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扒我马甲》来自www.wshlo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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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名：别扒我马甲[直播]
    作者：琴浥
    文案
    祁铭自杀了，没死成，却忘记了自己是甜点文学城签约写手，以为自己是一只成精的狗妖。
    操着键盘闯荡网吧江湖的哈士奇不得不坐下来年更20w，祁铭思考了一秒钟，于是选择成为主播，一边直播打游戏赚钱，一边直播码字。
    他实在没有写文的天赋，只好求助于自己的邻居——某网文大神。他直播间有个大佬，声音又好听，还巨他妈有钱，网恋之后祁铭发现这人也是个写小说的。
    祁铭思考了一秒钟：同行相争，必然选老婆！
    网文大神祈佑：你又写了个病句，我们还是来讲讲主谓宾……
    祁铭：谢谢大神，你是神仙吧，生下来就会写文真的辛苦了！
    网恋对象苏君酉：你喜欢祈佑？
    祁铭：不，男朋友，他写书不行，非常一般，这么多吹，肯定是买的。只有你，宝贝，你才是最厉害最棒的！我永远爱你！
    苏君酉：……是吗？我的笔名就是祈佑。
    祁铭：？
    老干部画风男频大神&金主攻苏君酉（祈佑）X沙雕游戏主播&菜鸟写手受祁铭（棋柚）
    ***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甜文 直播
    搜索关键字：主角：祁铭，苏君酉 ┃ 配角：新文《校花男友不肯分手》求收藏~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你扒不完的。
    第1章 虽然我是新人
    早晨九点，阳光透过玻璃窗洒下，让世界铺开明亮的一角。
    祁铭揉了揉有点僵硬的手指，站起身扭扭脖子活动筋骨后，再度在电脑桌前坐下。仅仅是这几分钟的工夫，他面前的聊天窗口已经刷新了好几条消息。
    无心睡眠：铭，你是真的要直播吗？？？
    无心睡眠：我没别的意思哈，就是觉得……呃……你也许不太适合直播qwq
    “无心睡眠”真名沈成益，是个主播，ID是“长夜漫漫”，也是祁铭现实中最要好的朋友。
    ——准确地说，应该是“昨天的祁铭”现实中的朋友。
    为什么说是昨天的祁铭呢？
    因为今天的祁铭其实是一只哈士奇。
    呃，有着“昨天的祁铭”的身体的哈士奇……精。
    这件事说来复杂，概括来就是一只有灵智的哈士奇昨天突发奇想，不想做一只打滚卖萌求投喂的流浪狗了，于是他兴致勃勃地跑去讨封。*
    他只是随便在无人的巷子里找了个看得顺眼的年轻人，然后……等他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变成了那个人，脑子里也多了许多不属于他的记忆。
    恰好那人也叫祁铭，二十三岁。
    可能是应急反应，属于年轻人的记忆全部被储存起来了。现在他的大脑就像是处理器，新的记忆被转移到硬盘内，祁铭需要时可以随时调动查阅。
    于是他知道了年轻人是因为自杀才遇见他，也是因为本就不想活了才不会对身体被占而斤斤计较。故而祁铭可以得到身体而无反噬，甚至比其他建国后成精的妖精更幸运——他有了身为人类的合法身份。
    妖精讲究有因必有果，万事必有回报。
    这是两人相识的“果”，祁铭就得了结“因”，来偿还年轻人。
    换句话来说，他需要完成年轻人未尽的心愿。
    这就是为什么祁铭现在得苦兮兮地坐在电脑前干自己变成人前最想做的事情。
    ——打游戏！
    他算盘打得好，当主播打游戏既能让自己快乐，又能挣点钱糊口。得先找好工作顺利在人类社会活下去，才能进一步偿还因果。要是他没什么人气赚不了钱，那就、那就再说嘛……qwq
    在他回忆的时候，沈成益的消息又跳了出来。
    无心睡眠：你看，你一露脸就会被那sb搞，不适合做陪聊卖脸的工作。呃，我真的还是建议你唱歌嘛……
    ……唱歌？那岂不是要开口说话？
    祁铭坐直身体，认真地盯着键盘，伸出一根食指，庄严地按下几个键。
    7UU76：不
    对面沉默了好一会，对话框上一直显示“输入中”。
    无心睡眠：彳亍口巴，可你听说过一句话吗？
    7UU76：？
    无心睡眠：电子竞技，菜是原罪。
    ？！
    什么，敢说他菜？
    祁铭一见这句话就不爽，他拧着眉恼火地看向键盘，努力地打着字。
    无心睡眠：虽然也有娱乐主播，但也不能菜过头你说是不是？我又带不动你，你进去就死有什么意义呢……
    无心睡眠：你还不开麦，这就更没人气了orz
    无心睡眠：你想开直播调节心情我完全支持啊，可是你不懂我们游戏区真的……很乌烟瘴气，没点水平没点后台都不敢在里面混的（唉
    无心睡眠：注册了不开播也没事的，你还没签合同呢
    无心睡眠：听我的，好吗？
    7UU76：我很强，可以带你飞
    7UU76：还有，你打字慢点
    无心睡眠：……
    祁铭盯着屏幕上那串省略号，像是要将显示屏盯穿。他从那串省略号中读出了种种情绪，比如“无语、迷茫、尴尬、嘲笑、无语、无语、无语”。
    这还真不能怪他。虽然他曾经是一只哈士奇，但他一直有游戏梦。
    他总是在电玩城附近溜达，深夜打烊后还会偷摸着溜进去搓几把过瘾，一度刷新了店内记录，怪谈里被称作“不愿离开の已故王者”。
    更何况哈士奇的行动速度，是开玩笑的吗？！
    他现在打字这么慢，完全是因为他虽然听得懂人话，但是他……不会认。打拼音都要思考好久才能想起是哪几个字母，无心睡眠那一长串话全是靠转成语音他才能明白。
    这些，都不是他打游戏会很菜的理由！
    他，很强！
    无心睡眠：……行。
    完全不去理会沈成益的“行”也许只是对“打字慢点”的答复，祁铭心满意足地点击开播按钮，然后打开早就下好的i wanna同人作，最后打开空白txt文档，和游戏窗口并排着摆在一起。
    他深吸一口气，满怀期待地在文档内打下几个字。
    【大家好^ ^】
    然后他立马转头，紧张地看向右下角。
    【弹幕助手：欢迎来到小龙虾TV，我是您的智能AI助手麻辣~所有弹幕留言将会显示在下方，打赏将会在底部滚动播放。您的用户权限为：普通用户，请继续加油以解锁麻辣的更多功能~】
    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祁铭有点遗憾地叹了口气，到底是新人首播，没有人看是正常的，这在他的预料之内。但他还是积极地花了几分钟在文档里敲下一行字，随即转向游戏画面。
    【我是棋柚，因为一些原因暂时不能开口讲话，请见谅！】
    【今天带大家玩i wanna，感谢观看！】
    i wanna是一系列横版2D闯关游戏的称呼，原作是i wanna be the guy，后续衍生出了一大堆同人作。游戏主人公是戴着红蝴蝶结披着红披风的像素小人kid，只能进行左右移动和二段跳跃。他还有一把小手.枪，可用来射击。
    他需要通过层层尖刺和其他各种各样危险的障碍物到达终点，沿途还会有千奇百怪的陷阱：比如从天而降的炸弹，会突然移动的尖刺，只能站一次的地面以及隐形通道。
    因为坑人的方式出人意料，洞穿了玩家心里所想，不少作者也会因此被戏称为“心理学满分”。
    这是他深思熟虑后决定拿来直播的，他当然想玩3A大作，也想打fps类游戏。然而他昨天才刚变成人，一开始连路都不太会走，回到家后也全靠人类祁铭给他留下的记忆来学会怎么用电脑、微波炉、手机……哪怕他再有天赋，目前也很难快速上手那类游戏。
    祁铭选择的i wanna并非本家作，进入游戏后也仅仅是七歪八扭的“无标题画面”和“Press shift to start”。他不认识英文，但他会连连看：把屏幕上和键盘上相同的单词对应起来，然后敲击键盘进入游戏。
    他操作画面上的红蝴蝶结红披风小人快乐地跳跃着，在关卡选择界面很是风骚地来回跳跃躲避上下尖刺以及“Medium（中等）”和“Impossible（不可能）”，自以为秀够了操作，满怀期待地一看右下角。
    ——【弹幕助手】
    他冷着脸移回视线选择随便选择了一个看得顺眼的单词。
    第一关是简单的跳跃，地面上并排摆着两对三连刺，第二对中间的尖刺是红色。基于本能的危机意识，他在跳到红刺附近后回身勾引了一下。
    果不其然，红刺在他靠近时飞速向上升去——如果他不回避的话，就会直直撞上尖刺，然后死亡。
    祁铭对自己的表现十分满意，再度高兴地看了一下右下角。
    ——【弹幕助手】
    祁铭面无表情地继续玩游戏了。
    他跳过尖刺后到了高台上，碰触了一个感叹号，画面上随即跳出【How many traps are here？】
    祁铭迷茫了，他每个拼音都认识，合起来就什么都不知道。
    他想了想，偷偷用手机百度进行拍照搜索。
    【翻译结果：这里有多少陷阱？】
    祁铭恍然大悟，自信满满地数了数地上的尖刺，输入【5】
    【Wrong！】（错误）
    祁铭：……？
    喔，他想起来了，之前飞出去了一根刺，所以应该是【6】！
    【Wrong！】
    呃，加上这个感叹号？
    【Wrong！】
    祁铭出奇困惑了，他无助地抓着鼠标乱晃，不知怎么看向了右下角。
    【诚意满满：1啊！！！1！！！我第一次看见有人第一关都能卡……】
    【DoubleS：1。】
    祁铭将信将疑地输入【1】，然后感叹号旁边的灰色传送门变亮了，他成功进入了下一关。游戏破关失败的苦恼并没有打败他，毕竟……他现在有两个观众了！
    他高兴地在文档里敲下几个字。
    【谢谢！^ ^】
    苏君酉看着手机屏幕上简单的颜文字，叹了口气，揉揉太阳穴。
    原来国内游戏区主播的水平如此堪忧吗？如果平台直播主打精品攻略向或娱乐向的话，应该会反响不错吧。不过这个主播是随便点进来的，还是再看看其他主播……
    下一刻，直播上显示出输入法页面，看来这个主播又要开始打字了。
    g……a……n……x……i……e……感谢？
    不知为何，这个主播打字速度异常慢，光标晃悠好半天才会显示出下一个字母。苏君酉恰好没什么事干，于是把手机放到一旁，连接好蓝牙耳机确保可以让他分出心神来办公，才又看向屏幕。
    【感谢诚意满满、DoubleS，谢谢你们帮我过关！】
    【也谢谢你们愿意看我直播，请多指教！w】
    这个时候再退出，是不是不太好……？
    苏君酉犹豫着，手指在退出键上晃了许久，最终还是放下手机。
    ……算了，反正这个主播不讲话，也不会影响到他。
    此时祁铭正兴致勃勃地挑战下一关：在屏幕左边是save按钮，右边悬空飘着一个平台，平台共三格，上下都布满了尖刺，底端最左两个尖刺是红色的。祁铭试着在平台旁跳了一下，哪怕是二段跳也难以飞跃平台，只能从下方通过。
    下方两个红色尖刺一看就很危险，于是他自信满满地用了和上一次一样的方法，走到两刺中间又走回原处，进行“勾引”。
    ——然后两个红色尖刺交叉分错地斜飞了出去，径直撞上往回走的小人。
    【GAME OVER】
    祁铭沉默地看着画面上飞溅的鲜血，在左边文档上敲下了一连串省略号。
    【诚意满满：死因：勾引一下~】
    祁铭鼓了鼓脸，这次吸取了教训，他跑到两刺中间站着不动，待它们飞走后才继续往前走。顺利通过这一陷阱后，前方是斜着向上的四阶台阶，除了第三个，其他都布满了尖刺。而台阶连着的高地总共五格，第一、三格有红色尖刺，而第二格则是深坑，顶部依旧有感叹号，最深处是灰色状态的传送门。
    跳上安全台阶对祁铭来说没什么难度，只是他有些摸不准新陷阱的套路。他先是跳到两刺中间高处反复勾引了几次，确定不存在向上直飞、向中对焦的陷阱后，松了口气跳回安全区。
    也许……这个作者运用了逆向思维，摆放这个尖刺就是为了迷惑玩家，其实这个刺根本不会动。
    好像很符合作者狡猾的心理？
    祁铭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迫不及待地在文档上和自己仅有的两个观众分享了自己的看法，最后总结陈词道：
    【一定是这样的！】
    【诚意满满：嗯嗯嗯你说得都对】
    祁铭撇了撇嘴，誓要亲自证明这个想法的正确性。他这次也不勾引了，直接跳到两刺中间。突然，一阵没由来的危机感攫住了他的心神，他下意识地再按了一下空格，在空中进行原位二段跳。
    ——两个红色尖刺在此时进行了反向平行交错，刚刚擦过小人的下方。
    【诚意满满：666666】
    虚惊一场，祁铭最后顺利地到达了感叹号处。他得意得快要翘起尾巴，兴奋地想要在文档上炫耀自己的厉害，就看见游戏跳出一句话：
    【How many traps are here？】
    祁铭手一滑，原本在文档上敲下的东西全变成了省略号。
    【哈哈，我很qi…………】
    【………………………………】
    【诚意满满：嗯，你很qi惨】
    祁铭出离愤怒了：
    【不，我很强！】
    【真的很强！！！！！！】
    苏君酉刚好打完一通电话，回过头来看见小主播又遇上了这个问题，不由失笑。他点开了打赏页面，挑选着礼物，想随便送点什么安慰一下他。
    他这是新注册的号，没有积分送免费礼物。他最后选择了最便宜的“地雷虾球”，然而因为账户余额不足，自动跳到了绑定支付宝或微信的快捷免密支付界面。
    在他等待的过程中，祁铭气呼呼地敲下了【2】。
    ——【This is the third trap.】
    ——这是第三个陷阱。
    下一秒，游戏中央的人物血液四溅，原地暴毙。
    祁铭瞳孔骤缩，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汪！！！！！”
    “汪！！！！”
    苏君酉被这震耳欲聋的狗叫吓得手一滑，点上了“飞船龙虾”——小龙虾TV里最高打赏礼物，价值2333元，全屏降下弹幕233的同时，能发送全区广播并引导进入房间抽奖。
    【DoubleS在房间“i wanna be the mengnan”已投喂棋柚7U一个飞船龙虾，点击前往他的房间抽奖吧~】
    苏君酉看着广播，沉默了。
    第2章 开门
    打赏礼物所带来的房间内抽奖都不是实时的，在打赏后往往会留出3分钟的开奖时间，留给主播吸粉。而飞船龙虾的开奖时间是10分钟，足足是其他礼物的三倍有余——这也是为什么它这般昂贵。
    在广播发出之后，祁铭房间里的弹幕肉眼可见地多了起来。
    【为了抽奖而来哈哈哈哈】
    【rwkk是哪里来的土豪】
    【为了抽奖+1，为了我的小苍鸭我冲了】
    【谢谢大佬，谢谢金主，谢谢红包，谢谢主播，88，我马上就走】
    【这玩的什么玩意，咋还有个txt文档】
    【！有生之年，竟然这地方还有人直播iw，粉了粉了】
    祁铭刚平息完内心的悲愤，一眯眼看去竟然多了这么多弹幕，高兴坏了。他清了清嗓，刚想认真打字解释自己到底是什么情况，眼睛无意中一扫，看见了下方打赏提示。
    竟然有打赏，这太棒了，让我看看多少qian——
    ！！！
    他脚一软，不知怎么就一咕噜滚到了地上。
    这声音被麦克风忠实地收录了进去，展现在了所有观众面前。
    【卧槽，什么东西爆炸了？】
    【？？？主播在做什么危险操作吗？】
    【我怎么听上去像是从椅子上摔下去的声音，你们没摔过吗？】
    【你一说，是很像】
    【哈哈哈主播好像是第一次直播，被打赏估计吓到了吧】
    【莫名有点萌是怎么肥四】
    祁铭抖抖索索地站起来，震惊和自豪交织在他心里，一时间不知所措起来。因为惊喜，他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凭着本能下意识做出行动。
    【谢谢DoubleS的飞船龙虾，我会继续努力的！】
    【真的！】
    【我会变得更强！】
    祁铭几乎语无伦次，他激动得齿关都在打颤。也许他没有语言天赋，但他对钱有本能的追求。光是看过打赏的礼物清单一遍，他就记住了各自对应的价钱。
    ——飞船龙虾，不就是最贵的那个吗？！！
    新人第一次直播就开了这么好的头，那明天会不会有两个，后天四个，下周就有一百个2333块钱在等着他了？
    这四舍五入，就约等于一个亿了！
    一个亿啊！
    再四舍五入一下，他就是知名富豪了！
    【emmm这主播，怎么打字这么慢】
    【哈哈哈哈我也想说，我看得着急死了。这就是传说中需要看键盘一个拼音一个拼音打字的人吗】
    【DoubleS：……没事】
    苏君酉面无表情地打下这句话。
    这点钱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只是被吓到然后手滑这件事对他来说……简直无法原谅。良好的教养让他说不出脏话，但当时他的心情起伏不定，好似从塔里木盆地爬上珠穆朗玛峰，然后又跳进了马里亚纳海沟。
    ……无fuck说。
    不管苏君酉那边情绪如何躁动，祁铭按捺下了几欲脱口而出的狂啸，兴高采烈地继续玩着i wanna。他现在处于些微躁动状态，精神更加集中，疯狂秀着骚操作。
    神预知地跳过尖刺突然掉落的“初见杀”，避过天女散花一般发射出的苹果们……祁铭每次做出让观众们刷666的操作时，总是情不自禁看向右下角。
    他现在就像是刚得了零花钱奖赏的小朋友，每被老师表扬后都要偷偷摸摸瞥一眼家长，矜持地期望再次得到夸奖。
    然而他一直没能再看见DoubleS。
    诚意满满倒是很活跃，像是不甘落后般投了好几次火箭炮小龙虾——10元一个的普通打赏道具。在他的带动下，其他被抽奖引流来的观众或多或少也打赏了一些礼物。
    【感谢游玩】
    看到游戏通关的界面后，祁铭很是疲惫地长呼了一口气。
    做主播比他想象的要更难，他不能闷着头只顾打游戏做技术流主播，这样会没有太多的人气；为了活跃气氛，他必须和观众们互动，而他现在还不太会讲人类的话，只能靠txt文档交流，观众们问起来也只好以感冒了嗓子坏了为由搪塞过去。
    看来，需要尽快学会说话了。
    他拍拍脸，活动了一下手指，又慢吞吞地打着字。
    【感谢观看，喜欢的话点个关注好吗？】
    【明天同一时间，继续直播最简单易上手的游戏——i wanna！】
    说罢，他不顾弹幕里对“最简单”一词发出的无数排问号，莫得感情地关掉了直播。
    几乎是在他刚刚结束直播的同时，右上角跳出了小龙虾Q版图标，提示他有来自管理员的站内短信。
    祁铭移动鼠标点了进去。
    【经纪人啤酒：你好我是小龙虾TV美味经纪人啤酒，看了你的直播后我认为你非常有成为职业主播的潜质，有意向的话请加我QQ1002003006，我们来谈一下签约事宜，记得备注主播名哦~】
    ！！！
    这，就是传说中邀请成为魔法少女，不，职业主播的短信吗！
    成为职业主播后就能提现了，祁铭即将赚到狗生，不，人生的第一桶金！
    祁铭几乎没有犹豫地申请了啤酒的好友，顺带点开了沈成益的聊天窗口。
    7UU76：你看我直播了吗？我超厉害的！
    无心睡眠：错
    7UU76：你看了吗？
    无心睡眠：看了一点点
    7UU76：我第一天就赚了一千多！
    无心睡眠：嗯
    7UU76：厉害吧？
    无心睡眠：嗯
    祁铭皱了皱眉，沈成益的反应有点过于冷淡，像是在掩饰着什么。
    7UU76：你怎么了？
    无心睡眠：没啥事啊？我怎么了？
    7UU76：尤其冷淡
    无心睡眠：喔，还好吧，我只是在想怎么跟你说
    7UU76：说什么？
    沈成益一时间没有发消息过来，看样子是在斟酌言辞。祁铭耐心地等了一会，迟迟不见回复，又回到小龙虾TV主页，翻着打赏列表。
    DoubleS……在线，已在房间“恰鸡吗老铁”观看47分钟，而祁铭结束直播不到十分钟。
    ……！！！
    是他游戏操作不够精彩，还是和观众互动不够？DoubleS竟然在他直播到一半的时候离开了！不对，算算时间，几乎是打赏完不久就走了。
    在祁铭看来，主播和观众几乎是服务关系，DoubleS心情好打赏了钱，祁铭就应该力争让他满意。不然那2333块，祁铭受之有愧。一想到这，祁铭当机立断私信了DoubleS。
    棋柚7U：你好，请问我今天的表现让你满意吗？
    那边大概过了30秒才回复，回复得也很简单。
    DoubleS：？
    棋柚7U：你给我打赏了这么多，你觉得不值的话我会反省自己。
    DoubleS：不用。
    棋柚7U：那你怎么中途就走了？不满意的话，我签约后退给你。
    DoubleS：不用。
    棋柚7U：？？？不，用的
    DoubleS：不用，你直播很有意思，只是很少和观众互动。
    棋柚7U：我知道，你是因为这个走的吗？
    DoubleS：……不是。
    DoubleS：有点事。
    此话也不算作假。
    苏君酉的确因为手滑投错这事自闭了一会，但这种小事根本无法影响到他多久——他从来都是一个大方的“老板”。只是因为在这个直播间待下去，他就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想要看小主播直播的眼睛，于是随便换了个直播间听着然后处理了一堆事情，工作得入迷，一回神，棋柚的直播已结束好一会了。
    棋柚7U：好吧，那你满意吗？
    DoubleS：……
    这是什么问题？
    苏君酉迟疑了一下，还是给出了心底的答复。
    棋柚7U：满意吗？
    DoubleS：嗯。
    棋柚7U：那你明天还会来看我吗？
    DoubleS：……
    棋柚7U：会吗？
    DoubleS：……嗯。
    棋柚7U：好，那明天等你~你想要什么样的互动？
    祁铭打完这句话，左等右等，好半晌才重新收到DoubleS的消息。
    DoubleS：抱歉，刚刚接了个通知，现在有点事，改天说。
    说完，他光速下线。
    好歹是得到了DoubleS肯定的答复，祁铭心满意足地退出聊天窗口，恰好这个时候沈成益终于组织好了语言。
    无心睡眠：你知不知道，小龙虾TV是那个sb的家族产业
    7UU76：那个sb？
    无心睡眠：是啊，那个sb
    7UU76：哪个sb
    无心睡眠：……任云札啊
    任云……札？
    这个名字，好生熟悉。
    祁铭一怔，没由来的悲伤淹没了他，他像是独自挣扎在海面上的旅人，喘不过气来，拼命想要逃离却落入窒息的深渊。
    任云札。
    原来是他。
    他找到了有关任云札的所有回忆，那些甜蜜的、缠绵的、绝望的、痛苦的回忆，全都潮水一般涌了上来。
    原主发育得迟，一直是班级里又瘦又小的典范，加上性格懦弱，总是会被欺凌。在他高一的时候，他的同桌任云札挺身而出，在众多恶意的指点中保护了他。
    任云札身出名门，温文尔雅，是校园内的风云人物。这样的人，让挣扎在黑暗中的原主深深地心动了。他清楚自己配不上任云札，便将恋慕深藏在心底，从来没有奢求过能有关系的进展。
    然而喜欢这种东西是根本藏不住的，任云札很快就发现原主的感情。出乎原主意料，任云札不仅没有驳斥他恶心，甚至也表明了自己的心意——他也是gay，同样心悦原主。
    两人顺理成章地成了恋人，甚至相约要考上同一所大学。
    好景不长，在高考前夕，两人的恋情不知被谁暗中举报给了学校。在任云札的恳求下，原主毅然决然地揽下了所有责任，称“都是我硬缠着任云札的，我偷拍过他的私密照，以此为要挟让他和我在一起”。
    ——这句话被传给了任云札的家长和校内领导。
    可想而知，这引起了震怒。原主被勒令退学，无论原主的父母再怎么恳求都无济于事——毕竟他们只是小小的两个教师而已。
    原主为爱作出了牺牲，被退学也不伤心，反而为自己帮了任云札沾沾自喜。他也不出门工作了：体力劳动他身体经受不住，其他工作录取第二天他就会莫名其妙被辞退……
    无奈之下，他的父母只能把他送去外地，同时申请教职工调动以期早点过去照顾他。
    出于私心，原主默默选择了S市——任云札就在此地念大学。
    任云札当初信誓旦旦保证一定不会抛下原主，在S市替原主找了套别墅住。任云札读大学的时候，两人一直没有断了联系。原主平时就宅在别墅里，写点小说打发时光，然后等任云札回来共度“美好时光”。
    “你等我，等我有独立经济能力之后，我们就去国外结婚。”任云札这么对原主说，原主也信了。
    但现实给了他狠狠一耳光：任云札毕业一年后，有了未婚妻。
    任云札向原主保证两人只是商业联姻，没有丝毫感情，原主虽然傻，但是不愿意做小三，于是从别墅里搬了出去，靠着父母每月给的生活费度日。
    未婚妻是某著名财阀的继承人，两人不久后恰好“情投意合”，很快就确定了婚期。
    ——原主得知这个消息时，任云札正和他的未婚妻站在他面前。
    “你真让我恶心，八年了，求求你放过我吧。”任云札说。
    记忆在此刻变得模糊，原主那一段时间精神状态极为不稳，时常出现大哭、失眠、狂躁等症状，唯一清醒的时候，他在和发小沈成益通话。
    他们刚好聊起他父母的近况，原主才忽然想起父母之前说要申请调动到S市来，迟迟没有结果，顺嘴问了句。
    “你不知道伯父伯母好几年前就被调到三中去了吗？就那个全市最垃圾的中学啊，听说最开始闹了好久呢。”沈成益说。
    原主的父母原本是市一中的特聘教师，如今沦落到三中——任云札的家庭完全有能力操控小教师的去向。
    得知这个消息后的原主，彻底崩溃了，只是流着泪，神志不清地一个劲念叨着：“已经给别人添了这么多麻烦，死的时候尽量就不要添麻烦吧。”
    他不想留在出租屋里死，这会影响房东后续出租；他也不想跳楼，死得血肉模糊很难看；所以他最后选择了一道人迹稀少的小巷，但是可以让他的尸体被发现。以防万一，他还做了双重保险，确保他死后不久就一定会被送到停尸间而不是满是灰尘的地面。
    ——也是因此才会遇见祁铭。
    难怪他的愿望是光明正大、清清白白地活下去。
    祁铭叹了口气，这才回过神去回复沈成益的消息。
    无心睡眠：喂，在吗？你不会不知道吧？
    无心睡眠：这……其实你签约也可以，没有高层会无聊到查你一个小小的新人主播。现在是十月份，你可以趁这段时间好好发展，他们明年情人节结婚，在这期间都没精力去管你。过年前会评选年度新人王，只要你拿下了这个，跳槽也有底蕴。
    无心睡眠：我会支持你的，加油！！！
    年度新人王吗？
    祁铭握了握拳，嘴角微勾，眼眸里满是势在必得。
    无心睡眠：人呢？
    无心睡眠：？？？别吧，你为了那个sb，文凭也没有，又受不了累，来钱快的法子除了这个，你还能怎么办？搬砖吗？
    祁铭这才注意到沈成益，想了想，在键盘上轻轻敲击了几下。
    7UU76：可以，联系方式。
    无心睡眠：……
    看着沈成益无语的省略号，祁铭低落的心情稍微回升，愉悦地笑了。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估计沈成益一时半会也找不到话来回复，祁铭干脆地起身准备去开门。
    “谁啊？”祁铭扬声问道。
    “开门，查水表！”
    祁铭一听是查水表的，也没起疑，想也不想地就打开门锁。
    下一刻，门被猛地推开，几个穿着黑衣的男人恶虎般扑了上来，凶狠地把祁铭压倒在地，“不许动，警察！”
    警察？？？
    祁铭这才想起原主所说的双重保险是什么——这个人怕没人发现他的尸体，最后腐烂了会影响到市容，甚至专门写了信让警察来给他收尸！！！
    第3章 微笑一下
    “乖乖站好，举起手来，背过身去！”警察放开一动也不敢动的祁铭，手里依旧拿着武器指着他，黑着脸说道。
    祁铭唯唯诺诺地照做了。
    身为沐浴在社会主义光辉下的哈士奇，哪怕他现在变成了人，遵纪守法和警察叔叔的话必须要听这两观念早已深入骨髓。
    面对着凶神恶煞的便衣警察，他更是不敢吭声。
    看着顺从毫无反抗意图的祁铭，警察心里十分满意。
    ——然后毫不留情地给他铐上手铐，带到了就近的公安局，坐在审讯室里问话。
    “你昨天下午在哪里？”两个警察神情严肃地坐在祁铭对面，一人拿着纸笔，另一人问。
    祁铭想了想，伸出手往外指。
    警察叔叔板着脸沉声道：“说话，你难道是哑巴吗？”
    祁铭满脸无辜地摊了摊手。
    他现在没有办法张口说出人类的语言，手机在进来前又被没收了，除了肢体动作，他想不到什么交流的方法。
    警察叔叔皱了皱眉，“……请积极配合我们调查！”
    ——我真的很积极了啊！
    祁铭也很无奈，他指指自己的喉咙，张张嘴示意自己的确发不出声音。
    “行吧。”警察叔叔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推出一张明显是复印件的信来，“这封信，是你写的吗？”
    我哪里会写信啊？
    祁铭瞪大了眼，下意识想否认，一瞥那字迹，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不就是原主那个大傻瓜写的“收尸信”吗？？
    祁铭满心“大傻瓜没救了”，但还是不情不愿地点头承认了。
    “是你写的？”
    警察叔叔转而看着信，他一字一句地念道：“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但还是希望你们能在晚上七点之前到旺春路一趟。届时这里会有一具尸体，尸体的名字是祁铭，死因自杀。麻烦了，真的谢谢。”
    说罢，他抬起头，盯着祁铭认真道：“是你写的？”
    祁铭：“……”
    祁铭满脸视死如归地点点头。
    “你叫什么？身份证拿出来。”警察叔叔啪地一声把信拍在桌上，抱着胳膊看向祁铭。
    一听这话，祁铭立刻在身上东翻西找。然而他穿着宽松的家居服，总共也就四个口袋，就算翻了个底朝天，别说身份证了，什么东西都没有。
    “……”祁铭抬起头，无辜地眨眨眼。
    旁边一直做记录的年轻警察忍不住喷笑出声：“哈哈哈……”
    最后他在警察叔叔严厉的注视下默默消了音。
    他的笑声恰好引起了祁铭的注意，眼珠一转，就盯上了他手中的纸笔。
    祁铭指了指那人手中的东西，又比划了一下写字的姿势。对面的警察叔叔秒懂，很快给他拿来了纸笔，依旧一丝不苟道：“写下来。”
    祁铭第一次以人的爪子摸笔，还有些不习惯。虽说不习惯，但不知为何，他摸到笔的刹那就知道应该怎么用，想来写出来的字也不会太差。
    ——祁铭。
    两个大字就这样落在纸上，祁铭表示非常满意。
    天啊，他一定是被埋没的当代书法家！看看这笔锋，看看这力道，看看这疏密有致的落笔！
    真是绝了！他不当书法家，简直是世界的损失！
    “你写的什么玩意？”警察叔叔看了看纸，毫不留情道。
    祁铭：“……”
    “哈哈哈……”年轻警察禁不住又笑出了声，然后自动消音。
    也许是为了弥补自己的莽撞，年轻警察看了看纸，自告奋勇道：“我来看他写的什么吧。”
    就一个手写体，能有多难？
    他自信满满地把写了祁铭名字的纸拿去一看，僵住了。
    ？？？
    这写的到底是什么？？？
    “呃……郭示石？”
    祁铭：“……”
    他不服输地抢过纸笔，再次写了一遍自己的大名。写完后，他重重地一放笔，自信满满地仰着下巴看警察们。
    这次，比上次还要标准，还要规范，还要完美！所以一定——
    “祁全各？”
    祁铭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看着对面笑容尴尬的年轻警察，大眼睛里满是控诉。
    “就是祁铭吧。”警察叔叔又看了看祁铭最后写的名字，不确定地说道。
    ！！！
    你竟然认出来了！
    祁铭生怕对面的人看不到，疯狂地点着头。
    “喔，你去调一下资料，做一下对比。”警察叔叔对年轻警察摆了摆手，目送着他推门离开，然后将双肘放到桌上，身体前倾，认真地盯着祁铭，“你知道为什么我们找你来吗？”
    祁铭僵着脸往后退了退，摇摇头。
    警察叔叔点了点那张信，“这封信是前天写的，今天早上邮政才送过来，本来以为是杀人恐吓信，于是我们紧急调查了你的所有档案。从祁铭这个名字开始查，然后查到你所留下的文字记录，核对后发现字迹竟然是同一人。你知道我们当时怎么想的吗？”
    祁铭诚实地摇摇头。
    “祁铭这个人，胆子真大。”警察叔叔嗤笑一声，“后来想到也许你是真的要自杀，不管如何也都应该去看一眼。到了旺春路，我们这好几个人，地毯式搜索了一遍，花了整个上午的时间，就连垃圾桶也翻了，就是没找到你说的‘尸体’。你知道我们当时又是怎么想的吗？”
    ……真的很抱歉，害你们白跑一趟。
    如果不是我，这件事本会是真的。
    祁铭叹了口气，有些内疚地低下头。
    “我们后来还去调了监控，发现你确实神情恍惚地跑进了巷子里，一段时间后又跟残疾人一样踉跄着走出来。可是在那段时间里，并没有其他东西在那里——喔，除了一只流浪狗。你愿意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吗？”
    祁铭摇了摇头。
    不是他不愿意说，一只狗妖穿到人身上这件事也太离谱了，说出来怕就是会被关进精神病医院。
    警察叔叔一直密切地关注着他的动向，见他神情萎靡，在心中叹了口气，嘴上却道：“好吧。”
    他是记得这个孩子的。前几个月祁铭刚搬过来的时候就一副难过痛苦的模样，他虽然看着严肃却是出了名的热心肠，那之后就一直有在默默关注这个孩子。
    他和祁铭是一个小区的，偶尔会碰见祁铭神志恍惚地出门，满脸泪痕地回来；跟着居委会例行敲门检查的时候，发现祁铭屋子里满是酒气，整个人精神状态不佳，也许还有重度抑郁。
    他和居委会的热心大妈商量过，考虑如何给这个独居的孩子送温暖，让他更开心一点不要郁郁寡欢——好看又乖巧的人总是会招人疼。
    不知道怎么回事，某一天祁铭出门回来后整个人都是扭曲崩溃的模样，据他楼下的邻居说，半夜都能听见嘶吼和哭声，这让居委会的大妈和警察叔叔都非常担心。结果没几天，就收到了这封信。
    人没事就好，现在看起来也挺阳光健康的，也能让警察叔叔稍微放下心。不过，戏弄警察可不是好玩的，考虑到祁铭的精神状况可以稍稍谅解，但还是要进行批评教育！
    接下来，祁铭就被迫接受了长达数小时的批评教育，直听得他从满心抱歉到昏昏欲睡。
    对不起……实在是……顶不住了，我就……闭一下眼睛……
    一睁眼，刚好警察叔叔慷慨激昂地做了最后陈词：“所以！你现在写一个检讨给我，此事就此揭过！”
    ……检讨？
    祁铭迷茫地盯着警察叔叔，为什么他说的每个字我都听得懂，合起来我就不懂了呢？
    “换张纸，用这支笔写完检讨交给我！”警察叔叔看着祁铭迷蒙的双眼和握着笔良久不动的手，叹了口气道，“如果你不想在这里写的话，跟着我到外面去吧。不过你得乖，等会有个大人物要过来我们警局拿回失物。”
    祁铭除了“到外面去”，啥也没听懂，就扑闪着双眼可劲地点头。
    ——于是，祁铭呆在警察局大厅的角落里，坐着小板凳，咬着笔愁眉苦脸地憋检讨。
    亲爱的警察叔叔……划掉。敬爱的j挺chá叔叔，wǒ为wǒ所造成的事故感到十分抱歉。本人祁铭，因生活走投无路，只好自杀，但在最后关头，被一只哈士奇点化，fān然星悟，决定从此改过自新，好好做人……
    正当祁铭抓耳挠腮想不到写什么好时，只听一声洪亮的“来了”，本来虎视眈眈盯着他写检讨的警察叔叔立刻站起身，跟着其他人一窝蜂地聚到门口。
    大门处，一身中山装的年轻人正缓步走进来。他眉目深邃，五官俊朗，嘴角噙着标准浅笑，十足精英范。之所以说他是年轻人，是因为哪怕他一副“同志们好同志们辛苦了”的做派，也完全掩盖不住他眉目间的稚气。
    他头发有点长，所以全部梳到脑后扎了一个小揪揪，因为实在梳得太整齐，反而没有其他人这个发型一般会有的潇洒与风流，对比着他严肃的神情，莫名有几分可爱。
    祁铭好奇地看着这个年轻人。
    ……实在太好看了，哪怕他有着哈士奇的审美，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人可能是他见过最帅气的人……广告牌上的除外。
    年轻人和其他警察友好地寒暄着，一板一眼地回复警察们的问题：“是的，感谢您替我找到了失物。这是非常重要的东西，能顺利找回，实在是一大幸事。”
    “家父身体安康，感谢您的慰问。”
    “家母还在国外，我半年前已回国，住得还比较习惯，感谢您的关心。”
    “……”
    那边的人还在讲些有的没的，祁铭已经无聊得开始打哈欠了。
    叮铃铃——
    这时，已被祁铭遗忘的手机突然响起，声音尖锐，一下子打断了所有人的谈话。
    年轻人皱着眉看过来。
    祁铭只看过别人使用手机，还不太会操作。他手忙脚乱地接起时，只来得及看清上面的备注是“妈”。
    “阿铭啊，刚刚警察打电话来问我们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理问题。你怎么了，跟妈妈说说好吗？”
    祁铭不好开口，只能沉默。
    “阿铭？阿铭，还在吗？你这孩子，这段时间一直不太高兴，你爸知道了也很担心你。虽说你长大了，跟爸爸妈妈交流也没有关系啊，难不成跟爸爸妈妈有关？”
    回答她的依旧是沉默，祁铭已经心虚了。
    “……阿铭，你是不是知道了？”虽然是问句，她的语气却十分笃定。“你不要想太多，爸爸妈妈没事，这不是还有存款吗？换个地方就当换个新心情。你才是，遇见那个人渣，呸，真倒霉！也怪爸爸妈妈当初看他人模狗样的就心软答应你们两个了……阿铭，你真的不要自责。你要永远记住，爸爸妈妈爱你。”
    不是祁铭不想回答，是他实在……
    她又絮絮叨叨说了许多，祁铭却只能用沉默来回应她。良久，她似乎是觉得不对劲，问道：“阿铭，你不会没在听吧？你这样，妈妈可要生气了。如果你还在，就吱一声给妈妈，好吗？”
    吱都可以？那……
    祁铭喉头艰难地滚动了几下，声音嘶哑地开口：“……汪。”
    话音刚落，祁铭下意识抬头，眼睛就和那名年轻人黝黑的双眸对上了。
    年轻人皱着眉，但还是冲他露出礼貌的微笑。
    第4章 手不争气地
    祁铭下意识地回以尴尬的微笑，在年轻人平淡如水的注视下他莫名其妙不自在起来。好在年轻人很快就移开了视线。
    “你这孩子，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哪怕再忙也要注意好好休息啊。”电话那头中年女人的声音清透又温柔，她略带嗔怪道，“你不想告诉妈妈就算了。现在，你应该不太想接电话吧？那下次妈妈再打过来，你有空的时候打给妈妈也行。好吗，阿铭？”
    祁铭心思紊乱，根本没太注意听祁母说了什么，只一个劲点着头，也不管电话那头的人根本看不见。
    被沉默以对的祁母并不意外，叹了口气后轻声道：“阿铭，你要知道，不管怎样，爸爸妈妈都是爱你的。”
    ——可是，你们爱的那个人早已死去了，现在的我，不过是鸠占鹊巢罢了。
    祁铭有些难过地想着，任通话被那边挂断。
    年轻人已经被簇拥着走进了更深处，只有先前问话的警察叔叔还留在祁铭旁边。见状，他轻轻地坐下，用从未有过的柔和声音问道：“是你妈妈的电话？”
    祁铭抬起头望向他，双目有些失神，片刻后还是点了点头。
    “原来是这样……”虽然通知家长的电话就是警察叔叔本人打的，但他此刻还是不免有些心疼这个独自在外生活的孩子。
    他想了想，轻声道：“你还记得刚刚我们迎接的那个年轻人吗？”
    那个样貌英俊看起来很不好说话的年轻人？
    祁铭迟疑着点头。
    警察叔叔看着祁铭，语气依旧又缓慢又温柔：“那个年轻人是个大人物，不仅仅是在S市，在全国都能算上有影响力……很多人也许不认识他，但一定认识他爸爸。他小时候住在这里，父母又都是事业有成的大忙人，没时间照顾他，还是我们在帮忙照看的。硬要说的话，他还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呢。”
    说到此，警察叔叔陷入了回忆之中，露出了缅怀的笑容，“他小时候偶尔会到另一个城市住一段时间，每次回来后都很难过，我们就变着花样买糖哄他开心。后来他出国了，前段时间才回来，关系也生疏了很多。”
    祁铭有些茫然地看着警察叔叔，不明白他讲这个有什么意义。
    “所以……”警察叔叔看着他，努力控制脸上的表情不至于显得凶神恶煞，“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告诉我们，警察和居委会的阿姨们都会帮你的。生活如此美好，何必纠结于眼前的苟且呢？”
    这是……想劝祁铭积极面对生活，乐观看待每一天？
    不知为何，祁铭莫名其妙感到某种不知名的力量笼罩住了他，让他不自觉地恐惧起来。
    ——就在下一刻，警察叔叔慢吞吞喝了口水润喉咙。
    糟糕，预感更为不妙了！
    果不其然，最后警察叔叔再次展开长篇大论，对他苦口婆心地说教了一个多小时。
    祁铭到最后已经眼神呆滞，满脑子都是“我是谁我来自何方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循环播放着灵魂被净化的音乐。
    “好的，麻烦您了，感谢照顾。”悦耳得像大提琴的声音从深处传出来，年轻人身边依旧跟着几个中年人，相谈甚欢地走出来。
    明明其他几个人也说话了，偏偏只有年轻人的声音最抢耳，低沉磁性，说话时不紧不慢带有独特的韵味，祁铭很难不去注意到。
    “那就这样吧，再次感谢你们。”年轻人走到了门口，回身向他们道谢。他的视线掠过了其他人，意味不明地看向祁铭。
    然而祁铭灵魂几乎出窍，只来得及回看他一眼。
    对视之下，两人不约而同地又交换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靠，这人，浑身上下不自觉流露出了王霸之气，真像一个装逼犯。
    祁铭昏昏沉沉地想着，连年轻人离开都没注意到。好不容易待到警察叔叔终于说教够了，心满意足地再次喝水润喉时，他忙不迭地把自己的检讨交了上去，麻溜地滚回了家。
    自昨天变成人以来，他无时无刻不在嫌弃原主租屋的简陋，但只有这一刻，他第一次发现这个屋子是如此宽敞、明亮，是如此温馨、安谧，竟然还可以无声到这么让人舒服的地步！
    这，就是传说中家的感觉吗？！
    此刻，唯有安静，才是家的真谛！
    祁铭陶醉了一会，随手把手机扔在桌子上，洗了澡点了个外卖后就迫不及待地坐回电脑桌前。他去开门时没想到会被抓到警察局，电脑也没关，现在一解开休眠状态，QQ就弹出了一大堆消息。
    无心睡眠：？
    无心睡眠：你是在开玩笑吧？
    无心睡眠：？人呢
    无心睡眠：快回我啊，你不会搬砖去了吧？
    无心睡眠：？？
    无心睡眠：？？？？
    无心睡眠：我给你妈打电话了，都是占线，怎么回事？
    无心睡眠：你再不回我，我就去报警了。
    无心睡眠：你爸说你有点事，等会回我，那你看见速回。
    无心睡眠：草，你还有多久？？？？
    无心睡眠：你这速是速到什么时候？？？？？
    无心睡眠：。
    无心睡眠：。。
    无心睡眠：你若回我，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
    祁铭这才想起自从去开门后沈成益就一直处于被忽略的状态，捞过手机一看，足足39个未接来电，全来自沈成益。
    ——除了父母，祁铭把所有人的来电都设置了免打扰，呼叫时不会响铃不会震动，接不接得到基本随缘。
    祁铭慌忙打字回复，几乎爆发出了他拼读字音的巅峰速度。
    7UU76：在
    7UU76：出了点事，不好意思
    沈成益几乎是秒回。
    无心睡眠：复活了？
    无心睡眠：诈尸了？
    无心睡眠：你他妈吓死我了！！！
    7UU76：抱歉
    7UU76：对不起
    7UU76：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无心睡眠：靠，没事
    无心睡眠：下次再消失打个招呼
    无心睡眠：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比如自杀被警察敲门查水表什么的
    7UU76：……呃
    无心睡眠：？
    7UU76：算了没事……
    7UU76：你要告诉我什么秘密？
    无心睡眠：……关于我的。
    7UU76：嗯，你说吧。
    关于沈成益的秘密？
    他突然暧昧而沉默的态度让祁铭感到有些不安，他曾在公交车站听过两个女生的谈话，据她们的话说，这种情况一般都会发生……
    表白事件。
    所以，现在，祁铭，到底，应该，怎么，委婉地拒绝他？
    说“不好意思，我把你当朋友”会不会不能让他死心？坦白自己其实是个哈士奇精，会不会伤害到他然后自己彻底玩完？那，说“抱歉我最近心情不太好，没有这方面的想法”吧，能拖一天是一天。
    祁铭暗暗为自己的想法点赞，为了避免沈成益在他打字的时候发出“你不回复就默认了，好我们在一起了”这样的话，他决定提前在输入框内准备好要说的话。
    无心睡眠：你不是一直很好奇我的QQ网名么，这么告诉你吧。我，沈成益，缩写scy，cyMM就是长夜漫漫。“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听过么？这就是我名字的来历。
    7UU76：抱歉我最近心情不太好，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无心睡眠：？
    无心睡眠：啥？
    祁铭：“……”
    他空前迷茫了，为什么沈成益的秘密，就是他QQ网名的来历？？？
    不是，这有什么好秘密的？？？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不是好多人都知道的句子吗？？？这他妈叫秘密？？？这他妈叫秘密？！
    祁铭双眼无神地看着聊天窗口，内心一片荒凉，一时半会不想回复沈成益。
    无心睡眠：你不想听的话就算了，我也没别的秘密了
    无心睡眠：对了，我室友推荐了我一个网络兼职群
    无心睡眠：【推荐群聊：汉语言学习初级群】
    无心睡眠：初级群面向的是对汉语感兴趣的外国人，他们能把“你好”说清楚就不错了。基本上只要你会汉语，进去教都没问题。工资是学费的五分之四，教多少人你就能收多少，教材也是他们发
    无心睡眠：进群备注当指导员就行，你从小就语文就很厉害，估计能当个高级指导员，通过他们官方审核后，学员会自己来找你
    无心睡眠：好像审核也就是让你写一篇作文然后念几句绕口令吧，之后还能升职到更高级的群去，听说学费能拿到五位数。我觉得挺适合你的，加油
    汉语言学习初级群？
    这算什么，这点兼职的小钱祁铭根本不放在心上。
    他祁铭是谁？
    他可是一个即将月入一个亿的知名富豪！他祁铭就是饿死，死外边，从这里跳下去，也绝对不会加群当指导员！
    7UU76：不去，看不上这点钱
    7UU76：我要专心做直播
    无心睡眠：……好吧，那你加油
    祁铭冷冷地盯着那串群号，手不争气地把鼠标移了过去，点击加入。
    ——【请问你进群想要干什么？】
    ——【当学员】
    第5章 谁晨跑时
    【请求发送成功，等待管理员审核】
    祁铭口是心非地关掉了加群窗口，刚好这时沈成益又发来了消息。
    无心睡眠：需要我帮忙吗？我好歹也算是游戏区半生不熟的绝妙级主播
    ？绝妙级主播？
    帮忙应该是一起直播的意思吧。
    祁铭想也不想地就答应了。因为打赏，他才刚有一波不稳的路人观众，这个时候要是能拉来帮忙互动的人气主播，不仅能引流，还可以固粉。
    7UU76：好啊
    7UU76：对了，绝妙级主播是什么？
    无心睡眠：？？？你不知道吗？
    无心睡眠：主播分为三个等级啊，美味、绝妙、人间珍宝，经纪人等级也是这么分的。听说到了珍宝级还会细分，不过我没上去过，不知道是啥情况。
    7UU76：那我是什么等级？人间珍宝？
    无心睡眠：……找你签约的经纪人是什么等级？
    祁铭打开小龙虾TV，找了找历史消息记录。
    7UU76：美味
    无心睡眠：嗯，新人一般都是从美味开始爬的，你也是
    7UU76：？？？
    7UU76：我就只是美味？
    无心睡眠：……等你觉得自己够强了，就可以申请等级重新评定，不过每三个月才能申请一次。你如果等级提升了可以选择换个经纪人，或者让你经纪人继续带你。这都是允许的。
    无心睡眠：最好还是继续和以前的经纪人合作，熟悉一些的经纪人给你好推荐位的概率更大
    7UU76：那经纪人等级是怎么评定的？能力吗？
    7UU76：为什么不找个强一点的？高等级的能给予更大的帮助吧
    无心睡眠：不是，经纪人等级是看一个经纪人手里有多少高等级主播。美味经纪人又被称为初恋情人，因为用过就被甩。他们没有绝妙、人间珍宝级的主播在手上就爬不上去，一直不上不下。
    7UU76：这样，懂了
    无心睡眠：年度新人王申请资格就是绝妙级，你最好还是冲一下。等级高了资源也会好很多。
    无心睡眠：但评定人间珍宝级要经过高层批准，也不知道那个sb渗透了多少人，发现你后估计要搞点小动作。所以你谨慎一点，好好考虑
    7UU76：行，谢谢
    7UU76：不早了，我吃完外卖睡觉了，88
    外卖在半个多小时前其实就到了，祁铭短信联系外卖员让他放在门外，结果一直聊天没顾上。
    无心睡眠：88，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好好保护寄几
    祁铭只匆匆瞥了一眼，果断下线关机，吃完东西后练习了会说话就滚去睡觉了。
    .
    六点，一切都还蒙蒙亮，太阳刚刚露出小半个头，懒洋洋地犯着起床气，还没有完全从地平线爬上来。
    祁铭已经准时准点地睁开了眼，正精神抖擞地刷着牙，对着镜子练习说话。六点半，他换好了衣服，准备出门晨跑。
    天光熹微，云彩一缕一缕轻柔地漂浮在远方，将一片澄碧笼出隐约的白。祁铭所住的小区是老楼盘了，居民楼紧紧相邻，楼房的外墙墙皮已经斑驳脱落，被顽皮孩童填补上天马行空的儿童画后并不沧桑丑陋，反而有岁月流逝的独特美感。祁铭习惯于穿梭在这样旧年代的环境中，一切都又破又老，甚至还有点脏。
    唯一的违和感就是小区另一面的楼房，不仅建得更高更大，每栋楼间隔几乎是十倍宽，就连外墙也是新贴的砖瓦，每栋楼下还有独立的门卫把守，出入都需要验证。
    两面中间仅仅隔了一条双车道的泊油路，这也因此被戏称为“贫民区和富人区的分界线”，那一面的楼房贵得吓人，祁铭住的这边租金也堪称最低。偏偏差别如此之大的楼房就这样共存在了一个小区——听说以前这边是国家分配房区，后来无人经管沦落为了“贫民区”，又因为某个曾住在这里的高官缅怀故居，强行修缮了另一面的房子，最后才变成这样的局面。
    而这除了让祁铭能欣赏欣赏有钱人的座驾和瞻仰瞻仰他们的日常生活外，没有任何用处。
    祁铭一边腹诽着，一边慢悠悠跑着步，经过有钱人的楼房门口时，迎面撞上从大门出来的年轻人。那人身着宽松的工字跑步背心和运动五分裤，露出紧实的肌肉线条，还戴着护腕，明显也是出门晨跑的人。
    祁铭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第一眼就瞧见那人被高高扎起的头发。他本身头发就算不得太长，堪堪及肩，扎得高也仅仅是一个小揪揪，随着他跑步的频率左右一甩一甩，看着很有让人……去抓一把的欲望。
    再去看那人的脸，天庭饱满鼻梁高挺，眉目深邃宛如蕴着一汪寒潭，嘴唇偏薄而紧抿，不苟言笑。
    ——呵，这不就是昨天的装逼犯吗？
    那人显然也认出了祁铭，有些讶异，脚步顿了顿，竟然冲祁铭友善地点了点头，若无其事地接着跑步。
    祁铭喜欢跑步，也喜欢散步，但他跑起步来没有章法，往往是横冲直撞跑出去老远后喘着粗气兴高采烈地休息——绝大部分狗狗初次出门遛弯时的标准反应。祁铭已经很久没有人约束他了，所以一直放任自己想怎么跑怎么跑，到后来累得要死才升起一点后悔的心来。
    而年轻人跑步的节奏不快不慢，极有韵律感，合着他的步伐，很快祁铭也变得神清气爽。于是祁铭毫不犹豫地学着年轻人的节奏，就缀在他身后不远处跟着跑。
    不知年轻人是不是注意到了跟在他后面的祁铭，稍微放慢了步伐，等了好久却不见祁铭跟上来和他一起跑。于是他微微侧头注意后方的情况，更刻意地减小步子，落后到祁铭身旁，主动开口打招呼道：“你好。”
    ？
    这样尊贵的人间仙子原来还会主动跟我这样的贫民打招呼？
    祁铭震惊地点了点头。
    年轻人看了看祁铭的喉咙，道：“嗓子不舒服的话，去附近诊所拿药会好得快一些。”
    祁铭点了点头，为了证明自己是嗓子不舒服，努力了好久，憋出一声嘶哑的“嗯”。
    年轻人了然地点点头，又看了一眼祁铭的眼睛，自我介绍道：“我是苏君酉，也住在这里。以前没见过你，是新搬来的吗？”
    祁铭点头表示赞同，很快意识到不对，又摇了摇头。
    “之前也住过一段时间，但是最近才正式搬过来？”
    一直点头有些累，祁铭想了想，又“嗯”了一声。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态度转变得这么快……明明昨天还是一副嫌弃得不行的模样。
    苏君酉下一句就进入了正题，他抱歉道：“不好意思，昨天对你态度不太好。”
    ……好吧，其实昨天也还好，毕竟两人还是交换了社交性的微笑。
    祁铭几乎用尽了这几天锻炼的成果，缓慢道：“没……有。”
    苏君酉笑了笑，低垂下鸦羽一般的眼睫，“相逢是缘，很高兴认识你。”
    祁铭点点头，“我……也……是。”
    这句话说完，苏君酉也没有再接话，两人一时间陷入寂静中，只有细微的跑步声传进耳朵。
    晨间空气异常清新，带着朝露的气息，湿湿润润地萦绕在身旁。跑步的两人，一呼一吸吐出体内浊气，身心似乎全都被净化了。
    太阳终于睡够了懒觉，慢悠悠地爬上来，四周像是被调光的照片，一点点亮起来，带着生机勃勃的招摇，带着欣欣向荣的喜悦。天边的云彩被晕染上颜色，橙黄、灿金、樱粉、蓝紫交织在一起，慢慢朝另一方过度，将明亮扩散开来。
    天色大明。
    两人绕着小区慢跑了好几圈，最后不约而同地停在自己楼房门前。
    苏君酉惊讶地看看祁铭背后的居民楼，再看看祁铭，恍然大悟道：“你就住在我对面。”
    祁铭刚刚跑得身心舒爽，整个人充斥着用不完的活力，兴高采烈地应声：“嗯！”
    听到这声元气满满的答复，苏君酉弯了弯眼睛，道：“那我们也算是邻居。对了……”他迟疑着看向祁铭的双眼。祁铭不明所以，茫然地歪歪头和他对视。
    苏君酉尽可能地委婉道：“跑步的时候戴美瞳并不好。”
    祁铭不明白苏君酉什么意思，疑惑地眨了眨眼。
    苏君酉叹了口气，只好说得更明白一些：“以后晨跑时，你少戴美瞳吧。”
    美瞳是什么东西？
    “我没有。”祁铭果断否认道。多亏现在精神状态极佳，祁铭第一次流畅地说出了一句话，虽然……他还是不明白苏君酉到底是什么意思。
    闻言，苏君酉皱了皱眉，深深看着祁铭，道：“行。”
    他看起来不太高兴，但还是客客气气地道别：“我先回去了，有缘再见。”
    和他一起跑步很有意思，于是祁铭开心地冲苏君酉挥了挥手，还傻乎乎地咧开嘴笑，露出嘴边尖尖的两颗犬牙。
    然而苏君酉并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祁铭晨跑前没有吃早饭，好在居民楼间撑起了不少早餐铺，老远就能闻到包子、油条、豆腐脑的香气。他一口气吃掉了五个包子，心满意足地回到家，准备漱完口就去直播。
    水声哗哗，祁铭无意间抬头望向镜子——
    镜中的青年皮肤白皙，眉眼精致，正含着满口泡沫无辜地抬起头。而他的眼睛，是最清透的湛蓝。
    祁铭只看了一眼就低下了头，他早已习惯了自己的模样，没能发觉任何不同。
    这有什么，哈士奇的眼睛不就是这个颜色吗？
    第6章 没事
    时针慢慢向九点滑动，在分针指向五十的时候，祁铭精神抖擞地坐到了电脑桌前，拨打和沈成益的语音通话。
    响了好一会那边才接。
    “你安排得这么早，我的粉丝说不定都还没醒……”一道慵懒沙哑的男声沙沙地响起，沈成益昨晚睡得太迟，现在困得有点睁不开眼，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
    早吗？
    原本应该是七点的。
    美其名曰“训练当主播的能力”，祁铭之前第一次玩电脑，就玩到凌晨两点，直到八点才起。
    ——把一开始原定七点开播的直播推到了九点。而后来为了保住固有观众，也就不再更改时间了。
    虽然……沈成益一直强烈反对他那么早开直播，然而祁铭并不觉得七点有什么不对——六点起床，晨跑半个小时，吃完饭就应该放松啦！七点正好直播两个小时到九点，让粉丝们元气满满开始一天的工作！
    沈成益听后表示：……emm你开心就好。
    祁铭抿了抿唇，噼里啪啦地敲键盘回复道：是你起太晚了，作息不健康。
    沈成益一副无语的样子：“……你到底是不是我们网瘾少年里的一员啊，两点睡十二点起不是基本操作吗？”
    祁铭果断地拒绝了他。
    7UU76：不是。
    7UU76：只有你。
    “行行行，”沈成益好声好气地说，“你要找到和你一样作息的年轻人，也就是铁树开花那种难度吧。”
    ……今天早上一起跑步的苏君酉不就是吗？
    祁铭撇撇嘴，不服气地打字。
    7UU67：那我开花了。
    屏幕那头，沈成益一口水呛在喉咙差点没喷出来，好一会才勉强缓过气，抖抖索索地打字。
    无心睡眠：？？？
    无心睡眠：你这……？？？
    无心睡眠：那我只好祝你生活幸♂福美满。*
    7UU76：？
    不好意思把自己满脑子黄色废料强行灌进别人大脑里，沈成益连忙欲盖弥彰道：“该开播了，我先去开电脑，你记得开合作模式然后邀请我。”
    合作模式是小龙虾TV特意推出的直播方式，方便多个主播进行合作直播，可以选择分屏链接模式或纯链接模式。
    分屏链接模式适用于多人竞技，将直播间画面分成几个部分，各自对应一个主播的录制窗口。从任意参与主播直播间进入，都可以看到其他主播的直播弹幕，但只能给当前主播发送弹幕和打赏，不过可以通过点击其他主播的录制窗口直接跳转对应房间。
    纯链接模式适用于多人闯关合作，直播间只会直播对应主播的录制窗口，但是在左上角会提供几个小小的链接，以供跳转到其他合作主播的房间。
    祁铭开好了合作模式的房间，待金光闪闪的“长夜漫漫”进入再准备后，点击“开始一起直播”。
    画面自动跳转到桌面，右下角是弹幕助手，一切都和第一次直播时没有任何不一样，祁铭也看不见沈成益那边的直播窗口，看来合作模式对主播的基本操作没有影响。
    三三两两的弹幕飘过。
    【！看我刷出了什么宝藏，主播太准时了~】
    【竟然是合作模式？？】
    “诶，原来已经开始了吗？”沈成益带着笑的声音响起，比起之前慵懒的声线，明显活跃了很多，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应该是叫……撩，还是苏？
    祁铭不太确定。在沈成益说话的工夫，他默默地打开了txt文档和今天准备好的游戏，顺手跟观众们打招呼。
    【早上好！^ ^】
    【我是棋柚，欢迎收看我的直播！】
    然而观众们的注意力几乎全被沈成益的声音吸引过去了。
    【？？？这声音，姐妹，我很可】
    【俺也可，求问是哪个主播】
    【DoubleS：早上好。】
    苏君酉发送这条弹幕后深吸一口气，索性将音量调到最低。想了想，又调高到百分之六十，不至于吵到他，也不至于听不见。
    他本来对这个主播不感兴趣，奈何昨天已经答应了小主播会来看他，加上明明是因为自己手滑，却莫名其妙地迁怒小主播身上……苏君酉就这样满怀愧疚地来到了棋柚7U的直播间，再面无表情地和他问好。
    而和祁铭连线的沈成益看不见祁铭房间里的弹幕，一个人便自顾自地说开了。
    “第一次这么早直播，谢谢大家捧场啦，更谢谢你们的礼物~”沈成益半眯着眼懒洋洋道，“昨天？昨天才没有干坏事呢，只是和室友玩了会游戏，所以睡得很晚。”
    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沈成益低低地笑了，声音十分撩人，“嘿嘿，当然是成年人才能玩的……PUBG啦。”
    “好了好了不说了，今天的主题可不是这个。”沈成益仍含笑，把观众注意力渐渐转移到祁铭身上来，“今天和朋友一起玩i wanna，这部作品的名字是……靠！”
    突然爆出的脏话把两个直播间的弹幕都吓住了，一片问号飘过。
    【怎么回事？】
    【？？？？长夜GG还好吗】
    “靠，祁……柚你找的什么玩意，你自己跟他们说吧！”沈成益险险吞下即将脱口而出的祁铭真名，气鼓鼓地闭了麦。
    祁铭疑惑地看看游戏上方的标题，不明白为什么这就是“什么玩意”。他打开同沈成益的聊天窗口。
    7UU76：？
    然后他在一旁的txt文档上对着观众打下游戏的名字：
    ——【i wanna bigger penis】
    刚输完，沈成益的聊天消息就自动弹了出来。
    无心睡眠：……你小心打了名字后直播间都没了。
    随着这句话的落下，弹幕肉眼可见地变多了。
    【哈哈哈哈封停警告！！】
    【这什么几把名字哈哈哈哈哈哈】
    【？我去，这名字都行，能不能过审啊】
    【还真是个几把名字哈哈哈哈哈】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哈哈哈！长夜GG总是能带给我不一样的惊喜，我就知道蹲守基友直播间是明智的】
    【DoubleS：……】
    祁铭不明所以，他选择这部作品是因为看了其他人推荐。连拼音都不太会的人，离开翻译app，怎么能看懂英文呢？
    “好了好了，你们别带坏他。”沈成益闭麦后捶桌笑了半天，此刻总算恢复，义正言辞地开麦让弹幕们消停一点，“棋柚他最近嗓子不舒服，所以用txt文档交流，大家都谅解一下。”
    【嗓子不舒服也直播吗？主播辛苦了！来颗地.雷虾球提提神吧~】
    祁铭看到了零零星星的打赏，清了清喉咙，艰难地慢慢说道：“谢……谢。”
    【虎摸，嗓子不舒服的话少说话就好，听起来委屈巴巴的，棋柚要好好休息鸭！！】
    果然是嗓子不舒服吗？最近嗓子不舒服的人有点多……
    苏君酉想着，一边顺手给努力工作的小主播打赏了手榴弹虾球。
    ——他向来很欣赏努力的人，也愿意多给他们一些支持。与之相对，他最厌恶虚伪又死鸭子嘴硬的人。
    他就不是很理解因为爱美而竭力否认自己晨跑时戴美瞳的邻居，连对对方良好作息的欣赏也因此冲淡了许多。
    祁铭看见了DoubleS的ID，开开心心地专门欢迎了一遍他，对方则以再一次打赏手榴弹虾球×1为回应。
    “我们比赛谁最先通关这款游戏，赢的人可以向输的人提一个要求，不允许拒绝。”沈成益继续解说道，他同时也打开了游戏，一本正经地说，“我没想到棋柚玩i wanna这么强，所以这次我就谨慎一点，不让他先开始了。”
    弹幕里嘘声一片，开始刷“快跑啊，长夜GG又开始不要脸了”弹幕。
    祁铭倒是很满意，在文档里自信地打下：【没错，我确实很强】
    【555棋柚别啊，你还不知道你面对的是多么强大的对手！】
    【是的，不要轻视长夜GG！】
    【DoubleS：加油。】
    祁铭盯着弹幕，有些不满地撇撇嘴。
    沈成益看不见祁铭的回应，看着弹幕里一片虚情假意骂他扮猪吃老虎虐菜的弹幕，他小声地哼了一声，尾调上扬，满是傲娇的意味，“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说着，他打开同祁铭的聊天窗口，却开麦问道：“棋柚，你准备好了吗？”
    7UU76：1
    “那就话不多说，我们开始啦。”祁铭不能说话，沈成益就估摸着时间帮他喊开始，敲下键盘，他进入了游戏界面，开始第一关。
    沈成益也没说大话，虽然他是游戏主播，但却是娱乐向主播，技术放在休闲玩家里绰绰有余，谈不上顶尖。加上他平时主要玩PUBG，不太擅长i wanna这类横版2D游戏，所以他确实没有足够的把握能赢祁铭。
    不过直播嘛，输赢不重要，开播是为了给祁铭引流，那让大家记住他才重要。
    他这般想着，于是更努力地玩着游戏。
    于此同时，祁铭那边——
    【？？？主播挂机了】
    【呼叫棋柚，呼叫棋柚，比赛已经开始啦！】
    【啊啊啊快，长夜漫漫都要通第一关了！】
    祁铭看着弹幕，慢吞吞地打字道：
    【没事，我让着他，让他先玩五分钟。】
    第7章 纯种的中国土
    【？？？？？？】
    【哈哈哈哈哈手动艾特长夜GG，快来看你被小朋友让了！】
    【棋柚你也太狂了吧，我喜欢！】
    【主播别翻车了，那就尴尬了。。。】
    【DoubleS：加油。】
    说好五分钟，那就必须是五分钟，一秒钟都不能少。
    祁铭忽略掉弹幕上的血雨腥风，掐着点进入游戏，而此时沈成益已经到了第三关。他之前一直开的是直播间内语音，避免了给祁铭剧透，此时被直播间内小间谍们透露祁铭进游戏了，终于开合作频道麦道：“舍得进游戏了？”
    他的声音饱含疲惫，就像是连续熬了三宿后被朋友叫去蹦迪，蹦迪之后因为酒驾被抓去写检讨，熬了一夜后出门发现自己忘带钱包硬生生跑回家中一样。
    祁铭：“……嗯。”
    “那你好好享受吧，再会。”沈成益冷漠道，啪地一声关掉麦克风。
    祁铭看着弹幕，估摸着这款i wanna确实不简单，再难能难到哪去？总能通关的，比沈成益迟一点也没什么。
    他自信满满地打字道：【相信我，我很强的。】
    【这话怎么这么耳熟？】
    【前面的，在第一关前，长夜GG也是这么说的】
    【让他五分钟，失去五小时】
    【DoubleS：游戏有点难，加油】
    苏君酉在小主播挂机的时候去处理了点事，祁铭一回来，他就刚好收到属下回报的好消息。一时兴奋，他连带看主播也越来越顺眼。还是庆祝一下吧，苏君酉这般想着，干脆起身走向酒柜。
    游戏第一关里，页面上方漂浮着几朵白云，左下方是平台，右上方是通往下一关的路，中央悬浮着四个平台，最下方两个平台有尖刺。
    祁铭看着平台，大致对这款游戏有预估，应当是坑向作品，难度不高，主要是作者“心理学满分”。
    凭借着出人的直觉，祁铭一连躲过两个初见杀：比如平台突然挪位到尖刺后侧，或者墙内突然伸出一排尖刺。
    【666666】
    【这么熟练？主播是不是之前玩过？合理竞争不行吗？难怪要让五分钟】
    【前面的，你们看了昨天的直播就知道主播是真的反应很快了】
    【他真的很强——来自一位昨天转粉的路人】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祁铭满意地看着弹幕，直接跳上了平台，准备进入下一关。
    ——下一刻，平台上骤然出现一整排尖刺，祁铭猝不及防，角色当场死亡。
    【GAME OVER】
    ……行吧。
    祁铭把注意力移到上方的云，复活后再一次试图跳上平台，在尖刺出现的那一刻反身回到原处。之后云下出现了两个平台，最左方的一个有着红色按钮。
    简单的跳跃躲避固定尖刺根本难不倒祁铭，他轻轻松松就跳到了按钮处并按下，于是堵住路的尖刺便消失了。
    【这个速度……是隔壁某个GG的一倍吧】
    说曹操曹操到，沈成益的声音又突然冒了出来：“棋柚，你到第几关了？”
    祁铭调试了一下麦克风，反问道：“……你呢？”
    “我？”沈成益语气自得，“快过关了。”
    祁铭扫了一眼右下角弹幕。
    【？？这么快，我咋看着不像】
    【别信他！！他还在第三关！！！】
    【来给对手增加压力了，太坏了这个人】
    想说的话太多，用语言祁铭还难以说出口，于是他再度打开了和沈成益的聊天窗口。
    7UU76：我也快了
    7UU76：可能我俩进度差不多
    7UU76：我应该还比你快一点
    【不错，四舍五入一下你俩都要过关了】
    【主播是个人才，关注了】
    沈成益明显也被弹幕透露了祁铭的真实情况，哼了一声，不服气道：“我必然会赢，你等着吧。”
    7UU76：拭目以待^ ^
    说完，祁铭关掉了聊天窗口，注意力重新回到游戏上。
    第二关看上去很简单，左右两方是等高的高地，中央悬浮着两个平台，各自布着尖刺。第一个平台离高地稍远，没有勾引一下的空间，所以中间必然不会有坑。最大的可能是右边的平台会突然翻转，然后中央的尖刺可能会往上飞。
    祁铭实践了自己的想法，不出他所料，在右侧平台翻转后，从画面底下浮出了两个平台，分别呈倒L形和一字型。左侧L形平台靠近凸起的地方有一个尖刺。
    祁铭从上方跳下，顺利地躲过尖刺，想也不想地往一字形平台跳去。
    ——伴随着一声野蛮兽性又低沉嘶哑的“嗯~”，一瓶巨型饮料从天而降，活生生把游戏角色砸得四分五裂。
    【GAME OVER】
    这也行？这游戏也太坑了吧！
    祁铭憋屈地复活，顺顺利利地躲过前面的陷阱，在巨型饮料降落的地方反复勾引了几次，成功把饮料引到了一字形平台上，而小人站在倒L形平台的高处，披风威风凛凛地摇摆着。
    不错，这次没死……诶？
    【哈哈哈有的人活着，但他已经死了】
    【DoubleS：不对，直接跳躲不过去，饮料只可能是假的。】
    DoubleS看起来很聪明，说的话也有几分道理。祁铭将信将疑地往画面右侧挪动，逐渐靠近饮料瓶。
    就在这时，饮料瓶上突然出现一个只截取了脑袋的黑人表情包。他大张着嘴，满脸惊恐，抬头纹深得能夹死好几只蚊子。
    ——同一时间，游戏音效响起了一声：“Power！”
    这声音，是兽性的呐喊，是撕裂般的怒吼，是震耳欲聋的咆哮！
    当场就把祁铭给吓住了。
    下一刻，表情包猛然炸裂开，余波波及到了在临近平台上的红蝴蝶小人，小人原地暴毙。
    【GAME OVER】
    “卧槽！”祁铭被惊得小声爆粗。
    这什么玩意？！
    他缓缓地敲出一个问号：【？】
    【哈哈哈哈哈野蛮爆炸】
    【棋柚被吓得开麦爆粗了好可爱hhh】
    【wdm这声音？？？姐妹，我又可以了！】
    听到祁铭并非刻意压着嗓子时的声音，苏君酉正在倒酒的手停了停，险些把酒液撒出去。
    这个声音……
    他皱着眉，将酒瓶放到一旁。
    因为不怎么说话，就算有也是和沈成益交流，所以祁铭根本没切换到房间内语音，一直都是合作频道。这一声粗口自然也被沈成益听见了，他很快冒了出来，声音带笑：“怎么样，是不是很快乐？”
    “……是啊。”祁铭冷漠道，“希……希望……多、多来点。”
    沈成益赞许道：“不错，看来你之后也会很快乐。”
    “……”祁铭无语。
    幸灾乐祸后，沈成益话锋一转：“我快通关了，你小心一点喔！”
    【别信他别信他别信他别信他别信他】
    【小间谍来啦，他在第五关！】
    【DoubleS：加油】
    祁铭看了一眼弹幕，生涩地开口道：“我……我第……十、十二关了，你……你也小心点。”
    沈成益：“……再见！”
    【哈哈哈哈互相欺诈可还行】
    【呜呜呜棋柚声音好可爱，可以多说一点吗！！！嗓子不舒服就再少一点，不强求qvq】
    【是我错觉吗？感觉主播不是嗓子不舒服，是还不太会中文的那种感觉】
    【前面的别走，我也这么觉得！！！棋柚是歪果仁吗？】
    其实祁铭的声音并不软也不可爱，相比起中国常有的低沉霸总音、贵气公子音，他是较为罕见的少年音，声音清澈，仿佛夏天里玻璃杯里常规冰微糖的柠檬味汽水。
    他还不太会说话，一句话需要思考一会才能说出来，加上他本身打游戏没有说个不停的习惯，就干脆一直闭麦了。要做主播的话，现在就得改进。
    “好……好。”祁铭说，他把麦克风调为直播间内可听，手上操作不停，还分出心神来回答弹幕上的问题，“不、不是外国人，是纯……纯种的中国土……”他险险把将要出口的“狗”字吞回嘴里。
    “土生土长的人。”祁铭机智地改口道。想了想他又觉得不对，哈士奇到底是西伯利亚雪橇犬，并非中国土狗。
    他立刻修改了措辞：“洋……洋种的土……生土长中国人。”
    【没、没明白？】
    【DoubleS：父母都是CBA？】*
    苏君酉有些躁动地敲下字，发送后才惊觉自己逾越了。也许是酒精的作用，他听长夜漫漫的声音毫无触动，但是听见棋柚的声音，就觉得好似有数不清的小羽毛在他耳侧刮搔磨蹭，麻痒感又扩散开来，一点一滴蚕食着他的理智。
    他有个从未告诉过任何人的秘密：他对一个人的印象往往需要从声音开始建立，而主播的声音明显留下了极佳的第一印象。
    ……而且，这个主播的声音莫名耳熟，他却实在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不……不是，”祁铭看着弹幕，气馁道，“嗓子……不舒服，所、所以说话……口吃，我外……外语很差的，只……只会中文。”
    他一边说，一边装模作样地咳嗽了几声，伪装出真的是嗓子不舒服的样子。
    【好叭~】
    祁铭看了一眼弹幕，在重心偏移前赶紧转移观众注意力：“话……话不多说，我、我们继续。”
    刚好他现在已经躲过炸裂开的表情包，可以挑战下一步了。他自信地跳到一字形平台上，左右来回试探都没发现坑，便放心地走到边缘，被弹簧弹到高处，“不……不错，我赢了~”
    ——下一秒，伴随着一声野蛮兽性的“Power”，黑人表情包再度旋转着从天而降，直直撞上跳起来的小人。
    【GAME OVER】
    “……靠。”祁铭说。
    第8章 欢迎回来
    那个扭曲的表情，那个充满力量的怒吼，甚至于手上玩的这款游戏，都给祁铭造成了心理阴影，一度除了粗口说不出话来。
    【不错，你死了】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忽略掉弹幕里一连串的哈哈哈哈，祁铭默默地收拾好心情，再度复活重新挑战。
    祁铭在已经做好这游戏坑得要命的准备后，哪怕自那一个表情包后，降下了无数个野蛮咆哮着的表情包，他都冷静应对，一路上到是没出什么大岔子。
    手上操作很稳，心里快要骂娘。终于顺顺利利地跳上了平台，在跳往第三关前，祁铭再次确认了一下没有坑，于是舒心地大喊了一声：“Power——”
    【又疯了一个233】
    【救命啊，别再power了，我也顶不住了】
    【DoubleS：哈哈哈】
    苏君酉看着手机画面里僵硬的【GAME OVER】画面，啜了口酒。主播停在这好久了都没复活，自从说出了那句“什么玩意”后他也一直没吭声，看样子是被打击到了。
    自从棋柚开始闯关，苏君酉就没再注意过长夜漫漫那边的情况，看主播被作者玩弄在手掌心，在千奇百怪的陷阱下憋屈死亡，委实很有趣。他好久没被这样逗乐过了，主播越是无语，他偏偏就越是想笑。
    说起来，主播的抗压能力似乎已经进步了，放到昨天，他都应该被打击得狗叫了。
    祁铭没管那么多，快乐地走到第三关存档，憋不住想要分享快乐的心情，得意洋洋地切换到合作频道麦克风，率先问道：“长夜，你、你到哪一关了？”
    由于兴致高昂，思维更为敏捷的缘故，祁铭不需要再思考很久如何措辞，说话明显顺畅了很多。
    “……我吗？”沈成益的声音幽幽地响起，几乎让人听不出那是他来。
    那声音饱经风霜，像是主人历经了人间千般艰险万重阻碍，已经淡漠到什么都可以不放在心上了。
    祁铭有点不敢和这种状态的他说话，犹豫道：“……嗯。”
    沈成益突然神经病一样哈哈大笑，待笑声停歇，他有气无力道：“我们也别放烟.雾.弹了，都说真实关卡吧。”
    “好。”祁铭乖巧应是。
    这种状态的沈成益让他生不起开玩笑的心，反而异常担心这个人是不是还出了什么事——
    “第五关。”沈成益说。
    祁铭：“……”
    你他妈在逗我？
    他当场就呵呵了，怎么可能都这么久了还在第五关？从一开始夸大到现在故意说慢来麻痹对手，沈成益到底想干嘛？用这么让人心疼的语气骗人，真是太过分了！
    我呸！
    祁铭想也不想地道：“我还在第二关。”
    “……哦。”沈成益反应了很久才慢吞吞道，“这样啊，那你加油。我先……继续了。”
    待沈成益关了麦后，祁铭切换到房间内语音，正愤愤不平地想和观众们抱怨沈成益这个人不厚道，长了嘴会骗人就叭叭地瞎说时，他就瞧见弹幕再一次被刷了屏。
    【不！！！他真的还在第五关啊哈哈哈】
    【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棋柚的不信任，但是这次长夜GG真的没骗你2333】
    【DoubleS：嗯，他确实还在第五关】
    祁铭：“……”
    这竟然不是个烟.雾.弹，是燃.烧.瓶。
    他刹那间对第五关充满了好奇，接下来几关里一旦被坑立刻先一步复活，死了八.九次后总算到了第五关。
    第五关可是足足困了沈成益七八分钟的关卡！
    在进入前，祁铭专门跟观众们暂时请了假去洗了个手，接着仔仔细细地擦干，再坐到电脑椅前操控游戏角色，准备进入第五关。
    第五关到底能有多难呢？
    是进来就刷新无数个爆炸表情包让人寸步难行，还是全场都是刺，又或者坑多到让人自闭？
    无论第五关到底什么样，他，祁铭，现在都准备好了！
    来吧，第五关！
    祁铭向前走，进入第五关，做好了马上就死亡的准备。
    ——只见画面里最右边是一堵高墙，只有最中央有一个占据了三分之一画面的传送门，还诡异地闪着光。
    除此之外，没有表情包，也没有尖刺，看起来十分和平。
    弹幕开始刷屏了。
    【梦开始的地方】
    【请记住这个传送门】
    【你来了，你终于来了！】
    ……就这？
    祁铭满腹疑虑，忐忑地操纵着小人向前走。
    那个传送门看起来实在太过诡异，祁铭轻易不愿意上去看它一眼，只能试着往右边直走……红蝴蝶小人在刚碰到右边砖墙的那一刻，墙就脱落，背后出现了道路。
    祁铭迟疑地一直按键让小人直走，走到尽头，画面便切换到新的页面，最前方赫然是只有新关卡才会有的开头存档。
    ……就这？
    祁铭更加疑惑了，小心翼翼地走到存档处。
    这不会是假的吧？
    祁铭试着存了一下，竟然，还存上了。
    ……就这？？？
    所以沈成益到底是为什么会被一个这么简单的陷阱困到现在？？
    祁铭迷惑极了，满脑子都是问号，好奇心一直折磨着他。和观众们说一声后，他终于忍不住往后退到第五关，谨慎地跳进了传送门。
    ——反正他都存档了，也没什么关系。见势不对，自杀复活就行。
    进了传送门，仿佛进了殿堂一般，辉煌大气的音乐应景地响起，红蝴蝶结小人也开始自动向前行走。
    最上方是游戏标题——【I Wanna BIgger Penis】，随着小人慢慢前行，地面伸出了海藻一样摇摆的不明物体，上方变成【World 1】，之后紧接着出现了浑身筋肉笑容邪魅的比利·海灵顿，上方写着【Boss 1】。随着小人慢慢向前走，标题和配图都在慢慢变化，从【World 1】，【Boss 1】依次递增。
    ——活脱脱是游戏过关动画。
    “这什么？”祁铭懵逼了，“我怎么都过关了？”
    这个动画很长，足足有两分钟，小人一直从World 1走到Boss 5。最后谢幕后，切入独白画面，红蝴蝶结小人自言自语道：【Wasn''t I supposed to do something？】（我不是应该做些什么吗？）
    祁铭茫然地看着小人，下一刻，一把小刀从小人手里飞出，直直插入自己的下半部□□体。
    ——【GAME OVER】
    不是，还带自杀的？？？
    祁铭复活后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就这么一个关卡到底为什么能困住沈成益这么久。虽然看起来是通关动画，到最后却没出现感谢游玩界面，反而是小人自杀，游戏结束了。那必然不算通关，他和沈成益的比赛得继续……
    想着想着，祁铭跳过面前的尖刺，刚好踩上了突然出现的传送带，直直向前滑去。小人急速向前，又恰好碰到墙壁上的弹簧，便被向左上角斜着弹飞，越过了重重尖刺，击碎了砖墙，径直飞向了传送门。
    祁铭瞳孔骤缩。
    辉煌庄严的音乐响起，画卷徐徐展开，标题再度浮现——【I Wanna BIgger Penis】
    弹幕不知道抽了什么风，鬼畜地开始刷同一句话：
    【欢迎回来】
    “靠。”祁铭低低骂了一声，随即按着复活键想要从头来过。
    可不管怎么按，就是没有反应。
    祁铭暗叫不好。
    ——果然，只要进了传送门，除了关游戏没有别的方法出去，只能硬生生看完这两分钟的动画。
    祁铭叹了口气。
    还好就耽误四分钟，这种程度还能接受。
    复活后，他这次赶在被弹簧弹飞前就爆手速跳过传送带，进入上层。上层除了激光和尖刺，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危险的地方。祁铭试探了一下，就连突然出现的激光他都可以很轻松地躲开，避免小人死亡。
    ——难度并不大。
    祁铭下了断言，便放心地挑战这第六关。躲过突然下降的激光后，他果断地往前一跳试图跳过尖刺。
    只要跳过这里，他就可以通过这关了，难度并不大，很轻松。
    祁铭想着，甚至愉悦地吹了个口哨。
    就在他放松警惕的那一秒，原本的空地瞬间变成弹簧。
    ——小人再一次被弹到第五关。
    辉煌庄严的音乐立刻响起。
    ——【I Wanna BIgger Penis】
    弹幕立刻跟着刷屏。
    【欢迎回来】
    【梦开始的地方】
    祁铭瞪大眼：“……”
    他不可置信地盯着游戏标题，爆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嚎叫：“汪——！”
    下一刻，游戏区每个房间中央刷出同一个分区广播。
    【DoubleS在房间“i wanna be the mengnan”已投喂棋柚7U一个魔法龙虾，点击前往他的房间抽奖吧~】
    第9章 那你
    苏君酉当然不是又一次被吓到所以投了打赏，同样的错误他不会再犯第二次。他只是单纯地被主播逗笑了，然后回忆起昨天的场景，调侃式地投了个魔法龙虾。
    魔法龙虾是小龙虾TV排行第三的打赏礼物，价值999，能够分区广播并在房间内抽奖，同样能像飞船龙虾一样引导其他直播间观众进入房间。没有其他花里胡哨的东西，比较朴实。
    【谢谢土豪！！！】
    【wdm又是双S，大款出现了，谢谢红包】
    【双S牛逼！】
    【DoubleS：……叫DS吧。】
    祁铭欲哭无泪地以头抢地，总算是明白为什么沈成益会以那样一种饱经沧桑的语气说话了，他现在从头到脚、从身到心都很累！
    勉强按捺住自己想要捶键盘的冲动，祁铭绷着脸坐起身，严肃地看向屏幕，一瞥打赏列表，差点又摔到地上。
    ——现在的观众是怎么了，为什么一听到狗叫就这么兴奋，打赏的人多了这么多？
    祁铭一言难尽地仔细看了看打赏ID，首当其冲就是打赏金额最高的DoubleS。
    没记错的话，昨天这位也是在狗叫之后打赏了飞船龙虾吧？他是……对狗叫有什么特殊爱好吗？
    心中的万千思绪都是不能表露出来的，祁铭还是规规矩矩地在txt文档里打下了打赏的名单并再三感谢：“谢、谢谢你们的打赏，破……破费了。”
    他又多看了DoubleS的ID一眼，一句话酝酿在喉咙口好久，还是没能吐出，最后小声重复道：“真的破、破费了。”
    第四次挑战第六关，祁铭精神高度紧绷，宁肯碰到激光死亡，都不肯再碰到弹簧。他这次挑战可以说是用了自己最大的细心度，以最慢的速度，一步一步试探着走到了第七关。
    终于走过了那一段布满弹簧的艰辛旅程，祁铭存了档，长舒一口气，这才发现手心早已被汗湿。他又去洗了个手，仔细擦干净坐回电脑桌前，第一件事就是切换麦克风频道去骚扰沈成益。
    “长夜，你、你第几关了？”祁铭眉飞色舞，声音里的高兴怎么也抑制不住，“我、我们都……都来真的，不说假话。”
    半晌得不到答复，祁铭又问了一遍：“……长夜？”
    好半天，沈成益才像刚反应过来一样，语气中满是怀疑人生的迷茫，“我刚刚跟你说的是实话，你却欺骗我。”
    ……谁能想到第五关，哦不，第五、六关是这样合在一起的坑比东西？
    祁铭沉默了，随即诚恳道：“对不起！”
    “没事……”沈成益声音渺然，仿佛下一刻就要消失，“你到哪一关了？”
    “第七关。”祁铭诚实地说。
    沈成益那头沉默好久，才突然响起一声暴喝：“——滚！”
    吼完，沈成益莫名其妙地强行切断了联系，不管祁铭说什么都不回复了。
    祁铭摸不着头脑，下意识去看了弹幕区。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他还在第五六关挣扎】
    【这是长夜GG第十二次被弹到传送门里去了吧？】
    【dei，本来状态挺好，一被棋柚刺激，手一滑就2333】
    【DoubleS：干得漂亮。】
    难怪沈成益突然那么凶，眼看着就要过了，被刺激到手一滑第无数次看见那个让人充满吐槽欲望的标题和凶恶的结局……
    祁铭名义上表示默哀，实则很想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DoubleS：哈哈哈摸摸头】
    看见摸摸头，祁铭条件反射地回答道：“嗯，蹭蹭。”
    他很快意识到不对，好在弹幕里并没有人察觉到异样。
