么说着，可还是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迈不出离开的脚步，心怀忐忑地期待起了接下来会看到的画面。 她本以为会是与江傲有关的，或是与她有关的东西。 结果，居然是上次那个电玩城的VR枪战游戏的后续。 陶阮不明所以地看了看身侧的江傲，看他面无异色，似乎并没有放错东西，这才满脸狐疑地看了下去。 然后看着看着，她就看进了故事里，忘了自己坐下的目的。 杀死自己父母的凯文逐渐变得很不正常，在多次执行任务失败，并且别检测出严重的精神问题之后，组织终于强制命令将他强制关押，并且允许特殊情况的不得已击杀。 史密斯时候最先接到这个消息的。 他知道，这算是一种以防后患的变相处决了。 而史密斯出于对他父母的那件事的愧疚，偷偷将他半路拦截并藏了起来。 然而除了史密斯，没有人能困住骁勇善战的凯文。 在一次又一次的逃脱并抓回的过程中，史密斯在无限的自我折磨之中备受精神折磨。 而凯文在一次又一次的疯狂和清醒中，对自己的行为感到无尽的痛苦和拉扯。 后来，村里开始流传了一个恐怖的怪物传说。 有人怀疑是外星人作祟。 而史密斯再次接受到组织的命令——铲除这个怪物。 接到指令的史密斯回到家中地下库，难得的看到了清醒的凯文。 他问他：“感觉还好吗？兄弟。” 被五花大绑的凯文却只是神色复杂地对他说：“你应该直接杀了我的。” “你是我现在在这世间……唯一的亲近的人了……” “你迟早会后悔没有早一点杀了我的。” 两个曾经最亲密无间的战友，就这样彼此折磨。 史密斯加强了对凯文的囚禁等级，并暗中不断调整，然后一直以怪物没有再次出现，因而没有线索的缘由一直推迟进展。 直到组织给他派来了个新的搭档。 这个搭档很快便发现了蛛丝马迹。 将目标锁定在了意外失踪，此刻“尸骨无存”不见下落的凯文身上。 他怀疑，发了疯的凯文会因为史密斯当时的判断失误而造成他父母双亡这件事，对史密斯进行暗杀。 并非常有效率地在史密斯的暗中作梗之下，仍然查出了许多线索。 层层抽丝剥茧之后，他意外发现，当时那个误导史密斯耽搁时间的意外，居然也是凯文的杰作。 然后他发现了被凯文深埋起来的秘密——史密斯带血的全家福项链。 他带着项链找到史密斯，在开口的瞬间被凯文了结。 电影的最后一个场景是凯文和史密斯的坦白。 他告诉了史密斯，自己最大的一个秘密。 他们一家都是乔装在地球卧底的外星人。 而他为了史密斯背叛了家族。 然后，在史密斯不可置信的时候，凯文趁机以他外星人的身份认下了杀害史密斯妻儿这口锅。 史密斯万般崩溃之下，开枪射杀了他。 凯文死在史密斯的怀里，用最后的力气请求他的原谅，并告诉他自己并不是有意的。 最后他说，这地球上还有无数个向他这样潜伏的外星人，并告诉了他识别外星人唯一的那个方法。 而他还有一个弟弟，希望史密斯能给他最合适的去处。 凯文说：“我们星球的人生来，基因里就带着嗜血残暴的本能，没有人能抵抗这种本能，我们会因为它做出任何事，所以不要相信任何人。至于我弟弟，请求你让他痛快地死去，不要让他落到组织手里，成为被研究折磨的对象，拜托了……” 史密斯泣不成声地合上了凯文的眼睛。 最后一个镜头是他痛苦而落寞的一张满脸泪痕的脸。 陶阮红着眼睛偷偷抹着眼泪。 在灯光亮起前，偷偷擦干了脸上的泪。 厅里的灯迟迟没亮。 黑暗中，江傲没有转头，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已经漆黑的屏幕，突然冷不丁地问道：“你会选择杀死那个弟弟吗？” 陶阮愣了一下，缓缓摇头：“不会的，我觉得史密斯将军不会这么做。” 江傲微微侧目，望向她：“那你呢？” 陶阮依旧摇头：“基因是没有错的，外星人的血统是没有错的，他即使是这样尴尬的混血身份，也依旧可以好好活下去，像没有被逼疯时的凯文一样，活得比谁都漂亮。”陶阮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其实凯文也是可以的，他只是为了自己的挚友而选择拥抱死亡。” 江傲望着陶阮，却像是望向了没有尽头的黑暗，目光像是落在了遥远的远处：“可谁能保证他弟弟不会被本能蒙蔽双眼呢？” 而陶阮定定地看着他：“你听说过一句话吗？”目光温柔而坚定，“所谓奇迹，不过是有人始终不肯放弃。” 话音刚落的瞬间，屋内的灯光唰地一下全部亮起。 江傲看着微扬着头，将满屋的光都盈在眼底熠熠生辉的那双鹿眼一瞬不瞬地看着他，认真而坚定地对他说。 “奇迹，可以属于每一个人。只要你相信。” 江傲那一瞬间竟忘了呼吸，半晌才回过神来，眼底不自觉噙着半分笑站起来：“走了。” 陶阮黑溜溜的眼睛疑惑地转了转，一下子想起了自己坐下的目的，立刻叫住他：“等等！” 江傲悠悠回过头：“嗯？” “不对啊……”陶阮皱着眉鼓着脸，终于反应了过来，“你不是要告诉我你究竟什么时候对我……那个什么嘛……” 江傲似乎心情颇好，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撑着她两旁的扶手缓缓俯身：“哪个什么？” 陶阮歘地一下滑到座位里面，背紧贴着椅背躲得老远，一脸坚定不容诱惑的严肃模样：“你别又想糊弄我！”她咽了咽口水，扭着脸坚决不去看他，“今天可不灵！” 江傲被她都笑了，轻哼了一声：“嗯哼，是没关系啊。” 陶阮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猛地转过头来瞪着他：“哈？” 合着今天这是逗她玩呢？ 江傲早已收敛了笑意，人却不退开，摸出手机轻轻一划，递到她面前：“你要的答案，在这儿。” 陶阮看他摸出手机的那一瞬间便心头一跳，表情呆住，顺势低头的一瞬间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你的桌面是……我？！”陶阮不可置信地看了看江傲，又看了看手机，“这是……什么时候的照片啊……我怎么都不知道啊……” 江傲低着头，目光柔柔地落在她身上：“那是三年前的夏天。” 他低声缓诉，声音像是一汪温泉，缓缓淌进陶阮的心口。 “我找了你很久，很久。” 空气里是爆米花的甜香，四周安静得仿佛能听得见橘子汽水的泡泡噗噜噜破出水面的声音。 陶阮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了一篇静逸中所有细碎微弱的动静，可耳边回荡着的，只有她快要蹦出胸口的心跳。 激烈到让她呼吸都如巨浪翻涌起来一般高起低落。 汹涌到满屋的灯光都烧到了她的身上，红透了一整张脸。 眼前的少年一定不知道，自己这话这语气这声音有多么的浓郁炙热。 “那你为……为什么不告诉我……之前还要凶我……”陶阮有些不敢再看他那般认真专注而不自知的眼神，羞得低下头去，结结巴巴地嘟囔道。 江傲垂下眼帘不再看她，极轻声地开口道：“因为危险。” 陶阮有些不解地看着他，尚还在思索他这话的含义时，他就轻轻一个弹指落在她额间：“走了，你再不回学校，该惊动家长了。” 陶阮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吓得浑身一紧，脸上的热度瞬间消了半截，噌地一下站起来拉着江傲的袖子便往外跑。 江傲把她送到了校门口。 他没有下车，放下车窗对她说：“我就不送你进去了。” 陶阮想了想江傲之前编的理由，点点头。 的确，被送去医院的病人这么快回来，一点儿也不科学。 她轻声和他说了句再见之后，转身便跑进了学校，一路冲回了教室。刚到楼梯口就迎面撞上了姚老师。 陶阮有些心虚地低着头问了个好：“姚老师好……” 轻轻的喘息声让她声音里的微颤听上去没有太过不自然。 姚老太太神色无异，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辛苦你了，江傲那小子给你添麻烦了。” 陶阮心虚得不敢看她，连忙摇头：“没有没有，他没事就好。” 姚老太太一脸欣慰地笑了笑：“乖孩子，快进教室吧，马上就上课了。” “好，姚老师再见。”陶阮点点头，忙不迭地快步走进了教室。 回到教室之后，陶阮这才长舒了口气。 她拍着胸口，吐着气突然意识到姚老师的态度，似乎有些奇怪。 太过稀疏平常了。 就像是江傲原本就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旧疾似的，没有追问，没有怀疑，甚至没有震惊。 她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还没想清楚，安羽杉和李娫便跑了过来。 “阮阮你去哪儿了？” 陶阮磕巴了一下，胡乱抓了一个借口：“庞老师找我有点事儿来着……” 她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生怕她们细问。 她可说不出她逃课和江傲约会去了…… 约会？ 陶阮被自己脑内自然而然蹦出来的词吓了一跳，霎时间又红了耳廓。 幽会还差不多…… 这么一想，脸上都跟着烧起来。 所幸安羽杉一心念着要和她分享别的事，没有细问。 安羽杉激动地抓着陶阮的手，表情夸张地问她：“你知道我下午看到谁了吗？” 陶阮回过神，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嗯？” 安羽杉用力地说：“万曳！” 陶阮愣了愣，疑惑道：“嗯？裴灏不是说她转学了吗？” “不知道啊！……我反正一想到她之前对你做的那些事，就总觉得她一出现就不怀好意。”安羽杉越说越担心，表情凝重得不行，“阮阮，要不要我们晚上送你回家好了。” 陶阮失笑，连忙阻止：“不用了啦。万一她只是回来办个手续而已呢。” 如果万曳真要放学找她，安羽杉和李娫并不能帮她做什么，只不过是让她们也平白无故地陷入危险罢了，没必要。 陶阮一面笑着宽慰安羽杉一拖开板凳。 随着呲啦一声，板凳拉开的声音刚落，紧接着突然一声尖叫划破天际。 跌落的木桌，散落的书本里，一只被鲜血般的红漆染满的木偶露出一个死不瞑目般诡异的脸，死死地瞪着被吓得脸色惨白的陶阮。 被那个娃娃压在身下的纸条上是一句字迹扭曲的话。 [我已经警告过你了。] 第45章 陶阮被安羽杉和李娫一左一右护着，三人站在马路边等着陶阮的父亲来接她。 “这个万曳可真的是太过分了，我记得上次那个面包虫也是她搞得吧！手段要不要这么变态啊！”安羽杉气得一路上喋喋不休，又是骂人又是撸袖子的，仿佛恨不得立刻就冲过去和万曳干一架，“哇……那个娃娃可太恐怖了，我现在想着都还瘆得慌……” 李娫则是一路上看着陶阮，注意到她似乎心神不宁的模样，忍不住扯了扯安羽杉的书包，皱着眉一脸严肃地使了个眼色，做了个闭嘴的口型。 安羽杉这才注意到陶阮的表情，立马什么话都不敢再说了，赶忙闭了嘴。 “阮阮？” 李娫有些担心地捏了捏陶阮的肩。 “啊？”陶阮像是才回过神来似的一脸茫然地看了看身旁的两人。 李娫关切道：“你没事吧？” 陶阮仿佛在沉思什么似的盯着鞋尖，无精打采地摇了摇头：“没事。” 安羽杉和李娫有些担心地交换了个眼神，用力拍了拍她的肩：“你别担心，我们之后都会陪着你的。” 陶阮笑着点了点头，轻轻应了一声，之后却依旧还是一言不发。 很快陶父便驱车赶到了。 陶阮前脚刚走，裴灏后脚便来了。 裴灏看了看周围，发现已经找不到陶阮的身影便问道：“嫂子已经回去了？她今天没事吧？” 安羽杉抬起头：“你们都听说了？” 裴灏摇着头一脸感叹：“传得那叫一个沸沸扬扬。”他表情有些凝重地问道，“知道是谁干的吗？” 安羽杉翻了个白眼：“要知道我早摁上去了好吗。”她说着咬了咬牙又开口道，“不过我个人感觉就是那个万曳！除了她还能有谁？还刚好就这么巧，她一回来就出事。” “万曳？”裴灏紧了紧眉头，突然想起了上次被傲哥发现的威胁信，严肃地开口道，“我倒是觉得不一定……你有什么证据吗？” 上次那封信的时候他就查过有前科的万曳，但那时候万曳根本没有任何时间和机会。 上次不是她，这一次也就不一定是她，虽然这也不是绝对。 “直觉，爱信不信！”安羽杉只觉得话不投机半句多，没好气地甩下话转头拉着李娫走了。 陶阮家的车上。 陶父好半天终于挂掉了一个工作上的电话之后，才好不容易抽出功夫来关心陶阮：“今天怎么突然想让爸爸来接你了？” 陶阮刚想开口，陶父那边又一串消息叮叮叮地敲了过来。 她犹豫了一下，笑着说：“没，就今天有点累了，不想挤公交。”说完假装很累了似的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陶父默默戴上蓝牙耳机，一面听语音一面说：“那你睡会儿吧，你妈妈已经准备好饭在家等着我们了。” 陶阮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夜里，陶阮有些睡不着，回忆着那个娃娃，又想起了自从她转到这个学校之后基本没有断过的威胁信，不由得有些郁闷。 真的会是万曳吗？ 可万一不是呢……那又会是谁…… 她毫无头绪。 想得正烦闷的时候，电话突然响了。 陶阮摸起手机一看，心情一下子就变了天。 是“那个人”的电话。 陶阮不知道屋外自己的父母是不是都睡了，做贼心虚地用被子半掩着嘴，压低了声音：“喂……” 声音压得再低，都掩不住高高翘起的嘴角，半是气声都藏不住满是笑意的甜腻。 电话那头的人听她的声音没有什么异样，这才松了口气，低声问她：“没事吧？” 陶阮反应了一下，知道他问的是下午那个娃娃的事，笑了笑：“没事，我爸送我回来的。” 江傲轻声问道：“害怕吗？” 他突然有些后悔没有跟她一起回教室。 陶阮犹豫了一下：“有一点点吧……那画面的确是有点冲击……不过还好，我也没有那么胆小啦。”她努力用不让他担心的话圆着。 那头却已经听出了她的不安，柔声安慰道：“别怕，有我在。” 夜色深深，黑暗中他低沉的声音沉稳而有力，愈加清晰地拂过耳畔，这一瞬间让陶阮格外地安心。 “嗯。” 她忍不住放松下来，终于得以安心睡下。 第二天一到学校，陶阮就看到了江傲。 甚至接下来几天，他一次都没有再迟到早退过。 每天早上准时到校，下午亲自送陶阮回家，乖巧得不得了。 那封信也没了后续。 之前因为刚好陶阮他们班门口的监控坏了，没能找到恐吓的人，之后因为江傲无死角的保护，那人也没有任何可乘之机。 安羽杉甚至去质问过万曳。 但万曳坚称自己只是舍不得自己的小姐妹们，所以趁着新学校的手续还没办齐的这段时间，再回来跟她们玩一玩，等到运动会结束之后她一刻也不会多待。 没有证据的安羽杉拿她没办法，也只能郁闷而归。 李娫安慰她，反正江大佬现在贴身保护着阮阮，就算万曳想干嘛也下不了手的。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件事情可能就这么不了了之的时候，一个叫花满桃林的微博账号突然因为一组照片火了。 照片上穿着干净校服的少年和少女站在一起，望着彼此笑容真切而明媚，绝美的画面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 少女眉眼带笑地说着话，少年便侧耳弯腰神色极其温柔认真地听着。 少年的眼神总有意无意地追逐着明媚的少女，而少女天真无邪，偶尔一瞬透出的羞涩，像极了唯美的青春电影里懵懂而可爱的青□□情。 漂亮的人和事物总是格外引人关注。 一个接一个的营销号不知怎的接连转发了这组照片，很快便引来了不少人的围观评论。 一夜之间，这照片上的少年和少女突然火了。 很快便有人发现了这个账号的学校信息是韵德实验中学，紧接着就顺藤摸瓜扒到了江昤和陶阮身上。 一夜过去之后，这组韵德实验中学的校园cp便登上了热搜。 大清早一到学校，陶阮就感觉大家的目光都有些奇怪。 一路上都有人对着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地议论着什么。 刚进教室，邱冉冉就仿佛故意的一般迎面走向陶阮，在宽敞的教室后排硬是撞了一下她的肩，轻蔑地给她甩了一个笑：“你对付男生可真是有一手。” 陶阮一脸莫名地看着邱冉冉潇洒走掉的背影，默默走到自己座位上。 她突然发现，今天江傲不在。 书包都还没放下，安羽杉便咋咋呼呼地跑了过来：“阮阮！” 陶阮被吓了一跳：“怎……怎么了？” 李娫在一旁也难得地神色着急：“你上热搜了！” 陶阮一脸茫然：“啊？” 还没弄清楚什么情况，门口突然有人喊道：“陶阮！教导主任叫你去一趟办公室！” 陶阮看着教室里突然齐刷刷投过来的目光，更加不舒服地缩了缩脖子，点点头：“哦，好，我知道了！” 一旁的安羽杉长叹一声：“阮阮你完了！” 陶阮仍然还在状况外：“到底怎么了？” 看陶阮一脸茫然又略带无措的小眼神，安羽杉赶紧拿出手机点开微博递过去：“你自己看！教导主任那个老古板十有八九是因为这个找你，而且肯定是以为你们俩早恋了！” 李娫也很是担心地向她更进一步说明：“而且阮阮，我跟你讲，事情现在发展得有些夸张……不知道是哪个丧心病狂的还给你俩p了图，有几张图p得跟真的一样，除了我们这些天天跟你在一起的知道那是假的，别人可能根本看不出来，还有几张半真半假的借位图，我感觉这些照片来源不简单……而且一个晚上，这速度太恐怖了，感觉很不对劲……” 陶阮蓦地想起那次在她和江昤拍参赛视频的时候出现在后门的人，突然一下背后发凉。 江傲后来突然出现，她当时就以为是江傲来着。 可她在这些照片里看到了那天的照片，那张江昤侧耳弯腰听她讲话就是那天拍的，巧妙地运用角度和光影把两人之间的气氛拍得格外暧昧，而且截掉了其他所有人，以至于画面看上去有些模糊。 然而模糊却反而更添了暧昧。 陶阮咬了咬嘴皮：“小杉，上次我和江昤拍参赛视频的时候你拍的花絮视频，还在吗？” 安羽杉似乎也想起了那天那个躲在后门的人，赶忙点头把视频翻出来递给她：“在的。” 陶阮紧盯着后门拉着快进，这一次她一眼就认出了第一次出现在门口的那个高大的身影是江傲，他看了两眼没待多久便离开了。 身旁一起在看的安羽杉和李娫刚怀疑是不是这个人的时候。 陶阮却拉着快进继续看了下去。 然后后门出现了一个个子矮了许多的另一个人。 一个戴着口罩扣着帽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身份诡异的人。 安羽杉和李娫惊恐地看到，那人对着教室缓缓举起了手机。 第46章 陶阮想着刚才那个身份不明的偷拍者，又想到立马要去面对的教导主任，心里直打鼓。 她以前一直都是老师心中的乖宝宝模范生，从来没有因为犯事被叫去过办公室，毫无经验的她虽然心里清楚自己的清白，却难免还是有些害怕。 毕竟是已经被误会的事了，万一要是解释不清楚，或者老师根本不听她的解释怎么办…… 她心里直犯嘀咕，一点儿谱都没有。 于是，她去的路上，抓紧时间给韩瑶打了个求助电话。 如果要说对付老师，她身边的朋友里不会有比韩瑶更会的了。 韩瑶大致了解事情的原委之后，极其淡定地问道：“你们教导主任男的女的？” “男的。” “平日的形象大概是什么样的？” 陶阮回忆了一下：“大背头，戴个眼镜，穿西装打领带，永远都一丝不苟的感觉。对了，年纪不太大的样子。” “啊……年纪轻轻的老古板啊……”韩瑶大概有了方向，胸有成竹道，“这种最好对付了。” 陶阮紧张地问道：“怎么对付？” “你听我的，待会儿进去之后……” 韩瑶一通传授之后，陶阮有些迟疑地问道：“这样真的行得通吗？” 韩瑶不紧不慢地笑了笑：“你试了就知道了。” 半信半疑的陶阮挂了电话之后站在楼梯口深吸了口气，又长长的吐出来，定了定神走向教导主任的办公室。 这一进就是一个早读的时间。 等到早读结束之后，离得最近的江昤和席孜率先赶了过来。 刚到就看到了垂头丧气从办公室里出来的陶阮。 她长发散乱地垂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 “陶阮同学！” “阮阮！” 两人紧张地小跑过去。 席孜搂着她的肩，关切道：“庞老师来了吗？我之前给他打电话，他说他马上就过来帮你来着。” 一旁的江昤只关切地看着，却顾虑到当下的麻烦而不敢有更多的动作。 陶阮清了清嗓子，带着些许哭腔轻声道：“嗯，还在里面呢……” 席孜听着声儿不对，担心地问道：“阮阮你是……哭了吗？” 一旁的江昤一听立刻急了：“什么？哭了？没事吧？” 陶阮刚想抬头，突然听到背后的办公室再次响起了开门声。 庞老师出来了。 “陶阮啊，教导主任也是为了你们好，怕你们误入歧途才会那么着急，你要理解他的心情。” 陶阮吸了吸鼻子，低着头做了个深呼吸，没说话。 一旁的席孜听得有些不高兴，表情越听越臭。 离她最近的陶阮感觉到了她的情绪起伏，悄悄拉了拉席孜的袖子，朝她抬了一点点头，一脸狡黠地朝她抛了个俏皮的飞眼，然后迅速又低下头去。 席孜懵了一瞬，表情瞬间有点呆滞。 庞老师看陶阮低落的状态叹了口气，紧接着继续说道：“但只用理解心情就行了，他说的那些话，你就当全当放屁！一句都不用放在心上！”他一脸严肃地对陶阮说，“艺术不是原罪，成绩好坏也不是判断一个人好坏的标准，你千万别把他那些鬼话放在心上。” 陶阮这才瓮声瓮气地开口道：“我知道了庞老师，谢谢你……” 哭腔比刚刚更重了些。 庞老师听得叹息连连，声音更柔和了许多：“没事了，之后的事情你们也别担心了，老师会帮你们处理好的。”他说完朝席孜和江昤使了个眼神，无声地吩咐道，“安慰一下她。” 席孜反应有些迟钝地点点头：“哦……嗯！庞老师再见。” 送走庞老师之后，席孜有些奇怪地问道：“教导主任跟你说了什么啊？” 江昤一听席孜没事人的口气，眉头立马皱了起来，但碍于还在教导主任办公室附近，他没敢出声。 陶阮低着头语气低落地缓缓道：“就问我那些照片是怎么回事，我说我不知道啊，为什么不去照片上另外一个人和问发照片的人。”她顿了顿，似乎是在酝酿某种情绪，“然后他说江昤同学从初中开始就一直品学兼优，从来没有出过任何事。然后还说他知道艺术生难免比较外放，但这里不是我以前待的那种艺术高中，应该要学会收敛……之类的。再然后我就生气了，反驳了他，结果越说越来气，最后就给气哭了……” 江昤落了半步跟在后面，张了张嘴想解释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一脸郁结地低下头去。 席孜听得万分物语不可置信地说：“他怎么能这么说？然后呢？你怎么说的？” “然后庞老师就进来了，指着他的鼻子一顿臭骂。” 江昤观察着陶阮的状态，小心轻声地问道：“陶阮同学你还好吗？” 陶阮低头咳了一下，缓缓抬起头，憋着笑把头发撩到耳后，朝身旁的两个人眨巴着眼睛：“怎么样？我是不是演得很逼真！” 江昤愣了：“演……演的？” 陶阮有些小得意：“是不是很厉害？” 一旁的席孜看她的嘚瑟样不由得失笑，很捧场地连连点头：“厉害厉害，姐姐你可太厉害了。这演技我可真的是——服了！” 江昤惊得合不拢嘴，感叹不已：“哇……上一次我被这个法子骗过去还是好几年前的事。” 气氛被陶阮的嘚瑟劲儿一搅，轻松了许多。 陶阮笑了笑，随口接话问道：“谁啊？” 江傲还在惊叹之中，下意识答道：“我表哥。” 陶阮还没反应过来，倒是席孜不知怎的吃了一惊：“你表哥？！” 陶阮很快也想了起来，笑了笑：“啊！很有少女心的那个？” 江昤闻言差点没被自己口水呛死过去，失语半天。 陶阮怎么把这个给记住了…… 席孜也不知怎的惊得话都说不利索了，满脸都写着不可思议，难以置信：“少……少女心？！表……哥？！” 陶阮有些奇怪席孜的反应，不禁问道：“乐乐也知道那个表哥吗？” 席孜像是听到了什么很恐怖的事情一般，头摇得跟上了马达似的疯狂摇起来：“不知道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在心里疯狂疑惑，江昤还有别的表哥……吗？ 江昤支支吾吾半天才艰难地开口应道：“嗯……你要这么理解的话……”他看着陶阮刚浸过泪，水光盈盈的眸子，“可能真的有点吧……” 说完他有些心虚地干咳了两声，下意识四下环顾了一圈，确定江傲不在附近才暗自松了口气。 陶阮一面脑补一面笑着说：“你表哥不仅有一颗少女心，还哭戏了得，应该是挺……纤细的一个男孩子吧。” 江昤看她一脸很有趣的表情，扯了扯嘴角：“呵……可能是吧……” 陶阮笑着说：“真想见见他，应该还蛮有意思的。” 江昤的表情更加僵硬：“说不定……会有机会的……” 席孜：“……” 江昤同学……他一定还有她不知道的表哥……对不对？ 正嘀咕着，背后突然就响起了江昤家表哥的声音。 “陶阮！” 陶阮的表情就像花似的瞬间就开了：“江傲！” 江傲面无表情地大步走过来，连余光都没分给一旁的江昤和席孜一下，眼睛里只有陶阮：“没事吧？”刚走近表情突然一变，“你哭过？” 陶阮赶忙摇头：“没事！”她说着立刻用力摆出最灿烂的笑解释道，“这是假的！我装可怜用的。” 江傲眉头微微松了一点，轻轻弹了一下陶阮的脑门：“你们刚刚在聊什么？” 陶阮还没开口，倒是江昤急不可耐地抢过了话：“没什么！”说着还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补充道，“我们没聊什么呀！” 陶阮被江昤的反应吓了一跳，不明所以地眨眨眼，小心地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 江傲看着江昤的反应眉梢微动，意味不明地哼笑道：“没什么——是什么？” 而边上默不作声的席孜微微侧目便清晰地看到了，江昤用力咽口水的动作。 看江昤这反应，她心中的不确定瞬间就消失殆尽，默默低下头心虚得直摸鼻子，心里自顾自地在心里嘟囔。 没聊什么，就只是聊了聊大佬您纤细的少女心…… 第47章 课后，偏僻教学楼的走廊，两男两女四个学生。 微妙的气氛在四人间暗涌。 江傲充满审视的目光看得江昤头皮发紧。 席孜看着江昤脸上肉眼可见的紧张，默默缩在背后当背景板。 陶阮看江昤这反应，只当他是不想和不熟的人聊他表哥，善解人意地帮他圆道：“正夸我演技有多厉害呢！”她说着握拳半捂着脸，露出一双湿漉漉的小鹿眼，眼神委屈无比地望着江傲，“你看我演得是不是很好？” 江傲愣了一瞬，忍不住咳了咳，轻轻弹了一下陶阮脑门：“别闹。”话音刚落突然意识到什么，有些不高兴地看向一旁的江昤。 江昤也望着陶阮，似乎是看懵了，表情有些痴痴的。 席孜看着江傲凉凉的目光，又看着陶阮摸着额头掩不住的羞红，下意识看了江昤一眼。 那张清秀的脸上的喜欢，此刻看上去有些可怜。 他和她一样根本不曾拥有姓名。 陶阮在微妙的气氛中清了清嗓子，适时地开口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回教室了。” 江昤回过神立刻低下了头，不敢看陶阮：“嗯嗯！再见！” 席孜在一旁无声地朝陶阮笑着挥手道别，目送着陶阮和江傲消失在楼道里。 先前预备铃已经响过了，陶阮拉着江傲走得不免就有些着急。 结果刚一转进拐角，陶阮就被江傲猛地一下拽进墙角里。 猝不及防毫无防备地一下，吓得陶阮浑身一紧，下意识随手攥住了他的衬衫，闭紧了双眼，却没有感受到预料中的撞击。 他一手护着她的后脑勺，一手撑在她耳侧，将她牢牢护住。 而她紧紧攥着他的衬衫，紧绷的身体拼命往前凑，几乎快要无缝贴到他身上。 “以后不准对着任何人露出那副表情，假的也不准。” 她还没睁眼，耳畔便响起了他缓缓敲下来的沉沉低音。 热气隔着一段距离似有若无地钻进她耳侧的发帘里。 陶阮缩着脖子，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看着江傲的表情不知怎的突然起了玩心，眨巴眨巴眼睛故意瘪着嘴：“你是说——”然后故作委屈地望向他，“这个吗？” 江傲眯了眯眼睛，缓缓凑近了些，语气危险地开口道：“你再做一次试试？” 陶阮瞬间就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立马怂了，鸵鸟似的埋下头：“我们……”支支吾吾地开口，趁江傲不备一下子从他手臂下面溜了出去，慌张地说，“该回教室了！”然后飞也似的逃了。 江傲舌尖抵着，嘴角溢出一丝丝不易察觉的无奈的笑意，揉了揉眉心刚准备抬脚跟上，兜里的手机突然震了震。 李敖传来消息。 [少爷，买热搜的人已经找到了。] 江傲目光一寒，表情跟着冷下来。 不远处察觉到江傲没跟上的陶阮有些疑惑地回过头，冲他有些疑惑地提醒道：“再不走我们就真的要迟到咯！” 江傲闻言默默收了手机，再抬起头表情已经恢复了正常：“来了。” 而拐角那边，席孜看着江昤急着送走江傲的心虚模样，有些不忍直视地别开了脸。 等到江昤目送着江傲和陶阮的背影完全消失之后，刚松了口气，回过头便看到了席孜用一种很奇怪的目光盯着他。 看得他不由得再次心虚起来。 “怎……怎么了？”江昤眼神飘忽地问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席孜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笑：“没什么。”她说着毫不留恋地移开视线，转身也准备离开。 看着她没有丝毫异样的背影，江昤突然表情变了变，莫名地有些委屈和不解。 他猛地叫住了她：“席孜！” 席孜回过头表情疏离得像是根本不认识他：“请问还有什么事吗？” 江昤说不上她的态度哪里不对，可就是看着心里堵得慌，有些郁结地深吸了口气：“我听庞老师说……你要准备出国了……” 席孜似乎没料到他会知道这个，愣了一下，却也没有了更多反应，很快便无所谓地点点头，反问道：“有事吗？” 江昤眼中已经多了几分的慌张无措：“那天你说的那些话……” 席孜心头一跳，下意识有些紧张地看了他一眼，不自觉生出了些许不该有的期待。 江昤说着有些不自在地低下了头：“我知道是你酒还没醒，你放心，我不会当真……” 席孜的表情黯淡下来，语气冷冷地打断他。 “是真的！” 她眼里几分冰冷又几分愤怒地瞪着他，看得他更加不敢看她。 “我那天说的所有话都是真的，每一个字都是在我脑海里反复响起过无数次的话，每一句都是曾经一遍又一遍扰乱我内心的话。” 江昤听得心里难受，忍不住轻声唤了一声她的名字：“席孜……”却仍是不知该如何回应，欲言又止。 席孜却已经不再看他，也不想再得到任何回应，语气冷硬又硌人：“你可以不接受，这很正常。但请你，你要质疑我的真心。” 她说完暗自调整了一下呼吸，急促地开口：“再见。” 江昤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地看着她的背影。 那一瞬间，他感觉她不是在给他道别，或者说不是在给站在她面前的他道别，而是在给回忆里一直纠缠着她，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的那个他道别，给过去道别。 气冲冲地回到教室，没上了两节课，席孜突然收到了陶阮发来的信息。 [乐乐，你能帮我个忙吗？] 席孜毫不犹豫地回道：[嗯，你说。] [运动会的那个主持，你可以帮我去吗？我刚才已经和教导主任说好了退出和江昤一起的一切活动，广播站江昤暂时还可以一个人顶一顶，但运动会他一个人实在显得有点单薄了……我是实在找不到人，庞老师就让我来问问你有没有意愿。他说你绝对可以胜任。] 运动会啊……她走的日子正好是在那结束的时候呢…… 席孜的表情微微出神地想。 这次如果和他搭档一次，也算是了了一个遗憾了吧。 那样的话，她离开以后忘记他的时间是不是可以更快一点…… [好，没问题。晚点你把稿子给我吧。] 陶阮看着席孜答应了，不由得松了口气。 她原本以为这两天席孜和江昤之间气氛这么诡异，还担心席孜不会答应呢，没想到这么痛快。 陶阮瘪瘪嘴，转头顺口问身旁的江傲：“你说男生对一个女生忽冷忽热，到底……” 话还没说完，江傲手机突然亮了亮，来了电话。 陶阮立刻闭了嘴。 他瞥了一眼手机站起身，指尖轻轻点了点陶阮的桌面：“我接个电话。” 陶阮点点头，有些奇怪。 什么电话还非得去外面接呢？ 江傲前脚刚走，邹雪后脚便跑了过来。 “陶阮……有人找你……” 陶阮莫名地心头一跳：“谁？” “万曳……” 第48章 “万曳？”陶阮表情变了又变，有些警惕地开口，“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万曳一脸不爽地打量着她：“你们俩已经在一起了？” “什么？” 陶阮吓了一跳，差点没被自己口水呛到。 万曳看着陶阮瞬间泛起红晕的脸，翻了个白眼：“少跟我装蒜，你难道还有别的对象？” 陶阮惊了一跳：“你不要乱说！” 她没有说万曳到底是乱说了什么什么，但万曳看着她娇怯慌张的模样也猜出了个八九不离十，脸色越发不好看。 陶阮也自觉有些失态，清了清嗓子，调整了一下表情，然后绷着脸故作气势汹汹地反问万曳：“所以请问万曳同学你究竟找我有什么事？” 万曳却突然似笑非笑地勾起了嘴角：“没什么，只是想送你个大礼。” 陶阮想起这两天的事，再听她似乎不怀好意的语气，不由得多了几分质问的味道：“你想做什么？” 难道真是万曳搞的鬼吗？ 万曳一直在观察她的表情，轻嗤一声：“干嘛这么害怕呀，我又吃不了你。” 陶阮感觉到了万曳露骨的探究目光，对她欲说还休的引诱没有丝毫兴趣，面无表情地开口：“你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转身就走。 没走两步，就听到万曳幽幽开口：“江傲现在还躲你吗？” 陶阮神色一凛，脚下一顿。 她不知道万曳什么意思。 但即使不知道万曳的意思，听到这句话的她心里还是忍不住咯噔了一下。 陶阮心里，没有看到她身后的万曳犹疑探究的目光，在她停下僵住的瞬间也跟着变得有些惊疑不定。 她下意识往陶阮身后的教室望了一眼。 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一般，她下眼皮忍不住颤了颤，无声的一个喟叹之后，在陶阮转回头之前，迅速收敛了表情。 “江傲躲我？”陶阮并不想让她发现自己的在意紧张，气势丝毫不落下风地轻笑了一声，“我一到这儿就成成了江傲第一个同桌，成了所有人前所未见的特例，这原来是在躲我吗？” 陶阮暗暗给自己定心。 是的，万曳没有道理知道这件事。 “哦？那我这个礼是找错人了？”万曳心里已经有了些把握，留得漂亮的长指甲插进臂弯里，有了底气整个人气势都不一样了，“那——那个被江傲堵在路灯下警告的人原来不是你啊？” 陶阮表情一裂，下意识后腿了一步，惊疑不定地瞪着万曳：“你怎么知道的？” 难道万曳一直都在跟踪她吗？ 还是……他…… 万曳似乎并不知道陶阮在想什么，只当陶阮是被自己说破了最在意的秘密而慌乱，享受着玩弄陶阮情绪的过程，仍不明说。 “当然是有人告诉我的，你不会真觉得这世上会有真的秘密可言吧？” 陶阮一时慌了神，忘了质问她关于偷拍的事是不是与她有关，完全被她牵着鼻子走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万曳完全掌握了主动权，不疾不徐地开口：“只是听说了一些关于江傲的很有趣的事情，想知道吗？” 就在陶阮几乎屏住了呼吸等待她的下文时，万曳突然端起姿态，耍赖似的笑了笑：“我走之前再告诉你。” 说完留下正满心等一个答案的陶阮呆在原地气结郁闷，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开。 心里乱七八糟的陶阮瞪着万曳的背影，差点没被气死，好半晌才缓过气，闷闷不乐地回过头，却正好撞上了邹雪的目光。 邹雪躲在门后的暗处，面无表情的脸埋得低低的，怯生生地盯着她。 邹雪似乎一直在担心她和万曳的动静。 陶阮还没来得及对她关切的目光做出反应，便再一次被她慌慌张张地躲开。 陶阮微微叹了口气。 从她有印象开始，邹雪便一直是这样胆小又慌张的。 陶阮先前就猜测邹雪可能是被万曳这个大姐大欺凌的对象。 陶阮还曾经试图帮她，但每次邹雪除非是帮万曳叫她的时候以外，其他任何情况只要一看到陶阮立马躲得比兔子还快，以至于到最后万曳都不在了，她都没能成功和邹雪好好单独说上一句话。 之后万曳都不在了，陶阮也就没有再执着了。 不过看刚才那状况，故计又是被使唤了一把。 陶阮想了想，既然万曳很快就要走了，这事便任他顺其自然吧。 毕竟压迫方已经不在了，以后该如何生长其实也只能靠邹雪自己了。 万曳走了有一会儿之后，江傲才回来。 陶阮的目光一直紧盯着他，定定地锁在他身上，追着他回到自己的座位，审视又略带些小抱怨的眼神看得江傲默默停住了动作，侧过头静静地回望着她。 陶阮试图让气氛看上去严肃些，故意绷着脸沉默了几秒才低声开口：“所以你之前说的危险到底是什么意思？” 江傲愣了一下，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淡淡道：“字面意思。” 陶阮显然对这个答案不满意，对他逃避的态度更不满意。刚想再追问，结果刚开口就听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教室的化学老师敲着黑板朝大家喊道：“这两堂课我们做个小测试，占用大家一点点下课时间，提前上课。” 这显然不是在征求大家的意见。 化学老师全然无视满教室的哀嚎声，严肃地再一次敲了敲讲台：“都把桌上的东西收一收，并着的桌子都搬一搬！动作快点！别磨蹭了！” 江傲这会儿倒是异常乖巧地开始收拾桌上的东西，一副准备迎接考试的乖乖生模样。 陶阮瞪着他，看了看讲台上的老师，瘪瘪嘴写了个小纸条递过去。 ［不准又糊弄过去。］ 江傲看了看纸条，沉默半晌提笔回复。 陶阮低头一看差点没被气死。 纸条上苍劲有力的几个大字。 ［专心考试。］ 天天上课睡觉的校霸跟她说要好好考试？！ 陶阮暗自腹诽，敢不敢找个更离谱的理由？！ 他的逃避让人没有办法不在意。 陶阮心头更堵了。 她有些生气，瞪了他一眼，猛的一下站起来，气鼓鼓地一扭腰，用力地哼了一声愤愤地把自己桌子搬得老远，背对着江傲全身上下散发着不高兴。 江傲面无表情地盯着陶阮先前递来的纸条，余光里那个气呼呼的少女兀自生着闷气。 他沉默了片刻，指腹摩挲着纸条上的空白处，似是在思索如何回复一般微蹙着眉，倚靠在窗边。 阳光落在他背后，在他狭长的眼睛蒙上一片深沉的阴影。 半晌，他把它收了起来。 转头一看，陶阮还在生气。 江傲默了默，在包里摸了摸，试图摸点什么能哄她高兴的东西。 结果只摸到了那两颗草莓糖。 江傲默默地把糖收回包里，刚想跟陶阮说些什么，一个身影便悄无声息地插入了他俩中间。 化学老师背着手挺着个啤酒肚，伸着脖子，看着仿佛跟笔记本有仇似的奋笔疾书的陶阮。 这原本没什么，班上的人除了江傲也没谁注意到这一幕。 然而下一秒。 陶阮突然停了笔，气势汹汹地把笔往桌上一拍，一把撕下那张纸，然后头也不回地把纸往身后一伸。 陶阮浑身僵住的瞬间，空气都跟着凝固了。 她愤愤伸向江傲的手打在了化学老师宽厚的啤酒肚上。 刚好传递到最后一排的卷子引来了所有人的注目。 陶阮清晰地听到周围的同学们倒吸了一口凉气。 教室骤然安静。 陶阮咽了咽口水，这下不敢回头了，欲哭无泪地想。 她手碰到的是个什么东西...…怎么还duang了两下…… 化学老师斜睨着陶阮，看着她僵硬地转过脖子，朝他讨好地笑了笑，软声求饶：“孙老师好……” 化学老师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对她的讨好不为所动，狠心收走了她拍在他啤酒肚上的纸条。 陶阮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急切地，哀求似的小声道：“孙老师……” 孙老师盯着纸条看了好半晌，眉毛左右乱跳了半晌，才皱着眉似是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了一下，拍着陶阮的桌子对着教室里一众八卦的眼睛严肃道：“都不做题干嘛呢！？” 同学们悻悻地扭回身，开始安安静静考试。 陶阮刚想要回自己的纸条，结果化学老师转头就走开了。 陶阮忐忑不安地考完试，一下课就追着化学老师去了办公室。 结果不仅没有要回纸条，还被化学老师恨铁不成钢地甩了一句：“女孩子，要矜持一点。” 陶阮呆站在原地，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等到午休的时候，陶阮气得把江傲晾在门外关了一中午。 结果一出门就天旋地转，被江傲直接压在了琴房的门里。 “所以刚刚，你写了什么？” 听着江傲隐隐带着些许笑意的陶阮气得直吸气，一双黑亮亮的小鹿眼喷着火似的瞪着他：“不告诉你！” 说完愤愤地一脚踢在江傲小腿上，一把推开他，又跑了。 江傲看着她气冲冲跑走的背影，摸出了从姚老师那儿顺的纸条，垂眸间，些微碎光闪动。 真可惜。 想听她亲口说出这句话的。 ［对我而言的江傲，温柔而强大，一次次地保护了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危险的存在，而是最特别的存在。 你不准再乱讲！］ 他都能想象到她鼓着小脸一脸幼稚地朝他龇牙地模样。 一定很可爱。 第49章 陶阮坐在葉漾剧院的第一排，抱着双臂生闷气。 一旁的徐佳然头一次看到陶阮这么生气，小心地组织着语言宽慰她：“阮阮你也别想那么多啦，万一是你误会了呢……” 她一面安慰一面忍不住揉了揉陶阮气得鼓起来的脸，心里憋着一股奇异的小兴奋偷偷地想。 阮阮怎么连生气都能这么可爱。 陶阮委屈巴巴地瘪瘪嘴，看着徐佳然安慰似的摸上脸的手，跟个撒娇的小奶猫似的，皱着鼻子鼓着一张小脸顺势埋进了她的手，小声嘟囔：“我才没有误会他呢，我知道他和万曳没什么，可我就是……不高兴……他什么都不肯跟我讲……我只是想更多一点地了解他而已……” 颜宓有些无语地拍开被蹭了手即将要绷不住表情的徐佳然，抚上陶阮的背，帮着想办法：“那他的朋友里有人知道什么的吗？” 陶阮下意识抬起水汪汪的一双小鹿眼，望向一旁的韩瑶。 韩瑶捂着额头不敢对上她的视线，语气无奈：“乖乖——你别看我，我早八百年就打听过了，但你家那位神秘得很，明明一看就大有来头，但居然没一个人知道他的背景，别说是什么有用的情报了，我家那个憨批连他家是做什么的都不知道。” 韩瑶说完之后，大家突然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 众人回味了良久，幽幽道：“你家……憨批？” 韩瑶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这是重点吗？！” 一众小姐妹们闻言立马沸腾了：“好你个瑶瑶！这么大的事居然都不告诉我们！” 韩瑶头疼得堵住耳朵：“我这不正说呢吗。”说着赶紧出来控场转移话题，“好了好了，收！这事儿现在不是重点。” 她说着转头看向陶阮，忧心忡忡地问道：“重点是——阮阮，你之前那个偷拍事现在解决了吗？” 陶阮点点头：“算是告一段落了。”她不无感叹地说道，“姚老师去找了教导主任，说是打算将计就计，干脆利用那个照片放个我俩广播员宣传学校的视频出去，然后说本来就是为了拍学校宣传片，结果被不明真相的同学看到了，才不小心造成了误会。” 一旁的徐佳然迅速逮到了重点，：“那你和那个好了看的小哥哥不是还得一起拍个宣传片？” 韩瑶不禁挑眉：“你们那个老古板教导主任居然能同意？” 陶阮跟说悄悄话似的小幅度地摇了摇头，到处内幕：“好像说是姚老师先得到了校董的同意。” “校董？”韩瑶尾音一飘，表情微妙，“你们俩这么点破事需要搞这么大阵仗？” 就一个小小的热搜，就惊动了校董还能姑且……勉强……猜想成是偶然。 但为了解释这个热搜还要专门请人来拍个宣传片…… 什么都不知道的学校不仅没有惩罚可能早恋的学生，还反而让她们像个优秀学生代表一样去拍学校宣传片，这……就不太科学了。 陶阮也是一脸看不懂摸不清学校的想法的表情：“不清楚，反正姚老师说让我不用担心。” 徐佳然看她俩明明解决了事情还一副无法宽心的样子，不禁扬起一嘴亮闪闪的大钢牙，口气豪迈地活跃气氛：“管它呢，事情解决了就好。” 韩瑶闻言点点头，随后眉头却反而皱得更紧了些：“但还是没找到偷拍的那个变态呢吧？” 陶阮苦笑了下：“嗯。”(?′з(′`*)?棠(灬? ε?灬)芯(??????????)??????最(*￣3￣)╭?甜?(???ε???)∫?羽( ?-_-?)ε?｀*)恋(*≧з)(ε≦*)整(* ￣3)(ε￣ *)理(ˊ?ˋ*)? “那变态都还没抓到你居然有心思吃醋闹脾气？”韩瑶一时不知该如何言语了，“比起跟你家那个窝里讧，你还不如多担心一下这件事。” 陶阮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是有点无理取闹，默默低下头不敢反驳。 一面自省一面又暗自腹诽，才不是什么窝里讧呢…… 韩瑶一生气，瞬间所有人都摁了静音，大气都没人敢出一下。 过了许久，才听到韩瑶沉下气问她：“你觉得是那个女的吗？” 陶阮突然听到韩瑶的问题，反应了一下才反问道：“谁？万曳吗？” 韩瑶微微颔首，一副除了她还能有谁的表情，没有说话。 陶阮气势不足，只抬头看了韩瑶一眼便低下头，默默开始回忆万曳那天的态度。 那一丝被她事后冷静下来仔细回忆过后，才感觉出来的一种莫名的试探，让她非常在意。 她犹犹豫豫地开口：“我说不上来……” “怎么了？”韩瑶看她表情纠结，问道。 陶阮自己也还没想清楚，欲言又止半晌始终没能答得上来。 听她模棱两可的回答，一旁的颜宓跟着也疑惑起来：“除了她还能有谁啊？” 韩瑶静默地注视着陶阮片刻，突然像是帮她开口似的说：“理论上，任何人都有可能。” 一时间所有人都愣了，愣愣地扭头望向韩瑶，像是听到了一句不熟悉的外语。 都有些发懵。 又顺着这话思索了没多久，颜宓反问道：“这话虽然没错，但是那个女生不是都已经说出了只有阮阮和她家那位两个人知道的事吗？” 陶阮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旁的韩瑶又开口了：“她先前都被江傲逼转学了，还敢这么嚣张。而且在你刚好被偷拍之后，这么微妙的时间点这么肆无忌惮地向你暴露这件事。”