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仙记》来自www.wshlou.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堕仙记》作者:夕阳大帝 文案: 九天神女是为大义而死,还是其中另有隐情? 冷情上神万年清心寡欲,为何一夜之间堕了仙根? 四大凶星惊天变!究竟谁为转世煞星? 专注于修仙之路的美艳女主vs表面高冷腹黑实则无敌专情的男主。 本文1V1,he,小甜饼。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仙侠修真 重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清玄,烛月 ┃ 配角:陵光,梦玉 ┃ 其它:雪茹,周耀天 第1章 楔子 上古时期,盘古为开天地,将自己的一颗牙齿变成了开天斧,为防天地合拢,又将开天斧变成了不周山。水神共工造反,与火神祝融开战,共工被祝融打败,一气之下撞倒了不周山,导致天塌陷,天河之水很快注入人间。女娲娘娘不忍看到人类受灾,炼就三万多块五色石补天,但有一块不慎掉落。 掉落的五色石降至南海朱雀岛上,瑶华洞府门前金光大作,一棵红色梧桐树意外得之成精。 眼见这树有了灵力即将化为人形,朱雀陵光神君惊讶诧异之际,乍时头顶一缕云光照面。 抬头一看,但见九天云端一身仙袂翩然若雪,临近前,女子玉面桃花,面目肃然。赤脚轻足点地,仙气聚拢,四方一时顿静。竟是女娲娘娘临前。 陵光恭敬上前作揖,静待上神之命。 女娲玉面凝神,朝那蠢蠢欲动的梧桐树望去,只见五色石的灵气汇集,已然与之融为一体,不由摇头轻声一叹,缓缓道:“虽说万物皆有灵性,有羽化登仙之资,然未曾经历任何劫数便有了修为,恐怕有悖天道制造出祸端。” 随即敛色掐指一算,果不其然,是以文曲、破军、廉贞、禄存四大星宿同时发生轨变!不禁憾然:“四大凶星,暗潮涌动!煞星转世,天地浩劫怕是在所难免。” 陵光闻言一惊,恰时听女娲娘娘道:“此乃天意不可违,”思量一番,慈声道:“我暂且封住它的元神,待五百年后煞星出世封印自会解开,到时让它应劫而生,能否功德圆满重列仙班,全凭它自己的造化,希望它心术端正,早日修成正果。” 为避免五色石被妖道所获危害世间,嘱托陵光务必将其保护周全。 陵光临危受命。 作者有话要说: 接档文《重生后成了叔父的心尖宠》求收藏 文案: 上一世的薛玉娇,历经坎坷,生如浮萍,最终含恨而死,重生归来,她吸取前车之鉴,摒弃一味求全的观念,逐步展开筹谋。 而这一世,面对前世将自己逼死的前夫对自己穷追不舍时,她果断另择他人,选择了不久后会翻身成为宁王的叔父薛湛。 薛湛,容貌出众,性情高冷,难以亲近,自小随兄长投身军旅,多年来战功累累,威名显赫,但凡亲临战场,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令敌人闻风丧胆! 整个大魏国谁人不知,薛湛为人深沉,刚正不阿,一心只系国事战事,儿女情长看的极淡。 于是,当面对与薛玉娇成亲的提议时,不仅周围人不看好这门亲事,就连薛湛本人也果断拒绝道:“且不说你我年龄相差悬殊,就单论辈分也不合适,我是不会同意的。” 薛玉娇预料到会是这种结果,假装看开人生,宣称此生唯他不嫁。 薛湛:“……” 最终薛湛妥协:“希望你将来不要后悔。” 后来, 薛玉娇达成所愿,自动捧上和离书, 此时已经对薛玉娇爱之入骨的薛湛,哦不对,确切来说应该是宁王萧湛,是夜在她耳畔深情挽留:“夫人,年龄差不是问题,辈分也不是问题……” ———— 这是一个集美貌与才华于一身的女主被外冷内热的男主疼爱呵护宠冠京城的甜蜜故事。 