    而说出“摸摸头”这话的主人，像是被烫到一般将手从屏幕上拿开，仿佛掌心里当真有毛茸茸的触感。
    苏君酉抿着嘴，逃也似的暂时出了小主播直播间，过了一会却又忍不住点开。
    祁铭忽略掉弹幕一片欢声笑语，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响，死了两次后，顺顺利利过了这游戏的第七关。
    存完档，第八关是常见的boss关，只要躲好弹幕及时射击就行。
    体验完无比坑人的游戏，再度回到正常的节奏，祁铭简直要抹心酸泪了。
    他第一次发现，打boss是一件这么快乐的事情！
    因为快乐，他只死了一次就过关了。
    BGM配合地响起，叮叮咚咚的琴声活泼悦耳，仿若清晨的欢歌，让人不自觉跟着快乐起来。祁铭也小声地哼着歌，存完档，操控着小人往前走。
    多么美好的一天，多么美好的关卡！
    正当祁铭这么想时，地面突然塌陷，泥土飞溅，伴随着轰轰隆隆的声响，游戏画面一黑，BGM变得神秘而又诡谲，再亮起时，小人已经掉到了地牢。*
    画面左边出现了新的存档点，更前方摆着一盏金黄的油灯。祁铭操纵着角色存完档，迟疑地靠近灯，随着距离的缩短，从灯里渐渐浮现出一个蓝色皮肤头发花白的灯神。
    他面无表情地低头看着小人，缓慢地跳出了对话框。
    【你好，Kid】
    【你成功到了我面前，做得很好】
    【我可以让你实现一个愿望】
    游戏页面随后出现两个选项。
    【1.I wanna bigger penis.】
    【2.I wanna beat the game.】（我想要通关这个游戏）
    祁铭用翻译软件识别出英文后，毫不犹豫地选择了2。
    速成通关谁不想要呢？毕竟他可是和沈成益在竞赛啊！
    就算是沈成益来了，肯定也会选2的！
    得到答复后，灯神幽幽道：
    【很好】
    【现在，你和我一起来】
    说完，灯神便将小人背到了自己背上，BGM一瞬间再度变得活泼而又欢快，让人情不自禁跟着摇头晃脑。两人冲天而起，步调轻松惬意，冲破地牢，飞翔在蓝天白云之间。
    哪怕是像素游戏，此景也极为赏心悦目。碧空澄澈，云朵被捏成了可爱的形状，蓝皮的灯神背着红蝴蝶结小人，面带笑意，仿佛是在接送幼儿园小朋友放学一般，带着宠溺与愉悦。
    “谢谢你。”祁铭感激地说。
    下一刻，灯神将小人放下。红蝴蝶结小人便从高空直直坠落，自由落体到了一个祁铭无比眼熟的地方。
    闪着微光，没有尖刺，十分和平。
    画卷展开，辉煌庄严的音乐立刻响起。
    ——【I Wanna BIgger Penis】
    弹幕随即跟着刷屏。
    【不用谢】
    【欢迎回来】
    【梦开始的地方】
    祁铭肝胆俱裂：“……滚啊！！！”
    剧烈咆哮后，他气得喘不过气来，反复深呼吸了好几次，一看到弹幕铺天盖地的【不用谢啊】更是怒气勃发。
    恰好这时，沈成益再一次开启了麦克风，语气恢复了一贯的神采奕奕：“棋柚，咋样了？我到第七关了！”
    第七关？
    快了。
    “不、不错。”祁铭冷冷一笑，“那你，好好、好好体验一下。”
    第10章 重质
    【哈哈哈哈魔鬼！！！】
    【长夜GG还不知道他面临的将是什么】
    祁铭冷着脸看完过关动画，感觉自己一辈子都无法忘怀标题那句魔性的话。
    以至于在他复活之后，他已经可以面无表情地选择选项1而内心毫无波动甚至不想骂娘了。
    【非常好】
    灯神说，他十分高兴，立刻满足了小人的愿望，并贴心地教他如何进行伸缩。
    【现在，我要教你第一课了】
    话音刚落，灯神就消失了，徒留祁铭一个人还在慢慢适应这个新玩法。
    实在是太污了，苏君酉有些看不下去，用手挡住了屏幕，一身正气地默念道：“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可这只是单纯的像素游戏而已，并不存在任何写实画面，又有什么“非礼”可言呢？苏君酉又不是没进过澡堂，只是……他一想到那东西是小主播在操控的，心中就有奇奇怪怪的异动，仿佛有什么在咆哮着要挣出牢笼。
    祁铭是不知道苏君酉在想什么的，他此刻全神贯注地玩着游戏。
    “按射、射击键可以伸，按X键是收……收缩，”他一边操作一边解说道，“最长……只、只能伸三次，大概就、就是这个长度。”
    祁铭将其伸到最长，并左右移动着给观众们示意。
    “相当于一根、一根杆子，”祁铭试着跳了一下，将东西搁到上方平台上，小人就这样悬浮在空中。
    他总结道：“还、还算是比较……有用的。”
    突然之间，从上方平台危险地伸出一把电锯，还在快速向小人所在的平台迫近。
    祁铭看了一下距离，安慰道：“没事，还、还好我们没……急着跳上去，碰、碰不到角色。”
    下一刻，电锯压近搁在平台上的那东西。碰到的那一刻，小人跟着炸开，鲜血四溢。
    【GAME OVER】
    祁铭：“？？？”
    “怎、怎么碰到这玩意也……也算死？”祁铭不满道，“我完全可以不要的！”
    【你完全可以不要？？？】
    【你再说一遍？你不要什么玩意？？】
    【惊，某男主播竟说出自己可以不要小**！】
    祁铭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多么糟糕的话，慌忙改口道：“还、还是有点用。”
    这句话……太糟糕了。
    不过这东西确实有点用处。
    苏君酉红着脸想，然后他悄悄地打下一条弹幕。
    【DoubleS：你说得对。】
    眼看弹幕里的话题越来越糟糕，祁铭机智地转移话题：“我、我们来看一下长……长夜到哪了。”
    说着说着，一想到那个凌虐自己好几遍的传送门，祁铭笑容逐渐鬼畜，“嘿嘿嘿……”
    得到观众一致赞同后，祁铭切换麦克风频道，做作地轻咳一声，问道：“你到……第几关了？”
    “第八关！这傻.逼伟.哥药丸太难了！”沈成益的声音中满是懊恼，他那边不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也不知道在干啥。
    “哦哦，第八关啊。”那离灯神还差一点。
    祁铭语气和善，安慰了沈成益好半天，绕来绕去最后总算绕到重点上，“我问你一个问题。”
    沈成益手上操作不停，随口答道：“什么问题？”
    “通关这个游戏和男人的象征，你选哪个？”
    “……啥？”沈成益懵了，甚至都忘记还要躲避弹幕，小人僵在原地很快死亡。
    【？突然开车】
    【封停警告】
    【太sq了，我还受得住！】
    【哈哈靠哈哈哈哈哈棋柚怎么回事】
    【对面直播间过来的表示不敢缩话哈哈哈你们看吧到后面就懂了】
    【DoubleS：……】
    苏君酉脸上的红色褪去，表情逐渐冷淡下来。
    不知为何，他一点都不想让小主播和别人谈起这样的话题。
    祁铭耐心地又问了一遍：“通关这个游戏和——”
    “别说了别说了！”沈成益大声打断了祁铭的问话，羞得耳朵通红，“肯定选男人的……那啥啊！”
    【？怎么回事，长夜GG这么纯情？】
    【老流氓装什么装！】
    【哈哈哈长夜漫漫：我可以骚别人，别人不能骚我】
    竟然第一次就选了正确答案！
    “长、长夜哥，你太强了。”祁铭肃然起敬，真情实感地说，“以、以后一定带带我。”
    沈成益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还是想也不想地答应了：“好啊。”
    【？带什么，你怎么就这样答应了！】
    【联系前后文，我似乎明白了什么】
    【不，不可以！棋柚你还小！！！】
    “嗯！”祁铭重重地点头，“那、那我继续玩了，你、你也加油！”
    “……行。”沈成益迟疑道，“不过我会赢的。”
    祁铭瞬间冷淡：“……哦，你、你想多了。”
    【哈哈哈棋柚冷漠漠】
    【要带飞哥哥连声叫，谈输赢翻脸不认人】
    【横批：塑料兄弟】
    【DoubleS：说得好。】
    苏君酉真的这么觉得。
    受到沈成益激励后，祁铭动力倍增，也不怎么开口说话。他精力更多地集中在游戏上，满脑子都是如何快速通关，操作一波一波6得飞起，被坑后自闭时间短得可以忽略不计。
    【感谢游玩~】
    通关后动画依旧是之前那个，吓得祁铭险些关闭游戏重新来过。经过观众们提醒，他才发现真·通关动画里，kid身上的确有某个男人的东西变长了。
    祁铭：……彳亍口巴。
    看到通关提示那一刻，祁铭如释重负，整个人一下子葛优瘫到椅子上。他看了一下游玩时间：一个小时出头，却带给了他仿佛玩了十个小时一样的疲劳。
    【刚刚搜了一下攻略，通关后还有隐藏boss嘿嘿嘿（鬼畜笑】
    【隔壁长夜还卡在第十四关！估计还早，棋柚要不要再玩会】
    【DoubleS：辛苦了。】
    “隐藏bo……boss？”祁铭念道，顺手百度一搜，看着那铺天盖地的苹果，想要挑战的心蠢蠢欲动，然而略酸的手指不允许。
    祁铭遗憾道：“现、现在不行，有机会再来！”
    他同弹幕里依依不舍的观众认真道歉，解答着他们的问题：“最、最近应该不会玩i wanna了，这游戏让我彻、彻底自闭了。”
    被问及是不是还会跟长夜漫漫合作，他嗯了一声，道：“我、我们关系很好，会经常一起玩。”
    【yooooooo】
    【长期夜游，cp名都给你们想好了！！！】
    【哈哈哈哈哈姐妹tql】
    【长期夜游is rio！！】
    祁铭不太明白cp是什么意思，也就笑了笑没有否认，转移话题道：“现在，我们来、来看看长夜那边怎、怎么样吧！”
    他已经关闭了游戏，顺手就打开直播app进入沈成益的个人直播间。这不是合作频道直播间，所以只有沈成益一个人的视角。
    沈成益果然还卡在十四关的板子飞溅上——这一关中央有一个固定的板子，下方有一个不可踩的大方块，会往四周飞溅小板子，小人踩到了板子上就容易被带着走。四周都是尖刺，一个不小心就很容易被送到尖刺上而死亡。
    这游戏总流程只有十六关，十五关所耗时间可以忽略不计，十六关的boss战会稍微耗费一点时间。
    看来沈成益也快通关了。
    祁铭放下心来，正准备伪装成普通粉丝给沈成益刷礼物，就看见没有小间谍播报他来串门的沈成益直播间里，满屏弹幕基本都是打赏提示。*
    【长夜GG不要伤心，虽然输了比赛，但是你比隔壁棋柚礼物更多更有牌面！赠送地雷虾球×20】
    【没事没事，我们虽败犹荣！来个深水龙虾雷】
    【隔壁新主播赢了也没有长夜GG赚的钱多鸭，虎摸虎摸别伤心喔！赠送火箭炮龙虾×10】
    【新主播不知道谦让？这么拽给谁看？真他妈搞笑】
    【前面的别引战，安心打赏就好。赠送浅水炸龙虾×5】
    【长夜指定老公在房间“和棋柚一起玩i wanna”已投喂长夜漫漫一个魔法龙虾，点击前往他的房间抽奖吧~】
    沈成益正专心打着游戏，没注意到弹幕里反反复复cue到祁铭。房管觉得不涉及拉踩，也没有多加干涉。于是就造成了这般铺天盖地的场面。
    显示屏的光明明灭灭映在祁铭眼中，他抿了抿唇，默默收回了送礼物的手。
    【卧槽隔壁？？？】
    【棋柚别伤心，我把老本也给你搬来了！！！赠送地雷虾球×10】
    【QAQ刚刚剁手掏空了钱包，摸摸棋柚……主播直播辛苦了，来个地雷虾球提提神吧~】
    【我生活费1500，下个月发，给你1200！再等等！】
    “没、没事！不用破费，量力而为！”祁铭扯了扯嘴角，勾出一个有点难看的笑。
    他知道这也不能怪沈成益，毕竟自己是新人，确实没有什么底蕴……
    他看着弹幕助手里稀稀疏疏的打赏，再次强调道：“不用破费，生、生活费也不必，留着给、给自己买点好的，不要给我，不合算。”
    再怎么难过，也断然不能要粉丝大部分的生活费。你情我愿的事情，他不想粉丝因此吃土，他自己……难受就难受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下一刻。
    【DoubleS在房间“i wanna be the mengnan”已投喂棋柚7U一个飞船龙虾，点击前往他的房间抽奖吧~】
    【DoubleS在房间“i wanna be the mengnan”已投喂棋柚7U一个飞船龙虾，点击前往他的房间抽奖吧~】
    【DoubleS在房间“i wanna be the mengnan”已投喂棋柚7U一个飞船龙虾，点击前往他的房间抽奖吧~】
    一连三个飞船龙虾被掐着时间点打赏出来，祁铭直播间里连着几分钟都是漫天挥洒的红包雨，来自各个直播间的人飞速涌入，满屏滚动着弹幕。
    被铺天盖地的“谢谢土豪谢谢红包”刷屏几分钟后，当事人看着屏幕，终于慢吞吞地敲下一句话。
    【DoubleS：重质不重量。】
    第11章 谢谢你
    ——重质不重量。
    耳畔是飞船龙虾咻咻的声响，眼前是一条接一条地刷的弹幕，祁铭盯着弹幕列表里DoubleS的话，心头一悸。
    ……可恶，这就是，心动的感觉吗？！
    这金钱的声音，竟然该死的动听！
    祁铭深吸一口气，钱包充盈的感觉过分美妙，幸福感从虚拟的网络账户一直漫到了他心窝，沉甸甸、暖乎乎的。
    “谢谢雪雪的十、十个地雷虾球，谢谢兔子的地雷虾球，谢、谢谢DS的三个飞船龙虾！”祁铭大声道，努力憋着溢到嘴边的傻笑，“破、破费了！我会继、继续努力的！”
    今天果然比昨天赚得更多，简直是指数式增长！
    年度新人王，指日可待！
    他越想越高兴，越想越激动，忍不住捧着脸笑倒在椅子上，“嘿嘿嘿……”
    【棋柚笑得好幸福】
    【被打赏后快乐得忍不住笑出声吗】
    【呜呜呜摸摸棋柚，我以后会让你笑得更幸福的！！】
    【DoubleS：嗯，一切都会更好的。】
    苏君酉弯着眼，听见小主播的笑声后，他毫无察觉地也跟着浮现出了笑意。
    “不、不用，大家量力而为！”祁铭坐直身，笑容还挂在脸上，“不要做月光族，工资发了后，还是优先、优先给自己买好吃的、好玩的吧！如果、如果喜欢我，那就再给我打赏！”
    【我们都很喜欢你啊】
    【嗯嗯对，我们都是自愿的！】
    【DoubleS：不会。】
    不会月光，不会优先给自己买好吃的、好玩的，但是当然会喜欢你。毕竟小主播，真的是一个非常讨人喜欢的人。
    苏君酉这般想着。
    祁铭又和弹幕们闲聊了一会，沈成益才终于打到最后一关。
    boss战是最艰苦的一战，沈成益想稍作休息再继续挑战。他之前精神紧绷，注意力全在游戏上，此刻有些乏了，这才分出注意力来看弹幕。
    “谢谢大家的打赏……诶。”沈成益原本慵懒的声音骤然严肃起来，一字一句道，“棋柚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我和他没有任何必要去攀比。胜负打赌都只是玩笑而已，我没有放在心上，希望你们也不要。”
    他看着骤然稀少的弹幕，抿抿唇，认真道：“无论谁赢了，在我们看来都差不多，无非是谁今晚洗碗罢了。还是谢谢大家的礼物，谢谢大家的心意，今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房管以后看到了，记得禁言。”
    直播间里只有路人三三两两的弹幕飘过，沈成益的粉丝几乎都噤若寒蝉，不少粉丝都在暗中不满：明明是为了安慰长夜漫漫，还掏了钱，却被如此驳斥……
    “好了，就这样吧。”沈成益有些心烦意乱。他今天本就精神状态不佳，强撑着打到现在全凭热血上头，遇到这样的事情后他甚至想通关后就直接下播。
    他知道这番话必然会让他流失部分粉丝，但他真的无法容忍任何贬低祁铭的话。
    六年前，他因为才刚高一消息不够灵通没能站出来，那他现在，总有能力站出来了吧。
    ……是，他完全是冲动行事，但绝不后悔。
    沈成益烦躁地挠挠耳朵，只觉得热辣的火气从心里窜出来，张牙舞爪地向外侵略，进而整个人情绪都滑向了极端糟糕的深渊。他不准备再理会弹幕了，然而就在他刚刚想要移开视线的下一秒——
    【棋柚7U在房间“和7U一起玩i wanna”已投喂长夜漫漫一个飞船龙虾，点击前往他的房间抽奖吧~】
    【棋柚7U在房间“和7U一起玩i wanna”已投喂长夜漫漫一个玫瑰龙虾，点击前往他的房间抽奖吧~】
    玫瑰龙虾是小龙虾TV排行第二的打赏礼物，价值1314元，除了引导到房间内抽奖外，最特殊的地方是直播间会开出朵朵红玫瑰，还配上了浪漫的梦幻特效——极度适合情人节，也极度适合表白主播。
    【棋柚7U：摸摸长夜狗头，不生气喔，打赏我分你一半！】
    【棋柚7U：好兄弟一人一半才不会散！】*
    祁铭想得很简单，自己收到了三个飞船龙虾，折半四舍五入差不多就是一个飞船龙虾加玫瑰龙虾的价格。
    他完全没考虑到玫瑰龙虾的特殊含义。
    ……靠，这家伙在搞什么啊，不是很缺钱吗？
    沈成益盯着祁铭的弹幕，灰暗的内心世界同以往一样突兀照进一束阳光，乌云也跟着散开了。他想要按捺下嘴角的弧度，但怎样都按压不下，想着反正也没人看见，干脆放弃了。
    他深吸一口气，气鼓鼓地点开祁铭的直播间，手抓着鼠标微动。
    ——【长夜漫漫在房间“i wanna be the mengnan”已投喂棋柚7U五个玫瑰龙虾，点击前往他的房间抽奖吧~】
    【长夜漫漫：切，我分给你就够了】
    【棋柚7U：好吧，谢谢^ ^】
    【长夜漫漫：客气什么，不用】
    弹幕静了片刻，在沈成益直播间被【对不起】铺天盖地刷屏的时候，祁铭直播间也诡异地被另一帮人占领了。
    【我靠，太甜了我又相信爱情了！我从八十八楼一跃而下在风中大声说：长期夜游szd！！】
    【锁了锁了锁了啊啊啊啊】
    【脑内已经有了万字小甜文！！】
    【给太太递笔，求您写！！！】
    祁铭不懂这些，只觉得有趣；沈成益是懂的，然而他出于某种不明的心思，并没有开口制止。
    而苏君酉正沉着脸看向屏幕。
    小主播这是在……卖腐吗？
    卖腐能吸引一波cp粉，这也是正常操作。按理来说苏君酉并不反对同性恋，对于主播这样吸引粉丝的行为也是默许甚至是支持的，只是不知道为何，他看着弹幕里愈演愈烈的剧场，竟莫名其妙觉得有些不满。
    也许是因为这个主播和灰崽实在太像，加上自己又喝了酒情绪极易被挑动的缘故……没关系，下午接到灰崽就会恢复了。
    早餐后接到找到灰崽的电话时，苏君酉当时就激动得打碎了一颗鸡蛋，刻意推掉了一天的工作，精心挑选了好久的衣服，甚至难得地给自己倒了数杯白酒。
    虽然自幼出国，他却没有那些西洋化的爱好，最爱喝白酒。
    在苏君酉陷入沉思时，祁铭已经兴冲冲地关掉了直播，又来找自己的第一个金主了。
    棋柚7U：！！早上好，我今天让你满意吗？
    苏君酉原本有些低落的心情渐渐平复，他动了动手指。
    DoubleS：嗯，今天很有趣。
    棋柚7U：嘿嘿嘿，你今天心情是不是很好？
    DoubleS：也许。有一件做了很久的事情有了进展，希望这次是真的吧。
    棋柚7U：一定会的！
    棋柚7U：说起来，今天，你破费啦！你会不会没钱去做事啊？
    苏君酉看着这话，浅浅的笑意浮上眼尾，他一本正经地回复着祁铭。
    DoubleS：会的话，怎么办？
    没有料到是这个答复，祁铭沉默片刻。
    这可有点伤脑筋……他做了许久的思想斗争，最终咬牙敲下键盘。
    棋柚7U：那，那我把我拿到的一半还给你吧！
    棋柚7U：咱们微信加个好友！
    ——果然是这样。
    苏君酉心情变得明快起来，嘴角微勾在手机上点了点。
    DoubleS：不用，刚刚逗你的。
    DoubleS：这算是赔礼，不好意思昨天对你态度不太好。
    棋柚7U：没有啊，我觉得挺正常的？
    棋柚7U：那你明天还会来看我直播吗？
    苏君酉这次没有立刻回复，思考片刻，他客观地给出了自己想说的。
    DoubleS：看情况吧，不一定。
    棋柚7U：好，那祝你事情成功！
    DoubleS：嗯，有事，先下了。
    棋柚7U：88！
    祁铭关闭了和DoubleS的聊天窗口，又等了会，沈成益才终于通关了游戏。
    刚刚两个人互相看对方直播间，窗口里映着彼此，一个套一个，看得人眼晕。祁铭干脆和观众再聊了会就关直播了，不过和沈成益的语音通话没有切断。好多粉丝因此蹲到沈成益直播间，就等着他俩互动。
    “终于！他妈的，通关了！”饶是心态沉稳如沈成益，到现在也忍不住骂了脏话。他长舒一口气，整个人都窝到沙发上颓废得不行。
    【恭喜恭喜】
    【不容易不容易，长夜GG终于通关了】
    “嗯，恭喜！”祁铭跟着祝福道。
    沈成益伸了个懒腰，整个人都不想动弹，“棋柚啊，我输了，你要我做什么？”
    突然被问到这个话题，祁铭愣了愣，他根本就没想过要让沈成益做些什么……
    思索良久，祁铭干脆借着沈成益之前的话题半开玩笑道：“那你今天晚上就洗碗吧！”
    “啥？”沈成益疑惑出声，“可是我们又——”没住在一起。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突然响起的大嗓门声音盖过了：“什么，沈，你今晚要洗碗？！哦，我的上帝，太好了！交给你了，谢谢你，沈！”
    沈成益：“……等等，我还没有答应啊？”
    祁铭不明所以，疑惑地看向沈成益直播间，上面果然有热心的弹幕为大家科普。
    【这是长夜的室友！是个意大利人，超级可爱！】
    【经常蹲守的话，时不时都会遇见他出镜哦！】
    雄浑的男音不容置疑道：“就这么定了，谢谢你，沈！也谢谢你，七！”
    突然被cue的祁铭：“……啊？”
    七？
    第12章 要速成班
    “谢谢你，七！我将用今天一天的时间去感谢你！”那人抑扬顿挫地说道，情真意挚，感天动地，“今晚我们决定吃大餐！”
    祁铭：“……好、好的。”
    正当祁铭不知所措时，沈成益暴躁地一肘子支开五大三粗的室友，不满道：“你瞎说什么呢！”
    然后他转过头对祁铭说话，声音一下子温柔起来，“提别的要求也可以，不必满足这个笨蛋。”
    “oh，no——”室友惨绝人寰地哀嚎着，“沈，你不能这样！之前，我还给你介绍了我的补习班！七，帮帮我！”
    祁铭不忍直视地别开头，实在听不下去猛男哭嚎了，只得无奈道：“嗯，长、长夜你今天洗、洗碗吧。”
    “……”沈成益有些不高兴，声音闷闷的，“你可以说别的，今天还是我洗碗。”
    可我也没什么需求啊？
    祁铭笑了笑，刚想开口，就再一次被室友打断：“oh，yes！谢谢你，七！请尽情地压榨沈吧，我支持你！”
    祁铭不明所以：“……诶？”
    “滚啊！”沈成益受不了了，转过身怒视欢呼着扭屁股拍手的室友，“丹尼尔，自己玩自己的去，别添乱！”
    “好！”丹尼尔积极地举手应答，“那我去采购晚上的食材了！我们，今晚要吃大餐！啦啦啦~”
    他是哼着歌出门去的。
    沈成益有些不好意思地回头坐到电脑桌前，“见笑了……”
    “没事，”祁铭说，他确实想不到什么要求了，只好随便说道，“那就罚、罚你今晚认真地洗碗吧！”
    “……”沈成益一时语塞，“好吧，那就留到下次我来见你的时候。”
    “我会仔细洗碗的，洗得干干净净！”沈成益认真道。
    祁铭不懂为什么沈成益这么认真，但还是憋出一句：“……odek！”
    【……靠，长夜GG为什么突然这么小心翼翼笨拙啊，老流氓转性太可爱了555】
    【就算我喉咙哑了，就算我死了，我也要用最后的声音大喊：长期夜游szd！！】
    【两个人都好可爱，为什么我满脸姨母笑】
    【主播啷个突然gay里gay气的？我一个直男，都感jio有点不对头】
    “我先、先下了。”祁铭一边退出沈成益直播间一边开口道，“有空再玩。”
    “嗯。”沈成益闻言低低应道，手也跟着动作起来，“我也准备下播了，下次直播时间待定，大家看微博吧。”
    后面的祁铭没再听，他直接挂断了通话。
    之前邀请他签约的经纪人啤酒在今天早上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当时他正在直播，也就没有理会。现在下播，可以洽谈合作事宜了。
    襄王有意，神女也有心，两人一拍即合，很快就敲定了合同：暂定为一年份合约，每月需要保证至少100个小时的直播时长，有保底薪水2000元，礼物分成为五比五。只要签了约，开播就也许会被随机选上曝光榜单，如果需要人工推荐，那就要每周四自己去申请。合约期间不得无故违约，不得做出损害平台形象的事情，否则将会追责……总之都是些合同常见规定。
    电子版合同自行留存，纸质合同通过线下邮寄到祁铭手里，等签完字附上相关证件的复印件再寄回去，主播和平台各执一份。
    啤酒说他下午就能寄出，合同后天前能到。祁铭再当日签当日寄出，一周内就能办妥手续。
    成为签约主播后，祁铭才有权利给观众上房管，才会开放特色“粉丝勋章”，才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厨师团队”。
    房管不必多说，具有部分管理员权限，可以帮助主播维护房间秩序。
    粉丝勋章是打赏主播火箭炮龙虾后才会发放的特色勋章，拥有才代表进入了主播的粉丝团。之后随着打赏金额的提升，勋章等级也会提升——勋章名称、升级标准可以由主播自己定义。
    小龙虾TV主播和每个观众都有亲密度，观看直播会缓慢增长亲密度，若佩戴粉丝勋章，则有不同等级的加成。最为直观的提升亲密度的方式自然是打赏，就连这个，粉丝勋章等级不同，亲密度提升倍数也不同。
    而每个主播房间内都能拥有自己的“厨房”，粉丝可以点击进入厨房成为主播厨师团的厨师，门票有厨师长、主厨、副手三种，分别有不同的福利。
    祁铭光是想到这些，就觉得光明的未来在向他招手，心头一暖，热血翻腾。
    在合同正式录入前他都算是未签约主播，直播时长不受限制，所以他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好好学习汉语，再顺带练习一下其他游戏。
    ——平均每天至少直播三小时，他也不能总玩i wanna或者其他简单游戏，凑不够时长不说，目前PC端最热门的直播永远是PUBG和LOL分区，他或多或少都应有所涉猎。更何况，他对PUBG也挺感兴趣的。不过在那之前，他准备从其他FPS游戏入手……比如CS GO。*
    祁铭哼着歌打开网页，准备先下一个steam。等待下载的同时，他百无聊赖地打开网页收藏夹，准备看看原主有什么爱好。
    收藏夹里只有一个粉嫩嫩的网页链接，几乎是空荡荡的一片。
    这是什么？
    祁铭疑惑地点开，眼前随即展示出了一个同样粉嫩嫩的界面，上书几个大字“甜点文学城”。
    看来原主闲暇时间喜欢看点小说，可惜祁铭对这毫无兴趣。他光是看密密麻麻的弹幕就很头疼了，让他看几万字、乃至于几十万字的小说……那还不如鲨了他。
    祁铭耷拉着眼皮，手控制着鼠标往右上角红叉上点。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遗漏了很重要的事情。
    就在这时，右下角企鹅图标突然疯狂闪烁起来。在关掉窗口和看消息之间，他思考了一秒，选择了点开聊天窗口。
    【你已经是汉语言学习初级群的群成员啦，快来跟大家打个招呼吧~】
    群主-审核找我：Welcome our new member！Remember to change group chat calling card（欢迎新成员！记得改群聊名片）
    高级指导员Mike Liu：Welcome！（欢迎）
    学员John：Welcome！Let''s learn Chinese together！（让我们一起学中文吧）
    接下来就是一大堆复制粘贴的“Welcome！”，祁铭看着飞速刷上去的消息，思索良久，最终憋出来一句话。
    7UU76：ni men hao，neng shuo zhong wen ma？
    群主-审核找我：……
    高级指导员Mike Liu：……
    学员Marry：I don''t understand what U are talking about……（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群主-审核找我：新成员，我们私聊。
    初级群面向的人几乎不会说中文，聊天也基本用英语，他们刷屏刷得飞快，祁铭根本来不及去搜索翻译。但很快，群主就私聊找上了他。
    群主：中国人？
    7UU76：嗯
    群主：不是说来当学员吗？
    7UU76：是啊，想学汉语
    群主：我们不是教语文的哦，只是教汉语的发音这些
    7UU76：嗯，就是学这个
    群主：那你目前汉语掌握得怎么样？
    祁铭沉吟片刻，还是选择如实告知。
    7UU76：认识字形没问题，但是拼音有点吃力，也不太会念
    群主：哦哦，是少数民族，没正经学过普通话？
    7UU76：……算是吧
    群主那边显示了好久输入中，祁铭被总觉得遗忘了什么东西的焦虑感所折磨，整个人都心烦意乱。
    到底忘了什么呢？好像没有忘记什么啊……
    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像是万蚁噬心，再一点点扩散到周围。不算特别难受，但容易让整个人都躁动不安。祁铭焦躁地点着鼠标，视线不自觉转移到窗口后方的网页上。
    甜点文学城默认已登录，右上角短信图标正一闪一闪，提示有新的未读消息。祁铭忍了忍，心知看别人短信不好，但没忍住红点强迫症，纠结许久，还是偷偷地点开。
    ——【你好！你的VIP作品已超过四个月未更新了，请尽快联系我，商谈关于你VIP作品是继续更新还是解v的相关事宜。】
    ——【来源：编辑马卡龙】
    VIP作品是什么？
    ……！！
    他想起来了！
    原主是甜点文学城的签约作者，五年里每年至少要写20万字那种！！
    甚至原主的某一遗愿，就是成为网文界大神！！！
    让他一个连拼音都不会的人去写小说？还要成为网文界大神？
    祁铭眼前一黑，骂娘的话险些脱口而出。
    ——就在此时，眼前有一根救命稻草懵懂无知地自己飘了过来。
    群主：那这边建议你去中级学习群呢，进一步学习拼音。如果你还想深入学习的话，之后可以去高级学习群，不过他们不教拼音了，都是教语法结构什么的。你觉得呢？
    7UU76：有没有那种教人写小说的？
    群主：……啥？
    7UU76：要速成班，急
    7UU76：老师最好是那种小说写得无敌好的
    7UU76：能把我教成网文界大神那种
    群主：………………？？
    第13章 他是如此
    祁铭“嘶”了一声，不满地再次重复了一遍。
    7UU76：有没有教人写小说的速成班？老师水平高点的，急
    群主那边半天都没动静，好半晌才回复一长串省略号过来。
    群主：………………
    群主：你认真的吗？
    这人怎么婆婆妈妈的？
    事关重大，祁铭心急火燎地再次发送了肯定的答复。
    7UU76：嗯，当然
    7UU76：有吗？
    群主：……有是有，那得是专业群了吧……
    群主：专业群一直没招过人，我还得问问上级
    7UU76：你们还有组织？
    群主：……当然，收钱教学，我们肯定是正规组织啊
    7UU76：那麻烦了
    群主那边静了片刻，可能是他属实没见过这种操作，十分猎奇，又主动发送了消息过来。
    群主：你不是拼音都不太会吗？
    7UU76：是啊，怎么了？
    群主：……你不先学拼音？
    7UU76：你们不是一对一教学吗，指导员可以一起教啊
    群主：…………你从拼音学到写小说？？
    7UU76：？？？不可以吗
    群主：可以是可以，但是越往上，收费越高，你找专业群不太划算
    7UU76：没事，有钱
    群主：………………
    祁铭看着群主的省略号，差点笑出声。
    ——有钱真爽。
    7UU76：那就麻烦你帮我问一下了，谢谢！我愿意加钱，如果不行的话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群主：……嗯，在帮你问了，等会可能有人加你
    7UU76：ok，谢了！
    祁铭得到答复后便关闭了和群主的聊天窗口，转而打开了QQ登录窗口，选择另一个号，循着记忆输入密码。
    【登陆成功】
    他也是刚刚才顺带想起这个号的——这是原主专门为了写小说创的另一个号，上面除了编辑、作者群和几个认识的作者，任何认识的人都没加。
    毫无艺术细胞，从没想过自己还能跟艺术创作扯上关系的人不得不年更20w，祁铭现在慌得不行，除了抓紧时间学习汉语提高文学素养外，也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马上继续更新是不可能了，上这个号说不定能找到点什么有用的东西。
    刚一登录，消息记录猛地刷出，数量之多让这台电脑甚至有些卡顿。
    忽略99+的群聊消息后，其实也就只有一个聊天窗口而已。祁铭顺带翻了一下历史聊天记录，以免露馅。
    两个月前
    越前英：棋柚，我看你好久没更了，最近还好吗？
    7UU72：嗯……家里出了一点事，谢谢关心啊，我会尽快调整过来的！
    越前英：好的，我们一起加油啊！
    一个月前
    越前英：你再不更就要解v了吧，明明好不容易倒v的
    7UU72：对不起，阿英……我真的，可能坚持不下去了。
    越前英：发生什么事了？摸摸，你还好吗？
    7UU72：对不起，阿英，真的，对不起
    越前英：向我道歉干什么？没必要，你出什么事了？方便告诉我吗？
    7UU72：……对不起。
    越前英：没关系，好好加油，我会等你，如果想说了再告诉我吧
    7UU72：好的，谢谢你，阿英，我会尽快调整过来的！
    一周前
    越前英：棋柚，这件事你难以一个人扛过去的话，请一定要告诉我。我愿意当你最后的后盾！毕竟，我们是cp嘛。
    四天前
    越前英：？棋柚，你还好吗？看到可以联系我吗？
    三天前
    越前英：棋柚，我不知道你其他联系方式，但是我真的很在乎你这个朋友！
    越前英：我们不是说好要一起写文，一起成为大神吗？
    越前英：你不要这么早就放弃啊！
    一天前
    越前英：拜托……回复我一下吧，报平安也好啊。
    越前英是原主写文未签约时就认识的朋友，至今认识已约有两年半。两人相互扶持相互鼓励，彼此互相加油。一直到成为签约作者、原主成功入v，两人关系都非常密切，甚至说好要当写文cp——
    这是他们关系好的象征，实际上并没有实质性的恋爱关系。
    祁铭揣测着原主的语气，试探性地回复越前英。
    7UU72：不好意思，现在才看见！
    7UU72：现在已经没事了，谢谢你关心，对不起！
    那边正好在线，立刻秒回道：你没事就好，担心死我了！下次不要无缘无故消失好不好，求求你！
    7UU72：对不起，对不起，真的不会了。这次是意外。
    越前英：嗯，那你现在处理好了吗？
    7UU72：已经没事了，谢谢关心！
    越前英：这么客气干嘛？
    越前英：那你准备什么时候恢复更新？再不更要解v了吧，你收到站短了吗？
    这人怎么三句话不离写文？
    祁铭现在再一次被戳中痛处，深呼吸了好几口，才憋住气回复，恰好营造出欲言又止的假象。
    7UU72：……抱歉，我最近，可能不能写文了。
    越前英：？？？
    越前英：好吧，那你向编辑商量解v了吗？
    7UU72：还没有，马上去。
    越前英一提醒，祁铭才想起来还有解v这回事，戳开了编辑聊天窗口，简明扼要地说明了自己最近很忙写不了文的情况，和她商量解v的事宜。
    编辑回复很慢，但估计只要说过了就没什么大事。越前英那边踌躇许久，还是发来了消息。
    越前英：那你合同怎么办，以后还写吗？
    7UU72：写啊，可能半年后吧……
    越前英：……嗯，你不喜欢祈佑了吗？
    越前英：不是说要为了他而努力写文吗……
    祈佑？
    这他妈又是谁？
    名字怎么和我网名这么像？
    祁铭一边不懂装懂地回复越前英，一边百度搜索此人。
    7UU72：嗯……是啊，但是最近……
    越前英：加油啊，二货棋柚！不要忘记你叫这个名字的初衷！
    百度转了几圈，给出了搜索结果，祁铭一眼就注意到了最上方那条：祈佑，川菜中文网爆辣作者，中国作协成员，是当前网络小说界最具影响力和代表性的写手之一，在网文之王评选中位列六大至尊之一。
    越前英的消息也跟着跳出来：你是为了致敬他啊！虽然你是写耽美的，他是写男频小说的，但你一定能有机会引起他的注意的！
    ……啊？
    祁铭盯着百度的介绍，又被越前英的话提醒，才从记忆深处扒拉出了对原主影响力最大的人之一——祈佑。
    祈佑，网络作家，但他写的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爽文。他的文章，热血中暗藏人性的挣扎、欢喜中带有世态的炎凉，他以天马行空的笔调演绎了幻想文学的雄奇瑰丽，以一种宏大的悲哀隐喻着对社会的思考。
    无数人对他的作品欲罢不能，原主在搬到S市过着依附他人的生活后，闲暇时间一直都在追他更新，也因此萌生了写小说的念头。
    原主是如此狂热地喜爱祈佑的文字，那些在黑暗中指引他前进的文字，那些破开迷雾令人醍醐灌顶的文字，几乎是他精神逐渐扭曲状态下唯一的缓解剂。
    以至于他最后一个愿望——就是希望能和祈佑说上话，成为朋友，然后再客客气气向他道谢。
    这也是为什么原主迫切地希望能成为网文大神。
    ……而祁铭出于对文学的厌恶，早就把这个愿望抛诸脑后了。
    第14章 审核问题
    回忆起这些，祁铭只觉得身心疲惫。
    做人真难……
    他叹了口气，事到如今说这些也没用，还不如振奋精神，让明天过得更好。他拍了拍脸，拐弯抹角地试探着越前英，企图从她嘴里套出有用的信息来。
    7UU72：耽美的怎么能和男频的有所关联呢？我已经快放弃了……
    越前英：耽美的怎么不可以了？
    越前英：就算我们写的是两个男人的恋爱故事，同性恋合法快一年了，难不成他还有性向歧视？
    啥？
    耽美是两个男人的恋爱故事？
    祁铭打了一个哆嗦。
    不是吧，上来难度就这么高？
    7UU72：话虽如此……我对自己其实不太有信心……你看我的名字就知道了……
    棋柚，祈佑，这两个名字除非写出来，念起来几乎一模一样。如果有粉丝是两家粉，岂不是很容易就能看出这一点？
    不妥不妥！
    越前英：这又怎么了？你有这个天赋，你可以！
    越前英：棋柚尤其二又怎么了，一个ID而已，你改成棋柚尤其六，马上可以原地起飞！
    棋柚尤其二？
    祁铭迷惑了，思索良久，无意中瞥了一眼QQ昵称。
    ……哦，原来这名字是这么一回事啊。
    7UU72：可我签约才多久啊，还远远没到那个水平呢……
    越前英：不短了！快两年了呀！你今年的20w字数还没达标吧……还有四个月，恰好撞上2月份过年，有假期，可以安心码字，加油！
    四个月？！20w？！
    你鲨了我叭……
    祁铭如鲠在喉，恨不得一天24个小时睡10个小时直播4小时学习10小时。
    直播是为了糊口，写文是为了爱……唉，是为了不被打回原形。
    他算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但还是得装作愁眉苦脸的样子来结束对话。
    7UU72：唉，我再想想，谢谢你，阿英。
    越前英：不用这么客气！什么时候继续写文了，我们再一起拼字！
    7UU72：好。
    祁铭默默地关掉聊天窗口，只觉得信息量太大，一时间累得不行。他瘫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起身去点了个外卖又在客厅转了一圈，才又回到电脑桌前。
    快要下午一点了。
    祁铭瞥了一眼右下角时间，steam也下好了，他随手注册了一个账号，进去就直接搜索CS GO和PUBG，顺带选了一些别的游戏进购物车。付完费，确认下载，接下来就又是漫长而无聊的等待时间了。
    “好累……”祁铭揉了揉脸。
    他还没想好到底每天要直播多久。按理来说，像他这样全职的主播可以从睡醒到猝死，都在直播，可以方便观众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直播时长更久，收到的打赏也会多一点。可他现在直播间氛围不够有趣，也没什么可以直播一整天的东西……所以还得赶紧练习语言艺术和操作技术。
    说起来，汉语言学习群怎么还没人来加他？
    “咚咚咚”，就在他疑惑时，QQ加好友提示音响起。
    祁铭把鼠标移过去，新的好友请求显示是个老账号，等级58，昵称是Xiuzzz。说曹操曹操到，祁铭想也不想地就通过了好友请求。
    添加成功后，那边很快主动发来了消息，语气冷淡。
    Xiuzzz：棋柚？
    7UU76：嗯。
    7UU76：你是汉语言学习群的？
    Xiuzzz：？
    Xiuzzz：哦，算是吧。
    算是？
    祁铭按捺下疑惑，还是正事要紧，抓紧问他。
    7UU76：那我能加你们专业群吗？
    Xiuzzz：可以。
    那边很快又发来了消息，简直像是早就准备好说辞复制粘贴一样速度快得吓人。
    Xiuzzz：避免找错人，问一下，你是小龙虾TV的主播棋柚吧？
    祁铭惊了，这才反应过来对方从一开始就是叫的他网名。
    7UU76：……？？？
    7UU76：你怎么知道？
    Xiuzzz：Daniel是我弟弟。
    的啊搭……捏乐？搭捏乐？
    什么东西，祁铭没明白。
    7UU76：？？？
    Xiuzzz：啧
    那边回复奇快，语气却依旧不耐烦。祁铭敏锐地感觉到，这人似乎对自己抱有……某种敌意？但他不敢确定，也许这人就是怼天怼地怼空气看谁都不爽的中二脾气，所以才会说话如此暴躁。
    Xiuzzz：我是沈成益他室友Daniel的哥哥。
    Xiuzzz：我弟说你今天帮过他忙，所以希望我帮你一下。
    Xiuzzz：听说你想学写小说？进群吗？
    对方消息发得实在太快，祁铭都来不及看上面的，只注意到了关键词“进群”，忙不迭地回复道：进，学费多少？
    7UU76：谁教我，你吗？
    7UU76：能不能换个号，这个号不方便。
    出奇地，那边没有秒回，留了时间让祁铭打完这些话。
    Xiuzzz：【推荐群聊：依古比古的国度】
    Xiuzzz：直接申请就行。
    Xiuzzz：学费你自己问，不是我教你。
    幸好不是，如果是Xiuzzz教他，祁铭根本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学到一半和这个人对喷怒吼，到最后网络掐架师徒缘散。
    还行还行，不是他就好，只是……这群聊名字怎么怪怪的。
    依古比古听起来挺高级，很像古希腊的人名。不过，如果这里面的人都是搞文学的，这名字也许还有额外含义。为了进专家群，是不是还得意思意思考核一下试探水平？
    祁铭思索着，顺手百度了一下依古比古。
    ——依古比古，《花园宝宝》的主要人物。
    配图是一个全身天蓝色，头上长了形似鸡冠的头发，手里还拿着红毯子的人偶。
    ……你们搞文学的，品味有点独特哈。
    祁铭一边嘀咕着，一边用另一个号申请加群。恰好Xiuzzz就是管理员，祁铭申请刚发送成功，几乎秒速得到了通过的消息。
    这个群是个500人群，却只有三十来个成员，除了群主，只有三个管理员。
    群里亦是没人说话，在考核到来前，祁铭准备再琢磨一下“依古比古的国度”到底有什么含义。
    《花园宝宝》是梦境中的故事，依古比古是花园的外来客，他的国度……是现实世界？不，不应该这么浅显。他们研究汉语言，必然有什么更深刻的内涵在里面！
    依古比古音似一个比个，一个比个的国度……一个比个多国度？是不是跟那句什么，什么，唉，怎么想不起来！
    哦！那个“一花一世界”类似的意思？让在现实中也要有自己的梦？
    祁铭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摩拳擦掌，自信满满地点开群聊，已经做好了准备迎接进群的第一次审核。
    【管理员Xiuzzz修改群聊名称为“汉语言学习专家群”】
    玛卡巴卡NoJoker：？？？修，花园宝宝我们还没玩够呢，怎么就变成汉语言学习专家群了？
    小点点诺夏：就是！
    小豆豆LiYan：臣附议！
    Xiuzzz：汉语言学习组织的要求。
    Xiuzzz：名字都改回来。
    ……审核呢？
    祁铭傻了，怎么还带换题目的？汉语言学习专家群有什么好分析的东西吗？
    在他愣神间，群聊消息继续一个劲地出现，速度同样飞快，仿佛大家都在复制粘贴。
    NoJoker：好吧，真无趣
    NoJoker：你怎么邀请了个新人？
    Xiuzzz：自己说@7UU72
    诺夏：OKOK新人呢？
    NoJoker：Hello！
    ……
    群小，冒泡的也有十几个人，大家看上去挺熟络。不过日常交流都是中文，友好了不少……就是消息发得实在太快了！
    祁铭暗自想着，顺手装乖卖巧地发送了第一条消息，而此时距离他被艾特已经又刷了几十条消息上去。
    7UU72：大家好，我是进来学习写小说的，请问有哪位大神能教我吗？
    NoJoker：？？？你加错群了吧
    诺夏：？？？
    很快，又是一排问号刷上去。
    Xiuzzz：@S，Simon
    NoJoker：对哦，我怎么忘记他了！@S
    诺夏：@S
    LiYan：@S
    ……
    这个S就是群主的ID。祁铭点进群主个人主页看了一眼，头像是纯色的白，年龄119岁，地址太阳系地球，就连个人介绍都是一片空白，连“这个人很懒，懒得写自我介绍”都没有。
    看上去着实不像有文化的样子。
    7UU72：S就是我的老师吗？怎么收费？
    诺夏：你问他，我也不知道他收不收钱
    LiYan：No，他有可能不收徒
    诺夏：你说得对，但是Simon脾气古怪，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收不收
    NoJoker：我的妈，S脾气到底有多古怪我是最清楚的！
    ……
    Simon？还是个外国人？
    好歹是专家群群主，应当有一定水平，死马当活马医吧。
    祁铭咬了咬牙，如果这个人水平不行，那就再议！
    群聊话题逐渐转向了吐槽S到底有多古怪，祁铭见势不妙，赶紧出来打岔。
    7UU72：他不收的话，那我从拼音开始学，有人能教我吗？
    NoJoker：拼音？
    诺夏：你还学拼音？
    诺夏：你不是字都打出来了吗，还学拼音？
    NoJoker：我会拼音啊，我拼音学得最好了！
    NoJoker：选我，我我！
    LiYan：你不训练了？
    NoJoker：……
    眼看着又要刷屏，祁铭拼尽全力去调动脑细胞，用自己最快的拼读汉字的速度，才堪堪打出一句话。
    7UU72：麻烦你们打字慢点
    Xiuzzz：……
    NoJoker：……
    LiYan：……
    ……
    最后还是被省略号刷屏了，而祁铭已经无力回天。此刻，被排队艾特半天的S终于出现，看上去不太耐烦。
    S：？
    NoJoker：S，有个小朋友想向你学如何写小说！
    Xiuzzz：@7UU72
    S出现后，刚刚刷屏的人一瞬间全都销声匿迹，群聊诡异地安静了，刚好给祁铭留下了时间打字。
    7UU72：拜托了！谢谢你，学费可以高一些，没关系！
    NoJoker：嗯嗯，没关系，你不收的话他就是我弟子啦！
    LiYan：训练……
    NoJoker：886
    ……
    Simon好像有事在忙，哪怕群里又开始刷屏了，他也没有再出现。
    祁铭越想越是怀疑，总觉得这个人个人社交界面这么空白，名字还是英文，很像是骗子号啊……还总是神出鬼没的，不具备当老师的品格。看来还是得先试学一段时间，然后才能交学费！
    他有钱，也都是粉丝真金白银打赏出来的，万万不能被白骗了钱！
    好半天，Simon终于再次出现，这次只发了一句话：我先看看聊天记录。
    不错，马上就要审核了是吗？
    祁铭一想，还有点紧张。
    没关系，来吧！我准备好了。
    几分钟后，在众多消息中，S缓缓地敲下了自己的审核问题。
    S：……你是？@7UU72
    祁铭：？
    我他妈还想问你是谁呢！
    第15章 身体没有任何不适
    祁铭忍下脾气，准备好声好气地跟自己未来老师说话，奈何拼音学得实在太差，被某个拼音学得特别好的人抢答了。
    NoJoker：来找你拜师学艺写小说的！
    S：……？
    7UU72：是的，老师！
    Xiuzzz：是我朋友，麻烦你多费心了。@S
    S忽略了祁铭的回答，反而慢吞吞地回复着Xiuzzz
    S：你朋友，写小说？
    Xiuzzz：嗯，挺有基础和天分的。
    Xiuzzz：麻烦了。
    S：……
    S：我最近有点忙。
    Xiuzzz：还是那事？
    S：嗯，现在在路上。有点时间，你让他私聊我吧。
    Xiuzzz：@7UU72
    明明是几十个的群聊，却能被这两个人变成私人聊天。祁铭忍住吐槽的欲望，乖乖地去私聊了群主S。
    7UU72：老师，你好！
    S：嗯。
    S：你好。
    祁铭按兵不动，准备让S先一步提问，先充分展示一下自己的实力，再考察一下对方的实力。
    可能S也是这么想的吧，两人的对话一时间陷入僵局，都没人率先开口。
    ……这人怎么回事啊？
    满腹吐槽欲无法发泄，祁铭憋屈极了，反反复复看了几遍聊天记录，这才注意到这人连气泡都是白板。
    无趣到极点，个人页面跟新号一模一样，要不是QQ等级72，祁铭都要怀疑这是有人开了小号来骗钱了……所以他决定率先出击。
    7UU72：老师招学生吗？我很认真的，会努力学！
    S好像真的很忙，隔了一会才姗姗回复。
    S：你想学什么？
    S：人设、世界观架构、剧情设计、行文节奏？
    7UU72：都学可以吗？
    S：……可以，那你想先学什么？
    S：最基础的，世界观架构？
    最后一条消息刚刚发出就被S撤回了，他似乎是收到了什么消息，又过了几分钟才重新点开对话窗口，给祁铭发送消息。
    S：你是写什么的？
    祁铭觉得自己写的这种类型比较小众，说不定是S闻所未闻的小说题材——至少祁铭以前就没听说过。
    7UU72：耽美小说。
    S：……
    对面沉默了片刻，祁铭暗中揣测对方要么就是去百度，要么就是问别人了，甚至升起了莫名其妙的自豪感。
    S：Hugh连我是写什么类型小说的都没有告诉你？
    7UU72：没有啊，我只是猜你很厉害
    S：……
    机会来了！
    祁铭眼前一亮，乘胜追击道：那你厉害吗？
    S：……
    对方没有回答，转而问祁铭道：你名字中的7U什么意思？
    声东击西？
    祁铭一怔，抱着有来有往的原则，他谨慎地回答道：祈佑。
    如果他这么轻易地就报上自己的网名，到底还要不要网上冲浪了？开两个号的意义，不就在于披马甲吗！
    S：……你喜欢祈佑？
    这个S为什么这么喜欢发省略号！
    祁铭有些迷惑地回答道：嗯，不能喜欢他吗？
    S：……不是。
    说完这句话后，S又消失了。
    祁铭闲得无聊，上网搜了一下祈佑，自动跳出来图片搜索，最显眼一张立刻入了祁铭的眼。他高高兴兴地把图片保存到本地，然后替换成桌面——他早就看桌面那张原主和任云札的合照不爽了，一开始以为是和爱豆的合照笑得那么甜，记忆恢复后简直想杀人。
    他现在的桌面是一张纯字体图，米色的背景中央赫然用咆哮体写着几个大字——
    【只要祈佑理理我，我就女装来码字！】
    还配上了“今天也要加油鸭”的表情包。
    非常励志，非常符合祁铭现在的心情，除了那句话不太对以外，他十分满意。
    待祁铭换好桌面，S这才出现。
    S：行，那你想从哪里开始学？
    S：写祈佑那种风格的话，我应该能帮上忙。
    7UU72：你会写祈佑风格？
    7UU72：我什么风格都能驾驭，你觉得写什么能引起祈佑注意呢？
    S：……？
    祁铭倒不是看不起S，他现在确实什么风格都能驾驭，因为他什么都不会写，就是白纸一片，写什么都得从头开始学。
    S：做你自己。
    7UU72：这样就可以吗？
    7UU72：行，那我先从拼音开始学可以吗？
    S：？？？
    这个话题是不是转得有点快？？？
    S：你还要学拼音？
    7UU72：嗯。
    7UU72：我不太会汉语，能识字，拼音不太会，所以打字很慢。
    7UU72：可以吗？
    S：……
    S：可以是可以，你没必要这么心急来学写小说。
    S：一步登天是不可取的。
    果然，又是这句话！
    祁铭“嘶”了一声，烦躁地挠乱了一头卷毛，蹲坐在椅子上，咬着唇盯着键盘认真地敲下：我等不了了，时间不多了。
    7UU72：我最多只有半年了，在这之前，我想让祈佑注意到我
    7UU72：通过我的才华
    7UU72：好吧，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究其一生也写不到像那些大手那么好，但我真的、真的很想实现这个愿望
    有因必有果，偿还因果是祁铭必须做的事情。
    他不知道留给他的时间还有多少，但是在妖精眼里，新年一过，就相当于过去了一年。而一年是相当关键的一个节点……
    如果他没能完成原主的遗愿，他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最有可能的是……打回原形？
    说起来，他原来的身体到现在都没找到，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如果找不到的话，那他是不是就会……？
    祁铭打了个哆嗦，不敢想下去。
    S：……好的。
    S：我会尽力指导你的。
    S：祈佑的风格不一定适合你，之后再看看你擅长什么类型吧。
    7UU72：好的，谢谢！
    7UU72：老师怎么收费？
    7UU72：开头几个课时可以试读吗，之后再补学费
    S：不用学费
    S：你认真学就行了。
    不用学费？
    还有这等好事？
    祁铭想也不想，立刻就答应了，一口一个老师叫得比谁都欢。
    S：嗯。
    S：汉语言学习组织有自己编纂的教材，初级、中级、高级、专家，你觉得从哪个开始学合适？
    祁铭想也不想地就选择了看得最顺眼的，回复发送的同时S也恰好发来了消息。
    7UU72：专家。
    S：拼音的话我记得是初级教材里的。
    S：……
    S：你要专家级教材？
    7UU72：嗯嗯！
    S：行，那你跟修说一声，让他联系组织那边给你发教材。
    S：教材到了之后再找我吧。
    S：我最近比较忙。
    7UU72：是找东西吗？
    7UU72：我找东西很厉害，也许可以帮忙！
    别的不说，祁铭身为一只曾经的哈士奇，毁坏东西算不上顶尖，找东西那是一流的！藏在各种角落的东西，哪怕被垃圾车运到回收厂都能找出来。
    S：不用帮忙。
    S：我在找我的狗。
    7UU72：狗狗丢了吗？什么样的狗？
    7UU72：老师老师，这个说不定我也能帮上忙！
    找狗？这世上还有比这更简单的事情吗？出去找流浪狗们嚎上一嗓子，发动小弟们一起去找，分分钟的事！
    如果两人在一个地区，祁铭拍胸脯就能上！
    S：不用了，我们不一定在一个地方。
    S：是一只哈士奇，叫灰崽。
    灰崽？
    这名字，怎么有点耳熟？
    这名字仿佛刻入骨髓一般，祁铭直觉在什么时候听过，但大脑像是死机后重启丢失了一切资料的电脑，对此毫无记忆。灵魂和□□此刻出现矛盾，感性和理性争吵着谁也无法占得上风……头不疼，身体没有任何不适，只是这种想不起来的感觉很烦而已。
    ——那就不是什么大事了。
    祁铭想着，遗憾地回道：抱歉，可能帮不上什么忙。
    第16章 新手想打人机
    S：没事，也没指望你帮上忙。
    S：灰崽已经走丢十几年了。
    走丢十几年的哈士奇还能活着吗？都是该寿终正寝的年龄了……虽然祁铭心里这么想着，他却知趣地没有说出口，只是再度宽慰了S几句。
    7UU72：相信它，它可以自己回来的！
    S：嗯，谢谢。
    S：有点事，先下了。
    S：【分享视频链接】
    S：你可以跟着这个老师学习一下基础发音。
    7UU72：好~
    随后祁铭屁颠屁颠地去找Xiuzzz要了教材。对方和S不同，过分干练冷淡，要来地址就说会安排组织邮寄教材，别的什么也没问。
    不错。
    祁铭大为满意，处理好这些事情后跟着S发来的教学视频练了一会发音。
    跟着系统的学习就是不一样，祁铭觉得自己现在口齿都清晰了很多，虽然话说到一半还是得停下来思考一会才能继续，但打字已经快了不少。
    下午两点半，游戏差不多都下好了，他一边注册CS GO的账号，一边给沈成益发消息。
    7UU76：我下完了！一起来快乐CS GO！
    无心睡眠：行，我这会在外面，你先自己熟悉一下操作。这游戏有点难，你想主攻这游戏的话可以去下5e或者b5平台，官匹人少。
    祁铭“啊”了一声，不明白这两平台是干什么的，但还是顺从地听话，切出游戏下载平台。
    7UU76：这俩是什么？
    无心睡眠：对战平台，tick数比官匹高，所以操作更流畅，高手也比较多。b5人比较少，你先在官匹练一下操作吧，差不多了再去打5e，之后可以在b5打着玩玩。
    7UU76：ok
    祁铭其实没太明白，不过这不影响他进行游戏。他注册完账号就兴致勃勃进了大厅。
    CS GO是一款经典的FPS游戏，与PUBG（绝地求生）不同，全程都是第一人称射击画面。游戏分为两个阵营，CT（反恐精英）和T（恐怖分子）。顾名思义，在大多数游戏模式里，T需要在指定地区安装炸弹并全身而退，CT需要狙击T们，并在炸弹安装成功后40秒内找到并拆除炸弹。
    每一局游戏有数次小回合，每一回合里死亡的人将不会复活，只有在下一回合才能重返战场。枪械装备并不能在场上常规刷新从而被拾取，玩家只能在开局数秒内利用自身经济进行购买，或捡起别人丢弃的枪械——当然，杀死别人也能获得对方手上的装备。
    经济只能通过杀死敌人或每回合结算时系统发放而获得，因此比较宝贵。回合胜利对CT来说有三种方式，一是全歼敌方，二是成功拆除炸弹，第三种是拖到回合时间结束；T则只有全歼敌方或让炸弹爆炸两种方式。
    通过新手训练基地，祁铭大致熟悉了一下操作，感觉手感良好，便打了几局人机熟悉模式，之后就直接进入官方匹配，开始实战练习。
    他选择的是竞技模式，每队各有五人，共30回合，每回合2分钟，15回合后双方互换阵营并重置所有经济，武器，装备。赢1回合得1分，先得16分者为胜，15：15为平局。
    【加载中，地图：荒漠迷城】
    【随机阵营：CT】
    祁铭刚加载进游戏，就听见一道高亢的男音：“不是我说，刚刚那把真的绝了，什么傻逼队友？”
    “好了好了，别管傻逼。”有女声温柔地回应他，听起来两人认识。
    祁铭瞥了一眼说话人的ID，男生是崽崽好坑鸭，女生是人家才不坑……好，确实认识。
    现在是热身时间，比赛还有四分钟才开始。这是祁铭第一次打对抗战，便没管他们，认真地熟悉键位，跳上跳下顺带把手上的匕首玩出花来。
    “刚刚那局遇见的是什么惊天大傻逼？”又两个队友加载进来，ID为宝宝最棒了的男生又直接开麦抱怨道，语气、ID和之前那人都意外地相似。
    另一道尖锐的女声响起：“我也觉得，傻逼透了，打的什么玩意儿？还好意思喷人，俺服惹！”
    祁铭又看了看最后一个队友的ID：奶宝超棒哒。
    ……嗯，又是一对情侣。不知道为何，居然都起相似度这么高的情侣名称，一眼看过去分不清到底谁是谁的对象。
    刚刚好不容易平息怒火的崽崽好坑鸭又一次暴躁开麦了：“操，怎么又是你们这群傻逼？”
    “你谁啊？”宝宝最棒了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看了看ID，“崽崽好坑鸭，怎么又是你？”
    先挑动战火的男生明显怒了：“滚，谁准你说我家崽崽坑的？只有我能说！”
    “你神经病，自己取这名还不让叫？怎么，叫你好坑算了！”奶宝超棒哒操着一口完全和ID不符的东北口音骂人，“真是服了，怎么又遇见你这缺妈玩意。”
    人家才不坑憋不住也跟着骂道：“有病吧你们，阴魂不散！”
    ……草。
    祁铭被吵得头疼，默默调低了队内语音音量。
    “崽崽”这个名字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让他觉得不适，光是看到这个名字，脑海中仿佛就有一道温柔的男声在一遍一遍地喊着“崽崽、崽崽”，喊得他心头死灰复燃，火山重新滚滚冒出岩浆，一切都跟着被点燃。
    恰好热身时间结束，他买好东西直接冲了出去，顺带发了一条队内消息。
    【（反恐精英）7UU76：我蹲点B。】
    吵得正欢的四人根本没空注意到祁铭的消息，忍住不拿枪对着开火已经算是好的了，一路骂骂咧咧，边吵架边往外走。
    第一局双方起始经济都只有800，买不起什么好的枪械装备，如果对面调控得当，也许安排了人买诱饵弹。祁铭估计队友这边是没什么指望买弹了，交流约等于无。
    他没买装甲，抄着沙.漠.之.鹰往炸弹爆破区B走，路过一栋残破建筑时，从楼上隐隐约约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没有队友提示。祁铭觉得有什么不对，立刻躲到拐角，看见从楼梯莽莽撞撞冲下来一个人，立刻抬枪瞄准头部。
    “崽崽……”
    啧……
    【7UU76击杀了qin1a】
    祁铭收枪欲走，突然想起刚刚那个声音实在不像是一个人能发出来的。没急着过去赶路，呆在原地谨慎地向二楼走去。
    哐当。
    有什么东西清脆的落地声响起，祁铭来不及思考，下意识地往后转视角避过。
    ——那是闪.光.弹。
    炸后从二楼冲下来一个人，抄着一把P250准备趁祁铭被闪到的瞬间来一波强杀，却没想到祁铭根本没中招。于是祁铭看着直接冲到准星前的那人，想也不想地扣下扳机。
    【7UU76击杀了兜兜w】
    “崽崽……”
    别叫了。
    手.枪局T应当不会直接全走点B，这栋建筑附近应当没有人了。祁铭拿的是沙.漠.之.鹰，懒得去捡这两人的枪，直接蹲到门口，瞟了一眼右上角击杀提示。
    【QQwQQ击杀了人家才不坑】
    【QQwQQ击杀了崽崽好坑鸭】
    【unlucky击杀了宝宝最棒了】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死掉的全是他的队友。眨眼间五人的队伍就只剩两人，祁铭心立刻提起来，一个劲地祈祷另一根独苗苗给力一点。
    加油啊，奶宝！你超棒哒！
    下一刻，一条击杀提示应景地跳出来。
    ——【unlucky击杀了奶宝超棒哒】
    祁铭：……？
    这就死了？
    所以一开始，这四个菜鸡到底在互喷些什么？？还让他这么不爽？
    【炸弹已被安放，距引爆还有40秒】
    T那边还剩三人，应该都蹲在炸弹爆破区A，祁铭现在赶过去也来不及了。就算去也是白白给他们送300经济，自己手里不知道能攥多少人头。第一局手.枪局就输了，对后面经济发展很吃亏。
    还不如干脆不去，保住枪。
    “崽崽……”
    都说了别叫了！
    【恐怖分子胜利】
    第二回 合，祁铭烦躁地深吸了几口气，忍住怒火给自己装了全甲配上CZ75，调大队内语音音量，只听见一阵兵荒马乱。
    “我草，你们是傻逼吧？看见匪来了不躲还上去送人头？”
    “谁傻逼啊？自己看看自己杀了几个人，好意思说？”
    “你就好意思了？谁还不是人头0？”
    “别去了，全是白给，有意思吗？”
    ……
    祁铭冷着脸关掉了语音。
    行，他就当这是独狼战局，一打九。
    【（反恐精英）7UU76：你们都走点A，我一个人防点B】
    T现在赢了一局，他们能够买的枪械又比CT性价比高，此刻经济比CT高，很难翻盘。
    祁铭这次也不犹豫了，没走小道一路径直朝向炸弹爆破区B走去。他没准备苟埋伏，现在他手上这把枪近身位能一枪爆头，哪怕给的人头经济少一点，比起全局来说不算什么。
    刚走到上次那个位置，干脆地上了楼梯，迎面又撞上两个人。
    这两人明显苟在楼梯口疯狂试探，没想到直接就有人上二楼，面面相觑一时愣住原地。
    他们愣住了，可祁铭没有。
    【7UU76击杀了qin1a】
    同伴一枪被杀，而另一人还没反应过来，枪口方向都没调转。祁铭立刻切了匕首，快速欺近他。
    【7UU76击杀了兜兜w】
    这ID很眼熟啊，怎么又是他们，不长教训的？
    祁铭暗自嘀咕着，走过楼梯口准备上二楼。刚一露头，就听见“叮”的一声——他的头盔中了一枪。
    祁铭心一惊，立刻回退到楼梯拐角，没敢再度冒头。
    他完全没想到这次T方有三人往这个点走，刚刚的枪声暴露了他，估计二楼那人蹲等好久了。不过没关系，那人要么从另一个方向绕行，要么只能从这边下楼。
    时间结束默认CT方赢，祁铭完全不怕耗时间，他只要守株待兔就好了。
    ——二楼那人肯定是这么想的。
    祁铭在拐角等了一会，露出小半身位窥伺着二楼。从楼上投下的影子一晃而过，祁铭立刻切成匕首沿着楼梯冲刺。
    持匕首的速度会比持枪械要快，等祁铭跑到那人背后，那人才堪堪听见脚步声转过身来。看见祁铭手上的匕首，他想也不想地抬枪就射击，甚至没来得及瞄准祁铭头部，一阵无差别乱射，防备祁铭的靠近。
    祁铭根本没想靠近，秒切CZ75，一个急停确保准星稳定，最后瞄准。
    “崽崽。”
    别叫了！
    【7UU76击杀了yucky】
    一枪爆头。
    焦躁感有所缓解，他松了口气，跑动人物隐藏起来，顺带又看了看右上角。
    【QQwQQ击杀了人家才不坑】
    【崽崽好坑鸭+宝宝最棒了击杀了QQwQQ】
    看来战况十分焦灼。
    祁铭有的是耐心，确定周围没人后直接转点向炸弹爆破点A，准备驰援。
    【unlucky击杀了宝宝最棒了】
    【unlucky击杀了崽崽好坑鸭】
    糟糕，不会逆风翻盘吧！
    祁铭心头一紧，恨不得敌方动作卡一点，自己人物走得快一点，队友死得慢一点……最好是不要死。
    【奶宝超棒哒击杀了unlucky】
    【反恐精英胜利】
    祁铭吊着的心放下来。
    奶宝，我就知道你是最棒哒！
    还好那些人听了他的话，都往炸弹爆破区A走。四打二，总算以三换二的局面胜利了。
    第三回 合，祁铭总算有经济换其他枪了，队友们上局表现也很不错，就连幻听也好了很多，于是他心情愉悦地打开队内语音，准备和他们友好交流一下。
    “大哥，不是我杀了那个人我们能赢？”
    “我们不帮你拉枪线你能赢？”
    “菜比就别逼逼了，自己死得那么早！”
    “你打了他多少血？我们不压血线你刚枪刚得过？”
    “菜鸡别逼逼！”
    “你有病是不是，傻逼？”
    “#@$%&……”
    听着语音里四个人越吵越激烈，刚刚愉悦的心情瞬间被泼上一瓢冰水混合物，祁铭一口气险些没上来。
    ——有什么好吵的，人头大都不是他拿的吗？
    祁铭忍了又忍，可开麦插不进去话，只好慢慢打字。
    刚开局，购买时间还没过，所有人都留在大本营面面相对。暴怒的奶宝超棒哒越说越生气，越说越想杀人，干脆不想了，直接抄着枪就对着崽崽好坑鸭头打。
    【奶宝超棒哒攻击了一名队友】
    人家才不坑一看自己老公被打了，不甘示弱地掏枪就上，还大骂着“傻逼，有本事举报啊”“不要脸的东西”之类的话。
    【人家才不坑攻击了一名队友】
    【宝宝最棒了攻击了一名队友】
    眨眼间，CT阵营阵亡一人，三人因为攻击队友被强制踢出游戏，仅剩祁铭一根独苗苗。祁铭根本来不及阻止，眼睁睁看着还没开始，队友就一个接一个地消失，这才把想说的话发出来。
    【（反恐精英）7UU76：别吵了，安心打游戏吧】
    崽崽好坑鸭一看自己老婆被系统踢了，于是拍拍屁股，也退出游戏走人，根本没管祁铭说了些什么。
    祁铭一口气上不来：……？？？
    看着上方满员的T和只剩他一人的CT，祁铭只觉得无比碍眼。
    这能玩？
    他直接切到桌面放弃游戏，瞪着眼好半天，越想越气，好半天才点开了沈成益跳动着的聊天窗口。
    无心睡眠：玩得怎么样？还愉快吗？
    当然啊，真他妈愉！快！呢！
    祁铭深吸一口气，忍住把键盘敲碎的冲动，咬牙切齿地打下一句话。
    7UU76：游戏体验极差，还不如打人机
    沈成益顿了顿，半晌，发送过来一番宽慰的话。
    无心睡眠：新手这样正常，摸摸头，你练练技术吧
    无心睡眠：我推荐你去看R神的视频，平时我也能陪你练
    无心睡眠：加油，熬过新手期就好了
    无心睡眠：等你技术好了，你就会觉得这游戏很简单了
    ……正常？
    祁铭笑了笑。
    7UU76：不了，我还是打人机吧
    7UU76：^ ^
    第17章 十分感动
    沈成益看到祁铭自暴自弃的话就慌了，噼里啪啦地打了一大串消息发过来。
    无心睡眠：别轻易放弃啊
    无心睡眠：你才打几局就想成为大神了？
    无心睡眠：总是要慢慢练的嘛qvq
    祁铭瘫在椅子上，看着聊天窗口里沈成益消息一条接一条地刷屏，对这游戏的好感勉强回升了一点。他想了想，总觉得还是不能让沈成益误会自己，于是坐直身体，神情严肃地打字。
    7UU76：我真的很强，雨我打不打人机无瓜
    要不是队友太坑，还有奇奇怪怪的声音，他怎么会输成这样！
    如果让他找到幻听的原因，他第一件事就是解决它，然后一口气打十几局游戏！
    无心睡眠：……
    沈成益默了会。
    无心睡眠：嗯嗯嗯，你真的很强，那明天我们打什么？
    看见熟悉的省略号，祁铭思考了片刻，然后才认认真真地敲下键盘。
    7UU76：不知道啊
    7UU76：再说吧，过几天可以一起打CS GO
    无心睡眠：OK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祁铭拍拍脸颊，重新打开了CS GO。游戏还停留在他退出的界面上，而经济奇异地翻了好几倍，就连上方的【CT 1：1 T】也变成了【CT 5：5 T】。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他挂机都赢了好几局？不应该是1：9吗？
    此时恰好开始第十一回 合，祁铭决定装作挂机的样子，默默窥屏。
    刚开局，人机队友就全都跑了出去，哒哒哒——
    【unlucky已击杀电脑玩家泰德】
    ……
    不到两分钟，出去的队友全死了。
    咚咚咚。
    一阵轰轰烈烈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只见对面五个蒙面大汉熟门熟路地找到祁铭面前。祁铭一看到敌方，下意识地紧张起来，险些一动鼠标把面前排成一行的人通通爆头。仔细一看，才发现这些人手里竟然都没拿枪。
    五个人到了祁铭面前，也没有挥动匕首，只是默默地围在祁铭身边，一个接一个地蹲下。一群头戴面具的壮汉，祭祀般围着祁铭，还视角朝上，给人一种虔诚的错觉。不一会，他们中有一个人站起身，掏出一把手.枪，离开圈子，然后神经质地绕着这个圈跑了一遍又一遍。
    壮汉们摇头晃脑，跑动的那人也兴高采烈地蹦来蹦去，就跟开联欢派对似的。
    啪嗒一声。
    突然之间，圈外那人猛地把手.枪扔了出去，恰好落在某个人背后。而那人毫无所觉，依旧摇头晃脑。不待他反应过来，扔手.枪的人立刻回身往缺口跑，看见这一幕的其他人纷纷停止摇头，只是注视着他。这个时候，被手.枪扔到的人才察觉到不对，随即站起身来追。
    他反应太慢了，等到丢手.枪的人跑回缺口，都没能追上。待追逐战结束后，T阵营的人又全部面对面地站起来，聚在一起，看样子是在队内语音聊天。
    不过他们这是在玩……丢手绢升级版？
    到CT面前玩丢手绢？这是，在挑衅吗？可时间到了，他们就会输……
    祁铭迷惑极了，这时左下角跳出了几条全频消息。
    【（恐怖分子）yucky：这游戏五打一也没意思，我们尊重你，虽然你挂机了】
    【（恐怖分子）qin1a：嗯嗯，不欺负你，希望你挂机回来看到这些会好受点】
    【（恐怖分子）unlucky：这游戏也不全是傻逼】
    【（恐怖分子）QQwQQ：心疼哈哈哈，遇见sb队友】
    【（恐怖分子）兜兜w：虽然你杀了我好多次，但是我还是会帮你diss傻逼！】
    ……这样吗？
    竟然是为了挽留最后一点游戏体验？
    祁铭突然就很感动，对这游戏最后一点成见也消失了。
    他擦擦手，庄严地握上鼠标，食指轻点，手腕微动。
    哒哒哒哒哒——
    【7UU76击杀了unlucky】
    【7UU76击杀了兜兜w】
    ……
    【反恐精英胜利】
    五个人，一个不落地，被祁铭用十分温柔的手法爆头了。
    【（反恐精英）7UU76：谢谢你们，现在我回来了，继续打吧】
    【（恐怖分子）qin1a：……】
    【（恐怖分子）unlucky：……】
    回合结算页面跳出，气氛一时十分凝重。
    【（恐怖分子）兜兜w：我就说过他不是什么好人！！！！！】
    祁铭看着三人的话，勾了勾嘴角。
    【（反恐精英）7UU76：^ ^】
    【（恐怖分子）QQwQQ：行，算你狼灭】
    【（恐怖分子）QQwQQ：继续打】
    QQwQQ气极反笑，也拿出了十二分的精力来和祁铭打。战况胶着，祁铭越打越兴奋，眼睛灼灼地盯着屏幕，操作越来越顺手。除了qin1a和兜兜w，其他人实力都还不错，算是路人中等偏上水平，饶是祁铭也不能做到十秒内干掉一人。
    他们往往兵分两路，QQwQQ和unlucky各自带一人，留yucky在基地拿着炸弹。任何一队碰见祁铭就疯狂周旋，同时语音通知其他人去另一个点安装炸弹。等他死掉，祁铭也根本来不及去往另一个点。
    替补空缺的人机队友基本只会跟着祁铭猛冲，或者蹲点不动，最多杀掉像崽崽w这样的菜鸡，遇见别人就光速歇菜了。
    15局后双方转换阵营，祁铭深入敌营，东躲西蹿，带着所有电脑玩家一起猛冲，能杀几个是几个，倒也勉强赢了几局。
    半小时后，游戏结束。结果可想而知，祁铭自然输掉了——他还没强到能1v5的地步。他自己倒是不因输了发脾气，难得酣畅淋漓地打一次，爽得不行。
    就连幻听，也再也没有出现过。
    “崽崽真棒。”
    说曹操曹操到，温柔男声再度响起，祁铭烦躁地险些摔了鼠标。
    那句真棒仿佛带着小钩子，明明是轻若鸿毛的力道，刮搔心房时却跟最锋利的宝剑一般威力惊人。
    游戏结束后回到大厅，祁铭收到了好几条消息。
    他一一点开，分别是崽崽w、qin1a的好友请求，以及QQwQQ的私聊。
    QQwQQ：兄弟，固排队缺人，来吗？大号加个好友吧
    大号？
    祁铭哪有什么大号，他皱着眉打字。
    7UU76：固排不行，我要直播。没大号，就这一个号。
    QQwQQ：嚯，主播啊？叫啥名，我去关注你。反正主播估计段位要求挺高的，一起上分鸭！
    QQwQQ：我们定级赛都打完了，目前四人，我和lucky是AK，其他是黄金。绝对不坑。
    QQwQQ：我这小号是炸鱼的，看你定级赛没打完，我们可以等你
    7UU76：小龙虾TV棋柚7U
    7UU76：固排就算了，有缘再打
    QQwQQ：Okkk，我大号RwR，通过一下好友，谢了
    QQwQQ：小龙虾是不是有个做CS GO的主播叫RedRing？你认识吗？
    7UU76：不认识
    QQwQQ：哦，我们刚刚排过他，现在应该也在炸鱼吧，你要不改天再打
    RedRing？不认识，每天只能赢两把定级赛，刚刚输都输了，再不抓紧打几把猴男马月才能跟沈成益组队啊。
    祁铭扫了他消息一眼，没放在心上，懒得再回复他，直接开始了下一把游戏。
    希望这次没有幻听吧。
    【地图：炙热沙城Ⅱ】
    【随机阵营：T】
    等待加载的时候，祁铭去洗了个手再回来坐下。目前是热身时间，之前一直用的是步.枪或冲.锋.枪，祁铭想试试狙.击.枪，便顺手买了把AWP，准备试试操作。
    他离开原地，到了空旷处，随便开镜对空开了几枪，以适应后坐力和准度。AWP是重狙，开枪声音极大，隔老远都能清晰地听见。他也没离开基地，所以新队友一加入游戏就能听见他的枪响。
    ……“崽。”
    别来了，求你了。
    “哈哈哈此局竟有人在用大狙，声音挺响，让我们来找找他在哪吧~”一道高昂男声突兀地响起，咬字有些不清晰，带着点口音。
    祁铭烦躁地扫了一眼左下角，出声的人叫【honghuanR】。
    红环？刚刚那个谁说的主播，翻译过来是不是也叫红环？
    祁铭按捺下疑惑，换了个地方继续练习。然而AWP声音实在太大，不一会红环R就找了过来，站在祁铭背后，饶有兴趣地转来转去。
    “看起来是个新人，不知道有没有过定级赛~”红环R慵懒道，他的声音跟沈成益压低后有点像，声调却比沈成益高了很多，显得有些娘，“哈哈哈，你们真坏，我才不要盯着小朋友看呢，他又不把枪给我玩。”
    说着说着，他就委屈巴巴地降低了音调，撒娇般跟祁铭说：“小哥哥或者小姐姐，你手上的AWP给我玩玩好不好？”
    【（恐怖分子）7UU76：不好】
    幻听依旧持续着，祁铭口气十分不好。
    “不要不要嘛，给我好不好？”红环R道，刻意拖长了尾音，甜腻腻的，听得祁铭心烦。
    祁铭懒得理他，从高地上跳下，岂料红环R跟屁虫似的跑下来，泫然欲泣道：“难道你觉得我不可爱吗？给我玩玩嘛，好不好？”
    【（恐怖分子）7UU76：自己去买，B键商城】
    “哈哈哈他真可爱，”看样子红环R在跟直播间里的人说话，声音也不再刻意拖长了，“我哪有到处勾搭别人呀？明明是看他可爱想和他玩玩嘛，毕竟菜鸡局~”
    听见菜鸡两字，祁铭抿紧了唇，不耐烦地远离身后那人。
    他从没遇见过一直开麦还话这么多的主播，烦得不行。热身时间都快结束了那人才终于闭嘴，不再说骚话，声音倒是一下子冷下去：“别在我的房间提其他主播，房管禁言。”
    说完这句话后他安静了片刻，憋了好久仍带着怒气道：“都说了别提长夜漫漫了，还在提？”
    “我说了，我看不起人渣和挂比。”红环R硬邦邦地说，突然又噗嗤一声笑出来，“我可没说长夜漫漫是这两种人喔？都是一个平台的主播，我红环才不会无缘无故诋毁别人呢。只是让你们不要说了而已。
    他又娇嗔道：“好了好了，对不起刚刚对你们那么凶，房管帮我发点红包吧~”
    长夜漫漫不是沈成益的ID吗？这人怎么一提到沈成益，说话就阴阳怪气的？
    恰好第一回 合开始，祁铭蹙眉，买了把P250，准星正对着红环R。
    第18章 混了这么久
    购买阶段杀掉队友会立刻被踢出游戏，祁铭没想过还不清楚情况就胡乱杀人，暂且不理会红环R。他来回切了切武器练手感，随后默默地移开手.枪，犹豫片刻买了个闪.光.弹。
    不知道这一局和队友的配合怎么样，以防万一，还是做好独狼战的准备。
    “小朋友买了P250诶！”密切关注祁铭的红环R立刻像发现新大陆一般大呼小叫。他似乎是在看弹幕，过了一会儿后才笑嘻嘻道：“当然，我要抱好大腿~人家也是才玩这个游戏的新手嘛，当然需要带啦！”
    说完，他屁颠屁颠跑到祁铭面前，软绵绵道：“7UU76，你能不能带带我呀！我留着经济给你买.枪，身上带的是烟.雾.弹~炸弹也在我这里，我还不太会玩，谢谢你带我！”
    ？
    谁答应带你了？
    祁铭还没开口，队里另一个玩家就忍不住开麦：“你舔什么舔？不会玩就退出让人机来，OK？”
    “啊，你说的是我吗？”红环R依旧笑嘻嘻的，语气天真，“你不认识我吗？”
    那个玩家心直口快，暴躁道：“你谁啊我得认识你？”
    说得好。
    祁铭在心里默默给他点赞。
    他现在还不清楚红环R和长夜漫漫到底是什么关系，下意识地选择观望：既不搭理红环R，也不主动开麦骂人。依他以往的性子，早就憋不住喊人滚了。
    红环R闻言叹了一声气，声音可响，“果然是新人局，我过气了，大家都不认识我了。”
    他佯装嘤嘤嘤地哭泣，惹来直播间里一波哈哈哈和同情，过了一会又兴高采烈地开始感谢观众们的打赏。
    他确实算是有名的主播，开了小号故意输了好几局来炸鱼的。他今天就是想分享新人菜鸡们的精彩操作给观众，以此为乐。
    这人实在太能比比了，怎么偏偏炸弹在他身上？
    祁铭心下烦躁，不想再多听红环R废话，抄着枪就往外走。
    【（恐怖分子）开心宝：我刚刚搜了一下，你是小龙虾TV的RedRing吗！】
    红环R看到了消息，叹了口气，继续委委屈屈地说：“终于有人认出我来了，看来我也不算太过气嘛。”
    ……RedRing？不是刚刚QQwQQ说的炸鱼主播吗？
    祁铭无语，也不知道自己这是什么手气。
    管他什么主播，光说话不开枪，就是菜鸡。
    【（恐怖分子）7UU76：我去点A】
    ……“崽崽，你在哪？”
    我在家，别的不知道，不要再出现了。
    祁铭懒得再理会这群叽叽歪歪的人，打完字就自顾自地出发了。从恐怖分子基地到点A的路上会通过一堵高墙，前后双开门，很容易被埋伏。祁铭在进入前看了一眼地图：开心宝和红环R缀在他身后，一人问一人答，生生把竞技游戏玩成追星现场；另两个队友去了炸弹爆破区B。
    他不满地啧了一声，在木门开启的一侧徘徊，刻意露出自己的影子，试探着让对方察觉。随即他探出小半个身位，立刻听到了一连串突突的枪声。他马上回身，待枪声停歇，又探出头扔了颗闪.光.弹。
    闪.光.弹爆炸后有片刻轰鸣，祁铭不确定对方是否有被闪到，没直接猛冲，露了大半个身子，瞄准头晕目眩的两人砰砰数枪。
    【7UU76击杀了soua】
    【7UU76击杀了哈哈哈】
    敌方冒然不敢上来补位，祁铭借机冲到了前面。
    这边最多还有两人，CT不可能不守区B。现在他身上没穿半甲，被射中了会影响准星。祁铭不过思考了短短几秒，身后两人就有说有笑地走过来了。
    红环R瞥了一眼停着没动的祁铭，想也不想地投出烟.雾.弹。祁铭几乎秒懂了他的意思，两人借着烟雾一起冲出去随后散开，避免被敌方的紧对烟雾的乱射扫中。
    【honghuanR+7UU76击杀了woma】
    红环R饶有兴致地吹了一声口哨，懒洋洋道：“小哥哥真厉害，带带我鸭！”
    祁铭一时没反应过来，红环R就又跟直播间里的观众补充道：“……为什么是小哥哥，当然因为女孩子操作不可能这么好呀。”
    开心宝见红环R注意力又转移到祁铭身上，连忙插嘴。
    【（恐怖分子）开心宝：红环小哥哥，刚刚你说的长夜漫漫是谁啊？】
    看见这句话，红环R从鼻腔里哼出一声，颇有些撩人味道，漫不经心道：“一个主播吧，和我一个平台的。”
    【（恐怖分子）开心宝：那他一定没你厉害！】
    要不是红环R虽然嘴上一个劲地bb，手里仍操作不停，祁铭早就忍不住开麦骂人了。他如今忍着脾气在炸弹爆破区A等着红环R安装炸弹，揣着枪躲在一侧密切观察情况。而开心宝正站在装弹的红环R身边，缠着他问个不停。
    【（恐怖分子）开心宝：告诉我嘛告诉我嘛~】
    比起对祁铭，红环R对开心宝明显冷淡不少，眼看着装弹马上就要完成，他敷衍道：“你去看他直播就知道了，混了这么久都只是绝妙级不是没原因的。”
    祁铭“啪”地一声打上键盘，调低了音量。
    第19章 隔着网线
    开心宝察觉到了红环R的冷淡，但实在不想放过一个蹭上有名主播的机会，咬咬牙又敲下键盘。
    ——啪啪！
    【ganx1已击杀开心宝】
    恰好炸弹安装完毕，红环R立刻保持蹲姿到了最近的掩体处，在祁铭对面。
    也不知道另外两个队友干什么去了，到现在既没有死亡提示也没有击杀提示。还不如跟人机打，人机比他们听话，也比他们强。
    祁铭心下烦躁，蹲了会，等ganx1按捺不出跑来拆弹时，和红环R联手干掉了他。
    炸弹马上就要爆炸了，两人不约而同地抽身离开，红环R找到机会凑近祁铭，又笑眯眯道：“哇谢谢小哥哥~”
    神经病。
    祁铭面无表情，照旧沉默以对。
    接下来的十几回合里也不知道红环R是吃错了什么药，带着开心宝这个跟屁虫，硬是要和祁铭一起走。左边是开心宝在锲而不舍打听长夜漫漫，右边是红环R在黏黏糊糊求带，祁铭顿悟了为什么上一局队友会忍不住杀人。
    敌方水平明显不怎么高，除非五个人聚在一起集火红环R和祁铭，赢的基本都是恐怖分子。第十六回 合轮换，第十八局就已经是决胜局了。祁铭经济充足，拿着一把SSG 08，带着两个烦人精蹲守在B点。
    前方拐角隐隐约约出现人影，祁铭略抬高视角，开镜瞄准。人影顿了顿，随即扔出烟.雾.弹，飘出一片浓重的灰色。
    可惜祁铭拿的是有鸟狙之称的SSG 08，若非爆头，伤害算不上高，也不适用于扫射。他神情不变，镇定地缓慢移动视角，在雾中找最先探出头的人，手指轻点。
    【7UU76击杀了woma】
    祁铭一击即中，不再贪击杀，立刻移动躲到掩体后。一阵噼里啪啦的弹雨袭来，他躲得是快，但也中了一枪。红环R蹲在麦垛上，见T们冲进来躲在掩体后，也跟着瞄准。