韩瑶轻蔑地笑了一下，“这不是傻就绝对是故意的。” “的确是怪怪的……” 陶阮眉头紧锁，咬了咬下嘴皮，认同地跟着点了点头。 一旁听得一愣一愣的徐佳然担忧地摸了摸陶阮的后脑勺：“那现在要找这么个变态不是更加大海捞针了？怎么办啊？要是一直找不到那个偷窥的变态……好可怕……怎么办呐……” 颜宓疯狂给她使眼色，让她闭嘴。 还嫌阮阮受到的惊吓和恐吓不够吗？ 等徐佳然反应过来时，身旁的陶阮已经低垂着头，看上去像是变成了一只霜打的茄子了，她立马闭了嘴，在一片尴尬静默的气氛中突然气沉丹田，气势十足地大声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不可能让他逃走的！” 陶阮被耳边突然炸开的一声吼吓了一跳，看着跟驱邪似的突然大喊的徐佳然，不由得失笑：“我其实没那么怕。”她仿佛胸闷般长叹了口气，“我就是想把那个人揪出来，看看他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你指望那种变态神经病告诉你什么？根本不可能理解的，都是不正常的，找到人让他受到该有的惩罚就立刻离那种人远远儿的，知道吗？”韩瑶轻轻敲了一下陶阮的小脑门，长辈似的训着话。 陶阮坐姿乖巧地应着：“嗯，知道了！” “看那些照片，那人应该也不是筹划一天两天了，不会就这么轻易不了了之的，你之后这段时间小心一点，千万不要一个人去任何地方单独行动。” 韩瑶一面头脑风暴一面叮嘱着，“我感觉很快，很快那个变态就会再出洞，到时候一定会把他抓住的。” 陶阮一一听着，都乖乖应着。 这时，祁老师蝴蝶似的挥舞着两只捏着桃花指的手，春风满面地跑向陶阮一行人：“孩子们啊！继续排练了！” 一行人手忙脚乱地收拾好散了一怀的零食，马不停蹄地跑向如沐春风的祁老师：“来了！来了！” 人群后面的徐佳然偷偷拉着陶阮小声说：“我总有种不祥的预感，你可千万要小心啊……” 紧跟在她俩身后的颜宓一巴掌呼徐佳然脑瓜子上：“你那张开过光的嘴不用的时候就闭上！” 徐佳然委屈巴巴地做了个嘴上拉拉链的动作。 陶阮只是笑笑揉了揉她的脑袋，没有在意。 第50章 夕阳落得温柔而美丽，大片大片的暖黄笼罩大地。 临郊的马路上，一辆不疾不徐的黑色轿车里，副驾驶上西装革履的男人满脸担心地望着后座的男生，手里捧着一张摊开的纸巾问道：“少爷，您真的不吐出来吗？医生虽然说吃一颗没什么大问题，但这里面总归还是含了一定药物成分的……” 后座的男生抬起头，一双灰眸在夜幕下变得愈发深沉：“不用。” 方才江娉献宝似的把糖塞进他嘴里，那张满怀期待的笑盈盈的脸让他僵在原地，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 结果被她得寸进尺地塞了满满一兜…… 他那双深邃的眸子沉静如水，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手里的糖纸包装被他反复捏搓得有些皱巴巴的。 李敖见状默默收回手，往江傲被糖塞满的衣兜里望了一眼，思索了一下，从前桌的手套箱里摸出一个小小的透明手提袋递过去，小心翼翼地缓缓开口：“听说夫人为了攒这包糖，偷藏了好久。” 江傲看了看自己被塞得鼓囊囊的衣兜，接过手提袋把糖都放进去，语气异常平静地开口道：“意思是，她断药了？” 他说得太过淡定随意，以至于李敖第一瞬间根本没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好半晌才忙回应道：“少爷请放心，医生说这些糖里只是些少量的辅助药物。这段时间夫人的情况非常稳定，并无大碍。” 江傲把装满糖的袋子捏在手里，盯着那一片粉艳艳的草莓色沉思了许久，又问道：“旧宅那个男人的话，都证实了吗？” 当年江娉入住的旧宅里那个阿姨的儿子说了当年分明是两个疯子入住了旧宅之后，江傲便一直让李叔在各种途径查证他说的话。 但当年两人入住老家旧宅的事其实很隐秘，都是趁着夜里几乎没什么人的时候入住，而且前后差了不过几天，根本没留下什么有用的信息。 要不是后来出了人命，还是豪门之家亲妈杀害自家儿子这种极度惹人眼球的戏码，根本不会有任何人知道他们家出了个疯子。 李敖摇了摇头，但紧接着又补充道：“但我后来得到的消息表示……当年旧宅其实是有全方位监控的。” 江傲眉头一皱：“那监控呢？” 在李敖沉默了许久无声之后，江傲牙根狠狠地错了错，转头目光深深地望向窗外，夜幕罩在他冰冷的脸上：“被乔明瑞销毁了，对吧。” 毫无感情的陈述句，听得李敖不自觉有些紧张。 “少爷，老爷他当年要顾虑的东西实在太多，的确不太适合让大众看到这种东西。销毁的确是当时最好的选择……” “行了。” 江傲不耐地打断他，转头问起了别的事。 “热搜的事情查清楚了吗？” 李敖没有再多嘴，认真回答道：“热搜是繁星娱乐找人买的，照片是有人匿名发到他们公司的。” 江傲本就如结冰霜的脸上寒意更深：“繁星娱乐？” 李敖低着头，冷静地向他进一步说明：“是的，据说是有人匿名给他们公司投递了陶阮小姐的照片和唱歌视频，但由于陶阮小姐公开的信息被少爷您保护得很好，导致他们公司实在没能找到可用信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企图通过这个法子找到陶阮小姐的联系方式。” 江傲的手轻抵在鼻尖，被夜色染得看不见底的眼睛凝望着夜色：“那他们找到了吗？” 李敖赶紧摇头：“已经被我让人拦下了。” 江傲换了个姿势，像是吐出心中的烦闷般缓缓吐出一口气，手抵着额角，终于放松了些许。 李敖低垂的眼底闪烁着一丝纠结之色，挣扎片刻还是开了口：“繁星娱乐作为现在国内数一数二的娱乐公司，其实对陶阮小姐而言也算得上一个相当不错的去处了。” 江傲闭着眼睛，眉头再次微微皱了起来：“她只是喜欢唱歌而已，别拿那些东西去烦她。” 李敖开了口，便决定把话说完：“可是少爷真的不考虑询问一下陶阮小姐的意见吗？” 江傲闭着眼睛，稀疏平常地开口：“如果她真的想要，我会给她。” 李敖眼底的忧虑依旧没有散去，却还是恭敬地回道：“是我多虑了。” 他突然有些担忧，未来的少爷对于陶阮小姐而言会不会成为金丝鸟的牢笼…… 又或许，是未来的陶阮小姐成为少爷的一记良药…… 他不敢确定…… 江傲睁开眼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幽幽开口：“如果我真的出事，李叔你就是绑着我，也不能让我把她拉下来。” 李敖眼底一震，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被人看穿的慌乱，慌张片刻神色复杂地缓缓抬起眼望向他，失语良久才勉强笑笑：“少爷别说这种晦气话……” “我认真的，李叔。” 江傲难得地带着一丝丝风吹即逝的笑意。 李敖却十分清楚，他没有在说笑，坚定地应允：“是，少爷。” 江傲眼帘一垂，笑意顷刻间烟消云散，他随手把手提袋交给李敖，眯着眼睛冷冷地吩咐道：“这两天再多派几个人保护她的出行安全，周围出现任何可疑人员都仔细调差清楚，一定要把那个偷拍的人揪出来。” 李敖表情严肃起来：“是。” 江傲说完撑着头再次望向车窗外，问道：“快到了吗？” 李敖回身看了一眼，微笑道：“回少爷，马上就到葉漾剧院了。” 江傲盯着车窗外愈渐浓重的夜色，不再说话，狭长的眼睛里闪烁的灯火无声地淌过。 葉漾剧院内，陶阮一群人保持着微笑直到舞台的帷幕完全落下才放松下来。 因为演出时间将近，陶阮她们排练到了很晚才结束。 深秋的夜来得越来越早，这会儿结束的时候，月亮都不知已经升起多久了。 陶阮和小姐妹们收拾好东西簇拥着往外走，经过门口时，陶阮突然一脚踩到了个硬硬的小圆球，膈得脚心一疼。 低头一看，是一颗草莓糖，包装有些特别。 她之前为了给江傲选糖，尝了这么多家糖都没见过这种包装的，不由得多看了一眼，结果低头不经意一瞥居然看到包装上的小字是某某疗养院。 陶阮满脸疑惑地四下看了看，有些奇怪地盯着那颗糖。 这么晚哪个疗养院的病人还在剧院里瞎晃悠？ “阮阮！走了！” 已经走远的小姐妹们回过头，朝她招手。 “哦！来了！” 陶阮放眼未能找到一个垃圾桶，便随手把那颗糖揣进兜里，起身快步追上大家。 走到门口，大家互相道了别。 徐佳然立马就开口问陶阮：“阮阮，你待会儿怎么回去？” 因为这事是瞒着家里人的，陶阮也没敢让自家父母来接自己。 “我自己打车回……”陶阮随手往马路上一指，顺势扭头一看，却突然发现自己手指的方向站了个意想不到的人。 “江……傲？” 江傲倚在车边，看她出来了才慢悠悠直起身：“结束了？” 语气平常自然得让陶阮怀疑他俩前两天的不愉快只是她做了个梦。 “额……嗯。”陶阮还有些愣神，不知该作何反应，“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她说着下意识看向了不远处的韩瑶。 收回目光的时候，她瞥到了江傲身后托着个小袋子朝她笑着点头的李叔。 她跟着朝他点头问了个好。 无意中瞥到那个装了满满一袋草莓糖的小袋子。 那个草莓糖和她刚才捡的糖，是一样的包装。 特别到一眼就能看出来。 陶阮下意识望向面前的江傲，满脸不解。 那糖是江傲落下的吗？ 江傲？疗养院？ 江傲没注意到她顺势看到的那包糖，以为她回望来的目光里的疑惑只是在问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没有解释什么，只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默默拉开了车门：“走吧，我送你回家。” 陶阮看了看渐渐浮现天边的暮色，虽然为自己前两天的任性发脾气有些羞愧，但还是没有拒绝。 她觉得自己该好好道个歉。 两人一左一右坐在后排，各自望着窗外。 副驾驶上的李叔看了看两人脸上肉眼可见的纠结，无奈地笑了笑，默默转过了身去。 陶阮咬着嘴皮纠结了好久才低着头开了口：“对不起，我之前……” 声音小小的，在安静的车内响起。 轻轻的，又让人无法忽视。 没等她说完，突然一颗草莓糖落进她嘴里，打断了她的话。 跟着那一股甜腻的草莓香一起涌来的是他低沉而淡然的声音。 那个永远泰然的声音缓缓落在她心头，每一次都能平复她的焦虑和不安。 他说，“再给我一点时间，有些事情我也很想知道答案。” 他说，“等我找到了，一定会告诉你的，好吗？” 陶阮舔了舔微微干涩的嘴唇，盯着他的表情，神色认真地问他：“我之前那么无理取闹，你都……不生气的吗？” “生气？”江傲抵着指关节的头微微转向她，沉静如水的眸子凝望着她，“我为什么要为你的关切而生气？” 她低下头，扭过脸去，努力藏住自己抑制不住上扬起来的嘴角，笑意还是忍不住从嘴里溜出来。 不言不语间，甜腻的草莓香就从眼睛里，嘴角边漫溢出去。 她的生气着急，笨拙慌张，他从来都懂得。 他明白她的欢喜和关心。 即使她用了最容易让人误会的表达方式，可他还是懂了。 她藏不住的小心思，全都被他看穿。 像羞垂的眼帘被掀开。 他若懂得，那满目的星辰欢喜便若流星般闪烁舞蹈起来，璀璨夺目。 前排的李敖感受到身后洋溢的青春，不禁微微侧目看向身后的少年。 他看着少年眼底越来越频繁的浅淡笑意，也跟着欣慰地笑了笑。 他愿意相信，一切都会是最好的安排。 第51章 陶阮和江傲肩并肩，踩着石板路上的影子，走在街边。 江傲看着突然说要下车的陶阮莫名有些扭捏的小步子，有些担心地问：“不舒服？” 陶阮不自在地扭了扭，略娇嗔地瞪了一眼身旁这个不解风情的男生：“没有。”她说着有些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不远处已经能望见楼盘的自己家，轻声道，“只是快到家了，想下车走走。” 只是她暂时还不想分开。 江傲愣了一下，看着她低头那一抹略失落的羞涩，猛地反应过来，脚下的步子不由得跟着慢下来，嘴角不自觉带上了一抹笑。 “你不怕被叔叔阿姨看到？” 陶阮听到这话，心头下意识猛地一跳，很快又立马梗着脖子，故作轻松地耸了耸眉：“我们又没做什么，为什么要怕？” 她妈今天回外婆家了，她爸之前临时加班，这会儿家里一个人都没有，怎么可能会看到。 她心里默默想着，还是忍不住下意识往家的方向张望了一下。 江傲看着她紧张的小眼神，眉梢微动，笑意更甚。 陶阮看得不由得也微微笑起来，好奇地软声问他：“你最近……表情越来越柔和了，笑也变多了，是发生了什么好事吗？” 江傲垂眸看着弯腰把脑袋伸到他面前的那张满是期待欢喜的脸，眼前浮现出那个情绪越发稳定的女人温柔而优雅的笑容，不置可否：“算是吧。” 陶阮闻言眉眼跟着弯了弯：“真好。” 长长的黑马尾轻快地荡起来，像她此刻轻盈而愉快的心情。 江傲被看得有些不自在，眼神胡乱瞟了一眼别处，下一秒又忍不住望向她，但嘴上换了个话题：“你今天排练怎么样了？” 陶阮一听排练，整个人一下子像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哀叹道：“我好紧张啊……今天还差点被自己绊倒在舞台上……我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她说着说着突然噘着嘴撒娇似的拜托他，“如果正式演出那天我要是还紧张，可以看着你吗？我听说可以这样缓解紧张。” 江傲微微挑眉，歪头看着她：“看我？” 陶阮两眼放光地点点头：“就像这样！”说着就往一旁的花台上一站，看了看高度，又跨上了一旁的装饰的小石台。 两人面对面站着。 陶阮四下看了看，确定没人便轻声唱了起来。 江傲看着她明亮的眼睛定定地盯着自己，轻声唱着，仿佛是在为他一个人而歌似的，眼底只落着他一个人。 她眼底只印着他，他眼底亦然。 陶阮看着江傲微微仰头，路边的光把他棱角分明的脸描摹得更清晰，被他利落的鼻梁割碎的光落在他眼底。 那双深灰色的眸子流光熠熠，凝望着她，像是望尽了整个世界。 “不行不行！这样更紧张了……” 越唱越小声的陶阮不得不败下阵来，落荒而逃似的跳下台子。 江傲跟着猛地回过神来，蓦地收回目光，深吸了口气不自觉舔了舔微微干涩的嘴唇。 两人间流动的暧昧羽毛似的轻扫过彼此的心窝，一触即逃，撩得人欢喜又无奈。 “这次演出之后，你还唱歌吗？” 江傲清了清嗓子，尽量自然地再次换了个话题。 陶阮用自己微凉的指尖捂住自己的脸，闻言不假思索地说：“当然了，这可是我最喜欢做的事。” 江傲又问：“那你想过出道吗？” “出道？”陶阮似是很认真地想了想，片刻摇头说，“唔……暂时还不想。” 江傲似乎并不意外，看着她缓缓放松下来的肩膀，还是继续问道：“为什么？” 陶阮黑溜溜的眼睛转了转，神色认真地回答：“总觉得一个爱好成为工作之后，我可能就不能像以前一样单纯地去享受它了。”她说着勾起嘴角转过身，朝他露出俏皮的笑，“我还没玩够呢。” 江傲看着她，似乎又看到了许久以前那个宴会结束后，以同样的理由拒绝了一个音乐人抛出的橄榄枝的那个小女孩。 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你呢？”陶阮反问。 “什么？”江傲思绪刚从多年前的那个小女孩身上回来，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陶阮眨着眼睛好奇地问：“你以后想做什么？” 江傲几乎没有思考就开口道：“没想过。” 陶阮差点怀疑自己听错了：“没想过？”她有些不解地问他，“你对未来都没有什么特别的期待吗？” 江傲认真思考了一下才回答她：“以前没有。” 陶阮一听立刻反应出了弦外之音：“以前没有？那意思是现在有咯？” 江傲看着她一脸窃喜的狡黠模样，不由得微微弯下腰平视着她：“嗯。” 她眼底的笑意蔓延出去，染进他的眼底。 他轻轻地勾起了嘴角，笑道：“现在有了。” 陶阮木楞楞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笑脸，那一丝丝浅淡的笑意像是一个暖暖的烛火，照在原本荒芜的黑暗中。 一刹那，那张冰冷而淡漠的脸上柔柔地亮起暖洋洋的光。 那一瞬间，她居然想闭上眼睛。 闭上眼做什么？！ 陶阮被自己大胆的想法吓了一跳，咽了咽口水，立刻转身跳到一边。 她小心地喘着气，两只小手胡乱地在脸边煽动，紧张得眼神无处安放，僵硬地回了一句：“哦。” 江傲看她僵手僵脚的模样不由得好笑，三两步跟上去，故意逗她：“你不问问是什么？” 陶阮捂着脸完全不敢看他，别着脸嘟囔：“我才不问呢。” 江傲看出她想躲，便大步上前，弯腰探身去看。 她的腿没他长，身体也没他灵活。 扭来扭去，她还羞得捂住了整张脸，没两下便失去了平衡。 江傲长腿一跨，手臂拦在她面前，稳稳地扶住她。 陶阮把脸捂得太紧，又怕他听出自己的紧张，还憋了一口气，一时间都有些缺氧了，晕头转向地趴在他手臂上，耳边响起他猛地松了口气的低沉叹息，带着些许无奈的笑意：“慢点。” 这下，她羞得更厉害了，也躲得更厉害了。 陶阮轻轻嗯了一声，刚想从他怀里退出来，突然听到背后响起一个暴怒的喊叫声。 “阮阮！” 陶阮和江傲应声回过头。 一个飞奔而来的身影突然冲到了两人面前，跳起来对着江傲的脸就是一拳。 第52章 江傲看着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一脸盛怒的男人对着自己几乎用尽全力地挥拳过来，下意识一躲，冷着脸看着瘦瘦高高的中年男人控制不住力量一个翻滚跌进了路边的花台里。 他斜睨着西装革履，看着人模人样的男人，面若冰霜。 如果他没听错，这个人刚刚叫了陶阮的名字，用了过分亲昵的叫法。 路灯昏暗，江傲被路灯拉长的影子压在他身上，让扑倒在地的男人看上去更加弱势狼狈。 就在江傲黑着脸，一步步走向男人的时候，他身后那个吓蒙了的陶阮突然从他旁边一个箭步窜了出去，嘴里喊着。 “爸！？” 江傲试图拦她的手捞了个空，僵在半空，整个人瞬间呆住了。 陶阮惊恐地看到自家西装革履一向文质彬彬的老爸此刻歪了领导，跌了眼睛，狼狈地摔在花台里，花叶泥渍沾了一身…… “爸！你没事吧？！”陶阮手忙脚乱地把自家老爸扶起来，上上下下前前后后一处也不敢落下地关切他有没有哪儿伤着。 “爸爸没事！”陶父一脸凛然地把她护到身后，喘得不成样，却还气势十足地，“阮阮你别怕，这混小子刚刚哪儿碰你了！爸爸立马给他折了！” 陶阮紧抱着自家老爸的手臂，偷瞄着江傲的脸色，尴尬地小声又忍不住着急用力地提醒自家老爸：“爸……这是我同学……” 结果没想到陶父听到这话反应更大了：“同学？！那他在学校是不是也欺负你了？！”陶父瞪着江傲，神色不善地打量着他，“你别怕，有什么事就告诉爸爸。” 他看着男生被刘海挡了一半的眼睛，冷硬的面瘫脸看上去又凶又阴郁，一点都不像个天真阳光的高中生。 陶父越看眉头皱得越紧，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扭头又惊又怕地问她：“你前两天欲言又止是不是就是因为他！” 陶阮从来没觉得自己老爸的联想能力这么丰富过，无奈地拖长了音调，有些无语：“爸——！不是这样的……” “什么不是！这小子长得就不像个好人！”陶父说着剜了江傲一眼，护着陶阮退了一步，“你不要怕！爸爸现在在你旁边，有什么话大胆地说！爸爸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陶阮看着江傲低着头安安静静的，连反驳都不会的安静笨拙的模样，整个人从未有过的可怜气息看得陶阮心疼不已，跟着为他委屈起来。 她嘴一瘪，趁自家老爸不注意弯腰一溜，钻到两人中间，双臂一张挡在江傲面前，气鼓鼓地大声道：“爸！你再这么断章取义不讲道理我就生气咯！” 陶父从来没见过自家女儿这么激动地警告自己，一下子被震住，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半晌没回过味儿来。 她身后的江傲也跟着怔住，垂眸望着护在自己面前那个小小的身影，眼底的碎光不自觉漾成一捧月光，涟漪轻轻荡开。 陶阮喊完看着自己老爸一脸受伤的模样也觉得有些心虚，表情瞬间又软下来，撒娇似的抱住他的手臂，认真地小声说：“爸——我不是在怪你，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但是刚刚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刚刚自己没站稳，差点摔了，一时情急他过来扶我，才会那么……亲昵……”陶阮说着讨好似的小心帮自家父亲扶了扶眼镜，又正了正他的领带，还给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脸色。 陶父听得面露怀疑之色：“扶就扶稳就该松手了呀？那你们之后还拉拉扯扯什么？” 刚刚江傲一臂弯勾着陶阮，弯腰歪头试图探到她正面，而她捂着脸害羞躲闪的模样，从远处看的确看上去像极了她被他困在怀里拉拉扯扯干坏事…… 陶阮被问住，又因为回忆起来，再次诡异地羞红了脸，支支吾吾答不上话：“我……” 她要是实话实说……她老爸一准能立马把他就地正法。 老爸老妈对她的早恋警告说了才没多久，在耳边还热乎着呢…… 陶父看她闪躲害羞的模样不禁眯起了眼睛，眼神微变，表情微微有些崩裂。 “抱歉叔叔，刚刚是我心急担心，想看陶阮同学有没有伤着哪儿，没顾忌到姿势不妥，让叔叔误会担心了，非常抱歉。”江傲说着，十分诚恳地朝陶父弯了弯腰。 陶阮一看到平日里不可一世的江傲为她这样敛去锋芒弯腰低头的模样，就心里有人一瓢一瓢地浇热水似的难受。 她忍不住拉着自家老爸的手，软声撒娇：“爸——人家看着天色不早了，好心送我回家，就扶了我一下而已，没做错什么吧？” 她故作委屈地微微低着头，眨巴着眼睛望着他。 陶父看着江傲落在自己女儿身上那一道深邃之中暗藏炙热的目光，再一看自家女儿袒护又着急的模样，突然看懂了什么。 虽然清楚自己刚才多半是误会了，但他此刻的心情并没有比刚才好多少，反而更微妙地有些更糟糕了。 脸色越发不好了。 他扶了扶眼睛绷着脸，突然严肃地问道：“所以你今天跟朋友去看电影吃饭……是跟他？” 陶阮心头一咯噔，头立马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止他！好多好多人一起的呢！只是我家离得最远，她们不放心才让他来送我的！”陶阮急得语速有些快，差点咬到自己舌头，“你不信可以立马打电话问！” 陶父瞥了她一眼，轻整仪容站直了些，长吐了口气开口却问道：“请问这位同学叫什么名字？” 江傲彬彬有礼地朝陶父点点头：“我叫江傲。” 陶父皱着眉看着江傲。 江傲坦然地回望着他。 陶阮夹在两人中间，仰着脑袋缩着脖子，感觉自己脑袋顶凉咻咻的…… 好半晌后，陶父才淡淡地收回目光，朝江傲点了点头：“谢谢这位同学送我家阮阮回家，辛苦你了。时间这么晚了，叔叔就不请你去家里坐了，叔叔帮你叫辆车，江傲同学也早点回家吧。” 陶阮躲在自家老爸身后偷偷给江傲挥小手。 江傲礼节周到地朝陶父弯腰道别，神色淡淡地朝她笑着轻轻点头，目送着她和她的父亲远去消失，漆黑的背影归于夜色。 这猝不及防的初见还真是让他措手不及。 随即又想起她护在他身前跟个小战士似的模样，又不自觉微微弯了弯嘴角。 倒是让他有意外之喜。 他不知站了多久，直到她到家之后又打来了电话，他都依旧站在那处。 电话里她的声音小小的，似乎是顾忌着父亲在家，说话有些压着嗓子：“对不起，刚刚害你被误会了……我以为不会遇到我爸妈的……” 她说得小心翼翼地，似乎生怕他不高兴。 “没关系，我没有不高兴。” 相反，他现在心情不错。 陶阮犹豫了一下，再次确认道：“真的吗？” 江傲看着高楼里亮起的一个个窗户，仿佛看到了一片星辰柔柔地亮起。 “嗯，真的没有。” 话音刚落就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了陶父的声音，一阵混乱之后，听到陶阮急切小声的道别：“那我先挂咯！你回家早点休息！拜拜！” 江傲应了一声，陶阮立马便挂了电话。 之后，陶阮听了自家老爸两个小时的谆谆教诲，直到夜深才好不容易被放过。 送走自家老爸之后，陶阮长叹一声瘫倒在床上，被自己的点背郁闷地直打滚。 一翻滚，突然被一个硬块膈疼了腰。 陶阮伸手一摸，摸出了那块草莓糖。 陶阮看着糖，猛地一下翻身而起，打开了电脑。 结果陶阮查完了那张糖纸上的所有信息都一无所获，居然连个地址都没能找到。 她有些在意。 咬着嘴皮纠结了半晌，于是就找了看上去最有可能知道的朋友——韩瑶。 韩瑶说她的确是知道，但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有些怪怪的。 “你怎么突然好奇起这个地方来了？” 陶阮盯着糖，随口道：“无意中听说的，这地方貌似挺神秘的？” 韩瑶哼了哼：“是挺神秘的。” 陶阮没想到自己瞎猫真撞上了死耗子，一下子背都坐直了：“瑶瑶你知道这个地方？” “嗯，我家有个亲戚就住这里。位置隐秘环境优良，拥有绝对的专业素质，保密工作做的一流，是豪门富家处理家丑的最佳选择。” “家丑？”陶阮想起李叔怀里那一包糖，脸不自觉皱了皱。 “嗯哼，这里表面叫疗养院，但其实是精神康复治疗中心。”韩瑶顿了顿才又继续说下去，“通俗来讲，就是精神病院。” 陶阮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能重复了一遍：“精神病……院？”良久后小声道，“这种地方……是不是都很难进去？” 韩瑶语气一变：“你想干嘛？” 陶阮一时结舌，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说：“没什么，就随口一问。” 韩瑶不信她的话，却也不逼她：“……行叭”然后才继续解答她的问题，“的确不好进去，探望都必须要有关系。” “哦……” 就在韩瑶似是在沉思似的时候，韩瑶幽幽开口：“关系的话，我有哦~” 陶阮立马否认：“我又没有要去，就随口问了一句……这么神秘的地方，好奇一下而已……” 韩瑶敷衍地应了一声：“行叭，你明天不是还要去学校拍那个什么宣传片吗，早点休息吧，免得明天镜头拍出来不好看。”最后还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补充了一句，“有需要记得叫我哦~” 陶阮挂了电话再次瘫倒在了床上，仰天长叹。 她倒是想去，但她连要去找谁去干嘛都不知道，去了能有什么用啊…… 第53章 第二天，在所有人都还在放周末的时候，陶阮和江昤去了学校，拍摄那个意外砸到脑袋上的宣传片。 陶阮到的时候江昤已经在门口等了一会儿了。 一身干干净净的校服，戴了副金边眼镜，还剪了个头发。 原本就生得出挑的少年此刻看上去精神又清爽，气质更加干净了许多，也多了几分以往不那么明显的书生气，看上去不再那么稚气未脱。 一看就是花了些心思的。 陶阮和他打了个招呼，看着他活动起来微微有些僵硬的手笑了笑：“你来得真早。” 江昤立马摇头否认：“还好，我也才刚到一会儿。” 陶阮看着他花了些心思的造型，笑赞道：“你去配眼镜了？” 江昤一听突然整个人都慌张了起来：“不是……这眼镜……是……呃……我……”结结巴巴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反倒是情绪看上去莫名地突然消沉起来，低落地点点头，应了一声，“前两天刚配的……” 陶阮以为自己说错了话，舔了舔嘴唇笑着接了句：“蛮好看的，很适合你。”说完立马转移了话题，“庞老师来了吗？他不是说九点就要到的吗？怎么还没来啊……”她说着故意看了看时间，眼神飘忽地四下张望，不敢看江昤。 “我听说今天来拍宣传片的人有点特别诶……” 江昤摸着自己的眼镜失神地盯着地面，听到陶阮最后那句话才又若有所思地抬起头来，顺着陶阮张望的方向往远处看。 不知在想些什么，他看上去微微有些紧张。 很快，庞老师的车便也到了。 陶阮和江昤快步迎上去和他打招呼。 “庞老师好。” 车窗摇下来的瞬间，江昤伸着脖子往车里看了看，却只看到副座上坐着的一个留着小胡子长发扎成小揪的中年男人和一个一身轻便灰色运动装的短发小姐姐，以及后座上堆放的一些看上去就很专业的器材。 江昤愣了一下，似乎是有些失望。 庞老师看他探头探脑的模样以为他好奇，笑着拍了拍自己身边浑身散发着艺术气息的男人向他们介绍：“这位是老师的朋友高凡老师，负责这次的宣传片拍摄，我可是花了好大的功夫才请动这尊大佛来帮咱们拍半天，你们可不能掉链子。”然后又指着后座的小姐姐说，“后面这位姐姐是高凡老师的助理。” “你们叫我叶子姐姐就好了。” 短发小姐姐皮肤黑黑的，笑起来一口大白牙，看上去格外活力又朝气。 陶阮和江昤立刻乖乖巧巧地朝车里人问好：“高凡老师好，叶子姐姐好。” “庞老师您这两个学生真不错！”叶子一看到两人眼睛顿时就亮了好几个度，端着相机从副驾驶边冒出个脑袋兴奋地问他们，“有没有兴趣当模特啊？” 一旁的高凡面上不显，眼睛却也暗怀期待地盯着他俩的反应。 陶阮和江昤对视了一眼，都“一脸羞涩”地婉拒了。 就在他还准备抛出条件诱惑他俩时，一旁的庞老师立刻嘻嘻笑笑地打着哈哈帮两人解围，把车开走了。 等到庞老师走后陶阮才松了口气，有些遗憾地笑笑：“我还以为会是乐乐帮我们拍呢，没想到学校这次这么大手笔……” 江昤扶了扶眼镜，低声说：“我也以为是……” 陶阮看他谜之失落的模样心里有些猜想，状似无意地说道：“不过乐乐这两天可能也没什么时间吧，出国要准备的东西应该不少，毕竟是要去那么久呢……” 她说着偷瞄着江昤，果不其然，江昤的长叹一声，低沉得仿佛乌云压顶了。 陶阮叹了口气，也不知该说他什么好。 之前乐乐跟她说要出国的时候，就说到过关于江昤的问题。 乐乐对他的心思，明眼人一眼便知，偏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装傻充愣，伤了乐乐一次又一次。 现在乐乐要走了，他倒开始觉着珍贵了。 江昤低落了片刻，抬起头勉强笑了笑：“走吧，庞老师他们应该已经停好车了。” 陶阮点点头，无言地跟上。 两个人都是被镜头眷顾的脸蛋，拍摄进行得很顺利。 高凡拍得很是起劲，一上午换着法地让两人凹造型，姿势专业得他俩根本不敢说二话，什么造型要求都按照他说的去做了。 一上午拍完，这位老师居然专注得出了一层薄汗，助理姐姐一直忙不迭地在他旁边帮他又是擦汗又是举反光板。 由于时间有些紧迫，连庞老师都没有闲着，硬是在旁边跟着打了一上午的下手。 中午完工休息的时候，所有人都累得够呛。 为了犒劳大家，庞老师开着车带着他们去好好地吃了学校附近非常有名的一家餐馆。 席间，庞老师带动着气氛，大家聊得很开心。 聊着聊着，庞老师说想看看刚才拍的东西。 高凡脸上带着满足又略带得意之色地让叶子把相机呈上来。 庞老师拿去一看满脸惊叹。 陶阮也颇为好奇地钻到庞老师身后一起一窥究竟，江昤歪了歪身子兴趣缺缺地跟着看着。 画面漂亮，光线通透，色彩明艳而饱满，人物干净，构图简洁又特别。 美得像是一个极致唯美的mv。 庞老师看着看着，表情逐渐从惊艳变成了一种一言难尽的欲言又止。 漂亮的确是漂亮。 但漂亮的不是学校，是人。 学校成了模糊的，单纯只是烘托氛围的背景。 他要的是校园宣传片，而不是出道宣传片…… 庞老师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开口道：“老高……就这些？”说完又怕对方误会，赶忙又补充道，“我的意思是……没别的……普通一点的那种……镜头吗？” “普通？”高凡声调陡然提高了好几个度，“老庞，我的字典里从来就没有普通这两个字！我的相机里也绝不允许半个普通的画面存在！不要跟我说普通，普通就是平庸，平庸就是没有价值，没有价值就毫无意义。我高凡从不拍没有意义的东西。” 庞老师听得一愣一愣的，硬是接不上话，表情委屈又痛苦，却还不得不保护微笑。 看惯了眼色的叶子察言观色，察觉出了些不对劲，小心翼翼地问道：“庞老师您是……不满意吗？” 高凡老师闻言表情跟着一下变得严肃起来，格外认真地问道：“我拍得不好看吗？” 庞老师连连摇头摆手：“没有没有，我从来没有看过这么好看的……”他说到这儿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相机监控屏上美得无与伦比的画面，苦笑着小声嘟囔道，“宣传片……” 高凡对自己的摄像技术非常自信，听他肯定了自己的画面美感之后也没有多管他最后嘟囔的是个什么，高兴地说：“好看就行。”他看了看时间，收回相机开始动作迅速地收拾东西，略带歉意地向庞老师说，“下午我还有别的工作，不能再多陪你了，下次有机会再一起去喝酒叙旧，今天我就先走了一步了，成片过两天我剪好了发你。” 庞老师送走这尊大佛之后，立马开始各种打电话找帮手，求爹爹告奶奶地找了好半天，兜兜转转还是找到了席孜。 等和席孜通完电话，他又问陶阮和江昤：“你们下午都没别的事吧？” 看庞老师那焦头烂额的样子，陶阮赶忙摇头说没事。 一旁的江昤一听到席孜要来，背都一下子挺直了，根本没有一点儿拒绝的想法。 确定了一切事情之后，他们安心吃完饭便回到学校等席孜过来。 席孜赶到的时候庞老师正在午休，陶阮虽然不困也为了避免尴尬趴在桌上假寐。 只要江昤坐在窗边，一身精心打扮过的优越气质透过阳光渗进清风，扑面而来。 她一眼就看出了他满身耗费的心思，看出了他每一个为了好看而硬凹掉的习惯。 她看了看在一旁睡得正香的陶阮，冷淡地：“你今天还挺上心的。” 江昤好些天没见到过她了，这会儿居然紧张了起来，躲闪慌张的眼神飘忽乱吠忍不住飘向她。 一想到许久不见的她要透过那个镜头将他放大了仔细又更仔细地看，他就不由自主地捯饬了好久好久，紧张又不安地在家准备完，早早就到了学校。 徘徊等待之际又忍不住连头发都去修整了一番。 等反应过来他才突然发现，自己有多紧张。 席孜离开的消息像是一瓢冷水当头浇在了他原本堂皇混乱的心里，一瞬间，将他被自己扭曲的喜欢暴露出来。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像极了初次约会前的青涩处男，但他已经没有勇气说出口了。 没有勇气在他拒绝了她之后说出这样的话。 听上去像是欲擒故纵，讨人厌的吊人把戏。 他不想让她这样以为。 他想了一中午，决定先消除她的某些误会。 关于她对他和陶阮的误会。 他其实并不是喜欢陶阮，或者说其实他对陶阮并不是那种意义上的喜欢。 他只是以前误会了自己，误会了喜欢和欣赏的界定。 他觉得自己应该先斩断事情。 他深吸了口气，神色坚定地开口对席孜说：“席孜，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什么。” 席孜静静地看着他，拼命按捺住自己的看着他仍然不争气地期待悸动的心，等待着他难得的请求。 然后，她听到他像风一样轻的声音，凉凉地吹过来。 “我想给陶阮一个惊喜。” 第54章 陶阮原本就装睡装得有些僵硬，一听到江昤的话整个人更僵了。 喂？！有事吗？有人躺着中枪了！ 陶阮不敢动，又忍不住好奇江昤到底要干嘛，竖起耳朵却听到他们推门出去了。 她犹豫了一下，心里有股极为强烈的不祥的预感，实在忍不住想知道江昤到底要干嘛，刚准备起身去偷听一下他要搞什么鬼，刚一起身就听到门把手被拧开。 陶阮瞬间趴回桌上，装模作样地闭着眼睛直到庞老师醒了之后才装模作样地伸了个懒腰，故作迷糊地爬起来。 拍摄过程没有任何特别，顺利而又普通地赶在太阳落山前，完成了拍摄。 结束之后，江昤和席孜拉着陶阮拒绝了庞老师送他们回家的提议。 就在陶阮对他们的这个举动产生怀疑的时候。 席孜“随口”问道：“阮阮你之前说想看我去年拍的那个微电影吗……” 陶阮立刻露出期待的表情：“对啊对啊，之前看海报，感觉做得特别好，终于找到了吗？” 席孜收拾器材的动作顿了一下，下意识瞥了江昤一眼，在他肯定鼓励的眼神下有些舔了舔嘴角，有些紧张地说：“不好意思哦，我真的找遍了，那次摔掉的硬盘貌似是真的没有备份……” 陶阮颇为遗憾地长叹一声：“真可惜……不过没关系啦，我还可以看你其他的作品啊，都很好看的！” 这时，江昤“适时”地插了进来：“你们说的是去年席孜获奖的那个吗？” 席孜点头：“对啊。” 然后陶阮听到江昤接话道：“那个片子我有啊。” 紧接着江昤向她们发出了邀请，“在我家里，你们要来看吗？” 席孜无所谓地耸耸肩：“我无所谓，反正今天也没什么事了。” 说完两人都望向陶阮。 陶阮看着两人□□无缝的配合，笑了笑：“好啊。” 她开始有些好奇了。 江昤顺利地带着席孜和陶阮回到家里。 漂亮的花园洋房，江昤老年痴呆的奶奶抱着那只漂亮的布偶猫睡得正香，一旁的护工帮他们开了门，家里的阿姨接待了她们，把她们带进了家庭放映厅，帮她们准备好了茶点。 陶阮不知道他们究竟搞什么鬼，专专心心地看完了席孜的那部微电影。 结果看着看着就完全投入了进去，最后居然还看哭了。 席孜搂着不停抹眼泪的陶阮，哭笑不得地听着她一边哭一边夸赞她拍得多么多么好。 然后为了哄陶阮，席孜开始给她讲各种自己的拍摄经历，说到了自己的摄影师世家，又说到了自家家里人拍过的东西。 扯着扯着，她说到了自己叔叔拍过的一些有趣的爱情故事。 陶阮听得正起劲的时候。 时不时插了一句话的江昤像是突然想起来似的，接话道：“说起暗恋我想起一件真人真事。” “嗯？”陶阮和席孜同时兴致盎然地转过头。 江昤笑了笑，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悄声道：“是我表哥的事……” 陶阮闻言笑着问：“是那个心思细腻柔软的表哥吗？” 江昤下意识往放映室门口看了一眼，干笑着迅速带过这个话题：“嗯……我就这么一个表哥……“”他喜欢一个年纪相仿的歌手，喜欢了她整整三年。在他自闭抑郁不愿意和任何人交流接触的时候，是这个人的歌声重新点亮了他的生活。从此之后每天必须听着她的歌声才能睡着，去了她的每一次演出，收集了她的每一张专辑。”他说着还特意强调道，“每一张好几十套地收藏。哦对！外面走廊尽头就是我表哥的书房，那里面满满的全是他对那个歌手的爱。” “然后呢？” 席孜听着听着下意识开始催促他推进这个缓慢的叙事节奏。 江昤：“结果在第四年，他突然和这个歌手成了同学。” “这么巧的吗？”陶阮忍不住惊叹。 席孜脑子里迅速飞过了无数种可能：“你表哥不会是故意的吧？” “谁知道呢。”江昤不置可否地摊手道，“反正他成功和自己喜欢的人成了同学，甚至做了同桌。” 陶阮关切道：“那后来在一起了吗？” “在没在一起我不知道，但我可以肯定他同桌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他是自己多年铁粉的这件事。” 席孜似乎对他表哥有些成见，问题一个接一个没一个是好的：“你表哥没做过什么奇奇怪怪的事吧？” 江昤有些忍不住了：“席孜你是不是对我表哥有什么误会？” 席孜假笑道：“我见都没见过他，能有什么误会。” 一句话哽得江昤再说不出话。 陶阮不明真相，表面打着圆场，心里却忍不住小声嘀咕。 乐乐可能不是对这位表哥有意见，而是对江昤有意见吧…… 江昤似乎也反应了过来，忍不住轻声嘟囔道：“席孜你不会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吧？” 席孜仿佛是被戳中了伤心事，语气不太好地反驳道：“我能有什么意见啊？你做错什么了吗？” 对他俩的事一知半解的陶阮感觉战火一触即发，赶忙猛地一下晃到两人中间，对江昤笑着使了个眼色：“江昤你可以去帮我再加一点水吗？”她说着立马捧起自己才喝了一半的茶举到他面前，“谢谢！” 没想到江昤直接叫来了家里的阿姨，反而把她支了出去。 “不好意思，我让杨嫂带你先去参观一下其它地方，我和席孜单独说点事情，很快就过来。” 陶阮还没来得及拒绝，江昤就把门一关。 她便再也听不到屋内的动静了。 陶阮有些担心，却也不好硬闯，只能给席孜发了个消息：[乐乐你有什么问题赶紧叫我，我立马进来。] 席孜很快回复：[没事，你放心，我正好也想和他单独谈谈。] 陶阮这才放心下来。 她不太习惯被人跟着，便让杨嫂忙去了，开始在走廊上漫无目的地来回踱步。 走着走着走到了走廊尽头，突然想起方才江昤说这是那位表哥的书房。 颇为无聊的她盯着门不禁开始想象这位表哥的模样。 跟江昤是一家人，那应该也长得很有亲和力，喜欢糖果喜欢粉色，说不定是一个喜欢穿粉色衣服，浑身散发着草莓糖果香的温柔又柔软的男生。 陶阮想着想着忍不住笑起来。 这不就是江昤的翻版吗。 正笑着，身后突然响起一个懒洋洋的声音，震动耳膜的低沉频率让人觉得异常地熟悉。 “想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 陶阮心头一跳，猛地一回头，居然看到了一个完全她从来没想过会出现在这里的人——江傲。 江傲穿着一身黑色的长浴袍，肩上搭着一条棕色浴巾，湿漉漉的黑发随意而凌乱地搭在额前，滴落的水珠顺着发梢落进微微敞开的胸前，滑进左右领交叠的阴影深处。 他微微低头，似是看到了什么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神色微微茫然而迷惑。 陶阮愣愣地看着江傲。 好半晌突然脑子轰地一下炸开，猛地背过身去，全身都红了。 她有些慌张地开口道：“江傲？你怎么会……”她说着话音突然猛地一顿，盯着江昤表哥的房门若有所思地歪了歪头，眼睛噔地一下亮起来，咻地一下转过头去，“你就是江昤的表哥？！” 刚一回头又瞬间被他的出浴图吓退回去。 江傲却异常敏锐地捕捉到了重要词，眉梢微动眯起了眼睛，缓缓逼近了陶阮：“就是？”他将她困在自己怀里低声问道，“你听说了什么？” 太刺激了。 眼前的画面刺激，脑海里的认知更加刺激。 陶阮本就狂跳不止的心脏此刻更加不受控制地沸腾起来，紧张得山崩海啸难以平静。 心里那个认知像一把火，急速点燃血液，迅速蔓延到了浑身上下每一个角落，烧尽了她周围的空气。 她在他的威亚下默默转回身，却不敢看他，低着头忍不住退了半步。 在江傲默不作声的强势逼压下，不得不退了半步又半步，靠上了背后的门。 那门却又没有关好。 她一靠上去，立刻重心不稳地向后仰去。 江傲一瞬间将她紧拥进怀里，一个翻身，将自己转到了她身下。 陶阮摔在他身上，睁开眼的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确如江昤所言，满满的全是爱与珍惜。 陶阮呆了一瞬。 下一秒，双眼被一双大手罩住。 她感受到他微凉的指尖轻轻颤了颤。 辨不出情绪的声音沉沉地响起在耳边：“不准看。” 陶阮紧抿着抑制不住想要上扬的嘴角，心里偷偷地猜想。 这是……害羞了？ 他怎么反而一副被吓到的样子？ 第55章 走廊的光照进屋里，落在那一个个安静的专辑上，落在一幅幅演出的宣传海报上，落在一张张门票上，落在被一格格摆在玻璃柜里的合唱团纪念品上。 虽然没有出现一张她的脸，却没有一处是与她无关的。 实在是太过熟悉了。 以至于只一眼，瞬间陶阮脑海里的一切便都清晰了起来。 他微凉的手罩住她的眼。 黑暗中，一切都变得更加敏锐而清晰。 他不言不语的紧张透过僵硬的手清晰地传递给她。 “江傲，你在怕什么？” 少女的声音带着笑，像是黑暗的苇丛里被风荡起的萤火，哗啦啦闪成一片微弱星海，一股触手可及的温暖光亮轻轻落在肩头。 她缓缓撑起头，一只手轻轻握住了江傲的手。 小小的一只手只握住了他的半截指尖。 一瞬间，像是电影里春的魔法落下的瞬间，仿佛被冻僵了一般微凉的手指一点点被暖化，指尖开出花来。 “你怕什么？我明明那么高兴。” 少女的话是花。 她的笑也是花。 从少年的心头猝不及防地钻出了芽。 江傲的手被她缓缓拉开。 她撒娇似的歪头朝他笑，眼神却无比坚定：“江傲，我想看看——” 江傲的肩不知不觉放松了下来，深灰色的眼睛深深地望着她，像是要望进她黝黑眼眸的尽头。 看着看着眼底突然溢出些许笑意，朝她轻轻挑眉：“你确定要一直用这种姿势跟我聊？” 陶阮懵懵地看着他，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瞬间涨红了脸，低呼一声，迅速一咕噜滚到一边。 “对……对不起！” 陶阮捂着脸缩在一边，很快被江傲拉起来：“地上凉。” 陶阮低下头用力捂着脸，躲躲闪闪地不敢看他。 江傲躬身看着她，见她执意不愿松手，看了看屋里，缓缓凑到她耳边：“你再不松手我就关门咯。” 面前的少女愣了一下，手上的力度瞬间就收了些许。 江傲紧盯着她的反应，一手拉着她，一手放在门把上，轻轻一带。 “！” 下一秒陶阮就一个弯腰低头，闪身钻进了屋里。 江傲不由得失笑，默默跟在她身后，为她打开了灯。 走廊深处的暗角里，江昤扒在墙边喃喃自语似的轻声感叹：“他俩这么看起来其实还真挺合适的。” 席孜看着不远处洋溢着甜腻气息的两个人。 两个笨拙的初学者，冲动混着羞怯，此进彼退，此退彼进，却形成了一种刚刚好的节奏和配合。 席孜看着她们，却突然有些不明白自己身旁这个人了。 “你怎么突然决定撮合阮阮和江傲了？” 她很疑惑。 他的惊喜，是成全吗？ 江昤听到她终于问到自己身上，清了清嗓子，斟酌了一下，还是决定委婉一点：“我是觉得，有些人……该放手的时候就该及时放手，对谁都好。” 他神色认真地望着她，像是话里有什么深意般，隐隐透露出一丝谨慎小心。 该放手时就放手？ 原来他是想说这个…… 席孜看着他这么认真的神色，分明是在拒绝自己，她却突然不知怎的，心头居然生出了一丝淡淡的释然柔软。 她都要走了，他还这么认真地跟她道别，斩断她的念想。 这也可以算是一种贴心吧。 为了让她不再留恋，委婉地用这样的方式教她放手。 他总是在这种地方对她贴心温柔，这就是所谓的温柔刀吧。 江昤看她表情轻松了些，稍稍放心了些，但还是再次确认道：“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席孜笑了：“当然。”她露出了在他面前许久未曾再露出过的轻松浅笑，“你说得很明白了。” 江昤以为她真的明白了自己的心意，跟着完全放松下来：“那就好，我还怕自己说得不明白，你会误会呢……” 席孜只笑笑，转身岔开了话题：“我们就别打扰他们了吧。” 