Ps: 1本文架空,女主重生,虐点少,专注【甜】【宠】【爽】! 2男主深情专一,男友力爆表。 3女主美丽有心机,但耍心机都是有原因滴。(避雷) 4男女主无血缘关系。相差七岁。结局he。 —————————————————— 更多完结文和预收文请戳作者专栏查看哦! 欢迎收藏作者专栏! 第2章 异兆霞光 正值阳春三月,万物复苏,所到之处尽是草长莺飞,桃红柳绿,一片盎然生长之气。 青州城顾府。 古树向阳,初添绿意,参差枝叶间,有彩色羽翼若隐若现其中。 离近看,凤眼如斯,五彩斑斓的锦簇头冠,曲线优美的光滑项背,身后拖着一簇长长的隽美羽尾,两侧颀长羽翼在晴空潋滟的阳光之下,整个呈漂亮的五彩鎏金之色,好不瑰丽! 但见它神态威严肃穆,昂首挺胸,看起来分外的精神抖擞,器宇不凡!乍看样貌似是凤凰又似锦鸡,有道是:“飞朱鸟使先驱兮,驾太一之象舆。”说的便是四方神兽之一——“朱雀”也。 此刻,白日于空,枝叶投射下一片陆离光影。朱雀鸟一双狭长凤目仿佛可以洞穿这里的一切一般,显得尤为清锐。眼下似是在寻觅着什么,它微微扬着头,神情远目,一副的小心谨慎之色。 不知在此地已经停留了多久,忽而,它足下一惊,只见周边抽新的树枝乍时间全部悄然舒展开来。 枝叶复苏,花蕊初醒,不过短短片刻的功夫,再看,眼前的梧桐古树已变成繁茂葱郁花团锦簇的壮观景象。 莫非是…… 就在它刚刚明白反应过来之际,恰时,一颗红光闪耀的星石在天际忽的一闪而过,它迅速望去。 阳光明媚,当空的日头有些恍目,大鸟微眯起一双狭长凤目。细细寻视,待深褐色的瞳孔渐渐凝聚,目光随即锁定在北方白帝城的上空。 白帝城上空,一颗异星正迅速的移动,只见那异星如同豆豉一般大小,通体呈暗红之色,待朱光萦绕的划过云空以后,还没来得及辨清具体降落位置,不过片刻,已在穹顶化作零星一点消失不见。 煞星出世!此乃不祥之兆! 眸色一暗,朱雀立时神情紧蹙起来。 阳光明然,花影疏斜,就在煞星降落凡间的同一时刻,方圆十里,一阵花雨漫天而起,轻轻柔飘落下来,刹那芳尽。 朱雀心下了然,当是封印解除。 眼底的厉色渐渐褪去,一双凌目也渐渐变得柔和起来,如释重负一般,朝对面的长廊望去。 秋兰院沉寂如水,春光煦暖,阳光洋洋洒在青瓦屋檐上面,说不出的舒然与静谧。乍时,抄手花廊中响起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长廊内,凌霄漫墙,桃木窗屝轻掩,两名年轻的侍婢端着托盘缓缓走来。 目光一定,树上金光一闪而逝,朱雀转眼附身到其中一名女子的身上。 被附身的侍婢身躯微微一震,随即眉眼间变得异常清锐,走起路来沉稳雍容,少了几分柔弱,多了几些从容自若,但是很快又掩为一副清平。 推开轻掩的门扉,两人徐徐走进屋中。 室内,长案香几,梅兰屏风,香炉之上轻烟袅袅,细如游龙的淡淡挥散开去,木床软榻两边,素纱青帐随着微风轻柔的飘曳,似是帐内之人起伏微弱的气息。 槿绣接过侍婢托盘里的雕花铜碗,舀过后,回身轻声唤道:“夫人,起来吃点东西吧。” 帐内女子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青帐卷起,面色略显苍白的顾夫人一身素净居衣,神色安详的半卧在软榻上。娥眉长黛,眼波如水,她整个人看起来十分平和,只是眉眼低垂间,神情略显疲惫。 一头青丝雍容不乱的散落下来,滑落在她的胸前和枕被上,垂眼看去,但见脂红鸾锦被下,腹部高高隆起,怪不得整个人看上去有些憔悴,原来是有孕在身。不过,年近四旬的她,虽说已经不复青春,但是肤色雪白,风韵犹存,即便此时是素颜朝天,但凭这姣好的五官容貌来看,也能想象到年轻的时候定是个天生丽质的美人。 槿绣坐于榻前伺候她用饭,不过才咽下两口,便见她眉心轻轻一皱,拂开道:“吃不下了,先拿走吧”。 