    他拿的正是赛前调侃着要拿的AWP，这把□□威力大，价格也高，一旦不会玩的人买了，约等于白给，很容易经济全崩。
    【honghuanR击杀了soua】
    AWP声音极响，一枪便会暴露位置。充当人肉掩体的开心宝几乎又是秒速死亡，红环R也在再次杀掉一人后阵亡。
    此刻炸弹爆破区B只剩下祁铭一人，T方还有两人。
    祁铭冷着脸，忍受着队伍语音里红环R一连串的“加油小哥哥”，心头躁动揣着枪走出去。
    掩体对面几道影子斜斜地投下来，而影子的主人一身黑衣，揣着枪，正好对着祁铭的方向，双方皆是一愣。
    祁铭下意识地移动视角轻击鼠标，连镜都没开，子弹飞梭而出，直接对刚盲狙掉一人。不再恋战，祁铭立刻后退。后面那人倒是反应过来了，抬枪噼里啪啦射击。慌乱之中没来得及对准头部，祁铭血条还剩小半。
    想来是不会轻易过来了。
    T方松了口气，也准备躲到就近掩体，刚往左侧走，就看见眼熟的人从掩体后侧又绕了回来，黑压压的枪口正对着他。
    “你好。”祁铭紧盯着屏幕，喃喃道。
    【7UU76击杀了qasd】
    【反恐精英胜利！】
    ……赢了。
    系统正在结算中，目前存活的人还能自由活动一段时间。祁铭手微松，调转方向，往麦垛走去。
    红环R又冒了出来，啪啪地鼓掌：“7U小哥哥太棒了，感谢他为我们带来的精彩表演~”
    “难得菜鸡局这么有意思，那我就回答开心宝小朋友的问题吧。长夜漫漫到底是怎样的主播呢——”他拖长了音调，慢悠悠地说，刻意吊着别人胃口。
    要来了吗，认亲现场？
    祁铭垂下眼帘，分出大部分心神在红环R说的话上。
    “他是开了挂，还是骗了别人七八年感情的渣男呢？”
    所以，沈成益到底是哪个？
    红环R噗嗤一声笑出来，眨眨眼，满脸无辜，“这个，你们问双R我，我也不知道鸭~”
    ……神经病。
    祁铭绷着脸，赶在结算前跳回麦垛，切成□□，冷漠地微移鼠标，怒气蓬勃下，做了一件一直想做的事。
    砰砰。
    血花四溅，开心宝和红环R的尸体再度添上几道枪口。
    红环R呆住了：“……你鞭尸干什么？”
    呵，为什么？
    祁铭收了枪，冷冷道：“隔着网线，你永远不知道在你对面的是人还是狗。”
    比如我。
    再比如你。
    第20章 有些震惊
    翌日清晨。
    “喵……”微弱的猫叫声响起。
    祁铭下意识停住，左右张望。视线扫过草坪花丛，没发现有猫的身影，他耸耸肩，准备继续晨跑。
    “喵……”这叫声凄婉又可怜，祁铭无法置之不理，循着来源试探性地往上看去。他身侧高大的树木越往上枝条越是纤细，在两楼高处有一抹蓬松的嫩黄正轻轻颤抖着。
    ——一只小猫。
    “怎么了？”跑了一会后，苏君酉发现身后的人没跟上来，便折返回来，发现那人正仰着头眯眼看天。
    祁铭今天刚下楼，就看见苏君酉站在楼下物业处，正探着头和大爷讲话。见祁铭下楼，苏君酉有些讶异地扬扬眉毛，和大爷道别后走到祁铭旁边，主动打招呼道：“早。”
    祁铭刚想开口道早，回忆起自己嗓子哑掉的人设，便冲他点点头。苏君酉也没有再接话，两人就这样沉默着一前一后又一起晨跑。
    昨晚祁铭难得失眠，被幻听困扰了一整夜，不料苏君酉眼下也有淡淡的青色，头发依旧梳得整整齐齐，脸上看不出半分熬夜后的疲惫。见祁铭聚精会神地看天上没有答话，他便也走过来抬头望天。
    苏君酉自然也看见了那只瑟瑟发抖被困在树上的小猫，仰望半天，却只轻轻道：“还跑吗？”
    不管猫了？
    祁铭有些讶异地转过头来，想了一会，才又点点头。
    苏君酉没有答话，率先跑了起来。祁铭又看了看在风中颤抖的小猫，迟疑着还是跑开了。
    绕着小区跑的这一圈里，祁铭脑海里翻来覆去都是那几声稚嫩的猫叫，还有苏君酉那句淡然的“还跑吗”。
    就连早晨隐隐约约也有的幻听，都被新的所取代了。
    总觉得苏君酉看起来不是那样冷淡的人，为什么碰见小动物就这么冷漠？这个邻居待人疏离客气，虽然看起来假惺惺的吧，也不至于这样吧……等会还是让物业帮帮忙好了。
    祁铭正这样想着，一抬头猛然发现苏君酉早已停了下来。
    “到了。”苏君酉说。
    祁铭这才注意到身侧熟悉的铁门，挠挠耳朵，有些不好意思地对苏君酉笑着说：“谢谢！”
    苏君酉不动声色点点头，很随意地道：“你等等。”
    他说完这句话，直接往自家大门走去。风吹起了他的运动外套，隐隐约约透出一截肌肉紧实的腰腹。
    祁铭好奇地看着他，只见苏君酉走到大爷的小屋处，先是敲了敲窗，才低下头去和大爷说了些什么，然后接过一个塑料袋，提着往祁铭的方向走来。
    “收好。”一道玉石般清越的声音响起，苏君酉垂下眼，将手中的东西递给祁铭。
    阳光透过白色塑料袋，显露出几盒药的轮廓。
    “感冒药和消炎药，还有些别的。”苏君酉适时开口解释道，“最近流感频发，不少人感冒了，家中备点药吧。我不清楚你的症状，便让助理拿了些常用药，看着说明书吃。”
    见祁铭只是愣愣地盯着塑料袋，没有接过，苏君酉有些困惑地开口道：“你买了药吗？”
    “没有。”祁铭下意识地摇摇头。
    他只是……有些震惊。没想过苏君酉会给一个只见过两面的邻居买药，这举动关切得有些过分了。
    “那就收好。”苏君酉说，他说话时有些恹恹的，但还是尽量放柔了语气。
    昨天去见声称找到灰崽的人时，看见那人也在咳嗽，他莫名其妙地想到了看起来就不太会照顾自己的邻居，鬼使神差让助理去买了些药，等拿到手才惊觉逾越。苏君酉思考良久，准备让楼下大爷看见对方时顺手给他，岂料下来晨跑时又撞见了祁铭，就干脆自己提前给了。
    之前在警局时无意中听到了祁铭和警察说的话，所描述的经历惊人地和自己相似，事后警察还打了电话过来拜托好好关照对方。想着是举手之劳而已，苏君酉就顺理成章地答应了。
    也不知道警察给多少人说过，他一跟楼下大爷提起是蓝眼睛的沉默男生，对方就连连点头表示知道是谁。
    祁铭垂着头接过，讷讷道：“谢谢……”
    苏君酉低低嗯了声，说：“回去吧。”
    他一直看着祁铭的身影自铁门处消失，才转身向自己楼下走去。
    第21章 他好像
    祁铭走在回家的楼梯上越想越是奇怪，忍不住趴在楼道边缘窗户往苏君酉所住的楼望去。这个高度正好能让他看见他们大门里，而苏君酉也没有回家，反而跟着大爷进了一扇小门，片刻后扛了一个伸缩梯出来。
    伸缩梯？
    祁铭想到了什么，惊讶地瞪大眼，啪嗒啪嗒跑下楼，鬼鬼祟祟跟在苏君酉身后。
    风带着落叶飘过，苏君酉若有所感地回过头。祁铭几乎尽了自己最快的速度一咕噜躲进旁边的小道，好半天才谨慎地探出头。
    早晨七点，小区里还没什么行人，倒是祁铭这边的小巷里早已摆了不少小摊出来，香气缭绕。苏君酉左右看了看，没看见有人经过，便将伸缩梯搭在道路边缘，小猫的正下方。
    “喵……”小猫无助地叫着。
    苏君酉已经爬上了最高处，脸色有点臭。他试探性地把手伸到小猫身边，岂料刚一接近，小猫就惊叫着挣扎。本就脆弱的树枝在小猫引起的剧烈摇晃下，看起来更加危险。
    他本想放弃，一低头，就瞧见小猫正怯生生地盯着他，于是又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笑容，柔声道：“过来。”
    小猫紧紧抱着纤细的树枝，水汪汪的眼睛眨巴着看了看高度，又看了看苏君酉伸出的手，弱弱地叫：“喵……”
    “嗯。”苏君酉无奈地应了一声，“过来。”
    晨间空气微润，湿凉的风呼啸而过，小猫叫得更可怜了。
    苏君酉没有说话，只是拍了拍自己的手臂，顺带将衣服下摆抓起来，向小猫表达了自己一定会接到它的信心。
    “喵……”小猫最后叫了叫，一闭眼狠心松开爪子，摇摇晃晃站起来，紧紧抓着苏君酉的手，甚至不自觉地伸出了指甲。
    苏君酉一声不吭地任由它抓着，手上用力将小猫抱到怀中，另一只手轻轻摸着它背上的毛，小声地安慰它。他表情淡然得好像手掌上没有伤口，一步一步稳稳地从伸缩梯上走了下来。
    祁铭趴在墙上，只露出了半个眼睛，小心翼翼地向苏君酉的方向张望着。
    深秋树叶黄了大片，稀稀疏疏地缀在枝上，一阵风吹过就能带落大片。灿金的叶子纷纷扬扬飘下，偶有几片落在了白色运动衫的男人身上，平白添了几分暖色。男人面容清俊，虽然此刻看起来有些不耐，但还是十分轻柔地蹲下，准备将橘色的小猫放到地上。
    那团毛茸茸窝在他手上，哀哀地叫唤着，甚至不肯伸出爪爪落地。
    苏君酉有些困扰地顺了顺毛，许久等不到小猫的离去，只得无奈地从身上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冲电话那头随口吩咐了几句，挂断后苏君酉有些茫然地眨眨眼，想了许久还是慢慢地将小猫抱起来，有一搭没一搭地呼噜着毛。
    看起来很冷淡，事后还是过来救了它。
    祁铭这般想着，收回视线，走进小巷里就着油条豆浆喝了一碗粥。吃完后，他抹抹嘴，又跑到巷口，伸头一望：苏君酉还是半蹲在那，怀中抱着猫，双眼放空，一副迷茫的样子。
    就当是回报他的感冒药了。
    祁铭又跑回巷子里，打包了一袋豆浆几个包子和油条，从墙角转悠出去，准备送给苏君酉。
    他的动静有点大，听到脚步声的苏君酉下意识地站起身，收敛好表情，转头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看向来人。
    发现是祁铭，苏君酉的表情明显僵住了，但他很快调整过来，淡然地点点头，道：“巧。”
    祁铭跟着点头，佯装好奇地看了看小猫，视线在苏君酉和猫之间来回。
    苏君酉注意到了祁铭的视线，十分自然地说：“刚刚物业来过了，把它救了下来。恰好我经过，就委托我照顾一段时间，现在在等动物收容中心过来。”
    ？
    不是你救下来的吗，哪来的物业？
    祁铭看破不说破，也跟着露出自然的微笑，道：“这样啊。这、这个给你。”
    说着，他把手上的早餐递过去，补充道：“回、回礼，谢谢你的感冒药。”
    苏君酉听见他的声音愣了愣，蹙眉刚想问些什么，就瞧见了他另一只手上提着的白色塑料袋。那个塑料袋，异常眼熟，里面隐隐约约还有几个盒子的形状。
    “……”
    苏君酉迷茫地接过早餐，下意识道：“谢谢。”
    “不用谢，你早、早点回去吧。”祁铭说，“最好去医院处、处理一下伤口，也许要打针。”
    他说完，不等苏君酉的回复，元气满满地挥了挥手，就一蹦一蹦地往回走，准备回家了。
    苏君酉迟疑地看着他的背影，视线落在他手上的塑料袋上，又慢慢转到自己左手冒着香气的早餐袋上，最后落在右手——那个被毛团子遮住的抓伤上。
    ……他好像，被发现了什么。
    第22章 走
    早晨九点，祁铭准时开启了直播。
    “大、大家早上好。”他盯着手机上早已准备好的发言稿，艰难地逐字逐句念道，“今天，还、还是和长夜一、一起直播，请多支持！”
    直播间里一瞬间刷出一大排【早上好】来，都是普通的白色字体。
    沈成益耐心地等祁铭说完这句话，才带着笑意开口打趣：“昨天我洗了碗，今天我必然要让棋柚也洗碗！”
    “你休想。”祁铭说，“今天，我、我们都得洗碗。”
    【室友听了乐出猪叫】
    【夫妻双双把碗洗】
    “才不要——”沈成益拉长了声音，带着撒娇的意味，半晌后委委屈屈道，“好吧，一起洗我可以接受。”
    祁铭不由得想起了昨天遇见的那个主播，明明语气都差不多，那人就是比沈成益要惹人厌一百倍，不，一万倍。还好除了一开始两局，后面遇见的奇葩比较少，定级赛很顺利。
    “所以，我、我们今天一起玩的是……《overcooked2》。”祁铭看着备忘录上特意标注好的音标，有些忐忑地念了出来。
    他的英文发音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差，听起来不仅不带中式口音，甚至颇有传统伦敦腔调那种矜持高贵的感觉——祁铭把原因归结于他是外来洋种。
    《Overcooked2》中文译名《胡闹厨房2》，也被戏称为分手厨房。游戏可容纳一到四人同时游玩，每人操控一名厨师，可以移动、捡起原料、烹饪与投掷。玩家需要根据菜谱完成顾客点单，挣取金钱，达到一定数额便可通关。
    游戏操作和i wanna一样简单，但是因为地图的多变以及时间限制等因素，往往会让玩家们手忙脚乱，合作时更是会互相推诿责怪，乃至于爆发争吵。
    “房管开个赌局吧，”沈成益笑呵呵地说，“就赌我们……”
    沈成益顿了顿，放低了音调，暧昧道：“会不会分手。”
    【卧槽！！我嗑的szd！！】
    【我心里在尖叫说你们锁了，但我还是赌会】
    【长期夜游rio】
    “分手？”祁铭疑惑道，非常不解风情，“我们又、又不是恋爱关系，分、分什么手？”
    他打开游戏，大大咧咧地邀请了沈成益。
    【XLXcyMM】【XLX7UU76】两个ID并排摆在一起，格外对称——这是沈成益昨天教他的，直播时最好带上平台的名字，方便匹配到的路人去搜索，能引流。
    然而单机游戏能引到什么流？沈成益并没有提醒祁铭这一点。
    “开个玩笑嘛。”沈成益叹了口气，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样子，“就赌我和棋柚会不会吵架好了。我赌不会！”
    【冷漠棋柚在线分手】
    【我赢了，开始之前就分了】
    【老流氓哪来的自信？】
    祁铭十分冷漠，当场打脸道：“看你表现，我、我怀疑会。”
    沈成益：“……好叭。”可我根本不想和你吵架，只会让着你鸭……
    后面那句话他没敢说出来，说出来就算声称是卖腐，也过于逾越了。
    待沈成益加载进入，两人便开始选择角色。祁铭选了一只坐着轮椅的浣熊，而沈成益一开始选定了熊猫，犹豫片刻后又换成了一个露着金牙笑容痴呆的老头。
    “真丑。”祁铭越看那个角色越丑，毫不留情地挖苦道，“你、你这是何苦呢？”
    沈成益看了看自己的角色，又看了看祁铭的，声音弱弱地响起：“那你为什么选浣熊？”
    那只浣熊，尖嘴猴腮，眼神呆滞，虽然浑身毛茸茸的，但它还坐着轮椅。
    “电、电动轮椅。”祁铭展示了一下自己的人物，语气里满是骄傲，“带轮子的，跑得快。”
    “……哦。”沈成益道，“我也是因为这个。”
    祁铭又看了一眼金牙老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哪来的轮椅？”
    “你看。”沈成益也展示了一下自己的人物，特意露出了他的下.半.身，“代步车。”
    祁铭盯着屏幕看了半天，才从糟老头子脚底下的代步车看出轮子来。他妥协了：“好吧，那我们岂、岂不是残疾人组、组合。”
    “嗯。”沈成益自然地应道，“身残志坚，看我们打遍天下。”
    “不、不错。”祁铭满意地说，“走，一发通关。”
    第23章 一起玩游戏吧
    【我露出了姨母笑】
    【长期夜游怎么回事，你残了腿，我也要一起残？】
    【醒醒啊，人物和移速根本一点关系都没有】
    两人进了游戏，通关教程后立刻进入第一关。
    这一关要求做寿司，步骤是把饭放进锅里煮熟，混入切好的生鱼片，最后用海苔包起来。因为祁铭说话不利索，便由沈成益担任指挥的角色。
    沈成益安排祁铭去切生鱼片，而自己兼任煮饭、包寿司、装盘等工作。
    浣熊来回于菜桌与案板间，机械地拿出鱼、切，拿出鱼、切；表情呆滞的老头抱住米放进锅里，然后把海苔放到盘子上，盛上饭再顺走生鱼片，最后上菜。老头的行动轨迹复杂得吓人，几乎一刻也不曾停歇，划出蝴蝶翅膀一般的曲线。
    祁铭没什么事可做，基本处于等待状态，眼看着锅旁冒出红色感叹号，他便好心提醒道：“要糊了。”
    “我知道。”沈成益忙得焦头烂额，还不忘喝止祁铭，“你就切鱼，别干别的。”
    “哦。”祁铭乖乖应道，百无聊赖地等着沈成益拿走切好的生鱼片，再自己切新的鱼，周而复始。
    沈成益及时取走了在糊锅边缘的饭，却来不及盛新的米进去。祁铭看了，便帮他下好了米，再重新扣回灶上。
    “你不用干这个。”沈成益重申一遍，“你就切鱼就行了，我干这些。”
    祁铭没有吭声，默默地滑着轮椅回到案板旁。
    动作单调的浣熊背后有树叶瑟瑟飘过，身边是忙碌到快要着火的老头，愈发显得孤独寂寞。
    煮着饭的锅再一次响着危险的警报声，祁铭看了又看，终于忍不住道：“真的要糊了！”
    沈成益头也不抬地说：“不可能，有我呢。”
    话音刚落，冒着红色感叹号的饭锅就发出哀鸣，“噗”地一声熄灭火。锅内翻滚着漆黑的水，还咕噜咕噜冒出浓烟。
    “你看，糊了。”祁铭唉声叹气地把锅里的东西倒进垃圾桶，正准备洗锅的时候，沈成益再度喝道：“你去切鱼，不够了。”
    祁铭应道：“……行。”
    一连几关都是如此，两人的分数也大都是擦着及格线堪堪飞过。
    沈成益把祁铭保护得太好，基本上不让他干什么活，只要重复简单机械的动作就好。而其他一切繁琐的事情，都由沈成益一个人处理。
    【这不是分手厨房，这是妈妈课堂】
    【长夜好宠啊】
    【有丶好嗑！】
    话虽如此，直播效果全靠沈成益一个人的手忙脚乱来支撑，祁铭几乎沦为了背景板，游戏体验也极差。他皱着眉开口：“长、长夜，让我多干一点活。”
    “嗯嗯，”沈成益分不出心神来回答他，只能草草地应付了事，“之后就让你，现在我还支撑得过来。”
    “不行。”祁铭断然拒绝，“现在我、我要负责洗盘子。”
    “你会打乱我的步调。”沈成益说。
    听到这话，祁铭便犹豫了，思考良久还是收回了试探的手，只是帮沈成益做一些他顾及不到的活：将要糊的锅挪到一旁，洗没来得及洗干净的盘子，把做好的菜呈上去。
    如此一来，沈成益便满意了。
    关卡越来越难，所要求两人配合度也越来越高，沈成益也渐渐力不从心起来。在闯关失败一次后，祁铭正准备开口让沈成益多给自己分配一点任务时，沈成益接到了一个电话。
    沈成益不在两人也无法继续游戏，祁铭便干脆切出游戏，和观众们聊起天来。
    “早上好，雪雪。”祁铭看着直播间内闪过的弹幕，揪出几个眼熟的ID，开开心心地和他们打着招呼。他有印象的ID出现得七七八八，除了……他去七日榜上看了一眼，DoubleS的头像没有亮起来，对方不在线。
    七日榜是七日打赏排行榜，DoubleS一骑绝尘，超过了第二名好几千积分。
    开播好几天习惯了DoubleS的观看，一时没看见他，祁铭还有些不习惯。但……金主就是这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两人也没什么约定。还不如让自己直播更有趣一点，迟早有一天他会来的。
    祁铭这般想着，却还是控制不住地时不时看看七日榜。
    “我回来了。”一道疲惫的男音响起，语气低沉，满含不耐——是沈成益。
    不待祁铭开口，沈成益抱歉地说道：“我突然有点事，不能和你一起直播了，可以吗？”
    沈成益不是一个轻易爽约的人，刚刚打来的电话一定带来了不好的消息。
    “可以可以。”祁铭连不迭地答应，顺带催促沈成益赶紧去做自己的事，“不、不用管我，你去忙你自己、自己的吧。”
    对面轻轻地嗯了一声，草草地和观众们告别，结束了直播。
    没有人一起玩，《overcooked2》这游戏就失去了灵魂。可祁铭现在CS GO又不太熟练，继续玩i wanna吧也不太好……
    试着抽水友好了，反正以后也得经常带水友玩，现在就熟悉一下。
    一想到这个，祁铭就立刻结结巴巴地跟直播间观众说明了自己的意图，顺带强调如果抽到的水友没有这款游戏，那就由祁铭买来送给他后两人再一起玩。
    此话一出，自然得到了直播间观众们的支持。
    未签约主播没有一键抽水友的功能，祁铭便让大家发出弹幕，无论是留言还是打赏，只要出现名字就可以。当他点下截图键的时候，底端最新一条消息的来源者便是幸运水友。
    【啊啊啊让我来，我要和棋柚一起玩】
    【rwkk是我吗】
    【抽】
    【我我我】
    “3、2、1……”祁铭盯着飞速滚动的弹幕，点下截屏键。随后他打开文件夹，找到最新截图，慢慢地划到最底下那条弹幕——
    【DoubleS进入直播间】
    看见熟悉的名字，祁铭愣了愣，下意识说：“早上好DoubleS，一起玩、玩游戏吧。”
    【DoubleS：早，不必了。】
    第24章 注意一下
    苏君酉敛眉低垂着眼，荧幕上弹幕一条接一条地刷过，雪花一般还未彻底进入他眼底便消失了。小主播被拒绝后愣住了，鼠标停在添加好友键迟迟未动。
    【老板来啦，蹭蹭欧气】
    【差一点点就是我啊啊啊气死了，DS不去的话让我来！】
    【抽抽抽】
    【重新抽，幸运水友必然是我】
    皱起来的眉舒展开后又轻轻蹙起，苏君酉这才明白棋柚不是出于对大老板的讨好，而是因为自己恰到好处的出现，成为了幸运水友，才能被邀请一起打游戏。
    幸运，吗……？
    苏君酉叹了口气打开电脑，动作迅速地在steam上购买游戏。他网速很快，下载游戏用不了几分钟。在等待的间隙里，他拿起手机，点开弹幕发送框。
    祁铭的确没想到会被DoubleS拒绝，他呆了片刻，很快再次确认道：“你、你不和我一起玩吗？”
    【棋柚委屈巴巴的呜呜呜】
    【别扣诶扣，麻麻在这里，快来抽我，我绝对不让你难过】
    【DoubleS：玩，你稍等。】
    “好。”祁铭乖巧应道。在等待的过程中，他添加上了DoubleS的steam好友，顺带把对方抱上麦序。这样DoubleS便可以自由开麦说话，他和直播间里的观众都能听见。没过多久，对方就发来消息表示自己可以玩了。
    “知道怎么玩吗？”祁铭邀请DoubleS进了游戏，刚想点击开始游戏，又突然噤声。
    【DoubleS：嗯。】
    一阵烟雾腾起，毛茸茸的浣熊旁边魔法般地钻出一只熊猫，面无表情的样子很是凶悍。而熊猫的旁边，还有两个空着的两位置——祁铭这才想起这游戏最高可以四人组队。
    DoubleS等了一会，没等到游戏开始，便发来一个问号。见状，祁铭默默把想说的话吞回肚子里。
    ……还是过一会再抽别的水友好了。
    祁铭是主机，存档自动读取他的最新进度。他一边选着关卡，一边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指挥吗？”
    【DoubleS：不了。】
    “好。”
    DoubleS不开麦说话，玩的时候祁铭就不得不分出心神去看弹幕，对方也不得不分出心神去打字，这游戏又很容易让人手忙脚乱，着实有些麻烦。
    还是先玩着吧，卡关也没事，DoubleS自己舒服最重要。实在不行，多叫几个水友，人多力量大，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想要通关，方法千千万。
    这一关要做的东西是汉堡，角色在热气球上，受到气流的影响时常会摇摇晃晃，就连桌子也会移位。
    祁铭扫了一眼地图，指挥说：“我上菜，你洗碗。”
    汉堡由汉堡片、生菜、番茄和肉饼构成，除了汉堡片是现成的以外，所有东西都需要切过一遍，肉饼还需要再煎一下。所有食物上菜都必须装盘，总共只有四个盘子，因顾客进食需要一段时间，所以上菜后得再等几分钟才能收到返回来的脏盘子。
    祁铭的指挥有些语焉不详，不像沈成益那般会把任务分配得很细。他直接按照顺序做起了汉堡。拿着生菜切的时候，DoubleS帮忙拿来了番茄，再自己剁好了肉饼，放到煎锅上。祁铭切好了生菜和番茄，和汉堡片放在一起。
    “麻、麻烦帮我拿一下……”肉饼。
    他话还没说完，沉默寡言的熊猫就端着煎锅把肉放到了汉堡片上，然后转身去洗碗。
    “谢谢。”草草地答谢一句，祁铭转过身上菜。
    坐着轮椅的浣熊心急火燎地奔在菜桌、案板和出菜口间，几乎不用他说什么，熊猫就能把他需要的东西放到手边。熊猫默默地洗完脏盘子、端到案板旁，拿走剁好的肉泥、上锅煎、最后放到汉堡片上，等待浣熊上菜。
    两人明明没有任何交流，却就这样默契而和谐地以三星的成绩通了关。
    【这是分手厨房？我们玩的是同一个游戏吗？】
    【一开始看着订单要失败急得心急火燎，现在看着主播我却莫名其妙心情平静了下来？？？】
    【这是官方录制动画吗，怎么连话都不说一句就通关了。。。】
    祁铭也觉得两人话太少，直播间气氛过于平静，绞尽脑汁地想要活跃一下。每次收了打赏，直播间里人气就会暴增，而打赏都是DoubleS听到狗叫送的……狗叫？
    他豁然开朗，指不定DoubleS就好这一口，对别的不感兴趣，所以今天才姗姗来迟！
    新的一关里，两人被投放到了湍急的河流，各自站在一片竹筏上。要做的东西是炸鸡和薯条，炸锅、案板和洗碗池在祁铭的竹筏上，菜桌、盘子和上菜口在DoubleS的竹筏上。竹筏漂流不定，中间有不小的空隙。若是小人掉进河里，只会在十秒后重生回初始点。
    两人只好通过抛扔来给对方菜肴原料，做好的菜和盘子仅仅能被端着移动，却不能被丢开，故而只能在每三十秒会出现的竹筏重合时传递。
    ——这一关对两人的配合有了更高的要求。
    祁铭等着DoubleS把土豆和鸡腿原料扔过来，飞速地切完后头也不回地扔了过去，切着对方一口气扔得过多的原料。
    【DoubleS：……】
    苏君酉为了避免小主播之后忙不过来，便先一步扔了不少原料过去，现在看着在案板前忙碌的浣熊，他陷入沉默。满脸横肉的熊猫走到竹筏旁探头瞧了瞧湍急的河流，又望向浣熊，没有办法，只能等浣熊再一次把原料扔过来。
    【DoubleS：重新扔一次。】
    祁铭忙着切菜、扔菜，根本无暇去看弹幕，最多抬眼看一下左上角的点单列表，决定优先切土豆还是鸡腿。他已经扔了两波切好的菜肴了，最初那一个订单的时间也快要耗尽，好在原料还有，马上就能扔第三次。
    等会两片竹筏就要连在一起了，祁铭得先多切点，等会洗盘子的时候，熊猫才不至于没有东西可以炸。和之前一样，扔完他就头也不回地捡起DoubleS扔过来的原料，回到案板前，准备继续切菜。
    “……唉。”莫名其妙一声叹息响起，祁铭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很快又传来调整麦克风的沙沙声，打消了他的疑虑。
    苏君酉盯着屏幕上自顾自忙碌的浣熊，无奈道：“棋柚，等会扔的时候注意一下，刚才都扔进河里去了。”
    见主播没有回复，他试探性地开口：“……棋柚？”
    【卧槽我死了我活了我好了我可以了姐妹们不要扶我起来】
    【在？为什么主播的直播间里全是声音好听的小哥哥？】
    【啊啊啊老板声音也太绝了叭】
    这声音响起的时候，四周一瞬间安静下来，别的声响都被拉得遥远而模糊，最清晰的只有那个男人不紧不慢的说话声。与沈成益、祁铭都不同，苏君酉有一把难得的低音嗓，跟能人体发电似的，乍一听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偷偷调了电音。
    祁铭愣住倒不是因为这声音动听，单纯是因为觉得耳熟，总觉得在什么地方听过。不过他虽然听觉很好，对声音的辨别力却很弱，认人基本靠视力，而不是听力。
    “啊，嗯，好的。”祁铭讷讷答道，这才抬眼看向DoubleS那边，发现对方炸锅里空无一物，怕是之前扔的菜肴全都进了河里。
    他羞愧难当，干脆重新开了一局游戏，结结巴巴道歉道：“不好意思，刚、刚刚没注意。”
    第25章 《小石潭记》
    “无妨。”对方语气沉稳，当真不太在意祁铭的失误。之前一直懒得开麦，既然都已经说了话，也就不再发弹幕了，省得麻烦。
    【呜呜呜老板声音真的绝，所以棋柚什么时候换麦啊？】
    【+1，之前觉得还好，现在和老板的一比，主播的麦克风就显得不好了】
    【嗯嗯，杂音不少，失真有点严重】
    【跪求换麦，让我听一次清澈少年音和沉稳低音炮的爱情故事！！！】
    【？前面的姐妹想啥呢】
    弹幕刷屏太久，祁铭想注意不到都不行。他目前用的只是耳机自带的麦克风，耳机都是很早之前买的便宜货，确实算不得好。他回忆起自己目前账上的余额，忍痛道：“过几天吧，签约后就、就换。”
    “洗一下盘子。”
    DoubleS的声音将祁铭的注意力抓回游戏，他连连道歉着接过脏盘子，乖乖地洗去了。
    两人和谐地玩着游戏，也不常交流，就算说话也只是提醒一下对方。
    “扔偏了，在右、右下角。”
    “嗯，麻烦盘子端过来一下。”
    “好。”
    “给我几个鸡、鸡腿，不够了。”
    “好，土豆也不多了吧，都扔过来了。”
    “嗯。”
    “切菜可以不用那么频繁，炸不过来了，你先干点别的吧。”
    “好。”
    双方话都不多，偶尔是祁铭指挥DoubleS，偶尔又是Double提醒祁铭。他们都在自己的节奏上，不至于一方过于清闲，另一方极端忙碌。明明是初次合作，却像是多年好友般默契地做着菜，没有争吵，十分和谐。
    游戏流程不长，之前祁铭又和沈成益玩了一会，所以两人很快就通关了游戏。因为玩得太过顺手，祁铭都忘记了中途要再抽几个水友一起玩。他退到初始界面，在弹幕一片怀疑人生怀疑到底玩的是不是同款游戏的时候，看着巴士里的两只动物，真情实感道：“果然，都是动、动物，玩起来才比、比较亲切。”
    低低的笑声传来，透过耳机刮搔着祁铭耳廓，扩散开一阵麻痒感。
    DoubleS道：“都有一个熊字，也算是同类。”
    祁铭深有其感地点头。
    苏君酉今天心情本有些不佳，原想做些事情分散注意力，可不知怎么，还是莫名其妙地点到了小主播的直播间里。他好久没这样安安静静地打过游戏了，不是在躁动的边缘，就是在生气的路上。含着自己都没注意到的笑容，他在小主播下播后，主动地私信了对方。
    DoubleS：今天谢谢你。
    棋柚7U：没事！给你说一句迟来的早上好！
    DoubleS：嗯，今天来迟了，不好意思。
    棋柚7U：没关系，我最近发现了很有意思的东西
    很有意思的东西？会是什么？
    有趣的新游戏？
    苏君酉难得被引起了兴趣，坐直了身体，紧盯着和小主播的聊天对话框。
    棋柚7U：[分享直播间：奶呼呼的小狗饲养中]
    棋柚7U：我们平台还有萌宠频道，喜欢听狗叫的话，可以去看看
    棋柚7U：配合我的直播一起食用，效果更佳哦
    ……？
    ？？？
    祁铭绝对是诚心诚意地在给苏君酉提出建议，单纯想要对方拥有更好的观看体验，却不料对方好半晌都没再发消息过来。
    DoubleS：……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喜欢听狗叫？
    只要狗叫的场合你就打赏，玩其他游戏就心平气和，这不是担心你觉得我直播无聊嘛。祁铭腹诽着打下回复。
    棋柚7U：听着狗叫看我玩游戏，也许会觉得更有趣
    棋柚7U：我就随口一说啦，希望你不要介意！！
    DoubleS：……好。
    DoubleS：有机会试试。
    苏君酉无奈地扶额，看起来小主播明显把自己的打赏和狗叫联系到了一起，这……也不好解释。等以后时间长了，这个误会就会自然而然解开吧。
    他自己都没察觉已经提到了“以后”这个字眼，反倒突然想起别的事来，顺口就问了句。
    DoubleS：对了，你游戏ID为什么叫7UU76？
    祁铭想也不想地回答。
    棋柚7U：棋柚尤其六！
    DoubleS：……好。
    DoubleS：明天直播什么？
    祁铭思考了片刻，诚实地回复：不知道，还是和长夜一起直播，看他想玩什么
    DoubleS：嗯
    他又等了等，DoubleS没再发消息过来，祁铭便惯例以“你明天会来看我直播吗”作结尾。
    DoubleS：好。
    得到肯定答复时，祁铭手机发出一声轻响。他拿过来一看，是快递员发送的收件提示，他将电脑变成待机状态，换好衣服下楼去拿快递。
    他最近也没有网购什么，想来到的快递应该是汉语教材。前几天才说发货，今天就到了，速度快得吓人——和那个说话也风风火火的Xiuzzz一个样。
    拿完快递回到家，祁铭拆开包装，果然只是薄薄两本教材。它们装帧精美，朱砂色外壳上印着行书“汉语教材”四个大字，在边缘用极细的印刷体写着“expert”（专家）。祁铭没翻开，登录上另一个QQ号，先跟自己的师父说了一声教材到了，才仔仔细细从目录开始
    目录里总共有四个板块，分别是“预备篇”、“加速篇”、“冲刺篇”和“飞翔篇”。祁铭随便一翻，翻到了预备篇第三个文章，打眼一看，标题是《基因时代的恐慌与真相》。
    ……每个词他都认识，组合到一起他就不怎么认识。
    再一看，底下三篇阅读与理解，一篇讲《转基因食品五大隐患》，一篇讲《你每天吃进肚子里的到底是什么》。祁铭怀疑地将书合上，再三确认封面上写的到底是“汉语教材”还是“健康教育”。
    确认无误，是汉语教材没错。祁铭翻到之前那页，细细往下
    第三篇……《关于克隆人》。转基因食品……克隆人？人类用克隆人当转基因食品？
    祁铭悚然一惊，一抬头，恰好看见师父发来的消息。
    S：嗯，到了就好。
    S：先把书上阅读理解的题做一遍吧，感受一下。
    他直接翻到课后习题，第一题就是“基因时代所带来的到底是什么？”，比较简单，应该能顺利找到答案。第二题是“转基因的实质是什么？”，看起来也不太难。
    祁铭稍稍安下心来，又往下看第三题。
    “请简要辨析克隆人和转基因食品的异同。”
    ？
    这两个都是一个等级的了！还说不吃人？
    祁铭愤愤不平地翻到“冲刺篇”，这次倒是没有名字奇奇怪怪的阅读理解了，一眼望下去，基本都是《桃花源记》《小石潭记》《岳阳楼记》《醉翁亭记》等简简单单的名字，还挺好理解的。
    《桃花源记》，顾名思义，肯定是记录桃花源的事，其他的以此类推。
    他自信满满地又翻了一页，定睛一看——
    “潭中鱼可百许头，皆若空游无所依，日光下澈，影布石上。佁然不动，俶尔远逝，往来翕忽……”
    祁铭缓缓：？
    他们学的是同一种语言吗？
    第26章 他这样想着
    屏幕右下角跳动着，师父又发来了消息。
    S：这些对于少数民族来说也许有点难，拼音的话还是跟着视频教程学吧。
    S：一直没来得及问你，你学得怎么样了？
    祁铭手颤抖着，一字一句地敲下键盘回复。
    7UU72：要不，我还是换成初级教材吧
    7UU72：不，学龄前教材
    S：……
    师父静了片刻。
    祁铭盯着那串省略号，满心绝望。
    完了，他师父是不是后悔收一个这样弱智的徒弟了？会不会当场删除好友啊？
    S既没有后悔，也没有删除好友，反而发了几条语音过来。
    祁铭指尖轻微抖了抖，屏住呼吸点开。
    “专业教材是比较难，更注重语言的精准性和美感，”风呼呼地穿过，男人的声音低沉又性感，微微喘着气。S接着说：“快餐文学对于文笔的要求并没有太高，你想的话，其实用中级教材就绰绰有余了。”
    怎么最近遇见的人声音都这么像，这年头低音炮这么大众了吗？
    祁铭一边想，一边羞愧地回道：对不起，师父，我太自信了……
    S估计在外边，依旧是语音回复说：“没事，自信是好事，你让Hugh再给你发中级教材就可以了。拼音学得怎样了？”
    Hugh念出来的音同修极像，却又很容易念得土味。S轻描淡写地念了出来，发音腔调有些奇怪，意外的好听，好似歌剧中来自远古的神祇。
    祁铭也跟着发了一段语音过去，用他那蹩脚的拼音慢慢说：“正在学，进度还可以。”
    他点开自己的语音听了一下，杂音轰轰隆隆，险些盖过人声，失真到他几乎认不出来这是他自己的声音。祁铭头一次明白为什么大家都催着他换麦，连忙撤回消息。
    S：？撤回了什么？
    7UU72：发错了，抱歉！！
    S：没事。
    没听到就好。
    祁铭松了口气，欲盖弥彰地回复：正在学拼音，有点难……
    S：没事，有空让你做一次普通话口语测试，到时候再给你制定别的学习计划。
    7UU72：嗯嗯，辛苦师父了！
    祁铭乖巧地应道，在心里给“换麦克风”这件事画上了着重符号。
    .
    “这种事我说了没做就是没做，你怎么不去问问红环他的消息是哪来的？”沈成益烦躁地向后一靠，摊上沙发，余光看见丹尼尔担心地走了过来，摆了摆手让他不必在意。
    电话对面经纪人为难地叹了口气，说：“我相信你，但是红环R已经在直播里多次暗示你是个……”接下来的话他有点说不出口，一咬牙，还是说出来了：“说你是个渣男、挂比了，你是不是找他谈一下比较好？”
    “谈？”沈成益从喉间溢出一声讽刺的笑，“他都能毫不留情地一升上珍宝级就换经纪人，根本不管你费了多少心血栽培他。都这样了，你还为他说话？
    “还有，别叫他红环R。”沈成益冷冷道，“他配得上名字里的R？有个R，就以为自己能跟R神比肩？呵。”
    RedRing，两个R，平时也让粉丝叫自己R。红环R被叫多了，还真以为自己是CS GO带领队伍Major赛三连冠的Rest？*
    也不看看自己到底是什么样！
    经纪人沉默半晌，有些颓丧地再次叹气，语气也软了很多，“可是他现在是FPS专区扛把子，一旦他针对你的话，粉丝撕起来很难看的……”
    “平台明确规定了不能在直播时辱骂别的主播，他为什么敢打擦边球，你以为没人授意他吗？”沈成益冷笑着道。
    他沈成益敢对天发誓，绝对没做渣男行径，倒是某个小龙虾TV名义上的CEO做的事堪称骨子里都烂透了，还好意思暗示别人来喷他？
    沈成益前些日子去总部开会，偶然撞见任云札，对方手里挽着美艳如花的妻子，看见他时险些控制不住面部表情。事后，任云札果然再次约见了他，名义上是老同学叙旧，却是在打听他到底对任云札和祁铭的事情知道多少。沈成益敷衍了过去，伪装自己跟祁铭已经多年未曾联系。
    任云札当时松了口气，却不知道沈成益手心被指甲掐出了几道深深的伤痕。
    祁铭的确孤身一人来到S市后，就和以前的所有朋友断了联系，一无所觉地当了一只被剪短翅膀的金丝雀，还自以为幸福美满。
    但任云札之前和祁铭的朋友们公开关系时，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纯gay，无法喜欢上女性，让祁铭背锅后一定会用生命来珍重他，如今手里却挽着别的女孩……根本不用去细问祁铭，沈成益就能推断出任云札就是一个骗婚渣男！
    为了事业，沈成益不能当面和任云札撕破脸，本以为能瞒天过海，却不料任云札这个人渣生性多疑，要将一切苗头都掐灭在萌芽中。他没有权利直接封杀沈成益，也不能明面上对沈成益动手脚，只能暗示手底下的人，最好闹到沈成益自己混不下去解约走人。
    呵，这么多年了，招式还是没变。
    沈成益自己事业受到影响无所谓，但是他不能让任云札注意到祁铭，绝对不能。阿铭他……再也经受不起这样的刁难了。
    就算最近开朗了很多，但阿铭骨子里还是那个柔弱敏感的人，就算沈成益还十分弱小，也一定要保护阿铭！
    经纪人听到沈成益的话后，细思极恐，越想越是不安，唯恐自己手上最好的主播事业就此夭折。一咬牙，经纪人匆匆道：“我再去打听一下，你稍安勿躁！”
    挂断电话前，经纪人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拍脑袋，急吼吼地说：“对了，还有你那个朋友。听说红环对他很感兴趣，但不知道他是个主播，最近你们还是不要一起直播了。”
    沈成益没听清前面的话，就听见一句“最近还是不要一起直播了”，皱了皱眉。
    阿铭和红环无冤无仇，就算撞上了，也没什么关系。到时候撇清他和自己的关系就好了，不要让红环那个疯子的仇恨分给他。
    沈成益这般想着，并没有把经纪人的话放在心上。
    第27章 躺赢
    日近西山，昏黄的光从窗外投射而下，晕开一片暖色。
    电脑荧幕发出微微的光，一个女人正在屏幕里口若悬河，眉飞色舞地说着什么。
    祁铭紧盯着女人，嘴唇微张，模仿着她的口型念着：“啊喔呃，依呜鱼……”
    他正跟着视频教程全神贯注地学习拼音，无暇分出精力到其他地方。待一个小节结束，他才松一口气，点开右下角疯狂跳动的企鹅图标。
    【汉语言学习专家群】
    NoJoker：在线寂寞陪玩~
    诺夏：嚯，你不训练了？
    诺夏：@LiYan，不用谢我哈
    NoJoker：最近可以放松一下~教练特批的~他管不着~
    LiYan：这倒是真的
    NoJoker：来人呐~来人~快乐CS GO~
    诺夏：我疯了吧和你玩？溜了溜了
    NoJoker：qvq别啊啊啊啊@全体成员，求求了，和我玩叭
    ……
    祁铭只看了一眼群聊就准备关掉，他对和不熟的人玩一点兴趣都没有。结果NoJoker看没人理会他，丧心病狂地在群里一个一个艾特起来。
    NoJoker：@Xiuzzz，哥，来呀，快活呀~
    NoJoker：@LiYan，来，我把你吊起来打~
    NoJoker：@诺夏，我带你玩，把敌方按在地上捶！
    ……
    NoJoker：@7UU72，小萌新要不要和我一起打CS GO，很好玩的，我还可以教你拼音~
    7UU72：不了吧
    祁铭回复他只是出于礼貌，没想到被忽略久了的人一旦被理睬，疯起来简直不是人。
    NoJoker：来嘛来嘛qvq求你了好不好呜呜呜
    NoJoker：你还没回复我我就当你默认了！好的好的快来吧你玩过这游戏吗你有账号吗？？
    NoJoker：没号的话我借你呀不过国内好像连不上国际服了，我挂个vpn
    NoJoker：steam加我加我加我
    NoJoker：搜到一个ID和你很像的是你吗
    祁铭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一切就尘埃落定了。
    见他没有答复，NoJoker心急地添加祁铭为QQ好友，私聊里弹出两个窗口抖动来。
    NoJoker：[戳一戳]
    NoJoker：XLX7UU76是你吗是你吗是你吗
    NoJoker：搜了一下这人还是个主播，你是他的粉丝吗？
    NoJoker：还是说是巧合啊
    NoJoker：不过你还是先加我吧
    7UU72：……
    别人都找到头上来，祁铭自然不好意思再坐视不理。他为难地挂上加速器打开steam，另一只手关闭视频网页。
    7UU72：XLX7UU76是我，不过我CS GO才刚玩，打不了太久
    NoJoker：没事没事，可以去打休闲模式，快乐就好
    NoJoker：虽然我跨服延迟高，但带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NoJoker：哈哈，我都用了成语，真棒
    祁铭没再回复自来熟的那人，通过了最新的好友申请。很快，对方就主动发送了组队消息过来。创建组队房间后，NoJoker没了动作，思考片刻后又在QQ上敲了祁铭。
    NoJoker：我不开队伍麦，不过你要和我打电话吗
    打电话？
    祁铭不明所以。
    7UU72：？
    NoJoker：QQ电话啦
    NoJoker：[对方发起语音通话]
    祁铭迟疑片刻，鼠标在绿色的接受和红色的拒绝间来回摇摆，在对方的催促下最终点了接受。
    和风风火火的动作不同，NoJoker说话倒是有些腼腆。他故意压低声音，装出粗犷雄浑的声线，鬼鬼祟祟道：“Hello，你是seven U吗？”
    他咬字生硬，语调也很奇怪，比祁铭听起来更像不会说普通话的人。比起他的中文，他的英语明显要流畅标准许多。
    看来撞上一个真·洋种人了。
    祁铭思忖着，顺口说：“嗯，是，叫、叫棋柚就好了。”
    “七……七，七U？”对方念了好几遍，还是没能念清楚祁铭的名字，最后撇了撇嘴，无奈地放弃了。
    祁铭听得好笑，这人声音十分年轻，甚至还有点稚嫩，委委屈屈说话的样子像极了汪汪呜呜的小奶狗。
    “怎么叫你？”祁铭扫了一眼NoJoker的steam ID。
    电脑玩家布乔克。
    ……要不是知道这是个真人，他一定以为这背后是个人机。
    祁铭这般想着，随口就问出来了：“你怎么伪装人机？”
    “哈哈，”NoJoker闻言自得地笑了，“角色扮演！我们所有人的账号前面都有‘电脑玩家’四个字，这样不说话也不会被怀疑，非常聪明的办法！”
    他一边解答着祁铭的问题，一边开了游戏，“你可以叫我Chalke，不会说英语就叫乔克好了。”
    “行。”祁铭答道。
    休闲模式是CS GO另一大匹配模式，10v10，中途可以退出或加入，自带防弹衣，还无视队友伤害。简而言之，是非常适合娱乐的模式。
    【加载中，地图：动物园】
    【阵营：T】
    瞧见是恐怖分子，乔克兴奋地吹了个口哨，自信地说：“你拿包，我跟着你冲，让你享受三百六十度被保护的快感。”
    “行，谢谢你。”祁铭随口应道，并没有把乔克的话放在心上。
    他玩了这几天，实在被队友各种各样的傻逼操作气到没脾气了。哪怕乔克再坑再强，也不会让他情绪有丝毫波动。
    热身时间结束，天如乔克意，炸.药包刚好落到他手里。他开心地鼓鼓掌，指引祁铭走到角落，偷偷摸摸地说：“来，包给你，我带枪rush，保护你。”
    说完，不待祁铭回应，直接就把炸弹扔了出来。祁铭无法，只好捡起来揣怀里，起手□□和烟.雾.弹，准备苟一波。
    沿着曲折楼梯，在室外动物园和室内海洋馆间纠结一秒，祁铭果断选择了海洋馆——室外太容易被狙击了。
    除了乔克，只有四个队友跟着祁铭一起走，剩余四个走了室外。
    进入场地，映入眼帘的是建模栩栩如生的海洋鱼，光线明亮。除了右侧楼梯，其余都被一圈玻璃栏杆围住。祁铭扫了一眼，带着队友谨慎地往楼梯上走去。
    啪！
    “走这边。”乔克打碎了左侧玻璃，示意祁铭跟上，“这边是能打碎的，下去是一楼，离B点很近。”
    有丶东西。
    祁铭抱着枪率先穿过栏杆，身后五个人鱼贯而入，顺着斜坡向下进入一楼。
    刚踏入水蓝地面，光线照入的那一刻，刺耳尖锐的枪声响起，祁铭想也不想地向后退了好几步，抬枪对准二楼。
    【电脑玩家布乔克击杀了莫得名字】
    ……
    【XLX7UU76击杀了也没名字】
    三杀。
    眨眼间的交锋，乔克拿了两个人头，祁铭拿了一个，代价是T方阵亡了一个队友。
    有些惊讶地看了乔克一眼，祁铭快速探出头观察四周，确认无人后才试探性地彻底露出身子。
    “他们在区A，赶过来还有一段时间，你快下包，我掩护你。”乔克主动道。
    祁铭微微颔首，走到区B，蹲下，果断开始安装炸弹。
    砰砰砰！
    CT来的速度远比他们预测的还要快。
    然而炸弹安装时祁铭不能动弹，否则需要重新安装。眼看进度条走到一半，祁铭果断松手放弃，不肯贪包。
    到时候炸弹没安装完，还白白赔上几个人就倒霉了。
    弹雨噼里啪啦地袭来，队友都蹲在点B四方，只有祁铭一个在最显眼的地方安装——这是为了避免敌方几人过来能直接一口气干掉所有人。
    祁铭光速站起身收好炸弹，先转移到掩体后，再把手中的东西换成手.枪，憋着一口气顺着枪声来源看人。
    只听乔克愉悦地又吹了一声口哨：“结束了。”
    ……结束了？
    祁铭带着疑惑放了几次空枪，甚至蹲到原地继续安装炸弹，也没再听见别的枪声。他迷茫地看了一眼右上角击杀提示。
    【电脑玩家布乔克击杀了Mowa】
    ……
    四杀。
    人头全是乔克拿的。
    祁铭长舒了口气，喃喃道：“……躺赢真爽。”
    第28章 好久不见
    乔克自信满满道：“怎么样，我说过会三百六十度保护你的，周道吗？”
    “周道，周道。”祁铭满口应着，和乔克一起愉快排了一下午，在间歇还抽空回了沈成益消息。
    无心睡眠：你CS GO房间我怎么进不去？
    7UU76：啊，和朋友在打。要不我问问他能不能一起？
    无心睡眠：算了……
    没来得及看消息，祁铭已经嘴快地问了出来。一向爽快的乔克难得迟疑片刻，磨磨唧唧地说：“这，我和你朋友不认识，不太好吧？”
    “行，没关系。”祁铭说，“那我去回复他。”
    他刚切回消息栏，就听见乔克喊了一声：“等等！”
    祁铭不明所以：“怎么？”
    乔克忸怩地说：“你朋友看CS GO比赛吗？”
    “不知道。”祁铭一边应着乔克，一边在消息栏中敲下回复。
    7UU76：你看CS GO比赛吗？
    无心睡眠：当然看
    “他看。”祁铭一看到消息，立刻就传话给乔克。
    “那……那他最喜欢谁啊？”乔克咬着下唇，声音中满是按捺不住的兴致勃勃。
    祁铭如实地转述了。
    无心睡眠：R神，Rest
    无心睡眠：我之前不是向你推荐过他吗？你看他视频了吗？
    无心睡眠：他不出教学视频也不直播的，但是看他比赛视频也非常有用
    “他说他最喜欢Rest。”祁铭没看过比赛，也不知道这人到底是谁，但听名字……确实挺牛逼的。
    Rest翻译过来是休息，光看这名字祁铭都觉得困，不知道他的对手看到这名字会不会想立刻打完回家。
    “嘁。”乔克不满地撇撇嘴，低声道，“就知道会是Rest，真没劲！”
    无心睡眠：不过R神上赛季打完后就退役了，说是要回去继承亿万家产
    无心睡眠：哈哈，可惜了，我一直没能攒够钱去看他现场比赛
    无心睡眠：不过国外战队有个新秀，Jokeryes，我最近挺关注他的，感觉有希望夺冠
    “他还挺关注Jokeryes。”祁铭忠实地当着传话筒。
    ！！！
    乔克喜出望外道：“是吗！”
    意识到这样不妥，他又咳嗽几声，生硬地说：“好吧，那就更不能让他和我们一起玩了。”
    他话里话外都带着点遗憾的意思，“我想，不管是我还是他都没有做好准备见一面。”
    ……？
    祁铭不太明白乔克到底是什么意思，只好选择忽视，转而问起自己的疑问：“NoJoker和Jokeryes这名字听起来很配啊，你……”
    乔克一听到这话，心都提到嗓子眼，然而祁铭的下一句话又让他的心轻飘飘地落了地，“——是他的粉丝吗？”
    他忙不迭地点头，很快又意识到祁铭看不见，于是连声说：“嗯嗯，我超喜欢他。”
    “他超帅的。”乔克补充道。
    无心睡眠：突然问这个怎么了？
    祁铭说实话不太感兴趣，但也不好扫了这两人的兴，分别回复道：“嗯，有机会我会去了解一下的。”
    7UU76：想学习一下
    无心睡眠：哦，可以，那我等会给你推荐一些新手向视频
    无心睡眠：不要担心，新人一般都特别菜，你到时候躲我后面就行了
    祁铭有些无语。
    说了多少次了，他就算不是强者，但也没有特别菜啊！而且，他觉得自己技术还挺不错的。
    7UU76：嗯嗯，谢谢，但我真的技术挺不错的
    无心睡眠：嗯嗯，有自信是好事情
    对话就这样在双方和谐商业互聊的情况下结束了。乔克又开了新的一局，打了个呵欠，困倦地说：“最后一把了，太晚了，我得睡觉了。”
    祁铭扫了一眼右下时刻表，才六点出头。
    这么早？
    但他默默按捺下了自己的疑问，没问出口。
    倒是乔克主动开口解释说：“我不在国内，比你们早七个小时，以后约我打游戏避开这段时间就好了。”
    “嗯。”祁铭颔首。
    这把正巧又是动物园地图，两人被分到了T阵营，炸弹给到了祁铭手里——同第一局一模一样的开头。
    乔克兴奋道：“太巧合了，最后一局和第一局是一样的开始，我们一定会有一个非常棒的结束！”
    说完这句话犹嫌不够，乔克还准备吟一首诗：“有因必有果，我们一定有好结果！”
    祁铭真情实感地夸了这个外国人几句，然后两人同第一局走了一样的路，出装也一模一样，就连身后跟着的随机队友也同样是四个。
    这次不待乔克出枪打通道路，祁铭就率先打碎了玻璃，一马当先地走下斜坡。
    枪声必然会引来敌人，祁铭没有率先冒头，而是先扔了一颗烟.雾.弹，才带着队友一口气冲了出去。
    砰砰。
    从楼上只响了数声侧耳能辨的枪声，同第一局噼里啪啦的枪林弹雨完全不同。如果说第一局是狂风骤雨，那这次就是和风细雨，连一点水花也激不起。
    看来这次敌方不是很会玩啊。
    祁铭手上操作更放松了。
    啪嗒。
    有人从楼上跳了下来，声音细微，很快就被祁铭身边队友开火的声音盖过。祁铭又等了一会，没听见声响，估摸着人已经被击杀了，便放心地走出了烟区。
    他的角色大大咧咧毫无遮挡地走了出来，如果CT有人在这附近，几乎不用什么操作，很轻松就能一枪把他爆头。
    可是没有。
    见状，祁铭便结束了伪装诱饵，走到B区蹲下安装炸弹。
    砰。
    一晃眼的工夫，祁铭屏幕就骤然变灰，提示他已被CT方【电脑玩家修】击杀。
    有人？？？
    祁铭不敢置信地向右上角看去。
    ……
    【电脑玩家修击杀了XLX7UU76】
    五杀。
    恰好是除了乔克以外，所有走进游泳馆的人。
    没事，那人血估计也不太多，乔克能干掉。
    经过这一下午的合作，祁铭现在对乔克有着极高的信任度。就现在所展示出来的，乔克的技术完全不输于祁铭，据他目测，还有可能高过他。
    祁铭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吹着口哨，就等乔克干掉那人，捡起他的遗产炸.弹。他这一下午基本上玩T就没输过，两人合作起来简直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他都快鲨疯了，堪称战神。
    他等了半天，右上角终于跳了一条击杀提示。
    【电脑玩家修击杀了电脑玩家布乔克】
    终于来了！
    乔克牛逼……怎么乔克死了？
    祁铭惊了，连忙问道：“你、你是不是轻敌被杀了啊？”
    “……”乔克没有回答，祁铭只能听见他那边清脆的键盘声。
    【（恐怖分子）电脑玩家布乔克：Hugh？】
    这名字好眼熟，是……Xiuzzz？
    被乔克的话提醒，祁铭这才恍然大悟。
    之前乔克说过群里的人ID都用电脑玩家为开头，这人操作这么流畅也不像人机，那就大概率是汉语言学习专家群里的人了。
    【（反恐精英）电脑玩家修：？】
    【（反恐精英）电脑玩家修：哦，是Chalke啊。好久不见，你还是这么菜】
    第29章 他没有理由骗人
    你还是这么菜。
    这句话着实算不上友好，祁铭看到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只听乔克那边键盘敲得震天响，却没有直接骂人，到最后也只落下了轻飘飘的一句话。
    【（恐怖分子）电脑玩家乔克：QvQ别人说我非常好】
    【（反恐精英）电脑玩家修：那是别人，不是我】
    【（恐怖分子）电脑玩家乔克：好吧，等会一起玩吗】
    修的队友杀掉了其他恐怖分子，所有人跳入新回合。修自然而然地回避了这个问题，转而谈起别的。
    【（反恐精英）电脑玩家修：来区B对枪，你俩一起】
    【（恐怖分子）电脑玩家乔克：好啊】
    【（恐怖分子）XLX7UU76：这么自信？】
    祁铭没想到修会提到他，又转念一想，修之前也在群里被艾特过，知道祁铭在和乔克一起打游戏也不意外。只是，既然他知道，为什么不一起打……？
    祁铭按下心头疑虑，既然是对枪，他干脆不买烟闪了，给自己换上PP-野牛，顺带看了一眼身边的乔克，对方也买了目前经济来说最舒服的枪。
    两人进了海洋馆，没再打草惊蛇打破左边玻璃，转而从右边缓坡上行。祁铭刻意慢步前行，没再发出脚步声。馆内寂静无人，鱼儿安静地游弋在碧蓝的水波中。他忽然又意识到，一旦左边无枪声，那修很容易猜出两人走了右侧。
    二楼是看台，没有玻璃围栏，蹲守在炸弹爆破区B上方，就既能直接跳到区B，也能瞄准二楼的入口。祁铭敢打包票，他现在一冒头就有可能会被爆头击杀。没有烟.雾.弹，也没有闪.光.弹，不能找到掩护的东西，那就只能出其不意冲锋，让修猝不及防没能瞄准，从而出现失误。
    乔克比他强，那就让祁铭先上，他做第二枪位。如果祁铭被杀了，那就让乔克补枪。
    思及此，祁铭不再犹豫，冲出入口，准备跟修来一场男人与男人之间充满硝.烟和汗水的对决。
    修的确没能直接爆杀祁铭，他没能估计准确祁铭的S型路线，往后跳跃着和祁铭对了几枪。他的枪威力远远大于祁铭的，在正面硬刚的情况下，几乎眨眼间，祁铭的屏幕就再度变灰。
    他很难捕捉到修的移动曲线，也不知道到底将修的血线压低了多少。但跟在他身后补位的乔克非常迅速地找到掩体，露出小半个身子和修对枪。二楼看台对CT来说，除了没有掩体什么都好，加上修又被祁铭压低了血线，很快就死在了乔克手里。
    然而两人为了对枪，把炸.药交给了别的队友。他不再犹豫，立刻折身向炸弹爆破区A跑去。
    【恐怖分子胜利！】
    【（反恐精英）电脑玩家修：区A更大，来吗？】
    【（恐怖分子）电脑玩家乔克：来！】
    【（恐怖分子）XLX7UU76：来了】
    三人硬生生把10v10竞技局玩成了2v1练习赛，到了空旷的室外，修CT方的优势展示得淋漓尽致。往往两人还在动物园场地里，修就趴在高处狙击掉一人。双方你来我往，有输有赢，活到最后的不是乔克就是修。
    不知道为何，修第一个攻击的……必定是祁铭。
    什么地方惹到他了吗？
    祁铭不解，但是和高手过招让他玩得酣畅淋漓，感觉通体舒泰。
    赛后，他点开和沈成益的聊天窗口，一脸诚挚地敲下消息。
    7UU76：我发现，我确实挺菜的，还需要学习。
    无心睡眠：！！
    无心睡眠：你知道就好
    .
    苏君酉忙了一天，回到家刚打开电脑，steam就自动跳出。好友列表里亮着的ID不少，下方显示的游戏也不尽相同，除了……XLX7UU76、电脑玩家乔克、电脑玩家修都在Counter-Strike Global Offensive游戏里。
    沉吟片刻，他登录上QQ，点开置顶群聊，忽略掉一长串废话，往前翻了七八页后，找到了乔克邀请小徒弟打CS GO的消息记录。
    小徒弟和小主播的名字过分相似，很难不让人怀疑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的马甲。然而双方除了不通汉语，并没有什么相似之处。按照小主播名字来理解，小徒弟名字的意思是……祈佑尤其二？
    苏君酉打了个哆嗦。
    这些证据还是无法让他相信这是两人，所以得找到小徒弟的介绍人再问问。据他所知，这两人实在不像是会存在交集的样子。
    他点开备注是“2”的分组，里面只有一个好友。
    S：？在
    那边很快传来回复，快得不像是在认真打游戏。
    Xiuzzz：？
    S：7UU72是你朋友？
    Xiuzzz：算是。
    S：职业是个主播？
    对方显示“输入中”，迟了一会才出现回复。
    Xiuzzz：不是。
    Xiuzzz：还是个学生。
    Xiuzzz：怎么了？
    S：没事，问一下徒弟是怎样的人而已。
    Xiuzzz：[/微笑][/微笑]
    S：[/微笑]
    Xiuzzz：不说了，打游戏了。
    S：嗯。
    苏君酉敲下最后一个字，有些疲惫地向后靠到椅子上。
    修没有理由骗人，看来，是他猜错了。
    第30章 小哥哥
    “早上好，早上好。”祁铭按照惯例开播前几分钟和观众们打招呼，眼尖地揪出熟悉的昵称，又开开心心地将其念了出来，“早上好，DS。”
    【DoubleS：早上好。】
    “对，今天也、也是和长夜一起玩。”祁铭看着弹幕解释道，视线在一条弹幕上定格片刻，低笑出声，“什么时候不、不和他一起玩？”
    “我也不知道。他不想和我、我玩的时候，或者是我不想和他玩的时、时候吧。”难得说完这么长串的话，祁铭说完后还有点喘。
    【好，你们一♂起♂玩】
    【不不不，一直一起玩，求你们了，给我锁了ok？】
    沈成益适时插入话题，语带嗔怪：“我会不想和你玩？是你不想和我玩才对吧。”
    祁铭诚实道：“nsdd。”
    他字正腔圆地念着字母，沈成益差点没能反应过来。
    nsdd……你说得对？
    沈成益：……好吧。
    他没再纠结于这个话题，转而说起正事：“和棋柚玩这么久，我都快忘记自己是FPS主播了。”
    忽略掉弹幕里飘过一片“你不是色.情主播吗”，沈成益含笑道：“所以我们今天打CS GO~”
    “嗯，可是我比较菜，希望大家多多包涵。”祁铭补充说。
    他本来没计划这么早玩FPS游戏的，可昨天和乔克实在打得神清气爽，又经不起沈成益的盛情邀请，便约好一起玩娱乐模式。
    两人说说笑笑进了匹配，归属于T阵营，在列车停放站地图。
    第一回 合经济贫瘠，祁铭便只买了PZ250，和沈成益一起随便选了一条路。
    “我保护你，让我冲前面吧。”沈成益大义凛然地说，“这样我先死了你还能跑。”
    祁铭凝噎：“……不至于吧。”
    【呜呜呜可怜的亡命鸳鸯】
    【绝美爱情，szd】
    直播间里的弹幕又向祁铭看不懂的方向发展，他连忙把注意力转回游戏，闷着头猛冲。顺手杀掉从面前冲过来的一串人，祁铭好心提醒沈成益道：“三点方向，有人。”
    人头数为1的沈成益：“……嗯。”
    沈成益不知为何反应有些迟钝，祁铭便自己抬枪爆头击杀那人，“没事，死了。”
    沈成益：“……”
    一回合下来，沈成益颇有些怀疑人生。他看了看祁铭为6的击杀数，又看了看自己依旧只是一根独苗苗的击杀数，对自己一开始说要保护他的话语产生了质疑。
    可是，祁铭他不是很菜吗？
    沈成益按捺下疑惑，在新的一局里，变得沉默寡言起来。
    祁铭没能察觉到沈成益的异样，依旧全神贯注地玩着游戏。他手上的动作很稳，枪械在他手中呈现出来的效果仿佛跟没有后坐力一样，拉枪时准星的跳跃也一直维持在头部水平线以上，还打出了好几次神经枪。
    沈成益默默地看着他，心底升起了诡异的想法。
    在某次安装炸.弹时，祁铭突然觉得视野里有什么东西颤了一下，危机感让他立刻停止动作，站起身来。
    沈成益就在他身后，没能察觉到异样，见状低声问道：“怎么了？”
    祁铭没说话，只是在下一次视线边缘出现不同颜色时，下意识地朝着那个方向开了几枪。
    【XLX7UU76击杀了ekaq□□】
    “我装弹，你掩护我。”条件反射地击杀掉那人后，祁铭转动视野，没再察觉异样，便继续之前的动作。
    【恐怖分子胜利！】
    屏幕变灰，跳出结算画面。还没有撑到第十六回 合，祁铭他们就势如破竹地连胜15回合，取得了最终胜利。
    沈成益脸色有些复杂，压低了嗓子对祁铭说：“棋柚，你用手机看一下我发的消息。”
    为了不让观众生疑，他又刻意用暧昧的语气说：“我只想让你知道，所以麻烦用手机看，不要让直播间里的坏蛋们看到啦！”
    【？你们背着我ghs？】
    【哼，坏蛋偏要看】
    【棋柚不要听坏蛋的，让我们看！】
    祁铭没理会弹幕，不以为意地掏出手机，打开和沈成益的聊天窗口。
    无心睡眠：铭，你跟我说实话。
    7UU76：？
    沈成益删删改改，纠结许久，还是咬牙发送了聊天框里的消息。
    无心睡眠：你是不是
    7UU76：？
    无心睡眠：开挂了？
    7UU76：……？
    什么开挂？祁铭迷茫了。
    无心睡眠：虽然是有不少主播开着不明显的挂，一旦被抓就会被钉上耻辱柱，所以还是不要做这种事情比较好
    7UU76：？？？？我没开挂啊
    无心睡眠：那你怎么会这么强？
    无心睡眠：听我的，今天我们打着哈哈就过去了，以后不要开挂了，好吗？
    无心睡眠：年轻人误入歧途是可以被原谅的，你千万不要做这样的事情啊！
    祁铭深吸一口气，噼里啪啦点着手机屏幕。
    7UU76：可我就是有点强啊
    无心睡眠：胡说，你昨天不还跟我说你有点菜吗
    7UU76：我没想到你们比我还菜
    无心睡眠：…………
    无心睡眠：………………………………………………
    沈成益看到回复时一口气险些背过去，反复深呼吸了好久，才尽力以最平静的语气打着字。
    无心睡眠：你真没开挂？
    7UU76：真没啊！！！！
    7UU76：[我怀疑你针对我但是我没有证据.jpg]
    无心睡眠：好吧，那你是天赋异禀咯？
    7UU76：可能……吧？
    无心睡眠：那你要不要考虑开摄像头对准手？我是相信你的，但是怕有杠精质疑你
    7UU76：……再说叭，我麦克风都还没换呢
    无心睡眠：啊，那你手上还有钱吗
    7UU76：也许有
    一直说要换麦克风换声卡，都怪游戏太迷人，祁铭总是会被各种各样的事情吸引走注意力。思及此，他有些心虚。
    无心睡眠：那我送你吧，反正马上要到你生日了
    7UU76：不用了吧
    无心睡眠：你知道哪种比较适合直播吗？
    祁铭一时语塞，这个问题真的问倒他了。他一个对电子设备一窍不通的人，又知道什么呢？到时候肯定还是要问沈成益的意见。
    无心睡眠：你不必买了，我已经帮你决定好了
    7UU76：好叭，那就，谢谢你了……
    无心睡眠：嗯。
    两人聊得有些久，观众们等得有些不耐烦。
    【主播们怎么还没回来？】
    【这么久都够干那啥了吧？】
    【对哦，长夜还专门关了麦克风，棋柚那边总有奇怪的啪啪声。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让这两个人这么急不可耐？】
    【前面的姐妹借一部说话！借一部！！】
    【DoubleS：……】
    祁铭一回到电脑前，就一眼看见了DS的弹幕，大致扫一眼之前观众们越来越有向危险方向发展的弹幕，不知为何有些心慌意乱，哑着嗓子解释道：“别乱说，只、只是一些私事罢了。”
    然而观众们并不听他的，甚至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眼看弹幕里秋名山车神纷纷出现，限制尺度越来越大，祁铭百口莫辩。
    “别这样，真的就是朋、朋友关系。”
    “你们不要再说了，很尴尬的。”
    沈成益也有出声解释几句，可嗑cp红了眼的cp粉根本不怎么听。他房间里有房管，禁言踢人一条龙，倒不至于像祁铭房间里这样闹得翻天覆地。
    祁铭无措间看见了一条弹幕。
    【DoubleS：麻烦给我上个房管。】
    今天他的合同成功录入，成为了小龙虾TV签约主播的一员，已经可以给粉丝上房管了。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般，祁铭立刻切回直播间画面，给DS上了房管。
    DS新官上任三把火，雷厉风行地封禁了好几个开车开得最欢的ID，一开始怨声载道，在DS毫不留情地封禁得更加严重后，直播间风向渐渐平稳下来。
    祁铭松了口气，没当着全直播间观众的面感谢DS，转而邀请沈成益继续玩游戏，企图把所有人注意力转到游戏上来。
    【匹配中……】
    【匹配成功】
    队友里有一个人头像是红色的圆，在中间有一个R，仿佛是已注册商标的红色版。
    祁铭只看了一眼就移开视线，而沈成益则停在上面许久，才缓缓地收回视线。
    这个头像……是某人及其粉丝团专属的头像。往好处想，不会这么巧的，也许只是恰好遇见了粉丝。
    现在是热身时间，祁铭又手痒买了AWP，转点刚一开枪，就听见一道极其熟悉的声音带着笑说：“哇，又有人想白给，让我看看这是谁～”
    ID为XLXRedRing的玩家屁颠屁颠地走过来，一抬眼，看见了熟悉的后缀ID，嘴角渐渐扬起，拉出一个夸张的笑容，“小哥哥，又见面啦～”
    这么熟悉的ID和语气，红环R……？
    祁铭抿着嘴，迟疑着要不要打招呼。
    “原来你也是小龙虾的主播鸭，要不要和我一起玩？”红环R娇嗔道，一转身，又看见了祁铭背后的另一个人。
    ——XLXcyMM。
    红环R脸上依旧挂着笑容，寒冰却在眼中凝结，声音骤然冷下来：“小哥哥，你怎么能和网线后的一只狗一起玩呢？”
    “——你之前都不和我玩的。”红环R委屈巴巴地说。
    第31章 我相信
    祁铭一开始没能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梗，还以为这人一眼看穿了自己的真面目，听到沈成益那句震惊的“你们怎么认识”，才反应过来这是自己上次讽刺红环R说的话。
    两人气氛极端紧绷，要不是休闲模式没有队友伤害，怕不是马上就能互殴起来。他们都开着直播，眼见撕逼一触即发，双方直播间内人气都肉眼可见地涨了起来。
    “之前匹配到一起过。”祁铭关掉游戏内麦克风，在直播间里向沈成益解释道。
    见祁铭不吭声，红环R又轻佻地说：“我们当然认识鸭，因为我们命中注定要一起嘛~”
    钓鱼局里碰见沉默却又暴脾气的萌新，还被萌新吊打了，这样的打脸效应让他在直播后除却小部分被祁铭言辞激怒的脑残粉，剩下的全是嘻嘻哈哈喊着“萌环环遇到对手了”的观众，还以此多了不少人气。
    红环R不屑于和平台内主播麦麸，他一直以浪得没边的人设面对大众，经常会和路人擦出奇妙的火花，但和祁铭那次还是头一遭效果这么好。尝到甜头后，他和经纪人撰写了打脸真香的剧本，试着添加祁铭好友，问他愿不愿意接受演戏麦麸，可惜一直没得到答复。
    不知道祁铭和沈成益是什么关系，但他还是谨慎地扮演了一个“因为被打脸所以对萌新有了兴趣”的人。
    祁铭被说出了一身鸡皮疙瘩，沉声说：“哪里命中注定？你别乱说。”
    沈成益本想说“棋柚和我才是命中注定”，又顾虑到祁铭对cp粉的反感，于是只是长长地“噫”了一声。
    红环R笑嘻嘻地拍了几下嘴，“是我说错啦，对不起小哥哥~”
    说完，他也不顾虑沈成益，充满暗示地说：“小哥哥等会要不要和我一起玩？我一定保护你！”
    “……就你？”祁铭想也不想地说，“我保护你还差不多吧。”
    这是红环R求之不得的互动，“那就你保护我叭好不好？”
    沈成益微微蹙起眉头。
    “不好。”祁铭干脆地拒绝了他，“我只保护我的老板。”
    这是他新学的词。所有打赏过他的观众都可以叫老板，打赏到一定金额还可以“上车”，即和他一起打游戏。
    还不待红环R询问，沈成益就跟着说：“可惜，我也不是他的老板。”
    “对，所以是你保护我。”祁铭睁着眼说瞎话，只想赶快打发红环R。
    红环R看着直播间暴涨的观众数，有些愉悦地吹了声口哨。他之前一直不遗余力地表现出自己对沈成益的厌恶，这次和他撞到一起，观众们都兴奋得不得了。有没有什么办法延长这争端的时间呢……他视线落到揣着AWP满脸凶神恶煞的人身上。
    为了和小哥哥一起玩，忍辱负重加入讨厌之人的队伍——这个梗不错，两个剧本都能蹭到，堪称一箭双雕。
    “那好叭，我也要保护你。”红环R嘟着嘴说，“等会一起匹配好不好？”
    沈成益刚想回话，就被祁铭打断：“热身时间结束了，好、好好玩游戏吧。”
    一局下来，红环R充分发挥了自己的缠人功底，当着祁铭的跟屁虫，还一直叨叨着想要一起玩。祁铭有无数次想把他卖给敌人，又抗不过这个人操作确实不错，哪怕被卖也能化险为夷。然后祁铭灵机一动，发送了一条队内消息。
    【（反恐精英）XLX7UU76：等会自定义开房抽水友玩吧】
    “好~”红环R立刻答应下来。沈成益无法，又不好直接表露出不满，于是也答应了。
    三人以光速结束这局游戏，沈成益拉红环R进了队伍。
    【怎么办，我不玩CS GO啊啊啊】
    【上车是不是得送礼物？】
    【枯了，为什么偏偏是现在，我莫得电脑】
    “我叫一下我、我朋友。”祁铭掏出手机，登录另一个账号，说：“我们开竞技模式吧，还有七、七个空位，我……”
    他犹豫片刻，打开直播app，向关注列表里唯一一个人发送了私聊消息。
    棋柚7U：你可以插队，要一起玩吗？
    DoubleS：不必了，我不擅长玩这类游戏。
    棋柚7U：好
    “我两个位置就够了。”祁铭切到另一个聊天软件上，向另外一个人发送了消息。
    7UU72：打游戏吗？快来！
    听到祁铭的话，红环R当仁不让地说：“我想要三个！长夜，好不好？”
    “……好。”沈成益忍着翻白眼的冲动，默默地在房间内发起了抽水友的活动。
    不知道铭到底在想什么，和这个神经病扯上关系……
    看着收到肯定答复的聊天窗口，祁铭愉悦地抬起头，向steam好友里亮着的两个ID发送邀请。
    很快，那两个昵称极为相似的人就加入了队伍。陆陆续续地，其他被抽中的水友也加入了队伍。
    “我想和小哥哥一组~”见人齐了，红环R抢先开口，黏黏糊糊地说，“长夜你带着水友一组好不好？”
    沈成益蹙眉，刚想着拒绝，就听见红环R又说：“总不可能让我们打水友叭，这也太过分了。”
    “……”确实是这个道理，沈成益又沉默了。
    “那为什么不我、我和长夜一对，或者你和长夜？”祁铭问。
    红环R苦恼地沉吟一会，然后说：“我有三个水友，当然和我一起玩，那就只有一个位置了呀。总不能让水友们拆开组队叭？而且我想和小哥哥一对鸭~”
    祁铭一想也是这个道理，于是也表示同意，“那、那我的朋友和长夜一队叭。”
    沈成益不明白祁铭到底为什么要答应和红环R一起玩，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答应红环R的要求。肯定是红环R靠着自己虚伪的表皮欺骗了铭，让铭看不清这个人的真面目！
    这样想着，他低头给祁铭发送了一条消息。
    “行，分成两队的话，要、要不要下赌注？”祁铭手机震了震，他没有打开看，而是状似无意地说，“赢的队伍里每、每个人都可、可以向输的队伍里，任、任意一个人提出要求。”
    “好~”红环R立刻答应了，声音甜甜蜜蜜的，“我相信小哥哥会带我赢哒！靠你啦。”
    铭真是疯了！为什么要答应这么疯狂的请求！
    沈成益咬着牙，继续给祁铭发送消息。
    “那就这样开、开始吧。”祁铭忽略掉屏幕的亮起，催促沈成益开始游戏。
    沈成益没有办法，只好不情不愿地开始游戏。
    地图是经典的炙热沙城，祁铭这一队伍是恐怖分子，沈成益他们是反恐精英。
    在加载的时候，祁铭这才打开手机，看见沈成益发来的消息。
    无心睡眠：红环不是什么好人，他和我不和，极端不和
    无心睡眠：我不想在背后说人坏话，总之他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
    无心睡眠：不要求你和他断绝关系，但是我劝你不要和他往来
    无心睡眠：他是个疯子，可能会提让我们从此不再直播的要求，别答应他
    无心睡眠：……我带着水友，打不赢你们
    无心睡眠：算了，随你吧
    祁铭动了动手指，敲下一句话。
    7UU76：没事，你肯定会赢的，相信水友！水友们超级强！[/大拇指][/大拇指]
    无心睡眠：…………
    在祁铭另一栋楼里某间房，阳光透过落地窗，拉出长长的印记，空气中氤氲着金色的因子。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搭在木桌上，食指规律地轻点着桌面，发出“笃笃”的声响。而手的主人，正若有所思地盯着电脑屏幕某处。
    苏君酉没想到会在小主播这里看见两个熟悉至极的名字。
    ——电脑玩家修，电脑玩家布乔克。
    第32章 老板
    红环R原本是吹着口哨开始游戏的，他很清楚棋柚的实力，也做好了哪怕他放水也有把握赢过对面的准备。他抽上来的水友全是他眼熟的ID——直播间里的大老板，个个技术算不上顶尖却也算不上菜。这样的阵容，怎么会输给长夜漫漫呢？
    更何况，棋柚根本没有放水的理由。只要他放水，他就会因为“太过菜鸡”，而从此不敢踏足FPS直播。不管如何，这对于红环R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局势。
    他只是讨厌长夜漫漫罢了，对于棋柚并无恶感，甚至很乐意和他成为固定卖腐搭档。
    可他完全没想到长夜漫漫那边的水友，强到令人心生恐惧。
    强到令红环R心生恐惧是什么概念？
    除了挂比，就是挂比、挂比，以及挂比。
    伪装人机的那两个人，堪比战神，很少有人能和他们对枪超过十秒。尤其是ID为“电脑玩家修”的那个人，绝对开了全套挂，不仅仅局限于透视和锁头，否则不可能这样强到离谱。
    没想到小哥哥竟然和一群挂比玩。
    红环R讽刺地勾了勾嘴角。他原本以为棋柚不是和长夜漫漫一样人品败坏的人，却万万没想到，一个小小赌约而已，就让人专门开挂来企图赢得比赛。
    ……呵，一丘之貉罢了。对付这种人，那也不必留情面了。
    而被视作“挂比”的两人，也爆发了不小的分歧。
    乔克讶异地大喊着，声音吵得修想直接挂断语音通话，“修，对付普通玩家，你怎么能这么厉害？你会打击他们，让它们从此再也不想玩这个游戏的。你扼杀了电子竞技的未来！”
    “别吵。”修有些紧张地舔舔下唇，盯着电脑荧幕上的ID，声音都有些发颤，“长夜，要不要加个好友一起玩？”
    沈成益隔了好久，才反射弧很长地答道：“啊，好、好！”
    他刚刚反复和祁铭确认这两个人有没有开挂，得到的都是肯定的答复，但他还是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他根本没有想到，会躺赢得这么爽。
    爽到，他还没出家门，敌人就已经被全歼了。
    祁铭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十分淡定地翘着二郎腿，完全把这场赌局当做练习赛来打了。在这样放松的心态下，他发挥也异常出色，所展露出来的技术除了两个电脑玩家，几乎是全场巅峰。
    结果自然是他们输了，而这也是祁铭早就计划好的。
    ——不早点找个借口让红环R闭嘴，还等着干什么？只要他在一天，就会无时无刻不给沈成益和祁铭造成威胁。个人solo的话，祁铭没有把握完全吊打他，而且这也缓解不了他给沈成益带来的负面影响。所以必须让沈成益狠狠、狠狠地打一次他的脸，同时自身技术也要得到体现才行。
    思索着，他自然而然地想到了昨天遇见的那两个高手。邀请他们时，也说明了原委，原本以为孤高自傲的修一定会拒绝，不料他还是最先答应的。就连乔克，也是听说修答应了，才犹犹豫豫地应允。
    不过仔细一想，修最开始让祁铭进入专家群，不也是以“沈成益室友丹尼尔的哥哥”的身份来帮忙的吗？他和沈成益的关系一定很好。
    心下思忖，祁铭强装出遗憾的样子，说：“输了，怎、怎么办？”
    红环R心里mmp，脸上却还是笑眯眯地说：“那人家只好愿赌服输啦，还请长夜小哥哥对人家手下留情喔！”
    他是开了直播间摄像头的，所有人都能看见他的脸。一张说不上英俊，却带着些许阴柔的娃娃脸。他边说边委屈巴巴地对着摄像头抛媚眼，立刻又吸引了一波观众的打赏。
    沈成益到现在都没能缓过神来，依旧沉浸在自己竟然赢了的震惊中，恍惚道：“水友先说吧，我再好好思考一下。”
    第一位水友是长期睡眠的cp粉，上来就大吼道：“我希望长夜和棋柚锁了！”
    【66666】
    【不是都说不要刷了吗，cp粉真是……】
    【DoubleS：注意用词】
    第二个水友倒是规规矩矩地提了希望祁铭以后能带她一起玩的要求，祁铭一口答应了。剩下两个电脑玩家，都不肯开麦，只是在队伍里打字。
    【电脑玩家修：机会让给主播长夜漫漫，辛苦了】
    【电脑玩家布乔克：同上】
    殊不知这样的话语更让红环R确信这两个人开了挂。
    他努力维持着礼貌的微笑，声音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不可以不可以哦，这样长夜就有三个要求可以被满足了！人家好害怕！”
    “没事，只对你提一个要求，其他的都给棋柚。”沈成益回神后听到这话，立刻插嘴道。
    祁铭一口答应：“行啊。”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红环R也没有理由再拒绝，只好不情不愿地答应。
    “对红环的要求……”沈成益沉吟片刻，联想到最近的风言风语，“我们等会加个好友聊天吧，希望一个小时的时间内你可以对我有问必答，前提是说的都是真话。”
    “而对棋柚……”话锋一转，沈成益的语气从严肃变得又甜又软，“那你就洗一周的碗，再跑一周的步吧！”
    【太甜了我真的可以】
    【呜呜呜好兄弟好兄弟（滑稽】
    【所以长夜到底要问红环什么？一个小时的时间够干不少事情吧？】
    【确实是干嗷】
    【？举报了】
    祁铭打了许久CS GO，精神撑不太住，疲惫地退出游戏界面，回到桌面，“行，答应你，但今天就先不、不打了。”
    说完这话后，空气诡异地静了一瞬，谁都没有再说话，就连弹幕也骤然稀少。
    而下一刻，一堆弹幕铺天盖地地袭来。
    【？？？？】
    【？？？我看到了什么？？？】
    【万万没想到看个直播也能看到我男神？？？】
    【跨界合体？？？？】
    他们看到了什么？
    祁铭有些迟钝地抬起头，眼神落到自己的桌面壁纸上。
    ——【什么时候祈佑理我了，我就女装码字！】
    ——【今天也要加油鸭】
    祁铭蒙了。
    祁铭说不出话。
    苏君酉自然也看到了小主播的壁纸，他窗口正挂着和修的最新聊天。
    S：你认识今天那个主播？
    Xiuzzz：不认识
    Xiuzzz：玩CS GO匹配到一起过，打得不错就加了好友
    Xiuzzz：怎么了？
    S：没事
    他微微眯起眼，所以小主播是认识祈佑的，再加上同样说不清汉语，和极其相似的ID……他之前到底是为什么这么相信修？
    可是修，有什么理由骗他？
    思索间，小主播已经插科打诨着结束了直播，然后同以往一样立刻发来了消息。
    棋柚7U：今天的直播怎么样？
    DoubleS：嗯，不错
    棋柚7U：那就好~最近不会太忙吧？
    棋柚7U：合同录入后我可以提现了，加个好友叭！可以把之前打赏的钱还给你
    加……好友吗？
    苏君酉心念莫名一动。
    DoubleS：987654321，ID是DS
    DoubleS：以前不怎么用QQ，所以账号等级低
    棋柚7U：没事！
    苏君酉莫名不想让棋柚这么快地知道自己就是他的师父，也是他特地挂上壁纸的那个“祈佑”，鬼使神差地发送了自己的小号。
    如果小主播知道自己已经和祈佑说上话了，那是不是会激动得语无伦次，然后兑现诺言去女装……码字？
    他不想承认自己内心竟然隐隐有些期待，刚好小主播发来了好友请求，他立刻通过，同时发过去了几条信息。
    DS：[发送红包：见面礼]
    小主播领了红包，页面显示“对方输入中”一两分钟后才又发了消息过来。
    7UU76：谢谢老板，老板大气，老板身体健康~
    7UU76：老板阖家安康！老板五福临门，老板万事如意！
    第33章 听起来和豆浆很像
    “老板身体健康”是祁铭最新学的吉利话。别人给自己送了红包，总不好只说干巴巴的谢谢。DS实在送了太多，只说身体健康好像有点敷衍，于是祁铭又百度了一下，挑了几个词上去。
    DS那边没了动静，祁铭想了想，觉得文字不够表达自己的情感，就再复制了几个表情发过去。
    7UU76：[最美的祝福送给你，我的朋友.jpg]
    7UU76：[祝你身体健康.jpg]
    DS：……好了，别发了。
    DS：心领了。
    7UU76：qwwq
    苏君酉有很多的话想说，比如小主播的身体到底怎么回事，再比如小主播喜欢祈佑哪一点。他有很多粉丝，但很少能在这样猝不及防的情况下面对自己的“狂热粉”。他手指抵着下唇，思索良久，最终切换了账号。
    有些话，不适合以打赏者的身份去说。
    祁铭还在等着老板的下一句话，可他聊天窗口挂了十几分钟，对方也没有再发消息来，反倒是另一个账号有新消息提示。
    S：在？
    师父找他是有什么事吗？
    祁铭以最快的速度回复道：在。
    S：有空吗？占用一点时间。
    7UU72：有，你说吧。
    对面显示“输入中”，祁铭的心也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而逐渐被揪起。他十分害怕这种被质问的场面，等待的每一刻都是煎熬。
    最终，师父发来了消息。
    S：最近身体怎么样，支撑得住吗？有一件事一直没问，你为什么喜欢祈佑？还愿意拖着这样的身体，去拼命学习汉语，还试图写小说。不想说的话也没关系。
    祁铭沉吟片刻。
    他对于小说完全摸不着头脑，还有很多很多东西需要学习，写出来的成品必然也会给师父过目，所以掩盖马甲是完全没有必要的。
    7UU72：身体的话，挺好的，倍儿棒，能跑十公里不喘气。写小说的话，是因为恰好和甜点文学城签约啦，有着合约要求，所以很急。
    7UU72：至于喜欢祈佑……
    他怎么知道原主为什么那么喜欢祈佑？
    7UU72：喜欢哪需要原因？
    这话倒也没说错。喜欢的确是不需要原因的一种情感，但那得是以恋爱为需求的喜欢类型。就像一个人喜欢桃子、喜欢鱼、喜欢烹饪、喜欢某本书，那都是因为这样东西能给他带来愉悦感，带来内心的舒适，也许是因为味道好、能让人全神贯注、文字优美，这种喜欢，都是能说出原因的。
    往往没有原因的喜欢，我们叫它“命中注定”。
    祁铭不懂得，可是苏君酉明白。他瞬间有些慌张，脸上也渐渐有了热度。
    他本是想听听读者对自己作品的意见，却意外撞上表白现场。他也不是没有被表白过的人，只是对象换成小主播，仿佛就有了什么不同。
    可是，小主播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S：你没有见过祈佑本人，只是阅读过他的文字，光这样也能谈上喜欢吗？
    祁铭觉得师父慎重得有点过分，但还是规规矩矩地敲下回复。
    7UU72：为什么不能？有这么多人网恋，不也主要凭借文字吗？最多多了几张图片、几段声音而已鸭。
    7UU72：师父突然问这个干什么hhh
    7UU72：是在担心我学汉语的诚心？我可以发誓，我绝对全心全意在学习！
    S：不是……
    S：算了，没事。你好好学就好了，有问题问我。
    7UU72：嗯嗯，谢谢师父！
    祁铭关掉和师父的聊天窗口，鼠标在退出键游移，最后还是把和老板的对话窗缩小到任务栏，没有关闭。
    只是对方到最后也没有再发送消息过来。
    .