江昤点点头：“嗯，不如我给你看我收藏的电影吧，应该都是你喜欢的。” 席孜笑着点点头：“好。” 这个道别很好，这个句号很好。 江昤带着席孜在放映室待着。 陶阮在江傲的书房里，看着一屋子的东西饶有兴致地东瞧西看。 屋里的东西被按照时间顺序一一放好，她顺着往里走，时间不断追溯，她一下子回忆起了自己好多好多的关于合唱团的回忆。 看着看着，她看江傲的表情逐渐开始变得有些奇怪。 “你居然还有我第一次演出的海报……还有第一张专辑？你那么早就对我……！？”陶阮猛地回过头，一脸做作地捂住胸口，“我那时候还是个孩子呢！” 江傲被她浮夸又做作的演技都笑，原本还有些紧张的心因为她这样轻松又搞怪的模样放松下来。 他忍不住轻弹她脑门：“乱想什么。这是我后来高价买的。” 陶阮看他松开的眉头，噘着嘴应了一声：“哦。”转头背过身，笑意立刻在眼底荡开，漾出嘴角。 江傲看着她忍不住开始摇头晃脑的小脑袋，听到她笑意满溢的声音：“那……哪一个是你的第一次？” 江傲就跟在她身后，目光追着她：“我的第一次？”他故作疑惑地反问她，“什么第一次？” “还能什么第一次？”陶阮看着书架上的东西，东张西望下顺势回过头，眨眨眼懵懵地看着江傲，却被他的目光一烫，突然卡了壳，“就……” 江傲似笑非笑地俯身凑近：“我和你有关的第一次——可不少，你说哪一个？” 陶阮一看到他笑就脑袋发卡，紧张得不禁往后缩了缩，低下头轻声嘀咕：“哪有……” 江傲学着那次在夕阳下的楼道里的姿势，缓缓俯下身撑着她身后的书架缓缓凑到她耳边，故意压低了些声音悄声说：“要让我来给你回忆一下吗？” 陶阮只感觉自己半边身子都被他的低音炮震麻了，连忙摆手摇头往后退，恨不得当个鸵鸟把脑袋钻进沙堆里：“不……不用……” 江傲却仿佛没听到她的话，依旧步步紧逼：“这个——”说着就把陶阮逼到了墙角。 陶阮紧张得浑身一僵，下意识闭上了眼睛，紧接着就听到他的声音远了些，带着些许挪揄的偷笑响。 “——是我第一次听到你的声音，是这张专辑。” 陶阮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看清江傲从她脑袋上面抽出了一张专辑，一脸无辜地朝她晃了晃，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咬着下唇瞪了神色挪揄偷笑的江傲一眼，然后气鼓鼓地轻轻捂住了自己些微发烫的两颊。 江傲闹够了，笑着握住她的双肩把她转向书架，缓缓开口：“当时就是在这个房间里。” 当时的这个房间空空如也一片黑暗，被他自己上着牢牢的锁。 “我听到有人放了《sanctuary》。” 然后他就打开了门。 陶阮顺着江傲的手指看向《sanctuary》那张专辑。 这是她们合唱团当时和市里的青少年精神关怀中心合作的一张公益性质的专辑。 这首歌讲是治愈和关怀。 “这是我第一次看你的演出，也是第一次买你的专辑。” 江傲一一说着：“这是第一次为了这种小东西参加无聊又幼稚的游戏。”说到这里，神色却不掩得意地对她说，“我答对了所有关于你的题。” “这是我第一次……” 许多许多的第一次，填满了整个屋子。 陶阮听着，许久后才突然发现了什么四下一望突然转头问道：“为什么你收集了这么多东西都没有放一张我的照片呢？” 江傲闻言突然顿了一下，低声回她：“因为……原本不想让这份心情变奇怪的。” 而且不想让自己看上去那么像一个变态。 陶阮更加奇怪了：“那你为什么要一直用我当手机桌面？” 这话让江傲停顿了更久之后才清了清嗓子不自在地开口，似叹息般无奈地开口：“舍不得。” 那一丝似有若无的喟叹听得陶阮心尖一颤，忍不住偏头望向他。 江傲抬起头，目光淡淡地扫过屋内的每一个地方：“有过就舍不得了。” 陶阮看着他眼底淡淡的怅然，深吸了口气露出一个阳光粲然的笑：“那就别舍了。”她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像阳光下七彩斑斓的钻石闪闪发光地照亮他，“一辈子都不准舍！” 江傲定定地看了她许久，像是在用目光描摹她的眉眼里的每一寸光亮，半晌后他双手撑在她身后的书桌边，闭上眼睛低下了头：“怎么可能舍得。”他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淡淡地开口，“拥抱过怎么可能还舍得。” 陶阮眼帘低垂，顶着他的额头，小心地用了一些力回顶回去。 只用了刚好顶住却又不显抗拒的小小的力。 她忍不住伸手环上了他的背，跟着闭上了眼睛。 甜腻的空气暖得人浑身发软。 少女在少年身边，从未有过的安心。 原来你这么喜欢我，那我是不是也可以放心将我满腔的欢喜都送给你？ 第56章 陶阮后来是被自家老爸的夺命连环call炸回家的。 当时她还在和江傲在书房里听歌，屋外杨嫂在叫他们准备吃饭，远处是江昤和席孜说说笑笑地下楼的声音。 正热闹的时候，陶阮手机突然嗡嗡嗡地一下接着一下开始疯狂震动起来。 陶阮拿出手机一看，是她爸一条接着一条的消息。 内容诸如现在在哪儿了？在干什么？几点回来？晚上不回家吃饭自己吃了什么啊？等等…… 一条条一句句，看着问了许多，总结起来其实都是在说一句话——你什么时候回家啊？ 句句不重样，半点不带喘气，焦急的语气透过手机震动的频率和消息刷新的速度强烈地传到陶阮面前。 她有些心虚地瞥了一眼身边的江傲，被她爸的节奏影响一下不由得也跟着慌张起来，只大致一扫便噼里啪啦地开始准备回他消息。 一句话都还没打完，突然屏幕上画面一跳，持续不间断地震动起来，吓得她当时差点没一下直接把手机扔出去。 她爸居然直接敲了个视频电话过来。 陶阮懵了一瞬，手里跟捧了个烫手山芋似的哆嗦了一下，下意识手足无措地望向江傲，眼神里满是求助。 江傲深灰色的眸子一转，动作快过了思考。 下一秒直接拉开了门，对着江昤低声道：“借你的人帮个忙。” 说完直接把两人推进了房间，自己跟着闪身退到了屋外。 “什么我的……人……” 突然被赶鸭子上架的席孜和江昤还没来得及对江傲的话做出反应，立马就被陶阮拉住了。 陶阮正对着手机说自己在朋友家，然后故意把手机镜头对着屋子没人的方向一晃，趁机赶忙着急忙慌地冲着正茫然不知所措的席孜疯狂使眼色，嘴里暗示道：“对！是个女同学！她去上厕所了，马上就回来了……” 席孜反应很快，立马接收到了陶阮的求救信号，舔了舔嘴唇，在气氛下跟着紧张起来，定了定神朝陶阮无声地点了点头。 陶阮立刻眼睛一亮：“乐乐你回来了！我爸正跟我打电话呢！” 席孜立马装作刚赶回来的样子凑到了手机屏幕面前：“叔叔你好，我是席孜——” 陶父仔细看着屏幕，看着两个笑得乖乖巧巧的小姑娘，一直紧张的表情这才缓和了些许，点了点头，亲切地关心道：“你好你好，你就是阮阮的同学乐乐啊？” 席孜瞪圆了眼睛，看上去要多乖巧有多乖巧：“是的。” 像极了小学里明明还奶声奶气却一脸正经地正襟危坐的小朋友。 一旁的江昤看着差点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她这么可爱？ 陶父表情缓和了下来，语气也跟着柔和了许多。 江傲在门口默默听着，垂眸松了口气。 陶父和颜悦色地开口道：“我们家陶阮今天打扰了，请问同学你家住在哪儿啊？你跟我说一声，我晚点好去接她。” 陶阮和席孜闻言目光一对，交换了个眼神，一瞬间都看懂了对方的想法。 席孜环顾四周一看，看着倚在门口的江大佬，眼睛一转思索了一瞬，下一秒抬眼立刻深吸了口气绷着表情接了话：“没有没有，叔叔您不用麻烦的，晚点我家会有人专门送陶阮回家，请您放心。” 席孜话音刚落，陶阮不等那头反驳，立刻又急急地接下话，半撒娇半抱怨地说：“好了啦——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自己也可以自己回去的。好了——先不说了，人家阿姨已经做好了饭等我们半天了。我们先去吃饭了，吃完饭我马上就回来了，老爸你就别担心了，爱你哦~拜拜！” 说完忙不迭地挂了电话。 电话挂了之后，陶阮呆了片刻才像是捡回了一条命似的突然长吐了口气。 席孜在一旁有些奇怪地问：“阮阮，你爸不就打个电话关心一下吗，你至于这么如临大敌吗？” 陶阮一脸疲惫地靠在书柜上，欲哭无泪地跟她抱怨：“你是不知道——他最近怀疑我早恋，有事没事就要来抽查我，还查我QQ动态，翻我朋友圈，还故意用我的手机看，生怕我发什么屏蔽了他和我妈……我只能庆幸他还不知道我微博，不然要是他发现之前那些流言蜚语，我之后就别想出门了。”她有些头疼地皱着眉，痛苦地闭上了眼睛，“那我的退役演出也就别想去了。” 席孜略感同情地拍了拍她的背安慰她，想了想还是有些不解之处：“叔叔为什么莫名其妙怀疑你早恋啊？” “诶？”陶阮下意识看了一眼门口的江傲，讪讪地笑了笑，“都是……误会……” 正当陶阮一脸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的时候，杨嫂刚好过来了，在楼下叫他们吃饭。 江昤看出了陶阮的尴尬，立马借着话帮陶阮搭好台阶：“我们先去吃吧。”他说着自然而然地岔开了话题，“你们都没什么忌口的吧？今天我让杨嫂烧的都是我们这边的特色菜。” 陶阮连忙点头：“挺好的！挺好的！我觉得特色菜特别好！”说着便挽着席孜催促着她下楼。 席孜看了看前面莫名有些僵硬的江傲，又看了看身旁紧张羞怯的她，轻笑着附在她耳边悄声说：“其实——叔叔也不算是真的误会吧……”她说着把声音压得更低了些，故意逗陶阮，“你俩其实真的特别——般配。” 陶阮红着脸轻推了席孜一下：“瞎说什么呢……” 两人暗地里嬉笑打闹。 刚走到餐桌前，护工推着江老太太也过来了。 老太太一看到陶阮和席孜顿时春风满面。 “好漂亮的小姑娘啊——” 陶阮和席孜都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腼腆地点头问好：“奶奶好。” “真漂亮！”老太太推着轮椅来到两人面前，满眼欢喜地抓住了两人的手，“肯定是我们江家的人，才能生得这么水灵！” 话音刚落，屋内四个少年少女顿时就懵了。 除了江傲还绷着脸保持镇定，另外三个脑子轰地一下，全炸开了。 江老太太说完还回过头一脸认真地问江傲。 “小傲，你说是吧！” 江傲瞥了陶阮一眼，看她又羞又喜抿嘴偷笑眼神飘忽乱转的模样，跟着弯了弯嘴角，不置可否地挑挑眉，没说话。 陶阮身旁的席孜有些愣神。 倒是江昤反应特别大，一个箭步就挡在了江老太太面前，似是尴尬又似羞恼地把江老太太推走：“奶奶！您可别乱说！好好的吃个饭，您怎么能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呢？会吓到被人的。” 江老太太突然被教育，顿时就不乐意了，嘴噘得仿佛可以挂三个油壶：“奶奶又没说错！”老太太孩子气地瘪瘪嘴，“你不是喜欢人家小姑娘吗？” “奶奶！” 江昤慌忙看了席孜一眼，一朵鲜红的蘑菇云瞬间炸开在他脸上。 声音大得吓了老太太一大跳，刚才还各种调皮逗弄他们的老太太瞬间就小孩儿似的变了脸，有些害怕又委屈地扯了扯江傲的衣角：“小傲……昤昤怎么生气了？” 江傲蹲下身，拍拍老太太的手，还没开口，江昤又炸了。 “奶奶！都说了别叫我昤昤！” 老太太一听他这话眼睛瞬间就红了：“昤昤凶奶奶……昤昤不喜欢奶奶……昤昤肯定是不喜欢奶奶了……” 江傲冷下脸，一字一顿地叫了江昤的名字：“江，昤。” 江昤立刻就冷静下来，不敢再造次。 他苦着脸挤出一个笑，跟着蹲到江老太太身边：“奶奶，昤昤错了——昤昤怎么会不喜欢您呢？您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昤昤都喜欢，可喜欢了！” 江昤生无可恋地往席孜站的方向瞥了一眼，闭着眼睛自暴自弃地卖萌装乖。 江老太太很快又笑逐颜开，捧着江昤的脸乐呵呵地笑：“我的昤昤真可爱——” 陶阮和席孜互相交换了个眼神，都有些忍俊不禁。 因为江奶奶孩子似的活泼，一顿饭吃得气氛温馨又高兴。 晚饭后，大家默认两两成对地回家。 江昤带着席孜，江傲带着陶阮，谁也没有异议。 陶阮在车上也发现了自己的CD，一路上都心情很好地跟着轻哼。 快到之前，江傲让李叔提前停下了车。 陶阮看着马上要抵达目的地却突然下了车的江傲，放下车窗满脸疑惑地望着他：“怎么了？” 江傲从车上下来，撑在车窗前，低着头弯下腰对她轻声说：“叔叔会误会。”他说着朝副驾驶的人吩咐道，“我先下，李叔你送陶阮回家。” 陶阮愣了一下，表情有些奇怪地挤眉弄眼了半天低声道：“你这样……我感觉好奇怪哦……”她皱着小脸想笑又不敢笑地小声嘀咕着，“像偷情一样……” 江傲模棱两可地听到了点什么，眉毛一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由得俯身凑得更近，表情颇有深意地开口：“你说什么？” 陶阮立马闭上了嘴，矢口否认：“没什么！”然后开始着急忙慌地催促李敖走人，如坐针毡地一刻也待不下去了，“李叔我们快走吧！我爸等我好久了！快快快！再等他该着急了！” 顾忌着陶父还在门口等着她，江傲便也没有继续闹她，收回目光，表情恢复正常，淡淡道：“明天见。” 陶阮没敢看他，低着头用力点了点：“嗯！明天见。” 夜里，陶阮洗完澡窝进被子里，寂静夜里忍不住抱着被子，埋着脑袋翻滚偷笑。 一个人闹腾了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 盯着窗前的月儿又呆了好一会儿，突然想到了什么，给颜宓发了条消息。 [宓啊，帮我跟祁老师说一声，我想最后加个独唱的安可曲！] 大半夜的，那头的女生却也还没睡，很快便回了消息。 [什么安可曲？] 陶阮想了想，认真地打下一句话。 [sanctuary，我想送给一个人！] 那边忍不住好奇，下意识问她。 [可以是可以……不过那人……是谁呀？] 陶阮望着窗前的明月，心满意足地笑了笑。 [秘密~] 第57章 第二天，陶阮整个人看上去精神气好得不得了。 一进教室，安羽杉和李娫就发现了，互相交换了个眼神立马就把她给堵住了。 李娫眨眨眼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阮阮你这是遇到什么好事了呀？” 安羽杉跟个老流氓似的吊儿郎当往她桌上一撑，跟在一旁附和：“是啊是啊，笑得这么荡漾~” 陶阮有些嫌弃又好笑地推了推安羽杉：“别闹——”她想了想，眼底的笑意忍不住又加深了几分，略带几分得意之色地抛了个娇俏的飞眼，“晚点告诉你们。” 那边课代表来催作业了：“陶阮！交作业了！” “来了！”陶阮一面应着声模作业，一面催着她俩回去，做上课的准备。 安羽杉和李娫看她神秘兮兮的模样面面相觑，都跟着耸肩笑了笑。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就是看着陶阮那副乐呵呵的模样，她们也忍不住心情很好。 很快，江傲也到教室了。 他一进来，陶阮就一眼看到了他的耳机。 是她之前捡到的那个。 “我就说这是你的吧！你当时还不承认！” 江傲没辩解什么，只是低头看着她，眼底晕开淡淡柔光。 陶阮看了看他，清了清嗓子从包里摸出一张CD，故作随意地说：“这个——送你~” 江傲双手接过：“这是什么？” “独家限量版特别CD~”陶阮悄声跟他说，“粉丝特别礼物。” 这是她们合唱团十周年的时候，祁老师特意带她们去每人定制的一张专属于自己的CD。 每人一张，全独唱，唱得都是自己喜欢的歌。 陶阮拿走了里面的画册和留言簿给自己作纪念。 剩下的CD送给了江傲。 他能欣赏它，陶阮觉得这就很好。 江傲摩挲着CD的封面，看了良久却没有打开。 “喜欢吗？喜欢吗？全世界独此一份哦~” 陶阮歪着脑袋摇头晃脑地问着，黑亮亮的一双小鹿眼满怀期待地看着他，还有几分逗弄调笑之意。 江傲眼帘低垂，阴影下深灰色的眸子里风起云涌。 陶阮看出他的波动，笑意更甚，粲笑的小脸跟着不自觉钻到了他面前。 晨早的阳光缀落在她的笑容上，仿佛整个人都在发光。 她的眼睛像一双映照着春风阳光的镜子，将他此刻的紧张一览无遗。 然而她刚看到他耳尖那一抹微红，就被他捂住了双眼。 “眼睛闭上。” 在她听来，那声音里的紧张羞恼都快抑制不住了。 陶阮脸一红，忍不住笑得更欢。 然而周围一圈的同学已经被他压得极低的声音吓得背脊发凉。 再看陶阮的笑容，都忍不住心里直发毛。 这都什么情趣？ 陶阮被蒙着眼睛，显然没有注意到周围的目光，微红着脸自以为不引人注意地小声了些：“为什么呀？” 陶阮正觉得有趣的时候，耳边突然一个温热的气流拂了上来，用只有他们俩能听清的气声轻声低语：“因为——会忍不住想亲你。”不管是声音还是内容，还是那温热的气流，都让她不由自主地颤栗，整个人僵住。 “你再闹，我可就不忍了。” 陶阮听完的瞬间弹射似的坐回了自己位置，背挺得笔直，头扭向别处，眼神飘忽乱转不敢再看他。 趁她走开，江傲动作轻柔地将CD收拣了起来。 陶阮偷瞄到他的动作，笃定地悄声说：“你果然还是很喜欢的，对不对！” 她在闹，他纵容地看着她闹，由着她肆无忌惮地在自己面前嬉笑，眼底的光也带上了笑。 大佬心情好，整个教室里似乎都轻松了许多，连风都没那么压抑了。 低气压不再，大家的心情也都跟着很好。 只有角落堆得高高的一摞书的阴影背后，一双被厚重的刘海和眼镜挡住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们。(?′з(′`*)?棠(灬? ε?灬)芯(??????????)??????最(*￣3￣)╭?甜?(???ε???)∫?羽( ?-_-?)ε?｀*)恋(*≧з)(ε≦*)整(* ￣3)(ε￣ *)理(ˊ?ˋ*)? 瘦弱的身子绷得死紧，僵硬的肩膀用力到微微轻颤。 她沉默地盯着，然后沉默地低下头去，沉默地摸出了手机。 陶阮并没有注意到别人的反应，也不甚在意。 她甚至连自己这两天还处在被人偷窥跟踪甚至被恐吓的威胁之中都不甚在意了。 中午，安羽杉和李娫终于从陶阮口中得知了她和江傲的事。 一个二个惊得目瞪口呆。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他一开始就对你这么特别了。”李娫一脸神奇地笑了笑，“不过也是，要是我喜欢的歌手跟我成了同学，我指不定得高兴成什么样呢。” “不过江大佬他喜欢你……真的就只是粉丝而已？” 陶阮难得地没有一连羞涩地否认躲避，而是转了转眼珠，俏皮地眨眨眼：“谁知道呢。”然后不等安羽杉追问迅速转移了话题，“我们中午吃那家卤肉饭吧！它诱惑我好几天了都！快走快走！门口都排上队了！” 安羽杉和李娫被打断，也不好再一直追问，转而聊起了别的话题。 三个人聊着聊着，安羽杉突然想起了什么，表情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 “阮阮，那个跟踪你的人有线索了吗？” 陶阮低着头专心致志地拌着饭，毫不在意地摇了摇头：“没有。” 看她毫无防备之意的模样，安羽杉表情有些裂：“阮阮你一点儿都不害怕的吗？” 陶阮眨眨眼，一脸天真：“怕什么？” 这两天江傲一直在送她回家，她几乎可以说是和他形影不离了。 李娫看她一脸无所谓，不禁皱起眉头，担心的不行：“那个人不是都发出了那么让人发毛的威胁吗？阮阮你就算不怕也不该这么放松警惕吧，我看你都快把这事忘了似的。” 她现在这个无忧无虑的天真状态简直太让人担心了…… 陶阮眨巴着眼睛反问：“我为什么要怕？”她说着突然朝她们俏皮地笑了笑，“我有江大佬啊~” 李娫还是觉得不靠谱，紧张得跟老妈子似的：“他又不能一直一直——二十四小时保护你，你会不会太相信他了？” 陶阮坚定而认真地说着极其幼稚的话：“我超级超级超级无敌相信他！”她笑嘻嘻地仰起头，“他说过一定会保护我，我就相信他能做到。你们放心啦，我不会有事的！” 李娫看她丝毫不把它当回事的样子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劝说好了：“还是警惕一点比较好吧……” “嗯，知道啦，你们不要太担心了，不过是几个威胁信而已，那人每次都那个套路，我都看腻了。”陶阮笑着安慰眼前两个担心她得不得了的好朋友，“再说了，那个人搞了这么多次恶心人的恐吓恶作剧，却从来不敢有什么实际行动，反倒让我感觉像是虚张声势，我偏就要看看，我不听他的，他到底还能做什么。” “阮阮……你看着软，性子原来这么刚。”李娫无奈又担心地认真地叮嘱她，“话虽如此，但狗急了还跳墙呢，你还是应该紧张一点，万事多留个心眼，不要真当个没事人似的。” “你才知道她刚啊？咱第一次跟流氓混混对刚不就是这小妮子带的吗？”安羽杉拍了拍李娫，让她宽心，“算了算了，有江大佬在，娫娫你就别担心那么多了。” 李娫想想也是，现在抓不到那个人，除了相信江傲以外的确别无他法，她叹着气喃喃自语：“不过这人未免对学校的摄像头的情况太过分熟悉了吧，哪一个是坏的，哪个地方是摄像头的盲点，他都一清二楚，每一次都能精准地躲过了摄像头。”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陶阮不知怎么，虽然并没有任何想法，但整个一下午这话就一直回响在耳边。 放学之后，江傲照例送陶阮回家。 陶阮一路上都处于一副正在沉思的状态。 江傲盯了她一路，终于受不了了，轻弹她眉间：“怎么了？” 陶阮想了想，决定问问他：“你觉得学校里，谁会对摄像头的各种情况最为了解？”她皱着眉，满脸纠结，“除了保安还会有谁呢？” 江傲看着她，大概猜到了她想知道什么，回道：“有一种特殊情况。” “什么？” 江傲懒懒地倚在皮座上，薄唇轻启：“校园欺凌者。” 陶阮有些不能理解不能：“嗯？” 江傲神色平静而冷漠地淡声解释：“那种事情被家长发现可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怎么能不被发现，应对这些监控是基础。” 陶阮立刻恍然大悟，脑子里突然打开了一扇门，可紧接着脸上又有几分复杂。 她轻咬下唇，犹豫再三之后委婉地问道：“你怎么这么懂啊……” 眼前这个人，以前可是个出了名的校霸…… “打架和欺凌是有本质区别的。”江傲看出了她在想什么，忍不住敲了敲她脑门，有些火大，“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什么样的？” 陶阮知道自己是误会他了，吐了吐舌头：“大概……一个眼神就能让人灰飞烟灭的那样吧。”她说着突然又笑了，“不过你要是真欺凌同学，姚老师估计会第一个教训你吧。” 江傲眉头一皱：“谁告诉你的？” 陶阮得意地挑挑眉：“江昤。” 江傲忍不住“啧”了一声。 陶阮得意地摇头晃脑：“我可是已经收买他了，你的好多事情，我都从他那儿打听到了。” 过往大大小小的琐事和习惯，不说全部，但也听到了许多之前从不知道的事。 作为交换，她会帮他打听之后席孜在国外的情感以及生活。 当然了，到时候透露哪些看她和乐乐的心情。 陶阮正得意，江傲却突然变了脸，一下子就从座位上坐直了起来，声音也跟着冷了下来：“以后不准再去问他。” 陶阮被他突如其来的情绪震了一下，下意识问道：“为什么？”思索了一下，犹豫纠结地小声开口，“你就这么不想要我知道你的事吗？” 江傲闻言眉头紧了紧，看着她没说话。 车内正沉默时，车突然停了。 前排的李敖瞪了一眼丝毫没有眼力见的司机，清了清嗓子，不得不回过头保持着职业微笑解释道：“少爷，陶小姐，我们到了。” 陶阮心里堵得慌，努力笑着对李叔说了句谢谢，之后闷声对江傲说：“你不想让我知道，我以后不问就是了。”说完便飞快打开车门，逃也似的往外走。 江傲立马跟着追下了车，三步并两，立马抓住了她。 他握着她纤细的手腕，有些懊恼又紧张地紧了紧，长叹了口气才有些不自在地出声道：“以后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不准去找他。” 陶阮的心头堵的那口气突然啵儿的一下吐了个泡泡。 她暗自腹诽，他这是吃醋了？ 江傲见她没有反应，轻咳了一下，手上用了点力把她往自己怀里一拽：“知道了吗？” 陶阮瞬间整个人落进他怀里，背后被他温热的胸膛一烫。顿时浑身一紧，惹得她缩着脖子下意识就一个转身弯腰钻了出去，大气都不敢出地低着头闷声回他：“知道了。” 她说着忍不住偷瞄他。 他不自在望向夜空的动作让她笃定了心中的猜测，忍不住偷笑。 这人还真是什么飞醋都吃。 江昤对她就是个不知道自己要什么的弟弟。 江傲抓空的手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尖，眼睛不自觉地瞟向她。身后的拐角。 拐角后面就是她家，他看着莫名有些心虚，不敢再看她，催促道：“你快回去吧，晚了叔叔阿姨该担心了。” 陶阮点点头，转身往拐角走。 没走两步，脚下的步子就逐渐慢了下来，在即将过拐角前停住。 然后，突然猛地回过头百米冲刺地跑了回来。 少女伸出手，猛地一下冲到少年的面前，停在咫尺的位置。 少年稳稳地接住了她的手。 她仰头望着他，笑眯眯地看着他：“你看！你的眼睛里现在只有我！” 少年似乎是听出了一丝莫名的深意，似有若无地柔声应了一下。 橘黄路灯洒在路边的树上，叶子将光影描摹出形状。 光被剪成散碎的星星，照亮少女的明眸。 风吹光影，摇晃如星。 少女眉眼弯弯，歪头笑着：“你看，我也是。” 只有你。 现在我们，只看得见彼此而已。 第58章 周四运动会上，陶阮一个人在教室里等着开幕仪式结束。 听着席孜和江昤的声音朝气蓬勃的声音从广播里传出来，被话筒音响挤压得有些失真的两个声音一唱一和地主持着运动会。 原本风格迥异难融的声音居然听着有了一丝奇异的协调。 陶阮因着最开始的广播站工作而没能参加班级开幕式表演的训练，导致前两天才临时被换下来，来不及跟上大家的进度，最后也还是成功逃脱了当众舞蹈表演的尴尬，这会儿乐得清闲。 她自己避开了开幕式表演，却忍不住有些好奇江傲那样的平常面无表情的大佬跳起舞来会是什么样的。 于是，等到广播里听到各个班级开始依次走向升旗台时，陶阮偷偷溜到了阳台边，偷偷摸摸地伸出半个小脑袋在操场上搜寻自家班级的身影。 她们班的衣服并没有做得太夸张，只是简单的T恤配短裙，在一群奇奇怪怪都认不出原型的cosplay里反而显得格外普通平常。 听说服装是邱冉冉和安羽杉一起挑的，两个原本就有积怨的人当时谁也不愿听谁的，差点没吵起来。 陶阮一面找一面不自觉回忆起了安羽杉前些天给她讲的八卦。 听说，邱冉冉这几天硬拉着元杰做做舞伴，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言行更加大胆不顾忌身份了。 前两天貌似还有人看到了两个人抱在一起拉拉扯扯。 当时安羽杉说着还在感叹，邱冉冉明明长得漂亮，跳舞又仙女，虽然脾气差了点儿，但也没必要非得在元杰这一颗不开花的木桩子上面吊死啊…… 自从元杰不再来找陶阮，邱冉冉也就没再找过她麻烦。 这两人的事陶阮听着也就听着，无甚波澜，只是想起许久前元杰说的那句话。 “她不该在我这种人身上耗费精力……” 这话里听上去并非无意，想起来难免惹人感叹。 正想着，陶阮找到了自家班级。 一眼便看到了元杰和邱冉冉。 邱冉冉站在第一排，身姿挺拔得像个高傲漂亮的天鹅。 元杰站在她斜后方，队伍靠后的位置。 他微微侧着头，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 陶阮看着两人不由得连连摇头。 这两人真是太拧巴了。 一转头又看到主席台上的江昤和席孜…… 这是一个比一个拧巴。 陶阮发出一声叹息，便不再多想别人的事，开始专心找自己的要找的那个人。 她逐行逐列地一一找完之后有些奇怪地皱了皱脸：“哪儿去了呢……” “找什么呢？” 陶阮找得正专心，广播里的声音盖过耳边那人的声音，让她听得不甚清楚，下意识低声喃喃回道：“江——傲——” “嗯？”那人似乎凑近了些，轻笑了一下，温热的鼻息扑落在陶阮的耳廓上。 那只小耳朵瞬间烧起来。 陶阮心猛地一跳，吓得下意识捂住了双耳，低呼一声扭过头差点直接一个仰头摔出去。 “江傲！？你怎么在这儿？” 江傲顺手托住她的背，小心地将她扶起来，漫不经心地答道：“不舒服，休息一会儿。” 陶阮一听立刻紧张起来，猛地一下窜起来差点没撞着江傲的下巴：“不舒服？哪儿不舒服啊？要不要去医务室？还是去医院？”她这才注意到江傲眼底那一抹掩不住的疲惫，心不由得提了起来，“是哪儿疼吗？还是哪儿伤着了？要不要……” 江傲鲜少在她面前示弱。 不明所以突然这么一下，她看着难免有些慌张。 江傲一手盖在她头顶，下巴搁在她头顶，挡住她望向自己的忧虑的目光。 “你让我安安静静睡一会儿就好。” 陶阮感受到头顶的重量和他语气里的疲惫困乏，一时间更不敢动弹了，僵着脖子虚张开双手护着他，生怕一闭眼就直接睡过去了，小心翼翼地开口：“那你要不要去医务室好好躺着睡啊？”她忍不住想要抬头看看他，刚一顶就被他摁下去，顺势完全圈进了怀里。 “别闹。” 没睡好的声音带着一丝疲困特有的沙哑，从头顶震得陶阮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忍不住抖了抖，把江傲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小心扶着：“行行行，就算不去医务室你总不能站着睡觉吧，回教室里睡总可以了吧……”说着便把江傲半扶半推地弄回了座位上。 陶阮看着他趴在桌上，面色憔悴得不像话，怎么看怎么觉得他需要更舒服些，忍不住轻声关切地说：“你这么睡会不会不舒服啊……我这儿有抱枕还有……” 江傲被吵得睡不着，眼睛都没睁一下，长臂一揽直接把她也拉下来一起趴着：“嘘——闭上眼睛，陪我睡会儿。” 陶阮看他那副模样实在不忍心再打扰，只能担忧地看着他，噘着嘴轻轻应了一声：“哦……” 她看着他满脸的憔悴忍不住悄声嘀咕。 “你昨晚偷羊去了吗？黑眼圈都快掉地上了……” 他前些天还只是简单的看上去较平日更懒散些，怎么只是一个晚上脸上居然憔悴得连本就少得可怜的那点血色都没了…… 江傲似乎很累，只疲惫地应了一声便睡了过去。 陶阮轻手轻脚地帮他把窗帘拉上，然后在他身边再次趴下。 陶阮并不困，就这么和他面对面枕着手臂，静静地看着他。 却见那人的睫毛颤了又颤，始终未曾睡着。 陶阮忍不住悄声问：“是不是睡得不舒服？” 她能给的改善建议都被他拒绝完了，她这会儿也不知还有什么能说的，只得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怎么？是想听摇篮曲吗？” 江傲眼珠动了动，睫毛不颤了，仍是未睁眼，却开了口：“好啊。” 这下倒是让陶阮愣住了。 她莫名地，一瞬间在他轻小的一句好里听出了些许难过的味道。 可她也听得出，他什么都不想说。 她憋着关切，只能同他趴在一起轻声开口为他唱起来。 最多不过是伸手落在他背上，跟着节拍轻轻起落，给他这片刻的宁静，不知不觉也跟着睡着了。 微风徐徐，日光缓缓。 少年和少女面对面枕着手臂，恬静的睡脸上神色安然。 直到阳光猛烈起来，快临近中午的时候，陶阮才悠悠转醒，却发现身边空无一人。 整个教室没有人，走廊里也没有人。 人群吵闹的声音远远地从操场传来，仿佛是隔世之音。 她不由得皱起了眉。 她很讨厌这种半梦半醒时发现原本身边的人不见的感觉。 小时候，她总是这样，醒来独自面对这样空空寂静的房间。 周围的寂静和那些遥远如隔世的声音会让她有种被全世界抛弃的错觉。 陶阮有些难受地再次趴回桌上，脸埋进臂弯里。 江傲总是这样一声不响地消失。 不知道去哪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不知道在干什么…… 陶阮正难过的时候，颈窝突然被温热地一烫，紧接着响起那个熟悉的声音。 “想什么呢？” 陶阮闻言抬起头。 那人的眼睛里终于多了些精神，脸色看上去也好了些许。 江傲手里拿着一瓶热奶茶，贴在她脸颊边：“七分糖加焦糖加奶霜。” 陶阮没有问他什么时候记住了自己常喝的配方，双手接过奶茶捧在手心，一面用它暖自己脸颊一面思索着，然后状似不经意地开口问道：“你怎么了吗？” 见对方没什么反应，她又故作轻松地开口。 “昨晚偷羊去了吗？” 江傲认真地看着她，平静地开口：“陶阮你怕什么？” 陶阮被问得有点懵，望着他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 “你说你天不怕地不怕，那你会怕什么？” 江傲看着她，郑重得像是像是在确认什么很重要的答案。 第59章 会怕什么？ 江傲这话问得突然又莫名。 但细想来，他似乎总是这样莫名其妙…… 陶阮眉梢一跳，咬着吸管眯着眼睛，审视一般默不作声地盯着江傲。 “怎么了？” 江傲被她看得有些奇怪。 “你为什么总一遍一遍地问我害不害怕？”陶阮捧着奶茶，半晌突然冷不丁地开口，“其实——是你在怕什么吧？” 陶阮带着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着，却没想到这一次，江傲居然没有逃避她的问题，撑着头端详着她关切的目光，似是轻笑了一下：“是啊，我怕。” 陶阮有些懵，下意识略诧异地问道：“你怕什么？” 江傲半真半假地开口：“怕你。” “啊？”陶阮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了，一时竟然没能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就这么茫然又认真地盯着他，试图从他表情里看出他的意思。 “傲哥！” 陶阮还没看出个所以然，刚跑完接力赛的裴灏推门一声吼，打断了教室里的气氛。 “嫂子好！”裴灏冲还一脸懵然的陶阮打了声招呼，然后转头笑嘻嘻地对江傲说，“傲哥，我就是来问问你，今天中午还吃饭不？魏钧刚刚在定位置了，给你发消息没见你回。” 江傲扭身坐进自己位置，懒懒地再次趴下：“不吃。” 陶阮有些不赞同地瞥了他一眼，原以为裴灏怎么也会再劝两句什么，结果他一副早料到了的模样，只是叹了口气就乖乖转身准备离开。 “等会儿！” 陶阮猛地叫住他，面带微笑地。 “不好意思，请问可以顺便帮我多订四个位置吗？谢谢。” 裴灏疑惑：“四个？” 陶阮双眼弯了弯，亲切的笑容却看得裴灏莫名地有些凉飕飕。 她笑眯眯地说：“加上他。” 裴灏呆了呆。 他第一次看到有人这样管傲哥，一时间竟然震惊得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江傲也仿佛从未听人管过他这些细碎的事情，也抬起头来望着陶阮：“你晚点还有比赛呢，不准不吃饭。”她有些娇嗔地朝他发出抱怨，“都没休息好，还不好好吃饭，你是铁打的吗？” 江傲被训得一愣一愣的，以往冷淡的脸上蓦然露出了一丝丝茫然而新奇的表情。 裴灏默不作声地缩到角落里，看着他俩的模样，忍不住乐了。 诶嘿，终于有人能管得住傲哥了！ 嫂子这样子还真有几分他妈教训他爸的时候的那种气势。 陶阮看了看时间，也不早了，下楼走两步估计也就差不过该去吃饭了，便强拖着江傲下了楼。 刚下楼就被姚老师逮着，安排他俩去了班级后勤区域帮忙，让他们帮运动员们送水助威，补充能量。 原本只有一个人照顾整个班级所有选手的后勤组突然一下就壮大起来。 陶阮在姚老师的吩咐下，带着江傲从办公室抱了一箱水往自己的班级休息点去。 刚走到远处自己班级的位置，陶阮就被安羽杉逮到了。 在陶阮的半命令半撒娇的催促下，江傲抱着水先去到了班级休息点。 安羽杉一脸姨母笑地看着乖乖听话的江傲，笑意深长地拍了拍陶阮的手臂：“□□有方□□有方！” “啊？”陶阮一脸茫然。 安羽杉眯着眼睛摇了摇头：“没什么。”说着她转头岔开了话题，“阮阮！待会儿我的50米决赛你一定要来给我加油哦！” 李娫在一旁抱着安羽杉的外套，有些无语：“预赛都还没开始，说什么决赛呢？” 安羽杉手一插，昂起头望着李娫：“我可是小旋风安羽杉！进决赛不是轻轻松松的事？” 李娫在一旁冷漠地提醒：“谦虚一点，小心立flag！” 安羽杉瘪瘪嘴：“好啦好啦，知道了，你们也对我有点信心好不好。” 陶阮看她瘪嘴，忍不住笑起来：“嗯嗯，小旋风天下无敌！加油冲鸭！” 远处传来广播通报的声音：“50米预赛即将开始！请各位选手到跑道两侧集合做好准备！” 李娫赶紧催促着安羽杉离开，朝陶阮道别：“那我们先走了！” 陶阮点点头：“加油！” 陶阮元气满满地朝她们挥了挥拳头，看着她们消失在人群之后才转身去了班级休息点。 还没走进，她就感觉到了一股很微妙的气氛。 江傲坐在最边上，戴着耳机抱着手倚在座位上小憩。身边隔着两个空位坐着一个女生。 她微微含着下巴，眼神却不住地瞟向身旁的江傲，忍不住想要上扬的嘴角紧抿着，浑身紧绷得像是被人拿枪指着了后腰。 陶阮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邹雪？”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邹雪的表情极其不自然。 邹雪似是被下了一跳，猛地回过头的那一下，陶阮甚至看到了她浑身一惊，剧烈而急促地抖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陶阮在她回头的那一瞬间，似乎看到她被厚重刘海和巨大黑框眼镜遮住的那双眼睛里，散发出的一种强烈而疯狂的眼神慌张敛藏起来的一瞬间。 她没来得及看清是什么，就消失殆尽。 “陶……陶阮？” 邹雪一如既往的紧张里突然让陶阮多看出了一些不一样的味道。 原本下意识关心一下她的陶阮突然关心不出口了，不动神色地笑了笑：“听说后勤只有你一个人负责，我和江傲两个大闲人就来帮帮你。” 邹雪下意识看了江傲一眼，似乎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恍然似的啊了一声，点着头逐渐把头低下去，脸上的笑意消失殆尽。 陶阮不知怎的突然感觉气氛有些微妙的让她感到不舒服。 她快步走到两人中间，背对着邹雪叫醒了江傲：“江傲……我们去给小杉她们送点水过去吧。” 江傲一睁眼看到她有些奇怪的表情愣了一瞬，下一秒立刻站起来：“怎么了？” 陶阮看他这么着急自己的模样，心里一下子又莫名地舒服了些，摇头失笑：“小杉非要我去给她加油，那边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再不去我就该晚了……” 她说着随手拿起一瓶水拽着江傲便走。 陶阮和江傲前脚刚走，身后那个阴郁的女生便不可抑制地浑身轻颤起来。 她强忍着自己的颤意拨通了电话：“我会想办法让她参加最后的马拉松，剩下的你答应我的事，你可千万别忘了。” 第60章 陶阮和江傲刚到50米预赛的比赛区域，就看到安羽杉和李娫气氛低沉地走了出来。 陶阮立马抱着水小心翼翼地笑着递上去，柔声问：“怎么了？” 跟在安羽杉身后的李娫朝她一言难尽地摇了摇头。 安羽杉垂头丧气地接过陶阮递过去的水，低声说了句谢谢便情绪低落地往休息区走去。 李娫在后面对陶阮悄声说：“滑铁卢了。”她说完看着安羽杉委屈难受的模样，叹了口气又开始给安羽杉加油打气，“没关系的！待会儿不是还有跳高吗？拿什么第一不是拿？就算少一个，我们班级排名也不会差太多的。” “跳高？”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一个男生突然从安羽杉背后冒出来。 阳光帅气的一个高个子男生，标准的运动系完美身材。 他似笑非笑地扫了安羽杉一眼，开口却不如他长相来得讨喜：“要拿冠军，你不是得飞起来吗？” 陶阮看着这个莫名其妙的不速之客，刚想开口，正低落的安羽杉突然气愤得跳了起来，一巴掌呼在那个男生后脑勺上。 身高不下一米八的男生，愣是被她一巴掌呼得一个踉跄。 陶阮肚子里什么抱不平的话都瞬间都被吓了回去，眨巴着大眼睛不敢说话。 她感觉那一瞬间她似乎好像都听到了一声拍西瓜似的脆响。 什么情况？ 一旁的李娫见怪不怪地翻了个白眼，小声地跟陶阮解释：“认识的。” 话音刚落，那个郭子尧就上蹿下跳地逃窜起来。 一时间，整个休息区都鸡飞狗跳。 “郭子尧！我飞起来第一个先打洗你！矮子就一定跳不高吗！矮子就一定跑不快吗！我偏要拿下跳高第一！不止跳高！还有800米！我都一定会拿第一的！你再口嗨我一句试试！” “哇哇哇——！杉大侠求放过！小的再也不敢口嗨您老人家了！啊啊啊——！别打了！小的都替您手疼！”郭子尧被打得一惊一跳，耍宝似的左右躲闪，嘴里没边地胡扯。 安羽杉泄愤泄够了，不耐烦地又呼了他后脑勺一爪子：“闭嘴！” 安羽杉推得不重，但郭子尧还是演技浮夸地踉跄了一下，然后转头朝她嘿嘿笑起来：“不难受了？” 安羽杉瞪他一眼：“滚！” 嘴上虽凶，脸上却没那么阴郁了。 陶阮看着他憨憨的笑容，这下也明白了他的意图，许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笨拙又好笑的安慰方式，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摇头失笑了下。 这人怎么这么二啊。 陶阮自顾自地笑着，下一秒，面前便落下了一道阴影。 江傲微微蹙眉瞪看着她，浑身上下都写着不满。 陶阮没明白他突然怎么了，歪头朝他眨眨眼，疑惑地嗯了一下。 江傲压低了声音，不满的情绪在喉头滚了滚：“不准这么专注地看别的男生。” 大佬……你怎么突然霸道总裁上身了？ 陶阮的表情一瞬之间不禁变了又变，精彩得不得了，憋了好半天还是忍不住噗嗤一声乐出了声。 刚笑出声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咳了咳，下意识去看周围人的反应。 安羽杉和那个郭子尧拌着嘴，全然没有注意到他俩的动静。 本就容易受到惊吓的邹雪早就躲得老远。 李娫抱着安羽杉的外套不知什么时候也摸到了树荫下，不自在地佯装看风景似的东张西望。 不知该何去何从…… 陶阮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瞪了江傲一眼：“胡思乱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小小的声音听上去娇滴滴的，羽毛似的在心口轻挠了一下。 江傲眸光微动，没有再说话，也没有让开，就这么静静地堵在陶阮面前。 陶阮摸着鼻子，低头憋着笑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 见他低下头，便抿着嘴笑眼弯弯地朝他眨了眨，无声地对他说：“我们去那边走走吧。” 江傲丝毫没有犹豫，立马就推着她往外走，连回头的机会都没给她。 陶阮匆匆和李娫还有安羽杉道别，说自己先走了，吃饭的时候再见。 身后传来郭子尧和安羽杉的嬉闹声。 “嘿嘿，我看你打我力气挺足的嘛，待会儿跳高可别让我们失望哦！加油哦！” 陶阮不经意间回头一瞥，望见身后少年把手里的水往少女怀里一塞，咧嘴一笑：“明天的马拉松，莫老师不在，我陪你。” 安羽杉接过水不耐烦地朝他挥挥手：“好了好了，知道了，明天你先追得上我再说吧。” “安羽杉——马拉松不能像短跑那样……” “好了——你已经说了八万遍了——” 陶阮有些好笑地看着两人的互动，有些好笑。 看来，小杉还什么都没感觉到呢。 “看什么呢？” 江傲不满地侧跨了一步，挡住陶阮的视线。 陶阮闭上眼睛仰起头，把浑身的力气都放到双肩那双手上，有些无奈地压上去：“没有——” 她虽然浑身都透露出无奈，眼尾和嘴角却不自觉溢出笑意来。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走在少人的树荫小道里，走了一会儿走到了男子800米的决赛区，看到了裴灏。 陶阮停下来，仰头望向江傲：“要去看看吗？” 江傲看了看正在场边给裴灏加油助威的魏钧那几个人，嘴角微不可察地弯了一瞬，收回目光淡淡道：“不用。”说着便轻轻用力带着她转了个方向。 “你这人怎么这么口是心非。”陶阮瘪瘪嘴只能顺着他转的方向走，没两步她突然眼珠一转，对他说，“我渴了，陪我去买点水吧。” 说着也不知道是在急什么，脚下的速度说话间跟着就快了起来。 江傲被她带着往小超市去。 一进超市，陶阮就不带丝毫犹豫地拿起了两瓶饮料，往江傲怀里一塞，转头还想再拿两瓶。 江傲迟疑了一瞬：“你要……喝这么多？” 陶阮头也不回地随口道：“嗯！我我一天喝水可多了！再说了——”她说着又从货架上拿下两瓶，笑嘻嘻地回过头，“还有一瓶是给你的！可乐可以吗？” 江傲看她莫名有些发亮的眼睛，眉梢微动，轻轻点了下头：“嗯哼。” 然后静静地看着她又飞快拿了些巧克力和糖之类的，便拉着江傲去结账。 江傲不动神色地看着她莫名焦急的模样，安安静静地排队结账。 排个队的功夫，她都急得脚下直跺。 他当然没让陶阮结账，陶阮也就乖乖地抱着糖和巧克力站在一旁等着他，眼睛里闪着催促焦急的光。 人不多，很快便买好了东西。 江傲拎着水，陶阮抱着糖拉着他便往回跑。 她在前面一路小跑，他就在后面大步快走，回到了800米决赛的区域。 江傲看着她的方向，眼底的目光渐而软了一片。 他们到的时候，裴灏刚好跑完。 他们和魏钧他们几乎同时赶到了他身边。 “恭喜！” 陶阮看着他第一个冲过了线，笑着走上前去。 江傲跟在她身后，看着她一只手背在身后，不动神色地朝他拼命招手。 他不由得失笑，表情跟着这个笑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江傲从口袋里摸出一瓶水递给望着他一脸惊喜的裴灏，淡声道：“辛苦了。” 裴灏也没有多问什么，笑意盎然地看了看陶阮又看了看江傲，摸着脑袋笑眯眯地接过了水：“谢傲哥！” 几个兄弟们围着裴灏哄闹了半天，等到确定了名次，一群人簇拥着去领奖的时候，江傲才从他们中悄无声息地退出来，默默退回了陶阮身边。 陶阮目不斜视地看着领奖的裴灏，跟着人群一起鼓掌，在江傲站定了之后突然踮起脚凑到了他耳边，飞速说了句：“我刚刚听到咯！” “嗯？” 江傲顺势回过头。 