槿绣一听,不由为她担心道:“夫人,您昨日一天就没有怎么进食,今日早膳也是草草了事,就算是铁打的身子骨也会撑不住啊,更何况如今可是怀着身子的人,您不为自己打算,也要为腹中的孩儿考虑,还是多吃几口吧。” 她轻声一叹,缓缓道:“实在是吃不进去了,这两日不知道怎么的,什么胃口也没有。” “这可如何是好?” 槿绣心下着急,提议道:“夫人怀胎三四个月的时候也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依奴婢看,还是把大夫请来为您看看吧。” “不用了,”她徐徐摇头道:“想必请来了也没有什么用,这些大夫只会开些滋补的汤药,平日吃那么多的安胎药还不够吗?再有,若被大人知道了,又要为我担心一番,他平日事务繁忙本就操劳,还是不要再给他添乱了。” “这……”槿绣听后,有些迟疑,了解她的性子,也不好再劝,于是只好应道:“那好吧,奴婢端下去先叫人热着,您若饿了只管吩咐一声。” “嗯,这儿留你一人侍候就够了,其她人都退下去吧,我有些乏了,想再睡会儿。” “喏。” 几人正欲退去,恰时门外响起两声轻微的敲门声。 房门并未关严,之后,只见一位一身深色锦缎长服,面目严慈的中年男人轻声走了进来。屋内的几名侍婢见到来人,纷纷恭敬的行礼。 顾向荣步伐沉稳的走进屋中,几名离去的侍女经过他身边之际,他眼神一瞟,不经意的扫了两眼托盘上的食物,见几乎未动,不由眉头轻蹙。 “老爷您来啦。”顾夫人春光满面,笑容连连道,原本沉郁的心情,此时在见到来人后,一时间扫去了许多。 眉头轻舒,顾向荣淡笑着向她走来。走近前,关切问道:“身子可还好?” “老爷挂心了,妾身一切都好。” 顾向荣目光深情的望着床上气若幽兰的女子,不由自主的抬起手,为她温柔的将额前滑落的一小缕青丝捋到耳后,声音浑厚,语气温和的问道:“午膳才吃那么一点,可是下人们做的不合胃口么?” “与她们无关,是妾身自己没有胃口罢了,大夫也说过,怀孕之人大多如此。” 他微微点头,拉过她的手,温声道:“没事便好,若身子真有什么不适之处,千万不要自己硬撑着,一定要及时告知与我才是。” “是,妾身明白,只是……”说到这里,眼神蓦然一黯,顾夫人忧心道:“说来也怪,按理说,别人的孩子十个月左右便呱呱落地了,而我们的孩儿如今已经十七个月了,却在我的腹中迟迟没有动静,我在想,要不要寻个仙士来看看?” 顾向荣一听,登时一愣:“夫人可是从哪里听了什么闲话?” 顾夫人连忙摇头,还未开口解释,只听对面之人立马卸去方才的温和之气,转身严声质问道:“槿绣,你一直陪在你家夫人身边,你告诉我,是谁在她耳边碎嘴的!”他隐隐觉得,这些定不是什么空穴来风。 闻言,槿绣立时扑通一声跪下来道:“老爷明察!奴婢什么也没有乱说过。” 顾夫人也赶紧解释道:“跟她没有关系,槿绣自幼跟着我,十分懂事,怎会向我说这些鬼神之类的东西来吓唬我呢?或许是妾身胡思乱想罢,有些话,妾身也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你我夫妻间没有隐瞒,且说便是。” 顾夫人定了定心,缓缓道:“你也知道,妾身嫁给老爷已有十年,你我二人夫妻生活和谐美满,但仍是多年不曾见喜,如今好不容易怀上,本以为是上天终于开了眼让我们得偿所愿,岂料……”她神色微紧,低声道:“昨日晚上,有一白须仙翁突然托梦于我,称我们夫妻二人命中本是无子,而我腹中的这个孩子乃是神女转世,让我务必在她七岁之时将她送到偃丘沛国公的府上,拜沛国公毛禅为师,三年后方可接回,若不照做,孩子必将早猝。” “居然有这等事?!为何不早说?仙神降命,我们可冒犯不得。” “那老爷的意思是……” 顾向荣叹了口气道:“不管怎样,眼下你且安心养胎,既是天意如此,我们照做便是。” 