    第二天他按照习惯去晨跑，又在居民楼下看见了一身运动装的苏君酉。对方看到祁铭，竟然主动上前解释说：“前几天心情不佳，所以改成夜跑了，抱歉。”
    苏君酉今天没有扎头发，就这样披散着，比及肩发只短一点点。他眼神清明，微勾着唇，看起来心情很好。天色早已大明，晨光氤氲了他的轮廓，让他垂眼看人的样子莫名显得深情。
    “没、没事。”祁铭有些受宠若惊，抓了抓头发，不好意思地说，“我们也没约、约好，不必道歉的。”
    “……嗯。”苏君酉低低地应了声，“跑完了，要不要一起去吃早餐？”
    这没有理由啊，祁铭不明所以：“为什么？”
    “就当是答谢你之前请我吃的包子。”苏君酉笑了笑，往前跑了几步，又转过身子面向祁铭倒退着走路，他向祁铭伸出手来，“一起去吗？”
    他伸手并不是想牵手，只是想让对方跟上来。祁铭却用奇怪的目光盯着苏君酉看了好一会，然后小心翼翼地伸手抓住苏君酉的手，抿了抿唇，小声道：“要牵着手跑吗？”
    从掌心传来的触感温暖又细腻，苏君酉有一瞬间的愣神，反应过来后立刻松开祁铭的手，若无其事地转过身，“牵着手怎么跑步？和以前一样就好。”
    “好。”祁铭应了一声，随即跟着他跑了起来。
    “想吃什么早餐？”苏君酉跑在前面，风吹起他的碎发，隐隐约约带来清新的洗发水味道。他没有回头，只是又继续问着：“还是吃包子吗，要不要试试别的？”
    “也好。”祁铭原本听到包子还吸溜了一下嘴，到最后又迟疑着同意。
    别的，会是什么？
    祁铭有些期待，眼珠咕噜咕噜转了几圈，说：“别的，是什么？”
    从风中传来低低的笑声，苏君酉眼睛微弯，故作神秘地说：“先保密，等到了就告诉你。”
    吃个早餐也要保持神秘感？
    祁铭暗自腹诽着，却还是情不自禁被吊足了胃口。
    苏君酉很快又打破了沉默：“你有什么忌口吗？”
    “忌口？”祁铭歪了歪头，不明白这个词的意思。
    “嗯，就是不吃蒜、不吃香葱之类的。”
    原来是这个意思。
    祁铭响亮地答道：“没有。”
    “那就好。”苏君酉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带你去吃一家难得正宗的B城小吃，在S市这边很难吃到的。”
    这么厉害？
    祁铭舔了舔下唇，眼睛闪闪发亮，“那我们就快、快点去吧。”
    听到这话，苏君酉步伐顿了顿，回头看了一眼祁铭，状似不经意地问：“祁铭你是……少数民族吗？”
    “不是。”祁铭干脆地一口否认，“怎么了？”
    “没什么。”苏君酉一本正经，“少数民族或多或少都有忌口，我再问一遍确保罢了。”
    祁铭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我真的没有，不必在意。”
    “嗯，好。”
    两人跑完步，苏君酉带着祁铭往小区外的方向走去。祁铭一开始还觉得新鲜，好奇地左右张望半天后，突然觉得四周的景色越来越眼熟。
    灰砖红瓦，青树翠蔓，建筑充斥着陈旧的年代感，全都沉睡在上个世纪的尾巴里。他在哪里见过呢……对了，就是变成人的那天！他就是从这里醒来的，甚至于……就在前面的小巷里！
    离小巷入口越近，祁铭就浑身越紧绷。苏君酉察觉到了他的紧张，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指着小巷一侧的小楼房道：“那里以前是我家。”
    祁铭喉咙发干，声音出口都比以往要尖锐，“你、你家？”
    “嗯。”苏君酉有些怀念地笑了笑，“小时候住的地方，我一直没回来过，有……好几年了吧。也不知道有没有被贵客光临。”
    “贵客？”祁铭侧过头看向苏君酉，眼睛里充满了疑问。
    “就是窃贼的意思。”苏君酉回看他，忍了忍，最后还是轻轻地摸了摸祁铭的头。
    祁铭不自觉地蹭了蹭，苏君酉的手立刻僵住。良久，他若无其事地放下手揣回兜里，抬了抬下巴，盯着掩盖在树影里的小店，说：“到了。”
    “你一定要尝尝他们店里的经典B城小吃……”苏君酉带着祁铭走进店门，熟络地坐在小凳上，和老板打招呼。
    老板也热情地回应他，看来两人相识许久。
    苏君酉根本没看菜单，随口就点了几样小吃。而祁铭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地研究着写在墙上的菜单。苏君酉就端端正正地坐在凳子上等他，看祁铭愁眉苦脸的样子忍不住又勾起嘴角，柔声道：“要不和我吃一样的？”
    祁铭就等着这话了，立刻答道：“好！”
    苏君酉憋笑，跟老板又说了几句。
    很快，菜就端了上来。摆在祁铭面前的是一碗酱香浓郁还拌着黄瓜丝的炸酱面，一小碗乌漆嘛黑不知道是啥的东西，还有一碗灰扑扑形似芝麻糊的东西。
    “这是炸酱面，这是卤煮，”苏君酉一样一样地跟祁铭解释着，他的手停在最后一碗东西上，祁铭听见他的声音带着笑意说，“这是豆汁。”
    豆汁？
    听起来和豆浆很像，一定很好喝吧。
    祁铭好奇地端起豆汁，猛地灌下一大口，苏君酉一声“别”卡在嗓子眼，愣是没来得及阻止他。
    “……你还好吗？”苏君酉小心翼翼地问。
    祁铭抬起无神的双眼，迷蒙地看向苏君酉。
    下一刻，祁铭：“呕——”
    第34章 孩子
    早间的风温柔又炽烈，从苍穹带着雨露降下，穿梭在层层叠叠绿叶间时水分又被蒸发殆尽，游走在医院附近时，只剩下和煦。身着黑白色运动装的男人坐在长椅上，敞开了外套，挽起了袖子，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臂。
    苏君酉担心地把手放在身旁年轻人的背上，轻轻地抚了抚，“抱歉，我知道外地人不爱喝豆汁，但是没想到你反应这么大。”
    “别、别说了。”祁铭把脸埋进了双手间，弯着腰，瓮声瓮气地说。
    苏君酉不提豆汁还好，一提他就又回忆起那堪比把章鱼的触角、恶魔的脑浆、符咒的灰烬混合在一起熬煮而成的东西。
    到底是，为什么，会这样啊？
    怎么会这么，难吃？
    “不习惯的人的确觉得难喝……”苏君酉探过身，试图观察祁铭的表情，“你真的不需要去医院洗胃吗？”
    祁铭坚决回答：“不！”
    “可刚刚你不是……”哭着闹着要来医院洗胃吗？
    苏君酉话没说完，但是一切想说的话都含在了未尽的语言里。
    “缓过来就好了。”祁铭哭丧着脸抬头，对上苏君酉的视线，努力拉扯出一个笑容来。
    他眼尾晕上了一抹艳色，鼻头也红彤彤的，湿漉漉的眼睛让他看起来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却还极力忍耐着。
    ……但祁铭只是被难吃到反胃，但偏偏吐不出来，不上不下得憋出了生理性泪水。
    他刚刚以为自己快死了，真的。仿佛吞下了毒药一般，却怎么也吐不出来，情急之下祁铭直接哽咽着让苏君酉带他去医院。潜台词就是……救不过来就直接收尸吧。
    当时苏君酉虽然表情沉稳，一举一动也不慌不乱，但祁铭很明显地感觉到对方吓坏了。于是苏君酉立刻打车带他来了医院，一路上小声地安慰他，还顺着他的背一下一下地抚摸着。
    医院离小区不太近，等到两人到达时，祁铭就已经不那么想吐了。隔着老远他就闻到消毒水的味道，这个气味让他更加恶心，不管说什么也不愿意再走近一步。
    他讨厌医院。
    苏君酉无法，只得陪他在医院外长椅上坐下。这一坐，就坐到了近午时。
    “好点了吗？”苏君酉的声音柔和得像浸透了水。
    祁铭慢吞吞地直起腰来，恹恹地点头。
    苏君酉目带担忧，有些不知所措地收回手，拘谨地合在一起搭在腿上，“那再坐一会，我们就回去吧。”
    祁铭皱着眉，低低地应道：“嗯。”
    阳光很好，适合瘫在草坪上懒洋洋地露出肚皮晒太阳。风也很好，适合闭上眼睛享受微凉感，然后不知不觉地睡着。身边的人也很好，适合谈个对象——
    不，适合做朋友。
    祁铭吸吸鼻子，瓮声瓮气地说：“今天，谢谢你。”
    苏君酉笑了笑，刚想说什么，就发现祁铭的视线凝固在某一点。他顺着望过去，看见一对夫妻刚从车上下来，正手挽手有说有笑地往医院走来。
    男人衣着考究，所有头发都被抹上发胶梳到脑后，戴着金边眼镜，一副精英模样。女子则穿着休闲宽松的衣服，挺着大肚子，正一手挽着男人，一手小心地摸着腹部。
    巧的是，苏君酉还认识这两个人。
    祁铭也认识他们吗？
    还不待苏君酉细思，祁铭就极快地说了句：“我不想看、看见他们，拜托打个掩护。”
    说完，祁铭就又深深地低下头，缩紧了脖子，恨不得全身都被衣服挡得严严实实。
    祁铭自然是认识那两个人的，换句话说，哪怕那两个人被烧成灰，祁铭看灰都认得出来。那张凉薄英俊的脸，那张秀气精致的脸的主人，曾把他踩在泥地里狠狠践踏——他有什么理由不认识呢？
    他听觉十分灵敏，紧张下更是能清楚地听见两人脚步声。
    近了，近了。
    快走吧，不要过来，滚开！
    脚步声更近了，甚至到了祁铭的面前，然后再也没响起。
    祁铭浑身紧绷，就连毛发都要根根直竖了，危机感牢牢攫住了他的心神。
    然后他听见一道刻在他骨子里的声音，带着若有似无的谄媚道：“苏少，好久不见，你回国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一只修长有力的大手轻轻覆在他脑袋上，给予祁铭安定与坚实的力量。手的主人抬眼看了一眼出声者，淡淡道：“是任少爷啊，好久不见，你也来S城了。旁边这位是……”
    还不待任云札介绍，柳见乔就甜甜一笑，主动介绍道：“苏少，久仰了。我是柳见乔，家父柳云生。”
    柳云生，S市好吃集团董事长兼执行总裁，把一个小作坊硬生生变成了上市企业的神人。最近，正在试图扩展互联网业务，于是和B市任家来往密切，甚至将女儿嫁给了任家长子任云札。
    苏君酉顿了顿，才不咸不淡道：“原来是柳叔叔的女儿，久闻大名。”
    任云札忙不迭地递出名片，挺了挺胸膛，“听说苏少有在国内发展直播平台的想法，要不要考虑加入我们小龙虾TV？家父为了锻炼我，让我暂时任HR一职。不过在这方面，我还有很多要向苏少学习的地方。”
    听到任云札提到小龙虾TV，祁铭的身子就更僵硬了。
    正摸着他头的苏君酉注意到了这一点，眉心微微蹙起。苏君酉没接名片，只笑着道：“我只是个闲人罢了，回国也只是为了找寻宠物。任少爷的好意，我心领了。”
    任云札没得到满意的答复，有些不甘地咬了咬下唇，顺着苏君酉的手注意到他身边缩成一团的人，灵机一动问道：“在苏少旁边的可是苏少的女朋友？”
    ……女朋友？我哪里看起来是女的了？
    祁铭完全蒙了。
    苏君酉几不可查地皱眉，语气还是冷淡而疏离：“现在是私人时间，任少爷还是先陪着太太去医院吧。”
    “原来是私人时间，是我打扰了。那我们就下次再谈好了。”任云札了然地笑了笑，亲昵地揽住柳见乔的腰，“乔乔，我们先去做产检吧。”
    他走了几步，又回过头促狭地对苏君酉挤挤眼，道：“早就知道李教授脾气古怪，只肯约门诊，不肯上门诊断。没想到，就连苏少也只能带着女朋友来医院。不过我们办理了长期约检，可以提前约时间。如果苏少需要的话，还请一定联系我。”
    苏君酉笑容僵住，客气道：“多谢任少爷好意。”
    待两人走远，祁铭才慢慢抬起头，两侧的头发都被压得翘起来，迷蒙地问道：“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很像女的吗？
    后面那句话祁铭没好意思问出口，想来苏君酉是明白的。
    “……意思就是，”苏君酉小心翼翼地斟酌着言辞，“下次想打胎的话可以找他，他能够帮忙预约这里最好的医生。”
    打胎？打什么胎？这又什么跟什么？
    我不过是捂着胃缩成一团而已——
    祁铭突然反应过来原因，脸颊飞起红霞，恶狠狠地瞪了邻居苏君酉一眼。
    要不是他骗了我喝豆汁——
    别说谈个对象了，邻居先生就连当朋友，也不适合！
    可是这也不能怪苏君酉，更何况别人耐心地陪了他一上午。
    ……算了，还是有点点适合。非常，非常小的一点点适合。
    祁铭红着脸，故作老态地叹了口气，“看你帮我打、打掩护的份上，就不计较我被、被迫怀孕的事了。”
    “孩子是谁的？”苏君酉突然问。
    ？
    你还敢问？
    第35章 苏君酉这人
    苏君酉这句话成功吸引了祁铭所有的注意。
    他原本控制不住地因为见到任云札和他的未婚妻而感到情绪低落，哪怕只是远远地看见两人挽着手抚摸腹中胎儿，也觉得眼球刺痛，泪水控制不住地快要泛滥而出。他刻意低下头不仅仅是为了不让任云札认出自己，也有不想再被这种奇怪的情绪控制的意图在。
    现在的祁铭，不再爱任云札，更不应该因此动摇。
    话虽如此，情感上的东西哪是说想控制就能控制住的。
    但祁铭现在不仅没有流泪的冲动，反而有些笑也不是，发怒也不是。
    于是他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孩子是谁的，你苏少不是应该最清楚的吗？”
    苏君酉好脾气地笑了笑，收回手，无辜道：“那就难办了，我也不知道。等我找到那个惹你怀孕的人，必然把他带到你面前随你处置，让你消消气。”
    你还在这装上了？
    祁铭被气笑了，反而跟着虚情假意地说：“那就麻烦苏少了。”
    “不用客气。”苏君酉神色不变，说话时正气凛然。
    看着祁铭从萎靡不振的模样重新恢复成元气满满，苏君酉敛了笑意，回头往医院大门看了一眼，伸手扶住祁铭，“我们现在回去？你……站得起来吗？”
    “没事。”祁铭摆了摆手，婉拒了苏君酉的好意，“我可以自己走。”
    苏君酉听了，也没再强求。
    祁铭拒绝了他乘车回小区的提议，苏君酉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带着路，两人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
    走着走着，苏君酉突然没头没尾地说：“小龙虾TV的总部在B市。”
    祁铭没能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什么？”
    “我并未得知他们两人的婚讯，所以也不知道任云札来了S市。”苏君酉解释着。
    但任云札其实大学就是在S市念的……
    想到苏君酉是刚回国，而自己又没有合理的说法去解释自己为什么知道这件事，祁铭默默地没有出声。
    没得到回复，苏君酉便接着道：“不过两人寻常应当不会到春卷区来，你不必担心出门会再碰到他们。”
    两人所住的小区就在春卷区，它是S市的老城区，近些年经济重心偏移，也就渐渐成了著名的“养老区”。
    鲜少有上市企业会把总部选在这边，这里比起物欲横流的市中心来说，更像是适宜生活度日的区域。以任云札和柳见乔的野心来看，要不是为了腹中孩子，一定不会来这边。
    所以苏君酉突然开口，是为了解释他并不是有意让祁铭和任云札见面的。这个男人敏锐地察觉到了祁铭的不适，并因此感到内疚。
    ……哪怕并没有必要。
    “没、没事。”祁铭摇摇头，微微偏过头望向苏君酉，眼神真挚而柔软，“我只是不想让他们认出我而已……不然的话，会有点麻烦。”
    更何况，苏君酉是出于好意才送他来医院的。
    天气渐渐转冷，街上行人不少都穿上了加绒卫衣和厚外衣。就算阳光铺洒大地，温度还是有些偏低。而苏君酉只套了一件运动外套，他把手揣在兜里，呵出一口气。
    “是我能解决的麻烦吗？”他问，没有和祁铭对视。
    看任云札对苏君酉这么恭敬的样子，的确能够解决……
    祁铭犹豫了一下，又鼓着脸摇摇头，“是三个人之间的矛盾，你解决不了。”
    “这样吗？”苏君酉喃喃地反问，听不出他到底相信了没有。他掏出手机，在屏幕上划拉了几下。
    两人一时无话。
    人在安静的环境下就忍不住胡思乱想，祁铭脑海中总是会浮现任云札一脸温柔摸着柳见乔腹部的模样。
    他自觉对任云札完全是漠视的态度，但是脑海里仿佛有残存的爱意在告诉他“这不可能”。他当时甚至有抬头露出脸的冲动，想象两人看见他时或厌恶或惊讶的表情，就会有一种自虐一般的快.感。如果没有苏君酉炙热的手掌覆在头顶，他一定就这样做了吧。
    正讽刺地想着，两人转过一个拐角，苏君酉率先停住了步伐，伸手轻轻拍了一下祁铭的肩膀，“该回神了，我们到了。”
    祁铭一惊，这才抬头看向四周——熟悉的灰扑扑小砖楼和赭石色的崭新楼房，不是他所住的小区能是哪里？
    怎么会这么快？
    祁铭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抬头望向苏君酉。恰好这时，苏君酉的手机震动了几下，他有些抱歉地冲祁铭示意，然后走到一侧去接电话。
    他站在树下，浓密的绿叶投下一片阴影，恰好把他盖住。距离有点远，祁铭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能看见他身形挺拔如松，随意站着的模样也自有一股优雅从容的韵味。
    有风吹过，祁铭隐隐约约听见被风带过来的零零碎碎的话语，“到了……楼下……蓝色眼睛的年轻人……马上……”
    这些词组合在一起会是什么意思？
    祁铭还在艰难地试图理解这几个词时，苏君酉就已经挂断电话，朝他走了过来。
    “抱歉，久等了。”苏君酉说，风把他身上好闻的味道也再度带了过来，“我们回去吧。”
    祁铭嗅着这股味道，只觉得有些头晕目眩，点点头，“嗯。”
    两人继续朝着前方走去，离居民楼越来越近了。
    祁铭远远地就看见自己所住的单元楼下有一个人正徘徊不去，近了便发现那人穿着黄色的外卖服，手上提着一个大盒子。
    ……也不知道是谁大清早就开始点外卖。
    祁铭腹诽。
    四处张望的外卖小哥看见祁铭却面色一喜，将盒子提得高高的，尽力减少它的颠簸，快步走了过来。
    不会吧？
    祁铭心中升起不妙的预感。
    下一刻，外卖小哥神情严肃地将盒子递给祁铭，仿佛递交的不是外卖而是绝世珍宝。
    待祁铭呆呆地接过后，外卖小哥又变戏法一般掏出一朵波斯菊放在盒子上，字正腔圆道：“祝祁铭先生天天开心！”
    什么？
    祁铭还没反应过来，然而外卖小哥说完话就后退一步鞠了个躬，然后折身骑上自己的摩托车，一溜烟跑了。
    而祁铭迷茫地看着他的背影，说不出话来。
    ……这东西，是给我的？
    见到这么奇葩的一幕，苏君酉也依旧神情淡定，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自然地说：“那我就先回去了，明天见。”
    祁铭还没回神，便直愣愣地点头，目送苏君酉一直进了楼，才一步一步慢慢地转身回到家。
    到家后他将波斯菊插在花瓶里，拆开外卖盒，里面赫然是一个看起来热量就很高的红丝绒蛋糕。蛋糕不大，约莫只有六寸，刚好够一人吃。附赠的小袋子里有刀、叉、纸盘，还有一张贺卡。
    他慢慢地把那张贺卡拿了出来，是规规矩矩的纯米白色，上面手写着几句话。
    不开心时补充点糖分，祝你又甜又开心。
    署名是苏。
    所以这是苏君酉送的？那他刚刚装作没事人一样？
    祁铭有些小恼怒，但更多的是从心底翻腾而出还冒着小泡的喜悦。
    苏君酉这人怎么一声不吭就做这么暖的事情啊？太过分了，一定要发送消息好好感谢他一下！
    祁铭这般想着，掏出手机，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邻居先生的联系方式，愣了一下，又默默地收了回去。
    ……明天见面时，问他一声好了。
    第36章 这游戏
    蛋糕松软可口，绵密湿润。咬下去的一瞬间甜味从舌尖沿着神经传导到大脑，萦绕不去。糖分很容易给人带来快乐，吃到甜点时的满足感难以用语言来描述。
    祁铭眯着眼细细咂摸着味道，享受了一会才咽下去。虽然他约等于没吃早点，饿着肚子到了中午，他还是没能一口气解决完蛋糕。
    ……太甜了，今日份的甜度超标。
    他擦着嘴把剩下的蛋糕放回盒子里，回身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十一点半。
    快中午了，吃了蛋糕，午饭还是不吃了吧。接下来的时间就……等等，十一点半？
    祁铭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是不是九点要直播的来着？
    ……豆汁实在太难喝了，他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
    想起要紧事，祁铭火速回到电脑前，一边打开电脑一边掏出手机。
    他急匆匆掏出手机，却屏幕漆黑，任他怎么按都没有反应。再次试图开机未果后，祁铭才猛然想起昨晚根本没给手机充电。
    他不怎么玩手机，充一次电可以用好几天，以致于他经常忘记给手机充电。结果偏偏在这个时候……怕不是沈成益找他都快找疯了。
    祁铭给手机充上电，又等了一会，等它可以正常使用了，立刻开机，打开QQ。
    刚一登录，他手机就卡住了，顶上的小圆圈转了好几圈，消息才陆陆续续地刷出来。他匆匆看了一眼，有好几个人发来了消息，但果然……沈成益发的是最多的。
    无心睡眠：hello，睡醒没？
    无心睡眠：今天还一起直播吗？
    无心睡眠：人呢？睡死了？
    无心睡眠：说起来，昨天你叫来的朋友，实在太太太强了，我昨天躺得超爽der
    无心睡眠：之后我俩还加了好友，他那操作，不是我红眼病，谁来看，都得怀疑是开挂
    无心睡眠：我就隐晦地提了一下，结果他二话不说给我开了摄像头，都给我看傻了
    无心睡眠：太强了，我就没见过这么强的普通玩家，你在哪认识的？我也去混一圈，看能不能认识几个
    无心睡眠：就，我说这么多吧……想问问你，你同不同意我们三人组个CS GO固排队？
    谁？是乔克还是修？
    乔克不是要训练吗，抽得出时间吗？如果是修的话……祁铭总感觉自己会被有意无意地针对。
    消息还没看完，祁铭抿了抿嘴，继续往下划着屏幕。
    无心睡眠：草……九点半了，你今天还直播吗？
    无心睡眠：那我先开播了，和他打会游戏，你来了叫我一声哈
    十点出头的时候，沈成益又发来了消息，语气异常严肃。
    无心睡眠：铭，今天别开播了。
    无心睡眠：不不，这几天都不要开播了，也不要上平台。
    无心睡眠：没出事吧？看见速回。
    无心睡眠：怎么电话关机？
    无心睡眠：我十二点暂时下播，到时候找你。
    消息到底了，祁铭立刻回复：不好意思！！！手机忘记充电了，我早上有点事，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沈成益还在直播，没能及时回复，祁铭便又切到另一个聊天窗口。
    DS：抱歉，临时有点事，不能准时看你直播了。
    发送时间是早晨八点二十三分，祁铭回忆了一下，那个时候他正在去医院的路上，难受得紧，也就没注意有没有新消息了。
    7UU76：没事没事，刚好我今天也出了点意外没能准时开播TAT
    老板回复得很快，像是一直握着手机在等答复一样。
    DS：我就说怎么没看见你的开播提示。
    DS：没事，那你今天还播吗？
    沈成益说过这几天都不要开播，也不知道什么原因……
    祁铭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刻给DS答复。就在他迟疑的时候，DS很快又发了消息过来。
    DS：我看长夜在和修双排，你和他们一起打CS GO吗？
    这件事倒不必犹豫，祁铭很果断地敲下：今天就不和长夜一起直播啦。
    DS：这样，那你今天直播什么？
    7UU76：不知道……还没想好要不要开播_(:з」∠)_
    7UU76：要是开播，也应该是抽水友互动叭……最近不准备一个人单机玩游戏了1551
    祁铭手指悬在半空，打好的字一直没能发送出去。也许是DS最近难得比较友善亲近的态度让他得意忘形，他竟然情不自禁地想要邀请DS一起玩。但是转念一想，直播间的大老板不就是拥有特权，可以得到主播的特别关照吗？
    这么一想，祁铭就自然地把消息发送了出去。
    7UU76：你要一起吗？
    DS：……
    问都问出口了，祁铭干脆破罐子破摔：一起玩吧2333反正都要抽水友，老板当然拥有插队特权！
    DS沉默片刻，旋即回道：……玩什么？
    7UU76：CS GO？老板决定叭，我都可……
    DS：你准备常驻FPS专区吗？
    7UU76：没有，娱乐游戏主播这一点我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ε(ο｀*)))
    他的热情来得快，去得也快，如果让他一连三个月，每天五六个小时都得花在打FPS游戏上，他估计会厌烦得不行。更何况，他FPS虽然不菜，但玩得也不是特别好。等他什么时候能够吊打修和布乔克了，他应该会考虑一下吧。
    祁铭又等了等，DS才再度发来消息：益智游戏行吗？
    7UU76：好，具体是什么？
    DS发来一个链接，祁铭点进去看了看，乐得一拍大腿。
    这游戏，家喻户晓，他可是从小打到大的！
    7UU76：好，就这个啦，十二点我开播，到时候一起！
    DS：嗯。
    时间过得飞快，时针很快指向十二点。祁铭在整点的时候准时打开小龙虾TV，点击开播。就在他点下的同时，右下角QQ图标跳动起来。
    ——棕发绿眼的Q版动漫人物头像，应该是沈成益发来的消息。
    祁铭移动鼠标，准备点开查看，电脑却诡异地卡顿了，无论祁铭是敲键盘还是移动鼠标，都没有反应。
    几分钟后，电脑终于恢复正常，他松了口气，准备看消息时，注意力却被右边的弹幕堆吸引了过去。
    弹幕刷得飞快，祁铭几乎看不清观众们说了什么。最近开播时弹幕虽然不少，却远远没有多到这种程度。他随便点了几下截图，只有这样，才能看见弹幕里说了些什么。
    【呵呵垃圾开播啦？/龇牙/龇牙】
    【哇装死到现在终于开播了？还以为你丫怂了不敢来了呢】
    【果然，挂比只和挂比玩。直播的时候不好意思开挂，就让朋友开着挂来打水友赛？口区，输不起就别玩】
    【心疼红环R，遇见你这种垃圾】
    【呵呵，挂比主播又准备开挂了，有本事开摄像头啊】
    【前面的人有病吧，自己主播答应打的赌，输了就说别的主播开挂？】
    【说他开挂了吗，明明是说他喊朋友来开挂好吧。不然你说说为什么只有他不肯抽水友？红环R不说什么，我们可忍不了】
    这些……是什么？
    祁铭呆住，他愣愣地看着恶意快要破开屏幕汹涌而出的弹幕们，摸不着头脑。
    沈成益的消息跳动得更为剧烈，祁铭低下头，用手机点开了它。
    无心睡眠：最近别开播了，红环R那个傻逼输不起，就带节奏说你找来的朋友开挂。
    无心睡眠：今天看见我和修一起排，又跑过来闹，被我的粉丝和房管镇压下去了，但是你粉丝基础不稳，有点危险。
    无心睡眠：你别理就是了，这种人你越解释闹得越欢。他们不会相信你说的话。
    无心睡眠：草，你怎么开播了啊啊！！
    无心睡眠：啊啊啊啊我让我的专职房管去给你帮忙，你给她加个房管
    无心睡眠：ID越前可
    无心睡眠：[戳一戳]
    祁铭立刻给越前可加了房管，但是恶意的弹幕太多，哪怕她封得手都软了，还是有不少漏网之鱼。
    这个时候应该……这个时候不能被弹幕影响，不然就真成他们说的心虚了，所以现在应该按照原定计划开播……
    祁铭刚一想到这个，就听见直播间里响起一道冷淡悦耳的男音：“我来了，开始吧。”
    ……是DS，他来了。
    听见DS古井无波的声音，祁铭心神定了定，没再慌张无措，深吸了几口气，“大家中午好，抱歉来晚了，早上有、有点事去了医院。”
    【来，垃圾，秀秀你的真实水平】
    【呵呵，挂比主播又准备开挂了，有本事开摄像头啊】
    【别tm复制粘贴了，水军？】
    “今天是、是和DS一起直播，游戏也是他选的。”祁铭竭力忽略掉弹幕，点开桌面图标，同时嘴里介绍不停，“这款休闲游戏老、老少皆宜，随时随地都可以玩。刚好最、最近出了新的模式，我们就两人组队一起玩，之后应该会、会抽水友一起比赛。”
    欢快活泼的游戏BGM响起，祁铭顺手邀请了好友DS，点击进入2v2排位模式，同时公布了这款游戏的名字——
    “欢乐斗地主，”祁铭说，“大家应该都、都会吧。”
    【？】
    【？？？？？】
    【呵呵，挂比主播又准备开挂了，有本事开摄像头啊】
    【………………前面的都说了别复制粘贴了】
    祁铭突然听到一声轻笑，声音低沉性感。
    “斗地主还能开挂？”DS问。
    第37章 快点儿啊
    DS的话就像是在针对弹幕里的杠精一样，但是对方……会看弹幕吗？
    话又说回来，斗地主能开挂吗？
    祁铭困惑地抓抓头发，认真思索了片刻，才诚实地说：“……不知道。”
    “那就当做不能处理好了。”苏君酉说，他电脑上开着游戏，手机上则是小主播的直播间。修长的手指下意识地轻点着桌子，他垂下眼，一条一条认真地看着弹幕。
    【呵呵，不敢玩CS GO了吧，挂比】
    【哈哈哈哈斗地主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这都可以】
    【主播又没开挂，追着别人骂，你们是疯狗吗？】
    【封，你继续封，老子小号多得是，一天不滚就休想安心直播】
    【专门喊来开挂的朋友，你敢说主播就干净了？】
    所以这是怀疑乔克和修开挂？就这两人，还能开挂？
    黑曜石般的眼眸闪过几分兴味盎然，苏君酉觉得颇为滑稽，恶趣味地将弹幕们全都截屏发给了那两人。
    两人都没有回复，苏君酉继续往下翻着弹幕。一开始他只觉得好笑，越翻到后来，焦躁感却从手足一阵一阵地涌上脑海，他原本舒展的眉越蹙越紧。
    现在的确不是回应的好时机，小主播手上没有切实的证据，贸贸然跳脚很容易栽得更狠。他现在无视的做法是对的，就是直播间太过乌烟瘴气，看着让人徒生愤怒。
    “DS？”祁铭小心翼翼的呼唤把苏君酉的注意拉回了游戏。苏君酉先是下意识说了声抱歉，才有些懊恼地抿紧唇，点击准备。
    两人很快匹配到了对手。
    苏君酉的牌不错，有一个大王，六个2，四个J，三个K和Q，其他是散牌。不管是先手还是后手，赢的几率都很大。
    他松了口气，去看祁铭的牌。
    在2v2模式里，总共有84张牌，由两副牌除去3到5组成，平均分给两两组队的四个人。不再区分地主和农民，而是分为先手和后手。顾名思义，先手是先出牌的一方，后手后出，但是可以选择弃一张牌。组队的两人能够看见彼此的牌，就连发言也区分为队伍频道和全员频道。任意一方出完牌，即判定为胜出。
    祁铭手上只有两个炸弹，4个A和4个9，剩下两个对子，以及3个6、7、8。牌已发完，中央的提示卡一晃，露出背后的文字来，提示祁铭这一队为先手。因为祁铭是队长，所以他的出牌顺序在苏君酉之前。
    后手弃完牌，祁铭想也不想地拆掉对子，出了个飞机，苏君酉果断地选择“要不起”，后手两个人犹豫了一下，最终出了个小炸弹。
    4个3轻轻地炸了祁铭一下。
    实在是太轻了，简直不痛不痒，祁铭都不用思考，立刻选择4个9来回击，这下大家都选择了“要不起”。
    他出掉最后一张单牌，点开队伍频道内的快捷语。
    （队）7UU76：【炸他！】
    仅剩一个大炸弹的祁铭只觉轻松加愉快，左右都是要赢的人，不如让老板多出几个炸弹翻翻倍，赢的欢乐豆能多点。
    现在暂时没他的事，他习惯性地看向右下角的弹幕。
    【？这是什么绝世好牌】
    【举报了，主播斗地主都开挂！！！】
    【哭了，这牌太好了，换我估计全程要不起】
    【垃圾垃圾垃圾挂比挂比挂比滚出小龙虾TV】
    他湛蓝的眼睛里映出了弹幕里伤人的话语，但他本人却表情全无，只是木然地看着。
    苏君酉犹豫了一下，先选了要不起，在后手选择大王压牌时，出了较小的那个炸弹。他不知道祁铭在看弹幕，开口解释说：“我先骗一下他们的炸弹，你不要急着出。”
    “啊，好。”听见DS的声音，祁铭回过神来，转而认真地看苏君酉猛如虎的操作。
    眼看牌所剩不多，后手急了眼，犹豫着出了双王炸，苏君酉用自己最后一个大炸弹来压制他们。之后，他也发了一条快捷语。
    （队）DS：【炸他！】
    苏君酉出了一张2，后手立刻又被骗了一个4个7的炸弹。轮到祁铭时，他把自己手上的四张牌全都打了出去。
    这局下来，祁铭两人赚得盆满钵满，而对面两个人全都破产了。
    祁铭心服口服道：“老板高手啊，谢谢老板带我。”
    “也不算，基本操作而已。”苏君酉手指抵在唇边笑了笑，“还想赢吗？”
    “当然！”祁铭点头如捣蒜。
    接下来三把，苏君酉都带着祁铭有惊无险地赢了下来，还都把对面两人赢到破产了。到了后来，祁铭看见欢乐豆只有一两千的人，下意识脱口而出道：“害，是俩穷鬼，速战速决吧。”
    “没事，拆散一对是一对。”苏君酉脑中计算不停，沉稳地说道。
    【魔鬼来了快跑啊啊啊】
    【？？？开挂了吧，怎么这个主播玩什么都要叫上开挂的朋友？】
    【前面的站住，你斗个地主都还要开挂？lllllb本人？】
    【小心你俩被拆散了！】
    祁铭恰好看到这条弹幕，耿直地说：“不会，输赢封顶两万豆，我有十三万呢，不怕。”
    【？】
    【这就是富豪的世界吗】
    听到祁铭的话，苏君酉又低低地笑了。他调整了一下麦克风的位置，坐直身体，“不如我们默契，才会被拆散。”
    潜台词是他们两人的默契程度能够吊打绝大多数组合。
    说着，两人匹配进新的一局。
    祁铭这次手气不算太好，没有一个炸弹，全是连在一起的顺子、连对之类的牌。他又去看了看自己的队友，可DS手里也只有一个炸弹，还是4个2，轻易不敢出手。
    翻牌结果揭晓，两人是后手。
    “我这牌就、就一句话：要不起。”祁铭自嘲地说。
    苏君酉安慰道：“没事，输了也不会破产。”
    ……也有道理，那就说明我和老板的默契度还没有跌破谷底。
    祁铭这样一想，就释然了。
    先手第一个就放狠招，出了一个QKA的飞机，祁铭自然是要不起的。轮到苏君酉时，他沉吟了许久，犹豫自己要不要现在出炸弹。
    对面等得有些急了，一边发着“快点儿啊，我等的花儿都谢了”，一边给苏君酉泼了盆冷水。
    苏君酉还没什么反应，祁铭就点开对方主页，给那个人也泼了盆冷水。那人不肯善罢甘休，还叫上了自己的队友，两人一前一后地给苏君酉扔烂番茄。
    ？
    祁铭气急，又是给先手们泼冷水，又是给先手们扔烂番茄。对面那个人扔过烂番茄了，就给上家泼盆冷水。如果先手们回击，他就扔得更狠。
    苏君酉犹豫到最后，还是没出。于是先手又接上了一个连对。
    轮到祁铭时，他正忙着给上家扔烂番茄，只匆匆看了一眼，随即点了提示，直接出了个连对“压死”。
    对面那人立刻给祁铭发送了掐鸡脖子的表情。
    祁铭眼前一亮，这才发现还有这个表情。于是混战变成了掐鸡脖子、扔烂番茄、泼冷水。三人互殴得热火朝天，偶尔殃及苏君酉，他也默默地不回击。
    等到对面纷纷不出，祁铭才回过头来看自己的牌。原本的1010JJQQKKAA，被他拆成了JJQQKK打出去，现在他手握两个散开的对子，有些不知所措。
    【我晕，打10.J.Q啊，主播怎么回事，扔番茄上头了吗】
    【啊啊啊啊啊急死我了啊啊啊要输了啊啊】
    【出对子！！！】
    祁铭犹豫了一下，把手里的顺子先打了出去。
    对面讽刺性地发了一句“不要吵了不要吵了，安心玩游戏吧”，然后用平底锅狠狠地敲了祁铭两下。
    平底锅和烂番茄不一样，它不是免费动作，还得花钱买，特效就和烂番茄完全不在一个等级上。
    祁铭舍不得把钱花到给无聊的人吵架上，于是继续愤愤地重复着掐鸡脖子、扔烂番茄、泼冷水的动作。而对面见祁铭不肯花钱，丢平底锅丢得更开心了。
    一直未曾动作的苏君酉突然花了9个钻石，给祁铭送了一束玫瑰花。对面扔一个平底锅，他就送一束玫瑰花。
    鲜红的花朵开在祁铭的头像旁，他突然就感觉自己仿佛化身为优雅的淑女，不再好意思扔烂番茄了。
    祁铭讪讪地收了手，苏君酉却开始了。他不仅给祁铭送花，还给对家丢臭鸡蛋、破拖鞋——这也是需要花钱的道具。
    苏君酉一边和对家打得鸡飞狗跳，算牌的思路却丝毫不停，他沉声道：“你安心斗地主吧，我来替你跟他们打架。”
    似乎是想到有趣的话，他笑出浅浅的卧蚕，勾着唇说：“这种事情，用不着你做。”
    【卧槽，老板男友力太强了】
    【神经病啊，不是开挂就是打架，什么破主播】
    【丢丢丢丢，爽死了，对面是什么憨憨再世】
    【垃圾垃圾垃圾斗地主都这么不行】
    “……那什么事情需要我做？”祁铭下意识地开口问道。
    苏君酉扔臭鸡蛋的手顿了顿，他看着小主播ID里的7U，目光骤然柔和下来，潋滟着水一般的温柔，“你什么都不用做，玩得开心就好。”
    那些无中生有的恶意中伤，那些不怀好意的诱饵陷阱，那些铺天盖地的挖苦质疑，你都不需要去理会，你什么都不用做。
    因为我会在枪林弹雨中保护你。
    如果问原因的话……
    大概是因为，身为作家祈佑，他想要对自己的小粉丝好一点吧。
    苏君酉不确定地想。
    第38章 输了
    “你什么都不用做，玩得开心就好。”
    祁铭闻言愣了愣，耳尖像是在冬日蹭过了毛毯，被电起一阵酥麻。他有些脸热，又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可问题在于，现在明明是他带着老板打游戏，并不是老板哄他开心。
    于是他闷着头，更加拼命地冲先手扔烂番茄和臭鸡蛋，嘴里却道：“啊，谢谢老板关照。不过，合作还、还是很重要的。”
    说话间，先手一人猛地抛出四王炸，系统没有感情地帮他提示道：“小心点儿，我就一张牌啦！”
    （全）爱情买卖：【/墨镜】
    祁铭：……
    他睚眦欲裂，瞪着屏幕中央湛蓝色的“要不起”，忍了半天，都不肯按下那个按钮，而是给爱情买卖又扔了一个烂番茄和臭鸡蛋。
    这一局下来，两人皆是输到了本场上限。虽说没有破产，祁铭总觉得面上无光，羞愧道：“对不起，我光顾着和、和他们混战了，梦游打牌。”
    “没事。”苏君酉心态倒是很好。赢和输对他而言意义并不大，之前也不是没人泼过冷水，也没见小主播反应这么大。相反，他对于这件事倒是更好奇，于是顺口就问了出来。
    祁铭一皱眉：“当然是因为他们扔你啊！打我可以，不能打我老板。”
    【感天动地社畜情】
    【主播也太护着水友了叭】
    【呵呵，舔狗主播】
    【看得我也想玩了。。】
    对面静了片刻，再响起声音时，祁铭听见老板语气飞扬，很轻松地说：“想打你当然也不可以。下次再遇见，就让他们破产。”
    “好。”祁铭强忍下心头悸动，乖巧应道，顺手又点开了一局。
    斗志昂扬的两人自然是赢了这局，祁铭正兴致勃勃准备继续，无意往右一瞥，注意到弹幕里铺天盖地抽水友一起斗的提议，有些意动，便向DS发出邀请：“要不要开好友赛，和水友们打？”
    现在？这个时机？
    苏君酉略一犹豫，说：“你开着直播，水友岂不是看得见你牌？”
    ……还真是这样，祁铭无言以对。
    【啊啊啊就当明牌增加难度嘛！】
    【一起斗地主岂不是更好玩233看是水友拆散你们，还是你们被水友打破产】
    【有丶道理，心动了。如果开好友赛，送礼能上车吗】
    恶意弹幕少了很多。因为越前可一个人不太够，就临时又加增了几个房管，之前斗地主的时候，苏君酉还见缝插针送了好几个魔法龙虾，现在直播间的风向已经在渐渐转变了。就算偶有漏网之鱼，也不至于影响整体观看体验。
    祁铭想当然地觉得抽水友没什么问题，更何况，他们说的也的确有道理。
    见祁铭沉默，苏君酉主动地开口说：“那就抽吧，一起玩。”
    “好。”祁铭松了口气，联系越前可，随机抽了两个水友组队。
    抽上来的一人叫“恋爱殇樱”，另一人叫“无敌毁灭King”，怎么说，名字都有点让人一言难尽……
    无敌毁灭King上来就大咧咧地热情开麦说：“主播主播，我关注你好久了！”
    “……谢谢。”祁铭礼貌回复。
    “完全没想到会抽到我啊，真的好激动，我现在浑身都在抖。”无敌毁灭King说，他絮絮叨叨个不停，完全是在抒发自己对祁铭的喜爱。
    别人在表达好感，祁铭总不好拒绝，只能维持着尴尬的沉默。
    “说完了吗？”一道声线甜美却带着不耐烦的女声打断了他。
    无敌毁灭King的声音戛然而止，女生满意地点点头，自我介绍道：“我是‘恋爱殇樱’，实话实说被抽中挺意外的，毕竟这其实是我第一次进主播直播间，不过我会好好玩的。我也不喜欢看别人的牌，为了公平，我会主动退出直播间的。”
    比起无敌毁灭King无数多的废话，恋爱殇樱虽然名字笨了点，却雷厉风行得多。
    无敌毁灭King不甘地咬咬牙，说：“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主播，所以我和你组队好吗？我发誓，我会好好玩的。”
    祁铭还没开口，苏君酉就从喉间逸出一声轻哼：“嗯？”
    无敌毁灭King语气诚恳，“拜托了DS老板，就这一局，我怕以后没这么好的机会了。”
    “……你问棋柚，他同意就没问题。”苏君酉说。
    不可否认，他听见这话或多或少会有不爽。但他其实也没有非常强烈地想要和主播一起组队2v2，所以根本没有理由去拒绝这样一个人。
    祁铭还在犹豫，就听见老板补充了一句：“我都可以，无所谓的。”
    于是他咬牙同意了。
    发牌开始，祁铭拿到了一手不坏不差的牌。他手上有一对小王炸和4个10，其他的全是三带一之类的牌，如果先手轮到他，会很好出。
    一切都是那么刚巧，命运仿佛给予了他某种眷顾，让他如愿以偿地拿到了先手。
    他打出了三个4带一个5，手里还攥着3个J、A。应当没有比A更大的三带一了，他完全可以用3个A压牌，然后出J，接着出一个炸弹，最后一波带走。
    无敌毁灭King是他下家，握有一对大王炸和5个K。见祁铭出了三带一，他果断地打出了自己最大的三带——3个2，恰好压过祁铭。
    ……
    可能是因为他自己的牌比较好走，所以想让自己出，而不是配合祁铭。
    DS和恋爱殇樱选择了要不起，于是无敌毁灭King拆掉了自己的连对3、4、5、6，轻飘飘地打了一对3出去。
    ？
    你是在梦游打牌？
    祁铭一句话险些骂出来，又意识到四个人现在互相都听得见彼此说话，完全不能偷偷商量。于是他点开了欢乐斗地主的队伍频道。
    （队）7UU76：【出错了？】
    （队）无敌毁灭King：【嗯，对不起棋柚大大】
    （队）无敌毁灭King：【/泪奔】
    （队）7UU76：【没事。】
    出对子，后手队伍精气神就上来了，苏君酉压了对4，恋爱殇樱跟了对10，而祁铭想要继续打，只能拆掉三带。
    手指抬起又放下，鼠标在出牌键上晃了又晃，最后选择了要不起。
    他刚刚看了一下无敌毁灭King的牌，他还有一对K和A，应该能打。
    ——【要不起】
    出乎祁铭意料，无敌毁灭King没有出牌。
    苏君酉自然不会去打队友，于是也选择不要，出牌权落在了恋爱殇樱手里。
    只见恋爱殇樱手起刀落，一套Q、K、A的飞机，让她只剩下了七张牌。
    祁铭不再犹豫，果断地抛下了4个10。而无敌毁灭King紧跟他的步伐，扔下了5个K。
    ……
    后手两人选择了要不起，而祁铭没有大过5个K的牌，只好选择放弃。
    【对4！】
    系统自带的嘹亮男音响起，无敌毁灭King彻底拆掉了自己的连对，又单出了一对。
    没有办法，祁铭只能拆掉自己的三带，出成对子了。
    苏君酉继续选择不要，而恋爱殇樱轻飘飘地抛下一对2，彻底断绝了祁铭的希望。
    她只剩下五张牌，非常危险，那到底要不要炸呢？
    祁铭思索着。
    “给阿姨递一杯卡布奇诺~”随着声音的响起，无敌毁灭King给祁铭送上了一杯卡布奇诺。
    一般来说，这就是让他炸的意思。
    祁铭自觉收到了暗示，果断地出了小王炸。
    无敌毁灭King同样果断地抛下了自己最后一个炸弹——大王炸。
    轮到苏君酉出牌了，他那边思考片刻，待倒计时即将走向个位数时，依旧选择了要不起。
    恋爱殇樱沉默了几秒，然后抛出自己最后五张牌——5个J。
    祁铭和无敌毁灭King输了。
    输得还不少。
    他忍了又忍，总觉得这个自称超级喜欢自己的人根本就不会玩斗地主，坑得要命。但碍于正在直播，他总不能直接把人t出去。好在每轮水友只打一局，很快就可以离开他了。
    一想到这，祁铭就松了口气。
    系统正在结算，四人暂时都在好友房里，只见下一刻几条消息跳出。
    （全）无敌毁灭King：【输得爽不爽？】
    （全）无敌毁灭King：【垃圾主播，还真以为会有人喜欢你呢？】
    （全）无敌毁灭King：【呵呵，早点滚出小龙虾TV吧】
    第39章 不要走
    祁铭阅读文字速度不快，他才刚刚看完无敌毁灭King发送的消息，拧着眉迟钝地思考他到底是什么意思。苏君酉已经把无敌毁灭King踢出了房间，避免他说更加引战的话来。
    直播间弹幕安静了一瞬，就在下一刻无数或争论或奚落或愤怒的话语发出来前，几条弹幕就跳了出来。
    【DoubleS在房间“欢乐农民组队斗地主”已投喂棋柚7U一个风暴龙虾，全屏降下弹幕666~】
    【DoubleS在房间“欢乐农民组队斗地主”已投喂棋柚7U一个风暴龙虾，全屏降下弹幕666~】
    ……
    他一口气扔了好几个风暴龙虾出去，直播间里密密麻麻的弹幕飘过，几乎全被“666”所覆盖，根本看不清观众们发送的弹幕。
    连别人说的话都看不见，疯狂自嗨毫无意义，也就杜绝了公屏里再度吵架的可能。
    ——对于普通观众而言是这样，对于自动过滤抽奖刷屏弹幕的祁铭来说，展现在他面前的就是如下话语。
    【垃圾主播，早点滚出小龙虾TV吧】
    【神经病吧，抽水友怎么抽出了个这种玩意】
    【相信棋柚相信棋柚相信棋柚相信棋柚】
    【主播别理他，那种疯狗逮谁都咬】
    【有完没完还在吵，我是来看直播打游戏的还是来看撕逼的】
    【别撕了】
    不能再回避下去了，祁铭深吸一口气。
    他手心里出了一层薄汗，用力闭了闭眼，沉声道：“我不想理会无事生非的人，所以一直都当做没看见，这不代表你们可以肆意妄为。”
    也许是因为动了怒，他说话第一次口齿极度清晰，“第一，我没有开挂；第二，我朋友也没有开挂；第三，我们没有开挂的理由；第四，如果想拿这个做把柄，请拿出证据来。”
    不要失态。
    祁铭用力地摁了摁手腕，垂下眸子，面无表情地看着飞速滚动的弹幕，“如果，你们认为做到了你们做不到的事情就叫开挂，那叫做自我认识不够。因为，菜鸡做不到的事情，不代表强者不能。”
    “如果你们不能，只代表你菜，不代表别人开了挂。所以我把话摆在这里，”祁铭顿了顿，有些烦躁地退出斗地主页面，挂在空荡荡的大厅里，“要么把时间花在找证据上，要么就把时间花在提升自我上。否则，你们一直都只能是个红眼跳脚的菜鸡。”
    他其实有点生气，但是把这些话说出来后，又不再觉得愤怒了。于是祁铭软化下语气，客客气气地说：“谢谢DS的五个风暴龙虾，谢谢RwR的火箭炮小龙虾……”
    他把所有打赏列表念完，最后再次表达了一番感谢，对DS说：“还打吗？”
    没再提抽水友的事情。
    苏君酉自然答应了，两人组队进入下一轮匹配。新匹配到的对手欢乐豆不多，一个人有九千豆，一个人有一万六。祁铭不屑地轻嗤一声：“穷鬼。”
    对手的头像也加载完毕，祁铭眼一晃，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
    在他的上家，赫然是一个棕发绿眼的Q版人物头像，不管是神态还是动作都和某个人的极像。祁铭缓慢地移动视线，准备去看对方的ID，对方却先一步发了一条消息。
    （全）无心睡眠：【大家好，很高兴认识大家】
    （队）DS：【……】
    （全）Xiuzzz：【大家好，很高兴认识大家】
    祁铭：……
    他咽了咽口水，也跟着发了条“大家好，很高兴认识大家”。
    斗地主只能在队伍频道里发送自定义话语，全频道只能发送快捷语。
    祁铭是真的没想到，再次见到沈成益，会是在这种场合。
    【哈哈哈哈哈竟然见到了长夜哈哈哈哈哈】
    【怎么回事，长期夜游各自带了新人，两个人聚在一起就像纷纷出轨后双双撞见】
    【xswl刚刚本来还心情沉重一下子给我逗笑了】
    【修罗场警告】
    【呵呵，两个挂比碰到一起了啊】
    【前面的拿证据谢谢】
    右下角QQ窗口跳出，沈成益发了一条消息。
    无心睡眠：你在直播吗？
    问这个干什么，祁铭立刻警惕地回复：没有啊
    7UU76：你休想看我的牌
    无心睡眠：……我已经看了
    7UU76：？
    无心睡眠：放心，我会对你手下留情的
    （全）Xiuzzz：【快点儿啊，我等得花儿都谢了】
    催什么催，不是在聊天吗……等等，祁铭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面前这个发着快捷语的，竟然不是无心睡眠，而是那个冷酷无情到几乎跟机器人一样的修？
    无心睡眠：好吧，那棋柚你等着，你会被我打到破产
    7UU76：？
    是好兄弟吗？秒秒变脸？
    “没事，我们不会输。”苏君酉宽慰道。
    他刚刚看到Xiuzzz这个ID时，头皮发麻，差点以为他的巧啊是对自己说的，冷静下来才想起自己又披了马甲。不过，Xiuzzz什么时候和长夜漫漫关系这么好了？难道是之前一起组队的时候？
    说起来，有些事情必须得他出面才能解决。
    想到这，苏君酉又说：“我再打几局就先下了，你也早点休息。”
    “嗯。”祁铭应道。恰好此时抽中他们是先手，祁铭打了个连对出去，“那我也先下播了吧，今天状态不是很好，抱歉。”
    【没事没事，棋柚注意休息啊qvq】
    【说起来之前主播说上午去了医院……真的要注意身体啊……】
    【嗯嗯没事，明天见明天见】
    【挂比活该】
    沈成益是祁铭的上家，此刻毫不犹豫地也跟着出了一对连对，恰好压过祁铭。
    祁铭莫得感情地给他扔了一个烂番茄。
    （全）无心睡眠：【你的牌打得也太好了】
    （全）Xiuzzz：【你的牌打得也太好了】
    然后修给祁铭也扔了一个烂番茄。
    先手两人选了不要，沈成益立刻出了一个大飞机，到最后手里只有一张牌。祁铭立刻用 4个3重重地炸了他一下。
    （全）无心睡眠：【你的牌打得也太好了】
    （全）无心睡眠：【下次再玩吧，我要走了】
    （全）无心睡眠：【/再见】
    修用4个2反炸了祁铭，祁铭没有更大的牌了，沉默已久的苏君酉用双王炸压过了他。没有谁打得起，于是苏君酉也扔下一个大飞机，是JQK，就比沈成益的QKA小一点。
    （全）7UU76：【不要走，决战到天亮】
    祁铭刚发出这话，修就也扔出一对王炸来。
    （全）Xiuzzz：【不要走，决战到天亮】
    （全）无心睡眠：【不要走，决战到天亮】
    （全）无心睡眠：【/龇牙】
    没有办法，祁铭只好选择不要，而苏君酉极端冷漠地抛出最后6张牌——6个8，大炸弹。
    （全）7UU76：【你的牌打得也太好了】
    【草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惊心动魄哈哈哈哈哈】
    【一个斗地主，我愣是看出了勾心斗角的感觉】
    【心疼长夜一波，破产了哈哈哈】
    破产的两个人欢乐豆瞬间清空，又换上新的3000豆——地主哥每天会给濒临破产的人送两次三千豆。
    祁铭点开沈成益的聊天窗口，输入。
    7UU76：还来吗？
    无心睡眠：来！
    7UU76：/大拇指，不错
    “胆子真大。”祁铭看着又点了准备的两人，感慨道。
    苏君酉有些想笑，但是忍住了，于是僵着嘴角附和道：“确实。”
    新的一局，沈成益和修又输到破产了。祁铭照例点开聊天窗口，问道：还来吗？
    无心睡眠：来，你等我看个广告，看完送豆
    7UU76：行。
    “等他看个广告。”祁铭转述给自己的队友，竭力做到语气冷静又克制，一点都不想笑。
    但他最后还是笑了。
    “行。”苏君酉一本正经地点头。
    无心睡眠：再等等，我看广告有1888，但是我队友只送了888，不太够，等他再看一个
    7UU76：……行。
    【哈哈哈哈太真实了吧我透】
    【我感觉他们还是会输】
    【不行哈哈哈，长夜GG不可能那么惨！！】
    很快，修就看完了广告，两人以1888豆的荷包，勇敢地迎战两个欢乐豆过十万的大佬。
    祁铭出掉手头最后一个炸弹，冷静地看着对面两人又清空的欢乐豆，怜悯道：“头真铁，也不知道还来不来。”
    答案是肯定的。
    无心睡眠：草，别急，我去充钱
    无心睡眠：我俩一人冲个三块的，不信还能输光
    新的一局开始，沈成益抢到了先手，一看牌就乐了。他拿了4个3，4个5，6个8，队友修也有三个炸弹。
    不管祁铭出什么，他就一个劲地用炸弹压制，很快，他打完了所有单牌，手里握着一个炸弹，给修倒了一杯卡布奇诺。
    稳赢。
    沈成益舒服地想。
    修最后出的炸弹比沈成益大，他只能选择要不起，等下一次出现比他小的牌再炸。他的下家祁铭出了三王炸，刚好压制住修的炸弹。
    没事，祁铭还有15张牌，打不完的。
    这么想着，沈成益发了一条队内快捷消息。
    （队）无心睡眠：【让他出！】
    下一刻，祁铭出了JQK带3个对子的飞机，成功打完所有牌。
    两人再次破产。
    （全）无心睡眠：【你的牌打得也太好了】
    （全）无心睡眠：【下次再玩吧，我要走了】
    （全）无心睡眠：【/再见】
    祁铭笑到猛捶桌子，看着对面两人几乎是光速退出了房间，吭哧吭哧地说：“那今天的直播就到这里，谢谢大家的打赏，明天见。”
    “明天见。”苏君酉说。
    他退出了斗地主的页面，打开备注是“2”的分组，点击某个头像，发了消息过去。
    S：有空吗，帮个忙？
    Xiuzzz：不在，什么事，我很忙。
    S：你没在打游戏？
    Xiuzzz：……
    Xiuzzz：没有，我在谈生意，手机都来不及看。有什么事？
    S：录个视频。
    第40章 你好
    岳可今年十八岁，在S市念大一，他同时还是某位主播的全职房管，负责帮他维护房间秩序，每个月八百块。他今天被外派了任务，所以不需要跟着主播直播一天。傍晚难得清闲，于是他约了姐姐共进晚餐，回家后他瘫在沙发上，点开了许久未看的微博。
    他刚打开，首页就自动推荐了一条视频。
    RwR：抽空做了个剪辑，名字叫《苦命鸳鸯之破产都要斗》，素材来自于@XLX长夜漫漫和同平台主播棋柚。b站链接戳&gt&gt&gt[网页链接]
    岳可就是这两个主播房间里的房管，看见熟悉的名字，毫不犹豫地点了进去。
    视频剪辑的时候调整了顺序，讲述了主播棋柚和老板DS两人通过斗地主这款游戏，从相遇到合作默契，再到被坏人挑衅，最后携手狠虐幕后大BOSS的故事。
    （队）7UU76：【大家好，很高兴认识大家~】
    （队）DS：【……】
    视频一开始以《菊次郎的夏天》为BGM，加速播放了棋柚和老板DS让对手播放的过程，两人赢得是轻松加愉快。剪辑的人顺带给他俩配上了粉红滤镜，每出一次牌，都伴随着纷纷扬扬飘落的爱心。
    “谢谢老板。”年轻人声音清澈，在BGM加持下，还有点若有似无的害羞意味在里头。
    男人沉稳地回道：“没事。”
    接着，BGM一转，变得欢快而又热烈：新的对手出现了。他们头像被P成了“坏人的小弟”，发出了邪恶的笑容，然后冲着两人扔烂番茄。
    视频上写着注释：这是坏人为了拆散他们派来的小弟，手段凶狠，打牌不眨眼。
    男人声音罕见地出现了波动：“我先骗一下他们，你什么都不用做。”
    “不、不过……”年轻人怯怯地说，仿佛含着泪，正凄楚地望着恋爱对象。
    “没事。”男人再度强调，平静的声音含着无穷的力量，“你只要开心就好。”
    话虽如此，两人还是在番茄雨和冷水浴下携手共进，左手是给对方的玫瑰，右手却是攻向敌人的武器：平底锅、破拖鞋、臭鸡蛋。
    BGM逐渐变慢，缱绻温柔，仿佛是两人逐渐升温的感情。就在下一刻，BGM停了一瞬，两人匹配了新的对手：无心睡眠和Xiuzzz。他们出现后，BGM又变得紧张起来，鼓点愈发密集，敲着观众的心房，让他们情不自禁跟着提心吊胆。
    视频上给这两人写的注释是：幕后大BOSS。
    “天啊，又是他们！”年轻人声音激动，听起来毫无剪辑痕迹。
    男人的话再次给了他力量：“没事，我们不会输。”
    在第一轮的生死交锋中，两人果然没有输，反而是对手破了产。可是很快，对手拿到了补给，以赠送的3000欢乐豆，气势汹汹地再次杀来。
    “怎么这么凶？”男人调侃道。
    年轻人吸了吸鼻子，声音坚定，“当然是因为他们打你啊！打我可以，不能打我你。因为、因为……”
    “我知道，”男人笑着补充，“我们是最默契的。”
    BGM一转，变成了慷慨激昂的拔剑神曲。画面快速切换，棋柚从一开始唯唯诺诺不敢应战，变成主动催促敌人通过看广告、充钱等手段继续斗殴，DS都一直陪着他。
    视频最后，棋柚发了一句话，被剪辑的人专门挑出来，P上两人的头像，顺带用一个大爱心框在了一起。
    （全）7UU76：【不要走，决战到天亮~】
    岳可看完这个视频，揉了揉被虐出眼泪的眼睛，哽咽着转发道：【要不是我看完了全程，差点以为这是真的了】
    他又看了看底下的评论。
    【我草，这是什么凄美爱情故事，又甜又虐又励志，如果不以斗地主为载体就好了】
    【我TM看别人斗地主看哭了】
    【太绝了，首页的姐妹们都应该来品一品】
    【啊啊这个主播超可爱，分享他之前玩i wanna的视频，都来嗑！！[分享链接]】
    岳可觉得好东西不能一人独享，通红着眼眶，给姐姐分享了链接。
    越前可：姐姐看，好东西，绝美爱情啊/大拇指
    越前可：[分享链接]
    越前英：？
    越前英：行，我写完这段就去看
    .
    时值傍晚，夕阳晕红。祁铭做完一整天的练习，巩固了一下口语，才点开跳动许久的聊天窗口。
    无心睡眠：我草，快看微博，太强了吧
    无心睡眠：你什么神仙粉丝啊，太强了
    无心睡眠：我的妈四万转了，牛逼
    无心睡眠：你快看啊啊啊，做得太好了[分享微博链接]
    顺着链接点进去，是一个标题为《苦命鸳鸯之破产也要斗》的短视频，播放量和评论惊人。祁铭拉动进度条大概看了一遍，剪得确实挺好，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的直播还能以这种方式理解。有些话他都不记得自己说过了，但是单独剪辑出来，却又隐隐透着暧昧。
    他和DS，仿佛真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一样。
    7UU76：看完了，你是反派还这么高兴？
    无心睡眠：哈哈哈哈确实，但是给你艹了波人气，很不错啊
    无心睡眠：你直播间粉丝上万了吧，再努把力，再有几个月你估计可以升绝妙级了
    无心睡眠：堪称火箭一般的晋级速度啊
    7UU76：害，真这样就好了
    祁铭打完最后一句话，关掉和沈成益的聊天框。
    他盯着视频页许久，然后轻轻地点下了收藏键。几分钟后，仿佛是做贼心虚，祁铭又点开了视频，把收藏取消了。正在这时，弹出了一个消息框，熟悉的名字让他手一颤，又点了收藏。
    这次他没有取消。
    DS：你有微博吗？
    原主是有的，不过是私人号，用户名好长一串他记不住。于是祁铭回复：没有，怎么了？
    DS：还是注册一个吧，方便一点。
    7UU76：好，马上去
    DS：嗯，注册后记得申请认证。
    7UU76：认证什么啊？
    DS：小龙虾TV主播，长夜漫漫应该有认证，你拜托他帮一下忙。
    7UU76：好~
    祁铭听话地点开了注册页面。
    7UU76：那我还叫棋柚7U好啦，老板微博是什么？要互关吗？
    DS：暂时不必。
    7UU76：[/呆]
    DS：……SimonS。
    7UU76：吼，我去啦~
    祁铭搜到了ID为SimonS的人的主页。这个账号看起来是私人号，微博不多，除却转发的一部分，都是原创微博。
    最新发布的微博是在10月21日，拍摄了一张天空的图片，配文是“好久不见”。之前转的微博都跟一个国外的CS GO战队有关，那个战队签了Jokeryes和Rest，最近一条是宣布Rest退役的消息。
    祁铭立刻关注了DS的微博，顺带给10月21日的微博评论道：天空太好看啦[/大毛惊讶]
    DS回复很快：嗯，所以回来很开心。
    祁铭没想好继续回复什么，于是关掉微博页面，和沈成益说了一声自己开微博这事，然后点开小龙虾TV直播，准备数一数自己这些天来的成果。
    他的收益扣除平台分成，已经到了一个惊人的数字。祁铭翻来覆去数了数，都是五位数，再翻两倍就能有六位数。意思是——他其实收到了将近十万元的打赏。
    借由这个爆红的视频，粉丝数也从原先堪堪四位数突破到了一万五千的数字。看来，要晋升珍宝级的确指日可待。
    祁铭哼着歌，眼尖地发现右上角小龙虾又拿着一封信含羞带怯地走了出来——他收到了新的站内短信。
    他心情很好，随手点开。
    【经纪人啤酒：你好，主播棋柚。近日，平台检测发现你以不正当行为在直播中竞技，造成了恶劣影响。经多方面考量，现给出惩罚如下：封禁账户为棋柚7U的主播直播间三天。望引以为戒，勿要再犯。】
    第41章 这份工作
    沈成益那边还在不断地发送恭贺的消息过来，祁铭却像是被隔绝在了他的情绪之外，兜头一盆冷水泼下，所有的激动、喜悦、自得全都成了泡影，转瞬而来的是迷茫与无措。
    他反反复复地将站内短信打开再关闭，每字每句他都认识。哪怕把那些文字打散了再组合起来，意思还是分毫没有改变。
    他没有理会沈成益的消息，转而找上了经纪人。现在已经过了七点，属于非工作时间段，经纪人不一定能及时回复他，但他一秒钟都等不下去了。
    7UU76：啤酒在吗？我收到了你的站内短信，说我有不正当行为，所以被封禁三天。想来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7UU76：不正当行为是指？平台又是怎么检测的，通过他人举报吗？
    7UU76：抱歉，这个处罚来得莫名其妙，恕我无法接受。
    他大致能猜到是红环R搞的鬼，不正当行为是暗指上次水友赛，他拉来了乔克他们帮忙。开挂这种造谣全靠一张嘴，然而辟谣却需要跑断腿。就算让乔克他们录相同视角的开摄像头视频，也总是会有自以为是的人不肯相信。
    除非有……更加有力的证据。但是开了摄像头的录屏，就已经是祁铭所能想到的最直白客观的证据了。
    给经纪人发完消息后，祁铭这才打开和沈成益的聊天窗口，忽略他之前发的所有话，单刀直入地敲字。
    7UU76：我直播间被封了。
    无心睡眠：？？？？？？？？？？？
    沈成益发来一连串问号，几乎是看到消息的下一秒就给祁铭打来了电话。
    “怎么回事？”沈成益应该是呆在卧室，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带着隐约的回响。
    祁铭皱着眉，把手机夹在肩窝处，两手继续放在键盘上，“应该是水友赛那事，他说我用不、不正当的方式进行竞争。”
    专属客服麻辣：您好，您反馈的问题已收到，请等待经纪人与您联系~
    联系得上我找你干什么？
    祁铭烦躁地关掉小龙虾TV客服窗口。
    沈成益那边静了好一会才回复：“不是吧？你找来的朋友不是没开挂吗？”
    “对啊，”祁铭说，“他们就是很强。”
    “那为什么说你行为不正当？”沈成益下了床，电脑荧幕的光明明灭灭映在他脸上，照亮了他蹙起的眉，“红环恶意举报你？你经纪人也不问你几句，就直接把你封了吗？”
    “嗯，我是突然收到的站、站短，说我被封禁了。”
    沈成益牙疼般倒抽一口气，“你经纪人是舔狗吗？红环说什么就是什么，也不向着你一点？”
    “也许吧。”祁铭烦躁地应了一声，“现在我应该怎么解、解封？”
    “只能等封禁期限满，或者申诉。”沈成益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好在他所在的主播群里有人遇到过，“申诉是让你经纪人审批，直接找智能客服就能申诉。但如果你经纪人不通过就没办法，除非惊动到你们美味组组长，让他帮你解封……”
    还不待他说完，祁铭心急地问：“那怎么让他知道？”
    “这就是问题所在，”沈成益叹了口气，也烦躁地挠乱了头发，“主播是没有权限直接联系到组长的，只有把事情闹大才行，可这的可能性约等于零。”
    祁铭一怔，沈成益说的的确在理。
    红环R那边有水军操持，哪怕祁铭拜托乔克录了视频，也很难激起大的水花。闹得再大，红环R的粉丝量摆在那里，平台会护着谁显而易见。最好的结果也就是红环R让步道歉，祁铭被解封。要是有那个闲工夫，三天就早就过去了。
    “除非有人帮助你，这件事还是不要闹得太大好。”沈成益愁眉苦脸地跟祁铭分析道，“这几天你就跟着我一起直播吧，就……说你直播间被封了？”
    祁铭叹了口气，道：“不行啊，这岂不是给、给了他们我‘开挂石锤’的把柄。”
    沈成益一拍脑袋，“也对，想着他们拿着偏颇待遇吹嘘自己的正确，我就恶心。那你……要不这几天就先歇着？理由就说吵累了，你想散散心。”
    “点进我直播间要是被提、提示被封禁，岂不是白、白费功夫，还显得做贼心虚。”祁铭抓了抓耳朵，登陆了另一个QQ号。
    ……不管怎么说，还是先拜托他们录一个操作视频吧。
    “也对。”沈成益唉声叹气，“可惜了这个视频带来的热度，等到三天后，黄花菜都凉了。”
    “不趁机巩固人、人气的话，我爬到绝妙级的时间又会延长吧？”祁铭点开好友列表，犹豫片刻后先去找了乔克。
    修看起来不是很好说话的亚子……
    “嗯，你就得继续忍受你现在的经纪人了。”沈成益咬了咬下唇，难过地点点头。
    听见这话，祁铭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我帮你问问别人，你先等等啊。”沈成益说着，就先关了麦克风。
    祁铭抿了抿唇，点开老板的聊天框。
    7UU76：对不起啊老板，这几天播不了了TT
    DS：出什么事了吗？
    祁铭想也不想地敲下键盘，把刚刚沈成益说的理由活学活用。
    7UU76：最近撕逼太多，有点累了，想先放松一下
    DS：这个时候？也好。
    DS：那你复播的时候再叫我吧，这几天玩得开心点。
    7UU76：嗯嗯，谢谢老板理解！
    祁铭关掉聊天窗口，鼻子酸酸的。他现在情绪极端糟糕，迫切地想找个树洞发泄一下。和沈成益太熟了，说了也没什么用，可他也不认识别的什么人；找DS吧，他不太想把主播之间的烦心事告诉他，更何况刚刚也找了借口；找乔克和修吧，又不太熟……
    想了很久，他悄悄点开另一个QQ号特别关心分组里那个头像。
    7UU72：师父在吗？不在的话也没关系，就是……遇见了一点烦恼。
    祁铭又等了等，见S的头像依旧是灰暗的，便撤回了刚刚那条消息。
    7UU72：我有一个主播朋友，先说好，真的不是我。就他最近打游戏遇见几个很强的人，便加了好友，在和另一个主播比赛的时候叫了好友过来。但是那个主播却带节奏说他为了胜利，特意叫别人开挂。他没有做，可那个主播人气是他的好几倍，平台倾向那个主播，而不是他。
    7UU72：所以我朋友直播间被封了。
    7UU72：我朋友现在没有工作，全靠直播养活自己，最近正是稳固人气的要紧关头，却被封了三天……
    发完这段话，恰好快过去了两分钟，于是祁铭又一条一条地撤回。
    7UU72：他本来很生气，想直接硬刚的，也不管以后还要不要直播。能闹多大闹多大，反正他要说实话，他不想受委屈。可是……这件事牵扯到了他新认识的朋友，闹大了的话肯定会有很多人骂他们。
    7UU72：他直播间里还有一个大老板，一直很支持他。如果他意气用事搞砸了的话，老板一定会很失望吧。唉……
    7UU72：做人总是要被各种各样的枷锁捆绑住，好难啊。
    7UU72：当然，我只是有感而发罢了！我说的是朋友，不是我本人。
    说完后，祁铭长舒一口气，又将上面的话全部撤回。于是他和S的聊天窗口里除了“您已撤回一条消息”外，什么都看不见了。发泄出来后，为了避免S生疑，他又轻轻地敲着键盘。
    7UU72：抱歉抱歉，刚刚发错消息啦，不好意思师父TvT
    师父应当不会回复他，祁铭理所当然地关闭了聊天窗口，又想到了别的问题，便开口问道：“沈、沈成益，今天麻、麻烦你的房管了，我先取消他们身份，之后我、我再找找别的全职房管吧。你、你是怎么找的？”
    “这个啊，”沈成益抓抓头发，“我是熟人介绍的，不认识的不敢用。”
    祁铭哦了一声，“这、这样……”
    沈成益话锋一转：“你留着越前可的吧，他挺愿意做你房管的。我们合同是月签，再过大半个月就结束了，到时候你俩再签正式合同吧。”
    “好，谢谢。”祁铭说，“那你把他联系方式给、给我。”
    “行，等会，我让他来加你。”沈成益说，“他现在不在线，再等等吧。”
    “好。”
    等待的过程中，一个聊天框突然跳了出来。
    S：？
    S：……没事。不过，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苏君酉一直挂着两个QQ，只是开了隐身。他看完了小主播发完的所有话，只是犹犹豫豫地在斟酌措辞，所以没能告诉他自己其实在线。
    他之前真的以为是小主播想要散心，倒是没想到被封禁这个原因。修和乔克的水平，用不用开挂他还不清楚吗？小龙虾TV问都不问一声就给出这样的惩罚，内部怕是早出了不小的问题。亏得之前任云札还来邀请他……
    7UU72：没有。
    S：没关系，尽管说。
    祁铭果断地回复后，那双修长的手悬在键盘上停住，过了一会又轻轻落下。
    7UU72：emm……师父身边有人想打工吗？
    S：打工？
    7UU72：嗯，兼职做房管，平时电脑开着就好。需要和主播保持同一个时间在线，可以轮班制。
    7UU72：我有个朋友是主播啦，需要全职房管帮忙。
    S：缺多少人？
    祁铭犹豫了一下。
    他担心下一次开播又直接被红环R的粉丝刷屏，之前足足四个房管一起封人才忙得过来。可是避开高峰期，好像也没什么需要做的……
    7UU72：两个，工作量可能比较大……
    S：嗯，我有个朋友，做这个很拿手，一个顶俩，你们要不要接洽一下？
    7UU72：！！！好啊，不过我还没写合同……
    S：没事，我相信你。
    S：让他□□工也没事，他愿意。
    7UU72：这肯定不会！！师父相信我！！那麻烦你把联系方式给我一下！！
    S：你认识。
    S：[推荐了联系人：Xiuzzz]
    7UU72：？！
    7UU72：修？？他真的会愿意吗？
    S：当然，不信你去问问。
    苏君酉垂着眼打字，在和小主播聊天的间隙，点开了和Xiuzzz的聊天窗口。
    S：给你找了个活。
    Xiuzzz：不要。
    S：已经帮你接了。
    Xiuzzz：？
    Xiuzzz：我不会去的。
    S：很轻松，挂着电脑就能做了。你不是天天都在电脑旁不知道干什么吗？
    Xiuzzz：那叫工作。
    S：多加一份也没关系。
    Xiuzzz： 你被盗号了？
    S：没。
    S：刚刚小徒弟来找我，说他一个主播朋友在招房管，你不去的话我问问别人。
    修撩起眼皮，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刚想回绝S，突然想起屏幕对面那货的小徒弟就是棋柚。
    据他所知，棋柚的主播朋友只有一个。
    S：？
    S：还不回复的话我问别人了。
    Xiuzzz：别问了。
    Xiuzzz：这份工作，我的了。
    .
    距离祁铭万里外的B市里，一名红发年轻人面容倦怠，双腿搭在茶几上，正耷拉着眼皮听着身侧另一名男子的怒骂。
    “RedRing，哥！算我求你了行吗？你怎么就让封三天？之前不是说一个月吗？”男子苦口婆心地拍着手心，“三天请个假就过去了，一个月才能逼得他们非要闹个鱼死网破！不然热度怎么来？到现在，他的粉丝数还在往上涨，根本没转移到你身上！”
    年轻人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有些嫌弃地避开男子的唾沫，“他虽然指使别人开挂，但还不至于让他在小龙虾TV混不下去吧，这样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过分？我过分？”男子怒气勃发，直接凑近了年轻人，几乎是对着他耳朵在嘶吼，“不这样，你怎么继续往上爬，怎么维持你的随心所欲？而且那个小主播，和长夜漫漫是一伙的！你既然非要自己去招惹他，那就把他的党羽打压得永无翻身之地！”
    “哦。”年轻人掏了掏耳朵，没精打采地应道，“知道了。”
    “这还差不多。”男子收敛了怒气，转身准备开门出去，又想到了什么，伸出手警告性地点点他，“今天晚上我安排了人放他黑料，你微博也发点卖惨的话，引导一下舆论，听见没？”
    “……听见了。”年轻人仰头望向天花板，低低地说。
    “大点声！”
    “听——见——了——”年轻人拖长了语调，听起来却还是不以为意。
    男子这才满意地关门离去。瘫在沙发上的年轻人眼神空洞，看着被关上的门，良久，从喉间逸出一声嗤笑，收回手，坐直了身体。
    第42章 你想骂人吗
    当夜，在修仙党才刚刚开始发功的时候，一条名为#棋柚史上最输不起主播#的话题空降热搜。一开始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它，然而经过一晚上的发酵，第二天早上就上了热搜第十七——那个著名可出售的热搜位。
    搜索“棋柚”，自动跳出来的第一位是这个话题，而第二位却是#棋柚是谁#，第三位是#棋柚 RedRing#，第四位是#棋柚破产都要斗#。
    点进话题，除了吃瓜群众一脸迷茫地问棋柚到底是谁以外，就是红环R粉丝对棋柚的声讨。
    @快乐吃瓜号：输不起就别主动提打比赛，喊朋友开挂来打，有什么意义？第一次看见这样的主播，真是笑掉俺大牙噜
    @RedRing的绯闻小宝贝：抱走我家红环R，请某些人不要看我家红红脾气好容易接近就一个劲吸血哦，独自行走不好吗？[/微笑]
    @龙虾游啊游：我说是哪个主播视频被热转了，原来麦麸主播又来了啊？连斗个地主都要拉上老板麦麸，之前跟RedRing打得火热，现在咋翻脸了呢[/吃瓜]
    @用户233：看完录播了，就我觉得那句“斗地主都要开挂”莫名很好笑吗……2333
    ……
    祁铭看见这条热搜的时候，他刚和苏君酉一起跑完步，正慢慢走着平复呼吸。一打开微博，铺天盖地的红点就把他吓到了。
    账号是他新注册的，所以一条微博都没发，也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找到的。@提醒和私信都是99+，整个信箱完全处于被塞爆的状态。他大概翻了翻，几乎全是一些不堪入目的污秽之词。
    “你先回去吧，我想坐着休、休息会。”祁铭头也不抬，对着走在前面的苏君酉说。
    难得不用早起直播，沈成益这个时候还没醒，所以现在能做出决策的只有他自己。
    苏君酉脚步顿了顿，疑惑地转过身来，想了想，安静地坐到他旁边，也掏出手机来，垂着眼道：“还是一起回去吧。”
    祁铭颔首，没出声答复。
    他先是点进话题浏览了一圈，忽略掉骂人的话，精准找到了事件的起因——在他那条被万转的剪辑转发下，有一个路人随口评论了一句话。
    @手机用户3568115：这个主播是不是之前输不起，开挂打RedRing那个啊
    在这条微博之后，紧接而来的是上千同样的声音。连番的质疑很快又艹起了热度，让增长速度有所减缓的微博转发数，又迎来一个小高峰。在那之后，一个著名的营销号发布了一条微博。
    @说给垃圾主播：之前棋柚和RedRing打水友赛的视频，公道自在人心。视频戳&gt&gt&gt[网页链接]
    一个两三分钟的视频，最开头是祁铭清澈的声音：“我叫一下我、我朋友。”
    “分成两队的话，要、要不要下赌注？……赢的队伍里每、每个人都可、可以向输的队伍里，任、任意一个人提出要求。”
    然后是红环R甜蜜蜜的声音，“我相信小哥哥会带我赢哒！靠你啦。”
    紧接着，是一连串堪称鬼畜的击杀镜头。画面中央角色名为RedRing的人以各种各样出其不意的方式死去：有时候一转弯就被击杀，有时候一露头就被爆头，有时候莫名其妙中了□□……
    每一个镜头都能令人拍案叫绝，惊叹于对手高超的技术。然而次数多了，再一联想到红环R是差点被招去打职业的主播，就不由得升起一个念头——
    莫不是开挂了吧？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又被声讨棋柚的浪潮淹没，几乎看不见为主播说话的人，自然而然就会觉得对方当真是叫了开挂的朋友，接着唾弃地想：自己开挂承认了就算了，畏畏缩缩地专门叫别人开挂，真是敢做不敢当！输不起，就不要主动挑衅了！
    万万没想到，他没主动闹事，事情却仍旧找上了他。
    祁铭深吸了一口气，遏制住自己想要发怒的冲动，转而思考起当下应该怎么办来。
    幸好他昨天就找客服提交了申诉，直播间虽然处于被封禁状态，却暂时不会提示给观众。不过，等到他的经纪人驳回申诉后，所有进他直播间的人都能看见“该直播间暂时被封禁，请等待处罚时间结束~”的公告。
    一旦出了公告，就是给祁铭宣判了死缓，到时候网络上的喷子就有了官方给的理由，从而变成名正言顺的一方。
    现在风评虽然一面倒，热度却依旧这么高，一个原因是水军仍在操持，另一个原因是所有人都在等一个官方通告。
    他现在不能装死，装死只适用于有争议的局面，若等到封禁结束开始下一次直播，哪怕给他一百个房管，怕是都扭转不了直播间内骂他的风向，所以他必须趁还有关注度的时候给出澄清。可开挂这件事，向来沾上就极难摆脱了。
    不管怎么说，他已经拜托乔克他们录制视频了，澄清，是一定要澄清的，哪怕收效甚微。
    祁铭抹了抹脸，深吸一口气抬起头，这才发现苏君酉也坐在他身边，低头看着手机，神色凝重。
    “苏……苏君酉，”祁铭念他名字还不太顺口，有些担忧地望着他，“你怎么了？”
    苏君酉仿佛这才回过神来，他蹙眉哑着嗓子道：“没什么，刚刚看了一眼手机。”
    祁铭哦了一声，“看到什么不、不好的消息了吗？我也是。”
    说着，他又想到微博上的风风雨雨，叹了口气。
    他向来讨厌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如果什么都凭技术说话就好了，就不用担心脑子不够用。
    “嗯。”苏君酉依旧垂眼看着手机，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侧过脸直勾勾地盯着祁铭，说，“你想骂人吗？”
    什么？
    祁铭一愣，“骂人？”他使劲想了想，“有点吧，怎么了？”
    “那你骂给我听。”苏君酉道，“发泄一下愤怒。”
    “这倒不必了吧……”祁铭有些手足无措。
    他当然是想骂那群造谣之人的，但是直接骂苏君酉，他又觉得不太好意思，毕竟他和苏君酉是无冤无仇的。
    “没事。”苏君酉坚持，“反正你骂的不是我，发泄一下。”
    祁铭：“……好。”
    他抿着嘴，斟酌半天，最后咬牙说：“希望他们上、上网的时候不要只带、带眼睛和手，最好带上脑子。
    “比起费心机耍小心眼，还是好、好好提升一下技术吧，菜鸡。
    “少拿粉丝滤镜颠、颠倒是非，谁倒贴谁麦麸，难道心里只有ACD数？”
    “……”
    祁铭越说思路越清晰，越说越流畅，说到后来只觉得怒气一股脑都发泄了出去。一连骂了十几分钟，祁铭才喘着气停下，心惊胆战地转头端详苏君酉的脸色。
    苏君酉沉着脸，双手放在手机上正噼里啪啦敲着字。见祁铭停下，苏君酉分出一点注意力来看向他，问：“消气了吗？”
    祁铭讷讷道：“嗯。”
    苏君酉也嗯了一声，站起来收回手机，道：“那回去吧。”
    “……好。”
    如果祁铭骂人的时候偷看一眼苏君酉的手机屏幕，必然会被熟悉的微博界面惊到。如果他看到上面的字，怕是会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DS回复快乐吃瓜号：上网的时候不要只带眼睛和手，最好带上脑子。
    DS回复RedRing的绯闻小宝贝：少拿粉丝滤镜颠倒是非，谁倒贴谁麦麸，难道心里只有ACD数？
    DS回复龙虾游啊游：比起费心机耍小心眼，还是好好提升一下技术吧，菜鸡。
    ……
    第43章 Jokeryes
    回去的路上，祁铭犹豫了许久，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刚刚骂得有、有些狠了，你不介意吧？”
    “当然不。”苏君酉走在前面，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倒是你，会不会介意我拿你骂人的话去骂别人？”
    原来是这样。
    祁铭松了口气，连忙摆摆手，“当然不。如果你需、需要的话，我还能骂点别的。”
    苏君酉挑挑眉，“比如？”
    祁铭想了想，“你一张自拍就是全家福。
    “作为失败的典型，你真的是太成功了。
    “有病你治病，你别找我啊，我又不是兽医。”
    他之前骂的话都有所针对性，而现在骂的纯粹是嘴臭发泄，更适用于各种情况。
    苏君酉恍然，之前祁铭骂的话竟然可以一字不改地匹配上别人骂棋柚的评论。粉丝滤镜、倒贴、麦麸、技术，这些词汇组合到一起，再加上祁铭与棋柚极其相似的声线……
    一个可怕的猜测浮现在他脑海里。
    “……大概就、就这些吧。”祁铭意犹未尽地贡献出自己的骂人存货。
    苏君酉不动声色：“你之前骂有人倒贴卖腐，是上网的时候看见什么了吗？”
    “是啊。”说完，祁铭一怔。他不知为何，不想让邻居知道自己其实是个主播，于是偷偷观察着苏君酉的脸色，睁眼瞎说道：“我……我追星的时候看见对家造谣，实在太、太生气了。”
    “对家？”苏君酉重复。
    “嗯。”祁铭疯狂点头，生怕苏君酉不相信，“我追的明星可、可努力了，竟然还有人造谣他倒贴。演技摆、摆在那里，也难怪影帝在意他。两人明明是普通朋友，却、却被cp粉闹得关、关系尴尬。”
    原来如此。
    苏君酉颔首，祁铭透露的信息越多，他就越能猜得八九不离十。如果真是他想的那两个人，关系还真不是普通朋友。
    “你追的明星是叶阑睢？”苏君酉将双手插进衣兜里，微微叹气，“是说萧临晏粉丝骂他倒贴？”
    祁铭只觉得这两个名字耳熟，别的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不过苏君酉正好给了他台阶，于是他拼命点头，“对啊对啊，就是他们俩。”
    ……
    苏君酉抿唇，不知该如何告诉祁铭真相。他想了好久，还是准备等到两个正主官宣后，再提醒他的邻居。
    虽说这已经是几天前的热搜，见祁铭现在还这般义愤填膺，他也只当是这位邻居佛系追星，不太关注实时动态。
    送祁铭到楼下，苏君酉犹豫着，还是小声告诫：“其实，叶阑睢和萧临晏的关系的确非比寻常。”
    祁铭也不知怎么回事，一瞪眼：“我知道他们关、关系好，难道他们还搞对象？”
    “……也许是吧。”难道你恐同吗？
    苏君酉想了想，之后的话没有问出口。
    “搞对象也没什么，就是不、不能拉踩。”祁铭语重心长地说，他低头看了一眼表，已经快八点半了。耽误的时间太久，他不再拖延，干脆道：“那我先回去了，再见。”
    苏君酉点点头：“再见。”
    祁铭往回跑了一截，刚刚进楼道，就想起自己还没苏君酉联系方式这事，一拍脑袋，急吼吼地跑出楼，却连苏君酉的背影也没能看见。
    ……唉，那就只好改天了。
    祁铭撇撇嘴，转身回家。
    这是第一次他回到家不用立刻开电脑直播，一时还有些不习惯。他瞪着眼，想起那个热搜，连忙掏出手机，准备再和沈成益商量商量。
    忽略掉99+的微博提示，祁铭点开沈成益的聊天窗口。
    7UU76：醒了吗？
    无心睡眠：刚醒，咋了？
    7UU76：看微博热搜。
    无心睡眠：马上。
    祁铭又等了等，五分钟后，沈成益的消息像是爆炸一般跳了出来。
    无心睡眠：卧槽
    无心睡眠：卧槽卧槽卧槽
    无心睡眠：你这也太牛逼了吧
    无心睡眠：卧槽，这咋回事啊？？？？？
    无心睡眠：我我我我我他妈speechless，蒙了都
    无心睡眠：卧槽，你还好吗，哥？
    满屏除了“卧槽”，其他的几乎都看不见了。祁铭很理解沈成益这种草泥马奔腾而过的心情，耐下性子，慢慢地回复。
    7UU76：我还好，刚看到的时候我也吓到了。
    7UU76：真的没想到会爆出这种消息。
    7UU76：差点想骂人了。
    无心睡眠：卧槽，别说吓到，惊得我从八十八楼一跃而下好吧
    7UU76：？这么夸张，你没事吧？
    无心睡眠：没，比喻一下
    无心睡眠：不是，你怎么做到的，这也太牛逼了
    7UU76：我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做，我以为封禁三天就是最狠的一招了，没想到还有后招
    无心睡眠：啥？
    无心睡眠：是他封的？
    无心睡眠：为啥？？？？
    无心睡眠：哦，我懂了，为了引起话题度
    无心睡眠：这招牛逼啊，以退为进，我还以为是你被整了呢
    祁铭皱了皱眉。
    他本以为沈成益的心情会是不敢置信掺杂愤怒，但语境看起来更像是……震惊和钦佩？
    他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认认真真地敲着字。
    7UU76：确实是我被整了啊……我以为这叫雪上加霜、火上浇油？
    7UU76：所以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沈成益一拍大腿，想也不想地回复。
    无心睡眠：简单，等组长给你解封呗，不然就是你经纪人
    无心睡眠：这闹得够大了，多半得惊动高层，不敢不给你解
    7UU76：……？？
    7UU76：坐以待毙吗？三天是不是太长了？
    无心睡眠：不可能三天，最迟今天晚上，你等着瞧吧
    今天晚上就解封？难道是想趁着热度，让红环R粉丝和路人再骂他一波，然后给平台引流？
    这样也好，希望乔克那边能尽快出视频，这样直播的时候就可以直接放出来，澄清他们并没有开挂了。但……实在太过冒险，祁铭还是有些担心。
    7UU76：直播的时候澄清吗？我总担心不够有力，红环R那边继续不分青红皂白、搬弄是非。
    无心睡眠：不是吧哥，这还要多有力？？
    无心睡眠：够了啊，你没看见转发底下全是嘲讽路人眼睛瞎和红环技术的？
    7UU76：？？？
    7UU76：你在说什么，你是不是看错了？
    什么时候全变成这个了？他刚刚看，明明全是骂他叫朋友开挂的。
    他和沈成益，说的到底是一个东西吗？
    祁铭满腹疑虑地点开微博，戳进最新@消息里。
    @HSG不灭：啊啊啊啊我看见了什么我老公来了啊啊啊我可以了我他妈等爆！！
    @Forever-HSG：之前看见名字就特别注意了一下，没想到是本尊啊啊啊说开挂的人呢滚出来见你爹@快乐吃瓜号
    @人活着就是为了jky：老公要到国内来直播了吗？不签合同也行，只要露个脸炫个操作我就可以！！不看别人直播了，就蹲在棋柚直播间里等着老公来的那一天！！
    @jkjkjkjky：前面的姐妹鸡笼警告哈，我已经钻进去了，等你们来陪着我。顺便，sb营销号造谣死个ma先
    ？？？？
    祁铭迷惑了。
    短短几十分钟内风向变成这样，是他眼睛不好使，还是他现在在做梦？
    沈成益的消息跳了出来，祁铭下意识点开。
    无心睡眠：卧槽，我反复确认了好几次是Jokeryes本人好吧？你这面子也太大了，咋做到的，太猛了
    无心睡眠：说起来，另一个很猛的，叫修的，呃……
    无心睡眠：不会是Rest吧，你别吓我
    7UU76：……
    无心睡眠：应该不是，你面子还没大到那种程度，不然也太玄幻了，我怕我怀疑人生
    7UU76：你在说什么？我说的是#棋柚史上最输不起主播#那个热搜。
    无心睡眠：？？
    无心睡眠：你再看一遍，到底是什么？？？
    祁铭麻木地点开微博热搜榜，只见原本热搜第十七的位置早已换成了别的，而排名第九的热搜赫然是——
    #棋柚神秘好友 Jokeryes#
    搜索Jokeryes，自动出来的联想话题，跳出来的第一个是#Jokeryes 小龙虾TV棋柚7U#，剩余的是#Jokeryes真的没找翻译吗##Jokeryes被质疑开挂##Jokeryes国内首秀#之类奇奇怪怪的搜索内容，以及ID为HSG-Jokeryes的新注册却已有身份验证的用户。
    @HSG-Jokeryes：C国的朋友们好！获得批准，我可以开通微博啦！苦学中文多年有了用武之地！谢谢大家的关注和喜爱，我会继续努力的！关闭了私信，大家可以多多评论，我会虚心听取意见。
    这个视频是最近和朋友@棋柚7U 一起玩的时候录的，以后不训练的时候也会和他玩。他是小龙虾TV的主播，大家可以一起看我们玩嗷！
    另外，一个月后的event请多多支持HSG！[/飞镖黄跳舞]
    &gt&gt&gt[视频链接]
    那个视频，赫然是以“电脑玩家乔克”录制的水友赛视频。没有开摄像头，也根本无需对准手再拍了，这个名字，就是一块活招牌。
    祁铭轻轻点了点Jokeryes的主页，选择关注。
    【好友+1】
    HSG-Jokeryes，微博认证：HSG职业选手Jokeryes，与用户棋柚7U目前互相关注。
    第44章 Simon
    祁铭完全没想到事态会这样发展。毕竟，乔克曾亲口承认过他只是Jokeryes的粉丝而已。不是说没想过这个可能，只是……他和乔克根本不熟，对方也没有立场来为他出头。
    乔克签约了HSG俱乐部，一举一动都要受限。外国选手中罕有开通国内微博的，一是没有必要，二是俱乐部不允许。一般一个俱乐部会有自己的官微，所有选手的动态都由官微发出，选手自己能在繁重的训练中抽空经营自己的ins就很不错了。
    电竞圈影响力并没有娱乐圈大，更何况乔克也仅仅只是新秀而已，人气远远比不上退役大神修。热搜能上升得这么快，其背后必然有推力。
    恰好乔克回复的聊天窗口跳了出来，祁铭默默点开。
    NoJoker：啊，早录完了，我都发在新开的微博上啦！
    NoJoker：我是我们俱乐部第一个被允许开通的，还获得了额外的薪水，这得谢谢你！
    NoJoker：[/微笑][/微笑][/微笑]
    7UU72：谢谢你帮我澄清
    7UU72：……能问一下，是谁拜托你帮忙的吗？
    祁铭有些紧张，他松开手，手心里早已渗出了汗水。
    NoJoker：不行，我们老板不让我说
    ……好吧。
    等等，他们老板？
    祁铭若有所思地眯起眼。
    乔克知道是谁，他们老板也知道，帮助祁铭的神秘人委托了他的老板，然后再告知乔克。乔克无论什么时候开微博都会有一定的热度，现在这个局势最多是双赢，祁铭占的便宜更大。所以神秘人，应当是认识祁铭的。
    不可能是沈成益，难道是修？不，修完全可以自己出面，他也不像是会帮忙的人。那会是谁呢……
    祁铭沉思着，顺手发了一条消息。
    7UU72：那你们老板是谁？
    NoJoker：这……
    NoJoker：我们老板好像也没说不准我说……
    NoJoker：他就是Simon，汉语言学习群群主！
    师父？
    祁铭想了想，转而打开了另一个聊天窗口。
    7UU72：在吗？
    那边回复得依旧很快。
    Xiuzzz：？
    7UU72：我师父知道我是主播吗？
    Xiuzzz：现在应该知道。
    7UU72：现在？
    Xiuzzz：嗯，之前不知道，应该前几天我们打游戏的时候知道了。
    发完那一句话，修顿了顿。
    聊天框上一直显示“对方输入中”，过了一会儿又消失，紧接着再次出现。祁铭耐心地等了三分钟。
    Xiuzzz：……总之，就是知道了。
    Xiuzzz：你不必担心，他应该没那么闲天天看你直播，也就是这事闹得太大了，才惊动了他。
    毕竟，如果Su他天天看祁铭直播的话，那修说下的许多谎，Su应该都知道真相。可Su看起来完全没有怀疑，所以……
    谁让祁铭马甲也不好好披，都叫一个名呢。
    修这样想着，越发心安理得起来。
    7UU72：好吧。
    得知神秘人是自己师父后，祁铭微微松了一口气，莫名其妙有些失落。他点开了S的对话框，咬着下唇思考良久，最后慎重地发送了一条消息。
    7UU72：谢谢师父帮我解围TT麻烦你了。我今后一定会更加努力学习汉语来回报师父的！真的谢谢师父，我感激之情都要从屏幕里溢出来了！有什么我能帮忙做的吗？我会倾尽全力的！
    S的头像依旧是灰暗的，看样子没有上线。祁铭正准备点开小龙虾TV看看自己直播间有没有解封时，就又收到了新的消息。
    经纪人啤酒：棋柚你好，你的申诉现已通过。直播间已解禁，快快直播吧！为你带来不便，十分抱歉~
    看着这消息，祁铭紧闭齿关，逸出一声不屑的轻哼。
    之前一直装死，热度起来了就立刻解封？
    哪怕祁铭这样想着，还是慢吞吞地敲下键盘，维持表面的和平。
    7UU76：没事。但还是麻烦啤酒回答一下我之前的问题哈[/龇牙]，平台到底是怎么检测的，是有人举报吗？
    经纪人啤酒：小龙虾TV有自己的检测方式，并不仅仅只有举报这一途径呢，还请相信我们。
    7UU76：哦，那就是有人举报了，是谁？
    经纪人啤酒：并不是举报呢，是AI智能分析。还请棋柚你冷静一下呢。
    7UU76：我挺冷静的。
    经纪人啤酒：嗯嗯，那就好。对了，棋柚，你和Jokeryes关系很好是吗？
    问这个干什么？
    祁铭挑起了眉毛，但还是不咸不淡地回道：什么事？
    经纪人那边显示输入中，估计有一长串的话要发，而S终于发来了回复。
    S：没事，举手之劳。
    S：你也没必要做什么，继续做自己想做的就行，不必为此困扰。
    他就知道师父会拒绝，祁铭叹了口气，不死心地继续追问。
    7UU72：真的没有吗？？？可我想为师父做点什么TT
    S：……你好好学习就够了，最近学得怎么样？
    7UU72：很不错！我的口语已经突飞猛进了，最近说话非常流畅！
    S看起来很忙，聊了一会他头像又灰暗了，也没能回复祁铭的消息。祁铭等了一会，便打开了经纪人的消息。
    经纪人啤酒：是这样的，我们平台试图联系Jokeryes，却一直没能得到回复。能不能请你问一下他：愿不愿意和我们平台签订长期直播合同呢？
    经纪人啤酒：之前他说他会经常在你的直播间露脸，我想，这是愿意直播的意思吧。
    经纪人啤酒：我们会按照小时给予薪酬，一小时30美元，非常丰厚。当然，如果能和HSG全员签合同的话，就更好了。我们非常乐意接受长期合作的。
    经纪人啤酒：你能转述吗？如果他有意向的话，请他添加我的联系方式呢，我和他再详谈。
    经纪人啤酒：这事如果能成的话，平台也会酌情考虑给你的回报呢。仅仅是当个说客，也许可以获得更好的推广资源哦。
    哦，这是看上了他背后的Jokeryes，想通过他联系上对方。
    祁铭嗤笑一声，活动了一下手指。
    7UU76：我会问一下的。不过他能不能直播，不仅仅得看他自己的意愿，还得看他老板同不同意。
    7UU76：不要抱太大希望哈。
    经纪人啤酒：嗯嗯没事，你先问一下。
    祁铭顺手就把聊天记录转发给了S和乔克两人。
    NoJoker：不行啊，老板给我加薪水让我陪你玩，没说让我直播啊。
    NoJoker：这得是另外的价钱了。
    NoJoker：不不不，直播太浪费时间了，我还得训练呢，抽不出时间直播了。
    7UU72：他说可以在你陪我玩的时候开直播。
    NoJoker：不行，那这样好多人都去我直播间了，老板不会同意的。
    虽然祁铭并不是很想如小龙虾TV的愿，但如果乔克也开始直播，粉丝打赏的礼物就够他挣不少了，这也能算是另一种感谢他的方式吧。
    祁铭想到这，便继续不遗余力地劝。
    7UU72：能挣不少钱呢，他说给你按小时计薪酬，还有粉丝打赏。
    NoJoker：这……那我问问老板叭。
    7UU72：嗯嗯，其实我也告诉他了。
    在等待乔克问S的过程中，祁铭百无聊赖地打开电脑，登录上聊天软件，这才收到S和乔克的回复。
    S：他不会去的，回绝掉。
    S：……他不想去，我也没有办法。
    S：麻烦你这么回复你的经纪人吧，辛苦了。
    NoJoker：Simon说如果我不去直播，按照他们给的薪酬，我和你打游戏的时候翻倍给我~
    NoJoker：还是这样更赚，我就不去了，麻烦你回绝他们啦！
    ……
    祁铭来来回回看着乔克和S的消息，对着不一致的两个说法，陷入了沉思。
    第45章 直播间里
    7UU72：……好的。
    祁铭思索良久，最后给两个人都回复了相同的消息。他略去乔克的答复，给经纪人转发了S的话。
    经纪人啤酒：能让他再考虑一下吗？薪酬还有商量的余地。
    经纪人啤酒：你也知道，来自海外的电竞选手直播在国内还从未有过。如果你愿意帮助我们打开市场，报酬真的会非常丰富。
    祁铭看着啤酒的消息，挑了挑眉。
    怎么，这是以为他在阳奉阴违？
    他想了想，便也摆出一副情真意切的模样回复。
    7UU76：啤酒，对平台有益的事情，如果我力所能及，那我肯定会做的。
    7UU76：jky他不愿意我也不能强求，把关系变僵硬了，他说不定都不愿意和我一起直播了。
    7UU76：我还想早日升上珍宝级呢！
    啤酒之前也是想要尽快拿下Jokeryes的直播合同，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操之过急。
    他愧疚地敲下回复：抱歉。不过你现在已经可以提交申请了。
    7UU76：可以吗？我才开播大半个月。
    还是说他的意思是申请是可以申请，但是能不能通过就不好说了？
    经纪人啤酒：嗯，你申请吧，我这边已经向组长报备过了。
    经纪人啤酒：马上就要过年了，你也好好准备一下下个月的年度榜单，考虑一下新人王比拼吧。能进决赛也算是一个很好的曝光机会。
    7UU76：好，麻烦你了。
    经纪人啤酒：没事没事，应该的。
    祁铭关闭和啤酒的聊天窗口，在小龙虾TV里申请了晋升评定，这才点开右下角的新消息。
    7UU72那个账号有一个陌生头像来找，隐约看得出是粉红色的马卡龙。
    谁啊，这么娘？
    祁铭满腹疑虑，靠着备注才认出到底是谁。
    编辑马卡龙：你好，棋柚~距离你解v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呢，想问问你什么时候开新文？
    可能再等一年？
    祁铭到底没敢这么说，他只能小心翼翼地回复：呃……可能还得再等等。
    编辑马卡龙：这样啊，可我们合同是11月底签的，要求每年完成20万字以上作品。今年是第三年，你还没能完成哦，到时候不仅要你补足字数，合同还要顺延一年呢。
    7UU72：现在不就已经11月14号了吗？
    编辑马卡龙：嗯，所以你一周内最好开新文哦。
    编辑马卡龙：当然，实在写不出来也没办法。我只是来提醒你一下，不要太有压力啦233
    7UU72：…………
    7UU72：好，我尽快写。
    结束和马卡龙的对话后，祁铭转头就去找了S。
    7UU72：师父师父，我什么时候能开始学写小说啊？
    这次S回复得倒是很快。
    S：好，那抽个时间，我们准备开始写作课吧。
    S：你先交一篇短篇给我看看，估计一下你的水平。
    7UU72：…………你就当我什么都不会叭。
    S：多写多练才行之有效，跟你说再多干货也没用，不实际动手给你改改，你体会就没那么深。
    7UU72：好。
    祁铭愁眉苦脸地打开word。
    阳光灿烂而热烈地透过玻璃窗洒下，照得电脑荧幕微微反光，晃得人睁不开眼。祁铭起身拉上窗帘，房间里骤然暗了下来，营造出适合创作的氛围。
    屏幕上打开了word文件，一片白中只有寥寥几行黑色的字。
    “短篇小说
    文/棋柚
    第一章 ”
    除此之外别无他物，而随着祁铭坐回电脑前，就连“第一章 ”那三个字也没了。
    微小说不需要分太多章节，祁铭之前觉得几千字就差不多，现在几百个字就能要他命。
    他仰头凝视天花板，试图从那上面汲取灵感。
    一个半小时后，祁铭睡眼迷蒙地睁开眼。
    ……一不小心睡着了。
    祁铭坐起身，用力拍拍脸颊，试图让自己清醒起来。他端坐在电脑前，神情严肃，手放在键盘上，缓慢地敲下几个键。
    .