她轻轻戳了戳他转过来的胸口，小声的说：“你这里想说的话。”她笑着扬起头来望着他，“我已经读懂你咯~” 她似乎有些得意，笑眯眯地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糖，捻出一颗糖递到他嘴边。 小小的力轻戳心口。 她指尖的糖落进嘴里，酸得牙根都颤了颤，很快又被甜意笼罩。 像是牙根的牵动了胸口，蓦地一瞬，让江傲生出了一种细微的几乎不可查觉的绞痛。 第一次，有人同他说这样的话。 即使同裴灏他们都有种淡淡疏离感的他第一次，感觉胸口那一下像是突然被扎进了一根神经，因此被她所牵引。 让一块冰变得圆滑光泽而不变原型的最简单的方法。 是用一瓢温水拥抱他，一次又一次。 第61章 午饭的时候，安羽杉看着裴灏的奖牌豪情壮志地举起旺仔：“今天的跳高比赛，我志在必得！” 李娫默默把她激动得洒在桌上的牛奶擦干净，嘴上不饶人地吐槽：“别立flag！我现在看你浑身都仿佛插着小旗子。” 陶阮在一旁看着，笑呵呵地端起自己的杯子，轻轻碰了一下自己身旁那人的杯子，对他舞台。 “下午，你也要加油哦。” “嗯？” “你不是也参加了个项目吗？” 江傲疑惑了一瞬，这才恍然记起。 他被姚老太太强逼着参加了一个。 啧，烦。 陶阮看他烦躁又无可奈何的模样，憋着笑对他捏了捏两个小拳头：“我到时候就在旁边给你加油！” 江傲脸上没什么表情，静静地看着她：“你很高兴？” 陶阮摇头晃脑地冲他笑：“嗯哼~” 江傲微微疑惑：“为什么？” 陶阮眼睛铮亮地放着光，凑到他耳边颇为中二地悄声说：“因为想看你万众瞩目所向披靡啊！” 江傲看着她，被她热血又中二的发言逗笑，看着看着却又忍不住一手盖在她头顶，把她的刘海压下来，遮住那双明亮如星的眼睛。 “知道了。” 陶阮听出他的局促，不自觉仰起头在他手心轻轻蹭了蹭，试图安抚他一下，让他放松些。 结果她那个的小脑袋一蹭，再跟着咧嘴一笑，江傲触电般收回了手，一筷子不轻不重地落在她脑门上。 “好好吃饭。” 陶阮也察觉到了周围的目光，吐了吐舌头也不好意思再闹。 众人：…… 我们吃的到底是饭……还是狗粮？ 匆匆吃过饭，午休之后。 下午的比赛便陆陆续续地开始了。 下午先开始的项目是安羽杉的800米，不巧的是，刚过了预赛，那边江傲的跳高比赛已经在提醒准备了。 陶阮纠结了一下决定先留下来给安羽杉加油，等结束了再去找江傲。 结果被安羽杉和李娫双双推出去。 “隔着八百里我都能感觉到大佬的眼刀了，你还是快回去吧！我们待会儿就来找你。” “那……我先……”陶阮抱着给江傲准备好的毛巾和水，不好意思地朝她们露出一个略带歉意的笑，“……过去咯？” 然后在两人玩笑的嫌弃催促下，回到了江傲身边。 江傲一个人坐在一旁的看台上休息，等待比赛开始，见她来了，面上虽然淡淡的没什么反应，身体却自然而然地为她空出了一个位置。 “你怎么一个人？裴灏他们呢？” 江傲淡声回道：“都比赛去了。” 她点点头，刚刚坐下便听到场上叫运动员准备，刚想起身跟过去就被他顺手脱下来的外套盖住了头。 “别动，这里刚好能看到。” 陶阮不满地把衣服拉下来：“可我想……”给你加油！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他又说道。 “人太多了，我在场上。”不待她反驳，他淡声打断她，“不安心。” 陶阮想起自己每次在人群中站都站不稳的状况，再看了看赛场边亢奋的亲友团，缩了缩脖子，也怂了。 缩着脖子一回味他的话，又忍不住有些高兴。 江傲看她点头听话的乖巧模样，眼底带笑地把耳机取下来，并着手机一起放在她手心：“帮我看好。” 陶阮看着手心里可可爱爱的云朵耳机，鹿眼弯弯：“好~” 江傲揉揉她的脑袋，转身进入了赛前准备区。 人群的位置刚好挡住了赛前准备的区域，她就低头百无聊赖地整理着江傲的耳机线，等着他出场。 这时，邹雪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怯生生地靠近她：“陶阮同学……” “邹雪？”陶阮愣了一下，面带微笑地礼貌询问，“请问有什么事吗？” 邹雪捏着手指，像是用尽了力气开口：“那个……”支支吾吾半晌，犹犹豫豫地开口，“万……万曳说……” “万曳？” “嗯……她说……那些事……”邹雪咽了咽口水，似乎很紧张地组织着语言，“你要是想知道的话……就跑完那个马拉松……以示……以示诚意……” 万曳还真是……会折腾人…… 陶阮有些无语，犹豫不过片刻还是点了头：“行啊。”她说完表情冷下来，“不过也麻烦你帮我告诉她，我没那么好欺负，希望她要告诉我的事不会让我失望。” 邹雪低着头安安静静地听完她的回复，点点头立马就想走。 陶阮看着她的背影，突然眼珠一转叫住了她：“邹雪。”她观察着邹雪的表情缓缓开口，“我记得你好像初中也是韵德的，对吧？” 邹雪不明所以，有些谨慎地点了点头，听到陶阮的下一句话却不知怎的瞬间就紧绷了身子。 陶阮看她眼底不自觉流露出的防备之意，沉默半晌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来：“你别紧张，我只是想知道，之前你给我看的那个视频……”陶阮故作羞怯地低下头，轻声问道，“就是那个有他手机屏保的那个……你还有那次活动的其他视频吗？” 邹雪并没有因为她的话放松下来，反而在她说出江傲名字的瞬间，更多了几分警惕，僵硬地回答：“不好意思，那次活动太久了……几乎都找不到了……那也是我这里剩下的唯一一个了……不好意思……” 说完，邹雪绷着背脊快步走开。 陶阮看着她快步如飞，近乎逃走的身影，笑意淡下来。 是啊，那么久远又无甚特别的活动视频，谁会留？ 可偏偏，邹雪不仅留了，还仅仅留了一段晃得只能勉强看出是谁，不足十秒的一条废片…… 这又是为什么呢？ 陶阮目光沉沉地落在邹雪离开的方向。 “看什么呢？”刚从操场走出来的元杰大步走过来，似乎心情不是很好，看到陶阮深沉的目光扶了扶眼镜随口问道。 陶阮回过神，有些诧异元杰的突然搭话。 自从元杰和邱冉冉组在一起了之后，不知道是因为邱冉冉还是他自己，她和元杰几乎没了交际。 她下意识朝他身后。 果不其然，看到了人群中生着气不愿意追上来又忍不住在意，一直偷瞄他们这里的邱冉冉。 “你们这是……吵架了？没事吧？” 元杰下意识看了邱冉冉一眼，这一看本来就不太好的表情就更臭了：“没事，她自己无理取闹而已。”说完还愤愤地扭过头，一副这辈子都不想要在看到邱冉冉的模样。 这一开口像是突然吃了一吨□□包。 听得陶阮莫名其妙，也跟着往邱冉冉那边看了一眼。 站在远处的邱冉冉气鼓鼓地瞪着他们这个方向，身边站着各种献殷勤的男生。而她毫不在意地随手接过了其中一个男生递来的水。 看到元杰投来的目光，像是故意的一般和那男生笑靥如花地聊起了天，眼睛却不住地偷瞟着元杰。 陶阮眉梢微动，再看了看身旁一脸气愤的元杰，突然明白了什么，挪揄道：“你该不是吃醋了吧？” 元杰失神了一瞬，像是突然被点醒了似的，下一刻像刺猬似的浑身一炸，激动起来：“谁会吃她的醋！？是她喜欢我！不是我喜欢她！我怎么可能吃她的醋！是她喜欢我！她喜欢的是我……” 他不知一面说着一面又想到了什么，声音逐渐小了下去。 陶阮看着他逐渐陷入沉思的表情，有些奇怪地探身仔细看了看他的神色。 总感觉，他的某个固守的观念正在崩塌…… 陶阮凑近了一些，终于听到他低喃自语的声音：“她是喜欢我……分明是……她喜欢我……” 陶阮看他似乎魔怔了的模样有些犯怵，小心翼翼地开口：“元杰同学？你没事吧？” 结果话音刚落，元杰突然抬起头紧盯着她：“请问——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嗯？” 陶阮没反应过来，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下意识满脸疑惑地退了半步，还没来得及拒绝，元杰就直接一个大跨步上前，就将她揽入了怀里，紧紧地抱住。 陶阮被吓了一跳，愣了片刻刚想推开，元杰又迅速地松开了她，默默退开，一脸沉重地朝她小小地鞠了个躬：“抱歉，谢谢你。”说完毫不留情地转身就走。 留下陶阮待在原地一脸懵然，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的背影。 ？莫名其妙…… 陶阮呆站了片刻，直到听到身后的赛场上叫到了江傲的序号，才转头专心致志地准备给江傲加油。 结果一低头，看到江傲面无表情地从人群中走上场，只扫了她一眼就冷漠地扭过了头。 正打了鸡血准备给他加油的陶阮被他这一眼扫得莫名其妙。 怎么了这又是？ 陶阮愣了一下，有些心虚地缩了缩脖子。 刚刚挡在他面前的人那么多……应该什么都没看到吧…… 江傲势如破竹，以标准而漂亮的姿势冲进了决赛。 陶阮被比赛的气氛感染，很快就抛开杂念在边上给他加油，兴奋得又蹦又跳。 没一会儿安羽杉她们也结束了比赛过来了。 于是中途休息的那一小会儿，陶阮把东西往她们眼前一放，立马屁颠屁颠地跑到场边给江傲送水递毛巾。 江傲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一个人呆在略偏的角落，靠墙倚着候场，看着她兴奋不已的模样，默不作声地接过水，表情依旧冷淡。 陶阮像是毫无察觉一般，眼睛冒星星地捧着毛巾看着他，恨不得把他夸到天上去：“你怎么这么厉害呀？我觉得你一定能拿第一！你是不是什么都这么厉害呀？” 江傲听着她夸张的讨好吹捧，耳根都发麻了，却连个眼风都没给她，面无表情地开口：“演过了。” 陶阮轻咳一声，收敛了些造作的表情，讨好地朝他笑了笑：“没演~我是真的觉得你特别棒！特别厉害！特别好！谁都比不上的好！” 江傲终于瞥了她一眼，沉默了半晌斜睨着她：“谁都比不上的好？” 陶阮头立马点得跟鸡琢米似的：“那当然！” 江傲沉默着看了看她，然后弯下腰把脸凑到了陶阮面前，眯着眼睛侧着脸暗示似的扬了扬下巴。 陶阮愣了片刻猛地意会到了他的意思，捧着毛巾的手猛地一缩，捂住刹那间爆红的脸，瞪着他：“这么多人看着呢！” 她不就是被元杰稍稍拥抱了一下嘛……至于嘛…… 江傲眉毛一挑，微微侧头，用他的低音炮毫不留情地质疑回去：“嗯？” 陶阮红着脸瞪着他，一动不动地站着，手暗自绞紧了毛巾。 因为已经到了决赛，只有最后三个人了，轮号码很快。 两人没僵持多久，那边就开始叫号了。 “五号选手江傲准备！” 江傲没动。 陶阮绷不住了，不满地轻轻推了推他，小声提醒。 “到你了！” 江傲却依旧不依不饶地盯着她，大有陶阮不接茬就坚决不动的架势。 陶阮一双鹿眼瞪着他逐渐盈上了水光，咬得下嘴唇水润殷红，纠结得快把手里的毛巾绞成了麻花。 最后，还是她先认输，但又实在拉不下脸，咬咬牙直接一毛巾盖在了江傲脑袋上。 江傲欣赏够了她生动的羞怯，被她恼羞成怒的一罩，失笑一瞬刚想起身拿下毛巾，却突然被她拽了两步，快步躲到了墙的那一面。 紧接着软香扑鼻，一个温暖而热切的拥抱将他抱了个满怀。 耳边，传来她又恼又羞的声音。 “等你拿了第一再……再说！加油！” 再说什么？ 江傲听着她羞得微颤的声音，眉梢轻挑眼底漾起笑意，猜出了她的脑补。转瞬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别的事，眼底的笑意骤减，忍耐着什么似的舌尖用力划过尖牙，脸埋进她颈窝贪婪地深吸了口气。 再睁眼终于冷静了许多，他低垂着目光，清了清嗓子故作冷淡地开口：“要加油，总该先有个定金吧？” “定……定金？” 陶阮歘地一下松开手，没想到江傲大庭广众之下这么不害臊。 江傲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看着她：“嗯哼。” 陶阮红着脸，连小脚都跺了起来，听着那边还在催促上场，一咬牙，并着食指和中指一亲，然后准备贴在江傲脸上，飞快道：“定金！” 结果她飞速伸手的瞬间，江傲微微转了转头，两个指尖不偏不倚地贴上了他的薄唇。 陶阮只感觉他嘴上似乎带了电，指尖一麻下意识就撤了回来，惊恐羞恼地四下张望了好半晌，却见他悠哉地直起身，摸着自己的嘴唇，带着淡淡的笑意开口。 “定金。” 说完，他随手扯下毛巾盖回她脸上，心情颇好地揉了揉：“看好了，这个第一，给你。” 陶阮捂着差点兴奋到休克的心脏，僵硬地拉下头顶还带着他的气味和余温的毛巾，脑袋一片空白地盯着他离去背影。 在某一些瞬间，像是大自然都忍不住为这一瞬的美好注目围观一般，一切总是刚刚好。 刚刚好的阳光，刚刚好的风。 阳光刚刚好落在少年的身上，风刚刚好撩起他的发。 又刚好映在少女的眼底，刚好搅动了她眼底的璀璨。 刚刚好，就最好。 第62章 陶阮捏着发麻的指尖，透红着一张脸，眨巴着水盈盈的小鹿眼，呆看着江傲的背影隐入被人群，满脑子都是江傲刚才摸着嘴唇说定金的画面，心脏几乎快要跳出胸膛。 他……他的定金不会是指的…… 安羽杉和李娫就趴在看台的墙边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炙热的目光几乎快要将她洞穿，才让她回过神来。 “你……你们怎么过来了？” 安羽杉满是挪揄地笑着：“看你犯什么花痴，都不来看正主。” 李娫失笑：“江傲都做好准备工作，马上要准备跳了！” 陶阮一听终于回过神来，二话不说冲上了看台，看着正准备助跑的江傲坚定不移的目光，不知怎的突然大脑一热，鼓起浑身的力气冲着场上大喊了一句：“加油！” 所有人都被着头顶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齐刷刷回过头。 江傲动作也顿了一下，抬起头，看看台上迎着光给自己加油的少女，忍不住勾起了嘴角，下一瞬气势汹汹地冲了上去。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仿佛被他的气势所压倒。 前面的选手都已经失败在这个高度了，只要他跳过去，就是第一。 陶阮浑身的血液都跟着紧张的气氛沸腾起来，原本就躁动的心脏此刻更加不安分。 那双漂亮的小鹿眼里满满当当都是场上奋力跃起的少年。 漂亮的姿势，完美的一个背越。 成功翻过了高杆。 “喔吼！” 全场欢呼！ 陶阮听着他们的高声欢呼，像是周围突然绽开了大片大片的烟花。 吓人，又漂亮。 让人期待，又让人害怕。 江傲拿了第一表情却依旧淡然，脱下选手背心平静地交给老师，然后毫不留恋地回到了陶阮身边。 倒是陶阮欢欢喜喜地跑下看台，站在墙边满脸喜气地摇晃着水瓶笑得欢喜灿烂。 下午的太阳有些晒人，江傲看着陶阮微微有些睁不开的眼睛，顺手拉着她转进了不远处的看台墙后面，再不经意地侧身靠在墙上挡去剩下的多余的光，低头看着她。 “就这么高兴？” 陶阮红彤彤的脸上挂着笑：“嗯！你不知道你刚刚有多耀眼夺目！” “怎么？我平时不够让你觉得夺目？” “不是，是你平时太死气沉沉了。”陶阮皱着眉，一脸严肃地开始解释，“连笑都不会，除了生气连个反应都没有，也没见你喜欢个什么，或……” 她说到这儿突然顿了一下，猛地意识到什么，一抬头对上江傲似笑非笑的眼睛，轻咳一声：“就……喜欢你也没什么表现或者是反应，谁会有感觉啊……” “反正，就是你以前看上去就跟一滩死水一样，对什么都毫无波澜。可是刚刚你比赛的时候，就不一样，你的眼睛是有神的。” 陶阮思索了一下，认真分析道。 “虽然我感觉是杀气，但我希望能有一个东西，让你一想到就充满力量，面对什么都无坚不破，这样就不会有任何东西能将你困住，你就能拥有全世界。” 说实话，自从上次发现李叔手里的糖之后，她就一直不停地有过各种各样离奇的可能或是不可能。 它们或荒诞，或悲惨，或狗血，却没有一个有关幸福或是快乐。 那不是一个幸福的人可能去的地方。 那糖也不像是什么单纯而普通的糖。 她很担心他，又不知该如何说，只能试着用各种方式各种话委婉地带给他力量。 江傲看见自己的影子落在她盈满光的眸子里，仿佛被全世界的光和温暖充盈拥抱。 他看得出她试图营造出一种励志而积极向上的氛围，他虽然不甚清楚具体缘由，但却很乐意感受她的关切和紧张。 他看着她，不自觉弯了弯嘴角，伸手将她揽入怀中，紧紧地拥住了她，仿佛要嵌进骨血般用力。他把脸埋在她发旋里，深吸了口气，又长长地吐出来。 心上有什么东西试图冲破胸口，拼命想要钻出来。 如果真有什么东西，能让他无坚不摧，拥有不放弃一切的勇气。 那一定是她。 只有她而已。 何其有幸，遇见你。 陶阮莫名地从他用力的双手上感受到了些许郑重味道，让她先前一直躁动不安的心也跟着安稳地落回心窝里。 她轻轻地回抱了他。 不远处，已经从庆祝的兴奋劲儿里缓过来的裴灏和安羽杉等人站成一排排，面色复杂地盯着仿佛世纪拥抱般紧紧相拥的两个人。 李娫背着身，不好意思地掩面轻咳了一声，小心翼翼地悄声询问身旁的众人：“他们会不会太肆无忌惮了点……” 裴灏立马挺起胸“哪儿明目张胆了？而且咱不是还挡着呢吗？” “马上该女子跳高了，我就不吃狗粮了。”安羽杉乖乖小小的脸上挂着略显违和的姨母笑，“再说了，我的身高估计也帮他们挡不住什么，先走一步咯。” 说完，安羽杉就拉着李娫赶去了女子跳高的赛区。 陶阮听到动静，有些不好意思地咳了咳，轻轻推开了江傲：“我先去给小杉加油了，你先休息一会儿吧。”说着把手里的水和毛巾都塞进他手里，便脚底抹油地跑了。 安羽杉正在场边活动筋骨，做着准备工作，有些奇怪又好笑地看着她：“江傲得个奖阮阮你怎么比他还高兴啊。” “好事降临，就是要高高兴兴地欢迎它，这样它才有可能再次光临～”陶阮眉眼弯弯地笑着，“我奶奶说的。” 安羽杉和李娫看着她微微嘟起的脸，对视一笑，一人一边伸手捏住了她脸上的小肉肉。 笑闹了片刻，安羽杉比赛就开始了。 陶阮一直知道安羽杉是个体育生，但从来不知道她原来体育真的这么厉害。 小小的个子居然一路冲进了决赛。 最后还剩下四个人的时候，安羽杉和其中的两个人在边上候场。 三人一排，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凹字。 然而，看着她一路冲进决赛的姿态，陶阮居然有点相信她能拿第一的可能了。 安羽杉简直可以说是突破了那个小小身子的极限。 终于，到了最后的关键一局了。 安羽杉打破所有人的偏见，一路过关斩将居然杀到了最后，大家都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陶阮和李娫紧张得双双捧起对方的手。 陶阮在人群中无意中看到了那个叫郭子尧的男生。 安羽杉也很紧张，出发前紧了紧鞋带，助跑的时候不自觉都捏紧了拳头，眼神犀利起来。 众人紧盯着她，都忍不住为她捏了一把汗。 她深吸了口气，猛地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观众跟着屏住了呼吸。 一步，两步，三步—— 几个大跳，然后轻巧地扭身一跃…… “啊！” 紧随其后，一声惨叫直窜云霄。 “小杉！” 第63章 陶阮和李娫还没来得及上前，就看到人群中先蹦出来了一个人冲向安羽杉。 是郭子尧。 高高壮壮的男生一看到安羽杉跌下去急得表情都变了，扒开人群第一个赶到了安羽杉身旁，然后毫不在意地托起了安羽杉的脚放在自己腿上，轻轻按压试探询问着她的伤处。 陶阮看到他眼睛里的几乎快溢出焦急，不禁顺势看了一眼小杉的表情。 安羽杉倒是没看上去的那么脆弱，摔倒之后连点儿眼泪都没有，立马就想要自己翻身爬起来，结果被郭子尧直接摁了回去。 看她的样子，似乎反而是被郭子尧的亲昵之举吓到了。 陶阮和李娫还有一些老师同学们反应过来也都跟着围了上去。 陶阮看着她似乎连站起来都不太容易的模样，连想扶她一把都不敢上手，担心不已“小杉你没事吧？！” 安羽杉看着陶阮和李娫一副反而快要被吓哭的模样，赶忙大咧咧地笑着摆摆手：“没事！只是蹭破了点皮而已……”说着还试图打消她们的担心一般准备站起来，脚上刚一使力，立马疼得又跌坐了回去。 一旁的郭子尧终于忍无可忍，扶着她发飙了：“什么时候了你还逞能！” 安羽杉本来还在缓解大家的情绪，被从来没有发过火的郭子尧吼得一愣，不可置信地呆望着他瞬间不知所措。 郭子尧也沉着脸，不愿意看安羽杉，直接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对着刚挤进来的老师说：“我先带她去医务室。”说完超老师点点头，便大步直冲往医务室去，“不好意思！麻烦让一下！谢谢！” 上一秒还在委屈的安羽杉下一秒直接被吓得捂住了嘴，惊疑不定地看着郭子尧。 陶阮和李娫追在郭子尧身后，跟去了医务室。 医务室里，安羽杉坐在床边，保健老师让她脱了鞋袜，仔细看了看立马转身准备去开假条，让直接送去医院。 郭子尧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听到医生的话就丝毫不耽搁地开始叫车。 李娫跟着医生过去拿假条。 陶阮就陪着安羽杉，看着她的脚踝逐渐肿起来，人也跟着暴躁起来：“我今天出门真的是没有看黄历！这都什么狗屎运气啊！？我是今天出门撞鬼了吗？！啊啊啊！” 安羽杉捂着心口难受得不行：“我今年居然一个比赛都没拿到奖！我真的是！啊！！！”她似乎还不死心地问陶阮，“阮阮，你说我明天这样去跑那个马拉松，算不算身残志坚？” 陶阮都要被气笑了：“你可怜可怜你这脚吧，还跑啊？” 郭子尧面色铁青：“车马上就到了。”他一面确认着手机上的出租距离一面冷声开口，“脚不想要可以直接锯掉。” 李娫拿着假条回来，也气得忍不住跟着附和：“今天据了，明天我就去帮你报残奥，你看怎么样？” 安羽杉也知道自己一时不动脑子说错了话，缩着脖子不敢再说什么，低头瘪嘴委屈巴巴地嘀咕：“你们都欺负我……我可是伤员！”说着还故作受伤地哼哼唧唧，“而且，每个班必须有一个人上，这本来就是规定啊……难道你们想看姚老师扣工资吗？！” 陶阮无奈地把她表情做作的脸搓吧了一爪子：“好了，马拉松我有点兴趣，本来就打算晚点去再报个名的，你既然去不了了，我们班的名额就我去吧。” 安羽杉闻言满脸都写着质疑：“阮阮……马拉松可没那么简单……你别逞强……” 郭子尧冷不丁地吐槽：“你还有脸说别人逞强。” 陶阮看安羽杉敢怒不敢言的模样，憋着笑用食指轻轻点了点她气鼓鼓的小脑袋：“我再差也比你蹦着去好，你可对你的身体上点心把。”陶阮无奈地摇摇头，“反正只是跑完，又不要求名次，对吧？” 安羽杉还是有些不放心：“话是这么说没错……” 陶阮看她还有顾虑，抢先打断她：“那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定了！我待会儿呢就拿着你的假条去找老师报名，你呢就好好在医院呆着养伤吧。” 安羽杉还想再说点什么，一旁的郭子尧愣是一点儿机会没给她，冷声开口：“车到了。” 李娫找保健老师找了个袋子装好安羽杉的鞋袜，收拾好东西，把假条交给陶阮：“那我和郭子尧同学就先走了，阮阮，请假的事就交给你咯。” “没问题。” 郭子尧收好手机便走到床边准备抱她出去。 结果安羽杉吓得蹭蹭蹭地往后缩，一副郭子尧仿佛要吃了她似的一脸警惕。 郭子尧面无表情地维持着准备抱她的姿势，低垂着眼帘，居然有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受伤脆弱。 陶阮左右看了看，沉默了一下，建议道：“郭同学，要不你背她下去吧，小杉脸皮薄，可能会不好意思。” 郭子尧没说话，默默换了个姿势，蹲到了安羽杉面前。 安羽杉不知在芥蒂什么，神色飘忽仍是有些不乐意的模样。 李娫看了看蹲在床边的郭子尧低着头不自觉攥紧的拳，皱了皱眉，有些看不下去了：“小杉，差不多行了，你难道指望我和阮阮把你扛下去吗？” 安羽杉皱着脸看了看朝她挤眉弄眼表示无奈的陶阮和面色不善的李娫，噘起嘴但还是乖乖爬上了郭子尧的背。 陶阮目送着他们下楼之后，便直接去了办公室找姚老师。 幸好姚老师真的在这儿，否则她真不知道该去哪儿找人。 姚老师正在办公室里批作业。 陶阮把假条交给姚老师，然后提到了明天的马拉松。 “安羽杉同学刚刚受伤了，所以明天我帮她去，可以麻烦姚老师您帮忙改一下明天的参加名单吗？” 姚老太太有些担心：“你确定你能坚持得住吗？其实如果有特殊情况，不用这么拼命的。” 陶阮笑了笑：“姚老师您放心，我不会逞强的，如果坚持不下去，我一定会说的。” 姚老太太看着她懂事大方的样子，欣慰地拍了拍她的手，点了头。 陶阮把事说完便准备走：“那如果没别的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刚准备转身却被姚老太太突然叫住了。 “陶阮啊，你和江傲……相处得怎么样啊？” 陶阮愣了一下，没想到姚老师会突然问这个。转念一想，江傲那种声名远扬的“特殊学生”，身为班主任多留意一下也正常。 她没多想，笑着点了点头：“挺好的，他其实……人很好的，也很照顾我。”她说着又怕自己的形容太笼统，没有说服力，又想了想认真仔细地开口。 “虽然他看上去是有点凶，但是他其实只是不喜欢笑而已，他虽然的确是上课不怎么认真，但他从来不会打扰别人，而且我们的分组作业他其实也从来没有缺席过，每次都做得很认真的……” 还有，他会在危险的时候毫无保留地护着她，在她微醺的时候像老父亲似的给她点蜂蜜水，甚至记得她喜欢的奶茶口味…… 他其实很好很温柔，虽然不常笑，但其实一点儿都不可怕。 她一面回忆一面说着，有的在心里想，有的说给姚老太太听。 许是姚老太太的目光太过温柔慈祥，以至于这个午后安静的办公室仿佛是奶奶家的温馨小屋，让人不自觉就放松了下来。 姚老太太就面带微笑静静听着，一下都没有打断过她，那柔和的目光反而鼓励着她继续说下去。 结果陶阮不知不觉间打开了话匣子，除了其中一些或许暧昧的部分被她藏了起来以外，她几乎恨不得说出他所有的好。 直到她有些口干地下意识咳了一下，姚老太太自然地顺手递了杯水给她，她才猛地反应过来，自己有些话多了。 姚老太太倒是一副听得很高兴的模样：“看来，你很喜欢这个同桌。” 陶阮还是记得眼前这位老太太就算再亲切，也是自己的班主任，对方的话也就跟着过了一遍“班主任说的话”这样的滤镜，然后，陶阮不自觉地，突然连笑容都官方起来：“他这么好的同桌，但凡是接触过的同学，了解了都一定会喜欢他的。” 陶阮还是记得眼前这位老太太就算再亲切，也是自己的班主任，答案过了一遍脑子，突然连笑容都官方起来：“他这么好的同桌，但凡是接触过的同学，了解了都一定会喜欢他的。” 姚老太太似乎是被她突然正经的模样逗笑了，笑得眼睛弯成两条小细鱼儿似的缝，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好，我知道了。” 陶阮看着姚老师仿佛洞穿了她心事的慈祥目光，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无声地红了耳廓。 “那……姚老师您继续忙你的，我先下去了。” 刚走到门口，又被叫住了。 “等等！” 陶阮回过头，姚老太太背着光的脸有些模糊，似乎隐隐藏着某种期待：“你有出国进修的意愿吗？” 陶阮疑惑了一瞬，不知道怎么就问到出国了：“嗯？” 姚老太太从容地缓声解释道：“有一个出国班的意愿调查，你有兴趣看看资料吗？” 声音莫名地轻缓，带着一股仿佛诱劝般的温柔。 陶阮恍然地点了点头，笑着摇摇头：“不用了，谢谢姚老师，我暂时没有这方面的想法。”说完大大方方地朝姚老太太鞠了个躬，“姚老师再见。” 姚老太太微笑着点点头，目送着陶阮的背影消失在办公室，良久，缓缓落下一声轻叹。 第64章 陶阮敲定了所有的事之后便往江傲那儿去。 江傲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周围人或吵闹或欢笑，仿佛统统都与他无关，连时间都将他置身事外。 他生处这世界，却仿佛与这世界毫无关系，静默地旁观着。 陶阮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他，仿佛就这么看着就能与他孤独静默的世界相连。 江傲却像是在她身上装了什么感应雷达似的，刚起的风都还没落，便若有所察地回过了头。 看到陶阮的刹那，风迎面，平静如死的眸子突然漾起了淡淡波澜。 陶阮看着他。 远远的虽然看不清楚，但她总感觉，那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充盈在他深灰的瞳眸里。 陶阮小跑到他面前：“不好意思，久等了。刚刚出了点意外状况。” “没有。”江傲摇摇头，给她让了个位置。 陶阮这会儿看着江傲本人，才突然后知后觉地开始为自己刚才的彩虹屁感到不好意思，视线有些不自然地飘忽了下，动作不自然地坐下，一坐下又立马拙劣突兀地开口转移话题：“你怎么一个人？裴灏他们呢？” 江傲自然不可能毫无察觉，不声不响地看着她，直到把她的耳廓逐渐看成了红色。 陶阮自然也是说不出，自己是因为刚才夸他夸得自己看到本人都不好意思了，自顾自地东张西望装鸵鸟。 烧得绯红的耳尖透着光，薄薄的红色在阳光下，像是落入水里的颜料，落成一片从上而下的漂亮的渐变。 江傲第一次发现，透过光，原来还能看得清细细的血管。 晴天的阳光下，翠绿的常青树叶，明晰的影子，干净的蓝白校服，绯红的耳廓，一点一色像一幅浓墨重彩的画。 两个影子紧挨在一起，被树影连接成一体。 江傲看着耳尖那一弯漂亮的绯红色弧线，不知怎的，突然想。 要是可以做成标本就好了，那就可以毫无顾忌地带去任何地方了…… 微凉的指尖轻轻点上那条弧线的瞬间，仿佛电击一般，两个影子都不禁瑟缩了一下。 江傲无法解释自己刚才那一瞬间的鬼迷心窍，没有缘由的，没有目的的触碰，他突然找不到借口去解释。 他自己都被自己脑子里那一瞬间生出的疯狂吓住了。 以至于少女捂着耳朵震惊回头之后，居然发现，对方的眼底也同样震惊而茫然。 之后两相无言。 沸腾的血液沉默着，直到黄昏落下，人群分别，热闹散去。 冬夜早早地就黑下来。 李敖通过后视镜，看着车里难得的安静。 平日安静的今天冷着脸不知在生什么闷气， 平日吵闹的今天别扭地望着窗外，几番欲言又止连个眼神都没换来，不由得都憋下去，浑身的不自在。 李敖看着两人的神色，不知怎的，总觉得他们不在一个频道上。 抵达目的地后，陶阮终于忍不住了，头也不回地对江傲说：“江傲，你下来一下。”说完自顾自下了车。 江傲叹了口气，跟着下了车。 陶阮瘪瘪嘴：“你在闹什么别扭？” 江傲神色淡淡，不承认：“没有。” 陶阮满脸奇怪：“就……就因为你……碰了下我耳朵？” 算是，又不是。 江傲没说话，陶阮就当他默认了。 陶阮以为自己的问到关键了，莫名有些无语：“这有什么呀，我们连……都……”刚说到一半，一口气戛然停在这里，扭扭捏捏说不下去。 江傲看她害羞难为情的模样，表情不自觉柔和下来，不由得淡笑着弯下腰，明知故问：“连什么都？” 陶阮看他恢复如常的神色，皱了皱鼻子，朝他做了个鬼脸：“就不告诉你！”说完娇哼一声转身跑走了。 江傲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望着她消失的方向恋恋不舍地望了很久。 一上车，李敖就欲言又止地开口：“少爷，昨晚……” 江傲眸光一垂，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问道：“她没事了吧？” 李敖立马接道：“夫人已经无碍了。” 江傲闻言，眉间放松了些许，紧接着却又皱了起来，逃避似的将目光别向窗外，良久后突然想起什么，又问道：“乔明瑞那边是怎么说的？” 李敖耐心地继续汇报：“先生和老夫人的意思一样，希望少爷跟着老夫人一起去国外，接受更精准的进一步检查，如果……真到了那一步，也能有更好的……治疗。” 江傲有些不耐烦，忍不住打断他：“我是说——她。” 李敖沉默了片刻，迟疑道：“夫人……应该是会继续留在这里。”说完又看着江傲，劝说道，“夫人，是希望您能好好生活的。” 江傲喃喃自语似的轻声开口：“是吗……” 第二天，来到了马拉松比赛的出发位置。 这次的马拉松因为是公益性质的比赛，所以选用的事一般不需要专业训练也可以完成的四分马拉松，全程10，548.25米。 但即便是如此，对于现在的学生来说也绝对不会轻松。 陶阮正按照安羽杉昨夜的指导。 江傲因为才知道她要参加这个比赛，既不能再报名，又不能陪跑，跟她生着闷气，自顾自地走了。 陶阮有些无奈，做好了热身运动，便上了场。 人不多不少，枪声一响一起跑了出去。 陶阮按照安羽杉的话，没有一开始就铆足劲儿冲第一，而是以一个自己舒服的匀速不紧不慢地跑着。 结果没两步，人群逐渐因为拉开距离而散开后，陶阮突然感觉自己肩膀一沉。 回头居然看到万曳。 她嚣张地朝陶阮竖起小拇指，做出一个挑衅的表情：“跑赢我，我就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说完大步跑开，把陶阮远远地甩开。 陶阮这下是真的无语了。 难不成输了就当之前都是逗她玩的？ 陶阮越想越气不过，也顾不上安羽杉昨晚的什么指导，脚下一蹬就追了上去。 然后两人就跟疯了似的，不要命地你追我赶。 率先坚持不住慢下来的事陶阮，万曳回过头喘着粗气得意地倒着跑着，看着陶阮的狼狈样，心头大快，大笑着朝她喊：“你就只是运气好！别的什么都比不过我！江傲他看不上我就说他眼瞎！” 陶阮撑着膝盖喘得话都说不出来，看着笑得想哭的万曳突然觉得她好可怜，陪着她这么发疯的自己也是不可理喻。 她平复好了心情，慢慢调整着呼吸和步调，淡定下来。 万曳看她调整好了状态，立刻收了笑，紧张起来，转身就准备继续冲。 陶阮扫了她紧张起来的身影，淡淡地移开视线，慢慢悠悠自顾自地摸索着舒服的速度和呼吸频率。 万曳刚跑了两步，场边突然响起一阵惊呼，然后一坨毛茸茸的东西咻地一下就冲到了她面前。 “啊！” 已经和万曳拉开了一点距离的陶阮被吓得一个激灵，发软的脚差点没直接跌下去，站稳了一抬头，竟然看到万曳发了疯似的尖叫着向自己跑来。 “救命啊！啊！” 陶阮不明所以，被她一副被吓疯了的模样吓得下意识退了两步，然后就看到了追在万曳身后的一条欢脱的哈士奇。 “……” 陶阮眉梢微动，有些无语又好笑地扶额。 万曳也不管自己面前是谁，噌地一下就钻到了陶阮身后，失声尖叫：“谁TM把它放进来的！” 陶阮看着自己面前吐着舌头疯狂摇尾巴的哈士奇，心里毫无波动，甚至还有点想笑。 虽然不是那么乐意，但看着万曳被吓得不行的模样，还是伸手把万曳往自己身后护了护，一脸严肃地指着尾巴快要摇上天的哈士奇：“你乖一点，不可以乱来哦！” 身后的万曳紧攥着陶阮的衣服，衣领都给她拽变形了：“谁快点来把它弄走啊！” 但那只哈士奇显然是不懂的，盯着陶阮兴奋地叫了两嗓子，吓得万曳又抖了抖，声儿都带颤了。 陶阮看着哈士奇眼里越发高兴的目光和越摇越快的尾巴，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秒，哈士奇就一个大跳扑向了陶阮身后的万曳。 陶阮忍着耳边炸响的尖叫声咬牙伸手，猛地抱住了哈士奇。 一人一狗双双滚出了两米远。 工作人员赶来的时候，陶阮已经被哈士奇摁在地上舔得满脸都是口水。 陶阮和万曳洗了把脸，休息了片刻才终于恢复了点精神。 工作人员询问两人还要不要继续比赛。 万曳犹豫了。 陶阮却理了理衣服站起来：“万曳。”她昂着头对万曳说，“你不就是想赢我一次吗？我给你这个机会，继续吗？” 万曳瞳眸震了震，哼笑了一声，也站起来：“继续啊！谁怕你啊！” 两人再次上了场。 这回两个人都攒着劲儿慢慢跑着，但谁也没落下谁。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两个人终于到了第一个补水站。 补水站的志愿者立刻热情地打开水给两人递过去。 陶阮有些奇怪地抬头看了送水的人一眼。 对方穿着志愿者的衣服，戴着雪白的棒球帽，晃得本就跑得头晕目眩的陶阮眼前一闪，又低下头去。 她刚才远远地看见别人喝水都是自己拿的…… 但她太累了，跑了快一个小时的她已经没有力气多想，此刻大脑一片空白，看到对方的工作服便没有再多想。 她接过水说了句谢谢，嗓子哑得开口都没能发出声。 那位志愿者低着头，递完水二话没说就转身跑了。 陶阮调整了下步调，逐渐慢下来，准备喝水，刚调整好姿势，突然被身旁的万曳一把打翻了手里的水。 陶阮还没来得及发火，漾出来的水打在了手上，粘腻的触感让她一瞬间愣在原地，有些大不可置信地嗅了嗅，那股胶臭味让她突然毛骨悚然，一阵后怕。 居然是强力胶！ 她倒吸了口凉气，刚要庆幸却突然猛地反应过来了些什么，不由得震惊地看向自己身侧同样已经累得直不起腰的万曳。 她又是怎么知道这水不对的…… 第65章 面对陶阮的怀疑，万曳表情颇为夸张地翻了个白眼，话都懒得说地对着她朝送水站扬了扬下巴。 陶阮一脸狐疑地扫了她一眼，顺着她示意的方向看过去，一群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志愿者也正好奇地张望着她们这边的情况。 万曳看她不明所以都望向送水站的目光，白眼都快翻上天了，忍无可忍地开口：“后面！” 陶阮被她有点微微嘶哑的声音吓了一跳，下意识就目光一抬，望向送水站后面，很快便看到了那个戴着鸭舌帽穿着志愿者衣服的女生，慌张逃走的背影。 “诶！……” 陶阮急急地想叫住那个人，但是一开口，哑得连她自己都听不见自己的声音，表情有些懊恼。 万曳见陶阮的注意力放到了那个志愿者身上，暗自松了口气，眼神飘忽了片刻后，望向那个逃走的背影，神色复杂。 “陶阮。” 万曳突然沉着声叫了她一声。 陶阮又气又累，无力地应了一声：“嗯？” 万曳目视前方，仿佛下定了巨大的决心一般开口：“你如果能赢我，我这次就真的认输，弯弯全全放弃江傲。” 陶阮垂下眼帘，不知是叹还是喘，半晌微哑的声音轻响起：“他从来都不是我抢来的，你也没有资格放弃他，因为他只属于他自己，你有的只是你自己的喜欢而已，与他无关。是他自己选择了我。” 万曳不屑地轻哧了一声：“呵……尽会说漂亮话……” 陶阮没理会她的不屑，淡声道：“不过，我答应你跟你比。” 万曳收起嘲弄转头看向她。 陶阮定定地看着前方，目光坚定：“我会让你彻底死心的。”说完做出起跑准备的姿势开始倒数，“三，二，一！” 万曳像是要发泄某种压抑的情绪一般，用尽全力冲了出去。 陶阮神色平静地调整着自己最舒服的速度，淡定看着万曳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眼前。 万曳咬着牙拼尽全力往前冲，即使浑身已经没力气了她也没停。 仿佛用尽了力气，心里的那股憋屈也能跟着被释放出去。 她喜欢了江傲好多年，明里暗里赶走过不少试图接近他的人。 江傲一直知道这些事，她以前一直以为，江傲不过问，是因为她。 她一直以为，这是给她的一种特权。 即使他对她表面再冷淡，拥有这种特权的她就是和别人不一样，不一样就意味着有可能。 可直到陶阮出现，她才发现，什么叫做真正的不一样。 她心里憋屈，为自己的喜欢憋屈，为自己的卑微憋屈，为自己的自作多情憋屈。 所以她不想让陶阮好过。 离开之前，不管是什么，她要看到陶阮的狼狈，才能舒坦地离开。 哪怕只是一瞬的狼狈，她也不介意。(?′з(′`*)?棠(灬? ε?灬)芯(??????????)??????最(*￣3￣)╭?甜?(???ε???)∫?羽( ?-_-?)ε?｀*)恋(*≧з)(ε≦*)整(* ￣3)(ε￣ *)理(ˊ?ˋ*)? 可直到刚刚陶阮毫无芥蒂地为她挡住扑来的“恶犬”的瞬间。 她才突然明白，自己究竟有多可笑。 陶阮根本就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她根本就没有把自己当成是势均力敌的对手，自己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罢了。 周围没人，万曳不甘心地胡乱低吼了两声，又冲了两步。 这时身旁突然一个高高瘦瘦的黑色身影擦肩而过。万曳懵了一瞬，猛地扭过头，却只来得及看到那人转过拐角的背影。 但万曳很肯定，那是江傲。 那个方向，除了去找陶阮，不会有别的可能。 万曳颓然泄了力，踢开脚边的一颗石子，低声骂了一句：“艹！” 江傲找到陶阮的时候，陶阮感觉还好，还有多余的精力惊讶江傲的突然出现，虽然的确没力气说话了。 她脚下保持着匀速歪头朝江傲递上一个疑惑的表情。 江傲看她跑得气喘吁吁面红耳赤，一看就辛苦得不得了，二话不说就想上前把她带走。 陶阮看他试图强行进入跑道的动作立刻一跳几米远，手掌对向他做了个无声的禁止动作。 见他执拗地站在场地的边界线上不肯退出去，才开口：“我，要，跑完。” 声音哑得江傲登时就皱起了眉。 陶阮看着他危险的目光有些心虚地缩了缩脖子，水汪汪的大眼睛委屈巴巴地朝他眨了眨，露出一个讨好的笑。 江傲一忍再忍，最后差点没把牙咬碎了，才退回跑道外面，负气似的扭头走了。 陶阮瘪瘪嘴。 委屈。 刚叹了口气便准备继续跑，结果刚跑了一半，又看到江傲折回来了。 陶阮一看他手里的保温杯，乐了。 陶阮接过杯子，轻轻地哑声开口：“你哪儿来的？” 江傲帮她打开盖子，微蹙着眉：“别说话。”看着陶阮喝还在一旁轻声提醒，“慢点，少喝点，不用急，待会儿我陪着你跑。” 陶阮弯了弯眼睛点点头，不再说话，安心地和江傲隔着一条绿化带安安静静地跑着。 陶阮不知怎的，就突然觉得这条路都没有这么累了。 陶阮有点喘不过气，每一次呼吸都像是灌进了胸口里，心脏被撑成了气球，瓮住了耳朵，仿佛啊快要撑破胸膛。 她满脸通红地抬起头，汗水蒙住了眼睛，阳光照进来，眼前就亮起了一片彩色的光。有点疼却异常地漂亮。 她转过身朝身后那个气喘吁吁的红色身影竖起大拇指，然后轻轻一转，拇指朝下一扣，下巴扬起一个漂亮的弧线。 阳光下的少女，张扬而美丽。 万曳看着她，身心疲惫得连个手指头都不愿意给她反应，恨恨地别开眼去。 江傲看着陶阮做完了她想做的，大步上前，不知从哪儿搞来的湿毛巾往她额上一贴，拦腰将她抱了起来，直往医务室去。 临走前，他冷冷地看了累瘫在地上的万曳。 艳阳高照之下，浑身都还在出汗发热的万曳突然浑身一颤，后背发凉。 万曳愣了愣，直到江傲抱着漠然离开之后，她才像突然被抽走了线的傀儡一般，软了脚跌坐下去。 击垮她的不是这一次赌局，而是他给陶阮的那份遥远得不可企及的温暖，以及最后这一个让她如坠冰窖的眼神。 万曳摊在地上狼狈得喘着粗气，头晕目眩地闭上眼睛。 脑海里全是陶阮和江傲步调一致地从她身旁过去，仿佛根本没将她放在眼里一般，将狼狈得挪不动步子的她摔在身后。 他们两个人看起来可真轻松啊。 她一个人跑得那么累…… 直到江傲把陶阮抱到医务室里，陶阮才缓过劲儿来，想起之前江傲还生着气，便掀开毛巾偷偷瞄了他一眼。 气压果然很低。 陶阮有些心虚地把毛巾又给自己盖上。 江傲把她放到床上，正准备抽手的时候，她突然攥住了他的衣领，轻声开口：“对不起……” 心虚让她故意软了声儿，让原本就听上去有些哑了的声音更多了几分可怜。 江傲当时就跟着不得不软了声，颇为无奈：“对不起什么？” 他看着一直不愿意拿掉毛巾，试图装鸵鸟的她，叹了口气，默默帮她拿开。 冰凉凉的湿毛巾都烤热了。 陶阮本来想说不该不跟他讲自己要参加马拉松的事，可拿开毛巾一下子看到江傲目光里肉眼可见的担忧，她突然就悟到了什么。 她试探地开口：“不该贸贸然地参加这种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比赛……” 江傲轻轻将她放下，为她盖好被子，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不少：“知道就好。” 陶阮吐吐舌头：“我这不是完成了嘛，说起来我今天还算是完成了一次自我突破呢~” 江傲一个眼风过来，她立马不敢再说，拉起被子遮住半张脸，眨巴着眼睛装乖。 “所以，你就是为了跟别人堵一口气？” “不全是！也有义气的原因！要是我不上，我们班就没人去了……小杉肯定会自责的！”陶阮见他不为所动，赶忙补充道，“她这次一个第一名都没拿到，已经够难过了，我身为她的好朋友怎么能无动于衷呢！” 江傲说不过她，无声地看了她半晌，只能叹气，无奈问道：“还渴不渴？头还晕不晕？” 陶阮表情可怜巴巴地点点头：“想吃草莓糖……” “那你等我一会儿。”江傲点点头，拿着毛巾便出去了。 江傲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直接推门进来了。 毫不客气地推门直入，连门都没敲一下。 吓得本想好好休息会儿的陶阮一个激灵。 看清门口来人之后，更是什么睡意都没了。 万曳一脸不爽地咂着嘴，踢着床腿走进来：“喂，睡够了吗？” 陶阮一脸警惕地坐起身：“万曳？你怎么……来了？”她看着万曳看上去也没什么精神的脸，又看了看刚刚被踹开，还在微微晃动的门，忍不住问道，“你不累吗？这么用力……” 累，简直身心疲惫。 但，更火大。 万曳凶巴巴地抵回去：“你管我。”她不耐烦地在陶阮隔壁床边坐下，“你还要不要知道那些事？” 陶阮一听眼睛都亮了几个度：“当然要！”一瞬间，表情都变殷勤起来，连忙下床倒了杯水递给万曳，“你喝点水，慢慢说。” 万曳看着她亮闪闪的笑颜，心里更烦躁了，冷着脸接过水：“你知道江傲的父母是谁吗？” 陶阮下意识回忆起了江傲的家。 那样的环境和那样的生活方式，家里想来应该非富即贵。 虽然有老太太和江昤在，看上去似乎温馨，但陶阮注意到了一件事。 那个家里没有任何一个关于父母的照片，甚至连一张全家福都没有。 她甚至都没有看到一个相框或是相册之类的东西，仿佛那个家过去的十几年里从未有过任何一刻值得纪念。 陶阮皱起眉：“你有什么话直说。” 万曳扯了扯嘴角：“真是没耐心。”她表情虽然臭，但还是继续说了下去，“十年前那个引起轰动的‘青山别墅案’，我建议你去看看。” 陶阮听到案子瞬间表情变了变：“这案子跟江傲有什么关系？”陶阮心里有些不安，忍不住下意识怀疑道，“你该不是随口编了逗我玩呢吧？” 万曳看她应该是一无所知的样子，轻哧了一声就是不说清楚：“谁知道呢？”她眼轱辘一转，坏笑着看着陶阮，“实在不行，你还可以去万山疗养院看看。” 是江傲那个糖上印的名字。 陶阮表情更是复杂：“那是什么地方？” 