话音不过刚落,乍时有光茫入窗,几人惊然望去,只见迎空光芒四射,初见之时只是一道剑芒,之后很快,光束渐渐刺目且变长,从十丈到百丈,气势犹如长虹。而这长虹在天地之间变幻莫测,就像众神身上齐齐散发出来的灵光异彩般,美的让人忍不住怀疑它的真实性。 作者有话要说: 下本预收文《重生后成了叔父的心尖宠》文案: 上一世的薛玉娇,历经坎坷,生如浮萍,最终含恨而死,重生归来,她吸取前车之鉴,摒弃一味求全的观念,逐步展开筹谋。 而这一世,面对前世害死自己的前夫对自己穷追不舍时,她果断另择他人,现实如她,很快目标锁定了不久后会翻身成为宁王的叔父薛湛。 薛湛,容貌出众,性情高冷,难以亲近,自小随义父投身军旅,多年来战功累累,威名显赫,但凡亲临战场,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令人闻风丧胆! 整个大魏国谁人不知,薛湛为人深沉,刚正不阿,一心只系国事战事,儿女情长看的极淡。 于是,当面对与薛玉娇成亲的提议时,不仅周围人不看好这门亲事,就连薛湛本人也果断拒绝道:“且不说你我年龄相差悬殊,就单论辈分也不合适,我是不会同意的。” 薛玉娇预料到会是这种结果,假装看开人生,宣称此生唯他不嫁。 薛湛:“……” 最终薛湛妥协:“希望你将来不要后悔。” 后来, 薛玉娇达成所愿,自动捧上和离书, 此时已经对薛玉娇爱之入骨的薛湛,深情挽留:“夫人,年龄差不是问题,辈分也不是问题……” ———— 这是一个集美貌与才华于一身的女主被外冷内热的男主疼爱呵护宠冠京城的甜蜜故事。 Ps: 1本文架空,女主重生,虐点少,专注【甜】【宠】【爽】! 2男主深情专一,男友力爆表。 3女主美丽有心机,但耍心机都是有原因滴。(避雷) 4男女主无血缘关系。相差七岁。结局he。 完结文: 《艳妻饲养手册》穿越架空甜文 《炮灰女配自救日常》(穿书)穿越架空甜文 《死对头又甜又粘日常》古代纯爱甜文 其它预收文: 《穿成女主她妹》 [文案〕一朝穿越,谭珊珊穿书穿成了女主她妹,被押上了花轿。 然而掀开大红盖头后她才知道,原来自己要嫁的这个人是她看过的小说里的男配。 旁人都传他好,人帅!多金!活好(啊呸!)…… 她却知这人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着原文女主,也就是自己的姐姐。 面对一个心思不在自己身上且sao气冲天的男人,她该怎么办? 谭珊珊:“休了!” 龚于瑾:“休想!” 半年后—— 龚于瑾:“夫人让我亲亲!”mua!(*╯3╰) 龚于瑾:“夫人让我抱抱!”(づ'▽‘)づ 龚于瑾:“夫人人美心善,说什么都对!” 龚于瑾:“汪!” Ps: 1.架空,1v1,双处。 2.甜文宠文。穿书。 戏精女主vs雅痞男主 《穿成男主的白月光》 [文案〕周绮妧穿书到一本种马小说里,成了男主后宫中肤白貌美并郁郁早逝的白月光,请问怎么破? 答:当然是攻略男主,脚踏女主女配,让男配都死心塌地爱上自己,最后携手男主走上人生巅峰! 周绮妧手动拜拜,并佛系微笑:这太累了好吗?还是走原剧情早死早超生痛快!况且我死了以后男主还有佳丽三千莺莺燕燕,真替他欣慰不已啊。 男主:呵呵~ 阴婺高冷蛇精病Vs身娇体弱软妹纸 预收文 苏文,甜宠文。 文案待定 第3章 顾家有女 来了! 被附身的侍婢抬头心中暗道。除了期待和喜悦之余,还有些微微的紧张,令他忍不住在心里问道:天姬,可是你…… 周边之人早已看呆了去,长虹持续了稍许后逐渐消散,随之迎空惊现出一道七色彩虹,而这彩虹不似往日淡淡一抹,今日看起来尤为清晰瞩目,似是近在身前,但仔细看又远在天边。霞光万道,璀璨耀眼,五彩祥云散落在虹宇周边,云如滚棉,光华不息。仙鹤清啼之音悠远响起,接下来看到的一幕不由令人目不暇接,激动万千,竟是百鸟朝贺之盛景,环绕争鸣,异常壮观! 