    甜点城卤菜区有一栋黑暗大楼，在地下三层的角落里，开着一家神秘的店铺。
    玻璃窗全被黑布蒙上，没有店铺名，也说不准营业的时间，老板是一个一身黑衣的男人，扎着半丸子头，来去如风。
    老板常年带着面具，遮住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眸。有人说他以前杀了人，坐了三年牢才被放出来；有人说他是来自异界的魔鬼，能够洞察人心；也有人说他只是一个帅哥罢了。
    我对他一无所知，只知道他姓苏。
    到店前晃悠一周后，我总算遇上了它营业的那天。站在门前，我做了十分钟心理准备，总算伸出手想要推门而入。
    就在这时，门突然自己打开了。
    .
    祁铭写完这一段，只觉得头发都要被自己揪光了。
    他没有凭空想象的能力，只能随手抓了自己身边最具有神秘气息的原型——苏君酉来充当自己的描写对象。奇怪的是，他明明是照着苏君酉的模子在写老板，脑海里却总是会浮现出DoubleS的形象。
    区区两百字他写了快一个小时，后面暂时编不下去了。于是他起身放松了一下，坐下后发现又有人找他，便自然而然地点开了新消息。
    越前英：棋柚，在吗？
    越前英：……你现在是在小龙虾TV直播吗？
    奇怪，她是怎么知道的？
    不过名字都一样，祁铭也没想着否认。
    7UU72：对，怎么了，阿英？
    越前英：哦，没什么。
    越前英：你什么时候写文？还是说……你不写了？
    7UU72：写啊，现在就在写。就是写的太差了，不好意思交上去。
    祁铭的意思是交给S，但越前英显然误以为是在甜点文学城上发表。
    越前英：这个简单啊，你找几个读者给你评价一下不就好了吗？
    7UU72：读者哪这么好找，我最多发给朋友们看一下……
    越前英：你傻啊，读者是看你写的东西，观众是看你玩的东西，这两个不是一样的吗？
    7UU72：……！！
    对啊，他可以直播写小说，然后让观众们给意见，甚至还能根据他们的弹幕决定自己下一步要写什么。
    祁铭突然觉得醍醐灌顶。
    越前英：你直播的时候问一下谁愿意，不就完事了吗？
    7UU72：不不不，谢谢你，我已经有了想法。
    7UU72：谢谢你阿英，帮了我大忙！！
    越前英：……？
    越前英：不用谢。
    啤酒说最迟下午就能把他直播间解封，来看的观众一定很多，趁着这个热度，他得多搜集一点别人的看法。
    直播间里各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堪比大文豪，他超喜欢这里的。
    第46章 苏
    岳可，前·小龙虾TV长夜漫漫直播间的房管，现·小龙虾TV棋柚7U直播间的房管，在今天准备上班的时候，发现了一件怪事。
    ——他发现主播的直播间被封了，理由是“该主播存在不正当竞争行为，违规封禁三天”。
    他一连刷新了好几遍，都是这个提示。但过了一个小时，又恢复正常了。注意到这反常的一幕，他下意识地截屏保存。没有老板的联系方式，他只能去问前老板，前老板却含糊带过。
    忽然没有工作的岳可瞪着眼发愣，好半晌才决定去刷刷微博。一打开微博，就被热搜#棋柚  史上最输不起主播#刷了屏，他这才意识到为什么新老板不开播。
    也不是没有预料到这种情况，毕竟他一开始被调过来就是为了处理到处发疯的脑残粉。只是，他有些担心新老板会不会因此一蹶不振，再也不开播了。
    下午五点四十分，他的新老板突然联系他，说是准备开播了，让他上班。
    看样子是准备澄清了，岳可想着，便以最快的速度上了线。
    今天直播间的观众出奇地多，估计全是为了骂主播才来的。没处理过这么大的场面，怕封禁不过来，岳可有些紧张。
    就在这时，清脆的关门声响起，玄关处进来一位身着职业装的女性，面带倦容。岳可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把笔记本合上，拘谨地站起来，讷讷道：“姐姐……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岳英看了他一眼，将外套搭在穿衣架上，随口说：“文学城没什么事，就先回来了。”
    “哦、哦……”岳可不太想让自己的姐姐看见直播间里的腥风血雨，便轻轻抱起电脑，小声说，“那我先回房了，有工作。”
    “慢着。”岳英穿好拖鞋走过来，神情严肃。
    岳可立刻僵住，不敢动弹。
    岳英冲茶几上扬扬下巴，“放这吧，我看着你工作。”
    ……什么？他那个工作狂姐姐提前下班不说，今天还突发奇想要看他当房管？
    如果是平时还好说，就当是看直播了。可今天注定是鸡飞狗跳的一天，姐姐看到那些满是戾气的话肯定会不开心……
    岳可小心翼翼地说：“还是算了吧，姐姐你不感兴趣的。”
    “谁说的？放这。”岳英不容置喙地说。
    “好、好。”岳可一个激灵，连忙把笔记本放回茶几上，慢吞吞地打开。
    漆黑的屏幕亮起，自然而然地跳出棋柚7U的直播画面，以及满屏的弹幕。
    天要亡他！岳可不忍直视，只敢用余光观察姐姐的脸色，再谨慎地处理一些不当言论。
    【jky今天来吗来吗来吗来吗反正我来了啊啊啊，姐妹们跟我冲】
    【jky还没来，在主播的直播间刷他朋友是不是不太好？】
    【服了，怎么今天到处是jky的粉，过年了？】
    【别刷别人啦，我们和谐观看直播~】
    【来看大神】
    这些言论看起来还算正常，可是jky是谁……？棋柚没说不能提他，现在还没被刷屏，那就先不管好了。
    岳可心虚地想着，往底下的弹幕看去。
    【？？？？？】
    【我来看大神打游………………这是在干啥？】
    【？？？】
    【这是在写小说吗？？？？？】
    【佛了，我在小龙虾TV看别人写小说】
    【怎么还有错别字啊】
    【DoubleS：……】
    岳可迷茫了，这才往棋柚的直播画面看去。
    只见棋柚打开了一个word文件，标题为“短篇小说”，而他现在正不停地输入语句，然后再删掉。
    这一定是澄清信吧？为了震慑住观众，所以才用了这样新颖的方式。效果确实很不错，都看不见什么热血上头的喷子。
    岳可眯着眼，试图从密密麻麻的弹幕中分辨出棋柚到底写了什么。
    ——“甜点城卤菜区有一栋黑暗大楼，在地下三层的角落里，开着一家神秘的店铺。”
    ——“我对他一无所知，只知道他姓苏。”
    幕后黑手居然姓苏，住在甜点城卤菜区黑暗大楼地下三层？
    岳可大惊失色，他万万没想到棋柚能耐这么大，竟然还查到了幕后黑手的地址。
    就在这时，一声轻笑打断了岳可的思绪。
    “噗……真有意思。”岳英坐在岳可身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手抵在唇边。她看起来心情很好，眼尾弯起浅浅的弧度，“竟然在直播写小说。”
    什么写小说，人家这是澄清信！
    岳可愤愤不平地转头，继续面不改色地观察弹幕风向了。
    .
    祁铭伤脑筋地抓抓头发，面前屏幕还停留在最后一句话上。
    ——“门突然自己打开了”。
    他没想好接下来应该怎么安排，到底是老板推开了门，还是别的客人推开了，又或者只是灵异事件。
    之前越前英建议他直播，可现在弹幕里全是问号和哈哈哈，一点建设性的意见都没有。
    ……唉，伤脑筋。
    就在这时，来了新消息。祁铭眼前一亮，仿佛抓到救命稻草一般，立刻点开。
    DS：……你在直播什么？
    祁铭扫了一眼观众列表，在最顶上找到了DoubleS，于是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
    7UU76：写小说呀！
    7UU76：我比较着急，又担心自己写不好，只好让直播间的观众们看看了。
    7UU76：可惜还是想不到怎么写……
    DS：……
    那边沉默了一会，祁铭干脆把word页面缩小，和聊天窗口并排而放。
    两分钟后DS才再次发来消息。
    DS：写自己想写的就好了，不必太过拘束。
    祁铭想也不想地回复。
    7UU76：不行。
    7UU76：我得把他拿去给
    [7UU76撤回了一条消息]
    7UU76：不，我最终要靠才华得到祈佑大大的青睐，只靠自己摸索是不行的！
    DS安静三秒。
    DS：你的壁纸上写，引起他注意你就女装，这是真的吗？
    祁铭刚好决定这个时候要让老板出场，心不在焉地回复DS一句“嗯”后，想也不想地给老板取名为苏祈佑。
    咦，这个名字怎么有点耳熟？
    祁铭挠挠头，突然一拍大腿，意识到了真相。
    ——祈佑和棋柚的发音一模一样，难怪耳熟呢。
    第47章 为什么
    邻居先生是个怎样的人？
    要体现对方和蔼但不过分亲切，高冷但可以触碰，有钱还特别有见识——这些是祁铭对苏君酉最主要的几个印象。
    祁铭绞尽脑汁地斟酌措辞，到最后也只敲下了这么一句话。
    .
    “那我就……进来了。”我弯下腰，小心翼翼地撩开门帘进入店铺。
    店里面堆满了杂七杂八的东西，几乎全是手工制品，暖黄色的灯光下纷乱的摆设却显出家一样的温馨。除了柜台旁，其他地方全都被奇奇怪怪的东西占据，没有空间可以落脚。
    我无措地站在原地。
    “你等等。”苏祈佑一头钻进杂货里，不一会拖出一长条豆袋椅来，把别的东西很随意地踢开，腾出一小片空间，然后把豆袋椅放在那。
    苏祈佑抬抬下巴，说：“做吧。”
    .
    【？做？】
    【确定不是错别字？】
    【这个名字，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祁铭继续敲：“于是我就坐了下来。”
    他一口气输入的拼音，直接点选联想第一个，根本注意不到字形。看到弹幕才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做和坐，到底应该是哪个？
    【坐吧，怎么看主播写个小说都还有错别字】
    【哈哈哈哈哈哈哈这是写作文的我吗】
    【？？？】
    【不不不，前面的，这个很合理啊！男二说做（ai）吧，于是男主就坐了下来！这是好姿势啊姐妹们】
    【？ghs举报了哦】
    祁铭确实分不清做和坐，最后还是采取了弹幕里大多数人的意见，把“做”改成了“坐”，恰巧看见最后一条弹幕，顺口说道：“干好事是可以的，大家不要举报。”
    【好，官方盖章ghs】
    【我晕，大家一起干好事吧】
    弹幕里大家激烈地讨论着，word文档上不断增添着一个个黑色方块字。
    老板将“我”请到了店里，继而“我”害羞而不安地随便指认了一个东西，并表示自己要买下它。老板看都没有看“我”要的是什么，张口就说要五百万，而“我”毫不在意地一口答应。就在这时，老板的表情僵住了，然后抬起头来，非常有气势。
    祁铭在脑内构思了无数个句子，但无论如何都体现不出老板那一瞬间的凝固来。想了想，他打开浏览器，输入一串网址。
    ——wandu.com。
    万度，是时下最热门的搜索软件，据称不管输入什么问题，都能顺利找到答案。
    祁铭看着搜索框，嘴唇紧抿，一字一句地输入：
    形容一个人气势强大的成语。
    【DoubleS：……】
    【…………】
    【？？？？？】
    没有理会弹幕里的一片无语，祁铭从“气吞山河”“盛气凌人”“鲸呿鳌掷”等成语中，挑了一个自己最满意的。
    .
    苏祈佑突然抬起头来，眼神冷淡，气势逼人，“不卖了。”
    “为、为什么？”我无措地揪住衣服下摆，迷茫地看向他。
    而苏祈佑只是耷拉下眼皮，冲我摆了摆手，不耐烦地说：“自己去门外看看。”
    .
    一口气写到这里，祁铭对自己的成果满意得不得了。一看右下角的字数，七百八十二，更满意了。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一道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尾音微颤仿若大提琴。
    拥有这般声音，还拥有随便开口权利的……只有DoubleS。
    见祁铭沉默，苏君酉继续说：“棋柚你写这个……是为了，呃，引起祈佑的注意吗？”
    他的普通话很标准，棋柚和祈佑两个名字声调区分得很开，完全不会错认成一个人。
    是为了给师父检查，顺带完成合同……不过这个目的也不能否认吧。
    祁铭于是乖乖承认：“对。”
    苏君酉又确认了一遍：“……你为了引起他的注意，连女装都愿意？”
    祁铭不明白DS为什么要把明明在QQ上确认过的事情再说一遍，但还是诚实地回答：“是。”
    “……这样的话，”苏君酉叹了一口气，“你不必女装，也不必刻意用他来命名男二，这样或许会适得其反。”
    “为什么？”祁铭不明所以，“我想所有、所有有可能性的方法都尝试一遍。还是说，他不、不喜欢这样？”
    “这么说的话也没错。”苏君酉没直接回应这个问题，只是尽力客观而冷静地说，“你有没有想过，看着自己的名字去阅读一个故事会极其……不适应？”
    祁铭陷入沉思。
    这样说的话也有道理……
    “他一直很低调，也不会喜欢过于张扬的示爱方式吧。”苏君酉补充道，看小主播似乎动摇了，赶紧乘胜追击，“不如把关注点转向如何写出精彩剧情吧。”
    【老板说得很有道理，srds，我还是想看主播女装】
    【老板声音好听老板说什么都对！】
    【……不是吧，核心点不应该是主播为什么不打游戏反而在写小说吗，怀疑人生的只有我一个人？】
    【好像是，你只有一个人】
    沉吟几分钟后，祁铭给出自己的答案：“你说得对！”
    苏君酉松了一口气。
    他并没有看别人女装的恶趣味，更不想让小主播在这么多隐形的目光下女装，而且看自己的笔名……总觉得怪怪的。说起写剧情，他能说的就有很多了。不能用师父身份教授的话，用观众的身份也许更易说出口。
    他转而向别的地方诱导道：“前面的情节都很不错，现在老板拒绝了‘我’，要‘我’去门外，我是去，还是不去呢？去的话会怎么样，不去的话会怎么样？”
    对于剧情，祁铭有自己的想法，“不去的话会被老板赶过去，去的话就、就能找到原因。”
    苏君酉眼前一亮，“是什么原因？暗号对不上，还是同一时间有其他重大事件发生了？又或者只是老板单纯想刁难一下‘我’？”
    “都不是。”祁铭老实地回答道，“是因为这家店叫‘不砍价就不卖’。”
    “这样吗，非常不错，具有创造性——嗯？”苏君酉话说到一半，停住了。
    直播间陷入沉默。
    第48章 1+21
    “非常……你非常有想法。”苏君酉斟酌了半天措辞，最后憋出这样一句来，“你之后要写什么样的情节？这个设计能怎样推动后续剧情，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这样一个设计沙雕有余，剧情感却不足，埋不下足够的伏笔。
    至少换成DS，不，祈佑来写的话，他会选择把男二塑造成隐士高人的角色，看似亦正亦邪，接触之后发现是个正面角色，然后在结局揭露出他竟然是幕后大boss。
    如此不停地反转，就是祈佑的特色。
    祁铭听了却并未想太多，自信满满地说：“我马上写，你看着吧。”
    .
    我本就不善言辞，从来没做过砍价这样的行为，更别提对着老板那样的美男子了。光是听他说话，我就恨不得把世上所有的好东西都捧到他面前。
    ……不过为了祈佑，我会努力的！
    我抬脚准备重新踏入店门，却被老板拦下。他身形高大，垂眼看我的时候有种慑人的魄力。他缓缓吐出一口气，“一人一天只能进一次店里，下次再来吧。”
    说完，他就把店门轻轻地合上了。我只好打道回府。
    好在，上天佑我，第二天我再来时，这家店仍然开着。这次我吸取了教训，在老板随口说五百万时，我颤着嗓子大声道：“四、四百九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行不行？”
    老板停下手上的动作，抬眼看我。
    终于可以收藏老板的手工艺术品了吗？
    我的心一阵砰砰直跳。
    “不合格。”老板不耐烦地抬抬下巴，指着门外对我说，“请离开吧。”
    不敢违逆老板，我垂头丧气地离开了，“好吧……”
    “不过，我明天还会来的！”走之前，我趴在门边，眼巴巴地看着老板。
    老板背对着我，我看不清他的脸色，只听见他若有似无地笑了一声，然后说：“看缘分吧。”
    .
    写完这段，祁铭自信满满地问道：“怎么样，不错吧？”
    【怎么gay里gay气的，举报了】
    【老板手中有绝世神器？所以主角才要买？】
    【前面的没仔细看吧，不是说了主角随手指了一个嘛】
    【那就是主角想引起老板的注意，这个老板一定是个隐士高人，来历不凡】
    【草，就我觉得这俩莫名有点甜？】
    苏君酉沉默片刻，说：“剧情都围绕着老板展开，是不是有些过于拖沓？主角自己的生活呢？还是说，你的核心就是和老板有关？”
    他检讨了一下自己，玄幻小说写多了，看着什么都下意识往升级流方向去想。不过小主播只是写短篇而已，所以也有很大的可能性是想围绕这家店，探秘另一个男主的身世，最后引出荡气回肠的友情与牺牲。又或者，只是《忠犬八公的故事》一样的温情小故事。
    不论怎么说，他都可以欣然接受。
    “老板是重要人物啊。”祁铭想也不想地回答道，“看、看不出来吗？”
    “看得出来他是重要人物。”苏君酉说，“只是他所占篇幅和主角相差无几，是不是有点喧宾夺主？”
    祁铭有些苦恼地撑着下巴，慢吞吞地说：“我是想问……看得出来老板和主角的，关系吗？”
    “……什么关系？”
    “恋爱关系。”祁铭说，“‘我’在泡‘祈佑’啊，看不出来吗？”
    苏君酉：“……”
    他呼吸一窒，明明知道小主播不是真情告白祈佑，只是在阐述文中两个主角的关系，但听着对方的声音，就落入了小主播无心编织的爱恋陷阱里。
    “祈佑”和“他”是恋爱关系，“他”在泡“祈佑”。
    小主播重复过无数次自己对祈佑的真心，甚至还因为时日不多而妄图通过写文来引起祈佑的注意。可是真的会有人，仅仅通过文字就爱上一个毫无交流、情感单向传递的作者吗？
    苏君酉总觉得他的表白过于炙热，像是美人鱼一跃而出后升腾起的泡沫，绚丽又虚幻。不想辜负，却又不敢相信。
    【……………………】
    【什么，官方石锤txl？】
    【震  撼  我  妈】
    【你在泡谁？跨界女装不说，告白都出来了吗？是不是过几天你们就要官宣了】
    【我嗑的szd】
    祁铭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的有什么不对，慌忙补救道：“不是，我是说故、故事里，主角是在泡老板。我、我写的是恋、恋爱小说，男人之间的纯爱故事。”
    他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另一道声音打断。
    “如果是以感情为主的故事，这样处理没有问题。”苏君酉哑着嗓子说，又故意咳嗽了几声，“今天状态不好，我先下了，你慢慢写。”
    “好。”祁铭应道。
    苏君酉下线太早，自然也错过了在直播尾声时，被问及“人物有没有原型”时，祁铭说的话。
    他说：“一开始是想写邻居先生的，毕竟他、他看起来是一个强大又深不可测的男人。可到后来写的时候，我发现我实在不了解他，所以就把他和另外两、两个认识的人性格融合了一下。”
    想了想，祁铭又补充道：“两个性格很酷，同样非常优秀的人。”
    “非常、非常优秀。”
    也是我所仰慕的人。
    第49章 充满精英气质的人
    祁铭下播后，沈成益再度找上了他。不知为何，语气看上去有点奇怪。
    无心睡眠：铭啊，你直播间大老板和你很熟吗？
    大老板是指什么？打赏的人很多，个个都是老板，不分高低贵贱。不过一提大老板，想到的果然还是那个男人……为了避免误会，祁铭特地问了一句。
    7UU76：谁？
    无心睡眠：就DoubleS啊，你直播间第二个观众，打赏榜第一那个。
    还好没想错。
    7UU76：还行吧，怎么了？
    沈成益回复得很快。
    无心睡眠：喔，我感觉你们最近互动挺频繁，就问一下。
    无心睡眠：你们加微信了吗？
    微信又是什么？
    祁铭懒得再调动脑内记忆，直接万度一下，他就知道。
    在万度百科看到那熟悉的绿色图标时，祁铭还愣了愣。他手机里一直有那个了绿色的app，只是他点开后发现是社交软件，比起QQ来却根本没什么人找，所以一直搁置了。
    聊天而已，没必要还整好几个软件吧？
    7UU76：没有，加微信干什么？我不用那软件的。
    无心睡眠：？？？
    无心睡眠：不是吧……就支付方面来说，微信比QQ强了好几倍啊！而且没有花里胡哨的功能，大老板一般都用微信的，转账也方便。
    沈成益莫名兴致高昂，不待祁铭回复，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无心睡眠：你之后可以加一下打赏得多的老板，逢年过节发点小红包意思一下，这样才是人情往来。有了私下联系，也可以让他们插队。
    无心睡眠：插队就是，能比其他人优先和你一起玩的意思。
    不知为何，祁铭总觉得沈成益谆谆教诲的模样像极了为孩子操碎了心的母亲。但这份心意是值得感谢的，于是祁铭一板一眼地回复。
    7UU76：好，我记住了。有机会就加微信，谢谢~
    .
    第二天祁铭早早就爬了起来，他下楼的时候，才刚刚六点。他跑去就近的便利店买了点东西，回来时刚好看见邻居先生从另一栋楼下来。
    天气已经很冷了，所以苏君酉穿着运动外套下来的。他神情恍惚，眼下也有淡淡的青色，站定在灌木丛旁，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祁铭慢吞吞地走了过去，探头看着他。
    苏君酉黝黑的眸子动也不动地看着某处，却目光涣散，视线没有焦点。
    祁铭耐心地等了快十分钟，苏君酉才大梦初醒般思绪回到原处，重新神采奕奕起来。看见祁铭，他抱歉地说：“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祁铭摇了摇头，示意没事。由苏君酉牵头，两人便又一言不发地跑了起来。
    寒风刺骨，裸露在外的皮肤像是与凝冰贴面共舞，身体却因运动而散发出更多热量，祁铭外套的小兜也被捂得热乎乎的。
    他听说空腹运动不好，想着补充点糖分也好，刚刚便去便利店买了些糖。
    便利店里有散装的糖果，五颜六色的包装晃花了他的眼，一不注意，回过神来就买多了。满满一袋巧克力、棉花糖、水果糖，全都挨着挤着塞进了他兜里，甜度足以让人亢奋一星期。
    本来准备给邻居先生塞一些糖过去，看他状态不好，祁铭就没敢开口。
    他身体很烫，捂得衣兜里的糖也暖烘烘的，于是祁铭不得不经常把手揣进兜里摸一把糖，确保它们都没有融化。
    满满当当的一兜糖，有的糖纸偏软，有的却硬得扎手，但全漾着斑驳陆离的光。在不太剧烈的跑动中，祁铭一直把手放在衣兜旁边，生怕一个不注意，就有几颗糖偷偷跑了出来。
    在某次路过垃圾桶，又恰好抓到“漏网之糖”时，祁铭心念一动，剥开糖纸，动作很快地把糖塞进嘴里，再把垃圾毁尸灭迹。
    硬硬的固体在触碰到舌尖后，微酸的味道扩散开来，橘子的清香萦绕在鼻端。祁铭鼓着脸，把糖抵到后槽牙外。
    看起来一直心事重重的苏君酉这时突然停下步子，祁铭措手不及，险些撞上他。
    祁铭疑惑地抬起头，发现两人身侧恰好是昨天路过的小花园。就是在这里，祁铭说想要一个人静静，但苏君酉坐在长椅旁陪着他呆到最后。恰好今天，苏君酉也提出了同样的请求。
    “你先回去吧，我坐在这里想些事情。”神色憔悴的男人这般说道。
    祁铭舔了舔糖，橘子的酸甜口感让他想起了之前的红丝绒蛋糕，于是一声不吭地跟着苏君酉在长椅上坐下，但什么都没说。
    也许过了五分钟，又或者十分钟，时间过得缓慢又安然。天色渐明，周遭忽然静了下来，就连风也变得温柔了。就在一片宁静中，苏君酉突然开口说了一句话。
    他的嗓子哑得吓人，不是熬夜就能造成的，多半还喝了一些酒。
    “如果你有好几重身份……”
    这话一说，祁铭就吓了一跳。
    但很快，苏君酉就意识到自己言辞不当之处，为了打上厚厚的码，他斟酌着说：“如果你有一个网友，后来发现这个网友恰好是你现实中认识的人……”
    把DS和棋柚的关系化成现实朋友，再把祈佑和棋柚的关系化成网友……
    “然后呢？”
    “你发现了他的身份，但是他并不知情。就在最近，他在现实中对你倾诉自己爱上了一个网友……”
    根据祁铭最近恶补的纯爱小说来看，这就是典型的套路。
    祁铭眼前一亮，插嘴道：“那个网友就、就是你？”
    “不，是你。”苏君酉纠正道，想了想又放弃了，颓然地说，“说是我也行。”
    原来是为了情感问题而困扰。
    祁铭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咔嚓一声咬碎嘴里的糖，橘子又酸又甜的滋味充斥着口腔，他不由得皱紧了眉。从突如其来的酸缓过来后，祁铭忙不迭地问道：“那你喜欢你、你朋友吗？”
    苏君酉叹了口气，将额前的碎发捋到脑后，向后一靠，半倚着椅背，说：“我对网友身份的他只有网友情，彼此甚至说得上很疏离。但是……”
    他突然停住了。
    “但是？”祁铭追问道，“你喜欢朋友身份的她？”
    糖的味道渐渐淡去了，但他舌尖似乎还能尝到那一阵突如其来的酸涩与甘甜。
    橘子味真酸。
    “不。”苏君酉很快地否认道，片刻后又颓然地垂下眼，喃喃道，“我不知道，但应该算不上喜欢。”
    想不到强大如斯的邻居先生也有为情所困的一天，祁铭啧啧称奇，随手从兜里又抓了一颗糖，“那，那你想和她谈恋爱吗？”
    苏君酉安静半分钟，“……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他重复道。
    “谈不上喜欢他，但是……”苏君酉努力从脑中抓那一闪而过的情感，想要分辨那复杂的滋味到底由何组成，“要说在一起，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哦~暧昧期。”祁铭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将糖扔进嘴里。浓郁的草莓味弥漫开来，甘甜的滋味让他心情愉悦。
    几下嚼碎水果糖，祁铭一锤定音：“再相处看、看看吧。如果觉得喜欢她，那就提前祝福你脱单；如果还是无感或、或者犹豫，那就拒绝或者再等等。”
    “好。”苏君酉紧皱的眉舒展开，刚想站起身，注意力就被面前突然伸出的一只手吸引走。
    那只手上，放着一颗橘色的糖。
    苏君酉顺着那只手的弧线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邻居小朋友的笑脸。
    “吃点糖吧。”祁铭神采飞扬地说，“‘不开心时补充点糖分，祝你又甜又开心。’”
    这句话恰巧是苏君酉送去的蛋糕上写的，没想到再次听到会在这种场合。
    苏君酉失笑，接过糖，剥开糖纸塞进嘴里，水果的味道喷薄而出。
    ……啊，是橘子味的。
    好甜。
    “谢谢。”苏君酉郑重地说。
    祁铭歪着头笑，晨曦下少年的面庞仿佛闪着微光，就连天神都特别眷顾他似的。
    “不用谢。”祁铭轻快地说，他突然想到什么，一拍脑袋，从兜里掏出手机，冲苏君酉扬了扬，“还没有你联、练系方式呢，要不要加个……微信。”
    他险险地把将要脱口而出的QQ吞下，改成了微信。
    按沈成益所说，像邻居先生这么充满精英气质的人，一定只用微信吧。差点就出糗了，还得感谢沈成益昨天没头没脑的教导~
    苏君酉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说：“……好。”
    也确实应该和邻居小朋友交换联系方式了，不过还没有小主播的微信，下次问问吧。
    第50章 0v0
    “扫这个就好了。”男人拿出的手机上显示着微信的二维码，他垂眼看着祁铭，语气温和。
    “好，好。”祁铭手忙脚乱地扫好二维码，点击添加好友。
    扫出来的名片上是一个定位在炸鸡国的人，头像是两个字母Su，而ID也是简简单单的“苏”字。
    很有邻居先生的风格。
    苏君酉看着新增的好友提示，默不作声点开。祁铭的头像有些出乎他意料，并非是可爱的Q版人物又或者说是帅气男性自拍，而是一只大柚子，摆在木桌上。构图非常艺术，阳光从画面右侧洒下，将柚子分割成明暗两半。
    ID则很有他的风格，叫“7Ming”。
    “好了。”添加完好友，苏君酉随手将手机揣在兜里，率先迈开步子，“抱歉，今天不是很有心情，先回去了。”
    “那再见。”祁铭站在原地，等看不见苏君酉的背影，才转身回到小区的路上，继续跑了起来。
    也许是因为少了陪伴的人，他今天哪怕兴致高昂，也抄了近路，提前结束晨跑，再吃了早点回家。
    离开播还有一些时间，他将外套搭在电脑椅上，侧身坐下。在等待电脑开机的同时，想起沈成益说的话，便找上了联系人里置顶的那人。
    7UU76：老板早上好，起床了吗0v0
    想着毕竟是问人问题，他还特意万度了一下“可爱语气的常用词”，随手选了个颜表情发了出去。
    DS：起了，怎么了？
    7UU76：啊啊，有个问题想要问你~可能涉及隐私，不知道你方不方便回答……
    说完这句，祁铭又觉得不妥，总感觉自己语气像是要问什么奇怪的问题一样。不过上来就问微信号，真的很像是要搭讪，容易给人轻浮的印象。
    祁铭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当机立断改变策略，决定旁敲侧击地打听出DS的微信号，然后再偷偷给他发红包——这样一定很有惊喜感！
    DS：你问吧。
    7UU76：想问问你昨天睡得怎么样？
    不、不对，这个问题好像扯得有些太远了，不涉及隐私，就像是随便闲聊一样。
    祁铭苦恼地扯扯头发，开始担心起自己在DS心中的形象来。
    DS：……就那样吧，怎么了？
    DS：如果是想问今天还会不会看你直播的话，我暂时还不能给出答案。
    回答的态度很正常，应该没想太多。
    祁铭松了口气。
    7UU76：嗯，没事！你可以插队，之后一起也行~
    7UU76：今天我会直播很久，从早上九点到下午五点。
    DS：好。
    DS：就只想问这个吗？
    只想问这个吗？当然不是啊，真正要问的根本还没开口呢。
    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和DS的聊天窗口，祁铭咬了咬牙，换了个方式主动出击。
    但在他说话前，DS就已经自己再度发了消息过来。
    DS：是想问昨天直播的问题吗？
    7UU76：我想问你一般……啊
    祁铭本想问他一般用不用微信，见DS自己挑起话题，便立刻改口。
    昨天直播时什么问题？突然离开，还是别的什么？都不重要了，只要老板还在聊就好。多说多错，他肯定能趁机打听到微信号！
    7UU76：嗯嗯，对！
    7UU76：没想到你猜到啦，哈哈orz
    7UU76：感觉问这个不太好所以有些犹豫……
    DS：没事，我也猜到了你会问这个。
    DS：我也算是网络写手吧，或多或少能听闻祈佑相关的传闻。
    DS：不过我和他并不熟。
    ？？？
    老板竟然也是写文的？那我岂不是那个什么，班门弄斧？
    被DS突如其来的自爆身份震撼到，祁铭吃惊地瞪大眼，一时忘记了回复。
    苏君酉见和小主播的对话窗口停留在最后一句，而对方一直显示“输入中”，便咬咬牙，说下了他之后会后悔许久的话。
    DS：甚至可以说，我和祈佑不共戴天。
    DS：嗯，我和他关系非常不好。
    苏君酉坚信多说多错的原则，依小主播的狂热程度来说，说不定会让他去引荐祈佑，又或者缠着问他更多与祈佑相关的事情。小主播那么聪明，他现在还没做好掀马甲的准备，不敢直接对上小主播炽热的感情，还是……先撇清关系吧。
    不得不欺骗你，抱歉了。
    祁铭看见苏君酉这句话，心中警铃大作。
    老板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那他看见我为了祈佑写文，岂不是会非常不高兴？天啊，难怪之前再三确认我是不是真的要为了祈佑女装，一定是希望我能给出否定的答复吧！
    我竟然为了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作家，而伤害了认识至今还给了我很多钱的老板！
    祁铭越想越懊恼，不由得捂着脑袋发出哀叹。
    他只是想完成原主的遗愿，顺利地让祈佑注意到他——一个真心实意的狂热粉丝一定是最快捷的方法，鉴于他们不能私联的原则，还不会发展成糟糕的关系。万万没想到，舔狗当过头，最重要的朋友因此疏远了他！
    但是现在还有机会挽救，DS愿意说这话，一定是心中对友情还存着一丝挂念。祁铭立刻恢复了精神，坐直身体，在电脑上登录QQ，噼里啪啦地敲下键盘。
    7UU76：我能问为什么吗？
    7UU76：你不愿意说的话当然没关系！
    7UU76：我只是单纯欣赏他的作品啦，在以前帮了我很大的忙，没了他，我说不定活不下去，所以我一直很感激他。
    DS那边沉默了许久，足足过去了好几分钟，才发来消息。
    DS：……你喜欢他哪部作品？
    祁铭几乎想也不想地就给出了回答。
    7UU76：都喜欢，但是最喜欢的是《骑士、光明与狗》
    打出这个答案后，连他自己也惊了一下。他对这部作品一点印象都没有，但被问及时，心里自然而然地就浮现出了这个答案，就好像自己已经对它熟悉到了骨子里一样。
    他心中不由得浮现出一丝迷惘，但现在重新赢回DS的友情更重要，他立刻把这点异样压在了脑海角落。
    苏君酉有些讶异，他想过自己的成名作，也想过别的很多作品，但都没想过是这一篇。这一篇……
    他定了定心神，抖着手继续问问题。
    DS：竟然是这篇，算是他最不出名的一篇了吧。不过，我记得这篇在前几个月才发布到专栏？
    小主播很快给了答复。
    7UU76：？？不是啊，在更早的时候，他已经发表过了。
    7UU76：写完第一本后，在匿名论坛连载的，当时还是RPG游戏形式呢。
    7UU76：改成连续短篇后，虽然还是很精彩，但总觉得少了之前在深不可测的黑暗中挣扎的感觉，有些可惜……
    7UU76：实不相瞒，我当时参与其中，到最后发现结局事与愿违还痛哭了一场。
    ！
    苏君酉彻底愣住了。
    《骑士、光明和狗》这篇的确算是他早期最用心的作品，当时HSG战队才刚刚成立，正是萌芽初生、荆棘丛丛的艰难时期，父亲也断了给他的经济援助。在那个时间段，他还没能学会圆滑处世，正是锋芒毕露、恣意潇洒的年岁。
    带着满身锐气、带着对世间不平之事的愤慨，他以辛辣讽刺的笔调，去匿名论坛写了一篇RPG。
    在这之前，他恰好完结掉自己的第一本小说，只是随大众之作，反响却还算不错。有了之前的经验，他本以为自己这篇RPG是惊世之作，会逐步从匿名论坛流传出去，然后大火特火，以至于被奉为时代经典。
    可连载到了最后，别说从论坛流传出去了，甚至只有一个人完完整整地参与了每个选项。
    他自觉羞愧，草草完结后就不再登上那个论坛，直到最近想起那部作品，把那些现在看来的确幼稚到可笑的部分删改后，重新发表了出去。
    或许那只是少年意气，但那也的确是他年少时要冲破现实的梦。
    ……一直跟随到最后的那个人，因为是匿名论坛，所以他一直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在苏君酉恍神之际，祁铭已经发了好多条消息过:去。
    7UU76：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吧！他当时还会回复我们玩家的评论，因为只有我坚持到了最后，所以他回复我是最多的。大概在中后期的时候，他每次更新的末尾基本上都是对我的回复，我们聊了很多不相干的事情呢233
    7UU76：他刚写第一本我就再追文了，所以看见他写的RPG，一眼就认了出来，所以才能玩到最后。因为中间有很多剧情确实让我觉得不够爽，但是事后回想起来又觉得非常妙。
    7UU76：啊，他果然好厉害啊！
    祁铭发完最后一段话，长舒了一口气，瘫坐在椅子上。
    不到十秒钟，他又一个激灵，直直跳了起来。
    天啊，他刚刚都发了些什么？好似被什么东西控制一样，那些话自然而然地就说了出来，根本没考虑到倾诉的对象其实是祈佑的黑！
    他点开聊天对话窗，火速地进行补救。
    7UU76：只是作品而已啦，确实是好久之前了。现在想来只是对他作品很喜欢而已，算不上是作者粉。
    7UU76：如果你不喜欢祈佑的话，那我现在宣布我正式脱粉！
    7UU76：你讨厌他一定是有道理的，我相信你！
    7UU76：不过，你笔名是什么啊？
    7UU76：以后老板你就是我最喜欢的作者啦！0v0
    苏君酉：“……”
    啊。
    这是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刚得到的爆炸性消息让他大脑停摆，艰难地敲下回复。
    DS：笔名还是先不说了吧。
    DS：其实没什么，我完全不介意你喜欢他的作品。
    DS：有点事，之后再聊吧。
    说完，DS的头像就灰下去了，速度快到祁铭差点没反应过来。
    ？
    他下线的速度太快，祁铭好像，忘记打听老板的微信号了。
    ……下次吧0v0
    第51章 S
    唉，祁铭真没想到老板竟然也是一个作家。刚刚那样吹捧祈佑，一定惹他不开心了。
    祁铭坐在电脑前唉声叹气，自闭了一会。没多久，盯着电脑屏幕，他又想到什么，抖擞精神准备去找狗头军师商量一下。
    7UU76：在？
    狗头军师回复得很快。
    无心睡眠：在，我刚好也有事找你。
    无心睡眠：你先说吧。
    祁铭一看，自然却之不恭。
    7UU76：有什么办法加到一个人的微信吗？
    无心睡眠：简单，扫二维码啊。
    7UU76：不行，最好偷偷的。
    无心睡眠：？
    无心睡眠：那你搜索他的微信号、手机号，应该都能搜到这个人。
    DS的微信号和手机号祁铭都不知道，的确是个值得打听的办法。祁铭本想收手道谢，想了想，又补了一句。
    7UU76：还有吗？
    无心睡眠：呃，我想想。
    无心睡眠：你加了他QQ吗？可以试一下搜QQ号，如果他没关的话，就搜得到他。
    QQ号？
    祁铭眼前一亮，草草道谢后忙不迭地点开微信，输入老板的QQ号。
    12345667……哇，老板还是八位的靓号呢。
    祁铭信心满满地点击搜索。
    【查找失败，该用户不存在】
    【无法找到该用户，请检查你填写的账号是否正确】
    ？
    怎么会这样？？？
    祁铭吃惊地瞪大眼，反复搜索了三遍，才确认只能搜到这个结果。他把截图发送给沈成益，顺带提出疑问。
    7UU76：搜到这个是因为他没有微信吗？
    过了四分钟，沈成益才发来答案。
    无心睡眠：不是，还可能是他关闭了QQ号搜索的功能。
    7UU76：啊，那好吧。
    祁铭遗憾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左思右想总觉得不甘心，便拿了自己和沈成益的QQ号搜索，最后都能搜出自己的用户页面。
    ……好吧，看来不是微信出了问题。
    在关闭微信前，祁铭鬼使神差地再度打开了搜索框。
    光标闪烁几十秒后，他沉吟着敲下了一串数字。
    9765873210。
    S的QQ号。
    祁铭没想着别的，也仅仅只是准备加一下师父微信，逢年过节发点红包什么的。毕竟，S的确帮了他不少的忙，甚至可以说是他写文路上的启明星。
    网速有点慢，圆圈转了好几圈，祁铭都不抱搜得到的希望了，手指在退出键上徘徊。
    这时，终于突然跳出一个用户界面来。
    ID是苏，头像是两个字母Su的用户，目前和7Ming是好友关系。
    看到这个答案，祁铭蒙了一下，脑子差点转不过来弯。
    他明明是准备加师父的微信好友的，怎么就搜到了邻居先生呢？
    祁铭不信邪地清空搜索框，再次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输入S的QQ号，然后点击搜索。
    因为有了上次的缓存，这次结果出得异常快速，但呈现的仍旧是苏君酉的个人页面。
    祁铭：“……”
    他出奇迷茫了。
    翻来覆去地搜索四五遍，他甚至点开苏的个人页面好几次来确认，但结果都是一样的。
    ——S就是苏君酉。
    这个认知刺激着祁铭的神经，让他禁不住手脚蜷缩，只能捧着手机，大脑一片空白。
    片刻后，宕机的系统重新开始运作，一切蛛丝马迹都依照着正确答案，终于被串联起来。
    苏君酉今天早上说，他有一个网友实际上是他现实中的朋友——这个符合；他的网友暗恋他的马甲——这个存疑；他的朋友在现实中找他倾吐苦水——不符合。
    所以苏君酉为情所困的根源不是祁铭。
    虽然祁铭在S面前表现出的形象是祈佑的狂热爱慕者，但其他条件不对应，由祁铭不是那人可推出，苏君酉也不是祈佑。
    那就好那就好，刚才差点以为他就是祈佑了。如果是这样，就太尴尬了，还好不是。
    祁铭松了口气。
    从紧张中缓过来的祁铭点开右下角跳动了许久的聊天框，沈成益的消息便跳了出来。
    之前沈成益说找他有事，结果因为不小心扒了邻居先生的马甲，祁铭便把这事抛诸脑后了。还好现在想起来，也不算晚。
    无心睡眠：今天要不要一起玩求生之路？不止杀丧尸了，玩新花样。
    7UU76：什么新花样？
    无心睡眠：直播的时候说吧，你就一个人？你老板和你一起吗？
    7UU76：今天可能不，我们先玩。
    无心睡眠：OK。
    时间过得很快，时针逐渐指向9，两人开启了直播。
    求生之路是一款经典FPS组队游戏，在故事模式里，玩家将扮演丧尸危机后的幸存者，闯出每个地图寻求救援。小队固定四个成员，如果没满员，便由电脑代为托管。
    沈成益是主办者，由他创建房间，邀请祁铭后，很快，他又邀请了“电脑玩家修”进入游戏。
    本以为没有人会再加入，三分钟后，房间满员。
    而祁铭看着房间里突然出现的steam好友DoubleS，陷入了深深的迷惘。
    ……不是说好的应该不来吗？
    第52章 老板
    Sin-You，这串奇怪的英文祁铭早已烂熟于心。
    对，DoubleS的steam ID并不是DoubleS，而是Sin-You，他在三个平台的ID都不一样，不过祁铭还是习惯叫他DS。
    明明房间里还有别的人，但祁铭偏偏只盯着那一串英文ID。他尴尬地笑着，然后开口打招呼：“嗨，真、真巧。”
    看见小主播，苏君酉的内心也是懵逼的。
    他现在完全没做好面对对方的心理准备，陷入纠结的纷乱思绪中，恰好修突然找上他，问他要不要一起打游戏。反正闲着只会心烦，不如找点事情吸引注意力，苏君酉顺势就答应了修。然而万万没想到，在这遇见了让他心慌意乱的根源。
    对方打了招呼，苏君酉定了定心神，竭力镇静地准备开口，却被沈成益打断。
    “是我叫他来的。”沈成益解释道，“他玩得挺不错，刚好缺人，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他误以为DoubleS是祁铭拉来的，而祁铭是在跟修打招呼。
    沈成益为什么会知道这些？祁铭都从来没有跟DS打过FPS游戏。
    祁铭深呼吸了几次，努力把心中的不快驱散开，沉声说：“不会。你说玩点新的，怎么玩？”
    “三言两语说不清，拉个群吧。”沈成益说着，已经点开了QQ，当真准备将所有人拉到一个群里。
    身体反应快过大脑，祁铭还没反应过来，就大喝了一声：“慢着！”
    沈成益要拉群，必然会拉自己7UU76那个账号，这没什么，但是修却知道自己还有一个7UU72的账号，说漏嘴就糟糕了。不管是DS知道自己72的账号，还是苏君酉知道自己76的账号，都不是什么好事。
    沈成益手顿了顿，疑惑地问：“你们两个这是怎么了？”
    我们两个？
    祁铭脑海空白一瞬，然后才反应过来说慢着的除了他，还有DoubleS。
    ……为什么？难道老板已经，不想再在群里见到我了吗？
    苏君酉轻咳一声，故作镇定道：“你们两个不是在直播吗？不如把规则投到直播间一侧，也方便后来的观众清楚规则。”
    看样子，修并没有把自己是他邀请的这件事说出去。长夜认为自己是小主播拉的，而修应该并不知道自己就是直播间里的DoubleS。拉了群后，保不定长夜就会把自己大号拉过去，无论怎样解释，小主播都会起疑。
    “也对。”沈成益恍然大悟，“那我就把文字版发出来，你们自己看。”
    说完，他就单独把规则发给了祁铭，祁铭再把文字版贴在直播间里。
    【犹大版求生之路：主角队四人在逃出时，有人不小心被丧尸伤到，并转化为智慧丧尸，具有一定的潜伏性。他或他们将躲藏在队伍中，表面上是团结一致，实则在暗中捣乱。为了活下去，请抓住叛徒！】
    【要求：游戏本体难度为最高，开启队友伤害。人类要求找出变异者并杀死，变异者则应杀光人类。】
    【玩法：请打开随机数软件，抽出单数的为人类，双数的为变异者。请记住自己的身份，不要透露给他人！最后，请活下去！】
    看见这个规则，祁铭也来了兴趣。按照玩法抽取的话，这个游戏大概率会出现两变异两人类的情况，一个人夹在三个变异者中也有可能。玩家除了自己的身份，别人的都不知道，只能通过观察来找出同伴。有种在求生之路本身的难度上，叠加了狼人杀变种的感觉。
    这样想着，祁铭找到随机数软件，随手抽了一个数。
    31。
    是单数。
    四个人都抽完了数，一言不发地组队进了游戏。在最开始，没有任何人出现异动，都规规矩矩地杀着丧尸。四人一路推进，很快到了这一关最后一回合。
    这一回合里，四人躲进了一座百货大厦，总共有四层，每层都藏有汽油桶。他们要找到汽油桶并带到一层中央的汽车旁，顺利给汽车加十桶油后再上车，便可过关。
    汽油加得越多，尸潮出现的频率就会越快，拖得越久对人类来说越不利。商量过后，他们一致决定先把汽油都拿到汽车旁，集齐后再一并加进去。如果在高处，就直接把上面的汽油全部扔到一层，省去了反复上楼所浪费的时间。
    变异者潜伏了这么久，现在再不捣乱就会被判定为消极。祁铭密切注视着其他三人的动向，一直到四人拿到六桶汽油，尸潮第一次出现，变异者都没有露出自己的马脚。
    这款游戏里有一个丧尸被称为tank，意为坦克。顾名思义，它肉厚攻击高，还能随手抓起道具车辆扔向人类，是个极大的威胁。
    它的攻击方式除了扔障碍物，还有快速冲刺到人类面前，近距离殴打。
    祁铭操控着人物，边打边退，顺口提醒其他人：“离它远一点。”
    没有人说话，但大家都一致地跟着祁铭往远离tank的方向走去。丧尸一波接一波地涌上，音乐变得诡谲而神秘，周遭景象也骤然暗下来，强行被涂抹上漆黑的色彩。
    “集火他的肚子或头。”祁铭一晃眼，余光看见苏君酉操控的角色蹲下。虽然明白他是为了稳定准星，但他枪朝向的位置着实有些偏低，于是祁铭忍不住开口提醒他：“打腿的话，伤害会比较低。”
    苏君酉顿了一下，慢慢抬起枪口。
    四人且战且退，眼看着那庞大的身躯越走越近，耳边都响起了警报声。近了，近了，tank靠近了汽车。就在这时，附近突然燃起了熊熊烈火。
    火烧得很烈，噼里啪啦作响，在红色的海洋里，无数丧尸尖嚎着死亡，四人压力一松。在燃烧伤害的加持下，很快，tank也双膝一软，轰然倒下。
    “谁拿的□□啊，时机太妙了。”沈成益对此赞不绝口。
    祁铭也应和着点头，“确实。”
    “嗯。”
    除了不开麦的修，其他三人说说笑笑地走近汽车，准备把汽油全部灌进车里。走得最快的沈成益率先停住步伐，迷茫地左右看了看；紧接着是走得第二快的修，他只是顿住了步伐。等到祁铭走过去，他环顾四周，最后惊呼出声：“汽油呢？”
    要不是看见原先摆满汽油的地方空无一物，苏君酉险些把汽油听成祈佑。
    沈成益沉默片刻，随后说：“汽油好像刷新很慢，对吧？”
    “……是。”祁铭讷讷道，突然想起什么，他恍然大悟，“刚刚有人丢□□吗？我好像没听见音效。谁丢的，站出来？”
    四人面面相觑，没人站出来。
    “那就是有人打、打爆了汽油，所以炸了，这样才引起了那一片火焰。”祁铭下定结论。
    苏君酉回忆了一下，赞同地点点头，“应该确实是这样。”
    而沈成益想得比较多，他沉吟一会，突然问道：“有没有可能是变异者？”
    变异者？
    祁铭倒吸一口冷气。
    汽油堆在汽车旁边，正常来说不会有人打到它们，虽然误触也很常见，放到这个游戏规则环境下，就格外耐人寻味。
    “草，大意了。”沈成益皱眉骂道，越想越气，“这个变异者心机很深啊，不直接杀我们，转而打汽油，想让我们在越来越强的尸潮里死去，太可恶了。”
    “确实，还好总共15个桶。”祁铭也不太开心，声音低低的，“好像下次就刷两、两个tank了。”
    沈成益沉默三秒，叹了口气，说：“我服了，汽油拿到赶紧灌。尸潮来的时候大家都注意一下，看谁枪口朝向不对。”
    枪口朝向不对？
    祁铭心中一动。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刚刚好像确实有一个人枪的位置很低……而那个人又的确非常聪明，非常狡猾……是他的话，好像一切都说得通。
    越想越觉得自己有道理，祁铭掏出手机，点开聊天软件，偷偷给某个人发了消息。
    搜集了许久的汽油被打爆，苏君酉也不由得蹙起眉头，仔细思考着到底谁最有嫌疑。恰好此时，桌边的手机震动一声，屏幕亮起，显示备注为“D”的人给他发了一条消息。他左手没离开键盘，右手则把手机拿过来，滑开解锁。
    7UU76：老板，你是不是那个变异者？
    苏君酉呼吸一窒。
    为什么小主播会怀疑他？
    不待他思考出结果，手机又震了一下。
    7UU76：是的话，我们来认个亲。
    ……？
    苏君酉迷惑地看着屏幕，思索良久，还是轻轻敲下回复。
    DS：好。
    他已经下定了决心，哪怕他的身份是人类，也要掩护小主播获得胜利。
    也许这就是犹大思想的真谛。
    而得到回复的祁铭，激动得一下子把手机倒扣在桌面上。
    万万没想到，只是想骗老板一下，竟然真的诈出了他的真实身份！
    要出卖他吗？
    祁铭只是犹豫了一下，随即否定了这个想法。
    就算老板已经偷偷摸摸找了新欢，但他还是要义无反顾地帮助老板获得胜利！
    毕竟，最开始是祁铭做错了事，在DS面前说了他讨厌的人。只要祁铭诚心诚意地反省自己，立即脱粉祈佑，老板人辣么好，一定会原谅他的。
    0v0！
    第53章 谁是
    为了保持游戏公平公正，四人都把自己抽出的随机数单独上传到了后台动态，只要点开小龙虾TV里他们的个人主页，就能看见。
    而此时的弹幕里。
    【震撼，谁打的汽油罐？】
    【不知道，只有主播视角，反正不是这俩人】
    【？？？不是，谁有理由这么做】
    【哈哈哈哈哈哈怎么回事啊】
    四人开始了又一轮挑战，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汽油罐拿到手他们就灌进汽车里。就算因为楼层高，需要一口气扔下来，也绝不会再堆在一起。不过各怀心思的伪·变异者两人，本就不打算再用相同的路数了。
    在求生之路这款游戏里，通关每一小关卡都会进入安全屋，死亡的队友也会复活；若是在中途就全员死亡，也会自动重新开始。虽说规则里变异者是叛徒，游戏里丧尸却并不认可变异者这个同伴。
    所以额外规定，每一章节结束时，存活人数较多的一方加一分。而最后一章是对峙章，存活的可加三分。若四人全部死亡，则变异者加一分，每章仅计算一次。游戏共六章，若变异者在前五章不动手干扰，便默认失败。话虽如此，干扰过度，实则也是给他们自己添了麻烦。
    再一次涌现尸潮时，四人已经再度收集了八桶汽油，还剩下两桶在最上方的阁楼处。越接近成功，尸潮涌现的速度就越快。这一波有两个tank，估计等解决完，四人上了阁楼，尸潮又该刷新了。
    “我上去吧。”苏君酉思考了片刻，说。
    祁铭听了有些犹豫，苏君酉又补充道：“我上去就直接扔下来，就算下不来也没事，你们就献祭我吧。”
    按理来说不应该让老板做这种事，祁铭刚想开口把这活揽到自己身上，就听到沈成益说：“不是这个问题，一个人上去，如果直接把汽油罐打爆了，那我们这章估计就得重来。要不还是我上去吧？我知道我不是叛徒。”
    苏君酉默然。
    其实为了帮助小主播获得胜利，他本来就打着这个主意。
    “长夜。”祁铭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声音严肃，“你确定他是叛徒吗？”
    他顿了顿，不待沈成益回复，就又开口：“我们四个都有嫌疑，但尸潮也不、不能不管，所以两个人留在底下，其他两个人上去拿汽油，怎么样？”
    最好的结果是自己陪老板上去，可这样提，会不会有些过于明显，进而暴露了他的身份？
    祁铭没敢直接提，不过就算是其他两个人上去，这轮暂且放弃，也可以在后面追回得分。这样想着，他就安安稳稳地站在原地，没再说话。
    沈成益欲言又止，想了好久，才一咬牙，道：“那，麻烦棋柚你跟老板一起上去吧。”
    修没有说话，默认赞同沈成益的说法。
    恰合祁铭意，虽说辜负了沈成益的信任，有些过意不去。但他还是心中窃喜，面上却分毫不显，淡然地说：“那我就陪老板上去吧。”
    “好。”苏君酉道，他也觉得这样的配对恰好是最方便的。
    两人上了楼，解决掉路上的丧尸，顺利到达四楼。眼看着就要拿到汽油桶了，他们不约而同地停住步伐，祁铭假模假样地谦让道：“你去拿吧，我给你守着。”
    “没事，你去的话比较稳妥。”苏君酉说。
    祁铭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我下楼去守。”言外之意是给苏君酉留下作案空间，假装他什么都没看见。
    苏君酉犹豫了一下，然后才慢吞吞走上前去。
    就在两人推让的时候，又有一波丧尸从小房间涌了出来。密密麻麻的丧尸挤在一起，一眼望去看不到头，少说也有几十个。
    祁铭眼前一亮。他之前记住了汽油罐的位置，趁乱打爆它们，也没处指责。就算被发现是他打爆的也没关系，把嫌疑吸引到自己身上，从而替老板背锅，这就叫声东击西。
    砰砰。
    几个丧尸应声倒下，露出背后橙黄色的汽油罐，祁铭抓住这个机会，抬枪瞄准，射击。
    但有人比他还快，枪声早就响起，汽油罐爆开，在一片火焰的海洋里，无数丧尸身躯焦黑，往前艰难地挪动几步，随后轰然倒下。
    两人对视了一眼，相顾无言，默契地转身下楼。
    【？？？】
    【主播在干什么？？】
    【我人傻了，操作失误了吧】
    之前四人对付一个tank就有些费劲，更别提现在是两人对两个了。沈成益在一楼苦苦支撑，就等着汽油罐被带下来顺利通关。看见两手空空的他们，沈成益大脑一片空白。
    “怎么回事？”他几乎是下意识地问出了这句话。
    “不好意思。”祁铭反应很快，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丧尸太多了，没瞄准。抱歉抱歉！”
    “没，射击失误的是我。”苏君酉也不甘示弱，“抱歉，下次不会了。”
    老板来添什么乱？
    祁铭眉头一皱，再度向沈成益道歉：“对不起，我们重开吧。”
    虽说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但沈成益实在找不出什么漏洞。他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两人，随后道：“好吧，只能算叛徒赢了。”
    他的目光牢牢盯着一处，枪口也指着Sin-You，其中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
    而一直没吭声的修，所指的对象则是完全和他相反——XLX7UU76。
    很显然，在这一场游戏里，每个人都心怀鬼胎。
    .
    岳可看着屏幕里四人重新开始游戏，迷茫地皱着眉。
    今天他所负责的主播直播的是犹大版求生之路，他想跟着主播视角一起寻找答案，所以并没有去看其他三人的动态。他很清楚地知道棋柚的身份是人类，但此时棋柚却莫名其妙伪装起了变异者。
    岳可百思不得其解，正准备跟弹幕里的大家讨论。
    【哈哈哈哈哈哈】
    【等等我懂了哈哈哈哈】
    【xswl谁是犹大】
    ……？
    他更迷茫了。
    就目前的情报来看，长夜和棋柚应该都是人类，修有点像变异者，DS更像是变异者。不过这个游戏并没有规定是三人类一变异者，也有可能修和DS都是叛徒。那主播这么做的目的是获得他们的信任，最后来个狠狠的背叛杀！
    这么一想，岳可只觉得豁然开朗。
    于是他也点开弹幕发送框，敲下一行字。
    【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主播太强了/大拇指】
    第54章 他们
    重开一次后，沈成益提高了警惕。就算整体速度被拖慢，也要四人一起去拿汽油罐，坚决不给变异者下黑手的机会。祁铭虽然有些遗憾，也不好再暗中下手。
    一旦齐心协力，过关速度就会飞一般地加快，四人顺利地通关了第一章 。
    祁铭和苏君酉不约而同地在前几关卡都把自己的心思掩盖得滴水不漏，心照不宣地决定在每一章最后一回合出手。
    这次的通关条件不再是给交通工具加油了，改为跑图。四人在中场鸣笛呼救，大约十分钟后救援会抵达终点，在一分钟内到达即算作过关。
    前期一切都很顺利，他们提前到达了终点，只需要再坚持一会等到救援抵达就通关了。根据之前的经验，变异者一定会在这个时候闹出幺蛾子，沈成益紧张地握了握鼠标。而祁铭本就是捣乱分子之一，反而更加放松了。
    他们分散着站在码头上，每人各朝着一个方向，虚虚地围成一个环。冲着海边的是祁铭和苏君酉，断后的则是沈成益和修。
    丧尸潮水般涌了上来，它们惨白的脸上布着狰狞的伤口，枯瘦如柴的手长着尖锐的指甲，还留着满身的脓水。
    祁铭看着倒是不觉得怕，几下解决掉面前的，稍微侧过身子准备帮苏君酉杀丧尸。
    苏君酉站在祁铭斜后方，注意到他转身，小声安慰道：“没事，别怕。”
    他顿了顿，又说：“马上，杀完这波我就帮你。”
    祁铭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苏君酉是以为他害怕，愣了会，鬼使神差地弱弱道：“好。”
    顺手放过了几个爬得稍慢的丧尸，祁铭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老板的照顾。
    丧尸那么可爱，为什么要杀他，对不对？
    【刚刚拿斧头连砍十几个丧尸的说可怕？？】
    【别说了，大家都懂。主播不好意思驳了老板的面子】
    【就我想让主播注意身后？？被杀了怎么办？？】
    祁铭注意到了这句话，在苏君酉帮他杀丧尸的时候，突然转身，瞄着沈成益的大脑袋，砰砰开了几枪，然后迅速转回身。
    “有人打了我！”
    沈成益的角色大叫一声，血量噌噌往下掉了几十点。
    听到人物的这一声吼，沈成益手一抖，打偏了枪。随后而来的是不敢置信和生气，几下爆头面前的丧尸，怒喝着转过身来：“谁打我？！”
    他扫视着面前的三人：修在他身后侧方，苏君酉和祁铭背对着他，听到这声大喝才迷茫地转过身。
    来回环顾了几眼，他最终把怀疑的视线投向修。
    “是不是你？”沈成益逼问道，他上下打量着修，步步紧逼，“以你的技术而言，不可能会误伤才对。”
    修：“……”
    祁铭像是完全不知道这事一样，迷茫道：“怎么了？”
    一听到这话，沈成益更笃定了，威胁地说：“是你吗？”
    修没有办法，只能打字解释。
    【电脑玩家修：？不是】
    “不可能！”沈成益断然道，“除非是他们中有人转过来打我。”
    他抬眼看了看背后的两人，分析说：“不可能是棋柚，他不会害我；如果是老板，不应该毫无移动痕迹。所以，只能是你！”
    修：“…………”
    【电脑玩家修：真不是】
    “疑罪从有。”沈成益冷冷道，他又转身杀了几个丧尸，“大家着重关照他。”
    “好。”祁铭煞有其事地严肃应答。
    【先下手为强？？】
    【？要不是我看见了我就信你了】
    【草主播搅局的吧哈哈哈哈xswl】
    .
    看到主播突然打了队友，岳可更加迷茫了。
    他现在完全找不到任何说法来解释这个奇怪的举动，如果单纯用“搅局”或“恶作剧”来解释，他又总觉得棋柚应该不是这样的人。
    电脑荧幕发出微微的荧光，因为修后来拼死地守护沈成益，画面中四人已经等到了救援，顺利地通关了。
    就这么来看，DoubleS看起来根本不像是变异者……不，万一他不是呢？
    岳可眼前一亮。
    说不定是另一个大家都没想到，但是主播想到了的人！所以他刻意地打了他，让所有人因此提高警惕！
    棋柚太厉害了！
    岳可恍然大悟，赞叹地发送一条弹幕。
    【主播牛逼！】
    .
    到了最后一章，沈成益悄悄把祁铭拉到一边，小声地说：“棋柚，我怀疑除了我们两个，他们都是变异者。”
    祁铭一顿，不排除这种可能，但他已经做好了要让老板赢的准备，于是佯装听不懂的样子，“为什么这么说？他们看起来，不、不像啊。”
    “说不定没有变异者，你放、放心吧。”祁铭真情实感地劝说道。
    “不可能，一定是他们两个！”沈成益固执地摇着头，语气坚决，“绝对是他们两个。等会我去解决修，你就把老板解决掉。最后三分，我们一定要拿下！”
    祁铭默然：“……行。”
    与之相对，苏君酉带着修到了角落里，低声说：“你是人类吧。”
    就像是说着普普通通的事一样，苏君酉用了肯定的语气。
    修沉默三秒，“……嗯，你也是吧。”
    苏君酉不置可否。
    “长夜应该也是。”修说，他移动视角看了一眼另外两个说着悄悄话的人，“棋柚是变异者，对吗？”
    “……你说呢？”苏君酉没有直接否认，“我不知道他是不是。”
    “我觉得他应该是。”修准星正对着棋柚，只要他轻点鼠标，几下就能伤害到他。“等会boss战我先解决掉他。”
    苏君酉低低地嗯了一声。
    桥梁又长又窄，仅容一人行走。最前方是一辆小到几乎看不见的直升机，后方是穷追不舍的丧尸。这一关甚至不需要开枪，只要一路狠冲过去，到达直升机处就默认胜利。
    “冲冲冲！”沈成益一边叫着，一边一马当先地走到前方。
    祁铭见状，也紧紧跟着他。在祁铭背后的是修，苏君酉断后。
    苏君酉寸步不离地跟着修，见修甩了一下枪，想也不想地直接抬枪对准那人毫无防备的后心，按住鼠标。
    血花四溅。
    修受到攻击时下意识想要转身回击，但祁铭已经听到了枪声，先他一步转身，和苏君酉形成两面夹击之势，飞快地干掉了他。
    沈成益反应也不慢，但有祁铭隔着他，以为是祁铭率先对修下手的他，又默默地转回身子，佯装什么也没看到。
    屏幕渐渐变灰，修的角色眼睛瞪得极大，不敢置信地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枪声间歇，沈成益这才歪着身子转过来，问：“解决了？”
    正对着他的，是祁铭黑压压的枪口。
    “还差一个。”祁铭随口说。
    砰砰！
    沈成益措手不及，他的角色也飞溅出猩红的血液，缓缓倒下。
    “棋柚你？！”沈成益震惊地叫道，他看起来还想说什么，但角色死亡后，祁铭已经听不到他说什么了。
    “现在不差了。”祁铭甩了一下枪，带着苏君酉往前跑。
    【卧槽】
    【有点帅是怎么回事？？】
    【迷惑了，另外两个是变异者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临近直升机，他又突然想起什么，艰难地踩到平台边缘，招呼苏君酉往前走，“老板先上去吧。”
    苏君酉却停住步伐，往前指了指，“你走吧。”
    “不行，你走。”祁铭有些急了。
    他的身份并不是变异者，而是人类。如果他和老板都上去了，那这三分谁也加不了。
    苏君酉却固执地不肯让步，他摆了摆手，“不，你先上。”
    眼看着丧尸越逼越近，野蛮的咆哮声也越来越大，祁铭一咬牙，坦白道：“不行啊，其实我的身份是、是人类，上去你就失败了。”
    祁铭本以为老板听到这句话会二话不说地上飞机，却不料苏君酉闻言也愣住了。
    “你是人类？”苏君酉重复道。
    “是啊。”祁铭疯狂地点头，又想起老板看不见，连声道：“我是人类，所以老板快、快上来吧。”
    苏君酉沉默着，呆滞地走上前来，“……”
    他刚一踏上，就自动加载出了剧情动画。
    他们谁也没有想到这一关的判定范围极广，只要踩上平台，就默认能上直升机。
    祁铭愣住了，好半晌才愧疚道：“对不起，老板。早知道，我就不上来了。”
    “……没事。”苏君酉说，他咳嗽几声，“现在有个问题。”
    祁铭沉浸在自责中，声音低落，“什么问题？”
    “我也是人类。”苏君酉说。
    “嗯，我知道……什么？”祁铭愣住了，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重新确认道，“你是人类？”
    “嗯。”苏君酉应了一声，“我是人类。”
    祁铭不吭声了，好半晌才又问道：“那谁是变异者？”
    “不知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原来是这么回事我懂了草】
    【长夜气死了都哈哈哈哈哈哈】
    “是长夜还是修？”祁铭有些摸不着头脑，“还是他们两个？”
    “我看看。”苏君酉退出了游戏，点开小龙虾TV个人主页。
    划过屏幕上一条又一条的动态，他终于找到了自己要的东西。只一眼，他就呆住了。
    “怎么了？”祁铭等得有些久了，开始催他。
    苏君酉没有说话，默默地把动态截个了屏，发送过去。
    祁铭猴急地点开，同样只一眼，他也呆住了。
    棋柚7U，31；DoubleS，67；长夜漫漫，15；Hugh，99。
    全是单数。
    他们全是人类。
    第55章 新的房管
    漆黑的房间里，亮着莹莹的光。岳可就坐在这样的环境中，双手撑在下巴上，沉思状盯着电脑。
    屏幕上的人捡到了一把霰.弹.枪，像是觉得很好玩，冲着领先的队友砰砰几枪。在对方怒吼着转身寻找是谁打他前，又若无其事地换成染血的斧头，还镇定地甩了甩凶器。
    沈成益狐疑的目光扫过背后三个人，见个个都一脸无辜，只好愤愤地回过头去。没过几秒，他又突然转身，眼神极具威慑性。他仔仔细细地看着每个人手上的武器，没发现什么不同，最后遗憾地转向前方。
    直播间的弹幕都在笑主播的神演技，只有岳可在认真思考棋柚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在岳可看来，棋柚三番五次地针对长夜漫漫，必然是因为他是变异者。可他除了对过关表现得过于热切之外，其他任何地方都看不出什么异样。
    岳可做了长夜漫漫直播间房管快半年，清楚地知道这人平时虽然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玩起游戏来可是异常认真的，会有这样的表现岳可也并不意外。棋柚是长夜漫漫的旧友，应当也知道他这个性格才对，那必然有其他岳可没发现的点。
    想到这，他更加仔细地观察起长夜漫漫来。
    求生之路每一章结束后，都会有相应的记录动画。上面写了生还者、命中率，以及杀敌个数等。
    在这一章的记录动画播放时，岳可震惊地发现长夜漫漫的击杀数竟然排在倒数第二！他甚至只比DoubleS多4个击杀！
    不，这不对劲！
    长夜漫漫表现得那么热切，到最后击杀数却这么少，他一定是在偷偷放水，增加其他人的压力！
    岳可豁然开朗。
    这个细节他一直没有注意过，现在想来，棋柚一定是在第一章 的记录动画就注意到了长夜漫漫奇怪的表现，所以才针对他。
    岳可叹为观止，对棋柚那是心服口服，赞叹地发送了一条弹幕。
    【主播这么牛，不火才怪了/大拇指】
    就在他全神贯注看直播的时候，客厅的门咯噔轻响，他没空去看，但多半是他姐姐回来了。
    果然，听见响声后没一会，他房间的门就被轻敲了几下。
    “进吧！”岳可头也没回地扬声喊道。
    门被打开了，光线从客厅兜头铺开。
    “这么暗，怎么也不开灯？”岳英皱着眉把卧室的灯打开。
    亮眼的光刺痛了岳可的眼睛，他立刻用手盖住眼，不满地叫：“喂，姐！”
    岳英没吭声，只拧眉走到他身边，叉着腰语气很是不好：“又呆在家里一天？看你自个什么样，还看别人打游戏呢？”
    “我这是在工作！”岳可吼了回去，也没工夫理会他姐，自顾自地看着直播，“你上次不是说这主播挺有意思吗？怎么现在就变了张脸。”
    “怎么可能——”岳英刚想矢口否认，突然一愣，凑近屏幕，犹犹豫豫地问，“这是上次写小说那个主播？”
    岳可把他姐扒拉到一边，道：“是啊，我现在是他直播间的房管，所以在看。”
    刚刚还气焰嚣张的人仿佛被大雨淋过，岳英迟疑了好一会，慢慢在岳可旁边坐下，期期艾艾地说：“他这是在干什么？”
    “打游戏啊。”岳可用余光看到岳英迷茫的表情，于是耐心地给她解释了一下棋柚所玩游戏的规则。
    岳英听得非常认真，连连点头，规规矩矩地盯着屏幕，“那棋……主播是人类吗？哪些人是变异者呢？”
    “我觉得是主播集火的这个人。”岳可点了点长夜漫漫，按照自己的想法，冲姐姐分析了一番。
    虽然他说得头头是道，岳英却有自己的想法。她仔细地观察棋柚的一举一动，在十分钟后，岳可都忘记自己和她说了什么时，突然开口道：“我觉得不是这样。”
    “什么？”岳可一怔。
    “我觉得变异者应当是这个人。”岳英点了点Sin-You，也就是DoubleS所操控的角色。
    岳可一哂：“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岳可重复了一遍，眼神轻蔑，“老板太菜了，做得也规规矩矩的，完全不像个变异者。”
    “但他一直在帮主播捣乱。”岳英纠正道，她语速很慢，像是在认真思考着什么，“主播也很回护他。两个人就像……就像……”
    她斟酌了半天措辞，最后一咬牙说：“夫妻一样。”
    夫妻？
    岳可被这个词雷得浑身哆嗦，他随意地一挥手，撇着嘴说：“姐，别因为你们公司以耽美小说出名，你就腐眼看人基了。他们是清清白白的主播和老板的关系，别瞎猜了！”
    可是……主播和老板，这两个词组到一起，看起来就不怎么清白。
    岳英想是这么想，但没敢说出口。毕竟，她说出这话的根据是因为她认识棋柚，她知道这网络背后的人其实是个gay。
    姐弟俩安安静静地看到了直播最后，听到苏君酉亲口说自己不是变异者时，岳可得意地看了一眼姐姐，道：“我说了吧，他是人类！”
    岳英却没回答他，只是盯着屏幕，陷入沉思。
    棋柚点开截图时正在直播，于是岳可也瞧见了那张身份公示图。
    棋柚是，DoubleS是，长夜漫漫是，就连修，竟然也是人类？！
    不，这不可能！
    岳可不敢置信地一捶桌子。
    如果他们全是人类，那主播到底是为什么要伤害长夜漫漫？难道，是因为主播戏多吗？那他分析的那些东西，难道，单纯是因为他脑洞大吗？
    “棋柚以为这个Sin-You是变异者，Sin-You也以为棋柚是变异者。所以两个人互相掩护对方，结果没想到大家都是人类。”岳英不动声色地握紧了拳头。
    ——我嗑到真的了！
    岳可本来没工夫理会他姐姐，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不可自拔。他听到这句话，还是下意识地否认道：“不可能！”
    .
    大家全是人类。
    这个认知冲击着祁铭的大脑，让他直接傻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
    不是，这不应该啊？
    其他两个人就算了，为什么老板会是人类？在他以变异者的身份“认亲”后，为什么老板不直接说他是人类？
    如果他是人类的话，开局他又为什么要打爆汽油罐，单纯找乐子吗？
    困惑、不敢置信种种情绪交织在祁铭眼中，他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沈成益最先看到结果，在连麦频道抒发了好一阵自己内心的不忿，最后垂头丧气道：“算了，看来我最近不适合玩合作游戏。明天就打单机了，下次再和你一起玩游戏吧，修。”
    【电脑玩家修：好，明天见。】
    可他明天是打单机啊？
    沈成益还没来得及把疑问说出口，就听见棋柚房间里的大老板镇定地说：“忘记告诉你了，棋柚，给你找的房管明天上任。”
    “啊？”祁铭这才回过神来，他没听清老板到底说了什么，就只记得房管明天上任了。
    他略一思量，想起了之前委托师父帮忙找的房管，好像就是修。一直以为那只是个玩笑，加上不想跟这人打交道，祁铭早就把这事抛到脑后了，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修也非常有上进心，居然主动提出明天上任，看来他刚刚正在跟老板沟通。
    祁铭满意地点了点头。
    “我先下了，明天见。”苏君酉跟小主播打了声招呼后下线，顺手点开跳个不停的消息窗。
    Xiuzzz：？
    Xiuzzz：为什么是他？？
    Xiuzzz：你不是说是你徒弟的一个主播朋友吗？？？？
    苏君酉很短促地笑了一声，敲字回复。
    S：你果然知道。^ ^
    Xiuzzz：……
    修自知失言，立刻安静如鸡。
    过了一会，他又忍不住发来消息。
    Xiuzzz：我很忙的，不干房管这事。
    苏君酉垂眼看着电脑屏幕，修肯定不知道自己其实就是棋柚直播间的DoubleS，多半以为苏君酉还不知道棋柚的主播身份。出事之前，苏君酉还问过修，全都被他打马虎眼糊弄过去了。
    现在想来，棋柚就是修介绍的，他们只能是在别的地方认识的。可两人看起来甚至很是陌生，关系还比不过自己和小主播，所以……
    他想到了一直和小主播合作的另一个主播，最近好像一直在和修玩吧？
    苏君酉双手放到键盘上，敲下一行字。
    S：这对你来说其实很划算。
    Xiuzzz：？
    S：你如果做了我徒弟的房管，他多半会经常邀请你玩多人合作游戏。而他能邀请的人只有那么几个……包括XLX-cyMM。
    Xiuzzz：……
    三分钟后，修再度发来了消息。
    Xiuzzz：我知道了。
    第56章 下次
    祁铭是在傍晚的时候收到修的消息的。
    思考不出结果，他心烦意乱，下午三四点的时候就下了播，出门买了些菜，回来却发现自己并不会做饭。正发着呆坐在电脑前，祁铭就刚好看到了修的消息。
    Xiuzzz：你应该知道我小龙虾TV的ID吧？上个房管，麻烦了。
    他的语气太过理所当然，祁铭险些不带脑子地就给他加了房管。就在点下去的那一刻前，他才想起了某件事，敲下键盘回复修。
    7UU72：呃，不用签合同吗？
    Xiuzzz：……不用。
    Xiuzzz：我也不需要你发工资。
    那倒不是这事，祁铭明明担心的是他干到一半跑路。
    无奈地撇撇嘴，祁铭只得给他加了房管，然后把从越前可那要来的《直播间守则》、《做好房管你不得不知道的十件事》等文档一口气发给他。祁铭百般不放心地叮嘱修一定要看完，得到修不耐烦的回复后，他才关闭聊天窗口。
    祁铭手抵在桌子边缘，轻轻一推，椅子旋转着滑到窗边。放在腿边的手机轻轻振动几声，他点开，发现是邻居先生发来的微信消息。
    苏：这几天出差，不等用我。
    是熟悉的师父口吻，不过祁铭善意地没有提醒邻居先生自己已经扒掉了他的马甲，只乖乖地回复了一个好字。
    眼角余光瞥到堆在冰箱旁的塑料袋，祁铭犹豫了好一会，对浪费的唾弃终究战胜了对不要脸的害羞，他又点开和邻居先生的聊天窗。
    7Ming：苏先生会做饭么？
    明明在现实中能够自然地叫全名，网络上有求于人时却只能以先生相称，祁铭也有些不好意思。
    苏：会，怎么了？
    7Ming：这个……你吃晚饭了吗？
    苏：还没有。
    7Ming：考虑在家做饭吗？[乖巧.jpg]
    苏君酉沉默了。
    他原本准备出门吃饭的，毕竟这么晚了出门也买不到什么好的材料，看祁铭这样子……他想了想，回复道：嗯。
    苏：你要过来吃吗？
    对方被猜中了心思，很高兴地发来了消息。
    7Ming：？！可以吗！！[小兔子乖巧.jpg]
    苏君酉失笑，准备打电话叫人送些新鲜蔬菜过来，随手回复道：嗯。
    7MIng：那正好，我也买了些菜，我就带过来啦！
    7Ming：我做菜手艺不好，不过我可以打下手。[小兔子乖巧.jpg]
    苏：嗯，带来吧。
    苏：到了楼下给我发消息，我给你开门。
    买多了的菜有救了，祁铭草草收拾了一下自己，就兴高采烈地提着塑料袋跑去了苏君酉家。
    祁铭住的小楼只有破旧灰暗的楼梯，上下楼要花费许久；苏君酉那边却有着敞亮的电梯，到他所住的十一楼也用不了多久。祁铭出了电梯，正准备问邻居先生到底住在那一间屋子，找了半天，只找到了一扇房门。
    ——这一整层楼，都是苏君酉家。
    收回手机，祁铭拘谨地摁响门铃，没等多久房门就被打开了。
    室内是暖黄色的，开门的那一瞬间光也顺着苏君酉的动作铺开。邻居先生穿着宽松的居家服，接过祁铭手中的塑料袋，将提前准备好的拖鞋放到祁铭面前，笑着说：“家里有些乱，见谅。”
    祁铭刚换好拖鞋，只来得及往屋内看一眼，就被那整洁程度吓到不敢入内。听到这话，他连忙摆摆手，“怎么会？我觉得一点都、都不乱啊！是你要求太高了。”
    苏君酉闻言只是笑了笑，没有答话。他往塑料袋里看了一眼，有些惊讶地扬了扬眉毛。他很快收敛了表情，把祁铭带到沙发上坐下，替他打开电视，“你先看会电视，我去做菜。”
    祁铭哪敢就坐着等饭好，刚被苏君酉按下就直愣愣地跳了起来，僵着身子道：“别别别，我来帮忙吧。”
    两人谦让了一番，最后苏君酉拗不动他，只得同意了。
    祁铭跟着苏君酉走去厨房，刚准备择菜，苏君酉就接了个电话冲他抱歉地笑笑，出了门。等苏君酉再回来时，他手里提着一个大塑料袋，里面装着各式各样的新鲜蔬菜和牛肉。
    “不好意思，没想到你会带这么多菜过来。”苏君酉走近祁铭，身上雪松的气味扑面而来，像是把祁铭纳入了他的怀抱一样。
    祁铭下意识后退一步，苏君酉眼尖地注意到了。他把东西放到灶台上，无辜地举起双手，道：“我想洗个手，可以吗？”
    他一直和祁铭保持着适当的距离，疏离不亲近，却又不过分难以接近。待祁铭愣愣地点头，他才又上前一步，不过只是洗了洗手，擦干后就离开了。
    好闻的味道渐渐远离，祁铭抽了抽鼻子，也有些难为情。
    苏君酉开始热锅，也没回头看祁铭，只是说：“祁铭你什么时候去的菜市场？我看这些菜都非常新鲜，也不像是早上买的。”
    “就、就刚刚。”
    苏君酉也不甚在意，他点点头，“我还以为他们那到了下午就没什么菜了，现在看来其实不然。也有可能是因为我不走运，每次去都没能找到新鲜一些的东西。”
    “你应该没有往深处走。”说起这个，祁铭的紧张就有所缓解，他定了定心神，回忆起自己下午去买菜的情景，“开在外面的店卖得最快，好的东西早就被挑完了……”
    他又说了很多，苏君酉也认真地听了，时不时点点头附和几句。
    祁铭越说越来劲，到了后来择完菜，他也没急着走，倚在冰箱旁，一边盯着苏君酉忙碌的背影，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的经验。等祁铭结束自己的长篇大论，苏君酉也已经做完了饭，两人一起把所有菜肴端到餐厅饭桌上。
    苏君酉家的饭桌成长方形，此刻已经摆了三菜一汤，在灯光下正袅袅地腾起热气。
    “坐吧。”苏君酉盛好饭放到桌上，然后为祁铭拉开椅子，等祁铭入座后，自己绕到另一边坐下。
    猪里脊裹上淀粉切成丝，和青笋、木耳一并翻炒后被淋入事先兑好的汁，色泽鲜亮，气味诱人。豆腐事先被蒸过一小会，最后混着肉汤熬煮，汤汁粘稠，入口即化。青菜没有经过别的处理，单单是清炒，一咬下就有甘甜的菜汁涌出，鲜嫩可口。
    祁铭还有些拘谨，等苏君酉动了筷子，才试探性地夹菜吃。期间他抬起眼，准备跟邻居好好道谢，可看到苏君酉安安静静吃着饭的样子，他又突然不好意思打扰人家，只得埋下头吃自己的饭。
    两人都没有说话，一时间只有筷子碰触饭碗的清脆响声。
    饶是如此，祁铭也出奇地不觉得尴尬。他以前就在安静的地方呆不住，只要一静下来他就会坐立难安，如今和邻居先生坐在一起，难得地心如止水。
    吃完了饭，祁铭也没再吭声，一言不发地帮苏君酉收拾了碗筷，还主动请缨说要洗碗。苏君酉这次倒是没拒绝，只是叮嘱了几声让他注意安全。
    等祁铭洗完了碗出厨房时，就看见苏君酉正坐在沙发上看着他。见他出来了，苏君酉扬扬下巴，示意祁铭在他对面坐下。
    祁铭莫名觉得这场景有些眼熟，但一时没有头绪。他在苏君酉对面坐下，迎着苏君酉的目光，真挚地笑着说：“多谢招待！下次有机会，我请、请你吃饭吧。”
    苏君酉摆了摆手示意不用。
    祁铭有些急了，说：“这不行，我会过意不去的。”
    苏君酉看着祁铭，沉吟片刻：“……不过确实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什么事？”祁铭猴急地问。
    “我想去旧宅一趟。”苏君酉眼带无奈，他一直坐得笔直的背此刻看起来有点颓，“最近总觉得有东西落在那边了，想去看看。”
    祁铭一口答应：“没问题，你说个时间，我们一起去。”
    “那就等我出差回来吧。”
    第57章 晚上好
    “好。”祁铭点点头，想起了什么，问道，“你要出差多、多久？”
    “时间暂时不确定。”苏君酉歉意地说，他给祁铭斟上一杯清茶，“等我回来了我就联系你。”
    祁铭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他的目光从面前的茶几扫过，落到正对大门的那面落地窗。遮光窗帘被拉了一半，露出窗后万家灯火的景色来。客厅的灯很亮，在玻璃上折射，晃出一团光。窗旁有一个小书架，上面只零零散散摆了几本书。
    祁铭能想到在日光正好的时候，邻居先生拉开窗帘，半倚在懒人沙发上看书的样子。
    就好像脑中一直隐隐约约看不分明的形象突然清晰了起来，那个被他取名为苏祈佑的角色，如果走到现实中，一定是像邻居先生这样神秘的人。
    见祁铭目光落到书架上，苏君酉主动开口介绍道：“之前我在阳台看书，不过最近天气转冷，就改到客厅了。”
    祁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最近降温了，的确很冷。”
    “是啊，”苏君酉笑了笑，“快过年了。”
    过年？
    祁铭还从没想过这个话题，总觉得对他这样过着暗无天日生活的人来说，新年是一个遥不可及的词。
    不对，应该纠正为，对原主这样的人来说。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等祁铭再也找不到话题尬聊下去，他只好起身告辞。不知道为什么，那些书架上的书好似有魔力，祁铭总是会情不自禁地把目光移过去。
    落地窗距离沙发有些距离，那些书名祁铭都看不太真切，只大概看到几个字，什么《烟枪与玫瑰》、《胜者圣者》，还有骑士什么的书。他总觉得这些书名很眼熟，他一定听说过，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看过。
    在别人家做客，祁铭不好意思拿出手机，等回到家，他立刻搜索了自己记忆中的那几个书名。
    页面加载得很快，就像之前微信添加好友一样。祁铭极快速地扫过搜索结果，大致查阅了一遍。
    这几本书都有一个特点——他们的作者都是祈佑。这算是祈佑早期的作品了，第一版出版都得是三四年前，市面上很难找到这些实体书。
    万万没想到邻居先生竟然也是祈佑的书迷，这世界真小。
    祁铭收回手机时还有些感慨，不过他转念一想，邻居先生就是自己的师父。能教别人写小说的，能写出像祈佑风格一样的人，又怎么会不了解祈佑呢？
    不过也说不准，也有可能是因为祁铭想要学习祈佑的风格，苏君酉才会专门找祈佑的作品来读。毕竟，应该没有谁会特意再读一遍自己亲手写下的小说吧？
    祁铭把外套挂在衣架上，简单漱了个口，想起白天的事，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掏出手机，点开置顶分组里唯一的那个人发呆。
    DS没在线，他的头像是一片灰暗。
    出于想要讨好老板的心思，祁铭无条件地卖了队友去保护他。但是DS为什么要来保护他？下午没能思考出结果，他干脆出去买菜，回来什么都忘了。还是说……老板其实并没有移情别恋？
    这个词虽然不太恰当，但祁铭也找不到别的词语来描述了。
    他想了想，点开和沈成益的聊天窗口。
    7UU76：在吗？
    7UU76：今天老板怎么来了，我都没想到233
    沈成益回复得很快，看起来他也十分惊讶。
    无心睡眠：？？？
    无心睡眠：不是我喊的啊，也不是你？？？
    7UU76：？
    祁铭一怔。
    不是沈成益的话，那DS是怎么进来的，难不成是因为修？这更不可能了。
    正思索着，祁铭突然想起steam有加入好友游戏这一选项。看来，DS应该是自己点击的加入房间。
    不知为何，想到这里，祁铭就松了口气，好似心中终于有块大石落了地。
    7UU76：没，是我。我只是想说没想到他会来。
    无心睡眠：哦哦，你老板对你挺好的，我看他基本每天都在看你直播。
    祁铭深以为然。
    7UU76：确实。
    无心睡眠：不过你注意点分寸啊。
    7UU76：？
    不太明白沈成益的意思，对方也没有解释的意思。半晌后，他又发来了消息。
    无心睡眠：就，挺多小主播收到老板打赏后欣喜若狂，以为老板对自己有意思。反正最后的下场挺惨的……
    无心睡眠：老板看你直播，说白了就跟卖艺一样，赏你点钱，不代表真心喜欢你。戏子无情，也该学学。
    7UU76：……
    无心睡眠：你最近状态好像有点危险，总之，注意一点吧。
    7UU76：好，谢谢。
    祁铭猛地把手机翻转过来，不去看那仍亮着的屏幕。
    夜渐渐深了，他没有开灯，坐在床边，任自己陷入在一片漆黑中。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过了十几分钟，祁铭才幽幽地叹了口气，重新拿起手机。他正准备退出QQ，就收到了一条消息。
    谁啊？
    祁铭不耐烦地点开，看了看发来的对象，然后他吃惊地瞪大了眼。
    DS：晚安。
    他手有些抖，再次把手机关掉，把自己蒙在被子里，睁着眼睛想了很多。祁铭其实有很多想问DS的，比如确定到底是不是他自己加入的，再比如确定他为什么要配合自己，但是千言万语、百般疑问混杂在一起，反而让他难以开口。
    问什么都不恰当，说什么都不合适。他想了想，打开手机，轻轻地点了几下屏幕。
    7UU76：晚安！！！
    这就够了。
    .
    苏君酉出差那几天，祁铭照样出去晨跑、叫外卖、直播，一切都和他还在的时候没什么两样，除了……直播时间调整了一下。
    当然，这不是因为邻居先生，单纯是因为DS告诉他最近他很忙，可能白天看不了直播，于是祁铭就把直播的时间延后了，从下午一直直播到晚上十点。他有时候玩CS GO，有时候又只是和沈成益一起打些小游戏。
    自从沈成益说了那些话后，祁铭明显感觉到对方在有意无意地找他一起直播，还都只是双人游戏，不让祁铭和水友一起玩。祁铭烦不胜烦，到最后晚上干脆固定直播写文，让DS帮自己看文并提出意见。
    修在第二天就上了任，做事雷厉风行，基本不在直播间发弹幕。他一旦发了弹幕，基本就预示着有人要被禁言，他也因此被称为“沉默的权限狗”。
    祁铭和DS日常也会有交流，祁铭会分享给他今天吃了什么好吃的外卖，DS则会随手拍一些路边的景色分享给他。除此之外，就是惯例的“你今天会来看我直播吗”这样的对话，就连DS回复的答案都不会改变。祁铭却乐此不彼，每天都要问上一遍。
    他隐隐觉得自己和DS的关系超过了金钱交易，可万度一下后，别人又告诉他这样的对话只是普通朋友的对话。在那之后，他更加心安理得地和DS聊天了。
    就像戏子要经常和熟客联络一样，更何况祁铭认为自己和DS已经能算是朋友了，这样的日常交流完全是正常的。
    某个周五晚上，祁铭依旧直播起了写文。按照他拟好的大纲来看，今天，他就能写到大结局。
    小说篇幅并不长，大概讲述了“我”痴心于老板，千方百计想要引起他注意的恋爱故事。一开始，祁铭还很理智地将邻居先生当成了最中心的原型，后来，又觉得自己把他写得更像DS，到了最后，他甚至都分不清自己原型到底是谁了。
    反正他们都是很重要的人，彼此不分上下。
    七点整，祁铭打开了word，眼尖地看见右下角弹幕助手有条新的消息。
    【弹幕助手：欢迎DoubleS进入直播间】
    “晚上好。”祁铭说。
    【DoubleS：晚上好。】
    弹幕里刷过一片【棋柚晚上好】、【晚上好鸭】来，于是祁铭看着它们，又说了一遍：“晚上好。”
    第58章 嗯
    “今天就是大结局了。”祁铭边说，边把文档进度条拉到最下方。
    他回忆了一下剧情，道：“之前进展到‘我’发现老、老板失踪了，他消失前把店、店托付给了‘我’，就在某、某一天‘我’收到了来自家里的短信。”
    “‘有急事，速回’——短信是这么说的。”祁铭确定了一下上次写到的最终点，有意无意地问了一句，“回去后会怎么样？”
    【被鲨】
    【？哈哈哈哈催婚吗】
    【被鲨可还行，我投一票，然后老板来救人】
    【DoubleS：应该会见到老板吧】
    祁铭赞同地点点头，敲下键盘。
    .
    “继承家业？”我大叫一声，不满地拍拍镶满钻石的桌子。钻石实在太硬，划伤了我的手，我皱紧了眉用纸巾擦掉渗出来的鲜血。
    母亲看见血，惊叫一声，跑出去找女佣拿医药箱，书房里一时间只剩下我和父亲。
    父亲冰冷地看着我，说：“你妈不在这，你反而少了一个助力。我不像你妈一样会心软，这事没得商量，你必须回来继承家业。”
    .
    “等等。”苏君酉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强行将写入迷的祁铭打断，“什么桌子会镶满钻石？”
    “有钱人。”祁铭简明扼要道。
    苏君酉：“……”
    【草好有道理】
    【为什么剧情突然这么沙雕】
    【又尬又想笑】
    “有钱人并不是连桌子都要镶钻石的。”苏君酉有些头疼地揉揉额角，试图向这个少数民族的人解释这个道理。
    不过哪个少数民族会给桌子镶钻石啊？
    祁铭坚定地说：“我知道。不过这个钻石桌、桌子有妙用。”
    “什么妙用？”
    “它划伤了‘我’的手。”
    苏君酉：“……？”
    见DS没有明白，祁铭也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继续写了下去。
    .