万曳一摊手：“不知道。反正我也是道听途说，你随便听听就好。”说完站起身，动了动脖子，“好了，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没什么事我想先走了。” “万曳！你等等！” 陶阮突然反应过来，叫住她。 万曳不耐烦地回过头：“干嘛？” 陶阮：“我最后还有一个问题。” 万曳：“说。” 陶阮紧盯着她的表情，缓缓开口：“是谁告诉你的这些事？” 万曳眉梢微动，突然笑了，老神在在地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看陶阮疑惑皱眉，颇为好笑的又补充了一句，“像影子一样的鬼魅。” 说完心情大好地走了出去。 她今天算是知道了，吊人胃口是一件这么有趣的事情。 憋屈了一下午，终于爽了！ 陶阮你就慢慢猜去吧！哼！ 第66章 直到第二天，陶阮都还在猜，这个人是谁。 毫无头绪。 她左思右想，甚至觉得万曳最后那句故弄玄虚的话，不过是故意逗她取乐的。 因为万曳最后看到她茫然又疑惑的模样的时候，脸上那种恶劣又好笑的感觉，太像是恶作剧成功之后的小人得志了。 唔——烦死了。 不过，虽然不知道那个这么清楚江傲家里八卦，而且还似乎在暗中搞事的人是谁，但是她现在至少明确了一件要去做的事。 那就是呢个万山疗养院。 她一定要去一次。 而在那之前，她得先了解一下，那个“青山别墅案”究竟是怎么回事。 ××案…… 听上去就让人不得不心头一紧。 陶阮看着自己身侧安安静静坐在树荫下的江傲，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 和江傲有关的案子…… 是他遭受了什么吗…… 还是他参与了什么…… 他那身同龄人身上少有的凌厉气场……会不会就是因为曾经有过那种非同寻常的人生经历？ 她忍不住多想，却又一个都不敢真的想下去。 陶阮想得极其专注，甚至都没有注意到江傲已经转过头，望向了她。 弹指落在眉心的瞬间，她才猛地回过神来，不明所以地双手捂着眉心，瞪着江傲，似生气似撒娇地问：“你干嘛……” 江傲瞥了她一眼：“你在想什么？” 陶阮此刻满脑子都是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眨眨眼不自觉有些躲闪：“没什么……就……”支支吾吾半天，干笑着说，“就突然想吃冰淇淋了，在想待会儿放学要买什么味道……” 江傲没有戳穿她的慌张，淡淡地看了看她：“冬天少吃冷的。” 陶阮瘪瘪嘴，哼哼唧唧地别过脸：“你不懂，就是要冬天吃才爽呢。” 江傲看她已经舒展开的眉心，静默的眸子凝望了她好半晌，才淡淡地移开了视线。 孩子似的，转眼便像个没事人了。 运动会第二天下午，该比的都已经比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些班级趣味项目，能溜的早就提前跑了。 江傲原本也是想走，但陶阮看着班上所剩不多的几个人和正在领各班上场序号的姚老师，鼓着脸把他拉了回来。 一旁也准备溜了的裴灏见状跟着停下来：“就算是没剩几个人了，该参加的也早就报了名了，嫂子你其实不用这样的。” “我们班参加的本来就少了。”陶阮摇摇头，拉着江傲的衣袖悄声说，“我看姚老师兴致挺高的，我们就别扫她老人家的兴了，好不好？” 江傲看着寒风中裹着小毛毯给学生们加油助威的姚老太太，再看了看自己身侧的小姑娘，忍不住泄愤似的轻轻捏了捏她的脸：“我真是栽在你手里了。”说完转身对裴灏他们挥挥手，“你们先走吧，我再陪她玩一会儿。” 江傲都这么说了，裴灏等人也不会不识趣，簇拥着道了别便结伴离开了。 姚老太太远远地看着江傲和陶阮没有走的意思，看了看身侧因为游戏项目不得不紧密挨在一起的同学们，思索了一下，不自觉露出神秘微笑。 然后直接把他俩拎过来当了壮丁。 陶阮接过姚老师给的布条，四下一看，这才发现，比赛项目居然是两人三足。 一看周围都已经两两成组开始绑布条了。 有的甚至已经绑好了，互相抱着腰调整好姿势准备跑了。 陶阮看着她们亲昵无间的动作，轻咳了一下舔了舔嘴唇，蹲下身迅速绑好布条，故作镇定地说：“我们开始吧。” 江傲看着她僵硬的姿势，一时间也不知道手该往哪儿放。 他不知道她当着这么多人会不会介意。 陶阮也察觉出了他手脚无处安放的尴尬，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江傲深吸了口气，蹩脚地解释：“我第一次玩这个……” 陶阮不知怎的突然就放松了些，大胆地一手揽住他的腰，碰到他劲瘦有力的腰线的那一瞬间，心头一颤，忍不住想。 原来这就叫，瘦是瘦，有肌肉啊…… 她慌张地眨眨眼，咽了咽口水，强自镇定地说：“别怕，我带着你。” 江傲低着头，看着她逐渐莫名地再次红透的耳尖，和她强装镇定的脸，轻笑了一下，轻轻搂住了她的肩。 一旁的姚老太太喜滋滋地看着：“加油哦！你们一定要小心别摔着了哦。” 结果比赛一开始，两人刚迈出没两步，陶阮就摔了出去，江傲用力一转，生生再次垫在了陶阮身下。 看了看她没受伤，江傲半开玩笑地开口：“你不是要带我吗？” 陶阮头都不好意思抬了，嘟囔着抱怨：“都怪你……腿长那么长做什么……” 陶阮和江傲互相搀扶着爬起来，一旁的姚老太太却莫名地无声叹了口气。 江傲搂着陶阮，帮她站稳：“还要继续吗？” 陶阮用力拍拍身上的灰：“要！我的人生就没有认输这两个字！” 两人一步一步地调整好步调，很快便默契起来，仿佛成了一体一般健步如飞。 场边的姚老师看着和谐默契的两个人，拢了拢毛披肩，深吸了口气，仿佛在是深思着什么。 冲过红线的那一刻，陶阮兴奋得差点跳起来：“你看吧！我就说可以的！” 江傲看着她兴奋得直蹦跶的陶阮，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 放学后，陶阮和江傲坐在车上。 陶阮一如既往地主导着话题：“我爸最近不知从哪儿搞了个沙袋，成天在家练拳。”“他一个每天坐办公室的人，不知道为了什么下了这么大的决心。” 江傲尴尬地轻咳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 陶阮偷笑着瞄了他一眼：“我还从来没见过我爸那副表情，说起来，我高中之前都不怎么能见到他们呢。” 江傲不声不响地静静看着她，神色淡淡地认真听她说着。 “那时候他们太忙了，忙到没时间管我，我就做了件大事，结果就逼得他们现在不得不有事没事来管管我……” 江傲适时地应了一声：“嗯？” 陶阮故作神秘地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转学吗？” 她放完勾子，一下没等来江傲的回答，自己就先忍不住讲起来。 “我之前啊——自己改了志愿去了别的学校！然后趁他们刚好都忙，就哄着他们让我自己去报到，然后带着我自己攒的压岁钱和各种奖金瞒着他们去了那个学校。”说到这儿她又往事不堪回首一般叹了口气，“结果上了没多久就被发现了……然后就被送到这儿来了。” 江傲饶有兴致地看她丰富的小表情，却不想她下一句，又突然来捣乱他的心情。 “现在想起来，果然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她总是这般笑容灿烂，毫无防备地说着戳人心窝子的话。 江傲听到这话也不由得想起，当时正准备放弃她的自己。 他眼帘低垂，嘴角微弯：“是啊。” 一切都像是安排好了结果。 陶阮说到这儿眼轱辘一转，假装漫不经心地顺势转了个话题：“诶？对了。”“叔叔阿姨是做什么的呀？是不是也挺忙的？上次我去你家都没看到他们。” 江傲沉默了片刻，轻轻嗯了一声，没有更多的解释。 陶阮看他望向窗外的回避目光，一时间什么也再问不下去，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唉，真是天下的父母一般忙——”说着又笑了笑，“你周末要准备做什么呀？” 江傲闻言扭过头，微耸着眉，别有深意地看着她。 陶阮一下子意会到了点什么，忙否认道：“我没别的意思哦，只是关心一下。” 江傲淡淡地回道：“要带老太太去做定期检查。” 陶阮又问：“两天吗？” 江傲点点头：“嗯。” 陶阮暗自松了口气，转头又关心道：“奶奶，身体还好吗？” 江傲看出了她暗自松了口气，不动神色地回道：“只是容易忘事，别的都还好。” 陶阮点点头，不再多问：“那就好……” 很快，便抵达了目的地。 前排的李叔回过头，提醒道：“少爷，到了。” “那我先回去咯~周一见！拜拜！”陶阮下了车匆匆道了个别便跑进了拐角。 江傲看着她的背影，眸色微暗，良久，对着李敖开口道：“李叔，这个周末，你帮我去疗养院看看，有什么情况立刻告诉我。” 李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好的，少爷。” 陶阮一回家，立马火急火燎地给韩瑶打了个电话。 “瑶瑶，明天……你能带我去上次我们说的那个疗养院一趟吗？” 韩瑶的声音听上去像是被刚从周公面前抓来的，满是困顿：“明天不行……我还有演出，后天吧，后天好不好？” 陶阮听出她的困意，声音瞬间小了一大半：“好——”有些不好意思地轻声关切，“不好意思……我是不是吵到你了……” 韩瑶伸了个懒腰，无所谓地说：“没事，睡了一下午，也该醒了。”她说着抓了抓头发，赤着脚走出房间，从冰箱开了瓶冰可乐，喝完这才完全清醒过来，悠悠开口，“说吧，是什么事？” 陶阮等着她醒神，一直没说话，被这突然一问什么都没反应过来：“啊？” 韩瑶摩挲着可乐罐，眉梢微动：“带你去之前，你总得先告诉我，你要去干嘛，或者你要——去找谁吧？” 陶阮干笑了一声：“是吼……”可沉默半晌，她有些尴尬地开口，“呃……其实……我也不知道……” 韩瑶：“哈？” 陶阮组织了好半天语言，最后决定单刀直入地说出来：“瑶瑶……你知道‘青山别墅案’吗？” 突然听到案子，韩瑶差点以为自己没睡醒：“什么案？” 她从来没想过，陶阮有一天会对案子感兴趣。 她大脑下意识又过了一遍陶阮说的话，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嘶……青山……等会儿！我好像有点印象……” 陶阮立刻眼前一亮，身子都忍不住往前倾：“真的吗？！” 韩瑶大脑飞转片刻，然后猛地一拍脑袋：“啊！我想起来了……挺吓人的一事儿，阮阮你从哪儿听说的？” 陶阮有些紧张地问：“瑶瑶你真的知道？” 韩瑶似是感叹般轻哼了一声：“这事儿当年简直不要太出名好吗。” 陶阮闻言有些奇怪地问：“那为什么我查不到一点儿关于这个事情的东西？” 韩瑶把已经空掉的可乐罐随手扔进垃圾桶里，一面翻着吃的一面随口说：“市里首富的老婆亲手杀了自己亲儿子，第一时间就撤回了所有新闻，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能找到就有鬼了。” 陶阮不可置信地问：“什么？” 她从来没想过是这么惊世骇俗的刑事案件…… 韩瑶听她这反应，想了想说：“你等会儿，我去找人帮你问问，晚点确认清楚了再跟你讲。”她说着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沉着声试图稳住陶阮的情绪，“你先别乱想，万一——是我记错了，或者——你搞错了呢？” 陶阮直到挂了电话都还是懵的，脑子里跟爆破练习似的，乱成一片。 万曳故意吓她的吧…… 一定是的。 第67章 约莫七八年前，乔首富还在本市，他的妻子还是当年名贯八方的一位艺术家，是个人人称道的模范家庭。 乔首富的儿子毕业之后开始接手家业，结果没过多久，一家分公司就因为他的冒进决策而出了事。 听说出事之后，大儿子便一直闷闷不乐，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喝闷酒。 也不知是中了什么邪。 儿子刚刚赔掉了个分公司，转头乔首富的妻子又因为过度劳累中途结束了自己的画展。 许是为了让两个人都好好休息一下，调整心情，乔首富将两人一前一后送去了偏僻幽静的青山别墅。 听说当年是乔夫人先去修养身子，随后儿子便立刻也跟了过去。 一来自我放松，而来也算是尽尽孝心。 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听说没过多久乔夫人就遣散了别墅里所有的佣人，在之后没多久，就被发现大儿子死在了别墅里。 而他的母亲正一脸麻木地给血肉模糊的他准备早餐…… 韩瑶撇去了故事中最刺激血腥，却也最为人们记忆深刻，八卦时说道最多的部分，只是尽可能简洁明了地告诉陶阮当年发生了个什么事。 陶阮花了很长的时间才勉强缓过神，犹犹豫豫地问道：“当时的市首富……姓乔？” 如果是姓乔，那……应该就不是江傲的…… 韩瑶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不过——” 陶阮落了一半的心立马又被提起来。 韩瑶清了清嗓子，认真地回道：“乔家的夫人，姓江。” 陶阮认命地吐出一口气，有些不确定地开口：“那乔家……是不是……还有……” 韩瑶不等她说完，点点头：“是的。不用怀疑，你猜的没错，乔家还有个二少爷。”韩瑶戳了戳自己刚点的小炒肉盖饭，继续说道，“有传闻说他跟着乔明瑞一起出了国，也有人说他不愿意跟后妈待在一起，没有去……” 陶阮听到这儿不由得皱起眉：“后妈？” “嗯哼。”韩瑶在电话那头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厉害吧，这个乔明瑞前脚刚丧偶，后脚就娶了个新的。” 这样复杂又让人窒息的关系…… 陶阮无法想象，江傲到底是在怎样的环境下成长的…… 他身上所有的漠然和阴郁，以及所有不显露却全部倾付给她的温柔和细心，一时间所有的画面交织在一起，让她胸口忍不住发闷。 陶阮深吸了口气，猛地想起了别的事，沉声问道：“瑶瑶……你是跟谁打听的这些事？” 韩瑶：“我妈。我妈常年混迹在那群阔太太的牌桌上，那些年可是听了不少骇人听闻的八卦。”韩瑶说着表情隐隐透出一股不耐烦，声音还是淡淡的，“她们那些阔太太的牌桌，简直就是八卦制造场，没有打听不到的这个圈子里的事。” 陶阮一想到别人对这事评头论足的样子，不禁皱起眉来：“都知道？那乔明瑞当年封锁消息……还有什么意义吗？” “众所周知的秘密，那也是秘密。”韩瑶面无表情地扔掉已经冷掉，显得油腻的盖饭，“这个圈子就是这样你有我的八卦，我自然也不会没有你的。表面看着和乐融融，暗地里全都是互相牵制着的。” 韩瑶声音不自觉冷下来，淡声道。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我一点都不想融入这个鬼圈子的原因。” 韩瑶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要蒙蔽的，只是大众的眼睛。” “那意思是……那个圈子里，几乎都知道这个事？” “也不全是，毕竟是本市第一首富，人脉关系还是要顾念的，他既然封锁了消息，大家也就都懂了，不会跟过多无关紧要的人提起，当年知道的人随口唏嘘两句，也就过去了。这都过去这么多年，除非之后他们家再出事，否则不会有人有事没事挂嘴边。” 韩瑶听着陶阮的微微失神的声音，默默又补了一句。 “我妈都说，要不是当初这事太夸张，她可能早记不清了。” “这事儿的确是……唉……”陶阮一声长叹，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一下子泄了力瘫倒在床上，忍不住蜷缩起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韩瑶听着那头没了声音，想了想开口到了沉默：“不过，我倒是没想到，阮阮你会去打听这种事。” 陶阮轻应了一声：“嗯？” “以前的你啊，虽然也热心善良，但对别人的事，就算是在亲近的人的事情，你都会等对方主动告诉你，或者尊重对方永远不想让你知道的想法。”韩瑶看着夜色，也躺下来笑着回忆道，“以前就算是你爸妈冷战得你都以为要离婚了，你都忍住了没去干涉过问一句。” 陶阮被说得一愣，小声嘟囔：“他……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 “我爸妈不会说离开就离开，如果真要分开，那也是他们的事，是他们自己的决定，这不会让他们离开我，无论如何，他们都还是我父母，而且，他们真要分开，我知道也只是迟早的事情。”陶阮说着突然有些难受起来，“可那个人不一样，他如果不想告诉我，我再不主动了解，那可能就真的这辈子都不会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如果他真的那天说消失就消失了，我也无可奈何。” 韩瑶听完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但你要是知道了，真的就能奈何什么了吗？” 陶阮也沉默了许久，苦笑了下：“不能……” 韩瑶又继续说下去：“你要明白，他之所以不告诉你，甚至有意隐瞒，一定是有他自己的原因的。” 陶阮声音平和了些许，浅浅的：“我知道……” 韩瑶最后确认道：“那你确定还要继续查下去吗？” 陶阮深吸了口气，仿佛又再一次下定了决心般开口：“我确定。”她语气认真地说，“我不能无动于衷，所以做不到坐以待毙。我总得要做点什么，起码让自己以后不至于后悔。” 韩瑶笑了声：“行吧，你既然想清楚了，我就帮你到底。” 陶阮听得心里感动，半撒娇地闷声道：“谢谢你，瑶瑶。” 韩瑶一脸轻松地玩笑道：“没事，我都帮你记着呢，以后我有事，不会忘了你的。” 陶阮跟着笑起来：“嗯，你有需要一定要记得找我！” 两人定好了周日在韩瑶家见面，再一起去疗养院。 周日一大早，韩瑶还在补觉，心神不宁的陶阮就已经收拾好东西，蹬蹬蹬去到了韩瑶的住处。 韩瑶抓着刚爬起来那个还乱糟糟的头发，嘴里还含着牙刷，拉开门看到陶阮的那一瞬间，差点没把嘴里的泡沫咽下去。 “你怎么起这么早？我让你八点出门，乖乖，你八点十分就到我门口啊……” 陶阮有些尴尬地吐了吐舌头：“差不多嘛，等你收拾完，我们刚好就可以直接走了嘛。” “人家疗养院开门都药九点了，你再急有什么用？”韩瑶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先进来等着吧，我早上还要收拾一会儿去了。” “哦……好。” 韩瑶住的地方是个简单的一居室，也没有太大的地方，陶阮坐在懒人沙发上，一眼就能看到她茫茫碌碌的身影。 等到敷面膜的时候，韩瑶才坐下来。 心神不宁了一早上的陶阮终于忍不住开口了：“瑶瑶……你说我这样去打听别人的私事……会不会不太好啊……” 韩瑶头也没回一下，搞着手里的护肤品，分神回答她：“看你做到什么地步，别人怎么理解。” 陶阮若有所思地低下头，一个人沉思了片刻，没两分钟又开口问道：“瑶瑶……你说他知道会不会生气啊……” 韩瑶正擦粉呢，听到这话忍不住扭过身：“我是神仙吗？，就见过他两次，怎么可能猜到……” 陶阮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也是哦……” 韩瑶摇摇头再次转了回去，刚补完遮瑕又听到身后的小姑娘再次开口。 “可是瑶瑶……我总感觉他可能会生气诶……毕竟之前他那么不想谈论自己家里的事……” 韩瑶停了手上的动作，透过镜子看向陶阮，直切要害：“所以你现在是不想去了？” 陶阮没有否认，可还是说道：“可是我又觉得我是该去的……” “没有该不该，只有想不想。”韩瑶表情严肃认真地看着陶阮，“阮阮，你究竟是想，还是不想？” “……想的……”陶阮想了半天点了点头，可下一秒又“可是”道…… “停！”韩瑶猛地打断她，生无可恋地盯了镜子里一脸茫然的陶阮半晌，静止了片刻转身朝陶阮招了招手。 “阮阮……你过来。” “嗯？”陶阮不明所以地走过去 韩瑶利落地撕开一张面膜，直接啪地一下盖她脸上：“乖，别再焦虑这些有的没的了好吗？你可从来都不是这种优柔寡断的人。”她一面帮陶阮整理面膜，一面柔声开导，“既然你已经做出了选择，你就想你以前一样，勇敢果断一点，好不好？我看你昨天也没睡好，现在你就先休息会儿，冷静一下。” 陶阮也知道自己有点焦虑过度了，嗯了一声，闭上眼睛干脆躺在沙发上小憩起来。 等出门的时候终于感觉自己淡定了许多。 结果刚到门口又紧张了，被韩瑶一把逮住往里带。 而这边，两人刚到门口，那边便接到了消息：“少爷，陶小姐来疗养院了。”李敖对着电话有些着急地开口，“我立刻派人把她们送回去。” “不用。”电话那头组织了他的行动，“放她进去。” 李敖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少爷？” 那头却只是淡淡地吩咐道：“注意她的安全，其他的不用干涉。” 李敖忍不住再次确认道：“可是现在正是夫人的散步时间……” 那头不容反对地开口：“让她进。” 李敖看着监控上顺利进入疗养院大门的两个少女，低下头：“我明白了，少爷。” 第68章 突然第一次进到这种地方，陶阮难免感到奇异，一道无所适从的目光四处飘忽，一时间无处安放。 韩瑶轻咳了一声，提醒她：“自然点，不要那么引人注目。” 陶阮立刻正了正腰板，故作镇定地挺起胸膛，没走两步又突然想起了个问题：“对了！我都忘了问了……瑶瑶，你是用什么方法进来的？” 韩瑶：“阮阮，你听说过义工吗？” 陶阮听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词，回味般下意识重复了一遍：“义工？” “嗯哼。”韩瑶点点头，“用了点特殊手段，你自然点，千万别露馅了。” 陶阮有些紧张地点点头：“义工……需要做什么呀？” 韩瑶故作严肃地沉思了一会儿，一本正经地回答：“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 陶阮：“……” 两人就这么云里雾里地找到了负责人。 结果负责人，一听她俩居然是第一次做这种义工，不禁皱着眉：“你俩确定是知道这里情况的吧？” 韩瑶赶紧点点头：“嗯嗯，知道的，邱先生提前跟我们说明过的。” 负责人听到了熟悉人的名字，表情这才缓和了些，却还带着她俩做了一次志愿者宣誓，然后严肃地讲解了各种注意事项，又给她们看过了院内的地图熟悉了环境，最后还叮嘱了许久才开始带着她俩正式开始工作。 两人换上了工作服，乖乖地跟着宣誓完，竟然莫名地也被那种神圣的气氛所感染，眼神都不由得变得认真起来。 看着仿佛浑身散发着圣光的负责人，两人暗自庆幸。 幸好这位吴老师只是以为她俩是第一次来精神病院做志愿者，要是知道她俩是第一次做志愿者，这一身正气的模样非得给她俩轰出去不可…… 跟在负责人身后去休闲娱乐厅的路上，韩瑶看了眼一脸严肃，仿佛是要去参加什么伟大事业的陶阮，忍不住悄声提醒了一句：“你可千万别忘了自己是来干嘛的。” 陶阮有些紧张地看了眼不远处写着休闲娱乐厅的门牌，点点头：“嗯，我知道。” 如果可以的话，要找到江傲的母亲——江娉。 两人沉默地跟着走了一小会儿，陶阮有些无聊，突然凑到韩瑶耳边悄声问道：“话说，那个邱先生是谁啊？” “我叔叔。”韩瑶轻描淡写地又凑到陶阮耳边，悄声说，“上次我说住在这儿的远方亲戚，其实就是他爱人。” 陶阮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嗯？” 韩瑶则像是个没事人似的，轻悄悄地对陶阮继续说：“男的，被强行关进来的。” “！” 陶阮目瞪口呆地望向韩瑶，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韩瑶握住双肩转过了身去。 “咳，到了。” 进门前，负责人扭头问了两人一句：“你们放轻松一点，不要太过拘谨，你们在这儿要做的和别的地方也差不多，可能……还要更单纯一点。” 两人点点头，跟在负责人身后，走进那扇隔音门里。 没有想象中冰冷苍白的医院装修，彩色的墙面覆盖了一层细致又贴心的海绵软垫，仿佛儿童娱乐房的屋子里开着暖气，氛围和它的暖气一样，让人忍不住放松了许多。 没有想象中的混乱和吵闹，沉溺在自己世界里人们安安静静地呆在自己的小世界里，眼神茫然而又天真。 陶阮和韩瑶在负责人的带领下同他们做了游戏，一起唱歌跳舞，逐渐也跟着放松了下来。 尤其是陶阮，唱起歌的瞬间，便震住了所有人。 空灵的声音如洁白的羽毛，轻轻荡过人们心头，抚慰所有受伤残破的心灵。 房间里前所未有的安静，从未有过的和谐，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身上。 等她唱完之后，一个一直蹲在角落里，对周围的人和事没有一点儿反应的小男孩居然悄无声息地走向了她。 小男孩的目光专注得仿佛这世界只有她一个人，慢吞吞地靠近，轻轻抓住了她的衣角，然后缓缓攥紧，再也不肯放开。 “真稀奇，小楠可从来不搭理任何人。”一直表情严肃的负责人难得地笑了笑，“看来你们挺有缘的。” 陶阮笑了笑，蹲下身轻轻揉了揉小男孩柔顺的头发：“你好啊~” 玩了一会儿，陶阮和韩瑶对这里熟悉了不少，也和大家亲近了许多之后，负责人便安排她们去带个别情绪比较稳定安静的病人去散步透气。 韩瑶推着一个坐轮椅的老太太，朝陶阮偷偷使了个眼神之后便离开了房间。 而陶阮则是负责那个叫做小楠的小男孩。 陶阮带着小楠走出房间，自问自答地说着要去哪儿，准备带他先去了楼下的花园，小楠一声不吭地攥着陶阮的衣角，仿佛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只有在陶阮望向别处时，他才会认真而专注地望向她洋溢着笑容说着别处的好风景的精致的脸。 陶阮并没有注意到小男孩的偷看，她思索着脑海里的地图，半猜半蒙地左转右拐，没一会儿走进了一片幽静别致的竹林小道之后，作为经验丰富的路痴的她终于感觉到不对了。 她停在竹林小道间，踌躇了半晌，居然没看到半个人影。 唯一一个具备说话功能的，是她身旁一直没开过口的小男孩。 陶阮实在没了办法，脑子里的地图早就乱七八糟，她也不敢再凭着直觉乱选，最后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蹲下身柔声问小男孩：“小楠，姐姐可以请教你一个问题吗？” 小男孩静静地看着她，一动不动，也不答话。 陶阮就自顾自地继续问道：“你知道回去的路怎么走吗？” 小男孩：“……” 陶阮摇头晃脑地朝他眨眼睛，试图鼓励他开个口。 而小男孩始终面无表情地静默而专注地看着她。 “……” 两相沉默了许久后，陶阮终于准备放弃。结果就在她失落地耷下眉，垮下双肩的时候，小男孩突然动了动，伸出一只手，缓缓指向了竹林尽头。 陶阮眼前一亮，立马高兴地笑起来：“我就知道！”说着一激动还在他肉嘟嘟白嫩嫩的小脸上亲了一下，“小楠你可太棒了！谢谢你！” 说着便斗志昂扬地带着他继续往前走。 结果走了没一会儿，前两天才过度运动的陶阮终于累得有些走不动了，刚停了一步准备歇口气，身旁的小男孩就突然朝陶阮伸出双手，做出了一个求抱抱的姿势。 陶阮看着他有些惨白的小脸，和也开始有些紊乱的呼吸，心疼地关心道：“你是不是也累了呀？” 小男孩似乎是感觉到了她的疲惫，眼神里突然多了几分小心翼翼的观察，两只小手在空中犹犹豫豫地动了动，刚准备收回来，就直接被陶阮双手穿过咯吱窝，猛地一下抱了起来。 她调整了一下姿势，小声地说：“就只能抱一小会儿哦，久了姐姐会被累死的。” 小男孩点点头，忍不住把脸埋进了陶阮的颈窝，结果在陶阮缓慢而又规律的前进频率下不知不觉居然睡着了…… 等陶阮发现的时候，他已经开始小声地打起了呼。 陶阮：“……”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之后。 陶阮强撑着意志力抱着睡着的小男孩晕头转向地走到了竹林尽头，又找了半天路，却还是没能找到正确的方向。 她看着怀里睡得跟个小猪似的小男孩，忍不住想。 幸好她在前两天的马拉松里突破了自己的极限，否则，今天她早坚持不住了。 不过……也因为前两天她才跑完人生第一个马拉松，这会儿身体真的不是太好…… 最后累得真的想放弃的时候，她突然注意到不远处的小天台上，坐着个几乎可以说是骨瘦嶙峋的阿姨。 她和陶阮在这里看到的人都不太一样，看上去神色淡定，体态优雅。 头上挽着一条漂亮的墨绿色丝巾，瘦得骨骼分明的手上托着一本翻开的书，微微低头的侧脸上流露出几分精致和知性的动人。 如果不说，陶阮一定认不出来她是这里的病人。 陶阮回过神突然又想，这么僻静的地方，说不定是哪家的夫人生病静养而已呢，毕竟这名以上还是个疗养院，说不定她已经不小心走到了别的区域也不一定。 那位阿姨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抬起头微微侧目，看到她先是一愣，紧接着看清她身上的志愿者衣服，朝她露出一个浅浅的友好的微笑。 陶阮朝她点点头，回以了一个乖巧的微笑，然后看了看周围，最后不得不拖着已经无比疲惫的双腿走过去。 陶阮抱着小楠，费力地轻轻敲了敲门：“不好意思打扰了，我是今天新来的志愿者，不小心迷路了，请问我可以冒昧打扰一下，在您这里休息一会儿吗？” 里头那位女士抿了抿嘴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般笑了笑，她想了想才走到门边，一脸抱歉地对陶阮说：“抱歉，小姑娘，这门锁坏了，我也在等人给过来我开锁，可能暂时不能给你打开了。” 陶阮把怀里的小男孩换了一边继续抱着，挤出一个疲惫的笑：“没关系，麻烦阿姨帮我指个路也好，我有点路痴，不小心把自己绕晕了……” 那位女士尴尬地舔了舔嘴唇，扯了扯嘴角，轻声道：“真不巧，我也是……” 陶阮懵了，绝望地一声长叹，终于坚持不住抱着小男孩在门边的台阶上坐下，不好意思地对身后那位女士低头抱歉地说：“不好意思，我实在是太累了，请允许我就在这儿稍稍微休息一小会儿，好吗？” 面对这样一位女士，哪怕一点放肆的动作都让陶阮觉得自己唐突失礼。 那位女士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想了想，从门缝塞了一条薄毯过来：“不介意的话，请用我方才盖腿的毛毯当坐垫吧。”她想了想宽慰道，“等待会儿给我开门的人来了，我让他们带你回去。” “谢谢！”陶阮连忙道谢接过，却笑着将毛毯叠了叠盖在了小男孩身上，“当坐垫太夸张了，借我盖盖就好。” 那位女士给自己拿了个坐垫，也在她对面席地而坐，温柔地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你好，我叫陶阮。”陶阮笑着朝她点点头，“请问您怎么称呼呢？” 那位女士听着陶阮的尊称，轻笑了下：“不必这么拘谨，你叫我……”她说着顿了顿，思索了下才说，“……莫老师，叫我莫老师就好。” 第69章 陶阮休息了没一会儿，安保人员就赶来开门了。 开门的动静吵醒了陶阮怀里的男孩。 小男孩一醒来就朝那位莫老师微微鞠了个躬。 在陶阮疑惑的目光下，莫老师笑了笑，摸着小男孩的脑袋解释：“我在这里调养的同时，也会给这里有需要的人上上课，调剂一下生活。” 陶阮点点头，心想，怪不得会自称老师。 她有些好奇地问：“莫老师，请问你是教什么的呀？” “画画。”莫老师摸着小男孩的脑袋，目光柔柔，“这孩子很有天赋。” 陶阮下意识接了一句：“学者症候群？” 莫老师有些惊奇地抬头望向她：“你了解过？” 陶阮不好意思地捞了挠头：“啊，以前看新闻看到过。” 其实是昨晚睡不着的她，抱着手机乱七八糟地看了一夜的结果。 她在此之前还从未接触这些所谓的精神病人，她印象中的精神病人只有小的时候在街头见过的精神异常流浪汉，又脏又诡异，属于会给人造成童年阴影的类型。 这让她下意识地就去查了一下精神病相关的东西，查着查着，关键词一个串着一个，无意中就看到了不少乱七八糟的名词。 这时，一旁已经透过对讲机汇报完情况的保安恭敬地询问莫老师：“莫老师，请问您是要一起去外院吗？还是等护理人员待会儿来带您回去休息？” 莫老师看了看陶阮，笑着说：“我陪她们先回外院吧。” 保安点点头，带着她们往回走。 路上，一开始无人言语，安静得让陶阮有些尴尬，可以一时间，她也没能想出一个好一点的话题来结束这尴尬。 倒是莫老师，先开了口。 “陶阮同学，你看着年纪不大，才上中学吧？” 陶阮立马回应：“嗯，高一。” 莫老师点点头，似是想到了什么，表情蓦然更加柔和了许多，她心头微动，又问道：“你是在哪儿上学啊？” 陶阮想了想，问道：“韵德实验你知道吗？” 莫老师的表情变了变，看向陶阮的目光突然有些茫然木楞，整个人怔住。 陶阮没来得及注意道莫老师突然微微变化的表情，就被前面领路的大哥转开了注意力。 保安大哥憨笑着开口：“韵德谁不知道啊，那可是个贵族名校！” 陶阮看着那大哥有些奇怪的表情，意识到自己这问题似乎显得有些卖弄炫耀的嫌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虽然她不过是因为这莫老师给她的感觉实在太过不染烟火，所以才下意识用了疑问句，倒不想弄巧成拙了…… 那保安大哥似是没有注意到她的尴尬，自顾自地又补了一句：“不过，你一个高一未成年就能来我们万山当志愿者，也是挺厉害啊。” “关系户”陶阮听这这话突然不自觉紧张了起来，生怕这话里还有别的意思，什么情况都不清楚的自己会多说多错，于是笑着敷衍了过去。 幸好那大哥也没有再自顾自地攀谈下去。 之后，几人再次陷入沉默，等到保安带着她们回到了陶阮最开始去的那个休闲室，安全把男孩小楠交到负责人手里之后，这才中终于准备去吃午饭。 门口等了她半天的韩瑶正准备带着她一起准备去食堂，结果一旁的莫老师突然开口道：“我也还没用餐，你们介意和我一起吗？” 陶阮下意识望向韩瑶，眼神询问征得她的同意之后，才笑着对莫老师说：“当然不介意了。” 韩瑶似乎对这位气质优越的阿姨很感兴趣，暗自打量了对方一下：“敢问，这位阿姨怎么称呼？” 那位阿姨淡淡的回道：“叫我莫老师就好。” 韩瑶不由得带上了些笑：“莫老师看着气质真好，请问是学艺术的吗？” 陶阮：“瑶瑶你眼睛真毒，莫老师会画画，她一面在这儿调养身子的，平时就教教这里需要的人画画。” “哦~画画啊……”韩瑶眼神变了变，不自觉对了几分探究的味道，“我可以冒昧问一句，老师全名是叫……莫，桑，吗？” 一直看着温温柔柔，似乎没什么脾气的莫老师闻言停下脚步，看向韩瑶，目光中竟露出一瞬间的危险：“不好意思，我叫莫惋。” 韩瑶也跟着停下脚步，意味深长地回道：“莫老师，我不过是猜错了个名字，您不至于这么突然变脸吧？” 陶阮看着突然一下隐隐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有些紧张地轻轻拉了拉韩瑶。 对面的莫老师眯着眼睛抱起手臂，姿势不自觉有些防备的意味：“你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怎么会知道我早就已经封笔的师妹。” 韩瑶沉默了片刻，看了看攥着自己衣角的陶阮，轻咳了一下回答：“因为我认识江傲。” 陶阮震惊地望向韩瑶。 这么直接说出来真的没问题吗？ 她们现在连江傲和他母亲之间如今到底是个什么情况都不知道，万一暴露身份，不小心刺激到了那位江阿姨怎么办？ 莫老师也被惊到了：“江傲？！” 韩瑶从容地轻点了点头：“嗯哼。” 莫老师惊疑不定地看着她俩：“那你是……” 陶阮没敢搭腔。 韩瑶自然而然地接下去：“我们都是他朋友。” “小傲的朋友？”莫老师审视了她俩半晌，质问道，“你们来这儿做什么？” 韩瑶漫不经心地回答她：“因为，他有心结，作为朋友不能视若无睹。所以我们想帮他。” 陶阮被韩瑶笃定的口气惊得说不出话。 她们现在不是还什么都不确定吗？ 瑶瑶哪儿来的底气说得这么笃定？ 莫老师眉头皱得更紧：“你们想怎么帮？” 韩瑶不惧不避地回望着她：“想知道他的过去，然后该面对的面对，该放下的放下，知病症才能对症下药。” 陶阮目瞪口呆地看着韩瑶脸不红心不跳地瞎说，不敢搭腔。 眼观鼻鼻观心，生怕自己的表情会拆她的台。 莫老师表情不是很好，审视般盯了她俩半晌：“所以你们就暗地里不择手段地打听别人的私事？明知道这是对方难以启齿的伤心事，也要去硬扒别人的伤口，你们究竟是关心他？还是为了满足你们自己那一份自以为是的好心？”说完也不给韩瑶回驳的机会，冷冷地甩下一句，“不要让我发现什么奇怪的事。”说完转身就走了。 陶阮被她临走前的话说得抬不起头。 即便她真的完全没有对方说的那种不堪心思，但她此刻背地里打听别人伤心事的行为也的确是让她自己都找不到话反驳对方。 韩瑶默默看着莫老师的背影，良久幽幽道：“我感觉这老师身份怪怪的……” 陶阮有些奇怪：“哪儿怪了？” 韩瑶皱着眉：“哪哪儿都怪怪的。” 陶阮眨巴着眼睛盯着她纠结地缠起来的眉头，笑嘻嘻地戳了戳她的眉心：“女人的直觉？” 韩瑶无奈地轻拍开她的手：“别闹，我想正事儿呢！” 陶阮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来：“好啦，别想那么多了，我这次算是认清了，我就根本不适合这种偷偷打探的工作，谁也不认识，谁也不了解，我连人家认不认识那位江阿姨都不知道，还要在不让人怀疑我用心，不察觉到我在打听地去找人问清楚这些事儿，我连个突破口都找不到……” “怎么？”韩瑶听到这儿凉飕飕地瞥了陶阮一眼，“想放弃了？” “嗯——我觉得……”陶阮原本还想说她的确是觉得这行为不是那么光明正大，结果刚开口就回头对上韩瑶凉凉的视线，顿时有些心虚，没敢把顺其自然的言论说出来。 韩瑶目光危险地盯着陶阮，凉凉的目光像是一把刀轻飘飘地落在陶阮的脖子上：“阮阮，我告诉你，我可是花了大功夫才从我舅舅手里搞到的这个名额，你敢随便说放弃试试？” 陶阮不自觉咽了咽口水：“咳……可是我，我这不是……也没办法嘛……瞎忙活一整天，什么收获都没有……” 韩瑶立马打断她：“谁说没有？！” 陶阮不明所以：“嗯？” 韩瑶挑了挑眉：“那位莫老师，你忘了？” 陶阮疑惑更甚：“可她又不是……” 韩瑶摆摆手：“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认识你要找的那位阿姨，虽然我怀疑她就是那个江娉老师，但没证据，我也不能乱说，我们就姑且当她不是，当她只是那位江娉老师的师姐，那么师出同门，如今还在同一个疗养院，你觉得，她会知道那位江娉老师多少事？” “你的意思是……找这位莫老师打听？”陶阮对这个想法保持怀疑的态度，“可她毕竟不是当事人本人，真的会那么清楚江娉老师和她儿子之间的事情吗？那种本人可能都恨不得深埋地下三千尺的事……” 韩瑶摊摊手：“试试呗，你要是够厉害，也还可以通过她接近江娉。” 陶阮看着韩瑶似乎有什么法子的表情，不免好奇地问：“怎么接近？” 韩瑶一脸无辜地笑了笑：“不知道。” 陶阮：“啊？” 韩瑶笑着拍了拍她的肩：“顺其自然就好，但是——要是让我知道你敢半途而废，我就……” 她说着故作凶狠地举起手，在陶阮面前凶巴巴地捏起来，无声的做了个威胁的动作。 陶阮缩了缩脖子。 完了……这贼船是下不了了…… 第70章 走出疗养院大门之后，陶阮本以为自己今天关于万山上的这些事便算是告一段落了，从昨晚紧张到了刚才的她终于放松下来，只想回家睡个觉好好休息一下。 于是她和韩瑶道了别，分别坐上了各自回家的车。 结果，上车没一会儿，陶阮突然看着周围的街道地标，有些奇怪。 这周围她虽然不熟，但是她记得刚才来的时候，走的似乎不是这条路…… 路痴本痴的陶阮首先质疑了一下自己。 于是，她默默打开了手机导航，却不知怎的，手机一点儿信号都没有，什么都查不到。 她按捺住心里奇怪的感觉，默默地留心起了车窗外的地标路牌……然后她发现，车正在往越来越荒僻的地方开。 她心头一紧，脑海里不由自主地一下子浮现出了那些坐车遇害的新闻。 她警惕地偷瞄了前排的司机一眼，这时才注意到对方诡异的打扮和状态。 对方缩着脖子目视前方，戴着渔夫帽和口罩，口罩上面还架着一副黑框眼镜，几乎可以说是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 陶阮立刻意识到不对劲，于是故作镇定地说：“不好意思，师傅，麻烦前面停一下，我突然想起自己还有点急事要在这儿办。” 她说着紧张地把手放到了车门上。 前面的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头也不回地笑了笑：“小妹妹你最好别乱动，别逼我用强制手段让你安静。” 司机的声音有些沙哑，又刻意被他自己被压得很低，听上去低哑而渗人。 对声音本就比较敏感的陶阮登时就一阵恶寒：“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对比起陶阮的紧张，这个司机倒是非常淡定：“你别怕，我不过是拿人钱财帮人办事，你只要乖乖的，让我把你送到目的地，我保证不会动你一根寒毛。” 说着他还透过后视镜朝紧盯着他的陶阮笑了笑。 笑得陶阮头皮发麻，一时间紧张又害怕地往后缩了缩，脑袋里一片空白，连该说什么能做什么都不知道。 她下意识地一遍又一遍地看手机，可始终都没有信号。 司机似乎还挺享受观察她笼中困兽般的反应，乐呵呵地提醒她：“小妹妹，你还是省点力气吧。我可是在车上装了信号屏蔽器的。” 陶阮闻言，双眼下意识就开始四下张望，肉眼可见的慌张。 司机看着她慌张四顾的模样，似是被逗乐了一般嗤笑了一声：“小妹妹，你觉得我会放在你能碰到的地方吗？” 陶阮看了看那个诡异又可怕的司机，看了看窗外逐渐暗下来的天色，再看了看没有信号的手机，一下子急了，又急又慌地去开车门。 自然是被锁死了的。 车窗也被锁得死死的。 陶阮崩溃了：“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那司机依旧悠哉悠哉地对她说：“小妹妹，我虽然不知道你今天晚上会经历什么，不过我劝你还是省省力气，否则，我怕你晚上吃不消。” “！！！” 陶阮背脊紧贴在背椅上，浑身止不住地一阵一阵地发寒。 谁能来救救她…… 夜幕逐渐降临，车还没停，就这么一直一直地开下去。 陶阮逐渐认清了局势，不再吵闹，也不再浪费力气，默不作声地坐在边上，保留着精力猜想着可能会遇到的无数种局面，而自己待会儿怎么办。 …… 与此同时，刚到家安顿好自家老太太的江傲接到了李叔着急忙慌打来的电话。 “少爷！出事了！” 江傲漫不经心地给自己倒着水，有些疲惫地动了动脖子：“有什么等会儿再说，先回答我的问题。” 李叔似乎是真的非常急迫，忍不住拖了个长音：“少爷！——” 江傲也拖长了声音，带上了些警告的意为：“李敖——” 李敖沉默半晌，最后败下阵来：“……是。”认命地回道，“少爷您问。” 江傲端起水杯漫不经心地开口：“陶阮今天在万山经历的事，都给我一一汇报一遍。” “……” 李敖沉默了片刻，默默地开口。 “少爷，我觉得在此之前，我非常极其严重有必要先告诉你一些事。” 江傲听他一连用了三个程度词，最终没有再打断他，应了一声：“嗯？” 李叔这才把憋了半天的那口气吐出来：“陶小姐被人不知道带到哪儿去了。” 江傲手里的杯子一顿，随即狠狠地落回桌上：“什么？！” 李敖被他的怒气震了震，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少爷您自己不让我说的……” “……” 夜里，陶阮被反手绑着，双眼被蒙着黑布。 周围安静得让她害怕。 周围有风声，有狗吠，还有些许悉悉索索的小动静。 陶阮浑身僵硬地靠着墙坐了许久，久到她刚才撞车门撞得淤青的手臂开始止不住打颤。 先前试图逃走的时候摔破了皮的膝盖上凝结的血痂黏在裤子上，一动起来，就牵着伤口拉扯着发疼。 她感觉自己似乎已经开始隐隐有些头痛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别的声音。 “感觉怎么样？” 一个冷冷的女声伴着些许回响声，在陶阮正前方不远处响起。 “谁？” 陶阮下意识偏头侧耳，试图去辨识那声音是谁。 因为她感觉，那声音有些耳熟…… 对方却不知怎的沉默了半晌，然后突然笑了起来：“以前我看电视剧里面那些主角遇到藏在暗处的坏人，总喜欢问，谁？你是谁？”她做作地模仿了一下，然后乐不可支地继续说，“呵呵，如果要告诉你的话，之前干嘛还要藏那么久啊？神经病吗？” 陶阮听着这人有些神经质的语气，不舒服地动了动：“你想做什么？” 对方回答得很快：“想废了你。”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你用什么东西吸引了那个人，我就想废了你什么东西。” 陶阮皱起眉：“那个人……是指江傲？” 对方像是发现了什么非常有趣的事：“嗯？难道你还有别的男人？”她嘿嘿地笑着，故意用那种非常天真无邪的态度，“哦~我帮你记住了，我一定会让他知道的！坏女人！” 耳边嘿嘿的诡异笑声让陶阮头皮发麻，她打了个寒颤，忍着恶心，忍不住咬着牙顶了一句。 “我整个人都深深吸引着他，你是想杀了我吗？” 对方冷笑了一下：“杀了你？”她的笑意骤减，声音冷得渗人，“让你永远以最青春美好的模样活在他心里吗？太不划算了。” 陶阮忍着难受：“所以你到底想做什么？” 对方沉默了片刻，突然饶有兴致地笑了笑：“你猜~” 第71章 后半夜，夜色最深重的时候，陶阮听周围微微带着些回响的动静，慌张的她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可能是因为处在危机中的大脑运转得格外飞速。 她心里无端端地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想。 空荡荡的大房间里，一个女生笑嘻嘻地对着坐在地上的陶阮说：“给你三个选项，左中右，我让你自己选，不知道你想先试哪一个~” 她一左一右分别站着一个白大褂和几个流里流气的混混。 