顾向荣看花了眼睛,院中的家奴们一个个诧异的望着眼前的稀世奇景,心下不能平复之余,嘴上也纷纷议论起来。 众说纷纭,无非鬼神。直到顾夫人痛苦的申吟声在身后响起,顾向荣这才惊醒过来!转身一看,见地上是一滩触目惊心的血水,顿觉不好,连忙四下喊道:“快快,快去把大夫和产婆请来!” 待大夫和产婆随下人一同气喘吁吁的赶来,产婆上前一看,急忙道:“夫人羊水已破!不能再做耽搁,请大人到门外等候。” …… 遥遥天际愈发光芒大盛,百凤飞舞萦绕于空,而这边,一脸焦急的顾向荣在门口踱来踱去,生怕里面出一点差池和意外,抬头望去,见穹顶光景持续不消,奇异万千,不由双手合十,虔心祈祷道:“各路仙神在上,保佑我夫人和孩子平平安安,顾某不胜感激。” 话音刚落,只听一阵清脆的婴儿啼哭声从屋内传来,欣喜之余,顾向荣不忘连谢三声仙神,之后来不及等里面的人出来正式通报一声,已经迫不及待的推门快步走了进去。 大夫刚刚探完顾夫人的脉象,此时站起身来恭敬回道:“大人放心,母女平安。” “恭喜大人喜得千金。”产婆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小心翼翼的抱着裹布婴儿上前,一脸堆笑的恭贺道。 顾向荣小心翼翼的接过抱在怀里,揭开襁褓,当看到襁褓中孩子粉嫩的小脸之时,一时间激动不已,眼里有什么晶莹的东西在闪动,男人如视珍宝一样的痴然望着她,喜悦之情难以言表,再也掩藏不住这一刻的心情,笑逐颜开道:“好好,好啊~”随即,开心的像个孩子般抱到顾夫人面前:“我们有女儿了,夫人快看,这是我们的女儿啊。” 顾夫人刚刚生产完,此刻整个人略显疲态,她抬眼望了一眼孩子的长相,慈爱的面庞上蓦然绽出一抹柔和而幸福的微笑,语气虚弱的缓缓说道:“十七个月了,总算是平安出世了,大人为她取一个名字吧。” 闻言,顾向荣对着孩子仔细端详起来,粗粝的手指轻抚上她软绵绵的脸颊,缓缓言道:“我儿面相白净清秀,既是神女转世,将来定是不凡之人,”略一沉吟,长声道:“不如,就为她取名‘清玄’吧。” 一晃三个多月。 这一日,艳阳高照,喜鹊迎枝,顾府铺张结彩,道喜之声不绝于耳。 来往的宾客络绎不绝,里里外外座无虚席。青州百姓们皆知,今日是顾将军之女的百日喜宴,但凡有点身份之人必会前来凑个热闹。 槿绣抱着婴儿在屋内散步,孩子裹在襁褓之中,只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但见她白皙如羊脂般的脸蛋上,微微透着健康的红润,五官精巧,唇瓣微张,眨巴着双星子般明亮的眼睛,一副惹人怜爱的模样。如此喧闹的环境下,她依然不哭不闹,看样子十分乖巧安静。 门庭若市,形形色色的宾客们正寒暄的互相敬着酒水,这时,一位衣着光鲜醉眼朦胧的男人抬眼一打量,见身边正在斟酒的侍婢面若桃花有几分姿色,色咪咪一笑后,借着酒劲一把将她揽入怀里道:“这个丫头长得好生标志啊。” 立时迎面一股浓重的酒气袭来,陵光附身于侍婢体内,眼下被一男人突然抱住,顿时恼羞成怒。 混账!竟敢对本尊无礼! “来来来,美人陪我喝一杯。” 欲要施法之际,只见对方戏谑一笑,拾起酒樽便朝她嘴中灌去。 猝不及防,陵光被人强灌下几口酒水后,很快一脸的潮红之色,男人见她一脸娇艳的绯红,不由松开她,大笑出声。 眼前阵阵眩晕眼花,陵光不由抬手扶额,伴随着思绪混乱,体内似有滚滚真气上涌,立时暗道不好,很快,身上金光大作,有元神迎空出窍游至九霄。紧接,只听一声惊状的尖叫之音立时从人群之中响起。 “凤、凤、凤凰?!” 那男人支支吾吾说完后,喧哗的人们陆续安静了下来。