    小厅金碧辉煌，灿暖色的灯光从房顶洒下，将一切都渡上了一层炫目的边。
    我端着酒杯，站在宴会厅角落，努力将自身存在感隐到最低。
    “真无聊啊……”哪怕如此说着，我却还是不能离开这里。
    只要我走出这个角落，立刻会被其他受邀前来的人看见，到时候借机来搭讪的人估计数不胜数，我会烦得不行。
    “儿子，你过来一下。”父亲带着笑，站在大厅中央冲我招手。
    这糟老头子满面带笑，看起来非常和蔼，但我却透过他眯起的眼睛读出了一条消息：
    臭小子，再不来，你人没了。
    啧。
    我硬生生忍下不悦，咬着牙走过去，挤出一副笑脸来：“……叔叔好。”
    话音刚落，老头子就狠狠捏了我手臂一下，声音从牙缝里憋出来：“睁开你的眼睛，再仔细看看。”
    我没精打采地抬起头，目光却落在了那人下巴处。
    这位叔叔还有点高。
    视线继续上移，经过抿着笑意的薄唇、挺直的鼻梁、微弯的眼睛，我和那人对视了。
    下一刻，我瞪大眼睛。
    “老、老板？！”我吃惊地捂住嘴，眼睛在手指缝里不停打量着他。
    老板噙着笑意，本想开口跟我打招呼，目光却落到了我手上的绷带上，勾起的嘴角渐渐沉了下去。
    “叫什么老板，这是你苏叔叔的儿子。”父亲不悦地说，他瞪了我一眼，表情很凶恶，“人家是青年企业家，年少有为；不像你，就是个二世祖。”
    我没有回答父亲的余力，满心都被震惊所充斥。
    如果老板是苏叔叔的儿子，怎么会去开一家店呢？要知道，像我们这种桌子都要镶钻石的人，动辄上亿，他会计较那几十万的零头？
    .
    【草，有被内涵到】
    【不计较请给我谢谢】
    苏君酉若有所思地看着直播窗口，视线落到反复出现的钻石上。
    他从未想过强行镶钻的桌子竟然是为了引起男二的注意。他惯常用写主角爽文的设定，感情线也是他一直备受诟病的部分。不过今天，他似乎从小主播这里学到了新的构造方法。
    ——蓄意受伤卖惨。
    苏君酉情不自禁打开了麦克风，道：“主角手上仅仅是钻石造成的伤口吗？”
    他思维发散得很开，想起了以前看过的青春疼痛小说，又问：“还是说钻石上有病毒，其实主角已经活不久了？”
    祁铭沉默三秒：“……好像不是。”
    “那就是会截肢？”苏君酉表情认真。
    如果一个情节单独是让恋爱对象心疼的话，这对于苏君酉是无用的剧情。
    他能够写出水到渠成的感情线，但总是离真正的爱情差一点火候，用他读者的评论来说，这就是“中央空调能做到的最高程度”，但并不是恋人应该做的。
    祁铭迷茫：“……也不是啊。”
    苏君酉的期待值被捧到最高程度，他也不再多言，只说了一句“那我等你继续写”就闭麦了。
    而祁铭瞪着一片空白的屏幕，久久没有动作。
    半晌，他无力地打开txt文档，在上面输入一行字。
    【对不起，我卡文了。。。】
    祁铭也不是故意的，他本就只是想到哪写到哪，被苏君酉这一连环发问，他自己也不确定自己想写的到底对不对了。
    看见伤口，过问几句，然后再在私底下联络一下感情，这不就是……它的全部作用吗？还是说，钻石应该更有作用？
    比如挖来卖钱？
    祁铭犹豫好久，还是想不到更好的处理，只好硬着头皮写下去。
    .
    老板和父亲客套了几句，我就被父亲以“多向苏少爷学习”的理由，赶去了露台。当然，老板也和我待在一起。
    他手肘向后撑在石栏上，从口袋里摸了个东西，衔到口中。
    我只看见了那东西是白白的一条，下意识道：“老板，最好不要吸烟，有害健康。”
    老板看着我，愣了片刻，嘴角一侧勾起，从兜里又摸出相同的东西来，扔给我，“你也来试试，就不会这么说了。”
    白色的物体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我手忙脚乱地接住。待东西真正捧到手心，我才来得及仔细观察他。
    是一颗棒棒糖，白桃味的。
    我惊讶地看向老板，恰好迎上他噙着笑意的脸。
    “这糖很甜。”老板说，他一直盯着我，看我剥开糖纸将糖塞进嘴里，然后笑意渐渐淡去，“你的伤，怎么回事？”
    “什么？”我迷茫抬头，顺着他视线看去，最后落到了我缠着绷带的手上。
    原来是这个？
    我慌忙摆摆手，道：“是我自己不小心碰伤了，没什么的。”
    “是吗？”老板皱着眉，脸上带着怀疑。
    “真的真的。”我忙不迭地点头，为了转移话题，又故意提起别的事情，“之前你把店铺托付给我，我照顾得很好哦！”
    “是吗？”老板眉头微松，口气也缓和了很多，“店里怎么样？”
    “东西一个没少。”我自豪地拍拍胸膛，“而且有很多客人来了。”
    老板赞许地点了点头，忽然一僵，“有很多客人来了，但是东西一个没少？”
    “对，没有被偷走。”
    “……那卖出了多少？”
    “也没有。”我皱着眉，表情有些不满，“他们不配得到老板你亲手做的东西。”
    老板一言难尽地看着我，我认真地回望他，数秒后，他突然笑了起来。他肩膀不停抖动着，越笑越大声，最后有气无力地半倚在我肩膀上。
    我皱着眉问他：“你笑什么？”
    他身体仍在轻轻抖动，一时没有回话。然后一只温暖的大手搭在了我肩上，他艰难地站了起来，头却仍然贴在我颈侧，喷出的热气一下一下地呼在我皮肤上，有些发痒。
    “我笑你真是一个不合格的店员。”老板说，“你被开除了，还得赔偿我。”
    ！
    我茫然地瞪大眼，如果被开除，那是不是再也见不到老板了？
    “怎、怎么赔偿？”我控制不住地嘴唇颤抖着，不敢想象之后到底应该怎么办。
    “这不是你一个小小的店员负担得起的。”老板摇了摇手指，语带遗憾。
    可我真的，真的做不到不去见他。
    我声音颤抖：“我……我会尽力！”
    老板终于把头抬了起来，侧过身来直勾勾地盯着我。
    他的眼睛映出了皎洁的月色，瞳孔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燃烧。他唇瓣轻启，声音微弱得像是一阵风就能吹走。
    “你真笨。”
    “什么？”我不解地把头偏过去，无意中离老板更近了一点。
    他的声音暧昧又低沉，如同月夜下独酌的一壶酒，“店员不可以……不代表老板娘不可以啊。”
    .
    祁铭呼出了一口气，在最后庄重而严肃地敲下了三个字。
    “全文完”。
    【卧槽，老板好会啊】
    【主播为什么这么会？？？】
    【不是，我还以为主播是开玩笑的，原来真的是基佬小说？】
    【我怎么自己变紫了】
    “怎么样？”祁铭有些期待地问道，他眼中只有那个最顶上亮着的ID。
    不知道DS看了会怎么想呢……
    他有些忐忑。
    苏君酉沉默片刻，真情实感地说：“挺不错的，就爱情小说而言的话。”
    【gay里gay气】
    【被甜到了555】
    【笔我拿来了，有番外吗？】
    祁铭长舒一口气，道：“这样就行。”
    他看了一眼右下角的时间，对观众们说：“今天就先到这里，大家明天见。”
    “明天见。”苏君酉说。
    结束直播后，祁铭艰难地站起身，做了一套活动体操，才又坐下，把新鲜出炉的完结小说发给师父S。
    S目前不在线，不过也难怪，邻居先生目前正在出差中，应当很忙。
    祁铭叹了口气，把文档重新打开，核查了一遍错字。
    苏祈佑，苏祈佑……苏君酉。
    他惊得一拍大腿，总算明白了这熟悉感是从哪里来的。
    完蛋，邻居先生是不是祈佑还不好说，就算他不是，这名字和以第一人称为视角的小说联系在一起，是多么容易让人想歪啊！
    祁铭头皮发麻，在文档传过去之后，连忙又补充了几句话。
    7UU72：我不太会起名，所以冒昧地用了祈佑先生的名字……
    7UU72：不过原型的话不是祈佑先生，是我直播间的老板啦0v0
    过了一会，苏君酉终于上了线。虽然他完全就是跟着祁铭码字的步伐在看文，但还是把文档下载了下来，大致浏览了一遍。
    他看见祁铭发来的话，手指有些僵，好半天才发去了消息。
    S：老板？
    S：……你喜欢你直播间的那个老板吗？
    祁铭先是怔住，很快红晕就爬上了他的脸颊，滚烫得好像发了烧。他脑子一片浆糊，无意识地回复了邻居先生。
    7UU72：没有啊，只是觉得他很适合做主角而已。
    7UU72：很有爱情小说男主的感觉！情不自禁就写出来了……
    7UU72：啊啊，我知道这样不太对，之后会去道歉的。
    S：……好。
    算是勉强糊弄了过去，祁铭脸上的热度还是没有退下去，点开突然热闹起来的汉语言学习群。
    NoJoker：好无聊啊，老大什么时候回来？@S
    Xiuzzz：快了，我们事情都处理得差不多了，可能明天就能闲下来。
    Xiuzzz：不过你在国外，关心国内这些事干什么？
    NoJoker：嘿嘿嘿，今年的决赛在国内！我可以抽空过来玩！
    LiYan：少说废话，训练了。
    ……
    在一堆闲聊刷屏后，S姗姗出现。
    S：嗯，明天晚上回S城。
    看到这句话后不久，祁铭的手机震动一声，提示他有新的微信消息。祁铭抬起红彤彤的脸，点开新消息，提示他是邻居先生发来的。
    苏：我明天出差回来。
    S在群里已经说过了，祁铭便想也不想地敲下回复。
    7Ming：嗯，我知道。
    苏：？
    苏：你知道？
    第59章 这只哈士奇
    对啊，我知道……
    祁铭愣了一下，很快意识到不对。
    7Ming：少打了一个字，是我知道了。
    苏：嗯。
    苏：我准备后天就回老宅一趟。
    7Ming：好，到时候一起去。
    苏：麻烦你了。
    留下这句话，苏君酉就没有再发消息过来。祁铭耸耸肩，干自己的事情去了。
    到了约好的那天，祁铭穿好便于运动的服装，准时地到了楼下。时针渐渐指向七点，苏君酉在距离七点还差十五分钟时下了楼。
    “抱歉，等久了吧。”苏君酉歉意地笑笑，给祁铭递上一个便当盒，“猜你不会吃饭，就顺便做了点东西带出来。”
    “谢谢。”祁铭有些受宠若惊地接过，手指拘谨地在环扣上移动，视线探寻性地看向苏君酉。
    苏君酉眼神温和，“不介意的话就吃吧。”
    祁铭恰好饿了，闻言立刻期待地打开便当盒，目光被里面的三明治所吸引。
    吐司片烘烤得恰到好处，里面放入被煎过的午餐肉，再加入芝士片、生菜叶和溏心蛋，一口下去外酥里嫩，有淡淡的油香，却并不腻人。
    苏君酉贴心地在便当盒里放了用于手握的吸油纸，避免了祁铭直接用手拿的尴尬。
    “呜呜。”祁铭含混不清地叫了几声。
    好吃！
    苏君酉笑了笑，和祁铭保持了一定的距离走在前方，“你愿意接受就好。”
    祁铭一边咬着三明治，一边匆匆追上。
    “特地让你和我一起去老宅，麻烦你了。”苏君酉没有回头，他的背影显得有些孤寂，“实话实说，我一个人甚至不敢踏入宅子里。”
    祁铭深有所感地点点头，“一个人的话，的确很难回到有、有难忘记忆的地方。”
    不知为何，他也情不自禁感伤起来，想到了旧宅旁的小巷，又想到了很多别的东西。
    苏君酉笑了一声，“……是啊。”
    他垂下眼，心情很是复杂，喃喃道：“其实宅子里没什么东西，只是……我以前和灰崽就住在这里。”
    灰崽？
    祁铭努力思考了好久，才从记忆深处里挖出S曾经说过的话来——苏君酉丢过一只哈士奇，叫灰崽。
    “……”祁铭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沉默。
    不过苏君酉也没期待他说些什么，两人无言地走了一路。
    “到了。”苏君酉在一栋宅子前停下，外墙的白漆已经斑驳脱落，露出砖色的内里来。
    朱红色的木门透露着陈旧的气息，外墙不高，只能看见里面建筑的屋檐。约莫只有一层楼高，很有七八十年代的韵味。隔着老远，就能闻到略微腐朽的味道。
    祁铭抽了抽鼻子，总觉得这味道很是熟悉。
    见苏君酉解开锁后只是站着不动，祁铭便自己上前一步，试探性地看了苏君酉一眼，然后推开门。
    吱呀一声，灰尘扑面而来，祁铭立刻扭过头去，但还是没能避开，吸入了几口，呛得咳了好几声。
    苏君酉有些担心地上前一步，手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搭上祁铭肩膀，只是站在一旁问道：“你还好吧？”
    “没事没事。”祁铭眯着眼挥手舞开灰尘，勉强上前了一步。
    映入眼帘的是灰黑砖瓦的矮楼，外面贴着在那个年代很是时髦的瓷砖，但因为年代久远，已经漆黑得看不清原色。称不上是古韵古味的四合院，但也绝对是大户人家了。
    苏君酉叹了口气，迟疑着上前一步，掏出生了锈的钥匙，不敢再在其他地方多看。他匆匆开了门，率先走了进去，又很快退了出来，却并没有关上门。
    “很久没有人进去过了，全是灰尘，先敞开通会风。”见祁铭想要进去，苏君酉拦下他解释道。
    祁铭点了点头，“好。”
    苏君酉往里望了一眼，脸色不太好看，视线扫到屋子外时，更是有一种浓烈的窒息感裹住了他。这种感觉实在不好受，苏君酉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走出了门才像是学会了呼吸一样，重重地舒了一口气。
    祁铭有些担心他，便也跟着出了门，有些担忧地歪头看他，“你没事吧？”
    “没事。”苏君酉脸色有些苍白，但还算过得去，他抱歉地望向祁铭，“不好意思，让你看到了这么软弱的一面。”
    “没事没事。”祁铭摆了摆手，看向苏君酉，斟酌一会，最后慢慢地说，“其实说出来也许会好、好很多，你不介意的话。”
    苏君酉叹了口气，道：“没什么大事。只是我父母很忙，小的时候在这里只有我和灰崽住在一起，今天又到了这里……触景生情罢了。”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苏君酉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之前还好，今天总觉得很不安，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祁铭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能无力地说：“没关系，我们缓一会再、再进去也没关系。”
    “嗯。”苏君酉又僵了几分钟，面色总算是恢复。他站直了身体，率先走进了宅子里，“麻烦你了。”
    “我进屋子里收拾，可以拜托你在外面等我吗？可以在宅子里到处看看，没有关系的。”苏君酉微微侧头看向祁铭，目带询问。
    祁铭冲他比了一个ok的手势，“没问题。”
    宅子里早已断了电，没开灯，祁铭看着苏君酉踏入黑暗，有些无聊地蹲在大门发呆。他先是想到直播的事，又想到悬在头上迟迟未落下的刀，想到任云札，最后想到了DS。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老板他脑子就很乱，总是会浮现奇奇怪怪的景象。
    比如前几天写到完结章的时候，他虽然不知道DS的脸，但文中老板的所说的话，在他脑海中总是会以DS的声音呈现出来。
    一遍一遍，循环往复。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祁铭用力摇了摇头。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蹲得有些发麻的脚，往宅子内走去。
    虽然苏君酉已经允许他进入宅子里了，但祁铭还是无意去冒犯对方回忆中的地方。
    他没有进宅子，反而往屋后绕去。
    屋后是一片空地，看样子以前是庭院。因为疏于打理，杂草疯长，看上去完全是一片荒废景象。
    祁铭百无聊赖地扶着外墙往里走，越看越觉得这里他好似来过，却没有头绪。
    他踮起脚往外看了看，什么也没能看到。不过墙不高，不知从哪里来的执念，让祁铭攀着墙跳上了墙头。
    ……原来外面就是他醒来时的那个小巷啊。
    祁铭抿了抿唇，神色不明地准备跳回庭院。他的脚还没落地，余光突然看见墙的另一处有褐色污渍。
    那是什么？
    祁铭好奇地走了过去，垫脚观察着那处污渍。
    ——是个沾着泥土的鞋印，已经干了。
    鞋印朝外，看样子是进入庭院的人翻出去的时候留下的。
    是小偷吗？
    不，不对。
    不安的感觉扩散开来，牢牢攫住了祁铭的心神。他像是被什么蛊惑了，从墙边往庭院中央走了几步。
    大约四五步的距离，原本茂盛的草空出了一块，泥土的痕迹也很新，像是有人在这里挖开过什么，最后又把它填上。只是因为四周的草实在太过旺盛，从远处一时难以发现。
    祁铭失神地蹲下，顾不上脏不脏什么的了，他以手作铲，一下又一下地挖着那处空地。
    一开始，他还有些迟疑，然后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直到他的手触到一个僵硬的东西。
    这会是什么？
    他瞳孔几不可查地颤抖着，手却不听使唤地将泥土拨开，渐渐露出里面掩藏的东西来。
    毛发沾满了泥土，凝结成一绺又一绺。皮肉都已经僵硬，还有一些部分甚至出现了腐烂的迹象。坑底下的哈士奇毛色并不好，多处脱毛，眼睛安详地闭上了。
    它就躺在那里，再也不会站起来。
    ……这只哈士奇，好眼熟。
    祁铭如坠冰窟，眼前发黑，逐渐感到呼吸困难，但他还是硬撑着，手指渐渐抚过那只哈士奇的轮廓。
    ……咦，这不是我吗？
    不对，有哪里不对。
    第60章 那滋味
    “咳，咳。”屋内实在太久没有人居住，光是行走带起的灰尘就令苏君酉呼吸很是难受。手机光线微弱，勉强照亮了一方空间。他摸索着收拾了些东西，全家福拿了又放，放了又拿，到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收拾到背包里。
    手机微微偏移，一筐落满了灰尘的狗玩具映入苏君酉眼帘。
    磨牙棒、橡胶球、小飞镖，还有毛绒玩具，苏君酉目光一一扫过这些陈旧的物件，上前一步，似乎准备碰一碰它们。
    修长的手掌悬停在肮脏的小筐上，数秒后，他又收回了手。
    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苏君酉没能找到自己想要的，也没再强求，准备出门叫上祁铭一并回去。可走出去绕了一圈，他都没能看见祁铭。他疑惑地走了回来，在屋内找了一圈也没见人，往屋□□院走去。
    “祁铭？”他轻声呼唤道，“你在这里吗？”
    听到了他的声音，祁铭混沌的大脑勉强被破开一线清明。他用仅存的理智将挖开的土重新埋了回去，在苏君酉接近前立刻站了起来，将手背在背后，勉强勾起一个笑容，“我在这里，抱歉。”
    他从浆糊般的思绪中扯出一条线来，艰难地说：“有些无聊，所、所以到庭院看看，打发时间。”
    苏君酉没有想太多，冲他点了点头，“走吗？”
    “在那之前我想去一趟洗手间，可以吗？”祁铭不敢把手拿出来，仍旧僵硬地把手背在背后。
    “抱歉，这里已经废弃很久了，估计没有水。”苏君酉扭过了头，祁铭趁机往他的方向走去，“只能去附近的公共厕所了，可以吗？”他侧了侧头，看向祁铭。
    祁铭慌忙点头，“可以，那就拜托你了。”
    他没有注意到，苏君酉的目光扫过他之前蹲着的那片空地，满是疑虑，但苏君酉最后还是收回了目光。
    ……
    “好了吗？”苏君酉站在公共厕所外等他，见他出来，往一旁让了一步。
    祁铭点点头，擦干净手，有些不好意思地冲苏君酉笑笑，“抱歉，让你久等了。”
    “没事。”苏君酉摆了摆手，祁铭这才注意到他手上还拿着一个相框。
    没待祁铭主动问话，苏君酉就将相框翻了过来，道：“这是很早以前拍的全家福……灰崽也在上面。”
    祁铭好奇地凑上前看了一眼，只一眼，就让他瞳孔好像被针扎了一样，疼痛难忍。
    那是一张彩色照片，因为年代久远，已经有些褪色了。正中央小小年纪就不苟言笑的人和苏君酉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在他两边站着一对中年男女，彼此隔得很远，看起来并不恩爱。小男孩正单膝半蹲在地上，一只手轻轻摸着一只身形庞大的哈士奇的脑袋。
    哈士奇威风凛凛，皮光毛顺，咧着嘴一副傻样。
    ——而这就是祁铭愣住的根源。
    这只哈士奇，和他在苏君酉老宅庭院里见到的毛色一模一样，除了后者已经倍显老态。祁铭一眼就认了出来，这只哈士奇就是年轻时候的它。
    奇怪的是，他却并不感到眼熟。
    “你还好吗？”苏君酉伸手在祁铭面前挥了挥，打断了祁铭的思绪。
    祁铭木愣愣地抬起头，迎上对方担忧的视线，在他深邃的眼瞳里，祁铭看见了此刻自己的表情。
    呆滞、面无人色。
    “还、还好。”祁铭勉强勾起了嘴角，他慌乱地移开了视线，“抱歉，我今天身体好像不是很舒服，我们能快点回去吗？”
    话音刚落，他就自顾自地往前方走去，越走越快，到最后几乎是在奔跑了。
    苏君酉一时没能反应过来，目送着他远去，最后将视线投回老宅。他抿了抿唇，猛地回了头，跟着祁铭跑回小区。
    ——怎么会是我？
    不对，似乎不是我？
    我和苏先生的灰崽，到底有怎样的关系？
    种种没头没脑的疑问从祁铭脑海里喷薄而出，像是要将这个人压垮，他越走越是觉得头痛难忍、腿脚无力。世界以他为中心分离剖析，无数线延伸开来，变换成迷幻的色块，他几乎连路也看不清了。
    ——谁能求助呢？
    有谁、还能有谁？
    找DS吗？可是他离我有一整段网线那么远，他又怎么知道我的情况？
    祁铭拖着酸软无力的步伐往前走，苏君酉在他背后不远不近地跟着，时不时将复杂而担忧的视线投向他。苏君酉的手握了又松，用力时可见青筋绽出，就算松开，指尖也因之前的用力而发白。
    ——我会是灰崽吗？
    我也曾是受过无上宠爱的，就算死后也有人一直心心念念记挂着的狗吗？
    可我不是妖精吗，为什么只是一条普通的宠物狗？妖精……怎么会死呢？
    祁铭无法停止自己的胡思乱想，他完全遗忘了苏君酉的存在，到了小区，也只是自顾自地上楼，没有理会跟在他身后的苏君酉。
    倒是苏君酉，目送着他上楼后，有些担心，想了想跟自己楼下的看门大爷嘱咐了几句，让他如果看到这个蓝眼年轻人神情恍惚地下楼就打电话给他。
    他没能忘记老警察的嘱托，自己这个邻居精神状态不好，随时有自杀的可能。虽然不知道祁铭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心里倒是隐隐有一个猜测，只是不敢确认。
    ……再回老宅一趟吧。
    祁铭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楼的，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掏出钥匙走进了屋子里。
    他眼中的世界是扭曲的、荒诞的，光怪陆离的景象在他面前闪现。他总觉得自己误会了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东西。
    一个重要到，让他失去自我的东西。
    他是一只得到人身的狗妖，不是什么灰崽，绝对不可能。
    有什么办法能够证明吗？
    有谁能够诉说吗？
    要、要不要问问来到这里认识的第一个人？
    祁铭颤抖着手拿出手机，找到头像为Q版人物的那个人。
    7UU76：你会不会有时候，觉得自己是狗？
    对方回复得很快。
    无心睡眠：有啊。
    看来，不止自己一个人有这种错觉。所以，他一定不是灰崽。
    祁铭松了一口气，但几秒后，沈成益又发来了消息。
    无心睡眠：当我队友全死，只有我一个人抱着枪苟的时候。
    无心睡眠：那滋味，别提了，怎一个狗字了得？
    第61章 解离性
    祁铭：“……”
    他忍了好久，都没能忍住自己想要爆锤沈成益一顿的冲动。
    不过也得益于沈成益的插科打诨，勉强让祁铭清醒了一点。
    7UU76：不是，我的意思是真的狗。
    无心睡眠：？
    无心睡眠：我可能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
    7UU76：。。。
    7UU76：别闹了。
    7UU76：比如金毛，边牧，哈士奇什么的。
    祁铭有些后悔，他觉得自己不应该把希望寄托在沈成益身上的。但是话题一起，他就找不到机会断掉它了。
    沈成益沉默好半天，发来一句“你认真的？”，得到祁铭肯定的答复后，他又消失了。
    手指悬在屏幕上方，落下又抬起，指尖几不可查地颤抖着，僵硬得好似不是祁铭自己的手。
    他用力地深吸了几口气，不管了，就把一切都说出来吧。
    7UU76：你有没有发现我不是祁铭？也不对，就是……我性格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7UU76：我其实不是和你一起长大的人，只是一个雀占鸠巢的和他同名同姓的狗妖罢了。
    无心睡眠：？
    没有理会沈成益的问号，祁铭将自己讨封的事娓娓道来，最后总结道：非常抱歉，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也没有想到，希望你能够原谅我。
    沈成益一时没有说话，可能是被祁铭的话惊到了。
    啊……他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
    身体是他偷来的，记忆也不是他的，朋友更不是他的。唯一以目前身份所结识的人，也只有DS和苏君酉他们而已。只有他们，是以看待祁铭这个人的目光在看他，而不是带有原主留下的印记。
    无心睡眠：不是，虽然你性格是有变化，但是你是不是我朋友我还看不出来吗？？？
    无心睡眠：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啊
    7UU76：？可我说的都是真的……
    无心睡眠：那你给我看证据，不然我不信。
    7UU76：？
    证、证据？
    是说他作为狗妖的时候的记忆吗？
    祁铭思绪有些混乱，他原本只是想证明自己不是灰崽，到现在怎么连自身的存在都开始被质疑了？
    7UU76：在我还是狗的时候，没什么钱，只能在电玩城附近溜达，深夜打烊后才可以进去搓几把过瘾，一度刷新了店内的纪录……
    无心睡眠：那你说说那家店叫什么名字。
    叫什么名字？
    祁铭拧眉深思，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那家电玩城的名字了，只隐隐约约记得它附近的建筑。
    7UU76：不记得了，开在学校附近，出校门转两个弯就到了。
    无心睡眠：这就对了！
    7UU76：？
    祁铭不明所以，只得屏住呼吸更加认真地去看沈成益接下来的话。
    无心睡眠：那家电玩城叫沈氏国度，你们都叫老板沈哥，只有我叫他爸爸。
    无心睡眠：是我家开的，而我爸不让我们沉迷电玩，所以我只有在打烊后把你叫来，我俩一起偷偷打。
    ？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那为什么我会在怪谈里被称作“不愿离开の已故王者”呢？
    如果是沈成益家的电玩城，他就不可能放任这个流言产生了。
    祁铭把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
    无心睡眠：这tm是我们两个编出来的啊！你全忘了？
    无心睡眠：有一次被守门的大叔看见了，我俩情急之下装成了幽灵，事后我骗大叔说我们电玩城以前是二十四小时营业，就有几个孩子通宵好几天猝死了，可能是他们的鬼魂作祟。
    无心睡眠：我服了，这名字这么中二，一看就是小朋友瞎扯的啊。
    这么一说，的确也说得通。
    那我就是把原主的记忆当成了自己的了？
    祁铭一连又说了好几个记忆中的事情，全都被沈成益否定了。
    7UU76：不可能，我真的是狗妖，不然怎么连话都不会说？
    无心睡眠：？
    无心睡眠：你不会说话，怎么就会认字了？
    无心睡眠：我看你只是太久没有和人交流，都忘记应该怎么开口了吧。按照你所说的，第一次直播那天你穿了过来，我看你打拼音除了有些慢，还挺会的啊。
    无心睡眠：哪只狗妖还上过九年义务教育不成？？？
    7UU76：……
    祁铭不得不承认，沈成益说的话的确在理。可如果他不是狗妖，那祁铭到底是谁？为什么会莫名其妙以为自己是一只哈士奇，还长得和邻居先生家的灰崽一模一样？
    无心睡眠：其实你现在的性格，和我俩疏远前一模一样。
    无心睡眠：就是……你上高中前吧。
    沈成益从小和祁铭一起长大，两人生活在同一个小区内，彼此父母也很熟悉。沈成益比祁铭小几岁，在祁铭上高中后，两人就不知不觉疏远了。再见时，沈成益吃惊地发现原先乐观外向的人就彻底变了一个模样，变成一个阴沉懦弱、活在任云札阴影之下的人。
    任云札有着近乎偏执的占有欲，他将祁铭彻彻底底变成了自己的所有物，操纵着他的心灵，以看祁铭对他言听计从为乐。
    这不是沈成益所认识的祁铭，沈成益根本不了解和任云札相遇之后的祁铭。
    他就像是一株本应寻找光明的向日葵，却被月亮爱上，终日生活在黑夜里。
    因为一些原因，沈成益一直很关注祁铭。再次取得联系后，没想到对方还是和最开始一样，他几乎欣喜若狂，一度以为祁铭其实并没有受到过任云札的摧残，一切只是他道听途说。
    可现在看来，似乎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
    沈成益抿了抿唇，瞥了一眼电脑，将刚刚咨询得来的结果告诉给祁铭。
    无心睡眠：铭啊，你听说过……解离性失忆症吗？
    解离性失忆症，患者的意识、记忆、身份、或对环境的正常整合功能遭到破坏，常会离开原来的家庭或工作，旅行到另一个陌生的地方建立另一个家庭或工作。当他们被寻获后，他们已经有一个新的“自己”，但无法记起个人过去的重要资料，而且新的我与旧的我并不会交互出现。*
    祁铭看着从万度百科上查来的资料，无意识地咬着下唇，直把自己咬得鲜血淋漓，他却浑然不觉。
    ……真的是这样吗？
    可是，那些无比真实却又从原主身上找不到的记忆，又是怎么回事？
    沈成益因为那些记忆无根无源、仅仅是破碎的片段而将它们否定，可祁铭总觉得这些记忆非常、非常重要。
    而且那些记忆里，都有一个反复出现的小男孩，而自己正以狗的身躯和那个小男孩一起嬉戏。
    楼房的外墙墙皮已经斑驳脱落，顽皮孩童在那填补上天马行空的儿童画，一切都又破又老，甚至还有点脏。小区内的所有环境都令祁铭感到熟悉，他像是早已在这里徘徊过千百遍。这是他从灵魂深处感到的熟悉，绝对不是什么失忆症就能解释的。
    那个眉目如画的小男孩，祁铭也好似在什么地方见过。
    祁铭没有回复沈成益，紧紧咬着嘴唇，点开手机里另一个绿色的APP。
    7Ming：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苏先生能跟我讲讲你的爱宠吗？
    7Ming：就是灰崽。
    第62章 谢谢你
    苏君酉一时没有回话，但是祁铭很有耐心，他可以慢慢等。
    又过了一会，苏君酉总算发来了消息，不知为何，他的语气看上去有点奇怪。
    苏：你没事就好。
    他甚至没有问过祁铭为什么要问这个，只是很平淡地从头讲出了自己尚存的记忆。
    苏君酉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分居，父亲很忙，母亲又不愿见他，故大多数时候苏君酉都一个人和灰崽一起呆在老宅里。佣人不敢同小少爷交心，能陪伴他、倾听他的也只有灰崽。
    年岁渐长后，到了该上学的年龄，住在父亲家比住在母亲家方便不少，他就很少再去老宅了。那个时候还没有建新区，父亲家不允许养狗，要见灰崽只能等到假期回到老宅。即便如此，一人一狗关系仍是很好。
    后来苏君酉跟随母亲出国，将灰崽托付给父亲，佣人都被遣散，老宅也就荒废了。前不久他回了国，本想从父亲那里接回灰崽，却被告知他出国后不久灰崽就已经走失，父亲不想因为这事影响他心情，继而耽误他学业，也就没有告诉他。
    听起来只是简简单单的话语，祁铭却可以想象他说出这话时的沉重。
    无论是年幼时一人一狗的彼此依托，又或者年少时难得的相会，这些记忆苏君酉说的时候轻描淡写，祁铭却有如雷击。
    走廊长而蜿蜒，唯一的光源是窗外投来的几缕阳光，浮尘在空中飞扬，明和暗的界限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无比分明。眉目看不分明的小孩就坐在交界线处，背对着光，有些愁苦地对前方招了招手，小小声地说：“崽崽，你说……她今天会回来吗？”
    视野被无限拉近，好似这段记忆的主人被小孩抱了起来。小孩侧过头去看窗外，阳光把他的脸镀上金色的边，他的眼睛带着无限渴望望向窗外，熠熠生辉。
    “应该不会回来了。”小孩说，故作老成地叹了口气，抱着怀里的东西站起身，身形笔直地走入黑暗中，“她太忙了，我们明天再来看看吧。”
    小孩的脸祁铭无比眼熟，正是今天他看见的全家福上的小孩，也就是苏君酉。那么，这段记忆的主人……只能是灰崽了吧。
    苏：在很小的时候，我有带过崽崽去游乐场，不过很可惜，宠物并不能进入。佣人本想将它带回去，让我和另一个佣人进去玩，不过我拒绝了。我最后牵着它去爬了附近的山，然后坐在山顶，看着夜色中的游乐园。
    苏：摩天轮是游乐园中心项目，夜晚所有五光十色的灯织成一张大网，光源汇聚在一起，最后集中在闪闪发光的摩天轮上。真的……非常热闹。所以当时的我，应该抱着灰崽说了些什么吧，可惜我不记得了，只记得它很高兴。
    对，你说……
    “我以后一定要成为一个非常、非常厉害的人，”小孩眼底映入万千灯火，像是一场盛大的梦，“然后建一座宠物也能进的游乐园。”
    “到时候，我们再一起来玩吧。”他轻声说，手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哈士奇的头，手很小，但很有力，也很温柔。
    祁铭不知道说什么，他感觉任何语言的力量在此刻都是匮乏的。他想起来了很多事情，有一些他觉得必须要让邻居先生知道才行。
    他手指很僵，打字的速度很慢，但他还是坚定地敲下了自己要说的话。
    7Ming：抱歉，一直没告诉你，灰崽其实已经死了。
    本以为会收到苏君酉或震惊、或不敢置信、或怀疑的回话，但祁铭错了。苏君酉像是依旧沉浸在回忆中，他的反应依旧十分温柔。
    苏：嗯，我知道。
    苏：在送你到家后，我回去了一趟。
    回去了一趟？也就是说那个埋得十分粗糙的尸体被……看见了？
    祁铭不知如何回复，他打了很多字，又全部删掉，斟酌许久，也只发了一句话。
    7Ming：……抱歉！
    苏：没事，我倒要谢谢你没当面告诉我，让我自己有个缓冲期。
    苏：这个结果也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很意外他居然被埋到了自家庭院……
    苏：可能我离开的第一年就死掉了吧，所以我父亲就直接埋到了老宅，没敢告诉我真相。
    7Ming：嗯……逝者已逝，节哀……
    苏：真没事，最后把这些回忆都说出来，感觉挺好的。
    苏：就当是对过去的一种告别吧，真的很感谢你。
    7Ming：嗯，没关系。
    苏君酉没再继续发消息，祁铭憋着一股气，把手机扔到一旁。他重重向后一仰，靠在椅背上，神情复杂地望着天花板。
    他全都想起来了，所有的事情，包括……清醒那天所发生的事。
    的确没有发生狗穿人这类玄幻的事情，他自始至终都是他自己，祁铭就是祁铭，不是灰崽。
    要说是解离性失忆症的话……祁铭认为自己的情况应该更复杂一些。
    在遭受任云札的背叛后，祁铭精神恍惚，终日沉浸在破碎的幻想中。迷迷糊糊间，他好像变成了一只狗，一只生活在宠物店的哈士奇，因为其反常的乖巧而被收养了。收养他的人，就是苏君酉一家。
    如同庄周梦蝶一般，他清醒的时候是人，精神失常的时候又成了哈士奇。久而久之，他变得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人做梦成狗，还是狗做梦成人。
    变成哈士奇的记忆是断断续续的，昨天还只是一只幼崽，今天就可能已经一岁了。巧的是苏君酉所有有印象的片段，祁铭也同样拥有记忆。
    清醒的时候要面对来自现实的无穷苦痛，睡着了却可以享受动物眼中单纯的幸福，祁铭逐渐沉浸在这种快感中。可就在某一天，那只哈士奇被主人抛弃了，祁铭连最后的净土也失去了。
    他想到了自杀。
    他一路踉踉跄跄地凭直觉走到了小巷里，在那里他碰见了自己梦境中记忆的主人——现实中的灰崽。
    原来它还活着，哪怕被自己世界中的唯一神明所抛弃，也要一直固执地停留在原地等待。
    当时祁铭的情况已经极度糟糕了，神志不清地看着灰崽，喃喃道：“……你长得好像我啊。”
    “你能不能告诉我，怎样才能结束这一切？”
    灰崽可以的话，为什么我不行呢？
    ——“……那我，就替你活下去吧。”
    哈士奇只有最低级的神智，所有的对话都仅仅存在于祁铭的幻想中。
    失去一切的祁铭出于自我保护的心理，幻想出了另一个依托着灰崽而生的自己，让他来替自己活下去。
    他不是灰崽，灰崽却是他。
    对于已经彻底封闭自我的祁铭来说，活到现在，一定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了吧。能撑到一个崭新的自己出现，非常不容易了。
    谢谢你，曾经这样努力。
    ……谢谢你，七。
    恍惚间，祁铭好像看到一个模糊的自己眉目含笑，身边站着一只乖巧的哈士奇，一人一狗正冲自己招手。
    他会好好活下去的，带着所有期待和心愿。
    所以下一步，就是让那个人渣付出代价。但是在这之前……有一件事他要确认一下。
    第63章 一起来打
    勉强恢复精神后，祁铭扒拉着联系人列表，找出那最特殊的一个ID来。
    7UU76：老板，关于马上就要开启的年度活动，有些问题想要问你。你现在有时间吗？
    五分钟后，对方发来答复。
    DS：嗯，你问吧。
    祁铭和DS的交谈持续了大约两个小时，在那之后他又去找了S。不论过程如何，结束后祁铭的心情看起来很是不错。他算是得到了令自己满意的答复，对未来将要面临的困难也或多或少有了信心。
    对话结束后，祁铭叫了个外卖，匆匆扒拉了几口，就坐到电脑前，准备开始今天的直播。
    “下午好。”祁铭用力搓了搓脸，试图让自己更加清醒，“今天上午有点事要忙，所以开播晚了，非常抱歉。”
    【收到开播提醒第一时间就来了！夸夸我】
    【没关系哟，主播也有自己的事情嘛】
    【下午好下午好】
    【今天直播什么？】
    【DoubleS：下午好。】
    “下午好，我好久没玩fps游戏了。”祁铭说着，手控制着鼠标渐渐往CS GO上移去，“所以今天玩CS GO。”
    在活动正式开始前得尽快积蓄人气，否则很难赢得新人王这个奖项。他之前已经得到许可了，打开游戏后直接准备邀请另一个人。
    Steam好友列表里不少人都改了ID，祁铭还找了好一会，才找到要找的那个人。
    【HSG-Jky已经加入游戏】
    那人进入的同时，一道年轻富有活力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早上好UU！”
    他的中文发音有些生涩，和刚开始直播时祁铭的发音差不多。他似乎自己完全没察觉到这一点，反而继续兴致勃勃地说话：“我终于可以发语音了，不能直接交流果然不方便。”
    祁铭还没回话，直播间就已经炸了锅。
    【jky？是我想的那个吗？？？】
    【听声音我就知道是我的小可爱来了！不枉我等这么多天】
    【前面的没看微博吗？Jky官微已经说了会经常来玩】
    反应跟祁铭料想的一模一样，他有些愉悦地勾了勾嘴角，连UU这个奇怪的称呼也忽略了。
    “在你们那还是早上吗？”祁铭一边点击匹配，一边问，“我们这已经是下午了。”
    “嗯，有时差~”乔克说，听起来他很高兴，“不过过一段时间我就会到你们国家，那样的话不需要开加速器了。”
    祁铭随口应了一声，并没有放在心上。
    虽然只是双排，两人的配合算不上好，凭借着过硬的实力，他们也是赢多输少。祁铭牢牢地记住了叫乔克来的目的，直播间里如果有人想问乔克问题，他看见后会选择性地问出来。
    随着乔克空降XLXTV的消息越传越广，祁铭直播间的人气也越来越高。
    开镜狙掉眼前的敌人，祁铭又结束了一局。
    “还排吗？”他主动问道。
    乔克叹息了一声，说：“老是赢，我都累了。”
    祁铭有点发愣，“……赢不好吗？”
    “不是不好。”乔克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想法，他思考了好久，才说，“如果赛场上赢得这么快就好了，唉。”
    【？？？合着你那么秀等于常规操作】
    【草草草我替被你打爆的人感到自责，为什么我不能强一点呢】
    【无语，主播这样有意思吗？纯靠抱大腿，自己一点实力都没有。。。】
    【你自己试一下能不能打得跟主播一样再bb，ok？】
    【打得一点意思都没有，服了】
    祁铭蹙眉看着直播间的弹幕，犹豫了一下，道：“那我们要不要去开个人机房1v1？”
    “1v1？”乔克重复一遍，眼睛都亮起来了，“也行，空位人机补。”
    他满意地舒了一口气，“你胆子好大，很不错。”
    “我也觉得。”祁铭说，他正准备把乔克拉进人机房，就收到了新的消息。
    他和乔克打了声招呼，让他等一会，这才点开。
    发来的人叫RwR。祁铭皱眉，完全遗忘了这人到底是谁。
    他想了好久，才想起这人是他刚开始玩CS GO时认识的。说起来，这人名字一开始叫QQwQQ，还是他告诉的祁铭红环R是谁。
    RwR：大神在吗？
    RwR：现在打扰你不好意思，但还是有件事想告诉你。
    看见消息后，祁铭等了等，对方却没有再发消息，非要吊祁铭的胃口。
    XLX7UU76：说。
    RwR：就上次那个误会，红环R说他很抱歉，觉得目前的道歉还不够有诚意，想当面找你。
    ？
    上次那个误会？什么误会？
    祁铭想了好久，也没想起自己和红环R有什么误会。
    硬要说的话，只有之前红环R带节奏说自己叫人开挂那次。可那次红环R并没有当面撕破脸，一直在背后买水军，难道他是要承认了？
    不过他目前道什么歉了？
    XLX7UU76：？？
    XLX7UU76：啥？
    RwR：上次他没控制好粉丝舆论，给你造成了不便很抱歉。他已经在动态里置顶道歉声明了，一直没得到你回应，所以想当面再找你一次。
    ？？？
    祁铭满腹疑窦，退出游戏界面点开RedRing的个人主页，果不其然在他主页的置顶看见了一封道歉信。
    发表日期是……半个月前？
    祁铭对比了一下时间，发现几乎在乔克出声明第二天，红环R才装作刚知道消息的样子，发表了道歉信。
    他看了一下底下的评论，从最早的粉丝哭唧唧地表示“对不起RR，我们以后一定会谨言慎行不再给你添麻烦”，到现在的“明明跟RR无关，那个主播到底在拿什么乔？”，风向发生了极大的转变。
    而问题是……祁铭根本不知道红环R道歉了。
    沈成益自己都自顾不暇不说，为什么经纪人也一句都不提？
    祁铭陷入了沉思中，一直没有回复。RwR等得有些急了，又发来一条消息。
    RwR：可以吗？
    RwR这个ID……他好像在哪里看见过。不仅仅是在CS GO里，还有别的地方。
    祁铭敲了敲自己脑袋，试图从记忆深处挖出零星的线索。
    啊，对了，这个人就是剪辑了斗地主娱乐视频的那个人，甚至可以说风波也是因他而起的，他什么时候……成了红环R手下的人？
    现在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祁铭用力摇了摇头。
    XLX7UU76：道歉就不用啦，跟他也没有什么关系。我最近很忙，基本没怎么看动态，我才要道歉才是。
    XLX7UU76：没有他的好友，麻烦你帮我转告一下。
    RwR：这样啊……他说没关系，大家都是一个平台的主播，和气为贵。
    这句话居然是那个红环R会说的话？
    不知为何，祁铭总觉得有些不安。
    XLX7UU76：嗯嗯，你说得对。
    RwR：刚好他也在玩CS GO，想问你要不要再来一次水友赛？
    RwR：当然，这次就不用赌注啦，纯粹的友谊赛、友谊赛。比赛第二，友谊第一。
    果然！
    祁铭眼神一凛，摸清了红环R的意图。
    这人是看着自己拉来了乔克，想要蹭一下热度吧？
    得找个理由回绝才行，他思考了一下，慢吞吞地敲字。
    XLX7UU76：下次吧，这次我有朋友在和我一起打。
    对方的回应十分热情。
    RwR：我知道我知道，是jky！
    RwR：红环R知道他，也非常尊敬他！早就想和他交个朋友了，所以一起玩，可以吗？
    这……
    祁铭犹豫了一下，不好自己武断地替乔克做决定，于是开麦问道：“乔克，有个朋友想要一起玩，可以吗？”
    “谁？”
    “RedRing，就是上次一起打水友赛那位。”
    乔克皱眉思考了好一会，才勉强想起这么个人来，他哦了一声，“我倒是不介意。可是上次他输得那么惨，这次还敢来？”
    说得好！
    祁铭失笑，但分毫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僵着嗓子道：“你不介意的话，我问问他。”
    “行。”
    XLX7UU76：他说自己是职业选手，玩水友赛会不会太欺负你们了？
    RwR：啊啊没事！不过他和普通主播玩，可能确实觉得有些无聊。
    RwR：要不，就主播和房管一起打吧！让他当裁判，观战的话说不定会轻松很多。
    RwR：你直播间只有三个房管，所以再随机叫一个水友如何？
    RwR：打的是友谊赛、友谊赛。同意的话，我就先让他加你好友了！
    主播和房管一起打？这是要强行蹭热度的同时还展现他自己的技术啊。
    明知道这是红环R的圈套，祁铭却不得不跳进去。
    “他说让你观战当裁判，你觉得怎么样？”
    乔克愣了一下，有些不明白为什么祁铭要问这个。他仔细思考了这个提议，想了想也觉得可行，于是说：“也行，正好我打累了。”
    闻言，祁铭不再犹豫。
    这场友谊赛对于红环R来说是展现自己实力的机会，可对于祁铭来说又何尝不是呢？
    XLX7UU76：好，你让他加我吧。
    第64章 房管们
    “下午好，好久不见~”红环特有的轻佻声线响起，他规规矩矩地进了房间，向祁铭和乔克问好。
    他很诚恳地说：“上次的事情真的非常对不起，我太忙了，没能约束好粉丝。不知道是Jokeryes大神，冒犯了你非常抱歉。”
    至于祁铭，他只字未提。
    “啊啊，那个没事。反正我又不怎么看你们的网络。”乔克愣了一下，被某人在暗中提醒后才反应过来是什么事。
    虽然红环没有向祁铭道歉，但祁铭不得不主动站出来释放善意，“之前没看消息，没及时回应你，我也非常抱歉。”
    如果他不这样强调的话，关于棋柚如何仗势欺人、给脸不要脸，故意忽视别人道歉至自己于白莲花境地的流言，估计又要四起了。
    好在红环没继续给祁铭下套。
    “和大佬过招，我还挺紧张的。”红环拍了拍自己胸膛，长出一口气，“小哥哥和乔克大神可要手下留情啊。”
    乔克眉头一皱，“关我什么事？我是裁判啊。”
    他语带不解，好似真的不懂红环这话只是单纯的客套。
    红环语塞，很快反应过来：转移了话题，“我带着我的房管们来啦，小哥哥呢？你们人选定了吧。”
    “还没。”祁铭说，把越前可、苏君酉和修一齐邀进队伍，目光在修的新ID上停留了一瞬。
    【xiuGG】
    乔克看到这个名字也大脑空白了一瞬，刚想开口问些什么，念及这是在直播，又硬生生忍下。
    祁铭收回视线，在直播间里设立抽奖机，见报名人数达到最低限度，便说：“我开始抽了。”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抽上来的朋友不要有压力，随便打打。大家一起玩，开心就好。”
    话音刚落，他点下抽奖键。
    无数ID在屏幕上滚动起来，等到最终停下时，祁铭愣住了。
    【诚意满满】
    这个ID……是他第一次直播的时候出现过的人，他勾了勾嘴角，心情很不错，“好久不见。”
    【诚意满满：……】
    苏君酉看到这个ID呆了一下，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明明是那个人的马甲……他有些好奇那人会怎么处理，所以选择缄口不言，等着看之后的发展。
    乔克等得有些无聊，“你们都准备好了再叫我，我要去吃水果。”
    祁铭嗯了一声，随即又隔空喊话诚意满满。
    “你私信加我好友吧，等会就把你拉进来。”祁铭说，等了一会没收到新的好友申请，他疑惑地又问了一遍，“诚意满满？”
    “怎么了？”红环问，“出什么问题了吗？”
    祁铭摇头否认：“没。”
    “再等等吧。”苏君酉心知肚明那人到底为什么还不出现，转口安慰几人，“他应该准备进来了。”
    如果是他的话……就算马甲被掀，也会义无反顾地参与比赛吧。
    闻言，祁铭用与对待红环完全不同的态度应了一声：“好。”
    与之同时，叮——他右下角steam提示有新的消息。
    XLXcyMM：邀我。
    沈成益这个时候来添什么乱？
    祁铭皱眉回复：我在和其他人打人机，人满了，下次吧。
    打完这些字，祁铭再次呼唤诚意满满，想到另一种可能，体贴道：“如果好友界面无法加载，你就下一个加速器。”
    被拒绝了也不放弃，沈成益孜孜不倦地又发了消息过来，祁铭无奈地点开。
    XLXcyMM：你看看诚意满满缩写是什么，邀我。
    诚意满满……cyMM？
    怎么是他？
    祁铭无语，将沈成益邀进房间。
    “怎么是你啊？”
    沈成益不满道：“你语气那么嫌弃干什么？我也没想过我会被抽中啊。”
    祁铭哦了一声，“是你也没办法，你快加进来。”
    【开小号被抓包当场】
    【哈哈哈哈长期夜游szd】
    “长夜？”红环的笑容不减，看上去仍是游刃有余的模样，“不抽水友找他吗？这样也行……”
    祁铭纠正道：“不，就是抽的。”
    红环：“？”
    “长夜开了个小号，恰好被抽中了。”见祁铭懒得解释，苏君酉主动开麦说，“我们都没想到这么巧。”
    “这样吗——”红环声音拖得很长，显得有些无言地娇憨来，“那好吧。”
    沈成益烦得不行，翻了个白眼，“和上次差不多，再来打一次吧，红环。”
    “好啊。”红环笑意盈盈，“好久没有和你一起玩了。可惜这次不能做队友，以后再一起玩吧。”
    沈成益呵呵一笑：“你想的话当然可以啊。”
    “……”
    祁铭懒得再听下去，直接打断塑料情的两位，“可以开了吗？”
    “可以。”红环回复得很快，像是这才注意到耽误了时间，他有些抱歉地说，“小哥哥一定要手下留情啊。”
    祁铭没再回复他，直接开了游戏。
    【随机地图：炼狱小镇】
    【随机阵营：T】
    祁铭还在载入游戏呢，就听见一道年轻声音怯生生地说：“那个，我、我有点菜。”
    岳可终于鼓足了勇气开麦，又极其小声地补充说：“也可能是非常菜……”
    “没事。”祁铭大气地说，他在热身时间尽情挥霍金钱，跳来窜去练习手感，“友谊赛，随便打。”
    苏君酉顿了顿：“……其实我也。”
    祁铭瞄了一眼一直不开麦的修，再看看和他并排的相似ID，心中稍定，“真没事。”
    红环之前一直用的是房间内语音，等到开始后，他想和祁铭这方交流只能通过文字。
    【（反恐精英）XLXRedRing：小哥哥，我来啦~】
    【（恐怖分子）XLX7UU76：你来，赶紧来，我在老家等你】
    发完这句话后，祁铭动作行云流水地沿小巷走出，直接去了CT的刷新点。
    苏君酉心领神会，和百无聊赖的修一起蹲在T的刷新点。
    一分钟后，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激烈枪声，右上角刷新了XLXRedRing的死亡记录。祁铭眼前一亮，从藏身的地方站起身，对着刚重生的红环礼貌性地打了几枪。
    “Surprise~”他愉悦地哼了一声。
    【（恐怖分子）XLX7UU76：你总算来了，我等了好久。】
    【（反恐精英）XLXRedRing：？？？】
    但红环不亏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很快从失态的表情缓了回来，嘟着嘴打字。
    【（反恐精英）XLXRedRing：原来是在我老家，小哥哥太坏啦~】
    他一边这么说，一边复活后趁着保护时间立刻给自己套了甲、□□，躲到近处趁势和祁铭对枪。
    祁铭懒得和他玩，喝口水，干脆地送了人头。
    他准备先示敌以弱，卖个好。毕竟是他先偷袭的，如果趁红环复活压着他打，也有违于道义。
    【（恐怖分子）XLX7UU76：好了不逗你玩，等会见。】
    一句话堵住了红环准备调笑说祁铭被他杀了的嘴。
    热身时间也快结束了，祁铭重生后没出过复活点，就站在原地无聊地对着空气白砍。
    下一刻，苏君酉操纵着人物走到了他面前，离刀口就差一点点，“我尽力玩。”
    “没事的。”祁铭随口应道，盯着面前毫无反抗之意的老板兴起一丝开玩笑的心思，“老板这个位置选得好，再往前一步就直接撞我刀上了。”
    苏君酉像是毫无所觉地向前又走了一步，“什么？没听清。”
    刀明晃晃地反着光，祁铭看了半天，也没狠下心砍出那一刀，“没什么没什么，游戏开始了。”
    “嗯。”
    【（反恐精英）XLXRedRing：我们准备好了，来吧~】
    祁铭看了一眼，没说话。有了前·职业大神修的帮助，他们□□局打得很是顺利，成功拿下前期一点微弱的经济优势。
    很快，红环他们意识到了修的过人之处，商量之后，特意分出了好几个人来针对修，哪怕这样，也没能阻挡祁铭的灭世步伐。
    他们要么挡住修，要么挡住祁铭，就算挡住了两个人，也还有沈成益在虎视眈眈。
    十五局结束，T赢了十一局。要不是后期修和祁铭觉得无趣放水，CT连这四局都拿不下来。
    阵营反转后，祁铭身为房主直接提出了暂停。红环像是觉得脸上无光，竟然一直保持沉默，也不肯主动挑起话题。
    祁铭觉得自己派出修这样的大将不太好，于是干咳一声，主动地在房间内说：“我的房管修比较会玩，这样吧，我们反转后让他换成人机怎么样？”
    “不用。”红环出乎祁铭意料地拒绝了。他语气坚定，像是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再来吧，不用限制他。”
    在直播收录不到的角落，他用手机给某个人发了条消息。
    【让他们上号吧，房管们不太会玩。】
    第65章 决胜局
    “能稍微暂停一会吗？”红环温和地说，“我有点紧张。”
    祁铭没当回事，便随口应下，转而和其他人一起闲聊。
    【说起来老板的名字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眼尖看到了这条弹幕，祁铭也十分好奇，顺嘴问了出来。
    “这个嘛……”苏君酉的表情僵了僵，有些不知如何解释。但很快，弹幕上飞滚而过的玩笑话给了他提示。
    【Double Sha的意思吧，双杀的中英混杂版】
    【？前面的我差点信了】
    【不是啊，好像很有道理，老板这十几回合要么一个没杀就死了，要么就杀了两个死了】
    【好像还真是。。。】
    【你们清醒一点，谁会叫这种名字啊？】
    “是双杀的意思。”苏君酉冷静地说，令谁听了都无法怀疑这话的真实性，“因为一直难以逃脱最多杀两个的魔咒，所以取了这名。”
    祁铭啊了一声，对这名字的真实来历比较无措，“这……moba游戏呢？”
    苏君酉：“我玩辅助。”
    一直窥屏没说话的乔克忍不住了，大叫出声：“你名字原来是这个意思？我还以为是因为你——”
    后面的话他没能说出口，苏君酉用S那个账号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里面是简明扼要的几个字：闭嘴。
    “因为你双倍S。”乔克镇定地说，“比S还要S的就是DS。”
    说完这句，他悄悄点开消息，准备看老板的反应。
    S：。。。
    无语之情溢于言表。
    不提这个了，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问。
    S：你怎么知道是我？
    NoJoker：？听声音啊，你在直播间里发声了吧。我还有点吃惊，没想到你竟然混上了房管，难怪之前要我帮忙。
    光是听声音吗？那修应当在之前一起打过之后，也意识到自己就是DS了吧。
    难怪这崽子最近安静如鸡，做什么都十分乖巧。
    S：……对我徒弟保密。
    S：他还不知道师父和房管是一个人。
    NoJoker：OK。
    在祁铭眼中看来，乔克和DS应当不认识。他连忙站出来打圆场道：“乔克的意思是老板你很酷，对吧？”
    乔克默然：“……对。”
    “没事，说我是S我也不介意。”苏君酉倒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不过我倒是觉得……我还挺温柔的。”
    祁铭疯狂点头：“嗯嗯嗯。”
    “……还开吗？”沈成益有些无语，他心疼旧友，不是很希望两人关系过密。
    毕竟那样的伤害，祁铭断然不能再经受一次了。
    岳可小声地说：“长、长夜，不要打扰他们。”
    沈成益：“？”
    沈成益：“我寻思，你前老板不是我吗？”
    “是，但是现在是棋柚啊。”岳可理所当然地说，他想起了之前看过的斗地主视频，情不自禁地挂出姨母笑，“我可是SUV党。”
    “SUV党又是什么玩意？”沈成益不解。
    岳可不想当着全直播间观众的面解释，只能匆匆说一句：“字面意思。”
    【啊啊啊房管中有我们SUV的人！！潜入成功！！】
    【不可，长期夜游头顶青天】
    【别说这些废话了，只球球让我们jky多说几句话555妈妈好久没听他说话了】
    祁铭本想再说点什么，扭转直播间气氛，红环却先他一步发出了声音：“我回来啦，继续吧~”
    “好好好，快开吧。”乔克催促道。
    闻言，众人不再犹豫，继续比赛。
    站在观战位的乔克轻咳了一声，准备像上局一样，站在祁铭的视角为众人进行解说。开始之前，他按照习惯切到每一个人的视角进行观察，这样对于输赢他心里大致有一个数，不至于太过失态。
    当他看到T方除红环外另外四个人时，轻咦一声。
    有人出枪、有人出烟闪，配合默契，大都不带甲。
    奇怪，他们的惯用出装是这样的吗……？
    虽然红环说不用让修放水，但这局刚开始，修就呆在出生点一动不动地挂机，估计得等到CT方快全灭才站出来。
    祁铭叹了口气，没说话。
    鉴于四人中祁铭和沈成益实力较强，而沈成益目前只想一个劲地向前冲，众人把中心权给祁铭。沈成益和岳可守点B苏君酉和祁铭去守点A。
    从刷新点去点A可以抄近路走小楼，此处也最容易设下埋伏。两人自觉地缓步慢行，避免爆出脚步声从而暴露自己。
    顺利地走上二楼没迎面撞上T方，祁铭松了口气，视角左右看了看，然后往两楼之间的廊桥走去。
    砰砰，他才刚探出头，血量瞬间掉到一半以下。
    “廊桥左边有人。”祁铭低声说，他握紧了手中的鼠标，“我倒了你就补位。”
    苏君酉没说话，只在游戏里发了个明白。
    他蹲在拐角，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廊桥口，准备等T自己过来。这里是他们去A点的必经之路，更何况已经暴露了位置，他们断然没有不过来的道理。
    只是祁铭失算了。
    不止左侧有人，右侧也有。他们先是扔了烟.雾.弹，在一片灰色中又趁机扔了闪.光.弹，过来时秒得祁铭措手不及，苏君酉也没能坚持多久。
    他们两人只打了一个二换二，还剩下一人。
    在他们倒地前，右上角传出了越前可被击杀的消息提示。
    修还没反应过来，系统就提示炸弹已经被安放，随即沈成益也被击杀了。
    他无力回天。
    祁铭倒是没想太多，复活后回来只调笑道：“你们是不是轻敌了啊？”
    岳可煞有其事地点头：“嗯，有点。对不起！”
    修没有说话，只是皱起了眉，回合结算后，他突然开口道：“下一回合我跟你们一起去。”
    “行。”祁铭愣了一下，随后说，“这把分开走，你跟着长夜他们吧。”
    他们经济有些落后，祁铭和修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守在炸.弹安放点的路口，而其他三人则更接近T方的刷新点。岳可说什么也要跟着祁铭，苏君酉无奈，只得跟他换了位置。
    没开始几分钟，祁铭前方就传来激烈的枪声和玻璃破裂声。
    岳可只来得及跟祁铭报了个点，就惨被击杀。
    有两人，计算脚程的话马上就能到廊桥。
    祁铭在距离廊桥有些远的缓坡上，毫无准备的人应当想不到会在这么远的地方有埋伏。
    他们露头了。
    祁铭刻意缓了几秒，等他们全部露出身体才开枪，枪枪在腰线以上。
    不过那两人反应很快，受击后立刻回身跳跃减少伤害，不过按之前他们的水平，只能是送人头的。
    【美丽新世界R已击杀XLX7UU76】
    面前屏幕变灰，祁铭懊恼地捶了一下桌子。对方两人比他想象的还要难缠，只勉强解决了一个，他就因为暴露位置被剩下一个射杀了。
    不过……他们什么时候这么强了？
    极其不巧，炸.弹刚好在那剩下一人手上，躲过了修和沈成益的监视，那人在点A成功安放炸.弹。留在点B的人也十分难缠，几乎在沈成益准备动身前往点A时，就从暗处走出枪杀数人。
    这一回合又是T方赢了，红环兴高采烈地发来消息。
    【（恐怖分子）XLXRedRing：我们改变了计策~怎么样？】
    光是看着这段话，祁铭就好似听见了红环带着浓浓笑意的声音。
    祁铭没回应他，只是再度投入下一回合。
    因为他们撞上了修和祁铭，勉强险胜。
    苏君酉在直播间里低声说：“他们好像变强了。”
    “嗯。”祁铭神色有些凝重。
    如果说之前的友谊赛纯粹就是快乐局的话，这一把开始就已经陷入了步步杀机的局面。那些房管是更习惯玩T吗？操作好似脱胎换骨一般，说是换了职业选手来操作祁铭也相信。
    总之……如果他们之前就是这个实力，阵营轮换前完全不应该输得那样惨烈。
    难道这就是红环的计策？
    祁铭按捺下心中的不解，专心于手上操作。
    又是一回合结束，T方胜利，红环这次没在公屏上蹦跶，反而主动通过联合直播的渠道讲道：“果然要说话才有感觉呢！小哥哥，我打得怎么样？”
    祁铭随口敷衍：“还不错。”
    红环嘻嘻一笑，“哇，被夸奖了。我一定会继续努力的！”
    他语带憧憬：“我不会拖后腿，所以之后年度活动要不要考虑和我联手呀？”
    “你……”不是被保送了吗？
    沈成益惊怒的话还没说出口，祁铭就语气沉静地开了口。
    “可惜了，我是娱乐向的主播，应当不能和fps游戏专区的你联手吧。”祁铭说，“我会努力的，希望决赛见。”
    红环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很低，像是风中棉絮一吹就散，“见得到就好了。”
    【啊啊长夜好像护主的小崽555感觉在棋柚直播间出现的他和直播时候完全不一样！】
    【111111感觉从老流氓变成小可爱了】
    苏君酉看见了弹幕，面不改色地说：“棋柚，这个给你。”
    如果说之前的敌人他可以对上几枪，现在一个照面他就没了。前几回合他击杀数太少，索性放弃。面对这样的现状，他一直省着经济准备给队友□□。
    棋柚很喜欢用狙.击.枪，苏君酉给的就是他惯用的那类。
    原本注意力在沈成益他们身上的祁铭一下子转过头来，有些意外：“谢谢！”
    苏君酉笑了一声，“没事。”
    很快，到了决胜局，两边比分是7：7，不管是谁抢下这一分，都将会赢得此回合的胜利。
    战况焦灼，祁铭则默默扛起了大狙。
    除了岳可，几乎所有人都明显感觉到了敌人的变化。实力变强了不是一星半点，看操作不像是开挂，只能是换人了。
    他们打得很有技术，大都是为了红环陪跑。红环的击杀数到了惊人的数字，死亡数却很低。任谁看了都会称赞一句：这人技术不错。
    是吗？
    祁铭默默地在心中反问一句。
    他换了个地方，这次蹲在B点的稻草垛后，视野极佳，安装区域全都在他眼皮子底下。
    很快，接二连三的击杀提示传来，有T方的，也有CT方的。祁铭数了数，T方竟然更多。
    这是最后一把，他们是准备放水了吗？目前CT方存活人数4，T仅2。
    只有岳可被干掉了，但哪怕就剩修和祁铭，也足够他们喝一壶了。
    下一刻，一条新的击杀提示跳出。
    【RedRing已击杀xiuGG】
    祁铭瞳孔骤缩。
    怎么会是修？
    直播间内突然响起沙沙的声音，一道悦耳而富有男性魅力的声音响起：“他们在rush B，守好。”
    祁铭只觉得耳生，而听到这个声音后，沈成益却彻底僵住了。他忘记了要开枪，甚至忘记了自己正在比赛中，满脑都被这怎么可能的想法所充斥。
    【RedRing已击杀XLXcyMM】
    局势眨眼间逆转，双方都只剩两个人。苏君酉去守点A了，此时正在往这边赶。
    “我来啦~”红环轻佻的声音突然响起，同一时间，爆破点B旁的阁楼闪出一个人影来。祁铭下意识准备抬枪射击，来自他侧方的枪声却比他更先响起。
    【Sin-You已击杀美丽新世界R】
    是苏君酉，他总算赶到了。祁铭还来不及松口气，他侧后方的小路竟又走出一个人来。
    【RedRing已击杀Sin-You】
    这两人一人走阁楼，一人走平地，由阁楼的人吸引火力，而后者则趁机听声辨位。
    祁铭刚才没开枪，红环应当不知道他的躲藏之地，局势还能挽回，更何况祁铭手上拿的是一把狙.击.枪——
    “找到你了。”
    麦垛发出清脆的摩擦声响，伴随着这一句话转来的，还有红环黑洞洞的枪口。
    他明明不可能会发现我的啊？
    祁铭大脑一片空白，时机容不得他再开镜狙人。完全凭着直觉，他调整了视角，下意识地点下鼠标。
    砰！
    屏幕变灰了。
    第66章 年度活动
    【反恐精英胜利】
    哪怕结算跳出，最后那一局是祁铭先一步击杀了红环，祁铭也没能从那一阵心悸中回过神来。
    他端起一旁的水杯，痛饮几口，重重将其放下，停摆的大脑这才勉强重新运转。
    “我们赢了？”岳可喘着气，颇有些不敢置信，“我几乎被秒杀，这样也赢了？”
    苏君酉声音温柔，他好脾气地说：“嗯，赢了。”
    另外几个人都没有回话。
    红环死死地看着闪着微光的屏幕，表情是难得一见的茫然。站在他旁边的经纪人眼疾手快把摄像头和麦克风给关掉，伪装暂时出了网络事故。
    他是在中途暂停的间隙来的，毕竟还要专程跟红环联系一下，免得他又闹出什么幺蛾子。
    事情根本没有按照计划中的来发展，他根本没想到哪怕找了四个职业选手来代打，竟然也输给了棋柚。
    就算那四个职业选手不是首发，只是坐冷板凳的替补，也不应该输啊！
    为什么会这样？
    上一次可以解释为新锐大神Jokeryes比水友强得多，这次专程找了代打，敌方还没有Jokeryes，怎么会输？
    “怎么会输？”确定观众不知道这边发生的事后，他咬着牙转身看红环，“怎么会输？”
    他脸色狰狞，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又问了一遍：“怎么会输？你不是说自己技术是cs go区第一吗，怎么会输？”
    除了最开始的失态后，红环现在倒是缓了过来。他低着头，没看经纪人，神色不明地说：“现在不是了。”
    “现在不是了。”他重复着，苦痛逐渐攀上他的脸。
    他的视角的确看不见祁铭，之所以能找到他的位置，完全是因为经纪人在暗中偷看祁铭直播然后告诉他了。
    ……而这个做法，向来是红环所不齿的。他没有办法，不得不以这种方式洗刷自己之前被打爆的耻辱。
    RedRing以技术著称，最终成为了CS GO区一哥，如果有新人比他强，还当面打他脸，这岂不是把他的名声踩在脚下？
    经纪人晦气地唾了口唾沫，像热锅蚂蚁一样在房间里转了几圈，眼睛亮了起来，又说：“他是不是开了挂，不然怎么可能打得过那群职业的？”
    “没有。”红环说，“他有个房管很强，应该是上次和乔克一起的，也是职业选手。”
    “那四个对一个，也不至于会输啊！”经纪人急得嘴上都快出了燎泡。
    不管如何，他都得找一个借口出来挽回红环的名声。
    思维一转，他又想到了一招，“那就用他找职业选手来指责他输不起！”
    闻言，红环都笑了，“我们不也找了吗？”
    经纪人据理力争道：“他们不知道换人了啊。”
    “可我知道啊。”红环叹了口气，声音很低，“而且……也是我答应了他们不用换下修的。会输，完全是因为我没想到他做到了盲狙。”
    在来之前，他就被经纪人告知了祁铭拿的是AWP——一种威力奇大的大型□□，不开镜打出时子弹会失去平衡，几乎落不到准星的位置。
    对于狭小地区里近距离出现的敌人，拿这枪几乎就是送死。
    经纪人眼睛都瞪大了，他嘴唇轻轻颤抖着，“不可能，他之前拿的不是手.枪。”
    一般来说，要做到盲狙需要狙击手一开始持着手.枪这类有准星的武器瞄准，然后借着这中心感用□□射击。可他看得清清楚楚，棋柚不需要跑图，所以手里拿的根本不是□□。
    “所以啊。”红环耸了耸肩，“这种完全是下意识的神迹操作了。我猜他应该是几乎同时点击鼠标右键和左键，开了瞬镜，所以子弹没偏。”
    瞬镜意思为瞬间开镜，即在屏幕画面上瞬间出现瞄准器的十字准信时就已开枪。有时候，右键和左键点击的时机几乎重合，开枪动作取消了瞄准镜的显示，看起来跟未开镜一样。
    “不可能。”经纪人笃定地说，“他直播的时候根本没显示开镜。”
    红环反问道：“他直播的帧数很高吗，跟得上游戏？说不定他其实开了镜，直播的时候帧数跟不上罢了。”
    话是这么说，红环却心知肚明大概率是因为棋柚反应太快了，开镜动画没有时间播放完。
    可说出来有什么用呢？再次确认自己不如棋柚的事实吗？
    红环讽刺地勾了勾嘴角。
    经纪人慌了神，冷汗一滴一滴地流下，“他直播设备看起来是不太好，但是观众们想不到这层，我们还是有转圜的余地啊！”
    “没必要了。”红环倦怠地摆了摆手，他已经不想再做这样的事情了，自顾自地坐回电脑旁，在打开麦克风前说了一句话，“就这样吧，不必刻意打压他了。我有预感，只会栽得更惨。”
    经纪人还想说什么，见直播已经继续，只好讪讪地闭了嘴。
    继续直播后，红环先是向观众们和祁铭道了歉，才遗憾地笑了笑，说：“是我输了啊。”
    他难得正经起来，声音有些轻。他很快从这种状态调整出来，又回到了一开始吊儿郎当的模样，“小哥哥果然很厉害~最后那波盲狙我是服气的。”
    虽然语气带笑，但祁铭没从他话中听出任何一丝不服、嘲讽又或者其他恶意的情绪。
    “嗯。”祁铭拍了拍脸，重新端坐直身子，“和你们玩得很开心，有机会下次再一起玩。”
    红环眼睛弯弯，吐出的话却和他表情不符，“以后再说吧，万一没机会呢。”
    岳可抢先一步说：“那就算了。”
    他不相信红环会无缘无故地示好，这次要不是乔克来直播间做客，红环是绝对不会主动出现的。
    不管是他的前任老板还是现任老板，都有一个共同点——和红环关系不好。很多话主播并不便于直接说出口，只能由房管来担任黑脸。
    祁铭瞬间理解了岳可的苦心，皱眉道：“可，别这么说话。”
    他顿了顿，又说：“那就下次再一起增进友谊，今天直播就到这里吧。”
    话音刚落，他就解散了CS GO房间，同时取消了合作直播模式。
    右下角steam再度提示他有新的消息，祁铭只看了一眼，没在直播的时候点出来。
    “现在是答疑时间，有什么想问的吗？”盯着弹幕，祁铭说，“我只随便挑一些，问问题要注意尺度啊。”
    “我……我先下了。”沈成益抖着嗓子道，他几乎不敢去看房间里的那个ID，“下次再玩吧。”
    “好。”
    【今天主播没有结巴诶】
    “嗯。”祁铭眉眼带笑，语气温柔，“因为……感冒好了。”
    【希望被翻牌！！棋柚你今天好帅，我爱你！！】
    “谢谢。”祁铭说，“我平时也挺帅的。”
    【什么时候继续写文？我的姨母之魂已经控制不住了！】
    这倒是个好问题，祁铭想了想，才说：“再过几天吧，最近要参加新人王活动。”
    不过这倒是提醒了他，他还没有在甜点文学城发文呢。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祁铭淡定地点开甜点文学城，发表新文。他把之前那篇小说的第一章 复制了上去，取名的时候思考了一下，最终命名为《教你如何砍价》。
    对了，他早就把苏祈佑这个名字改掉了，改成了……
    苏笛声。
    苏DS。
    【新人王活动？主播是不是还没有报名，我没看见你在名单上】
    啊，对，他还没有报名。
    “谢谢你提醒我。”祁铭诚挚地说，关掉甜点文学城的页面，打开了小龙虾TV的报名界面。
    年度活动……新人王竞选……确认报名。
    他顺手滑到规则说明那一页，聚精会神地看了起来。
    年度活动比赛分为三个阶段，分别是线上海选、线上竞争以及最终的线下争霸。每个区里都有两到三个人会被保送进竞争阶段，而其他所有报名的人都得从海选开始。
    海选规则很简单，每个用户每天有十张票；如果是厨师团的人，根据等级不同可以获得不同张数的额外定向票——只能投给某一确定主播；而米其林评判家则拥有五十张任选票。
    米其林评判家是小龙虾TV的特色等级，变相约等于贵族vip，进入每个直播间都有一定的特权。
    每个主播房间内都能拥有自己的“厨房”，有厨师长、主厨、副手三种职位，粉丝可以通过每月买门票任选一个职位，分别有不同的福利。比如厨师长可以给该主播五百张定向票，主厨一百，而副手有五十张。
    最终各区排名前十的人可以进入线上竞争阶段，到了该阶段便不分区了，所有主播随机匹配对手，可能遇上同区的，也可能遇上不同区的。
    每晚七点半公布对手，两人进行一对一PK，以最终票数确定胜者。
    除了粉丝每天可以领的票外，每打赏1元则记为10票。PK进行两个小时，赢者计5分，平局3分，败者计1分。
    最终各个活动排名前十的人可以进入线下争霸，所有进入该阶段的主播都可以领取一定奖励。每年线下争霸的方式都不一样，但前三名的奖励一定异常丰厚。
    读完规则后，祁铭又去看了一下要求。
    不能恶意刷票，不能运用非法手段竞争，不能诋毁对手……竞争阶段主播必须开启摄像头。
    必须开启摄像头？
    祁铭的眼神凝在了这一行字上，表情僵硬。
    【啊啊啊为了看7U的脸我一定要让宝贝进竞争赛！！】
    【冲冲冲，声音这么可爱脸一定也很好看呜呜呜】
    【我可以我可以我可以我可以】
    这个时候开摄像头，不就等于给任云札送靶子吗？那……戴面具？
    祁铭摸了摸自己的脸，冲去厕所准备照镜子。
    只瞧了一下，他就眼前一黑。
    第67章 GreR
    镜中的人肤色白皙，此刻正神色惊惶地攥紧了手。他眉眼精致，脸颊有一些婴儿肥，衬着那水汪汪的湛蓝眼珠，看起来不像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更像是还未成年的小孩。偏生他眼尾上挑，眉毛也不似一弯新月，嘴角又不屑地紧抿着，活脱脱一个叛逆期未过的不良少年。
    任谁看了，都得感叹一句这小孩看起来真是可怜又可爱。
    除了祁铭。
    震惊、难过、不解、悲愤种种复杂情绪交织在一起，祁铭手不自觉地颤抖着摸上镜面。镜中人做出了同样的动作，两人眼睛眨也不眨地凝视对方。
    良久，祁铭倒抽了一口凉气。
    他之前没觉得，现在一看，自己怎么长得这么难看？
    原先他惯常低眉顺眼地待人，一腔锐气都被藏进了胸怀，久而久之，眉目如画的少年逐渐变得内敛羞涩，看着犯倔的五官也渐渐温柔如水起来。可一朝遭遇大变，重新拾回了年少的傲意，所有鲜活的生气都重新冒了出来，于是他的气质再度改变了自己外貌给人的感觉。
    真坏啊。
    祁铭盯着自己的脸，喃喃说道。
    看着就不像什么好人，不会被家长举报吧？露脸这回事，还是再缓缓吧。这年头谁还喜欢坏小子啊？都奔着温润如玉的君子去了。
    就连祁铭自己，也更为欣赏像邻居先生那般的外貌，任何称得上是温柔的长相在他看来，都能说一句好看。更别提邻居先生本就外貌出众了……
    不对，为什么要想到苏君酉？
    一定是灰崽的记忆影响了他。
    祁铭用力地拍了拍脸颊，强行扯出一个笑容，随即重新回到电脑前。
    “不好意思，刚才去了一下卫生间。”祁铭努力让自己声音带着笑，尾音却不由自主地发着颤。
    苏君酉注意到了这一点，想了想，给祁铭发去了一段消息。
    对方在直播，没有直接点开。
    【GreR：七日榜打赏第一就能上房管吗？】
    这个问题突然跳出来，祁铭有些怔，“不是啊。房管需要帮忙维持房间秩序，跟花不花钱没多大关系。”
    【GreR：哦，那为什么DS是房管？不是因为他花了很多钱？】
    这个问题过分尖锐，发这条消息的人完全像是为了引战，而不是诚心想提问。
    祁铭有些生气：“不是。因为他是我——”
    吞下将要出口的词，祁铭顿了顿，说：“朋友，很重要的朋友。”
    【GreR：你们怎么认识的？CS GO？他玩得这么菜，也能成为朋友？】
    “请慎言。”语气骤然冷了下来，祁铭本就不虞的脸色更加阴沉，“我不太喜欢把私事拿出来说，但是我和DS的感情也轮不到你来质疑。”
    “麻烦你客气一点，再这样的话我只能麻烦房管禁言了。”
    GreR没有说话，只是一口气砸了六个风暴龙虾，一些指责他的弹幕也全被铺天盖地的666刷屏了。
    【GreR：现在可以了吗？】
    祁铭皱眉，还不待他说话，一条红色的弹幕就跳了出来。
    【GreR已被房管DoubleS禁言7天】
    这还不算完，满屏的666在下一刻被一朵又一朵开放的玫瑰所遮掩。
    DoubleS打赏了6个玫瑰龙虾。
    在挨挨挤挤簇拥着的玫瑰中心，苏君酉借助打赏特效，最终发了一句话。
    【DoubleS：可以了。】
    在网线的另一端，一个红头发的年轻人恼怒地扔了鼠标，盯着面前几个大字喘着粗气。
    “您已被禁言7天，请耐心等待~”
    他早就看出棋柚对DoubleS的态度不一般，本想借助这个引起棋柚注意，再拿到他私人联系方式提醒对方。为此他还花了四千块钱，没想到DS比他更刚……
    失策了。
    红环对棋柚的感情很是复杂，一半欣赏一半痛惜，他本来是想要提醒棋柚的……之前给棋柚发的steam消息对方也一直没有看……
    该怎么告诉他再跟长夜那种人渣混在一起没有好下场呢？
    红环伤脑筋地敲了敲头，怎么想也想不出结果，干脆放弃了。
    他愤恨的目光盯着在公屏上耀武扬威的DoubleS，半晌，轻轻地笑了。
    如果让他这个老板知道，都因为他擅自禁言，白白葬送了棋柚的前途……不知道他到时候又会怎么后悔呢？
    拭目以待。
    .
    GreR走了，满屏幕都是飞扬的玫瑰花花瓣，弹幕里的人陷入了狂欢。
    在一片祥和的气氛中，苏君酉轻咳一声，试图引起小主播的注意，“……我能提问吗？”
    祁铭还没从刚刚的震撼中回过神，愣了愣，“……当然可以。”
    “我想问一下……”苏君酉说了一半又停住，吊起祁铭的好奇心，最后慢悠悠地说，“主播有没有女朋友啊？”
    【？？？】
    【虽然老板问出了我想问的，但是老板为什么要问这个？？？】
    【SUV头顶青天！！】
    “这……”祁铭犹豫了一下，“为什么要问这个？”
    苏君酉神态自若地说：“叫上恋爱对象一起直播是个不错的主意，大家应该都想吃狗粮吧。”
    这话好像没什么毛病，祁铭也就不再隐瞒：“没有恋爱对象。”
    他说的不是女朋友，而是恋爱对象。
    不仅没有女朋友，男朋友看起来也没有，而且……小主播并不是纯直男。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苏君酉轻轻笑了笑，“原来是这样，那可惜了。”
    可惜了三个字他说得很轻，消失在唇齿间，有些意味不明。
    祁铭还想再说些什么，可觉得有些欲盖弥彰，便闭口不言。
    【求问棋柚喜欢的到底是谁！！你是SUV还是长期夜游！！】
    【别吧。。。说这个还是有点过分了】
    【腐女滚出克，ky过分了】
    “SUV是什么？”祁铭不解地问。
    长期夜游他见了很多次，只知道是自己和沈成益的cp，可这个新来的SUV又是什么……？
    还不待观众们反应过来发弹幕，苏君酉很快地笑了一下，说：“S是我，U是你，V是为了顺口。”
    “这是我们两个的cp名。”他这么说。
    【卧槽，老板好懂】
    【老板为什么这么淡定地说出来了啊啊啊szd】
    “哦哦。”祁铭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勉强应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苏君酉却回过头跟直播间的观众们讲话，他自然地说：“嘘——没影的事情，大家不要乱说。”
    真事当然可以说，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当然不能闹得太过火。
    【都说了正主们不是txl，麻烦腐女们圈地自萌别ky哈】
    【大家是来看直播的，淡定淡定】
    【好吧……对不起】
    眼看直播间的风向彻底转了，祁铭觉得无趣，便打了声招呼下播。断开直播后，他才发现DS在十几分钟前给他发了几条消息。
    DS：其实开摄像头不一定代表露脸，你可以拍键盘拍手拍玩偶什么的，也好让别人看看你的操作。
    DS：不必为此焦虑，我会帮你的。
    拍键盘吗？
    祁铭低头看了看自己前段时间刚买的机械键盘，脸上僵硬的表情有所缓解。
    7UU76：谢谢老板！
    他满脑子都是刚刚昙花一现的GreR，想了好久，还是通过小龙虾TV的私信找了对方。
    棋柚7U：抱歉，之前对你的态度不好。
    棋柚7U：不过我并不觉得DS做得不对，谢谢你的礼物，我还给你。
    棋柚7U：虽然我只能拿一半，但还是全款还给你吧，加个微信。
    棋柚7U：[微信二维码截图.jpg]
    第68章 幸运
    红环眼前一亮，消息发出去不久，祁铭就收到了GreR猴急地发来的好友申请。
    对方的微信名是侯日天，头像则是一个大大的R字。祁铭还暗觉奇怪，他最近遇到不少人竟然都是以英文字母作为头像。
    侯日天：钱就不用还我了，就当做我们交个朋友。
    7Ming：？别，跟我交朋友不需要花钱，只需要绿箭。
    他刻意玩了口香糖的梗想要缓解气氛，对方却并没有理会他。
    侯日天：这不重要。
    侯日天：你最好跟长夜漫漫保持距离。
    7Ming：？
    这人莫名其妙跑来说什么？这话无根无源的，祁铭有些无语。
    7Ming：你是？
    侯日天：利益相关，不便透露姓名。
    7Ming：。。。
    7Ming：[转账3996.00元]
    对方没接收转账，语气突变，像是被这笔钱触怒了一样。
    侯日天：说了不必还钱，你什么意思？
    7Ming：字面意思……长夜是我的朋友，老板不必再说了。
    无语地翻了个白眼，祁铭准备等对方收了钱就立刻删除好友，不想再和这个人多说一句话。侯日天却不依不饶地继续发来了消息，颇有不让祁铭和沈成益绝交不罢休的架势。
    侯日天：这人人品不好，你还是少接触吧，小心被迁怒。
    7Ming：抱歉，我朋友人品如何还是应该由我自己来判断。
    7Ming：你还是快收钱吧。
    这人怎么就这么倔呢……
    红环伤脑筋地挠挠头，咬着下唇思考良久，终于下定了决心。
    侯日天：告诉你吧，他到现在还只是珍宝级不是没原因的。
    侯日天：上面有人压着，懂吗？
    侯日天：他人品问题只是没碍于另一个人没爆出来罢了，高层严令禁止这人继续在平台顺利发展的。
    侯日天：你和他交好，别说晋级无门，年度活动进线下想都别想。
    沈成益得罪了……高层的人？
    不知为何，祁铭下意识地觉得这是因为自己。
    像任云札那样的人，为了彻底控制一个人，必然会把那人的关系网调查得一清二楚。恐怕沈成益也是因为这个而被殃及池鱼了吧？
    既然这样，那祁铭就更不应该因此疏远沈成益了。
    7Ming：谢谢提醒，不过我不会无凭无据地疏远朋友的。
    侯日天：你怎么就不听劝呢？？
    侯日天：我会这么说当然是有原因的啊！
    侯日天：你随便去问内部的人，谁都知道长夜到底做了什么破事！
    侯日天：他就是个骗婚gay，活脱脱把人家好好的女孩子当成代孕的垃圾人！
    7Ming：……？
    7Ming：你在说什么？
    情绪激动之下，竟然直接把事情说了出来，红环在懊恼之余又松了一口气。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自己所听的全文都告诉给祁铭。
    侯日天：那家伙是个gay啊，在高中的时候有个小男朋友的。后来事情败露了，老师要找他们谈话，他把过错全推到了自己男朋友身上。后来他一边跟男朋友持续来往，一边泡了个有钱人家的姑娘，准备把人家姑娘当代孕呢。
    侯日天：后来被拆穿，就和他那小男朋友分了手，至今都还哄骗着那姑娘。
    侯日天：现在懂了吧？高层调查的时候发现了这层背景，可是他那个时候已经晋升珍宝级了，只能在日后打压他。
    三分钟后。
    侯日天：人呢？
    祁铭不是没看见侯日天的消息，只是那些话冲昏了他的大脑。
    这些事情岂止是眼熟的地步，分明已经融入了祁铭的骨肉和灵魂，和他牢牢生长在一起而不可分割。
    之前的八年岁月里，他正是这故事的另一半主角，而另一半……就是小龙虾TV的高层，任云札。
    祁铭自始至终没有告诉给任何一个人过去的事情，这是他陈年的痈疾，单单是暴露在日光下便会让之前的他痛苦难耐，更别提主动揭开告诉给他人了。
    所以只能是任云札说出去的……吗？
    因为害怕沈成益将他的事情揭露出去，所以先下手为强，强行将所有祸事栽赃到沈成益身上，借此打压他。
    他之前可以把这些经历当成是别人的而淡然处之，现在他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别的理由去推脱。
    那个他曾经深爱过的人，不仅不爱他，还将两人的过往当作陷害他人的工具。
    这就是任云札，在数年过后，祁铭才看清他。
    祁铭用力地深呼吸几口，竭力使自己镇定下来。现在没有精力为这些事情感到悲伤，他必须、必须向前走才行。
    对面的红环久没等到回复，还以为祁铭正在思考，一咬牙下了一剂猛料。
    侯日天：我提醒你是为了你好，他的合约还有半年就到期了，现在平台内根本没有资源倾斜给他，也就他那经纪人老母鸡护仔似的说他不是那种人。
    侯日天：人都是不断向上爬的，你和他要好也就是为了资源而已，这些他都给不了你，我也是好心提醒，希望你能听劝。
    侯日天：换个人合作吧，继续和他待下去小心自己也落得个终生只是美味级。
    良禽择木而栖，只有不断更换着最适合自己的选择，才能得到自己所想要的——这是红环一直奉为至理的人生信条。他知道，棋柚是个聪明人，而聪明人会怎么选择还需要多加思考吗？
    他最好的选择只有RedRing，也只有RedRing能在这么大的风浪中保下他。
    红环盯着手机屏幕，良久，悠悠地笑了。
    7Ming：我知道了，不知您到底是谁？
    侯日天：我只是你的一个小小粉丝而已，一贯热心肠，见不得你上当受骗。
    7Ming：哦。
    红环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见发过去的消息前面都有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对方已开启了好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的好友。请先发送好友验证请求]
    红环眼神阴鸷，手上力道大得像是要将手机捏碎，片刻后，他勉强把嘴角拉到最高，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没事，棋柚总有一天会来求他的。而他要做的，只需要等待就行。
    .