面对这种没有好答案的选择题，陶阮并不想做任何选择，她咽了咽口水，鼓起勇气突然喊出了自己的猜想：“邹雪！” 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寂静的夜里，风声都突然停了。 对方只是愣了一瞬便恢复了过来，语气里甚至满是好奇：“你怎么猜出来的？” 陶阮没敢露怯说自己是瞎猜的，也模棱两可地说：“之前的很多线索，刚刚突然就串起来了。” 邹雪意味不明地哼笑道：“嗯~你不笨嘛。” 陶阮听她的声音完全放松下来，既不再像刚刚做刻意的伪装，也不再像邹雪那样闷闷的含糊其辞，把话题继续拖延下去：“所以万曳就只是你的一个挡箭牌而已？” 邹雪冷笑：“她愿意沉溺其中无法自拔，那我何乐而不为呢？” 陶阮继续拖延时间：“你从初中就喜欢江傲了吧？” 邹雪颇为得意地说：“嗯哼，所以我比任何人都要更了解他，也比任何人都要更适合他。” “喜欢？”陶阮这回是真不懂了，“喜欢他，你为什么要躲在角落，假装成那种阴暗受气包的模样？你……” 她表情一变再变，最后幽幽道：“你不会是在期待他来英雄救美吧？” “你懂什么！”邹雪被气得直跳脚，“我原本可以和他有一个完美的初相识，在那之前他不用记得我，更不需要注意到我。” “完美的……初相识？” 陶阮更迷惑了。 他们不是初中就一个班了吗？ 邹雪却自顾自地沉溺其中，满怀憧憬地将自己心中的那一份期待说了出来：“那应该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阳光最耀眼照人的时候，在伦敦，洁白的鸽群惊飞的瞬间，我撞进他怀里，然后一眼万年……” 陶阮觉得自己真的是完全跟不上邹雪的话题：“伦敦？” 邹雪静默了片刻，突然贱兮兮地笑了笑：“哦？你原来还不知道吗？他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她幸灾乐祸地说着说着，突然又激动起来，“原本，他马上就要去伦敦了，原本我马上就可以拥有他了，要不是你！要不是你突然闯出来！他现在早就应该在去伦敦的路上了！” 陶阮提出合理质疑：“你凭什么认定你们可以一眼万年？”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与你无关。”邹雪说着，声音突然低下去，“我本来计划好了一切，结果没想到，他居然真让你进了万山，还真是头破血流也要把那颗心捧给你……”说到最后，她几乎是咬牙启齿地在蹦字。 陶阮：“你如果真能一眼俘获他，你又何必这么大费周章地针对我？” 邹雪激动地破音：“如果没有你！如果没有你本来就可以的！如果没有你，我很快就能掌控他了。” 陶阮再次瞬间揪出了其中的一个一听就不正常的词：“掌控？” 邹雪对她的震惊不以为然：“你以为你能带给他什么？你以为就靠你天使般的嗓音，就能让他得到救赎了吗？”她说着再次满脸嘲弄地说，“呵，我告诉你，不可能！只有我掌控了他，才能让他远离那些痛苦，只有我有办法帮他走出来。” “你连光明正大地站在他面前说喜欢的勇气都没有，你凭什么赶走他身边的光和爱？你有什么资格！” 陶阮实在无语了，却不得不把话题继续下去，强行找着话去刺激对方，利用邹雪的情绪波动来干扰邹雪自己的计划。 “我没资格？！”邹雪不可置信地戳着自己的胸口，“你知道我为他做了多少吗！？” 邹雪身旁西装革履的管家默默看了看时间，悄声提醒：“小姐，不要和她纠缠太久。” 邹雪不耐烦地挥开表演了一般的狂热发：“滚开！”她越说越激动，差点跳上桌子，“我告诉你！不会有人比为他付出得更多！为了他我连命都可以不要！而你们呢？你们这群说一套做一套的□□！只要一知道他经历过什么，知道了他的真相，逃得比谁都快！” “我不允许你们这种虚伪的人得到他的心，绝不允许你们有任何机会把他的心摔下来。” 陶阮听着她肉麻的话，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管家立刻伤情搀扶：“小姐，您先冷静。” 邹雪横眉怒目地开口：“药呢！” 在一旁的管家朝人权后身后要高的人使了个眼色，他们便立刻把该有默默递上去：“小姐。” “你放心，今晚的一切，除了痛苦，你都不会记得的。”邹雪把药递给白大褂，说着打了个哈欠，“梁医生，接下来就交给你咯，我等我睡晚我的美容觉，就能等来您的好消息。” 白大褂上前一步，接过药：“小姐请放心。” …… 李敖看着自己身侧那个恨不得抢方向盘的阴戾少年，有些担心地暗自祈祷。 但愿陶小姐还没有出什么意外，否则…… 他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然而在看到陶阮的那一瞬间，他就知道，完了。 陶阮被人摁在地上，挣扎着被人扎了一根针在手上。 江傲身后的保镖们见状立刻冲了上去，制住了屋里所有的人。 江傲抱着软了身子的陶阮。 她瘫软在江傲怀里，还在小声安慰他：“我没事……虽然……可……可能造型……凌乱了一点，但是我拼命反抗了，只有……只有一针……不对……半针，麻药……而已……”“你别担心……” 江傲看着狼狈不堪，逐渐没了力气的陶阮，无声地脱下外套轻轻给她套上：“乖，等我一下。”然后又让李叔拿了一副头罩式耳机给她戴上。 最后，吩咐道。 “你们都出去。” 李敖看着江傲的表情，有些犹豫：“少爷……” 江傲却没有任何商量的意思：“等没声音了再进来。” 李敖稳住声音，暗自深吸了口气建议道：“要不要我们先把陶小姐……” 江傲闻言猛地抬起头，一双眼睛像是要吃人似的：“谁都不准碰她！” “是，少爷。” 李敖说着便不敢有半分犹豫停留，带着众人匆匆退出了仓库。 之后，身后的仓库里，只有带着回响的惨叫声、敲打声和撞击声，此起彼伏地交响着。 再很长一段时间之后，就只有撞击声和敲打声了。 就在李敖正在估摸着是不是该及时进去，阻止自家少爷一个没控制住，不小心弄一条人命就麻烦了…… 仓库里。 江傲低下头攥紧双拳，双目赤红地看着陶阮用尽全力抱在他腰上的手，强行收住了自己挥到一半的拳头。 陶阮抱住了他。 而且她在发抖，抖得很厉害。 他听到她轻缓无力的声音一下下轻轻震动他的后背：“不要……不要再……打了……” 江傲心头一紧，蓦地回过神来。 他刚刚没能注意到，血腥味……太重了。 陶阮靠在他背上，轻喘着再次昏睡过去。 而他整个人埋着头也在低喘轻颤，久久难以平静，沾满血的手无处安放地悬在空中，不敢碰她。 刚刚，他真的体会到了，想杀人的感觉。 第72章 等到陶阮醒来的时候，江傲正在病房外和医生确认她的情况，李敖带着新鲜出炉的热粥刚好回来。 “总之病人没什么问题，好好休息一下，等麻药的药效过了就会醒过来了。” 医生保持着耐心不断地向江傲解答陶阮的情况。 虽然他觉得，不管他现在说什么说再多，估计在病人醒来之前，这位江少爷都不会放过他，但江少爷问他还是必须得答。 江傲皱着眉再一次确认道：“确定检查没有任何遗漏？” 医生面带微笑：“是的，江少爷您放心，我们已经反复检查确认过了，只是一些少量的麻药，和一些轻微擦伤。” 江傲有些暴躁，但顾念着身后病房里的那个人，却还是极力控制着自己的音量：“既然是少量，她怎么还没醒？” 医生的微笑有些微微崩裂：“江少爷您不要着急，病人只是受到惊吓，需要多休息一会儿。” 就在医生快要忍受不下去的时候，李叔适时地回来了。 “少爷，粥和小菜都备好了。” 江傲看着李敖手里的保温桶，也知道自己有些焦躁过头了，接过保温桶揉了揉眉心：“辛苦了，你们都先回去吧。” 医生如获大赦，转头就溜了。 李敖却看着江傲，面露担忧之色：“少爷，您真的不去休息一会儿吗？您已经一夜没合眼了，这天都快亮了。” 江傲无所谓地摆摆手：“不用了，李叔你们先回去休息就好。”说完转身又进了病房。 李敖看着紧闭的的病房门，一声轻叹，默默转身离开了。 江傲一进屋就看到陶阮睁开了眼睛，立马快步冲了上去：“你醒了！”他一面放下手里的东西，一面忙不迭地摁铃叫医生，一面还在焦急地关切陶阮的状况，“你现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陶阮还没什么力气，虚弱地抬了抬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突然神速赶到的医生团团围住了。 在江傲的严格要求下，医生再次检查询问了陶阮的情况，确认无事了之后，江傲才放心让医生们回去。 等到医生护士们都离开了，江傲才回来坐下：“要再休息一会儿吗？还是想先吃点东西？或者要不要先喝点水？” 陶阮疲惫地摇了摇头，费力地撑着身子试图坐起来。 江傲看着她吃力的表情，赶紧上前扶着她。 “手机……”陶阮还有些没力气，开口有些发哑，轻咳了一下才又继续说道，“麻烦帮我……拿一下……” 江傲听着她的声音不由得心疼地皱起眉，点点头扶着她靠在床上，转头给她拿来了包，然后在她的轻声指示下拿出手机。 陶阮手都不想抬，轻声指挥他：“帮我打开，然后，给我爸妈……发一条……”说着她突然愣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什么，开口问道，“等下……现在几点了……” 江傲立刻回她：“凌晨五点。” “……” 陶阮一脸糟了的表情沉默了片刻，然后默默地问道。 “你先……帮我看看……我爸妈有找过我吗？” 江傲听从她的指令打开手机，看着锁屏密码默默把手机递了过去，一脸正直地扭着头不去看她。 陶阮试着抬了抬手，累到放弃，最后自暴自弃地开口：“你帮我弄吧……”说完报了六个数字。 江傲听到时，指尖顿了一瞬。 那六个数字一看就很像谁的生日日期。 他莫名地感觉有些熟悉，但他记得那不是她自己的生日。 他只被细碎的刘海遮住的眉头动了动，目光不自觉冷了一瞬，只一瞬便被收敛起来，竭力没有在陶阮面前流露出任何异样的情绪，面无表情地摁完了数字，打开锁帮她点开了信息。 倒是他身旁软塌塌地靠在病床上的陶阮表情有些紧张，紧盯着他的眼睛自然没有错过那一瞬的冷光，她的表情也变得有些不好。 他的表情什么意思？！ 她用他的生日当密码让他很不高兴吗？ 江傲把手机举在她面前半天都没见她有反应，不由得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这才发现她脸色不是很对，顿时有些茫然。 陶阮瘪瘪嘴，有些不高兴地嘟囔着：“不好意思，麻烦帮我……看一下，他们都说了什么……谢谢。” 江傲被她突然的客气搞得有些懵，一面看消息一面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 “他们好像昨晚都不在家。” 江傲看清了消息，默默地开口。 “是吗……”陶阮猛地松了口气，想了想又问道，“请问，他们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江傲一五一十地汇报：“你父亲三天后，你母亲今天晚上。” 陶阮点点头，淡淡地说：“谢谢，帮我收起来吧。” 江傲听出了她口气里的异样，没说话，乖乖帮她把手机放回包里，再把包也放好之后立刻又关心地问：“你要喝热水吗？” 陶阮原本就因为江傲要走又不说的事情有些难受，刚才那个表情更是让她不舒服。她忍不住有些糟心地别过脸去，闷闷地回答：“不用了，谢谢。” 声音虽然轻轻地，但那口气里的生硬和客气却一点儿也不轻，砸得江傲心口也闷闷的。 沉默了许久，尴尬中，他再次默默开口：“那——要吃点东西吗？” 陶阮有气无力地瞪了他一眼，最后化为一声烦躁的长叹：：“不用。”她说着有些赌气似的躺下去，“我想……再休息一会儿，今天谢谢你……你也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说完她翻身背对着他装作睡下，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模样。 背后沉默了许久，他才缓缓出声。 “学校我已经帮你请好假了，那你好好休息。” 随后一阵轻而又轻的脚步声伴着咔哒一声关门声，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关门后，陶阮才幽怨地回过头，望向门口，不高兴地想。 他明明都决定要走了，那之前那么对究竟她是什么意思呢？ 可能是心事太多的缘故，陶阮并没有睡得很好，再醒来的时候天才刚亮没多久。 她躺得浑身不舒服，翻来覆去半天，最后烦闷地下了床，想出门透口气。 一开门，就看到了门口的椅子上坐着的那个高高瘦瘦的大男生。 他就这么守在她门口吗？ 陶阮心窝忍不住一陷，塌下去，顿时什么情绪都没了。 她在他身边悄悄蹲下，仰起头饶有兴致地盯着他的睡颜，享受着这一刻的宁静安然。 在万物跟着太阳一起苏醒的时候，热闹一点一点填进静逸中，各种声响带着生活的气息远远地响起。 这样的早晨，人们在凉风中清醒，又在热闹中温暖起来。 陶阮看得有些出神，也不知自己看了多久，回过神的时候，脚已经麻了。 踉跄起身的那一下差点没稳住直接摔出去，结果被不知什么时候醒来的江傲一把揽进怀里扶住。 他似是被惊醒的一般，呼吸都有些急促：“你怎么就这么出来了？” 陶阮脚还一阵一阵地发麻，脑袋发懵：“嗯？” 江傲直接一把把她抱起来，大步回到屋里，放回床上：“当心着凉！” 给她严严实实地捂好以后，才坐到床边的靠椅上疲惫地又打了个哈欠。 陶阮默默缩进被子里，看着江傲面色不善的脸，不由得鼓起脸，本就不爽的她更加恼火，气呼呼地哼了哼，噌地一下坐起来直接一把捧住了他的脸。 江傲被她突然的动作吓得一个哈欠没打出来，半张的嘴不知是那半个哈欠还是惊诧难言，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她不甘示弱的教训。 “你还说我呢！你自己摸摸！你这脸！都冻成什么样了？你就这么在外面做了一晚上吗？外面多冷你没感觉吗？我冻坏了你会心疼，你冻坏了我就没感觉了吗？” 江傲听着她最后那话，别说火气，就连一点点的不满都生不出来，甚至有些抑制不住的淡淡满足，他有些疲惫地放松了些，就着她的手微微靠上去，像是索取安慰般轻轻把满脸的疲惫埋进去：“对不起，我下次会注意的。” 他听着她活力十足的指责，嗅到她手心里那股熟悉的温暖的淡香，紧张了一夜的心这一刻才缓缓落了下来，这才真正地松了口气，忍不住伸手捧住她的双手，低声说：“幸好，幸好你没事。” 陶阮看着他难得脆弱的模样，想摸摸他的头安慰一下，却不忍心抽手，想了一下。 她慢慢低下头，轻轻把额头靠上去。 第73章 邹雪果然如陶阮所料的那般没有再出现过。 但同样没有出现的，还有江傲。 面对再次消失的江傲，陶阮依旧很懵，却比上一次冷静了许多。 她没有瞎耽误功夫，而是直接先去找了江昤。 在江昤哪里打听到江傲已经好些天没有回过家之后，便直接去找了姚老师。 姚老师却也遗憾地告诉陶阮，她也不太清楚江傲现在在哪里。 陶阮看着姚老师悠然平常的态度，想起江昤说起江傲又一次消失都难免担心的神色，心里对她这番毫不知情的说辞持质疑态度，但她也知道，姚老师既然这么说了，她就不可能再从姚老师这里打听到什么。 于是最后，她几番纠结之下，再次拜托韩瑶去了万山。 如果陶阮知道这次去万山会遇上那样的情形，她一定不会选择那天去。 那天下着雨，偶尔还有雷鸣。 韩瑶望着车窗外的雨，擦拭着自己身上的雨水，有些烦躁地嘟囔：“这说变就变的鬼天气，总让人有种不好的联想。” 陶阮跟着望向窗外，心里隐隐地有种莫名的不安，轻应了一声，没说话。 到了万山，她们像上次一样以志愿者的身份进去。 陶阮和韩瑶分头行动，韩瑶跟着一个志愿者前辈去整理花园，试图打听到些有用的消息。 陶阮则是直接找到了上次那个小男孩——小楠。 她问小楠：“小楠，你经常见到莫老师吗？” 小楠埋着头专心地在自己的画板上画画，没理她。 陶阮见他完全不搭理自己的样子，鼓起嘴，半开玩笑半撒娇地抱怨：“真是的，才几天不见就不认识我了，上次我抱着你差点没把我手废了，你个小没良心的。”她叹了口气，咬着嘴皮开始想办法让他开口，然后突然想起上次小楠和她表示亲近的时机。 陶阮试探地开口：“小楠你……喜欢我唱的歌吗？” 小楠没动。 陶阮清了清嗓子悄声唱起了那天的歌。 小楠画笔一顿，缓缓抬起头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陶阮，然后伸手轻轻拉住了她的衣袖。 陶阮有些好笑握住他伸来的手：“你不要一副才看到的样子好吗？” 小楠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仿佛很专注地在听她讲话，但其实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陶阮想了想，看了看他的画板，盯着上面那个隐约成形的女人的侧影，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问道：“你在画什么呀？” 小楠看着陶阮疑惑的样子，默默在那女人周围又加上了竹林，然后抬起头再给陶阮看。 陶阮瞬间明白过来：“莫老师？” 小楠点点头，埋头继续作画。 陶阮清了清嗓子，循序渐进地打听：“莫老师平常就是在那里教你画画吗？” 小楠摇了摇头，翻开新的一页，几笔画出了一个教室，推给陶阮看。 陶阮点点头，应和道：“啊~原来是在这个教室里呀？” 小楠点点头。 陶阮又问：“那你平时都见不到莫老师吗？” 小楠静止了片刻，抬起头无声地望着陶阮，仿佛是在确认她的可信度似的，好半晌才缓缓摇了摇头。 然后翻回竹林那一页，手指点了点竹林深处的那一条路。 陶阮歪着脑袋看了他好半晌，思索着猜测道：“你是说去那边就可以看到？” 小楠迟疑了一下，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陶阮清了清嗓子，蹲下身凑到小楠面前，悄声问他：“那……姐姐可以请你帮我个忙吗？” 小楠抬起头，一脸茫然地望着她。 “你可以带姐姐找到莫老师吗？” 小楠抿着嘴，轻轻点了点头。 这一次，陶阮跟着他走的却是另外一条极为偏僻，甚至可以说是荒凉到野草丛生的地方。 陶阮望着几乎长到脚踝的野草，疑惑地问：“为什么不走我们上次走的那条路啊？” 小楠表情有些奇怪地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拉着她埋头快步走到墙角，探头探脑地朝走廊看了看，指了指走廊里四散各地的安保人员，然后对着陶阮做了一个凶巴巴的鬼脸。 陶阮有些奇怪：“我上次走的是这里吗？我记得路上根本没人啊……” 小楠歪头看着她。 陶阮甩了甩头，笑着捏了捏他的脸：“算了，你估计只知道这条大路吧，走吧，我们偷摸着溜进去。” 小楠领着陶阮走了好一会儿，在确认了一次又一次之后陶阮终于看到了竹林。 不过，这一片看上去更加密集些，还种着许多其他的花草树木，隐秘得几乎看不见里面的建筑。 走得脚酸的陶阮看着眼前建筑，不由得感叹：“哇，这是包下了整片山头吗……” 小楠一心望着其中一栋小楼，猫着腰就往里跑。 陶阮赶忙跟上去。 小楠轻车熟路地一路小跑，越跑越快，越跑越兴奋。 陶阮看得奇怪。 小楠上次有这么喜欢莫老师吗？ 她的疑惑很快就被小楠扑向的那个人解开。 那个人被关在一个干净漂亮的房间里，眉眼温柔，神色疲惫，和小楠长得有八分相像，绝对不可能是什么莫老师。 看上去更像是小楠的母亲之类的什么人…… “小楠你怎么又来了！？”那阿姨一看到小楠来了，眼眶顿时就红了，隔着栅栏门握着小楠的手，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的模样，嘴里却说着责备的话，“我都说了，小楠你不可以一个人走那么危险的地方！” 小楠回过头义正言辞地指了指身后不远处赶来的陶阮。 陶阮尴尬地笑了笑，走上前去：“阿姨好，我是今天照顾小楠的志愿者……” ……被这小子利用了…… 那位阿姨人倒是看着很好，对陶阮万分歉意地点了点头：“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小楠他总想来看我……” 陶阮看着小楠抱着那阿姨红着眼睛不撒手的黏糊劲儿也不忍心去拉他，犹豫了片刻笑道：“没事，你们聊吧，我去旁边等你们。”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提醒道，“他只能出来一会儿哦……” 她没忍心再说下去，那位阿姨就点点头：“我知道的，你放心，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陶阮刚准备走到边上去，小楠居然突然开口了。 “莫老师……” 陶阮惊诧地回过头，看到小楠对着那阿姨像是询问般歪着头。 那阿姨耐心地问：“你要找莫老师？” 小楠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身后的陶阮。(?′з(′`*)?棠(灬? ε?灬)芯(??????????)??????最(*￣3￣)╭?甜?(???ε???)∫?羽( ?-_-?)ε?｀*)恋(*≧з)(ε≦*)整(* ￣3)(ε￣ *)理(ˊ?ˋ*)? “小妹妹，是你要找莫老师？” 陶阮犹豫着点了点头。 她错怪小楠了？ 她正疑惑着，就听到那阿姨指着前面另一侧的路说：“往那边去，走到第一个分叉路口，你就能找到莫老师了。” “谢谢。”陶阮面上刚一喜，随即却立马一变。 这个疗养院……这里住的人说的话……能信吗？ 小楠好歹还只是自闭而已，这位阿姨，她看不出来问题，但怎么说也是被关起来的程度，会不会…… 那位阿姨一眼便看穿了她的想法，笑了笑：“你待会儿也要像这样小心其他病人哦。” “对不起……我……”陶阮意识到自己的想法被看穿，一时间尴尬地不能自已。 那阿姨倒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没关系，我这样的处境，的确容易让人不放心。”她笑着说，“反正我横竖是出不去的，小楠这么急切地想见我，也是不会走的，你就放心去吧，如果找不到人你再回来也是一样的。” 陶阮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那就谢谢你了。” “虽然不知道你找莫老师什么事，不过看你不像是坏孩子，有急事就快去吧。” 陶阮点了点头，转头就往里小跑着走去，路上给韩瑶发了个定位，说明了下情况。 她顺着那位阿姨指的方向一路走，路上的确是不少被关着的病人，不过这里很奇怪，虽然每一个人都被关得严严实实地，看守的人却意外地没有其他地方多。 陶阮一路小跑着，走得很快，却也走了有一会儿才看到分岔路。 她看着不远处的岔路口，暗自感叹，幸好只有一条路。 越往里走越是没什么人，走到这里的时候几乎已经没有人了，只有空荡荡的雪白走廊，看得陶阮心里莫名地紧张，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还没走进，她便听到了一些不寻常给的动静。 岔路拐角的地方，她看到了一个房间。 门开着，里面不是病房，更像是探视的房间，只有桌椅。 陶阮猫着腰趴在门边偷偷往里看。 雪白的屋子里一群白衣服乌泱泱地涌进屋里，将衣衫不整的莫老师和一个男生分开。 人群强行分开的那一瞬间，她突然懵了。 那个男生…… 居然是江傲。 她看着江傲从未有过的狼狈模样，下意识想上前，却在江傲似是在隐忍什么似的闭眼深吸了口气的瞬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她脚下像是黏了胶，突然一步都迈不出去了。 江傲的头发乱七八糟地搅成一团，一向平整的衬衣皱皱巴巴的，被扯掉了两颗扣子，领口也歪了，不知是谁的血沾满了衣襟…… 他低着头，不知是因为方才被掐过的缘故还是因为生气，亦或是难堪…… 陶阮正发怔的时候，手机突然震了震，弹出韩瑶的消息。 “瑶瑶！我马上到你那边了，你找到人了吗？” 刚看到消息，下一秒，她就听到了另一边岔路传来了急匆匆的脚步声。 然后，她看到了韩瑶从拐角走来，看到她，立刻兴奋地笑着朝她招手。 陶阮笑不出来。 她看着一步步走进的韩瑶，懵了一瞬突然慌了。 他不会想让任何人看到他现在这幅模样的。 于是，她用生平最快的反应，冲到了韩瑶面前。 而屋里的江傲抬头望向门口的一瞬间，只捕捉到了少女飞也似的逃走的背影。 啊，果然如此。 胆再大都有吓破的极限。 江傲自嘲似的笑了笑，再次低下头去。 第74章 绵雨，闷雷。 监控室内的李敖看着画面中带着朋友匆忙离开的陶阮，侧身对电话那头的人说：“少爷，陶小姐已经和她的朋友一起离开疗养院了。” 江傲站在窗边，看着那片林中小道，眼前挥之不去的是她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 他面无表情地整理着自己刚才被疯狂的江娉弄皱的衣服，沉默地擦拭着自己手上的已经半干的血迹。 好半晌才缓缓开口：“看好她，别让她再出事了。” 声音干涩得叫人听得心颤。 李敖点点头：“是，陶小姐这次上的是我提前准备好的车，一定不会再有事的，请少爷放心。” 江傲点点头，刚想挂电话，那头李敖又开了口。 “少爷，这样真的好吗？” 江傲微微怔神地望着那片早已无人的密林，不知是笑还是叹地轻哼了一声：“没事，等我离开之后，再过一段时间就会淡忘的。”他说着顿了顿，良久才又深吸了口气继续说下去，“这一时的惊吓总比日后的折磨……好得多。” 李敖听得揪心，看着画面里那个独自站在窗边，望着陶阮离开的方向呆了许久都不曾挪过一步的江傲，忍不住关切道：“我的意思是，少爷您……没事吗？” 他原以为陶阮会不一样，会是江傲不一样的人生的钥匙…… 江傲收回目光，微微疑惑：“嗯？” “一定要用这么□□残酷的方式告诉陶小姐真相吗？”李敖忍不住说着已经几乎没有意义的话，“用温和一点的方式，我想陶小姐的接受度或许……会高一点，少爷您也会更好受一些……” 他暗自后悔，刚才发现陶阮意外到来的时候就应该找个理由把她们拒之门外，根本就不该告诉自家少爷…… 江傲沉默了许久，声音缓缓失去了温度：“她必须要清楚，这是一个如何残酷的事实。”他说着又不知怎的突然笑起来，半开玩笑地说，“否则，我跟诱骗无知少女有什么区别。” 李敖听他在电话那头笑着，画面里却看到他似乎快要哭出来的模样，心中忍不住酸楚。 他不敢妄自评判江傲的决定，只能暗自叹息。 这样或许也好，也好…… 而那边，离开万山疗养院的陶阮带着韩瑶匆匆离开。 等到已经走远了之后，韩瑶才手环胸一插，幽幽开口：“说吧，发生什么了？跑得跟逃命似的？” 陶阮眼神闪躲，磕磕绊绊地说：“就……我原本不是让小楠带我去找莫老师嘛……结果他骗我去找了他妈……然后他妈又给我指了条路，就……你刚过来的那地方……那里……那儿……” 见陶阮支支吾吾说不下去，还一副忐忑难安的模样，韩瑶狐疑：“你到底看到什么了？” 陶阮咽了咽口水：“我……我看到有人……病发的……样子了……” “什么？！”韩瑶表情变了变，“你没事吧？” 陶阮摇了摇头：“医护人员正在里面控制病人，只是门开着，我偷偷看到了，医生护士们压着那个人，给她注射镇定剂的时候……”她说着似是想到了什么难以消化的画面，呼吸都有些急促地开口，“太可怕了……我……” 陶阮犹豫了一下，坚定地开口道：“我是不敢再去了……想起来我也是搭错了经，居然听信了一个被关起来的精神病人的话，往那种地方去……还试图从关精神病人的地方里一个身份不明的人口中打听到什么……” 陶阮低着头半真半假地说着，一副受到了某种惊吓的模样。 韩瑶听到这里表情也跟着变了变，摸着陶阮的头顶认真地关心道：“阮阮你还好吗？” “没事……”陶阮一脸疲惫地摇了摇头，抬起头几乎祈求地对韩瑶说，“瑶瑶……我们以后不来了，好不好？” 她的确是不想再来了。 今天那个画面，她还需要好好消化消化…… 看她都这样了，韩瑶自然不可能不答应，点了点头：“好。” 但韩瑶这么干脆地答应了，陶阮却有些过意不去：“不好意思，瑶瑶……你为了帮我做了那么多，我就这么放弃了……对不起……” 韩瑶摸了摸她的头，笑了笑：“没事，我本来就是为了帮你，你不愿意了，我难道还要硬逼你吗？” 陶阮心里暗自腹诽，瑶瑶上次可不是这么说的…… 不过她没说出口，将计就计地把头埋进韩瑶怀里，装模作样地吸溜着鼻子：“瑶瑶，以后等你的公司成立了，要我帮你录多少歌都没问题……” 韩瑶揉着她的脑袋笑了笑，抱着她回忆着自己在花园里跟那些八卦的老阿姨们聊到的事，表情沉重，若有所思。 她的确是不想让陶阮再来这里了，但并不只是因为陶阮的话，还有今天她打听到的消息…… 万山根本没有第二个莫老师，至始至终只有一位江夫人，一位亲手杀掉了自己大儿子之后，又并且试图杀掉自己小儿子的江夫人。 没有什么误会，没有什么偏差，那位莫老师，那位江夫人的确是住在最隐秘的内部——专门用来关最严重的病人。 韩瑶不敢细想，上一次陶阮究竟是怎样一路畅通无阻地进入那一块本该戒备森严的地方的。她刚才都是使出了浑身解数才找到地图上的漏洞成功溜进去，陶阮一个路痴怎么能就那么误打误撞走到了那里…… 她不敢想这背后的原因。 那群老阿姨们说，那一家可都不是什么正常人…… 韩瑶无法相信，那个陶阮口中对她几乎可以说是温柔体贴到了极致的江傲有什么不正常的。 但她更不敢相信，这样的家庭出来的人会有多正常。 她不敢赌这其中的可能，不敢再让陶阮更深入这样的 前排的司机假意看路的时候，透过后视镜偷瞄了一眼两人，看着窝在韩瑶怀里的陶阮，他默默地想。 看样子，陶小姐是真的吓得不轻啊…… 安全把人都送回家之后，司机接通了电话：“喂？李叔，人都安全送到家了，我看着她们进小区的。” 司机三大五粗的，一开口，嗓门大得仿佛开了免提，震得李敖一瞬间耳鸣，不由得把手机那远了些。 “辛苦你了。”李敖点点头，起身准备给屋里江傲汇报，刚走到门口又突然想起了什么，看了看紧闭的房门，捂着话筒悄悄转身去到了别的房间，然后才又问道，“她们路上有没有讨论过什么？” 可能是看着自家少爷于心不忍，他总还是有些莫名的期待。 期待陶阮的匆忙离去不是逃走，期待她没有害怕，期待她一如她之前那般勇气无限…… 司机回忆道：“两个小姑娘讨论了一下在疗养院里遇到的事情，那位陶小姐好像是被吓到了，眼睛都红了，她的朋友还一直在安慰她呢。” 李敖无声长叹，点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他心情复杂地看着挂断的电话，忍不住一声叹息，结果一转头却看到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的江傲。 “少……少爷？您什么时候过来的？” 江傲沉默地盯着他手里的电话，面色阴沉得可怕。 就在李敖已经做好迎接异常暴风雨的准备时，却听到江傲疲惫地开口。 “帮我办理退学手续，告诉乔明瑞，我接受他的安排。” 第75章 陶阮没有想到，这一次再回学校，首先收到的是江傲退学的消息。 她到学校的时候，消息就已经传开了。 陶阮一路上还有些茫然，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路上对她指指点点的人格外地多，不少人看她的表情都有些奇奇怪怪。 直到陶阮走到教室之后，安羽杉和李娫围到她桌边，她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面对安羽杉和李娫疑惑的关切，这一次她没有去找裴灏他们，而是先去找了江昤。 自从离开了广播站的工作后，陶阮其实基本没怎么再见到过江昤和席孜。 江昤看上去不知怎么了，精神比她还不好。 别说是告诉她关于江傲的消息了，江昤根本无心理她，说什么都心不在焉听不进去的模样。 陶阮最后不得不选择放弃，之后犹豫再三，她还是去找了姚老师。 “姚老师……” 午休的时候，陶阮轻轻敲了敲姚老师的办公室门，“不好意思，打扰了……” 姚老师笑容亲切：“陶阮同学啊？你有什么事吗？” 陶阮小心翼翼地走进去：“那个，姚老师……我可以请问一下，江傲同学为什么退学吗？”她说完欲盖弥彰地解释道，“他毕竟是我同桌，突然退学什么的，我有些担心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姚老师温柔地看着她：“身体不适，所以可能需要暂时离开校园生活。” 陶阮一听，音调瞬间高了个调：“身体不适？他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话音一落下，她就意识到自己的唐突，清了清嗓子，缓声问道：“他……没事吧？” 姚老师摸着陶阮的头，笑着宽慰她：“你放心，他很快就去别的地方接受更好的治疗，不会有事的。” 陶阮有些难受：“他是……已经走了吗？” 姚老师沉默了片刻，只说：“快了。” 陶阮犹豫了一下，轻声开口：“那……他还回来吗？” 姚老师温柔却肯定地告诉她：“可能不会了。” 陶阮点点头，觉得自己似乎是该走了，没什么好再打扰姚老师的了，可她低着头，就是始终挪不开步子。 姚老师也就静静地看着她，等她消化自己的情绪。 良久，她才开口。 “那我……能在他走之前……探望一下他吗？” 陶阮一瞬不瞬地望着姚老师，眼睛里满是祈求。 姚老师却沉默了，避开了她的视线，斟酌了一下才说：“这个，可能不行。医生说他需要静养。你的关心，老师帮你传达给江傲，好吗？” 陶阮失落地低下头，轻轻点了点，然后缓缓弯了弯腰给姚老师道别：“打扰了。” 回到钢琴房之后，陶阮独自一人安安静静地躺在江傲平日里躺的那个沙发上，盯着墙上的碎光，木楞楞地出神。 江傲这个人啊，每次一躲她都躲得彻彻底底。 她连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能有什么办法呢…… 接下来好几天，陶阮都浑浑噩噩的，人也日渐消瘦，脸上的婴儿肥都消下去了许多。 临近跨年，学校贴吧的几个吧主为了活跃贴吧气氛，搞了个校花评选大赛。 然后不知道是哪个好事的，偷拍了陶阮的照片也放上去报了个名。 结果，陶阮就这么冲进了前三名。 帖子里许多同学表示，这么漂亮的新生，一个学期都快过去了，他们好多人怎么居然一点印象都没有啊？ 底下很快就有人跟帖说。 [因为这妹子是江大佬班上的啊，跟别的高一其他班隔了十万八千里，吃饭估计都不在一个地方，能遇到个鬼。] [听说还是同桌呢。] [什么同桌？江大佬和这个女生是同桌吗？江傲不是傲得不得了，谁都不准坐她同桌吗？] [分明是以前想跟他坐的人姿色不够。] [要是这么漂亮的女生要做我同桌，还要p的原则。] [楼上的别做梦，这可是大佬的女人（狗头），听说大佬和这位同学简直就是现代版的金屋藏娇，好几次妹子都要火了，都被大佬生生花钱压下去了。] [哟，这么厉害？这位同学和江傲关系匪浅啊。] [匪浅又怎么样？我听说那家伙不是退学了吗？他手再长还能管这么宽的？] [怎么突然就退了呢？是不是惹什么事了？] [不过，这位大佬的女人会是什么样的？感觉肯定很得劲儿！] [举报楼上，危险发言。] [楼上我都截图了，等大佬回来，啧啧……] …… 后来，话题越跑越偏，越说越过分。 但很快，所有的讨论就都被全数删得干干净净。 陶阮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突然某一天开始，她突然发现，许多外班的男男女女会莫名地出现在她们这边校区，用一种围观看猴似的眼神打量她。 很快，她的桌子便每天被各种零食和情书塞满。 再然后，她开始莫名其妙地遇到一些女生，莫名其妙地挑衅她，用一些小动作整她。 安羽杉和李娫原本看不过去，想帮她出头，却全都被陶阮拦了下来。 她们很奇怪。 因为她们认识的阮阮虽然看着乖巧，但绝对不是为对这种人忍气吞声的人。 但陶阮没有解释什么，任由身边的恶意愈演愈烈。 后来甚至出现了帖子说，其实陶阮早就被大佬玩腻了，大佬现在根本就不愿意搭理她。 还说陶阮费尽心机接近江傲，被抛弃之后还一直死缠烂打，简直讨人厌到了极致，所以才逼走了江傲。 不然，怎么可能这么久以来，学校里某些人的小动作居然没人管。 江傲就算不在了，他那群好兄弟们可都还在呢，要是真嫂子怎么可能视而不见？ 一时间，以前多江傲抱有好感却不敢接近的女生们，和那些碍于江傲的名头不敢太过份接近的男生们，都像是解开了某种封印。 陶阮从头到尾一直没有表过态，也不曾反抗或是澄清过任何东西。 安羽杉和李娫的每一次气不过都被她拦了下来。 后来，陶阮甚至第一次大小声，让她们不要管她的事。 在之后，安羽杉和李娫便和陶阮疏远了。 而裴灏看着陶阮之前发给他的消息，听着陶阮被欺负的消息，差点没被一口气憋死过去。 [我被欺负的事，你不准管，也不准告诉瑶瑶，否则，我有办法让瑶瑶这辈子都不理你。] 他一忍再忍，最后终于忍无可忍，他在学校那群混混学生们最喜欢欺负人的角落里，找到了正被人一盆水泼了一身的陶阮。 裴灏实在看不下去了，当时就要去找人算账。 陶阮看着他满腔热血的模样，直接转身站到了天台上：“你敢去，我就敢跳下去。” 裴灏吓得心脏差点停跳：“陶阮你不至于吧！？” 陶阮打了个寒颤，面无表情地盯着他：“至不至于我说了算，你不要管。” 裴灏看着她迅速冻得变色的嘴唇，真的没有办法：“行行行，姑奶奶您快下来，你的事儿我不管了行了吗？” 陶阮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从台上下来，搓了搓手，抱紧自己往遮风的地方走，走着走着漫不经心地开口：“过两天，九班那个窦封要办个跨年party，我会去参加。” 裴灏正给魏钧发消息让他送毛巾和热水来，听到这儿一瞬间声音高了八个度：“窦封？！那个和傲哥有仇的二流子？！嫂子你知道那都是群什么人吗？！” 陶阮揉了揉差点被他震聋的耳朵，淡定地说：“我知道。” 裴灏看她那一脸淡定，整个人都不好了：“那个窦封有多嫉恨傲哥你知道吗？嫂子你去了，那个窦封很有可能会因为你和傲哥的那些传闻，想尽办法羞辱你，用你来报复傲哥的！” “我都知道。”陶阮点点头，神色平静地望向裴灏，“但我需要，让江傲也知道。” 裴灏看着陶阮感觉自己的脑子似乎是被寒风冻僵了，一时间有些转不过来。 陶阮平静地对他说：“你可以帮我吗？” 裴灏呆站在寒风里，思绪凌乱。 眼前的嫂子怎么看上去……那么可怕啊…… 第76章 跨年的那天，陶阮精心打扮了一番。 她专门去买了一条白色的毛边连衣裙，甚至还找到了经常帮她们化妆的姐姐给她花了个淡淡的日常妆。 出门前，她沉了口气，告诉裴灏自己出发了。 精心打扮过的陶阮一出现，就引来了全场瞩目。 她暗自庆幸自己已经有过一次经验，否则在这烟味酒味混着香水味的鬼地方，她一定会吐出来的。 窦封看着陶阮，眼前一亮地挑了挑眉，忍不住吹了个口哨。 他身边的漂亮女生原本嘲弄的笑容一变，眼神顿时就凶狠了起来。 她身边的朋友翻了个白眼，悄声吐槽：“心机婊，居然还化了妆过来！” 窦封旁边那个漂亮女生恨恨地磨了磨牙，冷笑道：“哟，这是谁来了呀？” 陶阮无视了她，面无表情地走到窦封面前，问他：“你之前跟我说，今天江傲也回来？” 窦封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那就要看你这封请柬有多大威力了。” 陶阮笑了笑：“那你觉得我够吗？” 窦封玩味地跟着笑了一下：“我看你挺够味儿的，要不从了我算了？” 窦封身边那个女生登时就从他旁边弹了起来：“封哥！？” 窦封痞笑着把那女生拦进怀里：“琪琪你放心，我就跟她玩玩儿。” 陶阮满脸嫌弃地皱了皱眉：“你这么跟我说话，就不怕惹恼江傲吗？” 窦封一副看穿一切的表情：“你要是真请得动他，何必通过我饶这么个弯子？”他眼神轻浮地扫过陶阮，暧昧地笑了笑，“你不过找个借口投怀送抱嘛，我懂的。” 陶阮嗤笑一声：“你哪儿来的自信，我看惯了江傲之后能看得上你？” 窦封脸色登时就变了：“长这么漂亮，可别给脸不要脸啊。”他收起笑意坐起来，“一直装清高可就没意思了。” 陶阮却一副根本不把他的凶狠放在眼里的模样，继续说着：“你连给江傲提鞋都不配，我凭什么要对你投怀送抱？” 窦封瞋目龇牙地瞪着陶阮：“今天来这儿的可都是我的人，你这么说话不怕我们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吗？” “我说什么了？不都是事实吗？你连江傲一根脚指头都比不上，不是吗？”陶阮一脸无辜地炸了眨眼，“哦，对了，我想起来了。” “一开学气焰嚣张地到处收保护费，结果被江傲一脚踢进医院住了大半个月的那个废物，好像是你吧？从医院回学校之后立马就转了班呢，就这么害怕吗？” 陶阮毫不犹豫的朝窦封放嘲讽，仿佛生怕他不生气似的，一个劲儿地踩他痛处。 “你TM给老子闭嘴！”窦封忍无可忍，直接一酒瓶子朝她扔过去，“老子警告你，老子一向不打女的！但老子有的是法子整你！” 陶阮微微闪开一点，看着砸在自己脚边，炸开的酒瓶，有些嫌弃地拍了拍溅飞到脚边的酒，正眼都不看他一眼：“你以为我怕你的话，还会来的吗？” “呵，你不会真想等江傲来吧？”窦封突然看懂了什么，冷笑道，“等他来英雄救美？” “我成全你，就看江傲陪不配合了。” 窦封说着靠在沙发上，对着自己的兄弟们坏笑着说。 “兄弟们，你们之前不都跟我说挺喜欢这陶阮同学的吗？今天就给你们这个机会跟她熟悉熟悉，跟她好好玩玩儿。” 吊儿郎当的男生们立刻意会了窦封的意思，一个接一个地从座位上站起来，笑容猥琐地缓缓逼近陶阮。 陶阮冷着脸把手放进挎包里，攥紧了里面那瓶辣椒水，小心翼翼地退到了墙边靠上去。 她咬紧牙关，心想。 江傲，我只等你十分钟，你不来，我就真的再也不理你了…… Party外的小巷口，裴灏带着一帮兄弟急得来回踱步，一面看时间一面探头留意里面的情形，一个劲儿地碎碎念：“老大……你到底什么时候来啊……我TM都要折寿了……” 话音未落，身边突然一个身影箭步冲了进去。 裴灏愣了半秒，惊喜地跟着冲了进去：“傲哥！” 人群后那一声“傲哥”划破吵闹喧嚣。 那个无人可挡的少年终于来了。 人群混乱地扭打在一起。 混乱中，他坚定不移地走向她。 陶阮抬起头，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微微狼狈，又楚楚可怜。 她几分委屈，几分抱怨，还有几分庆幸，朝他扯了扯嘴角。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对不起，我来晚了。”江傲脱下外套想给她披上，却被她拦住了。 “我特意打扮过的，才不要遮起来。”陶阮撅起嘴，“而且只是脸上和头发上沾了些酒，身上没湿。” 江傲笑着用袖子去擦她的脸：“很漂亮。” “那当然了，我可是花了心思的。”陶阮半开玩笑地说，“不打扮好看一点，怎么留得住你呢。” 陶阮说着清了清嗓子，淡淡地推开他的手，一脸正经地问。 “说吧，你到底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江傲回头看了看裴灏他们，在收到裴灏让他放心走的手势之后才拉着陶阮快步离开了那个是非之地。 等走到了安静无人的一处草坪是，他才坐下，望着夜空中零星几个星星开口说。 “万山那个莫老师，是我母亲。她……不是一个正常人。” 陶阮跟着坐下，轻轻应了一声：“嗯。” 江傲平静而淡定地说着骇人的话：“她犯病的时候杀了我哥，现在一旦犯病就会想杀我。” 陶阮早先知道一些，那天又看到了那个画面，一时竟也没有太过惊讶，但也没说话，神色复杂地静静看着他。 江傲继续说着：“我以前一直以为只是她，后来我发现，不正常的还有我哥……”他说到这儿突然停了片刻，良久才复又说下去，“最近我意识到，原来还有我。” 陶阮没有想过这个结果，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低下头沉默了许久：“所以，你就要离开这里，就这么不负责任地二话不说地走掉？” “阮阮，这不是一件小事。” 江傲近乎叹息地说。 “我知道。”她开口乍一听似乎很是硬气，说完却又立马低下了头去，似是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有些回避的模样。 “可那也不是你什么都不跟我讲的理由，你要去国外接受治疗，我可以等你……或者……我可以陪你一起，反正出国进修也没什么不好的，我爸妈之前也问过我出国什么的，我……” 江傲打断她：“陶阮，我不知道我自己什么时候也会变成那副模样……用那副模样对着医生，对着护士，甚至可能是对着你……你明白？” 他长叹了口气，收敛起自己的情绪，缓声道。 “我是为你好，乖，我让李叔送你回家，好吗？” 说完，江傲便站起来，想要离开。 刚起身，就被陶阮猛地一下攥住了袖口。 她低着头，声音听上去湿漉漉的：“你打算……就这么让我迎接新年吗？” 江傲静静地凝望着她低头半掩的脆弱，轻声问：“你不怕吗？” 她沉默了许久，闷声答：“怕……” 他心尖颤了颤，生生咽下胸中那口郁气淡声道：“怕还敢来继续拦我？” 轻飘飘的一句话，尾音顺着那个问句微微一勾，漫不经心地带上了几分轻佻的味道，竟像是笑了。 少女低着头，长长叹了口气，落进耳朵里，仿佛就在人心头落了一场细密的凉雨。 “我怕……”她一开口又觉着不对，顿了顿换了个说法，“这些天我其实看到了好多……关于精神病的资料……可我看不懂……我只看到了他们的病症，他们有的不记得事了，忘掉了自己的至亲至爱，有的甚至忘了自己……”她没说下去，长舒了口气才复又开口。 “还有的会控制不住自己，像是身体里长出了一个恶魔要钻出来似的……不顾一切地伤害自己……你会伤害自己吗？” 江傲目光飘远，回忆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母亲犯病的时候，是连她自己都不会放过的。” 他说得云淡风轻，她听得却是心如刀绞：“江傲……” “阮阮。”江傲看着少女焦虑慌张的模样，目光柔和下来，轻声打断她，阻止她更进一步地想下去。 看着少女抬起头不安又难过的眼睛，他却难得地带了些笑，柔声问：“你知道我怕什么吗？” 陶阮心头正乱，只不言不语地盯着他。 “怕你。” 怕伤着你，怕吓着你，怕你伤心绝望，怕你为我受折磨。 怕真到那时你还在，却也怕真到那时……你不在。 “我明明那么害怕……可一想到你可能会比我还要更加痛苦折磨，我却更加害怕了……” 这些话在江傲胸口辗转碾压了许久，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陶阮似乎听懂了些什么，却又并不分明，还想争辩些什么：“江傲，我其实没你以为的那么……” 话没说完就被江傲打断。 “够了。”江傲一把将她拥入怀里，紧紧地摁进心窝里，“阮阮，足够了。” 他的声音里难得流露出了一丝脆弱：“我不想在你面前有过任何一刻，是那副模样，你明白吗？” 陶阮一听这话，眼睛顿时就红了：“我明白，可是……” 江傲再次打断她：“那就别说了，好吗？” 陶阮这下再说不下去，手却依旧不舍得放开，紧紧和他相拥。 江傲也不再说什么，安安静静地将她揽入怀里，陪她看着城郊蓦然绽放的烟火，一起迎接了新的一年的到来。 第77章 元旦假期结束后，陶阮先拎了两个小蛋糕去学校给安羽杉和李娫赔礼道歉，然后又给裴灏送去了韩瑶的喜恶大全主题小作文。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在没人再敢对陶阮做任何小动作。 安羽杉和李娫却奇怪地发现，陶阮在听到关于江傲的消息时整个人变得平静了许多。 嗯……平静到让人感觉诡异的程度。 仿佛江傲的离开没有在她的生命中激起半点波澜一般，平静如死。 除了发呆的时间变得多了以外，陶阮没有半点异常。 安羽杉和李娫问她怎么了，她也只笑着摆摆手敷衍过去，假装无事发生。 这样却反而让她们更加担心了。 就这样，一直到了陶阮的退役演出的日子。 这场被一而再再而三推迟的演出，终于拉开了帷幕。 那天是周末，来的人不多不少，除了vip席位上唯一的一个空位，刚刚好坐满整个剧场。 演出开始前，陶阮和合唱团的伙伴们在后台化妆准备。 安羽杉和李娫还有裴灏一群人一起送来了鲜花。 陶阮接下并一一道谢后，笑着把他们送到了门口。 他们走后，陶阮却抱着花迟迟没有从门口离开，直到刚上完厕所的徐佳然和颜宓回来，她才跟着她们回到休息室里坐下。 “阮阮你刚刚发什么呆呢？” 徐佳然吃着祁老师给她们准备的小点心，随口关心到。 陶阮假装整理桌台地低着头，迟疑了一下，勉强笑了下：“没什么……” 一旁一直抱着手机的韩瑶闻言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陶阮一眼。 颜宓看出陶阮心情莫名低落，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搂住陶阮的肩：“阮阮，你别这么伤感呀，只是一个退役演出，又不是嗓子废了以后都不能唱了，这只是你合唱团生涯的结束，又不是你歌唱生涯的终点，你唱这么好，以后肯定还有更大的舞台等着你呢！” 一旁的徐佳然和其他人都跟着附和：“就是就是！阮阮以后一定会站上更大更高的舞台！” 陶阮看着努力安慰自己的小伙伴们，欣慰地笑了笑：“没伤感，我只是觉得有一点点遗憾……” “遗憾？” 陶阮笑着模棱两可地应了一声，没有明确解释。 徐佳然疑惑地摸了摸下巴突然灵光一现：“啊！阮阮你是说舞美的事吗？” 陶阮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嗯？” 其他人好奇地问：“舞美什么遗憾啊？” “就雪花呀！”徐佳然一脸大家记性都不争气的模样，“哎呀，阮阮有段时间不是总说有生之年想在飘雪的舞台上表演一次吗？” 其他人努力回忆了一下，隐约找回了些记忆：“哦……好像有点印象……” 有人语气也有些遗憾地回忆道：“我们的舞台好像一向正儿八经，别说梦幻雪花了，连个彩带都没飘过……” “毕竟我们演出场合都不是娱乐性质的地方呀，不过这次阮阮的退役演出应该可以稍稍娱乐轻松点的呀，怎么没帮阮阮弄啊？” 颜宓无奈地叹气：“没办法呀，我们毕竟资金有限，阮阮又不想拉赞助……” 陶阮见她们彻底误会了，便顺势说下去：“我只是想给自己的合唱团生涯一个圆满的交代，然后给一直支持我们的粉丝一个最后的答谢，要是拉了赞助变成商业性质的公演就变味了。” 她看着大家都为她遗憾可惜的模样，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过没关系啦，人生总要留些遗憾才算完整嘛……” 这话一脱口，不知怎的，陶阮心尖微微颤了颤。 小伙伴们跟着叹了口气：“唉……” 颜宓看着气氛轻咳了一声，开口道：“不过我听说今天市里可能会落今年的初雪哦～”她朝陶阮鼓励地笑了笑，“那样的话，不也算是另一种圆满吗？” “另一种圆满？”陶阮喃喃复述了一遍，出神了一瞬，又迅速回过神来附和道，“要是那样应该也不错吧……” 她拍了拍大家的背，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说，“好啦，我没事啦，你们别担心，就一个雪花而已，我哪儿有那么玻璃心，一直在意它，你们都快去准备吧，再过会儿就要上场了，我们可是好久没上过台了，大家都打起精神来哦！” “放心！一定让你的退役演出名垂青史！” 陶阮和她们笑闹了两句，便以上厕所为由说要出去。 韩瑶看了看她，活动了下筋骨站起来：“我也去。” 两人装模作样地去了趟厕所，都很快就出来了。 站在走廊边，韩瑶看着似乎没有进休息室意思的陶阮，抱着手挑了挑眉：“不进去？” 陶阮尴尬地搓了搓手：“好久不上台了，有点紧张，我透个气，瑶瑶你先进去吧。” 韩瑶无声一叹，直接把话挑明：“你是在想江傲的事吗？” 陶阮咬了咬嘴唇：“瑶瑶你……听裴灏说了呀？” 她并不知道，关于江傲的事裴灏知道多少，又告诉了韩瑶多少…… 韩瑶点点头：“他说，江傲他爸要接他去国外留学。” 陶阮点点头默认了韩瑶的说法：“嗯……” 韩瑶见她不愿多说，只能继续说道：“按理说，只是留个学不至于搞成这样吧。”看着陶阮微微变了变的脸，她又继续说道，“我猜——还有他那个住在万山的母亲的缘故吧？” 陶阮没有否认，低头沉默了半晌，幽幽开口：“他觉得我接受不了……” 韩瑶看着她，冷静地问：“那你觉得你可以接受得了？” 陶阮犹豫了片刻：“我不知道，我觉得我可以，可是……我不知道……接受之后我能做什么……只是口头上一句接不接受，我总觉得，这似乎……并没有什么意义……”她似乎又满腔的话想说，但满腔的话似乎都绞在了一起，一时间难以明晰自己究竟要表达什么，最后她有些泄气地说，“算了，我也不知道我到底要说什么……” 韩瑶无声地拍了拍她的背以示安慰。 陶阮沉默了许久，突然开口：“瑶瑶……你说他会来吗？” 韩瑶舔了舔嘴唇，狠了狠心说道：“他不是跟你说得挺绝的吗，都那么跟你说了，他应该不会想要再见面了吧。” 其实，韩瑶觉得他一定会来，只是他应该不会想让阮阮发现…… 韩瑶也不想她发现，徒增不舍。 陶阮低落地埋着头：“也是……” 她一向很能听懂他的真心话，可此时，越是懂他的话，越是明白他话里的决绝。 韩瑶心疼地揉了揉她的脑袋：“好啦，别想那么多了，他只是去国外留学找他爸，又不是死了，说不定哪天就回来了呢，别难过了，啊~你不是说想要送给大家一个欢乐圆满的句号吗？你现在这表情可送不什么欢乐。” 陶阮深吸了口气，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嗯。” 韩瑶等陶阮平复好心情，才配她回到休息室。 走到门口，陶阮突然看到了李叔，不禁心头一跳，不自觉便小跑着冲了过去，满脸惊喜：“李叔！你怎么来了？江傲他……” 李敖默默递上自己手里的捧花：“少爷说，祝您演出成功，他还有事就不来了。” 陶阮的笑容淡下去，维持着礼貌的弧度：“麻烦你了李叔，帮我……谢谢他。” 李敖应了一声，点头道别。 陶阮看着手里的捧花，喃喃自语地说：“你个大骗子，还说是我的忠实粉丝呢……连我的退役演出都不来……” 第78章 寒冬的夜晚。 黑暗中无数追光灯打亮的舞台上，少女们面带笑容，青春洋溢。 悠扬的歌声回荡不息绕梁不绝。 陶阮从第一次上舞台的歌唱起，一首接着一首唱完了她到此刻为止一整个音乐年华。 最初紧张青涩的那首歌如今已经信手拈来，再唱起时居然已经能让她感慨，突然生出一股怀念的感觉。 强光蒙住双眼后，黑暗中的观众席恍惚间和记忆里重合，仿佛一瞬间回到了最初最可爱的那个时候…… 从前听人说，当一个人开始怀念回忆时，就开始老了。 陶阮心里想着这话，暗自发笑。 又矫情了。 演出顺利得很进行。 不知不觉间，便到了最后一曲。 陶阮笑着目送小伙伴们退场离去，舞台上的灯光跟着一个个暗下去，只剩了下一束追光留在舞台上，留在她身上。 整个会场安安静静地等着台上的少女开口。 陶阮捏着话筒，不自觉紧了紧，又转了转，看着舞台下看不清模样却微微发光的每一双眼睛，突然莫名地有些鼻酸。 眼睛微热的瞬间，她下意识用力扬起了嘴角，深吸了口气朝台下深深鞠了个躬。 她弯下腰郑重地对台下每一个人说。 “谢谢大家来参加我的退役演出，谢谢。” 雷鸣的掌声中，隐藏在黑暗中的后门无声地被打开，门外的黑暗中走进来一个黑影，融进后排的黑暗中，悄无声息无人察觉。 他静默地看着舞台上的努力忍住不哭的小人，不自觉轻叹。 他终究还是没忍住。 他暗自告诫自己。 只看一眼，只一眼。 陶阮直起身，没忍住吸了吸鼻子，不由得有些害羞地缩着脖子歪头笑了笑，小声说：“我可没哭哦！”她轻咳了一下掩饰尴尬，“你们也都不准哭，分别只是暂时的，是为了未来更好的再见。” 陶阮长吁了口气，轻柔柔地笑起来：“相信我，未来我会用更动听的歌和你们再见，我爱音乐已经刻进骨血里，无法割舍，无论以后我做什么，我一定会一直一直唱下去，不论以任何方式，希望那时候还能再见到你们。” 舞台上，那一个人，一袭雪白长裙，一束追光。 仿佛是那束光化出了精灵，微笑着温柔地同在场的人们道别。 “谢谢你们一直以来的陪伴和倾听，我因为有你们这群听众而感到无比的幸福。最后这首歌……” 陶阮沉默了片刻，麦克风拿远了些，努力调整自己突然微微哽咽的声音，在心中默念。 这首歌……原本要送给一个人，送给我的庇护所，谢谢他一直以来对我的关心和保护，可惜那人听不到了，但愿他日后安好，如果真有神明，愿神明庇佑，让他日后平安顺遂，喜乐胜意。 “《sanctuary》，送给大家。” 陶阮走到钢琴边，指尖轻抚过琴键。 音乐响起的瞬间，舞台上的灯光再次缓缓都亮起来，紧接着，场边喷出了干冰，头顶飘下了白雪。 躲在后台偷看的小伙伴们惊诧茫然地左右四顾，显然都不知道这意外的惊喜不知情。 陶阮专注地弹着琴，直到雪白的飘雪落在黑色琴键上的时候，她才发现这一场“意外的雪”。 她下意识看了一眼后台的小姐妹们。 她们脸上和她一样一样的茫然。 陶阮手上不停，心却突然颤了一下。 那个人看过她的每一场演出，那一定也是知道的…… 她忍不住望向黑暗中的观众席，心里默默地问。 你会不会正在下面偷偷地看着我？ 漫天飘飞的雪花落在她肩头，睫梢，一袭白裙的她像是冰天雪地里突然出现的精灵，带着光和温暖走向人间。 声音仿佛也带着温度，轻轻拥住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黑暗深处的那个人眼底浮现出一丝笑意。 果然，和他想象中一样好看。 不，比他想象中……还要好看。 黑暗中，陶阮找不到那个少年，忍不住鼻酸。 第一段结束，长长的间奏里。 陶阮咬了咬牙，突然开口说了一段独白。 “是你吗，我的庇护所，我亲爱的少年。你总是这样一次又一次悄无声息地满足我的幻想，实现我所有的愿望。 可我的少年，你知道吗？此时此刻，我只想再看看你的脸……哪怕是道一声再见……” 在座的观众虽然有些茫然，但除了韩瑶和那个知道陶阮要把这首歌送给一个人的颜宓，没有人多想，只当是小小的改编，小小的彩蛋。 更有不知情的，顺势就将那一句少年，理解成了粉丝观众。 而黑暗中的那个少年愣在原地，片刻后落荒而逃。 他怕再听下去，自己就走不了了…… 陶阮直到退役演出圆满落幕后，都没能等来她的少年，反倒是等到了她意想不到的人。 当自家父母出现在后台的时候，她还以为是自己翻窗偷跑被发现了，他俩来逮人了。 结果没想到，他们的开场白出乎意料地平静。 “阮阮，你是真的很喜欢唱歌吗？” 陶阮害怕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扯着嘴角干笑了两声，没敢接话。 陶父却认真且郑重地对她说：“如果你真的那么喜欢，想做就去做吧，爸爸妈妈允许你在保证文化成绩的情况下，利用课余时间学习研究你喜欢的事，你要是想报班或者暑假进修爸爸妈妈也都可以帮你报名。” 陶阮震惊抬头：“爸……你们怎么突然……” 陶父叹了口气：“阮阮啊，你还记得你小的时候，我唯一那次去看你训练？” 陶阮疑惑地点了点头：“嗯，我记得那次之后你就再也没来看过我。” “你知道为什么吗？” “是因为我当时不够坚强没出息哭鼻子让你失望了吗……” 陶阮一直以为是因为这个原因，因为自从那之后，父母对她学音乐的这件事突然变得漠不关心，仿佛是对她失望透顶不再过问了一般，所以后来她一直非常非常努力地拼了命地练习，就是为了让他们有朝一日看到她可以做得很好。 陶父忍不住拍了拍她的小脑袋瓜：“怎么会是因为这个呢？傻孩子——爸爸是心疼你。” 陶阮满脸问号：“心疼我？” “你当时练琴练得手都抽筋了，可因为老师规定的练习时间还没到，你也不敢说话，就搁那儿自己一个人死熬着，大冬天的愣是把汗都给憋出来了，我当时就在想，我让你去学钢琴是不是我们错了。” 陶父看着陶阮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小脸叹了口气。 “我们对你的音乐之路从来没有多大的期待和要求，爸爸妈妈真的一直只是想让你有点艺术气质，仅此而已。可我没想到，自从上了小学之后就没在我面前哭过鼻子的你，那天抬头一看到我居然笑着笑着就哭了，我当时是真的心疼死了。” 陶阮还真是一直没想到是因为这个，一时间不禁有些心窝子发软。 “其实本来那天没那么难受的，就是那天一直弹不好，后来还手抽筋了，就……难免对自己有些生气，心里有那么一丢丢的难受……但当时本来不至于哭鼻子的！”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就是……一看到你，不知道怎么的，就突然鼻子酸得不行，眼泪怎么止都止不住了……” 陶父：“看你哭成那样，那天我就问你还要不要不学了，结果你又哭了。我就想着，算了，等你自己受不了了总会放弃的。” 陶阮哭笑不得地说：“我当时还以为你们觉得我没达到你们预期……失望了所以不想让我学了呢……” 陶父：“……” 陶母怒目一瞪：“我们在你心目中就是目的性那么强的家长吗？我们什么时候强迫过你这些了？！” 陶阮顶着压力小声地嘀咕：“有啊……” 陶母自己都疑惑了：“什么时候？！” 陶阮咽了咽口水，脚默默往后撤了半步，随时准备逃跑：“学文化课的时候……” 果然陶母一瞬间就炸了：“那能一样吗？我们不督促你能学好吗！？” 陶阮躲在自家老父亲身后委屈巴巴地说：“可我真就不是学习那块料嘛……” 陶母气得不行：“瞎说！你之前在学校也算是中上游的，再努力一下完全可以再往上走的！” 陶阮见气氛已经这样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抒胸臆：“那都是你们逼出来的，我真实实力根本就是学渣。” 陶母气得想骂人：“借口！逼得出来就说明你能行！学不会这些话的就是你自己给自己懒惰找的借口！” 陶阮有些疲惫地嘀咕：“可是要比别人多花三倍四倍乃至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才能吃透，这不就是不行嘛……” 陶母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这是不思进取！” 陶父揉了揉太阳穴，趁着两人唇枪舌战的间隙适时地插入：“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 他拍着自家老婆的背帮她顺气，安抚好了又转头劝诫陶阮。 “阮阮你要明白爸爸妈妈的苦心。爸爸妈妈知道，可能比起文化课，更擅长音乐，但是艺术这条路太窄也太险，你现在固然是有天赋，但这条小路上越走到后面你就越会发现，人外有人山外有山，谁都不能保证你的天赋能让你一路笑到最后。” 陶阮安安静静地听着，没有反驳。 说实话，她也没有十足的自信，自己以后一定能靠这口天赋吃饭。 陶父循循善诱：“所以爸爸妈妈希望，你能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就算哪天这条路走不下去了，不至于前路茫然。就算现在辛苦一点，但对你的未来不会是坏事。” 陶阮点点头：“……我明白你们的意思。” 陶父见她听进去了，便不再多说以免引惹她反感：“明白了就好，乖，去和你的朋友们玩吧，爸爸妈妈就不打扰你们了。” 陶阮乖巧地应了一声，亲自送自家父母到了剧场门口。 临走时，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叫住了自家老爸，悄声问他：“爸，你能告诉我，你们从哪儿知道我今天演出的事的吗？” 陶父这也才突然想起来，回道：“是你的一个粉丝，做了个视频给我们，说你多么地喜欢音乐，多么努力地走在音乐这条路上，让我们务必要来看看舞台上的你有多么闪耀动人。” 陶阮一听眉毛顿时皱得可以夹死苍蝇：“我的粉丝怎么会有你们的联系方式？” 陶父看她的表情，哭笑不得地说：“嗨，乱想什么呢，那粉丝可是你忠实粉丝，还刚好跟你一个学校的，因为一直关注你又刚巧是同学所以知道些你的事，特意找到我们，为了当个无名英雄，视频还是找姚老师发给我们的呢。” 陶阮张了张嘴，蓦地呆住。 忠实粉丝……姚老师…… 那个人怎么总是这样，一次又一次地默默圆满她的遗憾。 可为什么，却让她更加不觉圆满了呢…… 第79章 后来，江傲就彻底消失了，没有人再见到过他，或是听到过关于他的任何消息。 陶阮的校园生活也恢复了平静。 所有人都非常有默契地选择了对关于那个人的一切闭口不谈。 没有人提起他，陶阮却还是无法逃避地感觉到处都有他的身影。 他曾在这里走过，他曾在那里听歌。他曾在这里睡着过，也曾在那里凶狠过。 他几乎干涉了陶阮来到这个学校之后所有的回忆，以至于，她会去的每一处都有他的痕迹。 陶阮说不上来有多难过，因为她觉得自己现在还并没有那么想哭，只是心里空落落的，不知道缺了些什么，只有等时间填满愈合。 别人都说，少年人的伤痛刻骨，却也浅薄。最容易被缅怀，也最容易被忘却。 陶阮觉得，应该要让自己更忙碌一些，才不会纠结那些奇怪的心情和感觉。 于是周末的时候，陶阮就向父母提起了之前说过的音乐兴趣班的事。 两位家长应着声，说：“刚好给你找到了个合适的，今天刚想跟你说呢，要不要去看看？” 陶阮欣然答应。 一家三口开着车来到一个音乐公园。 陶阮以前找韩瑶玩的时候来过这里，听说这里聚集了许多喜爱音乐或者爱好艺术的艺术工作者，是个充满创意和活力的艺术乐园。 这里名叫音乐公园，其实从美术到音乐，甚至舞蹈从业者都聚集在这儿。 陶阮看着公园前卫而又大胆的设计风格，又看了看前座端端正正穿着正装的父母，不禁笑了笑。 能找到这种地方，再怎么肯定都是下了一番功夫，或多或少做了些研究的。 他们是真的用心了。 一夕之间，她唱歌这件事突然柳暗花明。 还有些怪不习惯的。 陶阮心里正忍笑感叹的时候，不经意间突然看到了一个不速之客。 只有一个背影，一晃而过，却让陶阮本能地毛骨悚然了一下。 邹雪？ 是她吗…… 陶阮忍不住扒着窗伸长了脖子张望了两下。 被前排的父母严厉制止，叫回来：“阮阮！脑袋收回来！急什么呀？这都到门口了，我们还能反悔不成？” 陶阮想起邹雪上次疯狂又过分的举动，不禁心里有些发慌，勉强朝父母笑了笑：“这儿设计得挺有意思的，我就看看……” 陶母闻言也环视了一圈，表情复杂地评价到：“奇奇怪怪的。” 陶父在一旁轻啧了一声，补充道：“但怪的还蛮好看的。” 陶母瘪瘪嘴，勉强算是认同，没有反驳。 陶阮没有怎么听进去，本能地应和着，眼睛却不自主地一直偷瞄刚才那个和邹雪很像的人消失的拐角，心里犯嘀咕。 如果真是她……那她是来干什么的呢…… 陶阮心里七上八下的，一直走到人家老师面前都有点心神不宁的。 老师是个小老头，简单考了考她，原本对她的心不在焉的状态不太满意，最后听她唱了一段才算是认可了她。 那老爷子看她状态不好蔫耷耷的模样，便说：“今天太着急了，你们把手续办完，登记好了就可以回去了，明天再正式开始上课。” 陶父陶母连忙拿着资料跟着助理小哥交钱去了。 老爷子背着手审视了陶阮半天，最后还是轻咳了一下，皱着眉提醒到：“一个好的歌唱家，光有一副好嗓子可不行，也一定要好好地照料并呵护自己的身体，这样才能持续良好地发展，唱到七老八十都状态依旧。” 陶阮不明所以地听着新老师的教诲，虽然茫然但虚心接受：“好的老师，我知道了。” 老爷子见她听进去了，便不再多言，转身回到了店里。 陶阮目送着他的背影远去，有些紧张地吸溜着鼻子。 这位老师……看上去挺严肃的呀…… 这时两位家长心满意足地出来了：“手续都办好了，走吧。” 陶阮笑脸相迎：“辛苦你们了。” 陶母瞥了她一眼：“你只要好好学，我们就不辛苦。” 陶阮心里想着邹雪，恨不得立马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狗腿地把脑袋点得跟鸡琢米似的：“知道了知道了，走吧走吧，我都饿死了……” 陶母好笑地推了推她的脑袋，无奈道：“你啊~” 陶阮笑容谄媚地催促着老爸去取车。 陶母就摸着自家女儿挽在自己胳膊上的手，环顾着四周感叹道：“你们年轻人喜欢的东西，我们这些老人家还真是理解不了咯。” “哪有~”陶阮闻言立马拍着小马驹的屁股，吹起彩虹屁，“哪儿有老人家？我面前分明只有一个貌美如花的气质美女啊！” 陶母嘴还没合拢，话却说着：“少跟我贫。” “爸回来了！”陶阮嘻嘻笑笑两声，装模作样地把陶母恭送上车，结果这次一抬头，她看到了一个更加意想不到的人——李叔。 李叔怎么会在这儿？ 李叔不是江傲的专属管家吗？ 李叔在这儿……那江傲是不是…… 陶阮瞬间头脑一通风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邹雪难道是为了江傲来的？！ 江傲在这儿？！ 陶父陶母有些奇怪地看着站在车边似乎并不打算上车的女儿：“怎么了？怎么不上车啊？” 陶阮回过神：“啊……那个……” 陶父：“怎么了？” 陶阮低下头，掩饰住自己飘忽的眼神：“我……突然想起……有点事儿！” 陶母奇怪不已：“什么事儿啊？不能吃了饭再说？” 陶阮支支吾吾地说：“我……有个朋友……好久没联系了，我刚突然……看到他了！” 陶母更加奇怪了：“什么朋友非得要去见她这一面啊？” 陶阮结结巴巴地说：“我之前……欠他钱来着，但他当时家里出了事，急着转学！没来得及跟我们道别，结果我就这么欠下了笔债……我真不是故意不还的！”陶阮信口胡诌，一颗小心脏被自己生生提到了嗓子眼，“刚巧今天居然碰到了，那我肯定该追上去把钱还了不是……” “哎哟，你别慌，爸爸妈妈知道你不是那种故意的，你别怕。”陶父以为她是害怕自己做错事挨骂，赶紧安抚道，“这都是机缘巧合，爸爸妈妈能理解，你赶紧去！” 陶母也在一旁问：“钱够吗？要不再给你点儿？” 陶阮连忙摇头：“不用不用！没欠多少！就是我心里过不去而已。” 陶父点点头，朝她摆摆手：“那你快去吧，别一会儿又找不着人了！” “诶！好嘞！”陶阮得了令，转头就往李叔刚才走进的那个巷子里跑。 她一转身，立马出了一身冷汗，心里疯狂感叹。 陶阮啊陶阮，你现在撒谎真的是越来越不打草稿了！ 第80章 李敖手里拎着一盒被做成苹果模样的蛋糕，神色紧张地徘徊在一家小店门口。 “李敖你回来了！” 小店里，款款走出一个女人，面带欣喜之色地走向他。 李敖不敢正视，恭敬地弯下腰避开江娉的视线：“夫人，您要的蛋糕。” 江娉拢了拢外套，看着眼前这个已经半百了头发的男人恭敬的模样，笑容淡下去了些许，不自觉带上了几分哀伤：“谢谢。”她伸手接过蛋糕，“抱歉，居然请你做了这么让你为难的事……” 李敖没有抬头，慌忙摆手道：“没关系，我没关系的……” 那模样态度真是卑微到了骨子里。 江娉看着他依稀还能看出些年轻时模样的脸，也想起了许多陈年旧事，用一种老人家特有的忆往昔的口气问道：“许久不见，你还是这么拘束害羞。” 她笑着提着蛋糕随手轻轻扫了扫路边的花台，打开蛋糕小心翼翼地舀起一口，一脸满足地吃下，笑容明朗了几分，“年纪大了记性越发不好，可为什么从前的事反而越记越清楚了呢……” 她的神色看上去像是回忆起了什么有些复杂又沉重的事，目光落在远方眉头微微皱起。 李敖看着她的表情，手足无措得像个十多岁的毛头小子，眼睛嘴巴乃至手脚，没有一处不在透露着慌张。 想安慰，开口却只磕磕巴巴地叫出一句：“夫人……” 到是江娉自己察觉到了他的尴尬和慌张，清了清嗓子收敛起情绪，开玩笑地说：“我记得以前你偷偷买了小蛋糕也是给我送到这儿的。那时候你还说你未来老婆估计都没我会折腾人，还说女人一个比一个麻烦，我当时就说你的话一定会娶到一个比我贤惠能干一百倍的贤内助。”她笑着问，“怎么样？如今的妻子是不是应了我的话？” 江娉笑着，李敖却沉默了。 江娉的表情有些复杂，李敖却慌忙笑起来。 “李敖你不会是……” “夫人你刚刚不是说还想尝尝以前那家奶茶吗！你先慢慢给少爷选礼物，我现在就去给你买奶茶！您稍等！” 李敖落荒而逃。 江娉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脸上的一切情绪都缓缓淡去，对着那个越来越远的背影轻声开口。 “抱歉，我当时以为所有人都同我一样随意潇洒。抱歉，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利用你了。” 江娉说完深吸了口气，扔掉蛋糕盒，抬手轻整了下头发，然后目光坚定地走近一条巷子，又转进一家小店里。 门一开，门前的风铃立刻丁玲脆响。 店里没有大灯，只有一盏昏黄的小台灯支在角落一张小桌子上，桌前坐着一个低着头的少女。 屋里没有其他人。 那少女听到声音抬起头来：“老师，您总算来了，阿雪等你好久了~” 江娉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个已经看不出最初模样的少女，差点没敢认这个学生：“阿……雪？你怎么……” “怎么了？我不是以前那个丑八怪，您反而觉得看不下去了吗？” 邹雪分明笑着，但她身侧的灯光却让她的笑容看上去异常让人发毛。 江娉摇摇头，缓缓走到她桌前坐下：“怎么会，我觉得挺好的，手术很自然。” “是吗。”邹雪冷淡地应了一声，下一秒却冷不丁地补充道，“我当时可是差点死在手术台上。” 江娉立刻关切道：“没事吧？”她有些心疼地伸手摸上邹雪的脸，“何必这么折磨自己呢？做自己不好吗？” 邹雪冷眼看着面露关切的江娉，淡声道：“当初如果不是老师，我怎么会上那个手术台？” 江娉疑惑了：“我？” “您还记得吗？我刚住进万山的那一段时间，所有人都害怕我，觉得我丑得看到都脏眼睛，只有您锲而不舍地来找我，说要教我学画画。” 江娉记得，那是她还没有发病，以义工的身份在那里当老师的时候。 “您当时告诉我，这世界上一定会有喜欢我的独特的人，就像您一样。您就这么一遍又一遍地告诉我，我有多可爱，有多特别，有多么值得被爱， 我就这么天真被您洗脑了。 后来您为了鼓励我，还搬出了自己儿子，说什么知子莫若母，您儿子肯定也和您一样，是专注于内在的人，让我好好学画，等到出师了以画会友，他一定也会喜欢我的。” 邹雪有些神经质地瞪着眼睛。 “我听信了你的话，那天下午，我就偷溜出去找了他。 可你知道吗？我就只是冲他笑了一下，只是笑了一下而已，就吓得他直接砸了我送的画。 后来，他还扑在你怀里说他那天晚上还做噩梦了。 您还记得，您当时是怎么回他的吗？” 那双直愣愣的眼睛仿佛瞪着江娉，又仿佛没有，像恐怖木偶一般诡异地睁着，用尖锐又怪异的嗓子模仿道。 “乖，都是那个丑八怪的错！怎么能长得凶狠还故意去吓人呢？别怕，妈妈在呢……” 江娉一脸摇头一面否认：“阿雪……我不是……” 她有些无奈，当时她听到的事江傲被一个长相奇异的孩子在自家花园袭击了，被恶作剧吓了一跳，她当时并不知道还有什么送画示好，甚至根本不知道那个闯进她家花园的是邹雪…… 邹雪却并不想听她辩驳什么，冷淡地打断她：“老师您不记得没关系，我并不在意过去那些事，也从来不曾放在欣赏，而且今天来也不是为了说这个。” 她只是为了让江娉听到这些能更心软一些，待会儿的事更好办些。 “老师，今天来呢，我是想要让您帮我个忙。” 江娉也知道邹雪已经多年的误会和伤痛，不可能会因为一两句解释和道歉就消散，点点头问道：“你说。” 邹雪看她满眼的内疚，笑了笑：“但在那之前，我想先请老师看一些东西。”她说着从容淡定地拿出一个IPAD，“我想等您看完，应该不用我求，您都会做出正确的决定。” “什么？”江娉顺势便想结果来看看究竟，却见邹雪突然收了收手，问道。 “老师，您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病而住进了万山疗养院的吗？” 江娉瞳孔震了震，揉着额头失语良久后，才勉强笑着撑起头，努力淡定地微笑着反问她：“你问这个做什么？” 邹雪笑意更深：“当然是——想告诉老师您一些，很重要的事情。” 第81章 陶阮追着李叔消失的方向走过去，结果自然是早就已经找不到人影，毫无头绪的她只能硬着头皮顺着那个方向走下去，结果居然走出了园区。 她有些泄气地想。 算了，可能真没缘分了吧…… 陶阮看了看周围，心想，反正没什么事，也暂时没什么胃口，先随便逛逛吧。 这周末园区并没有举办什么活动，所以几乎没什么人，除了偶尔一些地方有些拍照的年轻人，各处基本都是空荡荡的。 陶阮就百无聊赖地四处闲逛。 走着走着，她突然看到一家没有任何招牌的小店，不禁有些好奇。 是什么艺术怪咖这么特别呀？ 不打招牌不标商品，专门吸引猎奇心理的人吗？ 陶阮起了点兴致，便满怀好奇地走了过去，站在门口打量了半天，却依旧没有看出这店是干嘛的。 看不到里面的木质推拉门，极其富有设计感的牌匾上只有不知其意的几个英文字母，再加上两盆不知名的花，别的便什么都没有的。 陶阮不认识那几个字母，看那断句格式似乎都不是英文。 她想了想，忍不住把手放在了门把手上，正准备进去看看，那门却突然从里开了，猝不及防猛地一下撞在陶阮的脸上。 “啊！” 陶阮捂着脸跌坐在地上，眼冒金星，忍不住吐槽。 这人开门这么着急做什么，差点没把她前世记忆都要被撞出来。 “对不……”开门那人急忙道歉，但道歉的话还没说完却突然一顿，震惊又不善地语气惊呼道，“陶阮？！” 陶阮听到这声音浑身一颤，猛地抬起头就看到邹雪面色不善的脸，也被吓了一跳：“邹雪？你怎么在这儿？” 难道她误打误撞找对地方了？ 邹雪脸色不太好，没好气地冷哼：“我还想问你呢！” 陶阮看到她，若有所思地往她身后张望了一下，忍不住想。 邹雪是为了江傲来的吗？那他会不会也在这儿…… 邹雪看到陶阮张望的动作眼底突然莫名地流露出一丝慌乱，凶神恶煞地死死挡在门口：“看什么呀？有什么好看的呀？” 陶阮见她这个反应心里一下子就确定了。 一定有问题！ 陶阮立刻就更想进去了，便梗着脖子硬声到：“怎么？这是你的店吗？我凭什么不能看？” 邹雪提防着她，死死挡在门口：“还真不巧，就是我的店，我的店一点儿都不欢迎你，所以你现在立刻给我消失，否则我有的是办法让你重温一下那天晚上的事。” 提起那天的事陶阮心里还是有些发怵，但她并不想因此就放弃：“你凭什么证明这是你的店？我不信！”她一面说着一面观察着邹雪的动作，然后一个趁其不备突然一个箭步上前，猛地一下撞开邹雪，“我偏要看看！” “你敢！”邹雪反应过来立刻过来阻止。 两人争执间，陶阮突然表情奇怪地用力嗅了嗅：“什么味道？”她辨别了一下，下意识探头忘记看，整个店里只亮着几个小黄灯，深处的黑暗中，门帘后隐隐约约似乎闪动着火光，“你店里着火了？！” 邹雪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大声反驳：“你瞎说什么呢？我……我店里……烧香呢！” “烧香？”陶阮无语，“你怎么不说你烧烤啊？” 陶阮正满腹怀疑的时候，突然听到那扇门后传出了一声女人的惨叫，她立马变了脸色，顿时就联想起了自己之前被邹雪做过的事，再一想到这店里的环境和氛围，她立刻就有了一个恐怖惊悚的猜想。 看着门缝便窜出来的浓烟，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邹雪，下意识退了半步：“邹雪你这是……” 邹雪看出了她表情的意思，瞬间跳脚：“我没有！” 陶阮一脸警惕又震惊地瞪着她：“那你为什么不救人？” 邹雪有口难辩：“我本来就是出来叫人的！” 陶阮只觉得她在诡辩：“那你干嘛不让我进去？” “因为里面那个人……” 邹雪的话还没说完，陶阮就听到了一声哭嚎。 “小傲啊……我的小傲……” “莫老师？！” 陶阮瞳孔一震，莫名的反应过来什么。 “你就因为里面是江傲的妈，所以不想让我进去？！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邹雪却一副自己很有道理的模样小声反驳：“谁知道你会不会又利用莫老师耍什么诡计让江傲走不了？” 陶阮被她的理论惊得说不出话：“你！……”缓了片刻愤愤地一甩手，转身便冲出了小巷。 “你想去哪儿！”邹雪想拦住她，却因为太过猝不及防没能抓住，在她背后急喊了一句。 陶阮没理她，疯了似的冲出了巷子，然后在路人惊恐的表情下，一头扎进了大路的喷泉里。 店门口的邹雪正一面给自家管家打电话，一面急得原地直打转，结果一抬头，突然看到浑身湿透了的陶阮一脸狼狈地冲了回来。 邹雪懵了：“你……你想干嘛？” 陶阮一把推开她：“你闪开！”然后二话不说冲进了火势已经蔓延开来的火海里。 邹雪愣在原地呆站了许久，突然眼底闪过一丝犹豫，然后片刻后，她一咬牙推着店旁的两个大花瓶抵在了门口。 “对不起了莫老师，如果这个陶阮真如你们所有人想的那样善良，那您一定能够活着出来的……” 她说着转身跑出了巷子。 管家到的时候就看到自家小姐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赶忙大步上前：“小姐您怎么了？” 邹雪神色慌张中带着几丝麻木又有些微微的茫然：“莫老师……莫老师她……” 管家安抚着她：“没事没事，我已经派人过去了，您别担心，这不是你的错，是她自己内心太脆弱了，无法承受自己做过的事。” 邹雪有些失神地摇着头：“不是……我……我还……” 管家就在一旁柔声地安抚她：“别怕，小姐您慢慢说，不着急。” 等邹雪磕磕绊绊地说完之后事情的经过后，管家露出一个平静的了然的表情，然后拿起电话，缓声吩咐到：“刚刚让找的救援队，一定要找经验最丰富设备最齐全的来。” 电话那头似乎说了什么，管家却只是笑道：“没关系，应该……来得及的。” 邹雪一时有些发懵，抬起头：“怎么了？” “没事，小姐您放心，小姐您一定能得到您想要的。”管家微笑着对邹雪说，“至于莫老师——她如果真的意外离开了，江少爷不就更加没有留下的理由了吗？” 邹雪渐渐恢复了些理智，反问道：“可莫老师不是普通人……这么随便就……” “小姐，您记住，今天不是您用江少爷的事引诱了莫老师，而是莫老师自己逃出了万山找到的您，然后在您已经离开之后，莫老师突然病发，自己引燃了您的店，被您恰好回来及时发现。” “可……她病发的原因不是江傲吗？” “不，小姐，您要记得。”管家笑吟吟地说，“她本质是一个疯子，什么都能干出来的疯子。” 第82章 江傲发现江娉私自逃出了万山的时候，已经是天色有些晚的时候。 医护人员告诉他，江娉正在休息，可他进去的时候，床上被子里裹得严严实实的不过是个枕头。 当他意识到江娉不仅消失了，而且疗养院居然没有一个人察觉到她的消失时，便立刻第一时间就打电话给了姚老太太。 “不是说好等我陪她过完这个生日就走吗？你们现在是什么意思？” 一接起电话就听到江傲的一通质问，姚老太太还在车上小憩，半梦半醒什么都没听清：“什么什么意思？小傲你说什么？” 江傲听到她这态度，意识到不对，沉默了一下说：“没什么，我刚刚看错了，对不起，打扰您休息了。” 姚老太太无奈地笑道：“没关系，跟奶奶还说什么对不起啊。”无声一叹，她又问道，“明天就要出发了吧？小傲你真的决定好了吗？不后悔？” “后悔什么？不是说那边有最先进的医疗团队等着我，这难道不是好事吗？我为什么要后悔？” 其实并没有什么对他很有用的医疗团队，这病在哪儿都一样，否则，母亲早就被送过去了。 至于乔明瑞为什么急着要把他弄出去…… 他目前的猜测，很有可能是隐藏多年的这个秘密终于还是被人发现了，有人把他的这个病牵扯到了乔明瑞身上，毕竟怎么说他身上都还流着乔明瑞的血。 不过，对于他这样一个不管不顾了这么多年的儿子，当年避之如蛇蝎的儿子，乔明瑞突然把人接到身边会怎么对他呢？ 他身边那个新人又会如何呢？ 江傲说实话，还是有些好奇的。 姚老太太果然没有立刻应声，不知在做什么心理斗争，半晌才无可奈何地说道：“是啊，是好事……” 江傲点点头，看着躺着个枕头的病床，主动开口准备结束通话：“不说了，我要去给她过最后一个生日了。” 姚老太太似乎也没什么继续说下去的心情，轻应了一声：“嗯。” 江傲正准备挂电话，突然听到那头又急急地喊了一句：“小傲！” “嗯？” 姚老太太斟酌了许久，沉声道：“如果，如果你不想去了，随时！随时告诉奶奶讲，知道吗？” 原本还在猜测他过去之后会面临什么样的情形，听到老太太这话，他突然心里有了数。 只怕是和母亲一样吧，找个更安全更让他安心的地方把他们家这个秘密永远地关起来。 江傲愣了一瞬。 留下来？ 他还有什么理由留下来呢？ 没有那个人在哪里对他而言不是一样呢？ 在这里，他反而怕，怕近在咫尺他便忍不住了，倒不如把他远远地关起来。 “嗯，应该不会的。”江傲语气轻松地说，“等我好了再回来看您。” 姚老太太：“嗯，但奶奶的话，永远有效。” 江傲点点头，结束了通话。 收起手机后，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病床，半思索着拨通了李敖的电话。 “喂？李叔，人被你带到哪儿去了？” 江傲一面和李敖确认着情况，一面对门外候着的医护人员吩咐道：“她还在休息，我晚点再来，你们不要打扰她。” 医护人员乖乖应下。 等到江傲抵达音乐公园的时候，李敖正提着一杯珍珠奶茶战战兢兢地等在门口，一副听候发落的模样。 江傲斜睨了一眼他手里的奶茶，淡声道：“怎么？李叔这是要带她寻找年轻时的浪漫回忆？生日惊喜？” 李敖惊得差点没直接跪下：“少爷您误会了，夫人今天是为了给少爷买礼物才出来的。” 江傲眉梢微跳：“她生日给我买礼物？” 李敖想起江娉当时憔悴的脸上淡淡的哀伤，痛心道：“夫人似乎察觉到，今天是您们最后一面了，所以……”他没能再说下去。 江傲默了默，问道：“她现在在哪儿？” 李敖忙不迭地拿出手机，迅速翻找了几下：“少爷请稍等，我在夫人的手机里安了定位系统。” 两人便跟着定位往园区里走，走到半路，江傲突然被人拦住了去路。 “江傲！” 邹雪半慌张半期待地红着脸挡在江傲面前。 江傲皱着眉看着眼前这个陌生人：“你是谁？” 邹雪似乎没想到江傲会不记得她，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你……不记得我？” 江傲警惕又嫌弃地退了半步，一旁的李敖悄声在他耳边提醒道：“这位是郑家的小姐，邹雪。” 江傲眼神顿时冷下来：“啊，我想起来了。” 邹雪却闻言眼前一亮，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到江傲说。 “谁给你的胆子还敢在我面前晃？看来是我最近太心慈手软了，给你的教训还不够？” 邹雪被他眼底的冰冷刺得心头猛地一抖：“江傲……不是……我不是……” 江傲满脸不耐：“你究竟想干什么？” 邹雪突然湿了眼眶，有些委屈又可怜地说：“你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你真的完全……都不记得我了吗？我是那天钻进你家花园的那个……” “够了！我并不关心你的目的和原因，也从来不记无关紧要的人。”江傲并没有和她纠缠的想法，语气不善，“闪开，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邹雪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差点没缓过气来：“不可能！你明明说过要给我道歉！你说我们以后要跟我做朋友的！你说过的！我还没原谅你呢！你怎么可以忘记！你不能忘了我！” 江傲看着情绪突然莫名地就崩溃了的邹雪，皱起眉，没能唤起任何熟悉的感觉，只当她自己发神经，转身对李敖说：“我们走。” 一旁再看不下去的邹雪的管家却突然上前，再次拦住了他：“江少爷！您难道没看到我们家小姐被您惹哭了吗？您难道不该安慰一下吗？” 李敖见状立刻大步上前挡在脸色已经非常不好的江傲面前：“郑家管家？” 郑家管家脸上带着皮笑肉不笑的职业假笑：“您可以这么称呼我，若要算起辈分，江少爷可以叫我一声叔叔。” 江傲虚眯着眼睛看着这个狐假虎威狗仗人势的管家，冷着脸没说话。 李敖冷哼一声顿时拿出了大家族的气势：“郑家不会真以为拿下两块地就能在我们面前趾高气昂了吧？” 郑家管家不以为然地笑笑：“李管家说笑了，我只是想要提醒江少爷，这万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今日嗤之以鼻的，明日万一就要同床共枕了呢？” 李敖几乎要被气笑了：“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江傲闻言却突然想到了什么，眉梢微动，半晌无语地轻哼了一声。 郑家管家依旧保持着微笑：“只是陈述一种可能，一种极大的——可能。” 李敖还想说什么，一直紧皱着眉头盯着那个管家的江傲却突然冷笑了一下，转身就走。 这时已经哭红了眼睛的邹雪突然跳起来，指着江傲厉声哭喊道：“江傲！您一定会后悔的！陶阮她就算得到了你的心又怎么样！我让她不得好死！你这辈子都不要想在见到她！” 江傲闻言脚下一顿，意味不明地扯了扯嘴角，再抬脚时眼底一片冰凉。 “帮我问问老太太，她之前说要给我的股份还做不做数。” 李敖惊疑不定地问：“少爷您是想……” “他成功惹到我了。” 江傲面无表情地冷声道。 “搞垮区区一个郑家，我那点股份应该够了吧。” 李敖忙低下头，不敢答话。 这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啊…… 李敖正暗自感叹的时候，突然听到身旁的江傲口气异常奇怪地问道。 “李叔，你确定定位是那个方向吗？” 李敖顺势抬头，看到前方不远处浓烟滚滚的那个小店。 正是定位显示的地方。 第83章 李敖回过神来第一时间就颇为紧张地拉住了江傲。 他感觉到了江傲瞬间用力而紧绷到微微发抖的手臂，同时也感觉到了自己瞬间失重的心脏。 一定要冷静……他不能让少爷也陷入危险之中了…… 江傲冲到那家店门口，一眼就看到了堵在门口的那两个花盆，眉头用力地皱在一起，抬脚便踹飞了两个花瓶。 啪的一声，吓得后面神色慌张地追过来的邹雪脸色一白。 原本想上前拉住江傲的她看着面前的花瓶碎片，脚上像是被人死死地攥住了脚踝，动弹不能。 一旁的郑家管家看到地上的花瓶脸色也跟着一变，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自家小姐，然后当机立断拉着邹雪迅速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江傲一把拉开了木门，浓烟瞬间扑面涌来。 江傲被呛出了眼泪，红着眼睛青筋暴起地朝里喊：“妈！” 里面有人咳了两声，没有应话。 江傲瞬间就想往里冲，被李敖死死抓住。 “少爷！冷静！” 江傲僵了一下，转头瞪着他，咬牙切齿地开口，却是让李敖反而都愣了一下。 “愣着干什么啊！打火警啊！” 李敖一下子反应过来，立马：“哦哦！是！” 他跟着也才反应过来，一面慌慌张张地打电话，一面忍不住对江傲侧目。 少爷，似乎看上去真的不一样了…… 江傲埋着头，冷声道：“最近的消防箱栓在哪儿？！” 李敖迅速回忆了一下，指着拐角喊道：“那边！刚刚来的路上有！我！我马上去启动！” 话音未落，江傲已经冲了出去。 李敖赶忙跟上。 一转过拐角后，两人就发现了墙上的抢房栓，打开以后设备很齐，甚至还带着使用图解。 李敖喘着气小声庆幸：“幸好……幸好设施齐全……” 江傲摁下内部启泵报警按钮，启动消防泵，然后一面飞速浏览图解一面迅速地按照图示安装各个部件，虽然中途因为太过用力失误了几次，但还是很快组装完成了。 一组装完成，江傲就立马拉着枪头和水带跑了，一面跑一面拨通了李敖的电话。 李敖原本心急火燎地想跟过去，不明所以地接起男主的电话却听到他说：“李叔你先别动！” 李敖立刻听话地停下脚步，然后很快就听到江傲急声吩咐道：“开阀门！” 李敖这才反应过来，立马按照吩咐开始行动：“哦哦！好！” 他手忙脚乱地把水带撒开，打开阀门，确定出水后就跟了过去。 而江傲已经抱着枪头冲了进去。 李敖追上来的时候浓烟已经将江傲吞噬，他一把老骨头也不敢贸然进去，生怕帮忙不成倒添乱，急得只能在屋外陀螺似的打转。 火海里，江傲眯着眼睛，总觉得自己似乎被烟眯了眼，还是已经开始神志不清。 因为他不只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人半扶半抱地搂着另外一个人。 