    “老板，这是专程挑出来有希望进年度活动线下赛的名单，请过目。”
    落地窗大开着，可以看见外面鳞次栉比的高楼。阳光肆无忌惮地铺洒在这窗明几净的办公室内，光是看着，仿佛就能给予人无限奋斗的力量。身材姣好的姑娘一身职业西装，手上拿着几份资料，正站在办公桌前一丝不苟地进行汇报。
    “都有谁？”先于噙着温柔笑意的男人，一名挺着大肚子的女性坐在沙发上不甘示弱地站起来，抢先一步拿过文件。
    秘书手紧了紧，把求助的目光投向男人，“老板，这……”
    “乔乔想看，给她过目就是，不必再问我了。”任云札端的是一副斯文败类的模样，似乎他满心满眼只有那个怀着他孩子的女人。
    “可、可是……”秘书欲言又止，“这里面有人和沈成益走得很近。”
    听见这个名字，任云札微笑的面具出现一丝裂缝，但是很快被他重新修补好。还不待他开口，坐在沙发上的柳见乔就道：“沈成益是谁？”
    任云札不欲多言，只说：“一个品行不太端正的主播。”
    柳见乔哦了一声，又问：“那和他走得很近的那个人，品行怎么样？”
    这任云札就不知道了，秘书只得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替柳见乔把资料翻到祁铭那一页，说：“就是他。”
    柳见乔看了一眼，满心欢喜地笑开了，“这个主播我知道，人挺不错的，没想到长得也这么好看。”
    “不能把他刷下来，听见没有？”柳见乔把资料合上，刻意叮嘱道。
    秘书不敢答话，只能又看向任云札。
    任云札的笑脸依旧，他冲秘书摆摆手，示意她退下，“夫人说没有问题的话，那就没有问题。”
    “那我现在就把答复传达给人力部。”秘书欠了欠身子，退出了这个办公室。
    任云札只带着宠溺的笑脸，隔空点了点柳见乔的鼻尖，“你啊你，怀孕期间还不忘去视察我们平台的主播，夫人真是辛苦了。”
    柳见乔吐了吐舌头，“只是意外，我随手点开一个直播间，谁能想到就被抽中了呢？”
    “夫人真是幸运。”任云札笑着说。
    第69章 线上竞选
    拉黑了侯日天后，祁铭好是唏嘘了一阵，不过这已经不会再让他崩溃了。
    背上了苦痛的枷锁，他将更加奋力前行。
    手机震动了一下，他点开，发现是DS发来的道歉消息。
    DS：今天冒然禁言了他，似乎有些僭越了，抱歉。
    原来是为了之前禁言GreR的事情。
    7UU76：完全没关系啦，这人也的确挺烦的，禁言了正好。
    DS：嗯，你不介意就好。不过以后是不是应该设立一个禁言条例？
    DS：也好按照规矩管理直播间。
    祁铭想了想，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然而他自己对于条例这些毫无头绪。就算写，多半也得找沈成益求助。
    7UU76：你说得对，不过我不太懂这些。之后我找找别人帮忙吧，谢谢你提醒。
    对面静了静，片刻后发来一条消息。
    DS：……不介意的话，我来帮你写吧。
    7UU76：！
    7UU76：这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DS：不会。我尽快在竞选开始前写完，然后发给你过目。
    7UU76：这倒不用。
    7UU76：我相信你。
    祁铭说的也是真心话，只要DS还在，他就像是拥有了力量的源泉，以及强有力的依靠。也因此，他无条件地信赖着DS，不管对方做出什么举动，他都能自己找一个合适的理由给圆上。
    DS：好的，我尽快。
    7UU76：真没事，辛苦老板你啦0v0
    7UU76：不过说起来，你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DS今天话比起之前少了很多，虽然交流起来对方似乎并无大碍，祁铭却总隐隐感觉对方其实不太有兴致。
    DS：还好，发生了一些事情，有点忙。
    DS：有机会的话，再告诉你。
    DS：不过你今天直播的时候稍微有点心不在焉，发生什么事了吗？
    祁铭现在不太想提，于是扯到了别的话题。两人又聊了很久，直到过了晚饭时间，才依依不舍地结束了交谈。
    第二天年度活动就正式拉开了帷幕，除了投票页面有硝烟弥漫的气氛，直播间倒是没受到什么影响。一切都照常进行着，也没有人再来捣乱，除了沈成益最近总是神龙不见尾，他虽然每天都在直播，却很少再来找祁铭。
    一周后，海选赛结束。
    祁铭每天都积极地在直播间里求票，结束后还要去偷偷实时观察一下票数，数着他在游戏区的排名。前四天还是友好竞争的氛围，彼此之间差别并不大；到了最后三天，个个都像是打了鸡血一般，票数仿佛坐了火箭，嗖嗖地往上窜。
    最令他惊讶的莫过于红环了，对方明明称得上是游戏区前十的主播，参加的竟然也是新人王活动。这人来到小龙虾TV满打满算也就十个月，所取得的成就却比多年的老人还要大。
    直播有一段时间了，祁铭除了有DoubleS这个厨师长外，直播间里还有不少副手和主厨，粉丝数也破了万，所以很容易就通过了海选赛，以游戏区新人排名第二的好成绩打进了竞选赛。
    而沈成益……落了选。
    他自己倒是对这个结果一点意外也无，还反过来祝贺祁铭顺利进了第二轮比赛，顺带表达了一下对祁铭直播初次开摄像头的期待。
    7UU76：啊这个，我早有安排~
    无心睡眠：不露脸是吧？我懂，我也是只拍的键盘。
    7UU76：差不多吧。不过你的票数……
    无心睡眠：我习惯了，每年都这样，低得可怕。我都要怀疑是不是被系统吞了呢233
    “……”祁铭不知说什么才好。
    虽然这件事他已经听GreR说了，但当它实际来临的时候，当沈成益轻描淡写地说出自己所遭遇的不公时……祁铭还是会感到深深的自责。
    7UU76：对不起，都是因为我你才！！
    无心睡眠：？
    无心睡眠：不算什么。自从我选了小龙虾TV，我就有这个觉悟了。倒是你，好不容易进了第二轮，可要好好加油啊。之后就……没这样的机会了。
    潜台词两人都明白。
    两人陷入了沉默中，最后打破僵局的还是祁铭。
    他笑了笑，敲下键盘。
    7UU76：嗯，我会的。
    7UU76：我先去直播啦88
    无心睡眠：那我去吃晚饭了，88
    为了适应线上第二轮的赛制，祁铭特意改了直播时间。从七点十五分开始，和大家闲聊一会，七点半准时进入PK。
    结束和沈成益的对话后，祁铭调试了一下刚买回来的摄像头，确定其所朝的方向没有问题，最后才打开了直播。
    “晚上好，刚刚看到了年度活动的结果。”祁铭声音带笑，盯着直播间的弹幕，“谢谢大家捧场，我进第二轮了~”
    【露脸gkdgkd】
    【啊啊啊恭喜啊啊终于要开摄像头了吗我哭哭】
    【今天直播什么啊？】
    看见催促露脸的话，祁铭只是笑了笑没说话。他只道：“今天直播什么还说不好，看和我PK的人是谁吧。”
    “晚上好。”DS的声音突然响起，听起来有些喘，“我来晚了吗？”
    光是听见这道声音，祁铭就本能地觉得开心了起来，“没有。”
    【新人第一次来看直播，请问为什么这个房管可以直接开麦说话？】
    【你看看打赏榜第一是谁】
    【？你们两个都是新来的吧，光是花钱，就想有DS老板的特权？上一个这么说的人已经被禁言了】
    【因为爱情，因为SUV rio！】
    两人又闲聊了一阵，眼看时间渐渐指向七点半，祁铭手伸向摄像头开关，时刻准备以最好状态面对即将到来的PK。
    七点半，名单准时公布，检测到双方主播都在线，默认直接开启PK模式。
    对手连接中。
    连接成功。
    祁铭的网速有点慢，对方的画面卡了好久都没转出来，但是声音却先一步响彻在直播间里。
    “啊啊，终于等到啦~”一道娇软的女声柔柔地响起。她的声音很细，却不尖，像是一颗蜜糖，甜进了人心里。
    “诶……匹配到的怎么是游戏区的啊？蒜蓉，怎么回事？”
    画面终于加载了出来，对面身材娇小的女孩子窝在宽大的软椅上，头发梳成双马尾垂下，耳侧还别着毛茸茸的饰品，看样子像是……猫耳？
    她忽闪着双眼，戴着蕾丝手套的手指竖在唇边，娇嗔道：“让我来看看对手长什么样子~”
    视线微移，小龙虾TV唱见区主播绯歌准备看看自己的对手——游戏区主播棋柚——的真面目。
    不过，应该不会露脸吧？应该是拍键盘之类的东西，如果赛后撒撒娇让他露脸，直播间人气一定会暴涨吧~
    抱着这样的期望，绯歌高兴地看向屏幕另一半，嘴里还说着：“你好，棋柚——”
    在本该是棋柚摄像头所录入东西的地方，摆着一颗油亮亮、黄澄澄的大柚子，在微暖的灯光下闪着诱人的光。
    倏尔，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出现，一把搂过柚子，传来细微的摩擦声。五秒后，柚子再度被放到灯光下，上面却被黑色油性笔画了一个可爱的颜表情：^▽^。
    “你好，绯歌。”清澈的少年音说。
    第70章 轮流
    【这tm是个啥？？？】
    【这柚子给我看饿了，大家把棋柚分了吃吧】
    【我要看的脸呢？现在连看手都是奢侈了吗？】
    【你就给我看这个？】
    绯歌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她不熟悉棋柚这个主播，还以为对方是刻意给她下绊子。
    在摄像头前，她不能表现得太过失态，只能扯着嘴角道：“那个……棋柚，你直播都是放柚子的吗，还是这只是今天的助兴节目呢？”
    祁铭听到这个问题愣了愣，伸手把柚子拿回来，重新画了一个思考中的颜表情，“的确，目前只有今天放了柚子……”
    绯歌笑容僵硬，“那，就是今天的助兴节目咯？”
    “也不能算是吧，我之后也准备一直放柚子。”
    对方摆明了今天不会露脸，甚至连键盘也许都不准备拍，这份轻视让绯歌有些生气。可转念一想，这也许就是对方的计谋，准备让自己愤怒而直播出现失误。绯歌一想到这，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凉了下来。
    她立刻冷静下来，和之前一样露出甜美的笑容。
    既然别人先给她下套，她就只好将计就计了。
    绯歌脸颊腮红打得有点重，平白显得有些羞涩。她双手撑在小桌上，柔软的发丝垂下来抚过脸颊，嘟着嘴表情天真，“……棋柚，你拿柚子——”
    她歪了歪头，手指绕着头发打圈，“是准备表演徒手剥柚子吗？”
    说完，绯歌低下头，脸红红地笑了。
    祁铭牙疼似的倒吸了一口冷气，“剥柚子还……不至于。”
    原先准备说这个柚子就是棋柚的象征，被绯歌这一堵，他也不太好意思说了。
    【哈哈哈哈哈棋柚，我剥我自己】
    【剥剥剥，rwkk没有衣服的柚///】
    【？涉黄警告】
    看见小主播的窘态，苏君酉慢条斯理地说：“柚子不是谁想剥就能剥开的。要用钱？不……”
    他很短促地笑了一声，用气音很快地说：“要用心。”
    这句话实在太轻了，直播间大多数人都没有听清，除了随时随地都关注着DS发言的祁铭。
    绯歌眼尖地发现画面中伸出的一小节手指仿佛触电般立刻蜷缩，然后手的主人动作很快地把柚子抱了回去。等到再出现时，柚子上已经被画了两个小小的腮红，看起来仿佛在害羞。
    绯歌听不见对方直播间里其他人的声音，所以只能看见被她反将一军后棋柚羞涩的反应。
    “……”绯歌有些无语，她甚至都摸不清对面的主播到底是真心实意还是以退为进了。
    视线扫过右下方时间，离七点半已经过去了好几分钟，双方票数焦灼，难舍难分。绯歌定了定心神，开口道：“那，你要用什么和我PK呢？你应该知道，我的直播助手是蒜蓉吧~”
    每个区的直播助手都不同，游戏区的是麻辣，唱见区是蒜蓉，电台区是清蒸，而绘画区则是十三香。
    绯歌说这话的意思，分明是要暗示祁铭两人用更照顾她的方式进行PK。
    唱歌……吗？
    祁铭眨了眨眼，他太久没有唱歌了，都快要记不清自己唱歌到底是什么样了。
    “好、好吧。”祁铭有些犹豫地应道，“不过我还从来没有在直播中唱过歌，所以……”
    对方肯答应比拼唱歌，就已经让绯歌喜出望外了，她捧着脸问：“所以？”
    祁铭想了想，道：“轮流吧。”
    绯歌怔住了，下意识重复一遍：“……轮、轮流？”
    “嗯。”祁铭点点头，“反正时间还有很多，唱完歌我们就来打游戏吧，可以吗？”
    要说绯歌每天的直播都是唱歌，那是不可能的。她不是电台区主播，所以或多或少也会选择直播一些游戏，所以这个要求并不算过分。
    “可以哦。”绯歌撩了撩头发，再次露出甜美的笑容，“不过我打游戏也很菜，可以拜托你选一些适合女生玩的游戏吗？”
    得到祁铭的应允后，绯歌冲镜头卖萌一笑，选了一首又甜又可爱的歌，同时也非常适合她今天的打扮。
    《学猫叫》。
    “我们一起学猫叫，一起喵喵喵喵喵~”她声音本就像浸透了蜜一般甜，唱起这种软绵绵的歌来更显娇憨。她带着猫耳，手握成拳放在嘴边，身体随着音乐一摇一摆，像是忽闪着双眼请求抚摸的小猫。
    听到这首歌，祁铭浑身一个激灵，脸上爬上了几分嫌恶，“噫。”
    这声音很轻，大部分沉醉在绯歌歌声里的人都没有注意到。
    苏君酉耳朵动了动，捕捉到了这一声几不可闻的嘘声。他抬抬手指，将音量调大，然后他听到了一声更轻更轻、饱含不满之意的声音：“汪。”
    他侧了侧头，耳朵有些痒，酥麻感却像是渗入了他的大脑，一阵一阵地让人心悸。
    不知是不是灰崽的记忆作祟，祁铭对于猫科动物有近乎本能的偏见。刚刚听到对方唱“一起学猫叫”时，好胜心作祟，让他极其小声地汪了一声。
    汪完他又莫名有些心虚，仔仔细细看了一下弹幕，确定没人调侃那声汪，便放下心来，准备挑选自己想要唱的歌。
    “每天都贪恋着你的好~喵！”最后以一个wink结尾，绯歌完美地结束了这次演唱。
    她好久没这样全身心地卖萌了，一首歌下来还出了一层薄汗，更显面容娇艳。她对着观众们做了一个飞吻，俏皮道：“请一定要多多支持绯歌喵哦，喵！”
    祁铭打了个哆嗦，忍住不适把柚子拿了过来，换了一个欢呼的颜表情上去。
    “唱得真好。”他真情实感地说。
    他只是单纯对这首歌不适，对于演唱者绯歌倒没有任何意见，相反，他是认真地觉得对方唱得很好的。换做他，绝对无法唱出这样娇甜的歌来。
    绯歌小喘着气，看了一眼票数，满意地发现自己已经领先棋柚数千票，于是撑着下巴，恢复了之前的姿势，“谢谢~该棋柚你啦，加油哦！”
    “嗯。”祁铭端庄地点了点头，打开播放器，调试了一下麦克风，准备播放自己事先看好的歌。
    在开始前，他又想起什么，伸手把柚子抱过，将颜表情的嘴改小，眼睛也改为闭上，换成一副深情吟唱的表情。
    这还不算完，在众多观众的注视下，那双好看的手小心翼翼地拿出了一个小麦克风，放到了柚子前，旁边还贴心地放了一迷你水杯。
    【……草，这个柚子真的让我觉得像是主播本人了】
    【啊啊好可爱为柚子打call】
    【还喝水，绝了。。。】
    【又想笑，又觉得心情复杂，等会打游戏时不会还有个手柄吧】
    苏君酉看见柚子的全副武装也愣了愣，失笑道：“这柚子过得也太精致了，你费心了。”
    祁铭早就和他商量过开摄像头要录什么，甚至于将柚子作为化身这件事也是苏君酉提出的。只是他没想到，祁铭在他的基础上还刻意添了这么多小饰品。
    有点……可爱。
    他手抵在唇边，低低地笑了。
    被苏君酉夸奖，祁铭有些得意，身后仿佛有无形的尾巴在一甩一甩，“我去娃娃店买的，很可爱吧？”
    “是。”苏君酉直言不讳地承认了。
    可爱的……不只是小饰品啊。
    绯歌看见如此精致的柚子也有些想笑，经过弹幕的提醒，她才发现棋柚这个ID用柚子当化身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不过她没有直接笑出声来，只是依旧挂着慵懒的笑容，准备等待棋柚的第一次开嗓。
    不管棋柚唱什么，票数一定无法超过自己。
    作为唱见区数一数二的主播，绯歌就是这般笃定。
    做完这一切后，祁铭坐直了身体，轻咳一声，压低了嗓子道：“我要开唱了，你们准备好哦！”
    “这次呢，给大家带来的是一首饶舌歌曲，我的吐字可能不太清晰，请各位海涵！”
    Rap？
    绯歌捧场道：“哇哦。”
    就连苏君酉，也特意关掉电脑外放，戴上了耳机，准备好好地听一下小主播唱的歌。
    有那样的声音条件，哪怕跑调到天上去，只要声音稳住了，就不会太难听。
    前奏开始响起，听起来有点像B-box，祁铭深吸了一口气，他就要开唱了！
    “人是衣，马是鞍，一看长相二看穿。”
    ……诶，这是？
    苏君酉和绯歌心中升起了一种不妙的预感，直到hook部分开始，苏君酉才从震撼中回过神来，心中腾起一股“果然如此”的安定感。
    不愧是小主播啊。
    祁铭深情地唱着：“改革春风吹满地~”
    绯歌：“……”
    第71章 票给你
    荧幕上面容姣好、一贯挂着甜美笑容的绯歌此时嘴角僵硬地勾起，眼神只迷茫地盯着一个点，任谁都能看出她失态了。
    不过并没有人去嘲笑她，因为此刻直播间里……
    【哈哈哈哈哈哈哈草还真他妈算rap啊】
    【跟着唱出来了救命】
    【念  诗  之  王】
    【好，争气争气，别唱了秋梨膏】
    【其实唱得还可以，调基本都对了，就是奶凶奶凶的哈哈哈哈】
    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首《念诗之王》给吸引过去了，就连绯歌的直播间里也几乎全是哈哈哈。在PK中，免费礼物也计入一定票数，被逗乐的观众们都不吝于那每天都会赠送的免费礼物。
    于是祁铭的票数飞一般地上涨着，一首歌还没过半，就快要逼近绯歌的票数了，看得绯歌本人心惊肉跳。*
    祁铭唱得很是投入，高潮部分还不忘伸出一根手指点在柚子上，左右摇晃着它，让柚子也跟着深情吟唱。
    【这一票我是投给柚子的，实在太可爱了。不是棋柚你哦！什么时候露脸我再考虑一下】
    像这样的言论也层出不穷。
    不过祁铭并没有理会弹幕里的这些话，唱完后就干脆利落地暂停伴奏，拿走了柚子的麦克风和水杯，嫌弃地说：“出力的是我，不给你喝水。”
    就在直播间里众人哀嚎主播不讲柚权的时候，祁铭的手再次出现在镜头前，在它头上放了一个橘子。
    【什么，柚子吃橘子，人间惨案？】
    【不喝水吃橘子吗？渣男，原谅你了】
    【请给它剥皮，不爱也别伤害/微笑】
    “……”祁铭忍了又忍，尽力放柔了声音，对着柚子缱绻道，“要和小橘好好相处哦。”
    然后他一手稳住橘子，另一手来回滚动柚子，作出它在点头的假象。
    “嗯，你同意了，很好。”祁铭故意严肃了声音，用说教一般的语气道。
    做完这一切，他才满意地回过头来重新看弹幕，立刻被里面一堆“好可惜竟然不是粮食”的柚粉们震惊了。
    之前还一副嫌弃这怎么是柚子的人，现在纷纷变成了柚子的“妈粉”，开始为柚子操心了。祁铭缩了缩脖子，不敢告诉他们他原本准备等今天直播完就把这颗柚子剥开吃了。
    “唱得……”苏君酉想了想，斟酌着言辞，“非常有特色，很好听。”
    说完这句，他就打赏了一个风暴龙虾，满屏都被由他带来的666所占满。
    这样的话，小主播第一眼注意到的一定是他。
    祁铭照例感谢了一句苏君酉的打赏，随即和绯歌说起话来：“献丑了，我不太会唱歌。”
    “没有的事。”绯歌本以为自己被遗忘了，此刻被叫到差点没有反应过来。
    她笑容勉强，但看起来依旧甜美可人，“你唱得非常有意思，我都没想到你会选这首歌呢。”
    “恰好看到了就选了，幸好不难唱。”祁铭耸耸肩。
    他瞥了一眼票数，在苏君酉打赏风暴龙虾后，他的票数险险超过了绯歌，不过双方的票数仍旧持续上涨着，之后局势并不好预测。
    “轮到你选啦，游戏一定不要太难哦。”绯歌揪了揪猫耳，决定主动出击，不让自己一味陷入被动，“一定一定哦。”
    她竖起手指微嘟嘴，眼睛水汪汪的好似含着光——这是她的成名绝技，每次做出这个表情都会收到无数的礼物，甚至被誉为谁也无法硬下心拒绝的表情。
    祁铭冷淡地应了一声：“哦。”
    手依旧往CS GO的图标上移。
    就在这时，苏君酉开口了：“确定要双人PK吗？合作游戏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吧。”
    闻言，祁铭皱了皱脸。
    “市面上多人合作游戏也很多呢。”苏君酉意有所指道。
    祁铭的手停住了。
    “我们来打Castle Crashers吧。”祁铭转头诚恳地对着绯歌说，“2D合作闯关游戏，最高四人，所以我们都可以再叫一个朋友过来一起打。”
    听到这个问话，绯歌明显一怔。不过这个提议对她也十分有利，所以她思索片刻后答应了下来。
    她对于祁铭游戏的选择倒是一点都不诧异，满心都以为是因为自己的卖萌生了效。
    “那么，有谁想和绯歌一起玩游戏吗？”她歪歪头，满意地看着直播间里铺天盖地刷出来的礼物。
    她向来不会明着要，不过一般为了讨她欢心而疯狂打赏的大有人在，这次自然也不例外。很快，她的票数就反超了祁铭。
    带着些微小得意，绯歌看向了自己的竞争对手。
    【快开吧，我倒要康康你要选什么】
    【又是这个沙雕游戏吗233】
    【卧槽，居然是小键盘太可爱了啊啊啊】
    祁铭直播间里一片平和，根本没出现为那一个名额狂刷礼物的事情，就像所有人都已经心知肚明这个名额应该给谁一样。
    发送邀请加入游戏后，祁铭迟迟没收到回应，便在柚子上画了一个单膝跪地伸手邀请的表情，顺手把之前放的小键盘调整了一下位置。
    苏君酉打赏了一个玫瑰龙虾，随即施施然地加入游戏。
    就好像是礼服雪白的王子单膝跪地，邀请远方的公主前来一舞。而伴随着一路盛开的玫瑰，公主优雅地翩然降临。
    叮、叮，两声加入游戏的提示音响起，看来是绯歌那边的角逐有了最终结果。
    啊，这种在童话故事里应该怎么想？果然是女主角的恶毒继妹和背景板一样的村民B吧。
    “我技术不太好，还请哥哥们多多照顾我哦！”绯歌掐着嗓子小心翼翼地说。
    她这次用的是游戏内语音，所以苏君酉也能听见，不过对方保持了沉默。
    绯歌带来的另一个人急吼吼地拍胸担保着，祁铭沉默片刻，也应道：“好。”
    《Castle Crashers》中文译名为《城堡破坏者》，是一款横版2D游戏，最高可容纳4人同时闯关。剧情是老套的巫师抓走了国王的三个女儿，要求勇士把公主们救出来。操作方式也很简单，可以使用物理攻击，也可以使用魔法攻击，使用不同的角色魔法效果也不尽相同。
    绯歌选择了彩虹骑士，魔法攻击是抛出可爱的公仔和彩虹光波；她带来的金主则选择了火骑士，魔法攻击和火有关。
    而祁铭选择了鹿骑士，魔法攻击是看起来很不祥的青蛙吐舌。
    “我喜欢粉红色~”绯歌甜甜地说道，注意到祁铭选的是鹿骑士，有些惊讶地捂住嘴，“棋柚选的是鹿骑士呢，我们都是DLC角色，一个甜美、一个暗黑~”
    祁铭客观道：“他攻击比较强。”
    苏君酉顿了顿，随即选择了特典角色哈帝——一个除了会自动撒钱之外，各方面都比较弱的角色。
    绯歌注意到，反而有些小高兴。在她看来，祁铭主动带一个拖油瓶，所要承受的压力远远比自己这边大。说不定还会连连操作出糗，平白把机会让给了她。
    但她面上分毫不显，还是说着：“如果我失误了，一定要帮帮我呀！”
    “嗯嗯嗯好好好。”祁铭道。
    【对面是小姐姐诶，主播能不能热情点】
    【还要多热情？以前棋柚都只说一个嗯的，现在已经很不错了】
    【？就我觉得是敷衍吗】
    【看破不说破】
    刚开局，四人等级都比较低，无法使用魔法，武器也全都是自带的。好在怪物不难，再怎么也不会死亡。
    比起绯歌那边她连连惊呼“啊，我要死了，救救我！”和另一人义不容辞的“别慌，我来了！”，祁铭这边显得安静很多。
    苏君酉和祁铭走在一块，鹿骑士负责近战，而哈帝负责补刀以及捡金币，合作亲密无间，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曾说。
    终于要打boss了，第一位boss有两个技能，一个是把面前的敌人一巴掌拍进地里，另一个是直线冲撞。绯歌、祁铭和另一位急吼吼地冲到了boss身边，劈、砍、刺、横挑，好不热闹。
    boss虽然身形高大，判定范围却依旧很窄，三个人挤在一起，已经有不少攻击都落空了。
    苏君酉远远地看了一眼，没上前来，只在地图边缘杀着小怪，顺带捡金币。
    绯歌攻击得很是卖力，小脸紧绷，认真地操作着，虽然攻击基本都没落到boss上。因为紧张，她额头上顺带还渗出了汗，于是看见划水的苏君酉就格外不满，忍不住出言讥讽道：“打boss真是太辛苦了，我也想划水呢。”
    其实你打跟划水也差不了多少……
    祁铭忍住这句话没说，只道：“人挤满了，他帮我们清怪也挺好的。”
    听到这话，绯歌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没让自己失态翻白眼。
    那之后又过了几十分钟，一路走到救出第一位公主的boss战，祁铭准备去买些回血的药水，摸遍全身兜才发现自己只有九块钱，而一瓶药水要五十。
    绯歌蹦蹦跳跳地去买了三瓶，另一人因为杀怪较多，买了四瓶。
    祁铭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们排队购买，还装作自己一点都不想要的样子。最后轮到苏君酉，他沉默地走上前去一口气买了十瓶。
    “最多只能装备五瓶——”这句话祁铭还没说完，只见苏君酉走了过来，往他怀里塞了五瓶生命药水。
    哈帝身边的黄金鲸鱼跟宠受到刺激，欢乐地翻了好几个跟头，噗噗地吐出好几枚金币来。
    祁铭看了一眼苏君酉头像下的钱币数。
    632。
    ……很好，衬得一旁绯歌的123钱币数更加可怜起来。
    祁铭刚想拒绝，就听苏君酉道：“共同财产。”
    他语气沉稳，有让人不由自主信服的魄力，“你杀怪后的钱都由我来管理吧。”
    “好。”祁铭只得这样答应。
    绯歌咬了咬牙，不甘自己的风头被抢，于是也说：“哇，你们人手五瓶，令人羡慕！我就不敢怎么花呢……”
    火骑士闻言，立刻屁颠屁颠地把自己的药水也递了过去，谄媚道：“小歌拿我的吧~我实力很强，所以不用这个，没关系。”
    绯歌受宠若惊道：“真的吗？这怎么好意思呢……那作为补偿，等会让你点歌吧。”
    “好！”火骑士精神一震。
    直播间里众人不满火骑士独占恩宠，又纷纷刷起礼物来，绯歌挂着甜美的笑容，装出为难的样子：“那好吧，等会再让大家投票选歌好了~”
    这样一来，跟棋柚的差距一定又拉大了吧。
    绯歌这样想着，拉出一个胜券在握的笑容，抬眼看向票数比。
    绯歌36451，不错，很高。棋柚……36280？
    相差这么小？算了，等会继续努力好了。
    最终大BOSS不愧是最难的一个，技能数比之前的小boss翻了好几倍，就连普通攻击的伤害，也能直接打掉祁铭三分之一管血。
    面对猛烈的火力，没有回血药的火骑士率先长呼一声倒下。
    这游戏倒下了并不意味着死亡，队友可以进行急救，根据心肺复苏的卡点程度可以恢复几十到数百点血量。
    祁铭和苏君酉冲在前线，都没有要去救人的意思。绯歌一咬牙，脱离战斗，回身对火骑士进行急救。
    她也已经用了四瓶生命药水，现在血量不过百，岌岌可危地挂着，然而苏、祈两人血条还有四分之三，却见死不救……！
    绯歌心慌意乱地做着心肺复苏，到最后只点了96点血。
    来不及说更多话了，绯歌回身准备往boss前跑。然而火骑士这点血量在boss前根本不够看，哪怕是擦到一点鼻息也能立刻倒下。
    绯歌还没来得及回去，火骑士就再一步倒下。
    那年轻人受了刺激，似乎是觉得屈辱，咬牙道：“小歌，别来救我了，你们先过关吧！”
    绯歌原本正犹豫着，听到了这话却不得不回身去救他以显示自己有情有义，“说什么傻话呢！我当然要救你啊~”
    “小歌……”火骑士感动得眼泪汪汪的。
    绯歌直播间里也是一连串赞扬她有情有义的弹幕，又是一波礼物被打赏出去。
    很遗憾，有情有义并不能成为绯歌技术不好的借口，反反复复地救援，最后的结果只能是彩虹骑士和火骑士一样倒在了地上。
    “棋柚，救救我！”绯歌当机立断地求救着，又露出之前一样可怜兮兮的表情来。
    她侧过头，猫耳在镜头前颤抖着，毛茸茸的煞是惹人喜爱。
    祁铭犹豫了一下，对苏君酉说：“你先自己一个人坚持住，我去去就来。”
    苏君酉闻言没说话，只是脚步一转，直直撞上了一个他本能躲过的攻击。
    哈帝惨嚎一声，摔倒在地。
    苏君酉冷静道：“你先去救她吧，我没事。”
    祁铭根本不用天人交战，转身离去的步伐立刻顿住，他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跑了回来给苏君酉做心肺复苏，心疼道：“你怎么被打到了啊，小心一点。”
    “嗯。”苏君酉声音冷静，顿了顿，再次催促道，“你去救她吧。”
    祁铭救起了哈帝，回复的血量足足三百点。
    苏君酉有些不高兴地撇撇嘴。
    “好，你自己小心一点。”见哈帝已经复活，祁铭一步三回头地往火骑士倒下的地方跑去。
    绯歌适时地喊道：“小哥哥，快来救我！”
    下一刻，哈帝又倒地了。
    “实在抱歉。”苏君酉的声音听起来充满懊丧，“都怪我走位太差劲。”
    于是走到一半的鹿骑士又转身跑去救倒在地上的哈帝，祁铭道：“没事，你小心一点啊。”
    “要不还是我去救吧。”哈帝被救了起来，苏君酉眼神沉沉地盯着屏幕，“我可能不适合和boss单独对抗。”
    祁铭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便同意了，“好，你去救绯歌吧。”
    “麻烦再救一下火骑士~”绯歌甜甜道。
    苏君酉操作哈帝的脚步一顿，“……嗯。”
    哈帝卖力地救起彩虹骑士和火骑士，动作十分标准，神情也十分认真。
    两人分别恢复了132点血！
    “走吧。”苏君酉招呼道。
    与此同时，最终boss血量归零，不甘地怒吼一声，发出最后一击魔法攻击后颓然倒地。
    祁铭敏锐地躲过，就连一直迟钝的苏君酉也躲过了，这道攻击便恰好落到刚刚复活的两人身上。
    绯歌：“……”
    她完美的笑容出现一丝裂痕，深吸几口气，看了一眼时间。马上就九点了，那么PK结果呢？一定是她胜利吧，毕竟棋柚打游戏的时候根本没怎么说话，表现根本不如她亮眼。
    绯歌自信满满地往票数条看去。
    绯歌52314，不错，赢定了~
    棋柚呢？
    ……96949？
    不可能，他怎么会这么高？他一定刷票了！
    绯歌不敢置信地握拳捶了一下桌子。
    而在祁铭直播间里。
    【SUVszd我昏了我真的可以姐妹们，票已投】
    【天，长期夜游和SUV到底嗑那一对我迷茫了，求教（票已投）】
    【像我，都嗑就没问题了（已投票，棋柚给我冲】
    【建议嗑DS×cy×7U，邪教俺可以（已投票】
    【钱给你，票也给你，希望你们这一对可以给我继续奋力前行（擦眼泪）】
    第72章 我赢了？
    时针缓缓指向九点，当较长的分针到达十二时，两人直播间里同时跳出一个提示。
    【本次PK已结束，胜者为：棋柚7U~】
    不论绯歌内心有多么震惊，事实就摆在眼前，她不得不承认是棋柚赢了。
    可这……怎么可能呢？
    就凭他那搞笑歌曲以及沉默寡言的游戏直播？
    天知道她为了进入前十花了多么大的功夫，又做出了怎样的牺牲！如果不是为了这个奖项，谁想卖萌装嫩讨好一群猥.琐宅男？
    都怪这群人不够有钱，整天只会说什么“小歌好可爱”，实质上还是穷鬼一个！
    怒火在绯歌眼中积蓄，她浑身像是被火焰燃过一样，只觉神经都在劈啪作响。她用力地深呼吸着，胸脯一起一伏，就连金主的道歉她都听不见了。
    “小歌，抱歉，没能保护好你。”火骑士的操纵者歉意道。
    你确实应该道歉，菜鸡一个，陪我玩的同时怎么不多给我打赏一点？
    虽然这么想，绯歌却受限于主播身份，根本不能把这样的想法付诸于口，哪怕在心态如此失衡的情况下，也只能挂起笑容说：“没关系哦，你也尽力了嘛。”
    她虽然想装作和平时一样，一字一句却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狰狞而疯狂。
    不可以，这只是一次小失败而已，哪怕是来小龙虾TV的第一次失败，也断然不能因为这就葬送自己前程。
    她抬眼往弹幕里看去，果然有不少人迟疑地问主播是不是身体不适或者设备出了问题。
    绯歌立刻挂起招牌性的笑容，甜美中又微带着苦涩，“输了呢……不过没关系，希望大家以后还要继续支持小歌哦！”
    直播间里一群人心疼她，又给她刷起礼物来。
    怎么不早几分钟刷？
    哪怕她心中这样充满厌恶地想着，还是得谦逊礼貌地谢谢他们的打赏，并让他们不要破费。
    那个名不见经传的主播呢？竟然赢了自己，现在估计高兴得飞起了吧？
    噙着有些高傲的笑容，绯歌带着些许嫉妒往PK画面看去。
    “……你把我鲨了叭！”祁铭带着满心无奈冲屏幕上一动不动的哈帝喊。
    哈帝左右转了转，就是不肯挥动武器，哪怕公主不停地抛媚眼也无动于衷。
    在《城堡破坏者》里，每拯救出一个公主，都会原地立刻举行玩家间的PK，最后胜者可以站在败者的尸体上和公主深情亲吻。
    因为刚打完boss，大家的血条都没满，祁铭还有三分之一管，苏君酉就只剩五分之一了。在攻击点满的鹿骑士看来，哈帝就是纸糊的小人，随便一击都能让对方倒下。
    只是祁铭对着鹿骑士根本下不了手，也没有跟公主亲吻的想法。比起自己站到最后的话，他更希望是老板和公主在一起。
    祁铭焦躁地控制着鹿骑士在原地挥舞铁锤，再次强调道：“老板，你把我鲨了叭，我不想和公主在一起。”
    苏君酉默了默：“……我也不是很想。”
    两人已经僵持好几分钟了，互相推辞着，都希望对方把自己杀掉然后去迎娶公主。
    【恭喜棋柚PK胜利！……诶？怎么主播看上去一点都不高兴啊】
    【哈哈哈哈恭喜但是我好想笑】
    【棋柚真的注意到自己赢了吗？？？就只顾着打情骂俏？？狗粮，举报了谢谢】
    在无休止的争执中，祁铭渐渐失去了耐心，离苏君酉越来越近。苏君酉似乎也沉浸在争吵中，和之前一直往后退不同，径直撞上了祁铭不停挥舞着的铁锤。
    ——鹿骑士胜利了！
    系统自动操纵着角色往散发着魅力的公主旁走去，两个角色交换了一个深深的吻。
    ……草。
    祁铭来来回回吸气、吐气，还是没忍住对苏君酉的埋怨，刚想说出口，就被对方打断：“恭喜。”
    “什么？”祁铭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我说，恭喜你PK胜利。”苏君酉耐心地重复道。
    祁铭一时没反应过来，看了一眼时间才意识到PK已经结束了，而结果是他的全胜。
    “哦，我赢了啊。”祁铭抓了抓头发，注意力被转移，没再追究苏君酉“自杀”一事。
    他又重新看了一遍结果，感慨道：“……我赢了啊。”
    他也就把结果反反复复看了两遍，确定自己的确是最后赢家后就将其置之不理了。
    镜头前油光发亮的柚子重新被那双好看的手抱走，再出现时，表情已变为类似QAQ这样泫然欲泣的表情。
    “谢谢大家的支持，非常感谢！”虽然柚子是一副感激涕零的表情，祁铭的语气却有些乏乏的提不起精神来。
    这样的语气……他完了，观众们会很不满的。
    出现在绯歌脑海里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偏偏祁铭直播间里的氛围并不如她所料。
    【行，我懂了，PK结果不重要，老板重要】
    【？你是什么混蛋，竟然让柚子宝贝哭！！道歉gkd】
    【这么敷衍，下次票不投给你了】
    “好好好，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祁铭一边连声说着对不起，一边给柚子换了一个笑容满面的表情，“这样可以了吗？”
    得到勉强通过的答复后，他轻咳一声，再次官腔道：“谢谢大家的支持，尤其谢谢DoubleS、团团等人的打赏。以及谢谢我的对手绯歌小姐，这么配合我，给大家带来了一场精彩的PK~”
    绯歌万万没想到对方表现得这么淡漠，在她想象中，棋柚应该高兴得跳起来，甚至露脸。对方提到了她，她也不好意思冷脸，只能挤出笑容道：“不用谢，恭喜你胜利。”
    对方甚至都没有再理会他，棋柚自顾自地和弹幕里的人聊天，而完全忽略了和他连着线的绯歌本人。
    怎么会这样？他怎么敢这样？
    愤怒几乎冲昏了绯歌的头脑，她满心满眼都希望棋柚再多给她一点反应，不管是关切的，还是别的。
    她几乎从来没有被这样无视过。
    绯歌完全忽略了这只是一场由PK连线起来的直播而已，双方本就是各自直播自己的，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就算因为直播，也只是相交了一瞬。PK本意是让两人独自直播，越吵闹越好，根本不应合作，也不应如此和平。绯歌真正应该顾及的是直播间的观众，而不是祁铭。
    “你就不想——”她的话还没说完，PK连线就被系统自动切断了。
    PK结束后，要么由任意一方结束，要么就十分钟后自动结束。不知不觉，现在已经九点十分了。
    绯歌盯着屏幕，面目扭曲。好在她还意识到自己在直播，匆匆说了句今天身体不适就下了播，全然不顾及直播间里关切地问她情况的观众。
    墙壁上贴满了少女心的贴纸，粉嫩嫩的大熊摆在一侧，电脑荧幕亮着微微的光，照得绯歌沉思的脸越发阴暗。
    她的经纪人在PK前为她做过担保，保证她绝对能顺利到达线下赛。为此，她还、她还舍身去找了那个高层老男人！可是为什么第一局，她就被刷下来了？
    不，这不应该。
    绯歌面容扭曲，拿过一旁粉色的手机，颤抖着手，摁下那一串她以往避之不及的电话号码。
    这中间一定出了什么问题，而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这个问题揭露出来。
    .
    下播后，祁铭熟门熟路地在QQ上找到DS，向对方索要微信号。
    7UU76：老板微信给我吧~说好PK赛里你花的钱都我买单，数额比较大，QQ转不出来。
    他等了一会，对面的回复才姗姗来迟。
    DS：不用，这是我想打赏给你的，还给我就太客气了。
    ？
    可是之前谈话的时候都说好了……
    祁铭诚实地把自己的想法发送了过去。
    DS：我当时的“好”是指支持你这一点，并不是指金钱交易。
    DS：不必再为此烦心。我给你的，你收下就是了。
    7UU76：你太破费了，要给的！
    DS：真不用。
    祁铭犟不过他，只得讷讷应了。可除了这个，他还有别的事情要问DS。
    7UU76：好吧。那你最后为什么要让我去吻公主？
    7UU76：我觉得，老板比我更适合，明明出的力更大。
    他发出这段话的时候，指尖都在颤抖。
    他在说谎，坚持让老板去并不是真的觉得DS出的力更大，只是……他一点都不想在老板面前吻别人。这会让他有一种罪恶感，但是他并不清楚源头。
    会收到什么样的答复呢？是“因为我对公主不感兴趣”还是“单纯不愿意罢了”，又或者……别的？
    祁铭不敢回应自己心里的期待，他就是……有一种感觉。
    有一种，DS和自己想的是同一个东西的感觉，所以最后哪怕鹿骑士成功抱得美人归，他也并不觉得有多愤怒。
    对方默了片刻，再发来消息时，却说了别的话题。
    DS：你其实看出来了吧。
    看出来了……什么？
    不待祁铭回复，对方就已经又发来了消息。
    DS：我操作没有失误，死那么多次是故意的。
    DS：我不想你去救她。
    ……！
    祁铭的确注意到了DS刻意撞上攻击的画面。他本就很擅长眼观六路，和老板打的时候他的焦点更是时时刻刻都在DS身上，所以对方一死亡就能立刻折返去救他。
    如果是沈成益，祁铭一定已经责怪对方为什么要脑残操作了吧。一旦换成是老板，他就说不出任何责怪的话来了。
    一向对待游戏十分认真的人，这次竟然迁就故意卖队友的行为。
    DS：这意味着什么，你明白吗？
    心跳声如擂鼓，在祁铭耳边一声又一声快速而坚定地响起。他像是刚跑完了一千米，又像是从高空一跃而下，身体燥热得不像是他自己的。
    他想要回复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双手都在颤抖，片刻后才恍然大悟是自己在颤抖。
    ……为了什么而颤抖？他不明白。
    复杂到他目前难以理解的情绪在脑海里充斥着，溢出来盛到心房，随着血液流动运转全身，于是他整个人都陷入了这种情绪里。
    这意味着什么？
    就……主播和金主伉俪情深呗，就感情很好，就为了胜利，就就就因为DS很好所以对方做什么都很好祁铭也觉得无所谓。
    绝不是别的什么，比如青春期的情感躁动啊比如荷尔蒙和肾上腺素的激升啊比、比如心动什么的。
    绝不是。
    话是这么说，祁铭却完全冷静不下来，立刻把手机关机后扔得远远的，然后跳到床上卷成一团。
    想不出头绪的事情就暂时搁置好了，假装自己已经睡觉了，明天再回复老板吧。
    祁铭惴惴不安地想。
    在离祁铭不远的另一栋楼里，苏君酉盘膝坐在毛绒地毯上，明亮的光洒下柔和了他的轮廓。
    他正低着头看手机，耐心地等一个人的回复。
    他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到最后只发现对方的头像骤然灰掉，像是逃避着什么一般。不过他并没有因此生气，相反，他有些愉悦地勾起嘴角。
    苏君酉哼着歌，点开那一个人的备注，将上面的“XLX7U”删掉，改成一个单字“D”。
    很久以后，祁铭闹着要看苏君酉给他的备注时，还因为这个疑惑了很久。
    “为什么我是D，而不是A、B、C又或者Q这些靠前或者有代表意义的字母？”祁铭懒洋洋地窝在苏君酉怀里问他。
    没有等到回复，祁铭也不着急，他就只是随口一问。
    继续划拉手机屏幕，祁铭震惊地发现苏君酉所有备注里竟然只有他一个人是字母，其他人都是本名或者中文代号，不由得再次问道：“到底为什么啊？”
    他实在很好奇，甚至坐直了身体，瞪得圆溜溜的眼睛如同上好的琉璃，漾着澄澈的光。
    苏君酉闻言只是很短促地笑了一声。居家服因为他的动作拉出几道褶皱，他摸了摸祁铭在光下有些毛茸茸的头发，没有说话。
    为什么是D？
    因为你是Destiny，你是唯一，你是命运。
    你是我的主宰。
    第73章 有件好事
    微亮的光从窗外投下，深灰色的被子罩在床上隆起一团。片刻后，那一团动了动，从里面伸出一只□□的手来。
    祁铭睡眼惺忪地在床头摸索着，终于触到冰凉的手机。
    收回手，他半眯着眼打开手机，光刺得他又往被子里缩了缩。
    六点半了。
    他把手机扔到一边，手放在额头上，眼睛迷茫地眨了眨，好半天才艰难地清醒过来。
    昨晚把自己裹成一团后，祁铭心思本紊乱不堪，可被窝里实在太暖和，不知不觉间他就睡着了。这一觉睡得太久，他醒过来的时候简直不知今夕何夕。
    带着满身刚醒的倦意，祁铭及拉着拖鞋，懒洋洋地洗漱，路过阳台时随意往外一看——
    对面小楼在大清早就已亮起微微的光，不少住户都已醒来准备处理一天的工作。楼下的门卫大叔抖抖报纸，和蔼地冲进出住户打招呼。这些祁铭自然都看不见，他却能看见站在大楼前一身清爽的人。
    那人依旧站在绿化带旁，身旁一簇又一簇的绿映得他身上的白外套愈发显眼。他低着头摆弄手机，不知道在干什么。
    那好像是邻居先生。
    祁铭一怔，他嘴里还含着牙膏沫，迷茫地又看了一眼，才猛然想起今天也是说好要晨跑的日子。
    匆匆漱完口、吐出泡沫，祁铭拔腿飞奔，以最快的速度往楼下冲去。一路上跌跌撞撞，他顾不得理会这些。堪堪冲到楼下，祁铭揣在兜里的手机震了震，他只来得及打开看一眼。
    苏：慢点跑，别急。
    看到消息的时候，他已经喘着粗气站在苏君酉面前了。
    举着手机，祁铭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抱歉，昨天发生了点事，所以起来晚了。”
    “没事。”苏君酉垂眼看他，嘴角微微勾起，心情很好的样子，“我昨天也发生了点好事。”
    所以等到现在也没发怒？
    祁铭站直身体，深呼吸着，尽力让自己缓过来，“怎样的好事？”
    “不告诉你。”苏君酉眼睛弯了弯，神情似乎是在追忆什么。他又想到了那件令他愉悦的事情，眼睛里溢满了笑意，几乎是连祁铭这个外人都能看出来他很幸福了。
    “哦。”祁铭不在意地撇撇嘴，也想到了昨天的事情，带着些许小得意，哼了一声，“我……也算是好事吧。”
    苏君酉含笑看过来，却并没有问祁铭他的好事是什么。
    总算喘匀了气，祁铭回望苏君酉，只见那人正低头看着手机，脸上还挂着令人牙酸的笑意。
    祁铭灵光一闪，“莫非是你上次说的那件事？”
    苏君酉惊讶地抬眼看祁铭。
    “就那个喜欢你的朋友。” 祁铭努力回忆着上次苏君酉的说辞，“找到解决方案了？”
    既然被说中，苏君酉也不再隐瞒，大大方方道：“嗯，我们……算是在一起了吧。”
    其实还没有，不过应当快了。
    在一起了？这都可以？
    祁铭倒吸了一口凉气，有种被喂狗粮的感觉。他不想再干等下去，便打断苏君酉的追忆，道：“先去跑步吧。”
    苏君酉被打断了也不生气，只笑笑，“嗯。”
    两人便一前一后跑起来。
    天气已愈发寒冷，呼吸间吐出的皆是白雾，沉默时气氛便更加难捱。苏君酉跑在前面，身形挺拔，步伐矫健而有力。连日来的不顺并没有影响他的心情，相反，他此刻正因某个他已知的结果而喜悦。
    祁铭一眼又一眼地看着苏君酉，眼中不乏羡慕。
    他昨天实在太过慌乱，连句好好的道别也不曾说，比起否认的态度，更像是做贼心虚。
    可是，他并没有勇气去承担可能存在的又一次伤害。
    “你有恋人的话，我们再约一起跑步是不是不太好？”想到这茬，祁铭忍不住开口问道。
    走在前方的苏君酉一怔，“是不太好。不过，他并不是小心眼的人。”
    一提起他，苏君酉就像是有说不完的话。
    “他是一个有些嘴硬，但其实非常心软的人，一旦下定决心的话任何事情都难以撼动他。”
    苏君酉低下头，很轻地笑了，“如果知道这事，一定会嘴上说几句，然后想办法解决吧。”
    “……”祁铭深吸了一口气，“这样啊，其实我昨天也是，找到了恋爱对象呢。”
    他必须承认闻着恋爱的酸臭味，他自己也变得有些口不择言起来。
    反正，口嗨嘛，谁不会？
    “你也？”苏君酉有些讶异地回头看他，“是怎样的人？”
    “一个成熟稳重的，非常可靠的人。”祁铭道，“不管什么事情都可以找他商量，而他也一定会找到解决方案。虽然话不太多，但是一旦说话就很致命。”
    ……就像昨天那句问话。
    苏君酉哦了一声，“这样啊。”
    “他话倒是不算太少，不过认真的时候就不太喜欢说话。虽然现在还谈不上成熟稳重，却很可靠，非常有才能，同时也很努力。而且……每天都会跟我说晚安。”
    假话，谁还不会说了？
    祁铭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个笑容来，“……啊，我们也差不多。不过，我们都是连麦说晚安的。他声音很好听，不过我都比他先睡着，也是他每天早上把我叫醒的。”
    谎言说得越多就越顺口，祁铭自然而然地说：“虽然是网恋对象，但我们每天都会聊天，时不时还有问安吻。”
    “还有——”
    待祁铭意犹未尽地说完，苏君酉才笑着说：“……这样啊，我也会努力的。”他停下步伐，冲祁铭微微鞠了一躬，“今天就到这里吧。以后……”
    未尽的话祁铭很快就领会到了。
    “不用叫我晨跑了。”祁铭抢先道，“陪着你的恋爱对象吧。”
    苏君酉顿了顿，“谢谢理解。”
    两人沉默着结束了这次晨跑，不忍再面对浑身冒着恋爱泡泡的苏君酉，祁铭先一步转身进楼。
    以往显得黑洞洞的入口此刻竟充满了诱惑力，祁铭步伐加快，往小楼冲去。
    “对了，祁铭。”身后苏君酉在叫他，祁铭却头也不想回，只停住步伐，闷闷道：“什么事？”
    “……没什么。”五秒后，苏君酉才低低答道，“只是觉得你声音很像某一个人，不过应该是我听错了。”
    祁铭没再犹豫，重新抬起脚向前走，扬声道：“当然是你听错了，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你怎么现在才觉得像？”
    苏君酉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喃喃着：“说的也是。”
    邻居小朋友怎么会是小主播呢？估计最近都想着小主播，他都快疯了吧。
    苏君酉失笑，无奈地摇摇头，掏出手机发了一条信息。
    与此同时，祁铭手机一震。他还没到家，正走着楼梯，也就没第一时间去看。等到家换好了鞋，他才点开这条消息。
    DS：睡得怎么样？
    他的态度实在太过自然，也没有提起昨天的话题，这让祁铭松了口气。
    祁铭把外套搭在架子上，然后窝进沙发里盘起腿，眯着眼回复对方。
    7UU76：还行，你呢？
    DS：不太好。
    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复，祁铭怔了怔，对方很快又发来下一条消息。
    DS：所以以后要不要连麦一起睡觉？我觉得……如果和你一同入眠，应该能睡个好觉。
    ……？
    第74章 恋爱
    祁铭的第一反应就是DS在开玩笑。
    那个深沉克制，连表白都不曾明说的DoubleS……竟然会主动提出连麦睡觉？
    天上下红雨，铁树开新花也不过如此吧？
    不不不……他的思维有点被带偏了。现在根本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和DS明明只是清清白白的观众和主播的关系，连麦睡觉那叫做出卖色相！
    7UU76：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DS：为什么？
    还问为什么，理由不是显而易见的吗？不管怎么说，连麦睡觉这种事情一看就是陷入热恋的网恋对象才会做的事情啊。
    祁铭刚刚还在跟苏君酉吹嘘呢，转头这差事就落到了自己头上。
    7UU76：这……太亲密了，不行。
    7UU76：而且我睡得很晚，作息不规律，总不能让你等我吧。
    DS：所以一起睡不是还可以监督你吗？
    DS：我睡得不算晚，正好。
    祁铭语塞，竟然觉得DS说的很有道理。但、但这么做实在太暧昧了，他会怀疑自己到底能不能坚守阵线。
    好在DS提起这个话题并不算太过认真，见祁铭如鸵鸟龟缩着不肯出声，也就不再强硬逼他，说起别的话题来。
    DS：祈佑新书发售了，你知道吗？
    邻居先生发新书了？
    祁铭一怔，打开微博，右上角的@提示已经达到99+。他点进去一看，大部分都是因为粉丝转发祈佑最新微博的时候顺带@他。
    祈佑V：《骑士、光明与狗》全文精修附带RPG多分支番外已出书，多渠道购买链接见下。预售期间有机会获签名，特典周边随渠道而定。预售结束后将在转发中抽取幸运儿送签名书一套附赠全套周边。[宣传长图.jpg]
    这篇小说本就是祁铭一直以来都很喜欢的作品，他想也不想地就掏出手机，全渠道都买了一遍，然后才抬起头点转发，洋洋洒洒写了好一大段字上去。
    @棋柚7U：啊啊啊大大出新书了，怒转！这本绝对超精彩，激情安利给首页所有人！年度必买系列，我先买为敬XD~[购买记录.jpg]
    干完这一件事，他意犹未尽地点开DS的聊天框，正准备感谢他把这一件事告诉给自己，就猛然想起DS其实也是写手，他还讨厌祈佑这一件事来。
    ……哦豁。
    怎么自己这个猪脑子就不长教训呢？光想着对偶像的崇拜以及对邻居先生的尊敬，不知不觉就干了这样一件蠢事！天知道DS知道了会有多生气？
    对方说完那句话就没再发消息过来，看样子很明白祁铭多半是刷微博去了。祁铭倒吸一口凉气，准备立即开始补救措施。
    7UU76：是这样吗？我看了你的消息才知道。最近微博都交给别人去打理了，所以知道消息迟了点。
    DS：……这样啊。
    不知为何，他语气看上去有些失落。
    祁铭没有多想，只犹豫着又说了几句话。
    7UU76：嗯，你写作水平也很强，真的很棒！这次是他出书，下次你一定也可以的！
    7UU76：等你出书，我就号召大家人人买三本以上。
    DS：……
    他的头像旁边反反复复显示着“对方输入中”，出现又消失，可最后DS什么也没说。
    祁铭觉得DS可能是有些感动，也有可能是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毕竟，祁铭自己说的话有些不太恰当。他叹了口气，重新编辑措辞。
    7UU76：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我真的很仰慕你。
    发完这句话，他又停住了，思考良久，一字一句地敲下键盘。
    7UU76：你是比祈佑更重要的人，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总之……我很感激你，也很敬佩你的人格魅力。只是，我目前还没有去考虑过恋爱这方面的事。
    7UU76：虽然平时口嗨着说超喜欢祈佑，又或者想和某人在一起这种事，但其实我也就瞎说说。造成你误会了，对不起啊，真的很抱歉。
    这时候对方的回复倒是快起来了。
    DS：你不喜欢我吗？
    这个问话一针见血，祁铭顿时沉默了。
    要说不喜欢，这肯定是谈不上的。要说喜欢，他的确早就隐隐约约有这种感觉了，但是他对DS的情感应该更复杂一些，毕竟面对的是一个帮了他很多的……朋友。
    他避而不谈，转而说起其他话题。
    7UU76：对了，昨天晚上我那篇文正式更完了，底下评论大多数都是说从直播追来的。还有人把这事发上了微博，有人说要来看我直播写文呢233
    DS却不吃这套，笃定道：你心里有我。
    “你心里有我”是一个很宽泛的概念，它能包括父母、朋友，也能包括恋人。任何一个人的关系网和情感链就装在心里，他人一举一动就能撩起心湖涟漪。
    真的要一咬牙否认，祁铭却硬不下心肠说了。
    可这样是不对的，他总不能一直吊着对方不给他答复，不上不下的情况会让双方都被困住，接着关系逐步恶化。
    祁铭一把推开椅子，瞪着眼看天花板。
    在一片白的世界里，阳光破开一道缝隙，将明暗强硬地分隔开。光尘飞舞着，粒粒分明。窗帘被风吹得蓬起，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他深吸了一口气，坐直身体，认认真真地敲下回复。
    7UU76：是的，这我无法否认。
    7UU76：不过我觉得……现在不太合适。
    对方表示理解。
    DS：你说得对。
    7UU76：实话实说，我之前以为自己得了绝症，说话做事都比较过激，还曾说过要用一生去爱祈佑这样的话……
    DS：但你现在认为我比祈佑重要，不是吗？
    祁铭默然，他的确找不到理由去反驳这件事。
    7UU76：后来发现绝症是误会，想起之前说的话和做的事情还……挺羞耻的。之前好多事情能毫无顾虑地做，现在就不可以了。
    7UU76：怎么说呢，我的确很喜欢祈佑，但是没到想要和他网恋的地步。当然，也没想过和别人……你明白我意思吗？
    DS：嗯，我明白。
    说到底，恢复记忆后，祁铭已经无法再去毫无保留地爱一个人了。
    不过DS懂就好，他松了口气。
    拒绝讲究点到为止，双方心知肚明就好，不必闹得太过难看。
    这次DS没有再发消息，反而是一段语音。祁铭眼睫颤了颤，不知为何有些心慌，手指在空中悬停了一会，轻轻地点了下去。
    “所以我们抽个时间见一面吧，听说你也在S市？”男人的声音透过手机传出来，响在空荡的房间里，有些沙，透着成熟的性感。
    DS应该在比较安静的地方，他很轻地笑了一声，“如果见光死的话，我再死心。”
    像是怕祁铭介意别的，他又很快地说：“放心，我应该算不上丑。”
    “可以吗？”他的语气放得很软，尾音也很轻。
    可是……
    祁铭摸了摸自己湛蓝的眼睛，以及卷翘起来的头发。
    他很丑。
    哪怕这奇异的容貌是爸爸遗传给他的，可以前小城里的人哪见过混血儿，一直把他视作怪物。除了沈成益，很少有人和他一起玩。
    他爸爸听说是很早之前逃难过来的，妈妈本是富家千金，偏执地爱上了这个异乡人，两人一起私奔到了祁铭长大的小镇。他爸爸也是等到后来风气逐渐开放，才终于得到了教中学英语的机会。
    7UU76：抱歉，可能不行……
    DS一直等着他的回复，语音很快就跟着发来了。
    “那好吧。”听不出他语气到底是失望还是别的，他只是很淡地说着，“那线下赛的时候我再去见你，可以吗？”
    “……哪怕远远地看你一眼都行。”他很快地补充道。
    祁铭犹豫了。
    等到线下赛的时候，他就不得不露脸了。哪怕DS不说，他其实也能看到祁铭。
    手指微动，祁铭也发了一条语音过去。
    “……好吧。”他很小声地说。
    这是他最后一段好好思考的时间了，之后必须要给DS一个答复，也是……给他自己的答复。
    啊啊啊啊啊，所以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祁铭发完消息就苦恼地关掉和DS的聊天窗口，转而准备去找人聊聊心事。
    他本来想找沈成益的，念及上次才刚麻烦他，犹豫着找了另外一个他认为很可靠的人。
    如果是那个人的话，他一定也很明白恋爱这回事吧。
    7Ming：……苏先生，你在吗？
    第75章 甜点还是川菜
    对方回复得很快。
    苏：在，怎么了？
    7Ming：其实……我和他还没有谈上恋爱。
    7Ming：我个人不是很想随意恋爱，尤其是这种稳定性很低的网恋。
    对方愣了愣，迟疑地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苏：你是……准备把我当情感专家吗？
    苏：网恋的话，说实话我和我朋友也是网恋。目前正在追求状态，还不知道最后结果。不知道能不能帮到你什么，不介意的话，就告诉我吧？
    7Ming：嗯，麻烦你了。
    7Ming：我之前可能说了很多让他误会的话，让他喜欢上了我。可实际上我并不是那样的人，他知道了应该会很难过吧……然后之前他向我表白了，被我含糊过去了。
    7Ming：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orzzz
    祁铭稍微含糊了一下具体情况，不愿说得过分详细。
    他又安静地等了会，苏君酉才发来了消息。
    苏：那你喜欢他吗？
    我喜欢他吗？
    祁铭看到这个消息又是一愣。这个问法太过尖锐且一击即中，莫名令他有些熟悉。
    他摇了摇头，努力把某个奇异的猜想甩出脑海。
    7Ming：嗯。
    对于DS本尊回答不了的问题，换一个人他倒是能轻松说出口。
    说出口的那一瞬间，像是有什么枷锁解开了，重重地掉在地上，有着最沉闷的声响，却也有最自由的快.感。
    苏：嗯，那就结束了。
    苏：不必说你还担心别的，总得相信自己的眼光吧。既然你喜欢他的话，顺带再相信一下他的为人，相信他不会辜负你。而且……
    苏：总会有这么一天的。
    只要祁铭还想试图爱人，那他就总会遇上这天的。
    这个难关无论如何都得克服过去，除非他愿意一辈子龟缩在这后面。
    他不确定下一个遇见的人会不会比DS更好，也不知道还会不会遇见下一个人。
    有些事情必须要迈出一步，才会有蜕变。
    7Ming：……我知道了，谢谢你。
    苏：不必，帮到你就好了。
    祁铭轻轻地点头，关掉了和苏君酉的聊天框。
    晚上直播时遇见的对手并不强，光凭粉丝每日投出的免费票也超了对方远远一大截。结束直播后他一直挂着的另一个QQ号竟罕见地收到了来自编辑的消息。
    编辑马卡龙：亲，在吗？
    7UU72：在在在，怎么了？
    编辑马卡龙：老板看了你的更新，说比起老老实实让你完成合同，更建议你通过直播码字的方式为我们平台引流。
    7UU72：什么意思？
    编辑马卡龙：就是我们提议更改合同，你不必每年写一部20w作品，只要保证定期还是说，你本人对于写文这方面更有兴趣？
    祁铭想也不想地就选择了更改合同，马卡龙满意地点点头，又嘱咐了几句。
    编辑马卡龙：近期会给你造势，做好准备吧。不过老板说你最近在参加活动，不必急着直播码字，可以活动结束后再写。
    7UU72：啊，麻烦了，替我谢谢老板。
    编辑马卡龙：对了，明天中午有场作者聚会活动，最好去一下。老板也在。
    7UU72：我在S市。
    编辑马卡龙：嗯，就是S市的，吃个饭碰面，下午一起玩会，理性交流感情。
    7UU72：我不是很想露脸。。。
    编辑马卡龙：没事，没记者，就私底下的联络。老板说想见见你。
    7UU72：…………不太好吧。
    编辑马卡龙：老板说，是越前英想要邀请你。
    祁铭愣了愣，在脑海中扒拉了好久，才找出越前英到底是谁。
    这个人对他以前来说……的确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
    7UU72：好吧。
    7UU72：我会去的，地址等会发我。
    编辑马卡龙：OK，去的时候跟服务员报笔名就好。
    .
    虽然约好的时间是十二点，不到十一点半祁铭就出了门。巧的是，他刚下楼就遇见了苏君酉。对方一身便装，看样子也是要出门办公，看见他，还很惊讶地挑了挑眉毛。
    “巧。”苏君酉主动打了招呼。
    祁铭也笑着冲他点点头，“中午好。”
    两人都要出小区，恰好顺路，苏君酉便走了过来，泰然道：“做好决定了吗？”
    祁铭一怔，“……嗯。”
    苏君酉就又笑了笑，没再多问，“那就好。”
    两人都算是心中有人的人，走在一起不免有些尴尬。刚出小区大门，祁铭就忙不迭地说：“那我就先走了，有个聚会，我得去小鱼干酒楼一趟。”
    苏君酉一开始还礼貌性地笑着挥手，等听到最后一个地名，明显怔了怔。他张口欲说些什么，祁铭却依旧转身走了。
    ……算了，如果赴的是同一场约，到时候再打招呼吧。
    苏君酉这样想着，耸耸肩，转身去了另一个方向。
    小鱼干酒楼离小区并不远，比苏家老宅都还要近，于是祁铭徒步走去了酒楼。
    说是酒楼，其实只是一个稍大的饭店，坐落于闹市区。与周围花里胡哨的建筑不同，它出奇地朴素。门外都贴上了木头样式的墙纸，大门外还种了几株竹子。进了酒楼，里面也并非金碧辉煌，装修摆设都更偏古色古香，地板也全部都是木制的。服务台用竹帘掩上，坐落在一楼正中央，四周围绕着一件又一件的包房，没有独立在外的桌子。
    祁铭刚一进门，穿着旗袍的服务生就笑意盈盈地迎了上来，声音柔如水：“先生您好，请问有预订吗？”
    久未跟女性说话，祁铭顿了顿，才道：“嗯，朋友订的。我是棋柚。”
    因为紧张，他的喉咙发干，说出来的话音调有些奇怪。
    “棋柚先生是吗？”服务生重复了一遍，依旧带笑，“稍等。今天这边有两场大型聚会，我带您去确认一下。”
    服务生带着祁铭走到服务台，喊了几声，没听到回应，只好转身抱歉地笑笑说：“我的同事可能出去了，我进去帮您找。”
    祁铭点了点头。
    服务生钻了进去，没过一会就出来了，冲祁铭抱歉地弯了弯腰，“让您久等了，请问是作家聚会吗？”
    祁铭略一犹豫：“……嗯，是。”
    “好的。”服务生表情未变，“请跟我往二楼走。”
    将祁铭带到二楼左侧的宴会厅后，服务生重新下来走到了门口，恰好此时一位扎着丸子头的青年走了进来。
    她照例迎了上去，甜美地问道：“先生您好，请问有预订吗？”
    那人点了点头，言简意赅道：“我是祈佑。”
    祈佑？刚刚不是已经进去了一个……
    服务生笑容微僵，还是维持着良好的服务态度，道：“稍等，我带您去确认一下。”
    两人走到了服务台，这次服务台里总算有人了。
    服务生小声说：“又来了一位祈佑先生，是不是我们出错了啊？还是……有人是冒名顶替？”
    服务台里传来翻阅纸张的声音，半晌后，一道闷闷的声音传出来：“没错，一个是棋柚，一个是祈佑，音很相似就是了。”
    “这……”服务生迟疑了。
    服务台里的声音又说：“这位客户专门叮嘱了，说这个厅里除了棋柚，其他全是女士。来的这位是男士吗？”
    服务生连忙应道：“是。”
    “那就没错，带他去二楼右边‘甜点厅’吧，别带去‘川菜厅’了。左边是男频的那帮子人在聚会。”
    服务生一躬身：“好的。”
    她从帘子里钻了出来，对面前高大的客人笑了笑，说：“久等了，请随我来。”
    他们声音并不大，所以站在外面的苏君酉并没有听见他们说了什么，只又客气地点了点头，说：“麻烦了。”
    两人去了二楼右侧的甜点厅。
    第76章 照相
    “卧槽，你这小子，真人不露相啊。”一个粗壮大汉放肆笑着拍了拍祁铭，震得祁铭一个哆嗦。
    他勉强笑了笑，“……嗯，你也是。”
    环顾四周，像那人这样的粗壮大汉还是少数，但绝大部分都是男性，女性寥寥无几。就算有，也只是端着茶聚在一块，一脸高冷样。
    他进来后一报名字，这个大汉就热情地熊抱过来，天知道当时他的内心有多么震惊和崩溃。
    祁铭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还特地问了马卡龙。
    7UU72：那个，今天来聚会的都是什么人啊？
    编辑马卡龙：纯爱频的新锐作家们，怎么样，大家很有趣吧？
    7UU72：有趣是有趣，但是有点超乎我意料了。我是不是走错了啊？
    编辑马卡龙：你是在小鱼干酒楼二楼吗？是的话，就没错。
    7UU72：是……唉，行吧。
    他从没想过，像他一样写耽美的，竟然全是些大汉，和他脑补中的温柔淑女等等形象完全不符。他甚至有些迷惑，难道耽美作家中其实男性比较多，只不过大家都不会说明身份，所以默认对方是女性？
    唉，还是他太孤陋寡闻了。
    “说实话，我知道祈佑来参加聚会的时候简直高兴得不行，我真的超尊敬他的。”桌子对面一位留着络腮胡的汉子兴奋地说，还冲祁铭举了举杯，“我还以为会是一个又高又瘦，很高冷的人。没想到，啧啧。”
    祁铭尴尬地也举了举杯，“我只是不太看作者群，所以出现得少了点。”
    粗壮大汉笑声爽朗，“哈哈，这倒是。不过你看他这小模样，怪招人疼的。一开始我还有点怕他，见到真人后这距离感一下子就没了。”
    “对对对。”络腮胡汉子一副找到了知己的模样，“还是个混血儿，这眼睛可真好看啊。”
    “我看着就想起了我妹妹的洋娃娃，总算明白了女孩子为什么喜欢换装游戏了。”
    祁铭：“……嗯，谢谢。”
    他早知道写耽美的男性多半是gay，但万万没想到这群gay虽然外表粗犷，但是内心却，嗯，这么，这么少女。
    祁铭只好闷着头吃菜，手机也不敢看，只想早点吃完早点走。他倒是想和姑娘们坐一块，最后却欲哭无泪地被大汉拉到了他身边坐下。
    大汉看他吃饭，还殷勤地给他多夹了一些菜，“多吃点，长身体。”
    祁铭笑容微僵：“……嗯，谢谢。”
    大汉叹了口气，满是怜爱地注视着祁铭。
    谁能想到，写出无数大气磅礴的火爆作品的人，竟然如此秀气纤细呢。
    这么一想，他又给祁铭夹了些菜，“好好长，这可怜的小伙子。”
    .
    而另一边，苏君酉刚一进门，也迟疑了一下。
    里面的姑娘们听到开门声响，齐刷刷地转头过来。面对着满屋子姑娘的视线，苏君酉难得心虚了。他冲她们抱歉地笑笑，往后退了一步，低声问道：“……没走错？”
    “棋柚先生对吧，就是在这边呢。”服务生笑得无懈可击。
    苏君酉点了点头，“好吧。”
    他做足了心理准备，才推门进去。姑娘们还没收回视线，就这么直勾勾地看他。他有些紧张，微微躬身，道：“你们好，我是祈佑。”
    姑娘们闻言，爆发出了一阵骚动，很快就安静下来，一言不发地看着苏君酉走到了唯一的一个空位上。
    “……请问，我是坐在这里吗？”苏君酉弯下腰，问着一旁的姑娘。
    被问到的女孩拼命地点着头，甚至往后缩了缩，配合着让苏君酉拉开椅子。
    苏君酉挂着礼节性的笑容坐下，和他对视的女性都受惊似的收回目光，然后低下头去玩手机。渐渐地，他的笑容就有些苦涩。
    怎么说呢，自从川菜中文网爆辣作者成立一个群之后，每年两三次聚会，他都没去过。这次实在推脱不过去了，地点离自家也很近，才难得来了一次。没想到刚来，他就被震住了。
    谁能想到平时群里一口一个“卧槽”和“□□妈”，以及“你爹来了，给爷冲”的人……竟然是这么羞涩的女孩子？说现实和网络差别大他信，可这未免也太大了吧？而且纵观全场，竟然只有他一个男性。
    所以那些写爽文的，写“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写“管他是谁老子乱拳捶你妈”的，竟然，全他妈是女的。
    苏君酉无奈扶额，余光看见有女生悄悄竖起手机，摄像头对着这边。他下意识地抬了抬手，那名女生连忙道：“不准拍照外传，我知道，我懂我懂，来之前就嘱咐过了。”
    来之前，他的确是这样说的。这彻底断绝了他残存的一丝侥幸，只好叹了口气，无奈地眼观鼻鼻观心发呆。
    “那、那个，棋柚先生。”坐在他旁边的姑娘提高了音量，声音颤巍巍的。
    本来稍显疲态的苏君酉立刻挂起笑容，温柔问道：“什么事？”
    “这个……”姑娘对了对手指，声音无敌小，“请问你是gay吗？就是……同性恋。”
    这是怎么一眼就看出来的？？
    直了二十几年，最近才弯的苏君酉笑容僵硬，好半天才轻轻地“嗯”了一声。
    “这样啊。”姑娘点了点头，一脸认真地继续问，“那你平时会不会看男人和男人之间荷尔蒙的碰撞？”
    苏君酉：“……什么意思？”
    “就，就是……”姑娘忸忸怩怩地，深吸一口气后凑近苏君酉，声音更轻了，“G.V啊。”
    ？！？？！
    苏君酉迷茫了。
    他有很多话想吐槽，但最后都硬生生地憋回去，只道：“……看过。”
    在做好决心喜欢小主播后，他就去了解了这方面的事情，全方位无死角的了解。
    “这样啊，我没有问题了，谢谢你。”姑娘脸红扑扑地道谢。
    苏君酉：“……没事。”
    虽然这姑娘问的问题很尖锐，不过人实在太腼腆了，不好意思拒绝。
    然后苏君酉就亲眼看见那位羞涩的姑娘立刻满面红光地掏出手机，打字的速度他肉眼几乎难以跟上。
    在临时拉的小群里。
    黑森林：卧槽棋柚这也太帅了吧？？？他进来那一瞬间我感觉我看见了明星！！
    布丁奶茶：附议，真的好帅。他和我说话的时候那声音也贼好听啊啊啊啊，听得我脸红心跳的。
    脏脏包：打住打住，写耽美的男性十有八九是gay，别妄想了姐妹们！
    布丁奶茶：我问过了，确实是gay。
    黑森林：没事，是gay不妨碍我把他想成是我文中绝世好攻的原型。/大拇指
    布丁奶茶：呜呜呜来之前我以为棋柚是个小受受？毕竟写的东西幼龄感很重啊。没想到是个绝！世！大！帅！比！
    奥利奥千层：我哭了，我也是这么想的。英姐说要邀请他的时候我还愣住了，后来想到是个男的+主播才释然。结果本人一来，卧槽，我感觉我又可以了，我可以写一百万字！
    脏脏包：截图了哈。
    黑森林：哈哈哈，不过真的好攻啊。他好高，有一米八吗？
    脏脏包：目测不止，一米八五往上走吧。
    布丁奶茶：[闪照·偷拍图.jpg]
    布丁奶茶：我冒命偷拍的！大家看看解馋，原图我不会发出去的，要自己珍藏prpr写文没动力的时候拿出来看看，脑补他就是我家攻。/大拇指
    奥利奥千层：我昏了，为什么偷拍也这么帅？？
    脏脏包：啊，菜上了，大家矜持点吃哈。英姐还在谈事，吃完了过来。
    黑森林：/OK
    ……
    .
    “来，再喝一杯，我们不醉不归！”粗壮大汉手放在祁铭肩膀上，另一只手则拿着硕大的啤酒杯，里面满是黄澄澄的液体。
    这杯子实在太大了，祁铭双手捧着它小口小口地喝着啤酒。被粗壮大汉如此吆喝着，他也只是轻轻地笑着，然后和他碰杯，喝了一大口，冲他展示了一圈。
    “你这不行啊。”大汉皱了皱眉，一口喝完手里这杯，心急火燎地对祁铭说，“要像这样一口闷。”
    “好。”祁铭乖巧地点头，仰头把杯子凑到嘴边，咕嘟咕嘟地喝着，直到那一杯酒见了底。
    他已经喝了不少酒了，脸上染上醉醺醺的酒意，红晕从他的眼尾一直扩散到脸颊、耳垂。他所有露出来的部分都是红彤彤的，染在白皙的皮肤上，好似桃子最脆生生的顶端。
    “不错，爽快。”络腮胡汉子哈哈大笑着，站起身，又给祁铭倒上一杯。
    “不、不喝了，要醉了。”祁铭打着酒嗝说，他意识都有些不甚清醒，眼前五光十色模糊成一片。
    粗壮大汉不甚赞同地摇头，“不行，这才多少，继续喝！这酒一点都不上头。”
    祁铭其实已经醉了，他用残存的意识努力思考了一下，最后松口了：“好、好吧，再喝一杯就不喝了。我得上个厕所。”
    “哈哈，好。”粗壮大汉给自己也倒上满满一杯酒，然后从兜里掏出手机，把酒杯和祁铭的靠在一起，说，“来，我们来自拍一张，难得见到你。”
    “不，不行。说好不拍的。”祁铭大着舌头，见到镜头下意识地挡了挡。
    “拍……拍！”络腮胡汉子凑了过来，把祁铭的手拉了下来，也挤入镜头，比了个耶，“难得见到你，照一张没事，我们不外传。最多发个朋友圈什么的，都是认识的人，不会犯事。”
    酒精已经麻痹了祁铭的大脑，他想了想也是这个理，不情不愿地把手放了下来，“那、那好吧。照完我去上、上个厕所。”
    “咔嚓”一声，三人皆被收入照片中。画面上粗壮大汉和络腮胡汉子笑得爽朗，祁铭看着镜头，表情有些腼腆，湛蓝的眼睛亮得摄人心魄。
    “嗯，不错。”粗壮大汉满意地拍了拍祁铭，“真帅，去上厕所吧。”
    祁铭笑了笑，跌跌撞撞地出了门。
    第77章 棋柚
    匆匆吃完一顿食不知味的饭后，苏君酉就想告辞离去，却被姑娘们七嘴八舌地拦住。
    “别急着走嘛，英姐说要见你一面。”坐在苏君酉对面的姑娘说。
    在他旁边的姑娘也忙不迭道：“对对，别急，她办完事就过来。”
    苏君酉挑了挑眉，“……苏姐？”
    “就是我们老板啦。”姑娘说，声音甜甜软软的，见苏君酉表情未变，她补充了一句，“就是知道你在搞直播的那个。”
    “……”
    苏君酉这次是真震惊了。
    他回国的确是为了在国内也创办一个直播平台，之前一直在四方接洽，手续已经差不多了。不过这件事他做得很隐秘，怎么连川菜中文网的老板都知道了？
    看来这个老板不简单。
    苏君酉起了一点兴致，便施施然坐下，也不急着走了，笑着和姑娘们攀谈起来。
    姑娘们见他不走了，更是兴高采烈地放开了交谈。
    直到这时，苏君酉才有种面对的是群里那群人的感觉。
    谁能想到一开始文文弱弱秀秀气气的小姑娘们，骂起人来遣词造句连苏君酉都叹为观止呢？
    他又陪着坐了会，那个传说中的“英姐”才姗姗来迟。
    对方一身职业高定，黑色外套裹出玲珑的身材，穿着恨天高，气场强大。她匆匆推开门走了进来，殷红的嘴唇勾起一抹笑，“抱歉，来晚了。”
    立刻一群作者“英姐”、“英姐今天真A”地叫起来。
    坐在苏君酉旁边的姑娘推了推他。他整理整理衣服，确定自己一切都得体后，才站起来冲女人伸出手，“你好。”
    一帮女孩子紧张又期待地望着这两人的邂逅，不少人都暗地攥紧了衣摆。
    只见岳英没有握住对方伸来的手，只是歪歪头，眼神冷淡而锐利，“……你谁啊？”
    “他是棋柚啊。”有姑娘小声解释道。
    “棋柚？”岳英眉头一皱，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苏君酉。
    作者们会意地笑起来，“我们一开始也很吃惊呢，没想到他长这样。”
    “对啊对啊，还以为是弱受型呢。”
    “看见英姐也很吃惊，我就满足了哈哈。”
    看见岳英的反应，苏君酉总算明白了自己心里的那个猜想并没有错。
    在岳英大声反驳前，苏君酉向前迈了一步，做了一个手势，“英小姐，我想我们可能有什么误会，不如出去谈？”
    岳英也是个讲究体面的人，她迟疑片刻，点头同意了这个提议。她对作者们招呼了一声，才转身带头往外走去。
    在二楼走廊入口处拐弯，有一个小小的阳台，足够让人饮酒后吹风清醒，也足够让两个人有片刻交谈的空间。
    岳英站定后转身，率先开口道：“我先说明，我邀请的是棋柚，他也答应了会来。不知道为什么他找你来搪塞，不过我这里有他的资料，所以知道他长什么样。所以他还是不想见我一面吗？”
    说到这里，她眼底有一丝受伤。
    她是在前几年接管甜点文学城的，当初她压力很大，就经常去作者论坛闲逛，顺带看看她们对管理层的想法。恰好看见祁铭发布的寻基友贴，岳英鬼使神差就加了他，彼此扶持鼓励，一直到了现在。
    她本来准备趁着聚会的间隙，和祁铭坦白。可没想到他嘴上说要来，却找了别人来骗她。虽说大家是网友，好歹付出了真感情，这样还是令她倍感受伤。
    苏君酉立刻明白对方误会了，他斟酌着言辞，道：“我不知道你嘴中的‘祈佑’到底是谁，不过我可以说明一件事：我绝不是任何人叫来的，我就是祈佑。”
    岳英眉头一皱，苏君酉补充道：“只不过我是川菜中文网的祈佑，今天男频在这边有一场聚会。可能是因为我的名字和那位的太过相似，所以服务员弄错了吧。”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岳英的脸色。见对方表情微松，他便试探性地问道：“方便告知，你们是什么聚会吗？”
    得知不是蓄意骗她，岳英脸色好看了很多。她看了苏君酉一眼，不知道想起什么，嘴唇一抿，笑了，“你是那个祈佑的话，告诉你也没关系。我们是甜点文学城的聚会，和你撞名的人叫棋柚，棋盘的棋，柚子的柚。你可能不认识他，不过他很喜欢你呢。”
    苏君酉聚精会神地听着，听到最后一句话时，如他所料，有种心头大石终于落下的感觉，可又像是心被另一个人抓住了，稍微一动就说不出地抽疼。
    他垂下眼，很慢地笑了。
    日光淋漓，他靠在阳台背阴处，脸庞轮廓硬朗，很有男人味。可他的表情却柔而雅，眼睛里漾着一池春水，嘴角轻轻勾起。
    “认识啊，怎么不认识。”他这么说。
    岳英窥见他的脸色，似乎懂了些什么，她也跟着笑了，“是啊，他喜欢你好久了。当初跟我说发现一个很厉害的作者时，我根本没料到你最后会红成这样。”
    她说着，有些无奈地摇摇头，“早知道就提前邀请你来甜点文学城了，我们白白少了一个台柱子。”
    苏君酉闻言，礼貌地笑了笑，“是啊，如果我收到了邀请，一定会仔细思考的。”
    这就是客套话了。
    祈佑的风格不适合甜点文学城，他到了甜点文学城未必会获得现在这样的成就。就像是岳英，也只是顺口提了一句，她并没有挖人的想法。
    “你们川菜中文网也在这边聚会是吗？”岳英耸耸肩，抬眼望向苏君酉，“可否方便带个路，让我去把我们的人接回来。”
    她说我们的人时，说的坚定而快，莫名给人一种安心感。
    苏君酉心头一动，紧接着心飞速地跳起来。一下又一下，声音清晰可闻。
    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某个妄念腾起又落下，他挣扎了好久，才终于掐灭了它。
    “我不知道在哪，一会请英小姐去问服务生吧。”他干涩地笑笑，“至于我就先回去——”
    答应好小主播之后再去见他，那就之后再去。
    他话还没说完，只见岳英直勾勾地望向他身后某处。
    苏君酉收了声，疑惑地顺着岳英的视线往后看去。
    走廊上只有微弱的光，他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一个人扶着墙在往前走。那人的脸隐在黑暗中，看不真切。只能看见这人身形瘦削，腰细腿长，身材比例堪称完美。
    苏君酉又舔了舔唇，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稍作停歇的心脏又重新剧烈跳动起来。他四肢僵硬，几乎挪不开步子，连转头这一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
    他就定在那里了，只能听见自己稍显急促的呼吸声，和快到像是要跳出胸腔的心跳声。
    “棋柚——”他听见了岳英带着喜悦的喊声。
    面前黑暗中的人影顿了顿，迷茫地抬起头来，原本朦胧的轮廓变得清晰。
    蓬松的发，湛蓝的眼，挺翘的鼻。
    苏君酉的笑僵住了。
    第78章 你是
    正午阳光很好，温暖地普照大地，苏君酉的心一会在岩浆中煎熬，一会又如坠冰窟。
    他眼睁睁地看见岳英笑着迎上去挽住那人的手，称呼那人为“棋柚”，那人也没有反驳。如果换成另外一个人，他估计都会矜持有礼地走上去自我介绍。
    可现在被叫做棋柚的那人，正是他平日里都宅在家里的邻居，祁铭。
    苏君酉一瞬间想通了很多，也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祁铭和棋柚到底有多少相似之处。
    他一开始疑心邻居爱美所以戴美瞳，而小主播是少数民族，这个错误的认知诱导他连这么简单的真相都没发现。
    他又觉得有些好笑，心心念念了那么久的人竟然都在他身边，而他又做了些什么？
    他昨天甚至当了一次情感专家，解决的是自己的问题；前几天还和对方互相攀比着谁和自己的网恋对象比较甜，现在才发现大家都在吹牛；还有很久之前，他向对方诉说自己的情感问题，一开始刻意打了码，没想到打码之后的才是真实情况。
    可是这么多机缘巧合都发生了，就好像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一样。
    他，苏君酉，之前到底都干了什么啊……
    还好没有失态。
    岳英已经扶着祁铭慢慢走过来了，她甚至还喜悦地对祁铭介绍道：“看，这就是你心心念念喜欢的祈佑。”
    祁铭顿了顿，然后慢慢抬起头来。眼睛蒙了一层水雾，朦胧地晃动着，他眨眨眼，却怎么也看不清面前这人到底长什么样。
    不过祈佑他还是记得的，是DS不喜欢的人。
    于是祁铭只是客气地点点头，说：“你好。”
    苏君酉身体僵硬，想露出一个礼节性的笑，却怎么也控制不住弧度，也只能客气地说了一声：“你好。”
    听到这个声音，祁铭突然瞪大眼，再次仔仔细细地看着苏君酉，却依然什么都看不清。他嘟囔着“相思成疾听错了”，跌跌撞撞地扶着墙，试图自己站直。
    “你怎么喝成这样？”岳英皱着眉说，“你还认识我是谁吗？我是越前英。”
    “越……前英？”祁铭皱着眉重复，他眯眼看了看她，突然痴痴地笑起来，“我知道，是漂亮大姐姐。”
    “你！”岳英又好气又好笑，只能虚虚打了他一下说，“你要不要跟我去见见女频的那些姐妹们？”
    “不要不要。”祁铭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上完厕所后就回去喝酒，我之前跟他们说、说好了。”
    “和谁？”岳英瞪大了眼。
    她又气男频那堆人不分青红皂白地灌人，又觉得祁铭就应该跟其他女孩子一起吃点甜点什么的秀秀气气就好，思来想去到最后只能怪服务生带错了路。
    她瞪了苏君酉一眼，试图扶起祁铭，劝哄道：“跟我走吧，等会我把你送回去。”
    祁铭还是摇头。
    在一旁观望许久的苏君酉上前一步，彬彬有礼道：“我觉得，让棋柚醉醺醺地去见其他姑娘，不太合适吧？”
    岳英迟疑：“……这。”
    苏君酉说的的确有道理，让她有些举棋不定。
    “不如让我把他带去和男频的人告别，然后我把他送回去吧。”苏君酉乘胜追击，他的表情诚恳而真挚，“实不相瞒，我和他其实是邻居，我们就住在旺春路那边的小区里。”
    岳英依旧没有吭声，陷入了天人交战中。
    苏君酉也不催她，只是放松地站着，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好吧。”岳英松口了，“不过我得确认他的安全。”
    苏君酉立刻表示：“当然可以，不如交换一下联系方式。”
    而祁铭睁着迷蒙的眼，来回看着这两人。
    他现在思维像是老化多年的齿轮，要费很大的力气才能继续转动。
    等到面前两人商量出了结果，他才恍然大悟，明白这两人是在商量谁送自己回家。
    祁铭手一挥，大气地说：“都……都不必送我，我可以自己走……走回去。”
    “你可得了吧。”
    “你一个人不安全。”
    苏君酉和岳英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
    说完后，岳英和苏君酉对视一眼，她冲苏君酉点点头，“那我先走了，你照顾好他。”
    “嗯。”苏君酉说，“你放心。”
    岳英踩着高跟鞋噔噔地走远了。
    而苏君酉走到醉得神志不清的祁铭面前，叹了口气。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袋糖，撕开掏出一颗后，剩余的全部塞到了祁铭外套里。他把糖剥开，橘色的糖果在光下闪着诱人的光。
    然后他把糖塞到了祁铭嘴里，“吃点糖缓缓。”
    祁铭被他半拉半抱着往前走，只抿唇细细品味着糖的味道。
    是橘子味。
    他皱紧了鼻子，“……好酸。”
    苏君酉愣了愣，转头手痒地刮了一下他鼻尖，道：“酸也没办法，忍着，小骗子。”
    于是祁铭乖乖地闭口不言，专心致志地啜糖。
    等苏君酉推开川菜厅的大门后，喧闹声扑面而来时，祁铭很小声地说了一句话。
    “好甜。”
    苏君酉没注意，跟里面清醒的人打了个招呼说自己是祈佑朋友，他喝醉了，先把他带走后，才退了一步关上门，低头问怀里的人：“你刚刚说什么？”
    祁铭脸颊被酒染得红扑扑的，他用雾气蒙蒙的蓝眼望着苏君酉，然后乖乖地摇头。蓬松的发丝贴在脸上，被压得有些变形。
    “没……没说什么呀。”
    “好吧。”苏君酉也没在意。
    要下楼梯时，祁铭就拽着苏君酉的外套边缘，跟着他一步又一步小心翼翼地往下走着。
    “小心点，别摔了。”苏君酉任由他自己走，手虚虚搂在他腰边，防止他脚步一错摔下去。
    祁铭走得跌跌撞撞、满头大汗，但看表情却是高兴的。
    苏君酉一开始提议要不要让自己抱他下去，艰难沟通一阵后，祁铭表示了拒绝。这才选了这样费力的方式。
    一段短短的楼梯，两人走了快十分钟。下楼走到平地就方便很多，服务员看到祁铭的醉态，还走上前来问需不需要帮助，苏君酉婉言谢绝了。
    “你站在门口等我吧，我去把车开过来。”苏君酉微微弯腰，低头跟祁铭说。
    祁铭睁大了眼，摇了摇头，“这么近，为什么要……要开车？”
    苏君酉笑了笑，耐心地解释说：“走出小区突发奇想准备去买糖，就折返回去开车过来了。”
    “这、这样啊。”祁铭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那你等我一会，我去开车。”苏君酉又重复了一遍，然后松开牵着祁铭的手，往附近的停车场走去。
    刚走几步，他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回头一看，果然祁铭亦步亦趋地跟了上来。
    他失笑：“不是说让你等我吗？白走这么远。”
    祁铭只是歪头看他，没有说话。一双蓝眼亮若星辰，他缓慢地眨了眨，然后又点点头。
    苏君酉转头，往停车的方向走去，刚开始他回头看了几次，祁铭都站在原地没有动。他彻底放下心来，往前走了大约一百米，觉得让一个醉鬼站在原地等人不免强人所难，便转身准备去接祁铭。
    可他刚回头就吓了一跳，那个醉醺醺的人就站在他背后。
    见他回头，祁铭伸出左手，笑出一口白牙，“嗨，好、好巧。”
    阳光下，他的皮肤白得透明，不仅脸、耳朵、脖子，就连指尖也染上了红晕，反而添了几分真实感。
    “……”苏君酉一声不吭地往祁铭身边走，祁铭吓了一跳，以为对方要骂他，缩了缩脖子，小声说：“我……我没有跟着你，只是觉得想、想往这边走。”
    “嗯，我知道。”苏君酉低声应着，伸手用力揉了揉那一头卷毛，“醉了就跟着别人走，幸好我不是坏人，不然把你拐跑了，你哭都没地方哭。”
    祁铭睁着眼看他，憋红了脸，好半晌说：“才没有。”
    苏君酉牵着他左手往前走，不过很注意地只抓住了他微凉的指尖。
    存了逗弄的心思，苏君酉不紧不慢地说：“怎么没有？你都不知道我是谁。”
    祁铭盯着苏君酉的背影，鼓了鼓脸。
    忽然，苏君酉脚步一顿。
    他感觉到有什么暖而柔的东西贴在他的背部，对方呼出的气息急促而滚烫，连带得他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酥麻感顺着脖颈后方一直爬到大脑。
    “我当然知道。”他听见那道像是被午阳熏醉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
    “你是我的心上人呀。”
    第79章 大家好
    祁铭再醒来时，只觉得自己头疼欲裂。
    眼前是熟悉的天花板，光线昏暗，他睁着眼好一会才勉强适应。
    “几点了……”
    话刚一出口，他自己都吓了一跳。声音嘶哑低沉，简直不像是他自己的声音。
    他坐起来，四肢灌了铅一样沉重，醉酒前的记忆悉数回笼。
    他记得自己拗不过编辑，参加了甜点文学城的聚会，没想到遇见的基本上全是野蛮大汉，到最后他迷迷糊糊喝醉了，没想到再醒来就回了家。
    是谁把他送回来的吗？
    祁铭下意识地在身上摸手机，没找到，又在床头柜摸了一圈才找着。
    手机屏幕亮起，光有些刺眼，祁铭情不自禁地眯了眯眼，过了一会才重新看向屏幕。
    快六点了，不算太晚，还来得及赶上今天的直播。
    祁铭想着，解锁屏幕，下一刻铺天盖地的消息刷得他手机都卡顿了片刻。
    微信消息比较少，所以他最先点开了它。
    发来消息的人是苏君酉。
    苏：今天其实我也正好准备去小鱼干酒楼，碰见你喝醉了，就把你带了回来。希望你不要介意。
    苏：钥匙放在你客厅茶几上，外套在门口挂着，醒酒茶在桌子上，顺带还有一包糖。睡醒了吃一点，你喝了太多酒，不然会难受的。
    祁铭鼓着脸想了想，他隐隐约约是有一点印象。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把他送回了家，而他做了些什么呢……？记不太清了，不过看苏君酉这么淡定，应该也没做什么大事吧。
    念及此，祁铭淡定地回了消息过去，顺带调侃了一下对方。
    7Ming：麻烦你了，谢谢。
    7Ming：不过苏先生真是贴心啊[/大笑]，你的网恋对象一定很幸福~
    祁铭发完这条消息就退出了微信，自然也没有看到对方反反复复出现的“正在输入中”，满满都是欲言又止的模样。
    苏君酉叹了口气，最终放下手，没有自掀马甲。
    时间还长，他不想吓到祁铭。得一点一点慢慢来，温水能煮青蛙，他能等他。
    祁铭接着又打开了QQ，忽略掉几个日常问安的消息以及动不动就99+的群聊，真正算得上需要回复的只有越前英发来的消息
    说起来，明明是她想见自己，祁铭才专程去了一趟。到头来，却没看见她。越前英是女生，两人曾经连麦过，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难道……我走错了？
    祁铭眼神一凛。
    越前英：抱歉啊，因为工作上的事情来晚了，见到你的时候已经一副烂醉如泥的样子233
    越前英：我还得照顾聚会里其他人，所以没能亲自送你。祈佑说他是你邻居，所以把你送了回去。醒了的话记得回我一下消息。
    噢噢，看来他没有走错。
    祁铭放下心来，刚想回句没事，视线就落到了那一个名字上。
    祈佑。
    他是你邻居，把你送了回去。
    ——邻居，祈佑。已知，是苏君酉把他送回来的。
    “……”
    祁铭傻了。
    祁铭愣了。
    祁铭想到了自己满口骚话天天说自己是他真爱粉，连电脑壁纸都是和祈佑说上话就女装，谁他妈能想到祈佑就是自己邻居？
    做梦都不敢这么做吧？
    但是越前英，完全没有必要欺骗他。她说话的语气完全是自然流露，甚至没有刻意强调什么，就这样轻描淡写地抛下了一个重磅炸弹。
    7UU72：嗯，我醒了。祈佑他……知道我是棋柚吗？
    抱着最后一点希望，祁铭颤抖着手指打下这句话。
    越前英：他现在知道了，还说自己也很关注你呢，恭喜你，追星成功！
    越前英：撒花撒花~
    恭喜？不不不，这完全是惊吓而不是惊喜。
    这比他醉酒更严重！
    就好像是自己暗恋一个白月光未果，放弃后找到了新的对象，结果白月光又转过头来说其实心里早就有他了。
    看见了吗？那满天飞舞的狗血。
    祁铭写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好在苏君酉给他留了面子，没有自掀马甲要求他女装。
    如果这件事让DoubleS知道，他一定不会高兴，乃至于生气吧。
    难得地醉酒一次也不错，他想清楚了很多事情。
    尤其是……眼下比较重要的抉择。
    祁铭深吸一口气，对越前英说了一句谢谢，切换QQ号，点开特别关心，给那人发送了一条消息。
    他们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那晚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上，没想到再次联络就已经到了窗户纸一捅就破的地步。
    7UU76：嗯……线下赛的时候，咱们见一面吧。如果你不介意我长得不好看的话……
    一切未尽的话语都绵绵地含在那一个省略号中，祁铭知道DoubleS一定会明白。
    DS：好。但是你不丑。
    对方回复速度快得超乎祁铭想象，看见了这条消息他又有点哭笑不得。
    7UU76：别说得这么笃定，你会失望的。
    DS：不会。
    7UU76：你又没见过我，等见到我你在说这句话吧。
    DS：…………其实我们也许见过。
    7UU76：好像那是一个春天，我刚发芽？
    祁铭讲了一个冷笑话，用了《我们好像在哪见过》的梗，可似乎DS并没有get到。他只是发来一段语音，刚开头他就叹了一口气。
    “你总会知道的。”他说。
    祁铭有样学样，也给DS发过去一条语音。
    他的声音带着点笑：“你也总会知道的。”
    我有多喜欢你，喜欢到差点以为把我送回家的就是你。
    .