浓烟滚滚，他看不清是谁，不确定地喊了一声：“妈？是你吗！” 在木头被烧得炸响的噼里啪啦的嘈杂中，那两人还是第一时间就辨别出了他的声音。 “小傲？！” “江傲！？” 江傲听到声音的瞬间，脑子里的暴风雨突然汹涌得更加厉害起来。 “陶阮？！” 听到应声，确定是对方后的一瞬间，眼前的火海仿佛成了血红，嚣张地吞噬了他人生中最特别的两个女人。 “你们别怕！我来了，别怕！” 江傲死扣着枪头，竭力按捺住内心暴戾难安的烦躁，顶着浓烟不敢有片刻闭眼，双眼紧地盯着那两个被火势困在原地不敢挪动半步的女人。 两个人都已经有些虚弱了，听到江傲的声音还是瞬间打起了些精神。 只是江娉的状况不是那么好，原本已经半靠在陶阮身上的她听到江傲的瞬间眼睛突然瞪成了铜铃，血丝遍布。 被陶阮湿漉漉的连帽外套整个罩住的她，阴影下的那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江傲，仿佛是要将他吞食入腹一般。 陶阮脸上半蒙着之前弄湿的围巾，一只手扶着靠在自己身上的莫老师，一只手帮她用自己的刚才的湿外套捂住口鼻。 即使没了力气，她还是忍不住关心江傲：“你小心一点！” 江傲听着她已经微哑的声音，整颗心都揪了起来：“别说话！” 陶阮点点头，隔着浓烟努力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去看江傲。 刚才贸然冲进火场，慌乱之中或多或少还是吸入了不少有毒气体和烟尘，原以为自己要因为这一个冲动付出生命的代价了。 结果，他居然又一次如奇迹般降临。 陶阮浑身都没什么力气，光抱稳莫老师就已经让她快站不住了，呼吸和心跳似乎都跟着变得迟缓起来。 可看到江傲的那一瞬间，她才突然明白。 那颗心原来在再疲惫的时候下也是可以兴奋尖叫起来的。 无论何时，无论何地，他总是如天神般降临，拯救她于每一次的困境。 这就是她心头的那个少年。 江傲好不容易用水枪冲出了一条路，来到了两人面前。 “你们没事……” 江傲话还没说完，陶阮就突然一把抓住他的衣领，用出吃奶的劲儿将他拽了过去。 “怎么……”江傲以为她出了什么事，记得脸色一变，话还没问出口，就被陶阮一袖子捂住了口鼻。 “你怎么什么都没戴就进来了？！会中毒的你知不知道！？” 陶阮斜着身子扛着莫老师，哑着嗓子吼他，一开口急得声儿都劈了。 闻到那股熟悉的甜香那一瞬间，江傲忍不住猛地深吸了口气，狠狠地嗅了嗅。 为了压住高压水枪用力到浑身发疼的他，终于在这一刻才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这一刻，带着湿意的味道冲进他的肺腑，像烈日下的雨露微风，终于让他焦灼的心冷静下来。 江傲失语良久，似呢喃似抽泣，又似是笑了：“太好了，还有力气凶我。” 陶阮顺势捧起他的脸，艰难地出声：“先出去吧……” “嗯。”江傲应着声，随手撕下外套一角，揉成团在高压水枪枪头边轻轻一滚，然后在陶阮的帮助下迅速扎在口鼻的位置，然后单手握住江娉的手臂，准备把她扛起来，带着陶阮往外冲。 却没想到，他刚一碰到她，原本似乎已经奄奄一息的江娉居然剧烈地挣扎了一下。 猝不及防的一下，所有人都始料未及，一个不小心，就叫她挣脱了。 陶阮眼看着她差点再次倒进火海里，关心则乱被绊倒在地，掌心被磕出了血，却也没工夫理会，惊恐地喊道：“莫老师！你要做什么？！” “不……不要碰我！”江娉披在身上的湿外套要掉不掉地搭在肩上，窜天的火苗就在她身边近乎咫尺的地方肆意狂舞。 江傲目不斜视地单手扶起陶阮，落在江娉身上的目光闪了闪，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咬紧了腮帮朝江娉悄悄靠近了一步。 “你别过来！你不要碰我！你走开！走开！” 江娉对着江傲近乎咆哮地哭喊着，嘶哑的声音像是地狱里传来的最诡诞的哀嚎，仿佛江傲跟她有着血海深仇一般，不让江傲靠近半分。 陶阮不想再让江傲对任何一点负担，被扶起来就立刻自己努力站稳。 她看着莫老师的样子，瞬间想起了那天在医院里看到的场景，一下子懵了，下意识抬头问身旁的江傲：“怎么办？” 刚一问出口她就后悔了。 她身侧这个人，此刻该是以什么样的心情面对这样的画面，她怎么还能在这种时候还想着依靠他呢？ 此刻分明他才是那个应该被拥抱，被关心的人。 “莫老师……”陶阮看着莫老师不掩口鼻不避烈火的危险姿态，努力柔声唤她，试图放松她的警惕。 “没用的。”江傲无奈地轻叹了一句，然后目不斜视地大步走向江娉，弯下腰试图强行把她带走。 “你放开我！”(?′з(′`*)?棠(灬? ε?灬)芯(??????????)??????最(*￣3￣)╭?甜?(???ε???)∫?羽( ?-_-?)ε?｀*)恋(*≧з)(ε≦*)整(* ￣3)(ε￣ *)理(ˊ?ˋ*)? 江娉剧烈地挣扎了两下，甚至差点踹掉了江傲手里的高压水枪。 为了抓稳水枪，江傲再一次让江娉逃走了，还被她狠狠地推了一把。 原本就已经耗费了大量力气的江傲被这一推，水枪瞬间失去控制，江傲只来得及抓住一截水带。 失去了控制的枪头像条斗法失败试图挣扎逃命的银头蛇一般在空中乱窜。 陶阮已经明显体力不支，努力睁了睁眼，试图看清眼前这混乱的场景，却被高压水柱扫到了手臂。 只一扫而过，却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陶阮瞬间跌坐下去，眼前发黑。 怎么办？ “啊——！” 耳边传来了江傲的怒吼，竭尽全力的吼声，夹杂着痛苦和坚韧。 陶阮努力抬起头看了看，迷迷糊糊中，她看到江傲用身体压住了枪头，水柱在他身上乱扫一通后，不得不被他压制住。 她被扫一下都疼得要死了，那他该有多疼啊？ 陶阮迷迷糊糊地想着，脑袋开始有些发沉。 她忍不住胡乱地想着。 她这个身子骨都已经成这样了，莫老师那么瘦弱的身子…… 究竟是什么支撑莫老师在这种身体超负荷的情况下还能使出力气的呢？ 难道……真的是因为讨厌江傲吗…… 第84章 周围很混乱，撩火的风声，坍塌的火柱，喷洒的水声，江傲的低吼，江娉的尖叫…… 陶阮疲惫地忍不住喘气，又不敢松开脸上的湿围巾半分，呼吸困难又累得站不稳，再加上先前不小心吸入的烟尘。 她眼前甚至短暂地黑了一瞬，心里跟着不自觉地想，是不是真的要完了…… 她甩甩头，努力甩开这些消极的想法，让自己清醒一点。 一甩头，却突然听到水声，戛然而止了。 陶阮愣了一下，还以为自己已经开始出现幻觉了，努力睁开眼望向江傲的方向。 江傲稳住呼吸，往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猜测应该还是李叔通过外面的水带察觉到了里面的异样，及时关掉了水泵。 毕竟失去控制的高压水枪不可能只有枪头胡跳乱窜。 江傲环顾了一圈，留意了一下四周的火势。 没了水枪开路，他们必须得趁着火势还没有把他刚僻出的路再次封死前，尽快离开。 江傲神色复杂地看了看江娉。 此刻，怎么在火海里顺利把她控制住，并且好好地带出去成了最大的问题。 他的举措无论是柔缓还是强硬，她反抗得都异常地激烈，此刻这熊熊大火中这样的争执只会让他们一起葬身火海。 看着尚且还知道裹紧湿外套待在相对安全的地方的江娉，江傲很快做下决定，转身扶起了一旁已经体力不支的陶阮，小声问她。 “怎么样？还能走吗？” 陶阮点了点头，下意识开口：“没……”哑得只吐出半个字，就着半个字都撕裂得不像话…… 江傲立刻打断她继续说话的可能：“别说话，听我讲。” 陶阮盯着他火光中熠熠发光的，那双坚定的眼睛，乖乖闭嘴点了点头。 无论何时，这双眼睛永远都坚定而充满力量，每每都叫她心安。 “你披上我的外套护住身体，立刻出去，不要犹豫不要回头不要说话。”江傲的衣服经过刚才那么一通冲洗早就湿透了，沉甸甸地压在陶阮身上。 “可莫老师……”陶阮看着眼前的状况，实在难以安心落下逃走的脚步。 江傲急急地说：“放心，我马上带她出来，她已经没力气了，不会再有力气反抗的。”像是想给她力量般，他微微用力捏了捏陶阮的肩，“我马上就出来，带上她我就立刻跟上来。” 陶阮还是难免有些担心：“我可以帮你一起……” 江傲无奈地叹了口气，干脆换了个方向说：“我一个人兼顾不了你们俩个，我知道你已经没力气了，趁你自己还有力气可以自己出去就不要再增加不必要的风险。” 陶阮终于被他说动，虽然心里的担心都快要溢出来了，却还是一咬牙，埋头往外冲。 刚一跨步，背后就突然一个异响。 她下意识一回头，一根被大火包裹的木柱就倒在她正后方，火势瞬间将她出来的路再次堵死。 陶阮心头一跳，眼泪直接飙了出来：“江傲！” 江傲顾不得什么，急声安抚住她的情绪：“别慌！我没事！你别怕！赶快出去！不要在这儿干等！” 陶阮被吼得冷静了些许，点点头却还放下心，刚狠下心挪动了一下不知，却又立马又看到一直躲得远远的莫老师突然疯了似的扑向江傲。 “江傲！小心！” 江傲没有留意到背后的动静，被猝不及防推了一把，差点摔进火里，费劲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在大火边稳住，没有跌进去。 陶阮觉得，就今天这一会儿，她心脏受到的刺激简直比她一年受到的还要多。 江傲沉默地低着头，就那么静静地站在火边，一动不动一声不响地站着，看着让人格外地担心。 “江傲……” 陶阮吓懵了，呆在原地下意识开口，却愣是一点儿声音都没发出来，她微弱嘶哑的声响被大火吞噬。 江傲扭头冷冷地看着江娉，：“您就这么想了结我吗？” 江娉看着他眼底的冷意，像是突然被刺了一下，似乎也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蜷缩着双手捂着头不再上前，半晌痛苦又挣扎地哭了起来，像是大笑一般的哭声。 陶阮回过神，却莫名的感觉刚才莫老师扑向江傲时的表情和她以为的不太一样。 并不是她那次在医院里，看到她发疯时的那种神色，而是一种迷茫又无措，痛心又难过的表情……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突然被江傲打断。 “你还愣着做什么？！快点出去！” 陶阮猛地惊醒，看着江傲和莫老师和阻隔在两人间的大火，突然灵光一现，想到了什么，看着江傲努力发出声音：“江傲，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江傲被她突如其来又莫名其妙的话问得一懵：“现在？！” “对！就是现在！”陶阮飞快扫了一眼周围的火势，急声道，“快点！你不答应我就不走了。” 江傲够不到她，无可奈何地低喃了一句：“你跟着一起发什么疯？！” 陶阮急得直跺脚：“你答不答应？” 江傲听着她已经完全变形的声音，也不知道她要跟什么“答应！我答应！我答应还不行吗！你赶紧出去！” 陶阮得了他的回答：“好，那你不准反悔。” 她的声音已经哑得江傲要集中精力才能依稀辨别出她说了什么，心里担心得像拉了一把微钝的铁刀一下一下地磨，差点没求她出去，“我不反悔，你快走行吗？” 陶阮看着大火后面又气又急的江傲，笑了笑，提起一口气穿好江傲的湿外套，然后把手收在袖口里藏好，接着抓着帽子的帽檐一收，本就长得可以遮住腿的大外套这么一收，严实得跟个麻袋似的。 然而就在江傲以为她要冲出去的时候，她突然猛地蹲下身，然后缩成一团从他面前的大火上滚了过来…… 江傲目瞪口呆地看着滚在自己脚边的陶阮：“你……做什么呢？” 陶阮小声嘀咕：“我刚还怕不可行呢，还好……” 江傲看着她直接炸了：“你不知道你这样有多危险？！” “现在……我们就能一起出去了呀！”陶阮看他怒发冲冠的模样，赶忙嘴一瘪，委屈巴巴地撒娇道，“拉我一把，我真没力气了……” “你！……” 江傲觉得如果今夜死在这里，不是被火烧死，一定是被这两个女人吓死的。 陶阮被江傲拉起来，讨好地笑笑：“我都没力气了，莫老师现在肯定也没力气了，你赶紧去带上莫老师，我们一起出去……莫老师！？” 话还没说完，被大火吞噬的屋子又一次塌了一块下来。 店里巨大的装饰树根倒向了他们，而一直蹲在边上的莫老师不知哪儿里的力气生生撞开了它。 “妈！” 江傲冲上去，扶起江娉，吓得声儿都在颤：“妈？！”呼吸声虽然微弱，但还没有消失。 江娉微微睁开眼，此刻是真的再没力气做什么了，连抬手都有些困难的她看着江傲，无声地落下了一滴清泪：“小傲……” 泪滴滑进江傲托住她脸颊的手里，让他一愣。 他从来，从来不曾见过母亲哭。 这是第一次，可他不明缘由。 浓烟外突然传来声响：“里面还有人吗？！” 江傲和陶阮闻声立刻奋力喊道：“这儿！我们在这儿呢！救命啊！” 第85章 等陶阮再醒来的时候，月亮已经升到了头顶，星满枝头。 她一睁开眼就看到自家父母担忧的脸。 陶家父母围着陶阮上上下下地关切，担心得不得了：“阮阮，你终于醒了？怎么样？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陶母一面关心一面催促着陶父：“你还愣着干什么呀？！快叫医生来呀！” 陶父立马屁颠屁颠地跑去找医生：“哦哦！对对对！医生！” 陶阮说不出话，只能抚摸着担心得红了眼睛的母亲的手臂，无声地用笑容安慰她，好不容易才把自家母亲哄好，然后转头她就看到了床头柜上那根脏兮兮的布条。 她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江傲之前撕下来的布条。 只有这一根布条，江傲不知去了哪里。 陶阮伸手小心翼翼地拿起那根布条，下意识四下看了看，询问的目光望向陶母。 陶母表情有些复杂，淡声道：“你别担心，那孩子没事，只是他母亲还没醒，他便陪在自家母亲跟前呢。”她一面说着一面给陶阮倒了杯温开水，“那孩子说，你是为了救他母亲才跑进去的？” 陶阮还没来得及放心就听到母亲准备训话了，恭恭敬敬地双手接过水，捧着水杯努力出声可怜地道歉：“对不起……” “妈妈没怪你，虽然之前真的很生气，可刚刚你姚老师一把年纪对着我们又是鞠躬又是厚礼，一面道歉一面感谢，人家说要不是你冲进去，及时用湿外套护住了那位女士，她可能就没救了。你爸爸就说啊，这说明我们把你教得很好，你才能保有理智却也善良勇敢，这是好事。” “但是！”陶阮抿着嘴听着，刚以为没事了，又听得母亲话锋一转，“你是妈妈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你这么不顾自己的安危，你知道妈妈会多担心吗？！” 陶母说着眼泪都要下来了。 陶阮一动不敢动：“妈……” 陶母苦口婆心地说：“下次不准再这么以身犯险了，知道吗？妈妈这辈子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不仅你遇到困难的时候要记得爸爸妈妈还在，是你永远的后盾，你还更要记得以后遇到危险的时候，也要更加记得爸爸妈妈还在，一直在为你担心。”似乎是生怕她以后再遇到什么事就勇往直前，一次两次能遇上运气好，可不是次次都能这么幸运，身为母亲的她是真的害怕，只能跟陶阮强调，“万事尽力而为就好。人，理应善良，但也可以有力所不能及的无奈和遗憾，绝对不可以逞强。” 陶阮看着母亲泛红的眼睛，乖乖地点头轻轻应声：“嗯。” 这边陶父刚进来就看到陶母又红了眼眶，赶忙上前安抚：“哎哟，怎么又哭上了？没事没事，医生来了！”说着招呼医生坐下，“快快快，医生快给帮忙看看，孩子他妈都担心哭了。” 医生最后说问题不大，只需要住院两个星期就没事了。 夫妻两忙不迭地问她要不要休息，渴不渴，饿不饿，把她从头到脚都关心了个遍。 陶阮捧着水杯，纠结了好半天，愣是把一杯水都嘬完了，才小心翼翼地摸出手机打了一串字，可怜巴巴地递给父母：[我……可以去看看江傲吗？] 陶母本想说些什么，被陶父按下了，拍拍她的手柔声道：“去吧，那孩子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你去看看他，也好。” 陶阮点点头，立马兴高采烈地下了床便往莫老师的病房去，走到门口还对着玻璃窗理了理头发才悄声推开门。 江傲已经换了干净的衣服，头发也给剃了，可陶阮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他低着头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安安静静地守在莫老师身边。 陶阮看着他的背影，竟一时间有些晃神。 上一次见到这个画面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呢？ 好像是在梦里了吧…… 江傲感觉到背后有风回过头时，陶阮正红着眼睛湿漉漉地望着他。 吓得他赶忙上前，关心道：“陶阮……” “我没事……就是……高兴……”陶阮一面抹眼泪一面哑着声儿说，“幸好……幸好我们都没事……幸好……” 江傲立马制止她继续说话：“嘘，你好好休息，别说话。”说着小心地将她拥入怀里，轻拍她的背，“好了，没事了，都没事了。” 陶阮缓了好一会儿，才清了清嗓子从他怀里退出来，怕吵到莫老师便拉着江傲悄悄离开了病房，出门一回头和他一对视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在江傲莫名的眼神中摸出手机默默打字道：[你的头发……] “之前烧掉了一些，就干脆剃了……”江傲下意识摸了摸额角，“很奇怪吗？” 陶阮认真看了看摇了摇头，一脸严肃地摇了摇头，然后真诚地打字道：[很帅。] 说实话，很帅。 不仅男子气概更足了，以往的那股阴戾气息少了的同时，浑身的气势却反而更强了，帅得锋芒毕露的。 江傲许久未曾再这样见到过她这幅双眼水光盈盈熠熠发光的模样，一时间不禁有些失神，好半晌才猛地回过神，不免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没说话。 陶阮自顾自地又打了一句话，递到了江傲面前：[我问你个问题。] 江傲点点头：“你说。” [如果我嗓子坏了，以后再也唱不了歌了，你还会喜欢我吗？] 江傲无奈地笑了笑：“我也想问，我究竟要怎么样才有可能不喜欢你。”他认真地端详着陶阮的眼睛，似是极认真在思考这个问题似的，良久缓缓道，“我根本找不到任何理由。” 陶阮噘着嘴轻哧了一声：[骗子，就会说漂亮话，说完就跑根本就没有一点儿留恋嘛！] 江傲收起笑意：“阮阮，你今天也看到了，我在将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可能就会变成那样。”他再一次郑重其事地对陶阮说，“我有可能会害死你的，你知道吗？” [不会，任何时候你一定会拼全力保护我。] 陶阮瞪着江傲，一脸“你再胡说八道一句我就打你”的表情。 江傲绷着脸继续说：“爱自己的孩子也是一个母亲的本能，可这个病连本能都可以打败。” 陶阮听出了他说的是谁，赶忙打字道：[不是的，莫老师是赢了的，虽然可能有过无数次的死伤惨重，但最后这一次，她是赢了的。] 江傲沉默了许久：“你是说，她最后救我的那一下吗？” 陶阮用力摇头：[不是的，是今天从她推你开始，就是在和那个病对抗。] 江傲低头看着一脸认真的少女，疑惑微微绞起眉头。 陶阮小心地问道：[我可以冒昧地问一句吗？] 江傲没有拒绝：“嗯。” [莫老师以前是不是只要一看到你就会犯病？然后不顾一切地想伤害你？] “不是想伤害。”江傲平静地纠正道，“是想要杀掉想要让我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 陶阮怔了怔，虽然事前就预想好了最坏的可能，但亲耳听到这个答案还是让她难以消化，虎毒还不食子呢…… [为……什么？] “以前我也不知道，最近我好像知道了。” 江傲没有再避讳什么，如果陶阮能因为知道真相而乖乖离开，也是好的。 “因为一开始其实就并正常，那个病总是似有若无地在她生活中旁敲侧击显示存在感，在无数个日日夜夜的精神折磨下，她生下的第一个孩子疯了，她母亲也开始变得不太正常，于是，她终于崩溃了。” 陶阮低下头，手指在屏幕上删删打打，始终打不完那一句话：[所以莫老师她是想……] 江傲低头看着她纠结的模样，顺势看到她要问的话，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轻声回道：“和我同归于尽。” [那她一直都记得这些事吗？我的意思是……她一直都清楚自己在伤害你吗？] 她记得，莫老师之前提及过自己儿子，但并没有这些异常的情绪…… “她什么都不记得，每次一想起来就会病发，扑上来掐我的脖子。医生说，她潜意识在抗拒接受这件事。” 陶阮定了定神，心里暗自思索着，自己的猜测究竟是不是对的。 她思索着缓缓打字道：[可今天莫老师没有扑向你，而是远离，闪躲，疯了似的逃开。]陶阮打着打着心里那个感觉逐渐明晰起来，[她今天唯一一次扑向你，是为你挡开那根火柱……] 江傲看着屏幕上的话皱起眉头，似乎也意识到似乎哪里不对。 [我猜，莫老师会不会突然想起了些什么……所以……为了不伤害你，才不愿意靠近你？] 江傲愣住了，没有说话。 或许是因为无可辩驳，或许是因为无从辩驳，又或许是因为心里不想要辩驳，不想要这理论被推翻。 陶阮见他不说话，不知又突然灵光一现想到了什么，急忙打字道：[江傲，你还记得你之前答应我的事吗？] “嗯。”江傲问道，“你想要什么？” [我要你答应我，如果莫老师的病能好的话，你就再也不准用这个理由推开我！]陶阮用力得手指摁在屏幕上的最后一个感叹号都能听到声音。 江傲心里酸酸暖暖的，心情很复杂，却还是耐心地说着：“陶阮，这个病就算真的治愈，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好的，你难道要在这上面耽搁你一辈子吗？” 陶阮诚挚而坚定地打下一段话：[说实话，喜欢上你之后，我所有的未来里都有你。对我而言，一辈子，只要我们在一起，怎么过不是过呢？] 江傲看着屏幕上的话，舌尖抵在尖牙上，用力忍了好久才忍住没有一把将她拥入怀里，而是淡声道：“陶阮，你还年轻，未来的事说不准的。” 陶阮点点头，套用他的话回他。 [是啊，我们还年轻，未来的事又有什么是能说得准的呢？ 自信一点好吗？ 我最骄傲的少年。] 就在他即将要忍不住的时候，陶阮微笑着轻轻伸手环过他的肩，轻拥住他，微微沙哑的声音轻附在他耳边：“奇迹之所以存在，不过是因为有人始终坚信啊，江傲。” 她的声音刚被熏哑，其实不如以往天籁，可不知为何，此时此刻，她的声音却让他觉得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更加动听。 阳光照得闪闪发光的那个白窗边，被阳光照得睁不开眼的少年终于得到了救赎。 第86章 陶阮没有能陪江傲太久，没一会儿李叔便赶来说陶阮父母在催她回去休息了。 江傲没有挽留，催促着她赶紧回去好好休息。 陶阮有些不放心地再三叮嘱：[不准再不告而别！否则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 江傲看着她奶凶奶凶的模样，好笑地揉了揉她鼓鼓的小脸：“放心，再也不会了。” 江傲原本还想把她送到病房门口，被陶阮拒绝了。 [虽然你都遮起来了，但我知道你也伤得不轻，好好休息吧，不用送我了，又没几步路。] 江傲没有强求，顺手揉了一把她的脑袋：“那你小心，有什么事记得给我打电话，知道吗？” 陶阮低头乖巧地打字：[嗯，我知道了。] 给他看完转身刚要走，没两步又想到了什么，回过头对江傲兴高采烈地挥着手无声地说：“明天见！” 江傲捏着她的脸颊，勾起了嘴角。 李叔现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两个小孩为这不过百米的距离腻腻歪歪，只能默默地感叹。 年轻真好，怎么甜都不嫌腻。 等江傲目送着陶阮的身影消失在拐角之后，脸上的表情瞬间一收，冷冷淡淡地转头问李叔：“这次起火的原因都调查清楚了吗？” 李叔立马也跟着正经起来，回道：“那条小路里没有监控，不过……大路上的监控显示郑家小姐曾经出现在去那条小路的方向，但具体是不是去那家店并不能确定。” 江傲回想起当时堵在那家店门口的那两盆花，危险地眯了眯眼睛：“那家店是个什么地方？” 李叔如实答道：“没有查到具体的营业内容，不过似乎是郑家小姐的自购产业，据说平常不会有外人出入那里。” 江傲皱了皱眉：“那个女的和我母亲什么关系，李叔你知道吗？” 李叔犹豫了一下，回答道：“我虽然不能确定，但我记得那个小店很早之前夫人曾经往那里寄过东西，当时她说是寄给自己的得意门生的。” “所以她们是师生？” “我不能确定……这位郑家小姐和我影响中的那个得意门生的模样，着实有些出入。” “什么出入？” “那个学生艺术造诣深得夫人欢心，但长相却是奇丑，和郑家小姐完全不像一个人。” “奇丑？” “少爷您不记得了？那孩子还来过我们家，不过因为用血腥恐怖的画去吓您，之后便被夫人赶出去了，之后便再没了往来。” 江傲疑惑地偏了偏头，没能想起什么，沉默了便不再多想，转头问道。 “郑家的事你问过老太太了吗？” 李叔点头：“老太太说郑家这次行事的确过火了，虽然只是个不懂事的小姑娘所为，但郑家的人明知自家人放肆却不加管教，理应给点教训，老太太说此事全听少爷的安排。” “不要留情，我要让郑家以后看到我的名字都害怕。”江傲错了错牙根，冷笑道，“他们既然觉得我可能也是个疯子这件事是个把柄，那就索性坐实这件事，我要让他们知道，再敢靠近我身边任何一个人，我就撕了谁。” 李敖听着江傲发狠的语气，有些犹豫地开口：“可是少爷……如果这样……” “你放心，我没想玉石俱焚，我只是需要一些半真不假的传闻，足够夸张到震慑敌人，夸张到让人不敢相信。” 江傲轻飘飘地说道。 “那样的话，找不到证据，便没有人会把它当真话。” 李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自家少爷具体要干嘛，但知道他还有理智便放下了心。 江傲说完又吩咐道：“对了，帮我告诉乔明瑞，他生不出来是他自己的事，我不去了。” 李敖微微诧异地瞄了江傲一眼，眼底不禁带上了些许笑意：“是。” 这充满朝气的爱情，真是充满力量。 江傲说完便转身回屋，刚一推开门就听到屋里那人微弱的声音：“小傲？……” 江傲大步上前：“您醒了。” 李叔闻声也跟着立刻冲了进来，看到江娉醒了下一秒立刻欢天喜地地冲出了病房：“我……我去叫医生！” 江傲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突然感觉房间里安静得让人有些窒息，便有些别扭地开口关心道：“感觉好点了吗？” 江娉目不转睛地盯着江傲，努力咽了咽口水润了润发哑的嗓子：“小傲……你之前是不是……叫我妈了？” 江傲愣了一秒不禁侧目望向她，反问道：“之前的事……您都记得？” 她从来都不会记得这些事的，从来都不记得。 江娉想起邹雪之前给她看的资料里，她是如何一次又一次地伤害了江傲，不禁神色一痛：“小傲……对不起……” 江傲闻言莫名地打了个寒颤。 江娉每次一说这话就该发病了…… 他一听到立马下意识地就绷紧了身子，可这一次，江娉没有动。 两相无言之下，江傲突然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下：“以前，一般到这种时候您就该扑上来了。” 如果是平常他说出这种话，江娉一定会疑惑又受伤地问他，为什么要说这种话？ 可此刻，江娉眼睫颤了颤，微微低下了头：“小傲……对不起……妈妈不是有意的……” “您先别说话了……”江傲突然呼吸一窒，立刻急急地打断她，“伤嗓子。” 不知怎的，他有些莫名地紧张。 这时，李敖正巧带着医生回来了：“医生来了！” 江傲便迅速退到一边，似乎是在想什么事情，低着头不声不响地站在角落。 医生建议她在调养一段时间，并且最近也最好不要说话。 然后医生出去之后，李叔立马从一旁的抽屉里拿出一个漂亮的牛皮本，和一只墨蓝色的银头钢笔放在江娉的床头柜上。 “夫人不常用电子设备，应该用不习惯，所以我先前特意帮您准备了纸笔，如果您有什么话就写下来吧。” 江娉拿起本子和笔，李敖立刻帮她支起了桌子，她上手试了试然后满意地笑了笑，把方才试笔写的话递给李敖看。 [你总是如此贴心，谢谢。] 李叔一副承受不起的模样，慌忙摇头推说只是自己职责所在，说完便自觉地离开了房间，将空间留给他们母子二人，还顺便帮他们带上了门。 [你的手……可以让我看看吗？] 江娉小心翼翼地把牛皮本递到江傲面前。 江傲低头看着上面的话，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您是要我拆绷带吗？” 江娉慌忙摇头，下意识急急地开口：“不……我……” 江傲有些无奈地制止她：“您别说话，我伤得不重，只是李叔瞎着急非要让医生给我扎成这样。” 江娉点了点头，提笔良久只写下三个字，却还不敢拿给江傲看，手里的笔攥得死紧。 江傲无意中瞟到了，是[对不起]…… 他无言以答，转过身有些局促地说：“您要不……先喝点水吧。” 水递到她手边还没来得及碰到的位置，就突然被她猛地一下推开：“别靠近我！” 微微发烫的热水泼在江傲的手背上，瞬间便红了一片。 索性只是李叔提前放好的微烫的温热水，所以只是发红，却并没有烫伤。 但江娉盯着江傲手背上那一片红，眼睛立马就跟着红了，关切的眼神想要上前，却又有所顾忌地又往后瑟缩了一下，一副犹豫不决惶然失措的模样。 江傲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表情，良久幽幽问道：“您现在，是不是什么都想起来了？” 江娉浑身一僵，许久才艰难地点了点头：[小傲……你会怪妈妈吗？] 她甚至没敢抬头去看江傲的表情。 江傲也沉默了许久，声音有些艰涩干哑地开口问道：“那您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江娉没有抬头，笔尖顿在那一点，洇出一个小小的墨点。 江傲无声地深吸了口气，后牙槽微微一错：“你不给我理由，我该拿什么说原谅你呢？”他紧了紧腮帮，微微一蹙眉，“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有什么资格原谅又或是……怨恨呢？” 无论什么理由。 只要你说，我就信，好吗？ 第87章 “我偷溜出来的，只能跟你坐一会会儿哦，不然我妈就要来逮我了。” 陶阮蹦蹦跳跳地跑向江傲，小声轻喘着对他说。 江傲听她声音比前两天好了许多点点头：“嗯。”说着看着她被寒风吹红的鼻子，自然地取下自己的围巾围在她脖子上，微蹙着眉叮嘱，“你裹好，别冻着了。” 陶阮搓了搓被冻僵的手，把围巾拉了拉又理了理，分了一半给江傲。 两人围着一根围巾，不由得挤得近了一些，江傲索性一把将她揽入怀里。 江傲低声关切道：“你现在可以说话吗？嗓子会有负担吗？” 陶阮微红着脸，低着头跟她走进亭子里：“没事，小声一点慢一点，问题不大。” 江傲点点头揽着她走进一旁的亭子里：“你还是用手机吧，我怕你太累了。” 陶阮也没有逞强，点点头坐下来便摸出了手机：[所以最后，莫老师告诉你了吗？] 就坐在她身侧的江傲低头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她说，太痛苦了。” 江傲和陶阮肩并肩坐在池塘边，分明面对面，却各自抱着手机，谁也不看谁。 陶阮知道江傲不会想要她用任何带有哪怕丝毫特殊意思的目光注视他，哪怕只是不忍，哪怕只是痛心都可能会让他更难受。 所以她一直僵着脖子没敢往旁边转一下，可听到这句话，她还是没忍住转头望着江傲，看着他似是有些恍惚又迷茫的表情，她还是忍不住跟着神色一痛。 江傲一动不动地低着头，目光恍惚落在手机屏幕上，又仿佛已经飘得老远，声音低沉而疲惫地淌出来：“她说，她太痛苦了，这个世界太痛苦了，她待不下去了，可她有没有办法留我一个人，她不愿让我以后独自承受那份痛苦，她只是想带我一起离开。” 陶阮犹豫了一下，问道：[莫老师有自杀倾向？] 江傲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嘴角：“不见到我的时候，就没有。” 陶阮盯着江傲的侧脸，微微有些发凉的手忍不住握上江傲的，轻声说：“江傲，这不是你的错。” 江傲被冰了一下，立刻下意识条件反射双手包住了她的手，然后轻轻揣进了他的衣兜里，一面帮她暖着手，一面回道：“我以前总在想，错的是谁呢？错的究竟是哪里呢？可我始终没能找到答案，曾经有过无数次，我是真的想就那么死在她手上，其他的一切算了就算了。” 陶阮想起上次在万山时，江傲满脸痛苦却真的是半点挣扎的欲望都没有，当时她没有多想，那画面她也不愿过多回忆起来，只以为是他知道工作人员很快就会赶到，习惯了，所以没有挣扎。 可其实，他在莫老师手里已经连求生的欲望都没了。 四下一片寂静，许久，陶阮开口问道：“那——现在呢？” “现在？”江傲低了低头，呢喃了一句。 陶阮探身试图看清他的眼睛，认真地问道：“现在，这个世界还能让你有所眷恋吗？” 江傲微微侧目沉默地望着她，深灰色的瞳眸里仿佛风起云涌惊涛醒，浓雾背后深埋着丝丝缕缕的光，一点一点艰难又一往无前地透出来。 “嗯，现在有了。” 他笑了。 “这个世界现在，美得让我不舍得闭眼。” 陶阮心里酸酸暖暖的，小心翼翼地动了动被他握住的手，缓缓和他交握，微微松了口气笑着说：“它还会更美的，我们要一起一直看下去，好吗？” 她那双清澈黑亮的眼睛就那么坚定而清晰地凝望着他，让他忍不住感到伸出另一只手将她拥入怀里。 “嗯。”江傲紧紧地仿佛要把他嵌进骨子里似的拥住她。 陶阮被他这样紧拥着，心里总算有了些他终于又回到了身边的实感，窝在他怀里，陶阮轻声问道：“不过，莫老师的病现在该算是有所好转了吗？” “算是吧。”江傲默了默又说，“不过，她似乎不记得我哥的事了。” 陶阮没想到江傲会这么轻易地说出那件事，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下意识转了转头试图看清和自己相拥的江傲的脸，被江傲一把牢牢摁在他颈窝里，没能得逞。 “不用安慰我，我和那个所谓的哥哥没什么感情。” “所谓的……哥哥？”陶阮有些迷惑。 江傲面无表情语气平静：“他一直就很讨厌我，小的时候他除了没胆子直接弄死我，暗地里没少欺负我……”说着他突然顿了一下，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陶阮听着他这话结束得似乎有些突然，不禁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 江傲淡淡地说。 他只是突然想起了，也不是没有明目张胆的时候。 他那个哥哥曾经把他从二楼推了下去，然后谎称他去了朋友家，让他在在后花园里昏迷了一夜。 那夜他还做了个极恐怖的噩梦，梦到了一个面目狰狞的恶鬼…… 那之后他一直高烧反复不断，昏昏沉沉睡了一个月，那个噩梦就纠缠了他整整一个月…… 他不是很想回忆起那个恶梦，迅速把话题带过去：“总之，我和他没什么情谊。” 陶阮有些愤愤不平：“他是你亲哥吗？怎么能对弟弟这样呢？” 江傲失笑，轻拍了拍她的背安抚道：“没事了，都过去了。” 陶阮想着逝者已矣，无论曾经怎么过分，既然当事人都既往不咎了，也没必要一直提这事让他想起来难受，于是故意说了句俏皮话调解气氛：“乖，以后我来好好疼你。” 她的声音此刻小小的，气声如丝，软软甜甜地溜进他耳朵里，不经意之间，让他瞬间麻了半边身子。 江傲舌尖忍不住磨了磨尖牙，有些好气地故意压低了声线，然后坏心眼地在她耳边轻吹了一下，幽幽道：“你想怎么疼我啊？” 陶阮轻嘤了一声，知道自己惹了火，缩着脖子红了脸，不敢再撩，慌慌张张地转移话题：“不过……你说莫老师不记得了，是怎么回事啊？” 江傲顾忌在医院，没有再逗她，垂下眼帘不禁回忆起了前两天的情形，思索了片刻，回答她：“可能，就是上天此刻能想到的最好的安排吧。” 陶阮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这应该是好事的意思吧？” 江傲将脸埋进陶阮的颈窝，忍不住一声喟叹：“嗯，是好事，对所有人而言都是好事，遇见你真是我此生最大的幸运。” 陶阮被突然的告白羞红了脸，又有些茫然：“嗯？我怎么了？” 江傲回想着江娉的话，无声地笑了笑：“没什么，只是突然发现，明明已经这么喜欢你的我居然还能一天比一天更加沉迷于你，你说你究竟给我下了什么蛊？” 陶阮被他逗得直乐：“你猜。” 江傲笑了笑，没有再说话，只是忍不住将她拥得更紧了些。 在这个紧密的拥抱里，另一个的空衣兜里揣着的那张纸似乎也跟着温暖起来。 [妈妈再也不担心了，你在这个世界已经找到了那束光，有一个人如此喜欢你，妈妈也终于可以放心了。] 第88章 大结局 那天晚上的约会是在鸡飞狗跳的一片混乱中结束的。 陶父假意散步跑出来逮陶阮，自觉放哨的李叔一察觉到立刻用肺都要咳出来的干咳声，提醒了正紧拥在一起的陶阮和江傲。 陶父前脚刚到小花园，陶阮后脚就跟着李叔从另一条小路跑了。 江傲没走，坐在亭子里假装发呆想事情，他原本以为陶父看不到陶阮就会直接走得的，结果没想到，陶父不仅没走，反而直直地朝他走了过来，还出声跟他搭了话。 “你——就是江傲同学吧？” 江傲表面镇定内心却还是有些难得的忐忑。 他抬起头，假装才发现陶父的模样，礼貌地起身点头：“陶叔叔好。” “我们之前见过吧。”陶父回忆道，“那次送阮阮回家，结果被我误会挨了拳头的那个男生，我没记错的话——就是你吧？当时都没有好好看清你。” 江傲不知道陶父的态度，尚且不敢轻举妄动，点了下头没敢接话。 陶父倒是毫不避讳地好好打量了他一番，端详良久皱着眉有些不情愿地嘀咕了一句：“啧，还行。” “嗯？”江傲没听清，有些懵。 陶父却已经迅速将话题深入了下去：“你——是姚老师的孙子是吧？” 江傲乖巧点头：“是的。” 陶阮若有所思：“书香门第？” 江傲想了想自家做老师的奶奶和艺术家妈妈，微微迟疑地点了点头：“算是吧。” 陶父看江傲半个字都不敢多说的模样，笑着拍了拍他的肩：“你放轻松，我就跟你聊聊天，别紧张。我又不吃人。” 陶父说着笑了笑，随意地在他身旁坐下，一开口却让他轻松不起来。 “你跟我们家阮阮……” 江傲毫不犹豫地答：“同桌。” 陶父似乎有话要说，却东弯西绕地不肯把话讲明白：“同桌？那你成绩还不错吧？我记得我家软软之前说她同桌给她补课来着。你们……” 江傲低下头不再装乖，收敛起情绪淡声道：“叔叔，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好了。” “那我就直说了。” 陶父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我和阮阮她妈妈呢也不是什么不开明的家长，早恋这种事情呢，原则上不允许，但是——我们不扼杀你们年轻人正当年纪的情感表达。”陶父故意咳了两声，似是想要警示他，“但前提是，这是良好且健康，有益于身心健康的表达。你们必须是一种良好向上的影响，良好的互相扶持成长的关系。” “你呢，是个好孩子，我这么说你能懂我的意思吗？” 江傲原本以为陶父是来劝他远离陶阮的，却不想她的父母居然如此豁达开明，怔神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嗯，我明白的，叔叔。” 这语气倒是真诚得让陶父挺满意的，点点头：“嗯，你明白就好。”但还是难免不放心地说，“我会一直密切关心你们的哦！” 江傲回得郑重：“好。” 陶父也就不再多说什么：“行了，时间也不早了，你前两天也伤得不轻，赶紧回去休息吧。” “叔叔您也早点休息。” 陶父转身走了两步，突然回过头幽幽道：“对了，以后找个暖和点的地方，说说话而已不用这么提防着我们，阮阮身子不好别让她冻着了。” 江傲有些尴尬：“好……” 陶父摆摆手：“早点回去吧。” “叔叔慢走。”江傲对着他的背影深深地鞠了一躬，“您今天的话，我一定会牢记于心的。” 陶父忍不住扭头看着这个坚毅而有些深沉的少年，想起那天他和孩子他妈赶到现场的时候，这孩子顶着焦了一半的头发，浑身上下到处都是擦伤和烧伤，一张漂亮的脸被熏得又黑又脏。 他就是这副狼狈的模样抱着他们家阮阮从火海里走出来的。 阮阮和他母亲在急救室里抢救的时候，那孩子就站在两个病房的拐角处不声不响地静静候着，直到两个人都平安无事之后，他才乖乖跟着医生去处理自己身上的伤。 后来他和阮阮她妈才知道，这孩子其实才是伤得最重的那个。 他们夫妻俩看得出来自家女儿看这孩子的眼神，也看得出来在这孩子心中，自家女儿的份量。 这孩子对他们家阮阮的珍视和爱护，让他感觉，这一份懵懂的情谊似乎也不全然是一件坏事。 因此，他努力说服了自家妻子，接受孩子们正当年及的正常情感交流。 陶母接受了。 但陶父知道，真正说服她的不是自己，而是这孩子自己。 陶父忍不住月下一声长叹，转身潇洒地走了。 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孩子的路得让他们自己走。 不过从今天开始，他们家的门禁时间还是该往前改改了…… 第二天陶阮去突袭江傲的时候，走了一半下起了大雨，把她困在了半路的休息亭里，幸好江傲没一会儿便按照陶阮事先打听好的经过了这里。 她和江傲四目相对的时候，李叔正在跟江傲汇报关于郑家的事，一看到她立马闭了嘴。 陶阮听到了些只言片语，有些好奇：“邹雪怎么了？” 江傲和李叔只有一把伞，他便让李叔自己拿着伞先走开，自己则走到亭子里陪着陶阮坐下，淡声回答她：“少儿不宜，你不适合听。” 陶阮眉头一皱表情很是微妙：“江傲，你不会还没意识到吧？” 江傲看她外套大敞着，帽子围巾一样没带的打扮，有些无奈地把她外套的帽子给她盖上，一面帮她拢外套一面漫不经心地问：“什么？” 陶阮歪着头去够他的目光，试图与他对视：“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娇弱单纯的小软妹。” “我知道。”江傲手上认真地帮她扣扣子，嘴上敷衍至极，“小软妹可不敢对刚小混混，硬怼大姐大，还跟踪我进那种地方……” 陶阮不满，进一步说道：“我的占有欲一点都不比你少。” 江傲点头：“嗯。” 陶阮不甘心，继续说：“而且还挺有心机的……” 江傲听到这儿，手上倒是顿了一下，却仍是头也不抬地接道：“你是指你故意用自己做诱饵招来校园暴力，引我出来的事？” 陶阮立马噤了声，良久才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江傲的表情开口道：“你知道那是我……” 江傲正给她扣到最上面那颗扣子，近在咫尺的脸突然笑了一下，猛地抬起来，凝望着眼前的少女眉梢微挑：“我很喜欢，你为我费尽心机的模样。” 陶阮呆呆地眨眨眼，小声说：“你别这么对我挑眉……对我笑……” 江傲看她被美色迷惑呆住的模样，又笑了一下，轻轻扬了扬下巴，鼻尖顺势轻轻一下擦过她的鼻头，微眯起眼睛，压低了声线：“喏，给你亲。” 陶阮腾地一下从脚后跟炸到了天灵盖，终究还是没有那个勇气，羞得瞬间跟鸵鸟似的一下子埋进他的颈窝里：“你……你不准勾引我！我……我还有，正事要跟你说呢！” 江傲顺势抱住埋在自己怀里不敢露头的小鸵鸟，失笑：“好，你说。” 陶阮揪着江傲的衣领纠结了好半晌，最后鼓起一口气猛地一下抬起头，顶着一张红彤彤的脸怼到江傲面前，神色无比认真的说：“你挺好哦！” 江傲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黑亮动人的那双眼睛：“嗯？” “我宣布，从今天起，我会为了成为一名医生而拼命努力学习！” 陶阮说得一脸骄傲，江傲听完表情却瞬间变得不是很好。 “什么？” “怎么了？”陶阮看他似乎不是很高兴，表情也跟着垮下来，“你不喜欢吗？” 江傲严肃地问：“你不唱歌了？” “才不是！”陶阮立马摇头否认，“我之前不是查了许多关于那些病症的资料吗，我无意中看到了一个叫做音乐疗法的东西，我想更深入地研究一下这个东西。” “你不用研究，你只要开口，我就能得到治愈。”江傲不知此刻自己是何感受，只是心里那股热浪一次又一次地涌上来，将他拥住，“你嘴里吐出的每一个音符都有这种能力，不用做到这种地步。” 陶阮笑得眉眼弯弯：“那我可一定要唱一辈子才行。”两轮弯月牙儿亮闪闪的，“而且，我想握着你的手，我不想只做跑道外给你加油呐喊的人，我想握着你的手，和你并肩前进。未来不论走到哪一步，只要是我们一起，结果怎样我都不会遗憾了。” 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在遇到那个人之前，可能觉得这个世界就算全部推翻覆灭也所谓，反正已经是不可能比此刻更糟糕的了。 可遇到那个人之后才意识到，只要遇到那个人，无论再怎么糟糕的过去都变得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因为懂得之后就会明白，因为那些苦难，让我得以遇见你，我竟因此而开始感激所有的苦难与伤痛。 江傲其实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样的运气，更不会想到，这个幸运会是这样一个让他曾经想都不敢想的美好。 这时突然乌云散去了，大雨过后难得的天边架起了彩虹桥。 身旁的少女兴奋地跳了起来：“哇！江傲你看！” 她满眼欢喜地望着远处的彩虹，喜笑颜开，“这雨下得真好！” 江傲看着阳光下笑靥如花的少女：“你不是最讨厌下雨天吗？” “可是是因为刚才那场雨，我才能看到这道彩虹啊！”少女歪着头，毫不掩饰自己的欢喜，“我好多年没有看到过彩虹了。” 江傲轻声低喃了一句：“我也是。” 少女回过头，阳光镀亮她的眉眼笑容。 她问：“你也是什么？” “感谢这场大雨。” 让他也终于得以窥见彩虹。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