    那之后相安无事又过了好几晚，祁铭都有惊无险地赢了晚上的PK，很快到了第十天。今晚是他最后一场比赛，赢的话能拿到线下赛资格，输的话……不，他不会输的。
    祁铭和苏君酉都这般坚信着。
    直到七点半一到，小龙虾TV准时刷新出新的PK对手名单。
    棋柚7U对战RedRing。
    关注年度活动的人莫不哗然。
    一个参加新人王活动的主播，对战参加年度最佳活动的主播，结果多半是一面倒的局面。
    这就跟刚孵出壳的雏鸟势要对战翱翔天际的雄鹰一样，毫无悬念可言。
    有棋柚的粉丝愤怒地询问平台客服其缘由，得到的只是一句话——
    【亲亲，这边检测到双方主播注册年限都在一年内，故匹配到了呢。这和参加不同活动无关的哦，完全是系统随机的。】
    此后无论他人怎么询问叫骂，都不再回复。
    祁铭看到这名单的时候也惊了一瞬，但很快平静下来。
    说完全是系统随机他绝对不会相信，反而更像是高层的某人知晓了他的存在，想要利用红环借机打压他。
    他此前和红环PK，基本上都是祁铭赢。在今天这个局面下，红环的胜算反而大得多。一旦对方打好这翻身一仗，所获得的关注度会远远比他这个失败者大。
    在失去群众基础的情况下，某人想偷偷做手脚，甚至雪藏祁铭，都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但是更重要的是……祁铭已经和DS约好了线下赛相见啊，他怎么可以因为自己的无能而失约呢。
    所以于情于理，他都必须要赢下这场硬仗。
    而且与之前全靠DS一人的打赏撑起不同，他必须再凭借自己的力量吸引粉丝。
    笑着安慰直播间观众几句，祁铭点击了PK开始的按钮，红环的直播界面出现在屏幕右侧。
    不知为何，他的脸色看上去也不好看。
    但是这无关紧要了，祁铭的身份既然已经暴露，那就无所谓遮遮掩掩，此刻更重要地是他迫切想要去见DS的心情。
    祁铭深吸一口气，把灯光下黄澄澄的柚子拿开，甚至当着镜头的面将其掰成两半。
    忽略掉直播间里一片哀嚎以及哭诉，祁铭眼神坚毅，伸手移动了摄像头的朝向。
    “大家好，我是棋柚。”
    暖黄色灯光下，年轻人面庞柔和，轮廓被蒙上了一层金边，好似所有人梦中曾出现的少年。他五官精致，红唇微勾，露出一个稍显腼腆的笑来。最为出彩的是他清澈湛蓝的双眼，好似晴空万里，好似烈日大海，正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今天的PK也拜托大家给我投票了。”他笑着说，露出一颗小小的犬牙。
    下一刻，整个直播间炸锅了。
    第80章 女儿
    【抗议！这没有柚权…………不，您干什么都对】
    【卧槽这是棋柚？？这是我们柚崽？？是我平台抽了，还是进错直播间了？？】
    【谁来救救我，我要被可爱昏了，请帮我打120】
    【尼玛不是说好太丑不敢露脸吗，这就是太丑？？那我是什么？？我是The King of Ugly？？】
    【妈妈我替你找了个女婿，我妈说：真俊啊】
    【前面的别做梦了OK？】
    【票都给你，心也给你，别再给我散发那该死的魅力了，男人！】
    祁铭也不说话，只是抿着唇笑。
    实话实说，他有点被吓到了。虽然知道自己猛然露脸肯定会是轰动性的，不过扑面而来的几乎全是溢美之词，让他还是受宠若惊。
    中间不是没夹杂着什么【娘死了一个大男人长这样呕】、【外国人滚出小龙虾谢谢】之类的弹幕，然而数量太少，已经被弹幕海淹没了。
    “谢谢大家的支持。”他轻飘飘地说，“今天PK碰见了我们的老朋友红环，太巧啦。好久不见。”
    最后一句话是对红环说的。
    红环愣了愣，许久才低低地“嗯”了一声，然后礼尚往来地把摄像头挪了方向，对准自己的脸。
    哪怕有美颜滤镜，也难掩那张脸上的憔悴。红发张扬夺目，他的五官清秀，放在一干主播中算得上出挑，和祁铭完全是不一样的类型。
    他也不是没在直播中露过脸，只是少。比起脸来，他更希望自己凭手段和技术成为一流主播。
    现在……
    “好久不见。”红环勾了勾嘴角，勉强挤出一抹笑。
    弹幕里明明都是心疼他的话，但他却丝毫感不到开心。他只是觉得很累，非常累，然后他呼出一口气，对祁铭说：“今天你要和我比什么？”
    “你挑吧。”祁铭很大度，他觉得对方不是挑CS GO就是选别的fps游戏，比如PUBG。
    他们直播PK的结果依仗的并不是比赛的输赢，而是票数的多少。所以祁铭现在并不看重输赢，而更在乎怎么打得精彩，怎么打得吸引观众。
    红环叹了口气，声音沉沉的，“来玩养成游戏吧，爱养成什么的。比比谁的女儿最后更优秀。”
    “好……什么？”祁铭一口答应，又惊觉红环说的东西完全超乎他的意料，“养成游戏？”
    “嗯，养儿子也行。你可以从直播间里选一个人一起养，我也随便抽一个观众好了。”
    【？？？】
    【我耳朵出问题了？他说啥？】
    【听力一级选手前来报道：养成游戏，养女儿养儿子，看谁的孩子更优秀】
    【哈哈哈哈你们怎么回事？？】
    “当然可以……”这是对祁铭有利的事情，他没有道理不答应。
    红环应该也很明白这种事情才对，祁铭是娱乐向主播，他的粉丝本就更买娱乐游戏的账。更别提他还说可以选一个人一起养了，SUV女孩的战斗力绝不是盖的。
    所以他是……？
    祁铭下意识看了一眼票数，目前对方领先他十几万票，在他说出这个提议后涨势猛然有些上升，但很快颓了下来。
    红环能凭借新颖的游戏吸引部分粉丝，但绝大部分吃定他CS GO直播的观众根本不会买账。
    “那就开始吧。”红环不由分说道，他似乎完全不在意直播间里的状况，径直抽了一名观众上来开麦，“玩《爱养成》吧。”
    “好。”祁铭跟着愣愣地打开，对着自定义性别的界面发呆，突然想起那句选一个人一起养，赶紧开口问，“老板，我是当爹好还是当娘好？”
    【为什么会在这种问题上纠结啊？】
    【前面的直男闭嘴】
    苏君酉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一时没反应过来，“……看你自己吧，玩家性别应该对游戏没什么影响。”
    “那我……就选男性了？”祁铭试探着问。
    苏君酉沉默：“……你问我干什么？”
    “毕竟这孩子是你和我一起养的，总得争取一下你的意见。”祁铭道。
    镜头前的祁铭呆呆的，他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抿着唇笑了。
    偏生这副模样可爱得紧，像是幼崽小心翼翼地讨好别人，把自己最珍贵的榛仁递了出去。
    苏君酉都有些不忍心提醒对方，就算祁铭选了男性，他也可以以养父的身份成为孩子的另一个抚养人。
    不过……母亲就母亲吧。
    和主角是夫妻呢。
    选好角色取好名，祁铭成功地成为了一个小女孩的父亲，因为太忙，甚至还聘请了一名管家。
    “竟然还有管家这个NPC！”祁铭惊呼一声，眼睛泛着水光，“孩子他妈，我觉得我们应该给这个NPC安排一个玩家。”
    苏君酉忍俊不禁，屈起手指抵着唇笑，“行，都听你的，孩子他爸。”
    “无语，你们别这么黏糊了行不行。”一道咬字有些生硬的声音突然传出，祁铭愣了愣，下意识看了眼观众列表，才发现这是修在说话。
    他直播间里有权限直接开麦的只有四个人，DS、沈成益、乔克和修。
    祁铭：“……”
    苏君酉：“……”
    两人一时没有说话，但是下一刻，他们同时开口了。
    “我觉得我找到那个NPC了，孩子她妈。”
    “修不错，你觉得呢，孩子她爸。”
    两人一愣，又同时笑了。
    【草草草这太真了吧】
    【？论我每天都在看基佬主播干什么】
    【你长得好看你说什么都对】
    孩子她妈、孩子她爸，明明是隔了一个人的称呼，却听起来比任何昵称都要亲昵。“孩子”这一个词联系起了两个人，将毫无血缘关系的他们紧紧结.合成一体，组成一个家庭。
    比爱情更长久的是亲情。
    而这两个人直接跳过了爱情阶段，暂时性地变成亲情。
    修：“……别cue我，谢谢。”
    “真的吗？”祁铭声音含笑，他悠悠然地看着屏幕，又点了几下，管家的立绘跳了出来。
    是一个棕发绿瞳的俊美青年。
    和沈成益的人设一样。
    修屈服了：“……好的，老爷。”
    祁铭并不知道自己无意中做了怎样的壮举，他欣欣然地给女儿安排了各种各样的课程，还给她换上了漂亮裙子让她周末出去玩。
    他瞥了一眼票数，很好，差距现在只有十万了。
    男一号出现，是神情忧郁的精灵王子，他说他受伤时曾被女主救治过，现在来报恩了。
    【是否接受他的报恩？是/否】
    祁铭面对着画面上两个选项陷入沉思。
    “要让我们女儿接受吗？”祁铭问。
    苏君酉摇摇头：“不行，这人太轻佻了，不适合我们女儿。”
    “有道理。”祁铭点头。
    “我倒是觉得应该接受，说不定可以走剧情。”修插嘴道，“或者你存一下档，试一试不同结局。”
    祁铭断然拒绝：“不行！就算可以存档，也不能玷污我们女儿哪怕一分一毫。你看她，多像孩子她妈啊。”
    “哪里像了？”修无语。
    “你看这沉稳的气质，你看这万人迷的设定，哪里不像了？”祁铭反问。
    修：“……”
    苏君酉噗的一声笑出来，他喝了口水，道：“她也很像孩子她爸。这眼睛、这五官，还有这活泼可爱的性格，都像她爸。”
    修：“……”
    【？Hello你们对着系统设定的纸片人说什么胡话呢】
    【哈哈哈哈嘎嘎嘎强行夸奖】
    【女儿：我怎么不知道我像你们了】
    祁铭脸红红的，“孩子她妈说的都对。”
    然后他顺手就拒绝了精灵王子的求爱。
    下一刻，精灵王子狂性大发，立刻变成了堕精灵，流着泪说：“变成了这个模样，我已经回不去了。”
    女主惊呼：“天呐，别担心。你和我一起回去找我爸爸吧，他人很好，一定会收留你的。”
    祁铭缓缓地敲出一个问号。
    “傻孩子，怎么这就被骗了。”他看着又急又心疼，“不再看看还有别的好男人？”
    苏君酉叹了口气：“儿大不由爹了，没办法。”
    修无语：“小姐是不是弱智啊，随便收留野男人？”
    祁铭眼神一凛，“你在说什么，再说一遍？”
    苏君酉没说话，只是刻意咳嗽了一声。
    修：“……对不起，小姐真是聪明可爱冰雪伶俐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祁铭哼了一声，又瞥了一眼投票。
    差距越来越小，只有六万了。
    直播间突然卡顿了一瞬，下一刻，祁铭的票数猛增，一瞬间增加了四万之多。
    与此同时，直播间空降一群新的观众。
    【啊啊啊我来舔颜了prpr】
    【微博观光团，主播居然真这么好看，粉了粉了】
    【卧槽有这脸不去做明星？？出道吧，我一定pick你】
    【好帅我哭了怎么会这样哥哥是天上下来的人吧】
    除了大规模自称从微博过来的颜粉外，更多的人来自别的地方。
    【哈哈哈哈我来看主播写文啦】
    【甜点文学城竟然让我看直播写文？？？还记得自己其实是一个文学城吗？？？不过我还是真香了哈哈哈】
    【我！他！妈！来！看！神！仙！写！文！啦！】
    【我倒要看看甜点文学城给我推荐的主播写的怎么样】
    【求问现在在写什么？】
    【？？？这是在玩游戏还是在写文】
    有热情的观众回答了他们。
    【现在在养女儿哦】
    【请欣赏夫夫日常生活】
    【我作证，上面两人说的都是真的】
    【下面请观看，由棋柚和DoubleS以及路人管家带来的：三个男人和一个小女孩的故事】
    第81章 喂
    “……新来的观众你们好，请不要听信弹幕里的胡说八道。”祁铭干咳一声，“现在是年度活动PK现场，请观众朋友们送一下活动票。”
    然后他把一行大字打在了直播间标题上。
    【你不投，我不投，棋柚何时能出头TT】
    他满意地看了一眼票数差，随后重新把注意力投到游戏上来。
    目前堕·精灵王子被精灵们带走，男二号已经出现，是这个国家的王子。他金发碧眼，笑容温和，举止绅士。他乔装成平民，在街上闲逛，恰好遇见了女主。
    “美丽的小姐，不知我是否有这个荣幸和你一同游览这壮丽景色呢？”王子鞠了一躬，彬彬有礼道。
    【是否接受他的邀请？是/否】
    “接受吗？”祁铭喝了口水，细细打量着王子，像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不对，“这个男人看起来很花心。”
    “但他是王子。”修好心提醒道。
    祁铭反驳道：“之前那个也是王子，这两个比起来差不多。孩子她妈怎么看？”
    苏君酉看了看弹幕，“观众们说他不配，有更好的男人。”
    祁铭哦了一声，问：“谁啊？”
    【其实……有养父和养女的结局】
    【？？？】
    【恋父情结嘛，反正没有血缘关系。只要不把她当女儿看，最后就能打通。无敌甜，推荐给各位】
    “……”苏君酉淡定地说，“还没出场，再等等吧。”
    祁铭信以为真，“那就再等等，我们要给女儿最好的。”
    苏君酉顿了顿，道：“其实第二好的也不错。”
    修：“……不求最好，只求最适合。的确应该慎重考虑一下小姐的婚事。”
    【排名第二的结局是女主x管家哦！超级甜，推荐推荐，个人觉得比第一那个结局更适合】
    【管家真的超撩的】
    修立刻改口道：“考虑一下王子们吧，多么深情且英俊啊。”
    祁铭无情嘲笑：“你真是个善变的男人。”
    他看了一眼弹幕，对排名第一的结局有点好奇，就滑上去翻了翻。
    看完之后他也沉默了。
    “王子们确实挺好的，对吧？”他问。
    三人深有戚戚然地点头，“确实。”
    祁铭选了是。
    接受邀请后，原本笑眯眯的王子脸色突变，他厌恶地一甩手，说：“我本以为你是一个矜持的女人，没想到你也和其他庸俗的贵族之女一样！真是令我作呕，请你离开。”
    女主伤心地跑回家，趴在床上痛哭：“我最讨厌男人了！”
    祁铭：“……哈哈，他真是有个性啊。”
    修刚准备耿直地实话实说，“王子都不是——”他说到一半，硬生生吞下后面的话，强行把它拉扯成好话，“什么坏东西，非常好。”
    游戏继续进行着，女主从女孩变成了少女，亭亭玉立，学识过人。她现在在整个城市都享有不低的名望，到处都有想要迎娶她的男人。
    “你的美使我沉醉，你是我力量的源泉，请你看我一眼吧！否则，我将会因为寂寞而死去。”
    “神给了你如此多的眷顾，让你降生于世，这叫我怎能不动心？”
    无数男人为她写着情诗，而说过最讨厌男人的女主像莫得感情的机器人，来一个拒绝一个，来两个拒绝一双。
    欣慰地看着女主越来越英气勃勃，祁铭又欣慰，又担心。他突发奇想道：“你说，我们女儿能不能当女王啊？”
    苏君酉仔细思考了一下，觉得可行，“你试试，刷点武力智力之类的。”
    祁铭顺手就给女儿安排了一周的军事课。
    收到通知的女主依旧不为所动，她看了一眼父亲，勾起嘴角，冷冷道：“呵，父亲，你很有胆量，竟然让我去上军事课。很好，我不会辜负你的。”
    说完她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等她再回来时，她几乎变了一个模样。
    皮肤黑了，头发短了，但是神情更为自信了。
    女主看着屏幕，抱拳道：“爸，我想参军。”
    【是否让女儿参军？是/否】
    祁铭：“……”
    苏君酉：“……”
    修幸灾乐祸：“女王没培养出来，女将军也不错。”
    【哈哈哈我第一次看见女主竟然主动提议参军的，我之前把她塞进去她还哭】
    【想开点！参军就可以去外面玩了。外面的世界辣么大，男人辣么多】
    【草我笑死了你们看主播的表情】
    祁铭有些无语，他扯了扯嘴角，蹙起眉，表情十足滑稽。
    “……孩子她妈，让她去吗？”他问。
    苏君酉叹了口气，道：“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让她去吧。”
    此后就进入了漫长的剧情动画，祁铭无法再操控角色，只能被动地看着女主走剧情。
    他闲得无聊，把之前的柚子剥来吃了，边吃边点评道：“这柚子熟透了，该早点吃的。”
    “要不别吃了，明天给你送一斤过去。”苏君酉下意识说。
    祁铭用纸巾擦去溢出的汁水，道：“你又不知道我住哪，之后再说吧。”
    票数差距已经越发缩小，已经到了几千之差。很快，祁铭就能超过红环。
    三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就在这时，红环突然出现了。
    他声音沙哑：“你们结局了吗？”
    “差不多了。”祁铭道，“你打完了？”
    “嗯。”红环说，“最后我女儿继承了我的爵位，但是孤独终老了。”
    “噫，你对你女儿真狠。”祁铭真情实感道，“我女儿参军去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红环顿了顿，问：“会战死吗？”
    “……”祁铭沉默，“不知道。”
    红环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发出无意义的音节，“啊。”
    祁铭的票数超过了红环，而此刻距离PK结束还有二十分钟。
    红环说：“恭喜你啊，票数超过我了。”
    和一个完全没干劲的对手PK一点意思都没有，祁铭吃着柚子，嘴边沾了些果粒。
    他含糊道：“乾坤未定，你我皆是黑马。”*
    闻言，红环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云在房间“随便直播不用投票”已投喂RedRing一个飞船龙虾，点击前往他的房间抽奖吧~】
    【云在房间“随便直播不用投票”已投喂RedRing一个飞船龙虾，点击前往他的房间抽奖吧~】
    ……
    这条打赏弹幕来来回回地刷着，一遍又一遍地更新。
    不只是祁铭，就连红环都震惊了。
    他讶异地说：“这位……云先生，不用打赏，我这场PK并不想胜利，别破费了。”
    云已经刷了十个礼物，只抽空简短地回道：
    【云：不用谢，我觉得你应该赢】
    红环皱眉，镜头下他的脸色更显苍白。
    他坚持道：“不用破费，留着给自己花吧。”
    对方没有回他，只是坚持刷着票，一直到红环的票数再度高过祁铭数百万票。
    数百万票是什么概念？
    意味着祁铭至少要收到五十万以上的打赏，而小龙虾TV账户最高储值金额只有五万。短时间内根本找不到方法一口气打赏这么多钱，对方怎么做到的祁铭并不清楚，可是……
    这必然是有备而来，是红环胜利路上最坚不可摧的基石。
    这期间祁铭这边也在疯狂刷礼物，奋力直追。到最后，对方少说也花了有近百万，可他动作没有丝毫犹豫，眼睛眨也不眨地就花出去了，疯狂得甚至不像是粉丝。
    红环抿着唇，他不记得自己有这样的粉丝……
    ID是……云？
    他心中一动，点开那人用户页面，ID客户号果不其然是一串几乎见不到的数字。
    000001，管理员账号。
    小龙虾TV里管理员账号中的小龙虾币是近乎无限的数字，打赏时花费的金额不计入流水，主播拿不到一分钱。这样的账号，除了打赏是虚拟货币以外，还默认享有全平台的米其林大厨特权，往往用作测试号。
    但是在数据流水上，找不到半点破绽。
    红环的脸毫无血色。
    他知道是谁来了，是任云札。
    他颤抖着手指，把鼠标移向某个地方，在良心的煎熬和未来的重担下痛苦挣扎。
    他胜之不武，可是一旦退赛，他将在小龙虾TV永无翻身之地。
    红环从来都知道，负罪感对于前途来说屁都不是。他爬到现在这个位置，机关算尽，扔掉了善，投身为恶，所图的不过是更好的生活罢了。
    平台容许他偶尔小小的正义，却不会容忍他不听话。有了自己思想的棋子要么毁灭，要么扶持成为伙伴，而红环孤立无援，他只能任人摆布。
    他想，棋柚多好啊，才来平台不久就傍上了大腿，大家都喜欢他。人长得好看，性格也风趣，这样的人在哪里都能受到欢迎。他同情棋柚过去的遭遇，所以小小地放了一次水。
    他很明白，平台不会容忍棋柚在这待第二年，他只能拿到年度新人王然后功成身退。他难得心软，并不介意自己做一次踏脚石。可是，任云札的出现已经很明确地表达了他的态度。
    今天棋柚必须夭折在这里。
    红环曾经是最无坚不摧的刀刃，现在他有了私心，朽钝了。指挥他的人因此发怒，亲身上阵歼敌。他作为兵器，只能旁观，亦或者狠狠插上敌人一刀，给予最后一击，说不定还能免受责罚。
    他不应违抗，他也不能违抗。
    红环是一个作恶多端无所不用及的人，他为了前途可以什么都出卖。可是他……
    好累啊。
    他太累了。
    他终日披上逢场作戏的皮囊，四面八方都是寻找他弱点的尖刀，他必须很小心地隐藏起真实的自己，摇尾乞怜，只为了那一星半点的甜头。
    红环闭上眼，他呼出了很长的一口气。
    然后他右键鼠标，确定封禁该用户，确定，一气呵成。
    【云已被RedRing移出直播间，7日内不可再次加入】
    弹幕刷得很快，这条提示转瞬即逝，没有任何一个人注意到。
    PK结束还有十分钟，他能做的只有这么一点了。
    走吧，看你能抵达多远的未来。
    .
    祁铭正望着飞快拉开差距的票数发呆，曾经触手可及的胜利在这一瞬间无限拉远，他被无形的巨手向下拉扯着。
    他像是陷入了深不见底的漩涡，每当露出头想要换气时，只会被更深的绝望淹没。
    一直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他无暇去看。
    他只是呆呆地、呆呆地看着屏幕。
    他知道对方的打赏不对劲，可他无能为力。
    等到离PK结束还剩十几分钟的时候，他才像大梦初醒，对镜头露出一个有些难看的微笑，匆匆地拿过手机。
    他低着头，松软的发丝垂下来，遮住了他水光粼粼的双眼。
    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有点遗憾罢了。
    不能失态，就算输，也要体体面面的。
    忽略手机上腥风血雨的提示，其实也仅仅只有两条消息罢了，祁铭慢吞吞地点开。
    一条来自DoubleS。
    DS：你相信我们吗？
    另一条来自……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
    Xiuzzz：喂，你想赢吗？
    第82章 HSQ
    他想，他怎么不想？
    冷静下来后仔细想想，这次败北虽然会让他伤筋动骨，却并不会置他于死地，可这不代表祁铭就自甘放弃。
    思考间，修又发来了消息。
    Xiuzzz：你有跳槽意向吧，想不想来一个资源重心大概率倾斜给你的新平台，我和DoubleS开的。
    忽略掉前面一堆废话，祁铭只看见了最后一个人名。
    7UU76：可以，但资源不必倾斜给我。我想要的会自己去争取。
    修也不再废话，消息干脆利落。
    Xiuzzz：行，等着。
    能怎么等？
    祁铭收回手机，绽开一如既往的笑容，“差距被拉开这么大了啊，辛苦大家给我投票了。”
    他顿了顿，想起自己初入平台时粉丝和沈成益的纠纷，又说：“不必强求，生活费啊什么的留着自己花吧。”
    【不啊啊啊小哥哥给我走到最后啊啊】
    【本来都看见棋柚笑了，最后那一下真的是太心酸了，我眼泪也要出来了】
    【草草草集美们跟我冲，不到最后一刻不放弃】
    祁铭和红环的票数差距微弱地缩小着，不少粉丝都砸了大额礼物，以DoubleS和诚意满满为最，他们的打赏金额几乎达到了限额。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出现了微弱的质疑声。
    比如……到底为什么那个云可以一口气砸这么多礼物，客服的答复很官方。
    【亲亲，经查实ID为“云”的用户并没有违规行为哦。对方是米其林主厨三星，具有更高的储值权限呢。】
    祁铭也料到了这个答复，自然有网友发现云的客户号是000001，不过那是在这件事结束之后的事情了。
    现在绝大部分人都被打得措手不及，除了憋着劲投票，谁也想不到有更好的方法。
    红环的粉丝本来都已经佛系了，眼看主播有获胜的希望，也马力十足地投着票。
    而被遗忘许久的游戏终于走完过场动画，女主一身便装，走到主角身边，笑靥如花，“好久不见，爸爸。”
    已经长出白发的主角笑着摸了摸她的头，眼神空空的没有焦距。
    “小姐走后，老爷遇上了刺杀，瞎了双眼。”管家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说，“听说其他家族已经联合上书请求剥夺老爷爵位了。小姐，很抱歉，我们可能没办法再照顾你了。”
    女主闻言，心疼地抱紧了主角，在他耳边轻声道：“没关系的爸爸，现在，该我陪你变老了。”
    她站起身，眼眸熠熠生辉，果决道：“管家，我们一起走。”
    最后的画面是三人站在小山坡上看日出，太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曾经瘦小的女主已经长大成人，身形矫健，挺拔笔直地站在最左侧，看起来比佝偻的男主还要高大。
    【恭喜通关，观看制作人员名单后将迎来真·结局，感谢游玩】
    祁铭深深地凝视着屏幕，有些感慨。
    “女儿长大了，懂事了，真好。虽然这结局看起来不仅是孤独终老，连爵位也没能继承。”他苦笑着说，抹了把脸，重新看向弹幕。
    视线不经意地掠过弹幕框上的票数条，祁铭起先不以为意，忽然觉得不对，又看了一眼，他整个人的僵住了。
    原本一百万的票数差在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内缩短到了二十万，而祁铭的票数依旧跟坐了火箭一样蹭蹭地往上涨。
    他的厨房原本只有一名厨师长，数名主厨、副手，而现在这个数量足足翻了一倍有余。新上任的厨师长除了Xiuzzz、诚意满满，甚至还有RedRing。
    “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票？”祁铭百思不得其解，只好看向弹幕。
    【Rest/Rest/Rest/Rest/Rest/】
    【R神女友团带来一点小小见面礼给老板娘，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公开抢人太刺激了哈哈哈】
    【我他妈真的要泪流满面了，Rest你个臭男人居然到国内发展了快他妈让老娘亲几口】
    【我的青春回来了】
    原本在线人数不过数万的直播间此刻人数直接达到最高限度，不少人进来了又被卡出去，而更多的人还在急吼吼地往里挤。
    祁铭忽然觉得眼前这一切都有点不真实，他攥紧了手机，声音干涩，“……谢、谢谢大家的支持，发生什么了？”
    “没什么大事。”修回复他道，“只是发动了一下群众基础，希望我们老板娘赢得这场比赛。你之前答应的话，还作数吗？”
    祁铭迟疑：“……什么话？”
    “就是你会跳槽这件——”
    修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另一道声音打断。
    苏君酉声音温润，却似乎有点紧张，“你把我想说的话都要说完了，Hugh。”
    “OK，那我闭嘴，你来解释。”修干脆利落地关了麦。
    祁铭等了等，没等到苏君酉又说话，只好试探性地问：“……怎么回事？”
    “我们准备在国内也运营一个直播平台，想问你……想问你……”苏君酉有些结巴，他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又继续说，“你想不想过来当老板娘？当然，想过来当主播也好。总之……只要你愿意跳槽。”
    【震惊，HSQ高层竟在XLX直播间拉人】
    【啊啊啊卧槽SUVszd！！！！】
    【心疼我R神，沦为背景板管家】
    像是被苏君酉传染了，祁铭也有些结巴。镜头下他的脸很明显一点点腾上红晕，先是脸颊，再一点点蔓延到眼尾、嘴角。
    “好、好啊。”祁铭用力地点了点头，“之前怕你失望，所以说线下赛再、再见。你现在的意思是……是我想的那样吧？”
    他连到底是什么平台都忘了问，后面的声音越说越小，湮没在了他唇齿间。
    苏君酉很轻地笑了一声，“当然，希望你见到我的时候不会太吃惊。”
    他换了一个设备，登陆了一个新的XLXTV账号，然后输入一行字，点击发送。
    【HSQTV投喂了棋柚7U七个飞船龙虾，并说：HSQTV在此承诺，将给予主播棋柚和公司创始人相同的待遇至棋柚主动提出分手。此期间，若HSQTV及其创始人有违规行为，欢迎广大网友朋友监督】
    祁铭一看急了眼，快速道：“不用这样，我只是一个没什么才气的主播，你们给的待遇太高了，没必要。”
    然后他听见一串低低的笑声，结束后有人说了一句话。
    “你值得。”苏君酉说。
    游戏里制作人员名单播放完毕，真结局开始加载。
    万里无云，湛蓝的天空下，女主搀扶着主角，身后跟着毕恭毕敬的管家，缓慢地走上红地毯铺就的长梯。沿途是精灵不断抛下的鲜花，两侧站满了负坚执锐的士兵。女主气度非凡，在他们的后方，是无数仰望着的平民。
    “我这是在哪里？”主角问。
    女主声音温柔，她耐心地说：“在王宫里。”
    “是吗？”主角有些讶异，“难怪身边这么吵，却又像是很安静。”
    女主头戴桂冠，身披红袍，手里握着象征她至高无上地位的权杖。她身侧是抚育她长大的父亲，眼前是一片陌生的土地，远方是将她与她家人驱逐出境的国家。
    是时候出征了，她想。
    “我的战士们，愿神赐予你们无上的荣光与庇佑。我将带领你们，去建设更美好的伊甸园。”
    她漂亮的眼里是意气风发，她站在万人之上，她将亲手夺回一切。
    “为了女王，为了伊甸。”战士们低沉浩荡的喊声响彻云霄。
    【恭喜玩家开启结局：女王至上】
    与此同时，小龙虾TV的倒计时归零。
    【本次PK已结束，胜者为：棋柚7U~】
    祁铭看着这条公告，点击弹幕框上一直沉寂的弹幕助手。
    “麻辣，主播棋柚7U申请退赛。”他说。
    第83章 岁月
    【弹幕助手：麻辣已收到请求，正在提交中~】
    祁铭看着这条提示，内心感慨万千，但他只是笑着说：“那就这样啦，这应该是最后一次在小龙虾直播了，以后就只能在HSQ平台见面了。”
    苏君酉适时插嘴道：“针对小龙虾TV的违规行为，我们会将搜集到的证据提交给律师，并替棋柚申请解约。”
    “……谢谢。”祁铭说，他声音有些哽咽，他揉揉眼睛，有很多想对小龙虾TV说的话，可是他又觉得太像是控诉，于是闭口不言。
    不论是完全对他不上心的经纪人，还是纵容红环欺压他的平台，又或者对年度活动百加阻挠横生枝节的高层……他很明白，如果没有遇见DS，那在很早之前他就已经被打垮了。
    “谢谢。”于是他又说，“谢谢你们一直喜欢我，希望有缘再见。”
    【已经预约HSQ的用户号了，你们平台搞快点上线OK？】
    【求问jkl会来吗？】
    【早就觉得这主播水很深，现在一看果然是造势】
    【呜呜之前一直翻墙看HSG的直播，现在出国内版了会关联吗？】
    “审批程序已经通过，一个月内就会正式和大家见面了。”苏君酉看着屏幕解释道，“Jokeryes在非训练时间，将会由他本人判断要不要在国内直播。至于平台关联的问题，答案很遗憾是不能。不过目前HSG已签约的主播将会收到HSQ的账号，要不要直播也只能由他们本人判断。不过请相信，大家都很期待和你们见面。”
    DoubleS难得说这么长的话，祁铭什么都听不懂，他偷偷拿出手机，准备搜索一下。
    刚一解锁，来自微博的消息就炸得他手机又卡顿了。他等了几分钟，才勉强恢复过来。点开微博，赫然和上次乔克公布官微一样，@他的消息早已突破999+。
    搜索HSG，普遍跳出来的结果是国外一家电竞俱乐部。不止大名鼎鼎的Rest出自这里，连最近风头正劲的Jokeryes、LiYan都同样来自这家俱乐部。他们的选手个个拎出来都是风云人物，与技术有一定的关系，不过更重要的是……他们俱乐部人均颜值实在太高了，也因此在国外国内都有很大一批粉丝。
    不过HSG不仅仅作为俱乐部出名，他们同时还运营着全球最大的直播平台之一。除了日常游戏向的、娱乐向的、ASMR，他们还承包着近三分之一的电竞赛事直播，用户量非常可观。
    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HSGTV并没有在国内上架，此乃众多粉丝的遗憾。
    不过就在刚才，两个粉丝量不过千的微博突然被盖上认证，同时发布了一条几乎引起直播圈震荡的微博。
    SimonS，微博认证：HSG集团董事长，HSQTV创始人。
    XiuGG，微博认证：HSG集团董事，电竞选手Rest，个人赛事三连冠保持者。
    Rest是谁？CS GO游戏里公认的第一选手，以顶级的游戏操作和超高的颜值而闻名。万度百科里关于他所获奖项的介绍不低于一千字，后援会的粉丝数早已破了千万。
    他是世界级的职业选手，也是绝大多数少年最初崇拜的偶像。
    他正当壮年，虽说已经过了职业选手的黄金期，不少粉丝都坚定地认为他还能再打好几年，而他却在这个时候宣布退役，退役理由是……回去继承家产。
    众多网友这才扒出他的身世。
    Rest，真名Hugh·Arnault，不仅仅是某著名富豪家族的嫡子、钦定的继承人，就连HSG集团也是和同班好友突发奇想整出来的公司……他们一开始的确没想过上市，可随着俱乐部成立以后人员越来越多，想要收购的人不在少数。他们烦得不行，先是挂靠在Arnault财团下，后来又独立出来融资上市，虽说有家族的人在推动，不过这两年轻人的功劳不可小觑。
    只是不管怎样，网友们都查不到另一个创始人到底是谁，直到今天。
    SimonS，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网友们能找到的确有一个名叫Simon，正式名字是苏君酉的年轻人。只不过无论他们再怎样查，都找不到他的身世背景，他就像是被人蓄意隐藏起来一样，明明大多数人知道他到底是何方神圣，却不能说出口。
    而就是这样神秘莫测的人，第一次自揭身份，发出的微博竟然是号召大家给一个名气不大的主播投票，还许诺投票的人可以优先预约HSQ的账号？
    不止是他，刚刚注册了微博的Rest心甘情愿地负责发宣传广告不说，还希望大家为自家兄弟的追妻路出一份力？
    在确认事情是真的后，不少满脸问号的网友都点进了他们所附带的链接，随手投了票。Rest的粉丝团看明白局势后，更是组织粉丝给这名小主播打赏，美其名曰“先讨好老板娘，希望能多让Rest出场”。而闻讯赶来的Jokeryes、LiYan等选手的粉丝，也不甘示弱地打赏起来。
    终于在PK截止时间前，让这个主播票数远远超出对手。
    有好事之徒去扒了这个主播，越扒越是惊奇，这小小一个直播间里，不仅聚集了游戏爱好者、帅哥爱好者，竟然还聚集了一帮……小说爱好者。
    据当时在场的网友讲：“我只是看见一直在用的小说平台莫名其妙发了直播广告，觉得实在好笑就去看了，没想到这么劲爆。”
    “卧槽，你真的无法理解，一个平时广告都不怎么打的小说平台，突然给我推送说……让我们去支持直播，太猎奇了，太强了，太好笑了。”
    当然也有人直白地说：“我就馋他身子啊，好帅一男的。”
    除了这个，也有粉丝发表了对于小龙虾TV的控诉。
    包括故意刁难新人，包括经纪人看咖位下菜、不趋炎附势就无法晋升，等等等等，现身说法的不止有粉丝，还有部分主播。
    其中就包括了长夜漫漫，他发声时很平静地说自己已经与小龙虾TV和平解约，之后是否继续直播还待定。他详细叙述了自己是如何遭到打压，如何遭到不公对待的经过，沉静的面容下是已经溃烂的伤口。
    这样的控诉不在少数，之所以他的额外突出……可能是因为XiuGG给他点了赞。
    以红环为首的主播被骂得很惨，不少人愤怒地脱粉回踩，而这所有事情仅仅发生在一个小时以内。
    姗姗来迟的网友捶胸顿足，再去棋柚7U直播间时，却被提示【该直播间已封停】。
    祁铭早已在打开微博知晓真相后的一瞬间就傻了。
    他满脑子都是“卧槽”和“牛逼”，意识到自己现在这个状态不方便展露在大众面前，他当机立断打了个招呼就下了播。
    他知道自己男朋友牛逼，没想到他……这么牛逼。不是说好，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网文作者吗？怎么又是什么集团董事，又是什么创立平台的……
    知道这些后，再去想DoubleS在最后的告白，一切就显得弥足珍贵起来。
    一个、一个那么优秀的人放低身段来表白，而自己却……不，不行，现在只能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现在不是自怨自艾的时候，没必要为此自卑羞愧，应该怀着这份爱，努力成为配得上他的人。
    祁铭叹了口气，点开DS的聊天框，酝酿半天敲了一行字上去，恰好对方也发了消息过来。
    7UU76：有空吗？我有件事想要告诉你。
    DS：我有件事想要告诉你。
    双方愣了愣，但DS比祁铭反应得更快。
    DS：你先说，不必这么客气。
    7UU76：……好，这件事很长，我可以发语音吗？
    DS：当然。
    加油，你可以的。
    祁铭深吸一口气，点开语音，将自己与任云札的事情娓娓道来。
    末了，他结束道：“……他应当是发现我了，所以才在最后一场强行让红环和我PK，希望我能认栽。”
    他本以为自己是在将结痂的伤口撕开，会疼，会痛。可是说出来后，他又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
    是的，这已经不重要了，那些都是过去。
    他现在有爱他的人，他现在还有朋友，他已经不是之前的他了。
    因为被爱，所以有了面对一切的勇气。
    苏君酉安静地听完祁铭的讲述，一时说不出来。
    上万根针细细密密地扎着他，不算疼，却让人喘不过气。空气在此刻都变成了要扼杀他的罪犯，汹涌的恶意以千钧之势袭来，他光是想一想祁铭经受过这些，就觉得快要心疼而死。
    他犹豫着想要说些什么，可任何言语的力量在此时都是匮乏的。
    他想明白了一件事，他要亲自去找祁铭，然后抱着他。
    任何文字的交流都是苍白的，只有面对面的交流才能真正做到心与心相贴。他永远无法隔着网络触碰到一颗伤痕累累的心，非实时的交流甚至不如一杯热水。
    为了商量平台的事，他到了B市，可他现在归心似箭，恨不得连夜开车回到S市。他立刻定了他所能订到的最早航班，一边安慰着祁铭，一边收拾行李。
    ……
    苏君酉说了很多话，很多掏心掏肺的话，祁铭听得很安静，可越是这样的安静越让苏君酉觉得心疼。他最后说了一句话。
    DS：如果我此刻在你身边就好了，相比你不会这么无助。所以明天见，希望你不要被我吓到。可以吗？
    7UU76：明天见面吗？好的，那拜托你提前几个小时联系我，我……打扮一下。
    DS：好。
    7UU76：那……我先睡了，晚安！
    DS：晚安，好梦。
    祁铭盯着屏幕，一直到它自己熄灭，都觉得自己脸上的热度未褪。
    他想，这次他应该真的喜欢对人了。
    无关那人的优秀，无关那人的财富，祁铭说到底折服在了苏君酉的温柔下。
    岁月说要一层层抚平它给祁铭留下的伤疤，所以它把苏君酉送了回来。
    和苏君酉相遇，是祁铭这辈子最好的礼物。
    苏君酉说，祁铭也是。
    而沉浸在甜蜜中的两人忽略了一件事。
    深夜，一张截自朋友圈的照片在微博悄无声息地流传开来。
    照片上粗壮大汉和络腮胡汉子笑得爽朗，一双湛蓝眼睛的年轻人看着镜头，表情有些腼腆。
    博主配文：“——听说这是男频大神祈佑和朋友的合照，网友们怎么看？”
    第84章 他的小男朋友啊
    这一张照片最开始并没有引起多大的轰动，大部分人都只是感慨这年轻人长得真好看，直到祈佑的出版编辑转发了这一条微博。
    @川菜中文网爆辣：？这不是祈佑啊，旁边的倒的确是我们频的大神作者。看背景，这是聚会那天吧。@络腮胡也要写小说
    被@的是川菜中文网爆辣级作家之一，也正是照片上的络腮胡汉子。他疑惑地回复了这条微博。
    @络腮胡也要写小说V：他来的时候就是说他是祈佑啊，我们相谈甚欢呢。
    眼尖的网友很快找出了照片上那人到底是谁——正是今晚因PK风波而陷入热议的主播棋柚，立刻有热心网友回复了他们。
    @网友1：不是祈佑，是棋柚，是个主播兼写手，他怎么去了你们那？
    @网友2：卧槽？？发出吃到瓜的声音，这人不是HSQ老板娘吗？？？冒充？？？
    @网友3：@棋柚7U @棋柚7U 出来解释下？@SimonS @XiuGG
    还有脑洞大的网友结合最近爆出来的事，联想到了小龙虾TV。
    @披皮网友：卧槽，这个棋柚一直说自己超级喜欢祈佑，还说见到他要女装什么的。他不会是个丧心病狂的私生吧？？不过这更可怕啊，直接冒充原主跟朋友们谈笑风生，还有脸合照？？？这个操作我是真的长见识了。
    @墙头网友：不是吧，他不是跟Simon谈着恋爱吗？？怎么又无敌喜欢祈佑什么的？？谁来给我捋捋，救命，我有点跟不上这节奏了。
    在有心人士的引导下，棋柚渐渐变成了一个空有脸蛋却心肠歹毒的渣男。他一边讴歌着心中的男神棋柚，一边又迫于现实勾搭了富豪Simon。表面上跟Simon浓情蜜意，私底下却还干着跟踪祈佑、盗号祈佑的事情。
    无数网友说心疼Simon，其中不乏部分柠檬精。
    他们一边骂着棋柚渣男不要脸，一边哀叹为什么自己这么洁身自好却没有爱人。
    反应最快的是夜猫子岳可，刷到这条微博后他第一时间叫醒了他姐姐，顶着挨骂的风险他给姐姐看了这条微博。
    岳英本来一脸暴躁，看到这条微博又不屑地轻嗤一口。她摆了摆手，说：“这确实是个误会，那个服务员带错路了，让两个棋柚（祈佑）走错了。”
    说着，她登录甜点文学城的官方账号，对这个情况发布了一则声明。
    她本以为这就完了，没想到被嫉妒蒙了眼的网友根本不听她的。
    @柠檬网友：得了吧，谁不知道你们蛇鼠一窝？还tm让棋柚给你引流，我看这主意就是你们平台出的吧！不好好优化服务器和app，净搞这些幺蛾子，吃枣药丸。
    @睿智网友：心疼我家太太摊上你们这个平台！又破又烂，用户体验极差不说，好事不干，就知道干坏事！
    @带节奏网友：书越来越难看了呢，什么垃圾小说都能上榜，祝早日倒闭哦/玫瑰 /玫瑰
    如此种种，不胜枚举。
    单单是这也就罢了，可随后姗姗来迟的来自装死已久的小龙虾TV的声明，彻底引爆了热搜。
    @任云札V：很抱歉现在才回应这件事情，对于部分管理问题我们将虚心接受意见，并给予诚恳道歉。可对于莫须有的污蔑，我们将以事实狠狠给予反击！
    [长图.jpg]
    在这条长图里，任云札可谓是字字泣血。他首先承认了部分经纪人的确有违反合约的行为，这些涉事经纪人均给予了不同程度的处罚。然后他话锋一转，谈起了今天晚上棋柚这件事情。
    他先表示PK均由系统自动分配对手，绝无人干涉，又承认了那个号的确是自己的私人号，除了充值金额不受限以外，其他一切都和普通号别无二致。为了证明这一点，他还贴了后台数据，以证明自己的打赏行为并不算违规。
    他写道：“发生这样的事情实非我愿，我知道身为平台高层，不应干涉内部成员的事情。可请大家原谅我吧，我也是一个人，也有喜怒哀乐！在看到棋柚的瞬间，我就被浓厚的绝望拉入了深不可测的黑暗。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会让你们大吃一惊，并理解为什么我会这么做。可能会有很多人不信，但我将出示证据，以表示我所言非虚。”
    在那之后，他讲述了发生在他自己身上的故事。初中时对待一个同班同学很好，对方却因此喜欢上了他，他对此非常困扰，百般拒绝，可还是拗不过他。
    在那段时间里，他坦言：“我经受了和祈佑一样的事情，棋柚这个人，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他说他每天都收到求爱短信，他被跟踪，甚至棋柚还偷偷潜入他家，就为了和他做.爱！可他当时只是一个高中生，吓坏了，完全没有办法抵抗一个疯子，只能虚与委蛇。
    在这一段讲述里，他贴了自己受到的情书照片以及短信截图，字迹相同，署名都是“祁铭”。不仅如此，他还贴了一张隐隐约约的照片，黑暗中只能看见那人裸着身体坐在床上，一双湛蓝的眼雾气蒙蒙。
    他自述了他被这个噩梦困扰三年之久，直到最后终于受不了对方得寸进尺的示爱，上报了校方。
    “很多和我一级的同学应该都知道这件事情，他是如何在校长室内胡搅蛮缠最后认罪的。天知道，他被退学那一刻，我的内心有多自由！我以为我解脱了，可是我没有，我还是太天真了。”
    他又说自己终于凭借努力考上了大学，可是祁铭阴魂不散，非要跟到他家里来，甚至扬言要去大学里闹。任云札承受不住这压力，让对方住在了家里，就这样开启了自己又一轮的痛苦生涯。
    在这里他贴出了更多照片，这次倒是没有尺度较大的，都是一些居家生活照。
    祁铭的脸被照得很清晰。
    照片中他神情温婉，偶尔带着笑，完全看不出来是一个精神不正常的疯子。
    任云札继续说：“直到我和未婚妻订婚，承受不住这压力，拜托岳父帮了忙，我才没再看见他。可笑我当时真的以为，我摆脱了这个疯子！他竟然伪装成正常人，来了我们平台签约！非常抱歉，我们没有仔细核查过。让这样的人成为主播，我们深感自责！”
    不仅如此，他还在长文末尾提到了Simon和祈佑，并真诚建议他们远离棋柚这个疯子。
    此文一出，全网爆炸。就连很多不关注直播圈的人，都听说了棋柚这个名字。他们彼此交流着看法，各抒己见，不少女性道：“除了长了一张好脸，那人到底有什么好！真是令人作呕。”
    @网友N：我的妈这人太可怕了吧？强烈要求把他抓起来，跟这样的人呼吸同一片空气我都觉得快要窒息了！
    @网友N+1：我他吗服了，什么人都有，请有钱人们擦亮眼睛吧！我震撼到全家都跑来看这神人，除了说神经病都能有人爱外我还能说什么呢。
    @网友N+2：卧槽心疼我S老板和R神，我真的球球神经病了，放过他们吧！
    ……
    这件事不仅影响了祁铭，甚至影响了之前所有为他站队的人，无论他的朋友再怎么解释也没用。修和苏君酉的私信早已被塞满，要不是后者此刻在飞机上，估计能当场和网友们打起来。
    XiuGG：等声明，他的证据有漏洞。不造谣不信谣不传谣，谢谢各位。
    此言一出，就连修也被骂了个狗血淋头。他自己倒是不甚在意，比赛失利的时候挨的骂比这多多了，而且他很敏感地意识到了一件事。
    这其中必然有水军在操作，数量可能还不少。真正义愤填膺的网友，也许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多。
    苏君酉刚下飞机，手机一开机就快被消息塞爆了。他匆匆看了一眼，只回复了一句“不是真相，等声明”之后，就打车回小区。
    在坐车的时候，他才有空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越看就越是心惊，他很明白任云札这是在避重就轻，说的都是世人眼中的“事实”，甚至找不到什么有力的证据来驳斥。要不是昨天祁铭跟他说了真相，他估计也会动摇一阵。
    他的小男朋友啊，曾经爱错了一个人，到现在还要受到来自地狱的折磨。
    已经快九点了，祁铭这个时候多半已经起床了，甚至……看到了微博。
    苏君酉用力闭了闭眼，不敢再想下去，哑声道：“师傅，麻烦开快一点，有急事。”
    他结账下了车，连找零都懒得拿，三步并作两步往前走去。在路上还遇见了派出所的热心大叔，他皱眉沉思片刻，走过去和他简短地说了几句话，然后继续往祁铭楼下跑。
    他走得飞快，像是一阵风卷过，可他犹嫌不够，恨不得能长出翅膀直接飞到祁铭身边。
    他的小男朋友啊，现在会在干什么？
    等他喘着粗气摁响祁铭家门铃时，他从来没觉得时间过得这么慢过，当真是度秒如年。
    一秒，两秒，几分钟过去了，门终于开了。
    门后的祁铭发丝凌乱，只草草穿好了衣服，看见他，也只是很惊讶地瞪大了双眼，“苏……苏先生，你怎么了？”
    苏君酉没有说话，只是用锐利的目光打量着他。
    手上没有自残的痕迹，身上也没有，说话挺起来很正常，脸上没有泪痕，表情反应一切都很自然，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苏先生，你还好吗？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要不要进来坐坐？”祁铭歪着头，有些担心地走过来，还伸手小心碰了碰苏君酉额头。
    他突然就感到很心疼，比面对文字时更浓重更密不透风的心酸感朝他包围而来。
    他的小男朋友，明明受了这么大的伤害，为什么还能若无其事呢？
    是已经心死所以没关系，还是受过比这更大的伤害，又或者……其实已经崩溃绝望到快要死掉，但还是不想表露出来给其他人添麻烦？
    苏君酉几乎控制不住自己，他的手按在门框上爆出条条青筋。他死死地盯着祁铭，这视线让对方有些害怕，不过祁铭并没有退缩，他只是安静地望着苏君酉，迟疑着问：“你要进来吗？”
    “我可以抱抱你吗？”苏君酉突然开口。
    说完，他上前一步，不顾祁铭错愕的反应，牢牢地抱住了他。
    他的小男朋友啊，现在在他怀里了。
    所以不用再害怕了。
    第85章 早上好
    “苏、苏先生？”祁铭被吓得动也不敢动，他能感到苏君酉炽热的呼吸喷洒在他头上，他紧张得都有些结巴了，“你、你被甩了？”
    苏君酉没有说话。
    祁铭觉得浑身不对劲，“如果你没事的话，能放开我吗……其实我，有男朋友的。”
    苏君酉这才动了动，下巴靠近他脸颊，“嗯，我知道。”
    ？？？
    不是，你知道还不松手？？？
    祁铭迷茫了，手上用力推开他，警惕地后退几步，“……苏先生，请自重。”
    怀抱骤然变空，苏君酉顿了顿，才抬头看着祁铭，神情缱绻而温柔。
    “你的男朋友网名是DoubleS，意思不是双杀，只是恰好他姓苏，名字又叫Simon。”
    ？
    他怎么知道。
    闻言，祁铭有些僵硬地抬头，心中莫名有种奇怪的预感。
    “他同时也写文，在网络上的马甲叫祈佑，回国的原因除了探望父亲，也是为了开发国内市场。”苏君酉定定地看着祁铭，声音不大却很坚定。
    他往前走了一步，倏然顿住，“他的个人微博号是SimonS，昨天刚接受认证。”
    “他的本名叫苏君酉。”他说。
    苏君酉每往前一步，祁铭就下意识地往后退一步。
    眼看着对方越来越近，快要走出玄关，祁铭下意识指着一旁鞋柜大喊：“你你你先换了鞋再走过来，里面有新的。”
    话一出口，两个人都僵住了。
    祁铭恨不得打自己几下，让他胡言乱语，说的是些什么东西啊这。
    苏君酉只是笑了几下，然后弯下腰从鞋柜里拿出一双还带着标签的男士拖鞋，“这个可以吗？”
    “可以可以。”祁铭连不迭地点头，见对方正在换鞋，立刻躲进了客厅。
    一直到逃离苏君酉的视线范围，祁铭都还觉得自己脸上在发烫。
    怎么会这样？
    一开始热心跟自己分享恋爱经验的邻居先生就是DoubleS？他们兜兜转转了这么多层马甲，没想到背后都是同一个人？
    他大脑一片空白，连一开始想好要对DS说的话都忘了。
    怎么会，怎么会，一点准备都没有，就这样猝不及防地……
    他心思紊乱，坐在沙发上，看着一向衣冠楚楚的邻居先生脱下外套，头发也懒散地拨到脑后，然后……坐在了他对面。
    祁铭小小地松了一口气。
    苏君酉将对方的手足无措收于眼底，几不可查地叹了口气，随口道：“昨晚说今天来见你，没来得及提前告知，没关系吧？”
    “没、没关系，我就说早上怎么联系不上你，我还以为……”祁铭拘谨地坐着，“你还没醒。”
    “赶了早班飞机，没来得及。”苏君酉说，他伸长手臂搭在沙发靠背上，姿态是难得的随性，“你……没看微博吧？”
    祁铭皱皱鼻子，不明所以，“看了啊……你是说，任云札说的那件事吗？”
    他小小地松了口气，道：“还好我昨晚就跟你说了，不然真担心你会怀疑我。”
    “不会。”苏君酉立刻否认，他注视着对方清澈的眼睛，竟难得有些心虚。他沉默片刻，又说：“会动摇，但是不会怀疑你。”
    祁铭闻言愣了愣，然后笑了，“嗯，谢谢。所以你过来这么急……是担心我会出什么事吗？”
    苏君酉默然。
    祁铭对于DS其实是苏君酉确实很震惊，可是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事想讲，所以暂时按捺住了心底的别扭感。
    “其实还好，毕竟他说的的确算是事实的一部分。网友们的评论我一关手机就都看不见了，之前还会因他而伤心，不过现在……”祁铭很轻地笑了笑，放松了身体，也跟着靠在沙发上，“只要你们还相信我就好啦。”
    他望着苏君酉，眼神真挚而坚定，“他已经是我过去的一部分了，经历过孤立无援的时期，现在觉得……只要有人还陪着我，就没有关系。”
    窗外的阳光大片大片地洒下，却不刺目。眼前这个人也是，明明又是像太阳一样夺目，在这个时候又会收敛起全身锐气，笑得如此柔和。
    “真的没有关系吗？”苏君酉忽然问。
    祁铭怔住，有些为难地侧过头，“硬要说的话肯定会难受，毕竟被冤枉了。但是怎么说呢……实际上我比我想象中的要平静得多，可能是因为早就料到会有这种情况了吧。”
    他说着，有些无奈地耸耸肩，脸上的笑容很苦涩。
    “昨晚还说要签约你们平台，现在看来是给你们抹黑了，很抱歉。其实你完全可以发一条公告，说我和你分手，自愿解约，尽量把损失降到最小。”祁铭竭力客观道，他的语气很平静，“我觉得，澄清这件事所要花费的成本远远比掩埋它来的要大。网友都是健忘的，事情平息之后，如果你想的话我还能签约你们平台。”
    他是真的觉得这样处理比较好，权衡过后理智让他做出了舍弃自己的决定。他之前以为自己会哭、会闹、会崩溃，但事实上他很冷静，冷静到甚至有些残忍。
    他是飞蛾，他是哈士奇，他拥有奋不顾身的勇气，却难以同人类共情。如果他是独身一人，必定拼得鱼死网破也要力争自己的清白，只要他愿意。
    可是现在他不是，他有了软肋，他疯狂前得先顾虑会不会影响到苏君酉，会不会影响到HSQ。
    他性格的确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可骨子里仍然是那个为了爱能够卑微到尘埃里的人。
    “你在说什么？”苏君酉蹙眉打断他，声音难得的冷，“你的意思是让我们放弃你？”
    “是。”祁铭道，他扬起下巴，又说了一遍，“是。”
    他见苏君酉一时没有说话，便又补充道：“你应该知道，这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很可能最后还没有结果。我只是告诉你，我愿意接受这样的处理方式。你不必担心我会不会不高兴，答案是我不会。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不必——”
    他话还没说完，只见苏君酉站起身，径直走向他。那道身影越靠越近，最后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祁铭下意识收了声，但苏君酉依旧不罢休，他缓缓地俯下身来，深邃的眼眸满是祁铭看不懂的意味。
    然后祁铭的嘴就被捂住了，始作俑者靠在他耳侧，明明是暧昧的姿势却活生生变作了受刑现场。
    “先闭嘴。”苏君酉很慢地说，祁铭几乎能感觉到他到底是如何咬字的。
    祁铭睁着眼，呆呆地点了点头。
    苏君酉见状并没有松开手，只是在他旁边坐下，轻声说：“如果你只是平台一名主播，我们会尽力去帮你，最后有可能会像你所说的一样及时止损，但那也是建立在尝试过后的基础上。”
    祁铭唔唔了几声，看样子是有话想说。
    “但你不是，你是HSQ的老板娘，结婚后会享有我一半以上的股权。而这意味着，全平台都会全力去帮你。我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共同体。”
    “换句话说，”他顿了顿，“在股东们提出异议前，无论结果如何，我们都会和你站在同一线。如果他们不同意，那我也会和你站在一起。所以不必再说这种话，明白了吗？”
    祁铭迟迟没有点头。
    他望着苏君酉，眼睛里波光潋滟，含着千言万语亟待诉说。
    苏君酉还是没有松手。
    祁铭眼睫颤了颤，像是要落下泪来，然后他很轻很轻地点了一下头。
    苏君酉这才松手。
    刚一获得自由，祁铭就张了张嘴，准备说些什么。苏君酉却伸手点在他下巴上，慢条斯理地说：“仔细想想你要说什么，我不想听任何道歉以及道谢的话。”
    祁铭闭嘴了。
    他一眨也不眨地看着苏君酉，又敛眉沉思片刻，忽然道：“当年那件事校方说辞是这样，但班里的同学，或许不少人都知道真相。”
    苏君酉点点头。
    祁铭又掏出手机，划拉了一下屏幕，然后翻转过来给苏君酉看。
    侯日天：对不起。
    “这个侯日天以前也给我发过消息，让我跟沈成益离远一点……啊，沈成益就是长夜漫漫。我总觉得他像是知道什么内情的人，”祁铭一边说，一边收回手机重新找了张照片，“然后今天我开电脑找了点资料，恰好发现前一段时间红环在steam给我发了让我远离沈成益的消息，时间和侯日天完全一致。”
    “所以……我觉得他应该就是侯日天，而且我们说不定可以从他这里挖到什么线索。”
    祁铭说完，歪着头看苏君酉。
    苏君酉没有说话，也只是深深地看着他。
    光温柔而炽烈，时间缓慢而缱绻，空气如蜜糖，带着金黄粘稠的色泽，一呼一吸间都是甜蜜的气息。
    “老板早上好。”祁铭突然没头没尾道。
    而苏君酉撑着头，温柔地回道：“早上好，棋柚。”
    第86章 柠檬
    果然啊，他就是DoubleS。
    这一发现让祁铭一直漂浮在空中的心缓缓地安定了下来，他像是一叶浮萍躲进了树荫下，终于有了片刻栖息之地。
    他看着苏君酉，很轻地笑了。
    “我去试着联系一下红环，能不能拜托……”
    他话还没说完，苏君酉就接茬道：“嗯，我去联系你之前的同学。”
    两人相视一笑。
    祁铭正准备起身，一阵手机铃就突兀响起。他下意识看向苏君酉，见对方一脸不解地回望，他才迷茫地抬手一看，发现自己的手机正闪着来电标识。
    是一串未知号码。
    祁铭确认后刚想抬头说什么，苏君酉就已经冲他摆摆手，自觉地走到房间另一侧去，也开始联系别人。
    握紧了手机，祁铭走到落地窗旁，接起电话，“喂，你好。”
    对面只传来了安静的呼吸声，很粗重，却没有说话。
    “……你好？”祁铭有些迟疑，“请问是打错电话了吗？”
    “没有。”对方这才开口，声音清脆甜美，是个女孩子。她哽咽着，气息有些不稳，“祁铭你好，我叫柳见乔，网络ID是恋爱殇樱，曾经是你的粉丝。”
    这是看了那条微博后粉转黑吗？
    祁铭有些无措，他啊了一声，又道：“……对不起。”
    对方破涕为笑，哭得有些难听，“说什么对不起，我才应该说对不起，帮着那个傻逼做了那么多。”
    “为什么这么说？”祁铭不明所以。
    柳见乔深深地吸了几口气，缓缓吐出。她半躺在椅子上，望着落地窗外阑珊的早晨，轻声说：“你应该没有见过我，不过……很多人叫我任太太。对，我的丈夫是任云札。”
    祁铭怔住。
    “你不要误会，我打电话过来不是为了骂你……”柳见乔勉强拉起一抹笑，“我在他那听过别的版本，和这个所谓‘真相’有些出入，所以自己去调查了一些东西……”
    她顿了顿，忽然很响亮地哭了一声。
    狼狈地擦着眼泪，柳见乔情绪彻底崩溃，边哭边骂道：“任云札真他妈是人渣，就不该有名字中间那个云字，傻逼东西，浪费老娘青春。”
    祁铭从未面对过哭得这样声嘶力竭的女孩过，他手足无措，下意识想拿纸巾给她，又意识到他们现在只是在打电话。
    他只能安静地听着柳见乔的哭诉，时不时地安慰她几句。
    “不过啊，比起我，像你这样被这个傻逼利用过还要再狠狠踩几脚的，果然……”她哽咽了几句，说不出话来，“我找到了一些证据，你应该会需要。”
    “我现在不方便出门，你能过来云山公寓找我一趟吗？”她声音很疲惫，“到了给我打个电话，我让管家给你开门。”
    她顿了顿，又说：“放心吧，我没和任云札在一起。至于我帮你的原因……只能说，我已经准备和他离婚了。”
    “好，我尽快过来。”祁铭道，他转身又和她嘱咐了几句，径直往房间走去。
    换完衣服，挂断电话，他走出房间，对苏君酉摇摇手机，说：“我出门一趟，柳小姐找我。”
    苏君酉正低头看着什么，闻言挑了挑眉，表情有些惊讶，“是柳见乔小姐吗？我记得……她是任云札的夫人，上次送你去医院时我们见过。”
    他一提，祁铭也想起来了。
    他记得……那天任云札是陪她去孕期检查的吧？也就是说……
    祁铭倒吸了一口冷气，穿鞋的动作更快了，“嗯，是她，她说找到了一些证据要交给我。”
    苏君酉是何等聪明的人，只这一句话他就猜到了柳见乔的意图，于是只站在客厅看祁铭穿鞋，叮嘱道：“出门的时候注意安全，我就在家里等你。”
    “好。”祁铭点点头，“辛苦你了。如果需要用电脑的话就到我房间去，电脑没有密码。”
    提起电脑，苏君酉想到什么，又问：“你没联系红环吧，介意我用你账号联系他吗？”
    祁铭摇摇头，穿好了鞋，打开门准备离开，“辛苦你了，我尽快回来。”
    “等你好消息。”
    此刻他们两人都没想到，从柳见乔那里拿到的证据几乎成为了他们反证中最关键的一环。
    .
    最先发声的是一小撮自称是祁铭同学的人。他们来自各行各业，唯一的共同点是都在那个中学念过书，有祁铭的同班同学、同级同学，自然也有仅仅是同校同学的。他们不约而同地表达了一个核心观念：
    祁铭绝不是疯子。
    有人这么说。
    @同学1：我的妈吃瓜吃到自己头上了我？？？祁铭的事我印象很深，毕竟我们那是个小地方，出个混血几乎全学校都能知道。他那个时候就很好看了，堪称是全校女生共同的情人。不过他学习成绩很好啊，待人也很有礼貌，表白失败的小姐妹都没说过他什么坏话。后来听说是和同学闹了矛盾才退学，博主是在造谣吧？
    @回复1：我服了，和同学闹矛盾会退学？恰烂钱收敛一点哦。
    @回复2：哈哈哈哈笑死我了，造谣的说别人造谣。
    @同学2：身为同级同学来回答一下……祁铭一直是年级前五，老师们都喜欢他。不过人很独，只和班上一个同学玩得好，其他人他都不怎么搭理的。不过颜狗如我，肯定偷偷观察过，他和那同学（估计就是任云札吧）关系是真的亲密，绝不是一方舔狗另一方虚以为蛇。为什么退学我倒是不清楚，听说有家长来学校闹，那家长还有权有势。
    @回复1：这不就是说明他发疯被家长抓了呗。。。至于亲密，只能说可能你当时年少，眼神不太好。
    @同学3：祁铭同班同学在此，我要表示博主说的话一半是真的，一半是假的。他退学的确是因为某人家长举报他搞同性恋骚扰自己儿子，他也是傻，扛不过压力就认了。不过谁骚扰谁还不一定呢[/呵呵]本人有幸，做过这两人后桌，是哪个不会做题就黏糊糊地求抄答案？是哪个被罚抄让别人帮你抄了一晚上？是哪个考试还哭着让别人少考点分好让你成为年级前十？哦，可惜，人家放了水，你也被其他学霸刷下去了。我就点名了，任云札就tm是个吃干抹净还倒打一耙的垃圾，随便问问一中的同学，明眼人都清楚的事情你也好意思造谣。这条我有半句假话，出门二百码。
    @回复1：收了多少钱？
    @回复2：你没说谁出门二百码，卖弄文字游戏，滚。
    ……
    很可惜，在铺天盖地的控评之下，这一堆并没有什么效果。不过底下张牙舞爪的评论被人截图做了一条长微博，配字为：【网络世界的狂欢。】
    不少厌恶骂战的人纷纷转发，顺便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感叹。
    这只是第一步，继第一个公开发声的沈成益后，红环紧跟着出了一则澄清声明。
    他倒没提起有关祁铭的事情，开头就是很诚恳地向沈成益道歉，并说明了为什么自己会一直以来针对他。
    原因是任云札在某次酒会后，对全体职工说了和他长微博大同小异的事情，只不过对象从祁铭变成了沈成益。
    他甚至没有刻意联系任云札的长微博，只在视频结尾反反复复地为以前骂沈成益是“人渣”而道歉。
    @网友1：等下我晕了？？到底渣任云札的是谁？？长夜漫漫还是棋柚？？
    @网友2：你是收了钱混淆视听的吧？之前被骂惨了，现在想转移阵地？
    @网友3：支持红环，支持RedRing，你是最棒的！
    红环本身就是粉丝基数较大的主播，在外界一致把他和小龙虾TV联系到一起进行抨击时，突然发出了这样一条视频，道歉的效果微乎其微，倒是让不少人开始困惑事件的对象到底是谁了。
    很快，认证为好吃集团董事柳见乔的博主发了一条微博。
    @柳见乔瞎了眼：对不起，是我瞎了眼。[配图：结婚证]
    这条微博已经放出，随即引起了轰动。在之前众多铺垫微博下，很快有网友猜到了事情真相。
    @网友1：不是吧？？柳姐是因为自己丈夫被同性恋纠缠过吗？？
    @柳见乔瞎了眼回复：不是。
    @网友2：卧槽卧槽，这是我吃过反转来得太快的瓜。意思是那些网友说的是真的，任云札不是什么好人？？他俩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渣男贱男咯？？
    @网友3：怎么回事啊，等瓜等瓜等瓜，求，急死了。
    在这之后，ID为棋柚7U的博主发了一条微博，没有配文，仅仅是一段监控视频。
    是在花江别墅里录制的，从一开始任云札亲自撞上这个摄像头，而祁铭怯生生地站在一旁看起。在这之后，网友震惊地看见了无数次祁铭站在客厅，而任云札主动凑过来拥抱乃至于黏黏糊糊的画面。
    别说是祁铭单相思任云札了，说任云札单相思祁铭都有人信。
    最初，祁铭笑着忍受对方的亲密，随着时间流逝，他连任云札接近都不愿，只远远地看他一眼，两人说了几句话就转身离去。在视频中后部分，两人爆发了一次极其激烈的争吵。祁铭坐在沙发上，神情激动，而任云札几乎是发了狂，把客厅里的东西都砸了个稀碎，然后他指了指摄像头的方向，对祁铭说了什么。视频看不见祁铭的表情，却能看见任云札在之后露出了一个极其扭曲的笑容，嘴唇动了动。
    有网友放大了画面，经过分析处理，检测出任云札说的那句话。
    “除非死，否则你休想逃掉。”任云札这么说。
    这段视频一出，全网哗然。
    在任云札贴出的祁铭照片里，有不少可以在视频中找到对应的穿着打扮，很明显是在两人同居的时候拍的。可是视频所展示的东西和任云札所说的完全对不上，说是非法囚禁估计都有人信了。
    有人嘴硬说这视频多半是ps的，可随后柳见乔又发了一条微博。
    @柳见乔瞎了眼V：视频是真的，我找出来的。已经在协商离婚了，老娘要让他净身出户。[/微笑]宝宝，妈妈对不起你，让你一出生就没了爸爸。不过，没爸爸，也总比有个人渣父亲好。[配图：对着镜子自拍，露出了鼓鼓的肚子]
    一时间，“没爸爸也比有个人渣父亲好”这句话刷爆全网。原本也有少数声音叫嚣说不定是柳见乔联合祁铭造假，可在公安机关发表案情报道后，这点声音也消失了。
    感谢旺春路公安局那个热心的警察叔叔，苏君酉之前找过他，他听闻祁铭的时候心疼坏了，又找居委会又找同事，证据收集得特别快不说，顺带给任云札发了一张起诉诽谤侵犯名誉权的法院传票。
    @杠精1：这件事澄清了不代表棋柚就是正常人啊？？正常人谁会脚踏两条船还跟踪祈佑，大家别忘了diss他的初衷。
    @杠精2：无语，这就是棋柚的目的吧，澄清一件事，避重就轻。
    ……
    可是最后，认证为祈佑的微博和另一个ID为SimonS的微博同时发了同一张照片。
    @祈佑V：我。[配图：面基时有妹子偷拍的闪照]
    @SimonS V：我。[配图：面基时有妹子偷拍的闪照]
    两张照片一模一样。
    祈佑就是SimonS。
    这个大佬不仅身价傲人，地位超然，就连写个小说，也是大神。
    @网友1：我日……我他妈跪了……别忘了Simon还不到三十岁……
    @网友2：这就是成功人士吗……我操……这他妈……不问你缺不缺女朋友了，就问你们还缺不缺女儿？嘴甜人乖不犯事的那种。
    @网友3：我操啊，所以说棋柚到底是什么人生赢家？？？例行柠檬环节？？？
    @网友4：今天，我就是柠檬精本精。棋柚就是传说中的追到了爱豆，没想到爱豆是个无敌巨佬的人生赢家吧……
    SimonS很快又发了一条微博。
    @SimonS：我追的他。@棋柚7U
    网友们：…………日。
    柠檬.jpg。
    第87章 HSQ
    “亲爱的，你在说什么？”任云札竭力维持着脸上的表情，他笑着看向面前挺着大肚子的女人，“不要吓到宝宝，好吗？”
    柳见乔厌恶地看他一眼，“狗东西还跟老娘装傻？”
    “……亲爱的，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冷静下来，我们再谈谈好吗？”任云札上前一步，却被柳见乔猛然瞪大的眼吓退。
    “你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没点数？”柳见乔捧着肚子，冲一旁眼观鼻鼻观心的秘书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刻把一沓照片递过来。
    柳见乔手指点了点，每一张上面都是任云札和女性亲密接触的图。
    “哈，我看看，除了你那不要脸的秘书，还有几个是合作伙伴吧？”她把照片甩到任云札脸上，“可以啊任云札，我怀孕期间真应该把头发染成绿的。”
    被证据甩到脸上，任云札立刻跪下，痛哭流涕道：“对不起，亲爱的，我一时鬼迷心窍。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不会再犯了。”
    柳见乔气急，险些直接上前踹他一脚，“你当老娘是什么人？没人要的烂货？”
    她被一旁的秘书扶着腰，仍叫嚣道：“这事没完，离婚吧。财产婚前公证过，不是你的一分也别想拿。”
    事已至此，任云札也不再多言。他站起身拍拍衣服，微笑着说：“好吧，亲爱的。既然你执意如此，那我们就好聚好散吧。”
    “呸，”柳见乔吐了口唾沫，“狗东西，还想好聚好散？给我滚着出去。”
    任云札耸耸肩没理她，转身出了房间，开始给自己那些情人打电话。可无论给谁打，都提示对方正在通话中，任云札渐渐感到有一些不妙。
    手机震了震，他收到一条父亲发来的消息。
    老东西：滚回来。
    .
    总的来说，这次危机公关无论从其澄清效果和网友反响来看，都算得上一流。
    祁铭又刷了几小时微博，看着自己的负面评论逐渐被羡慕嫉妒的评论刷上去，犹豫了一下，发了条微博。
    @棋柚7U：开个答疑微博吧，大家有什么对我的误会都可以说出来，能解释的我会解释。实在讨厌我，骂我也行。
    刚发出去一会，底下评论就过了万。
    @网友1：我来了我来了，棋柚我爱你发自拍吗plz好久没看小美人了！
    @网友2：请问您是如何追到祈佑的555让我恰狗粮谢谢，我愿意学习学习。
    @网友3：SUV女孩来晚了！！总之！！！！！妈妈我他妈嗑到真的了啊啊啊！！！
    ……
    一溜地看下去，少有负面评论。就算部分网友针对之前的事情提出质疑，也有粉丝自发地给他分享了各种链接，里面证据齐全，完全可以解决这个网友的疑问。
    所以祁铭虽然发了这个微博，却完全找不到机会去解释所谓误会。
    他蜷在椅子上，蹬地转了半圈，冲着门口大喊一声：“苏先生，我们今天可以开直播吗？”
    从客厅遥遥传来一声应答：“用做测试的话可以。”
    “好，那就七点。”祁铭扬声说，转头就公布了晚上七点在HSQ直播的消息。
    到了七点，无数人顺着HSQ平台已公布的链接涌向祁铭的直播间，可等到七点过五分，屏幕也依旧是黑的。
    突然，一道人声响起，语带埋怨：“你们这设计也太不合理了，我到现在都没找到在哪开播。”
    “好，明天就让他们优化。”另一道男声说，语气沉稳，尾音带笑。
    最开始那道声音嘟嘟囔囔道：“我开播了吗？说好七点的，我迟到了。”
    “不好意思，”另一人诚恳地道歉，“你要开摄像头吗？按钮在左上角，屏幕分享在底下。”
    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黑漆漆的屏幕骤然亮起。
    画面明亮，背景是一排又一排的书柜，而蓝眼睛的年轻人正凑近了摄像头，张望着什么。就在网友纷纷受到这突如其来的美颜暴击，正捂着心哀嚎时，只见年轻人让开镜头，拖着板凳坐下，露出在他旁边衣着严谨考究的男人来。
    祁铭弯着眼笑：“大家好，我是棋柚。”
    苏君酉顿了顿，然后点头跟着说：“大家好，我是祈佑。”
    【草，qiyou夫夫出场了是吗】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操好帅我操我操这两个人怎么回事啊啊啊啊啊啊】
    【对不起我彻底柠檬了，棋柚男友又有钱又有才华，重点是还很他妈好看？？？】
    【颜狗表示：我好了】
    “今天主要是试运行一下HSQ的直播系统，不准备打游戏，所以只回答一下大家的问题。”祁铭看着弹幕说，“我身边这位也会回答问题。”
    苏君酉点点头。
    “为什么HSG要改名HSQ？G和Q有什么含义……吗？”祁铭念出这条提问，然后下意识地看向苏君酉。
    他舔舔嘴唇，“其实我也有点好奇。”
    苏君酉侧过头看他，没忍住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脑袋，“Hugh and Simon’s Game company，缩写HSG。现在嘛……”
    他笑了笑，“加了一个人的名字，棋柚的首字母。”
    【卧槽，我也想要，求求了】
    【慕了，神仙爱情】
    【舔嘴唇我真的好了】
    “什么时候认识的……这个嘛，硬要说的话其实是在公安局里。”祁铭道，“之前因为一些事故，去那边受教育。刚好他进来有事，就看见了。第一印象其实是……这人装逼挺有范的。”
    “我倒是没想到你这么看我。”苏君酉笑着说，他看了一眼屏幕，“其实我第一次见你没什么想法，只是觉得……你汪得很突然。”
    祁铭立刻捶了他一拳，“你有病啊，汪，汪，汪！突然吗？”
    “有点突然，但是很可爱。”
    两人打闹起来。
    等祁铭气喘吁吁地停手，已经过去了好几分钟。他看着屏幕，念出又一条提问：“……你对任云札怎么看，还会不会原谅他？”
    祁铭沉默片刻，拉出一个笑容来，“说这件事情没有意义吧，不论原谅不原谅，我和他的关系只能比陌生人还要疏远一些。”
    刚说完这话，祁铭手机就响了。他拿出来一看，又是一串未知号码。他抱歉地冲观众们笑笑，和苏君酉叮嘱了几句，就离开镜头，到了阳台。
    “你好，请问你是？”
    祁铭话音刚落，对面就响起了低低的哭声，无论祁铭怎么说话，对方就只是哭，不回话。
    这声音听着有些耳熟，祁铭渐渐也有些烦躁起来，“抱歉，我还有事。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挂了。”
    “别！”对方这才出声，“我打电话是来道歉的。对不起，铭，之前对你做了那样过分的事。其实那不是我的本意，是柳见乔那个疯女人逼我做的。和她在一起的每时每刻我都度日如年，只有靠想着你才能聊以慰藉。”
    他继续说：“我实在太爱你而不知道如何道歉，所以刻意骂你，想要引起你的注意。事实证明，我还是太笨以至于弄巧成拙了。哈哈……真是讽刺啊。不过我现在已经和柳见乔准备离婚了，有追求你的条件了。请问你……愿意接受我的追求吗？不接受也没关系，我可以等你。”
    祁铭：“……”
    他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可很快，对方又打过来，祁铭继续挂断。任云札锲而不舍地打着电话，祁铭不接就誓不罢休。
    “你有什么毛病，任云札？”接通后，祁铭皱着眉吼。
    对面抽噎了一下，又说：“我只是太爱你了啊……请你原谅我这个卑微爱着你的人吧。”
    祁铭无语了，“你哪来的脸？别打电话了，我有了爱人，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的。”
    他说完，就准备挂断，任云札立刻大声道：“铭，你下来见我一面吧，我就在你家楼下！”
    祁铭一怔，闻言往楼下看去。果然在对面楼下看见了一道单薄的身影——原先那个房子是租的，昨天恰好到期，他就搬到了苏君酉家。
    “任云札你是不是有病？晚上过来干什么？自己回去吧，别找我了。”
    “可我已经回不去了，只有你能收留我。”任云札抽抽噎噎道，“我已经主动和柳见乔离婚了，财产分割期我动不了钱；而家里人让我认错道歉，停掉了我所有卡。”
    祁铭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关我什么事？任云札，你是以为我还爱着你吗？一个成年人了，去搬砖也不会沦落街头，就这样吧，别找我了，我们大道两边各走一方。”
    说完，他就结束通话，顺带把对方的号码拉入黑名单。
    任云札的确不至于无家可归，说的话也半真半假。真相其实也很简单，只是某个人的家族稍微地、稍微地施了一点压力给任家，足以造成他们数千万以上的损失。得罪了苏家，他们以后在国内的发展想必会处处掣肘。
    对于他来说，这还不算太糟糕。小龙虾TV的管理层爆出这般丑闻，不少董事联合起来施压，要求换掉任云札，及时止损。也就是说，他除了每月分红，几乎没有额外的收入来源。
    任家按头让他道歉也是真的，这种足以让公司伤筋动骨的事情，任父任母决不会姑息。家族里的不少人都趁机看他笑话，讥讽着他。在这种情况下，他之后能不能顺利继承集团都是一个未知数。
    更别提还有来源于网络上的谩骂了。
    一夜之间从人人钦羡的贵公子变成人人鄙夷的过街老鼠，这个后果任云札不想担，也担不起。
    他下意识地想像高中一样，让祁铭来背锅。不过他没想到祁铭这般决绝，不曾回头。
    “操，给他脸了？”又一次重拨失败后，任云札狠狠地踹了树丛一脚。
    叶子扑簌扑簌落下，他又收到了来自父亲的短信。
    老东西：回来收拾点东西，让你出国避避风头。看来这些年的教育让你得意忘形了，出国后除了基本生活开支，一切东西都自己想办法。
    什么？自己想办法？
    任云札惊呆了。他可是二十多岁年轻有为的总裁，现在还去打工像什么话？
    很快，对方又发来了短信。
    老东西：别说不情愿什么的，这是苏家的意思。
    任云札咬咬牙，恨恨地往楼上望了一眼，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出去避避风头了。
    骄矜如他，想也不想地就选了民风较为开放自由的法国。
    可是他忘了一件事。
    Hugh背后的家族，就发源于法国。
    第88章 谢谢你回来【正文完结】
    祁铭回到电脑前时，见到的就是苏君酉和观众们谈笑风生的画面。
    他气压有些低，沉着脸坐下的时候任谁都能感觉出他的不虞。
    “怎么了？”
    祁铭不愿多话，就只说了一句：“没怎么。”
    苏君酉深深地望着他，转头笑着对着摄像头，道：“男朋友不太高兴，就不跟你们直播了，下次再见。”
    说完，他就直接结束了直播，拉着祁铭，两人面对面地注视着彼此。
    苏君酉很轻地问：“是任云札打来的吗？”
    “嗯。”祁铭声音闷闷的。
    “他希望你原谅他？”
    “……差不多吧，比那还傻逼。”
    苏君酉顿悟，“他想和你重修旧好？”
    祁铭这次没有立刻回答，沉默着点了点头。
    看祁铭这个表情，想也知道他会拒绝。
    “还说了什么很过分的话吗？”苏君酉紧紧握着祁铭冰凉的手，试图把自己的热度传递给他。
    “就那些，他还是虚伪地说些假话。”祁铭低着头，不愿回应苏君酉的视线，“我以前真是个傻逼。”
    “没有的事。”苏君酉道，他拉着祁铭，然后抱住了他。
    鼻尖传来熟悉的木香，下巴搭在苏君酉肩膀上，祁铭眨了眨眼，不知为何犯了些许泪意。
    他有一个秘密，和苏君酉有关，他曾经以为自己会把它带到坟墓里去。
    可现在，他想说出来了。
    “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听了不许笑我。”
    苏君酉很轻地点头，发丝蹭到祁铭脸上，有些痒，“嗯。”
    “在我因那傻逼崩溃的时间里，我曾经反反复复地做梦，梦见了我成了一只哈士奇，被一个小男孩领养。他家长很忙，除了佣人每天就只有我和他在一起。我们曾爬到山顶上就为了看游乐园的灯火，他还说以后一定要带我去一次。”
    祁铭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苏君酉只是安静地听着，时不时温柔地拍拍祁铭的背。
    说到最后，他自己都哽咽了。
    “我渐渐沉迷上了这种感觉，可是这只哈士奇也被抛弃了。我当时真的……真的觉得全世界都离我而去，所以我，我想死。可是，我准备寻死的时候，竟然恰好见到了我梦中的那只哈士奇。它在我面前安详地睡着了，我知道它不会醒来。于是，我翻到它主人的院子里把它埋了。等我做完这些回来，就暂时性失去了所有记忆，甚至……以为自己是成精的狗妖。直到再次见到它的尸体，我才想起来这些。”
    祁铭蹭着苏君酉的脖子，很小声地问：“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奇怪啊？毕竟，我似乎真的精神有点问题。”
    “不会。”苏君酉很快地回答道，他摸着祁铭头的力道依然温柔，“相反，我要感谢上苍让我遇见你。其实我很小的时候，也曾怀疑过灰崽到底是不是成精的狗妖。毕竟很多时候，它简直判若两狗。”
    祁铭耳旁传来一阵低沉的笑声，像羽毛一样挠着他心窝。
    苏君酉又说：“有时候特别欢脱而且不听话，有时候又是我的贴心小棉袄。现在想来，这可能就是命运吧。”
    他侧过头，在祁铭耳边很轻地说：“就算你奇怪，我也爱你啊。该怎么办……我现在，好像每一天都比之前更爱你。”
    祁铭突然就哭了，他抱紧了苏君酉，用力地点着头，“我也是，我也是啊。”
    心如擂鼓地跳动着，两道同样都很快速的心跳声合在一块，节奏缓缓变得一致，如水交融，渐渐平息下来。
    时光温柔，你也温柔。
    两人静静地抱了一会，苏君酉忽然道：“其实我也有一个秘密。”
    祁铭擦擦眼泪，起身看向他，“是什么？”
    苏君酉笑了笑，把手机拿出来，播放了一个视频。
    视频最开头出现的是一张富有侵略性的脸，铂金色的发丝微卷，肤白如雪，偏偏薄唇殷红。
    镜头动了动，拍到了他和他旁边的那个人——沈成益。
    沈成益抿了抿嘴，小声地说：“铭啊，DS是个很好的老板。祝……祝你们幸福。”
    那个美人掐了一把沈成益的腰，才转过头对着镜头说：“提前祝你们新婚快乐，婚礼记得邀请我们。”
    这声音一出现，祁铭就听出来了。
    ……是修。
    美貌度着实惊到了祁铭，可不待他反应过来，下面又出现了两个人，其中一个他还认识。
    岳英撩了一把头发，拉过一旁娃娃脸的少年，说：“棋柚啊，我们多年网友情，见你找到自己的男人，我也放心了。的确是个好男人，祝你们幸福。”
    “我，我也是！”娃娃脸有些紧张，声音都破音了，“我很喜欢你们，做你们房管时我就带头嗑SUV……总、总之，要好好在一起啊！”
    在这之后，陆续出现了祁铭曾见过的人。不止有男频聚会上的络腮胡两人，还有PK过的对手，就连柳见乔也录了，甚至……还有红环。
    红环戴着口罩，精神看上去不是很好，他没说话，只是举了一张牌子。
    “祝老板和老板娘新婚快乐，如果求婚还没答应，那就希望棋柚早点答应。”
    是的，作为他为棋柚发声的条件，他被签进了HSQ平台。
    红环之后，是曾经拉着祁铭教育了好几个小时的话痨警察叔叔。
    他明显是第一次录视频，有些紧张。
    他咳嗽一声，瓮声瓮气道：“先祝你们俩百年好合，长长久久、和和美美。反正有福气的词都送给你们，我没什么文化，意会一下。”
    他顿了顿，感慨万千，“没想到两个我最担心的小孩竟然成了一对……缘分啊，妙不可言。对于祁铭，我想说，苏君酉是个好男人，你要放心地去这个……嗯，和他在一起。我就不说情啊爱啊什么的了。对于苏君酉呢，我想说，祁铭是个好孩子，招人疼，你也不许欺负他。如果你欺负他了，我可是第一个不答应的，居委会阿姨呢，是第二个。”
    镜头晃了晃，他拿着摄像头往前走，路过的每个警察都笑着祝了一句百年好合。
    他的视频结束后，祁铭已经泪崩了。
    他擦着眼泪，哽咽着，说不出成句的话来。
    苏君酉温柔地看着他，给他递了纸巾。
    可是视频还没有结束，在数秒的黑屏后，一道祁铭熟悉到骨子里的声音响起。
    “快过来，我们给阿铭录视频呢。都这时候了，还傲娇什么。”
    黑暗散去，屏幕上出现了两张虽经风霜，仍旧令人惊艳的脸。
    祁母含着笑，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有水光，“阿铭啊，你……男朋友联系过我们了，还专程过来见我们，怪不好意思的。他说你害羞，所以他就先过来了。他……是个好孩子。在你遇见那个人之后，有这样的人待你，我也挺放心的。”
    祁父有一双和祁铭如出一辙的湛蓝双眼，他也不看镜头，就只是哼了一声。
    “你爸爸也很满意。”祁母文文弱弱地拉了祁父一把，笑意抱歉，“他连着好几天给我们打视频电话，还来见了我们一面，说是和朋友谈平台生意……看着也是个年少有为的。我和你爸啊，不奢求什么，只要他好好待你，你喜欢他，我们就也喜欢他。”
    祁父这才开口，声音低沉：“如果他欺负你，你就回家里来，我们还养得起你。”
    “你总算说了句过得去的话。”祁母笑着把头靠在他身上，又说，“你爸爸不善言辞，其实他还是很想你，希望你……也能回来看看。如果不愿意，你忙，那就算了。那个年轻人我瞧着却是挺好的，希望你们能长长久久一辈子。同性婚姻也合法这么久了，最好……还是领个证吧。”
    祁父忽然又说：“你们俩可以一起回来，证是一定要领的，到时候……拿来给我看看。”
    “别这样，孩子大了。”祁母嗔怒地拉了他一把，又犹豫着说，“听说你成了主播，我们也不会弄这些，就只能自己瞎琢磨。不过能看你一眼，也是好的。你忙，不必回来。”
    “不过要记住啊，我们永远爱你。”她说。
    祁父跟着“嗯”了一声。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而祁铭已经泣不成声。
    “你……你怎么这样啊。”他似哭似笑地看着苏君酉，泪眼朦胧，“背着我做这么多……”
    苏君酉只是笑，然后捧着他的脸，像是对待最珍重的宝物，轻柔地擦着他的眼泪，“嗯，都是我不好，我想和你结婚想疯了。”
    祁铭抽抽噎噎地埋怨他，“你害我哭成这样，过分。”
    “嗯，是我不好。”苏君酉依旧温柔地回道。
    在被水色包裹的世界里，模糊色块中只有苏君酉最亮眼。就好似世界中心围绕着他旋转，祁铭却是他唯一的中心。
    苏君酉原本衣着整齐，可现在上面全是祁铭抓出来的褶皱，甚至肩膀处还有隐隐约约的泪痕。
    苏君酉什么都没说，只是很拘谨地抱着他。既没有趁机动手动脚，也没有仗着情感的触动而借机吻他。
    “……可我还是好爱你。”祁铭很小声地说。
    苏君酉听到了，笑着抱住他，“嗯，我也是。”
    祁铭在他的怀抱里，侧着头看他。距离实在太近了，两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祁铭甚至能望见苏君酉眼睛里他的倒影。
    祁铭看见自己一字一句地问：“……你想吻我吗？”
    苏君酉愣了一下，然后眼睛和嘴角都弯了起来，“想，所以……我可以吗？”
    祁铭却没回答他，只是自顾自地说：“我也想，可是我想的不只是这些。”
    “我想和你牵手，我想拥抱你，我想吻你，我想和你一起睡觉，我想每天早上睁开眼看见的就是你，我想每天晚上和你互道晚安……”
    他顿了顿，又说：“我想和你结婚。”
    说完这段话，祁铭眼尾雾气蒙蒙地红，但他仍旧坚持道：“……可以吗？”
    苏君酉深深地望着他，像是要从他的眼睛里看到星辰大海、春花冬雪，当然，他只能看到他自己。
    “求之不得。”他轻声说，手按住祁铭的后脑勺。
    他们在接吻。
    祁铭所有曾被遗落的关怀，都被面前这个人一寸一寸捡了起来，然后百倍、千倍地悉数还给他。
    十年前苏君酉斩断了和灰崽的缘，十年后他风尘仆仆地回来。不管祁铭心中筑起怎样的高墙，他总能轻描淡写地找到留给他的缺口，然后钻进来，抱住尚还停留在冬夜里的小兽，一言不发。
    也无需言语，毕竟只要他过来，祁铭就已经想要扑过去了。
    ……谢谢你回来。
    祁铭一生爱过两个人，一个人爱了七年，另一个人他在梦中爱了他十年。但这十年将会在现实中，一次又一次地延续下去。
    直到无穷远的未来。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