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朝上望去,只见一只通体赤金色的大鸟在半空中飞翔盘旋,乍看之下,犹如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 它飞的并不是很高,但见状如锦鸡,头冠妖异,浑身上下五彩的毛羽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双翼及其五叶尾羽分外颀长,一双羽翼每每抖起,宛若大风刮起的一阵琉璃,所到之处,流光溢彩,分外瑰丽。而此畜,实乃人间罕见,众人不由出神看呆。 室内,顾夫人半卧在榻上,奇怪问道:“外面怎么突然这般安静了?”心下不安,于是唤道:“槿绣,你出去看一下。” 槿绣抱着孩子出门一看,立时大惊失色,只见当空是一只火凤般的大鸟!此刻大鸟的一双狭长凤目似是朝着自己这边锁来,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已经很快向她扑朔飞来。 这么一只庞然大物从天而降,众人顿时炸开锅般跑了开去。 槿绣吓得不轻,身体不稳,险些将孩子摔落在地上,情况危急之下,幸而大鸟迅速将其拖住。好在有惊无险,孩子稳稳落在它巨大的颈背之上。 大鸟似通灵性,回头朝后背上的孩子端望了一眼,很难想象,看似凌厉的一双狭长凤目,眼神却分外温和,只是,大概是方才醉酒的缘故,上扬的凌目竟有几分蛊惑人心的迷离。 见自己的宝贝女儿性命堪忧,再也顾及不了那么多,想也没想,顾向荣连忙上前将孩子抱走,之后紧紧护在怀里,生怕这禽兽伤她一根汗毛。 陵光也没有多作停留,顿了片刻,转身飞走,之后远远回望了一眼消失在天际。 直到确认它飞远不见,众人这才松出了一口气来。 顾向荣将孩子抱回给槿绣,谨慎交代好生看管以后,方回身对众宾客道:“一场虚惊,大家继续。” 众人早已吓得默不作声,恰时,有人站起身来打破沉静道:“有凤凰降临,这是吉兆啊!” 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众人听后忽觉在理,纷纷不约而同的点头表示认同,而这大鸟已经被大家一传十十传百的认作了凤凰。 “今日小侄百日,竟然有凤凰来光临,真是平生罕见令人艳羡不已,想必侄女今后定是福禄双全,大富大贵之人呐~来,我敬顾大人一杯,也顺便沾一沾这喜气。” 还是方才那个圆场的口音,周边之人无一不敢附和。而这说话之人乃是一位身穿锦衣华服约莫四十多岁的男人,此时他满脸笑容的举起酒杯,声音浑厚,颇有大家风范的对顾向荣敬酒恭喜。仅看这身衣着气质,便知不是普通之辈。 顾向荣连忙起身回敬:“多谢侯爷,侯爷言重,折煞下官了。” 两人一饮而尽,倒显痛快,一时间,气氛又恢复如初,众人也跟着纷纷举酒:“是啊是啊,大人真是好福气呀!” “请顾兄与我干了这一杯,祝令千金大吉大利,一生富贵荣华!” “这凤凰忽至此地,想必令千金将来定是人中龙凤之人……” “诶?说不好将来成了娘娘,母仪天下呢!” 顾向荣听到这里,不免一惊,连忙拦住那人道:“这话可不能乱说啊,若被有心之人听了去传到大王耳中,那可是犯杀头的大罪呀。” 那人焉知失口,连忙掩嘴,之后忙赔不是道:“末将失礼,今日太过高兴,有点喝高了,将军您就当无心之说,无心之说啊,大家不必记在心里,喏,我自罚三杯。” 见此,众人一打乐,便也将此话忘于脑后了。 南海朱雀岛。 火烧流云,霞光千里,有诸多形状百怪的仙山岛屿漂浮于浩瀚无穷的海面之上,颇为宏观壮丽,而海面碧波粼粼,浮光丽影,微波荡漾,似要晃晕凡人的眼睛,泛着点点金光,闪烁不已。白鹤于空,有丝竹管乐之音从朱雀岛上传来,遥遥望去,岛上竟是一大片梧桐树花海,树冠花团锦簇,树干奇大无比,栽种千里,美轮美奂。 凌空不远,一抹金红色的身影朝这边扑朔飞来,朱雀转眼便飞至跟前,白玉石铺地引路,轻足点地,步下生花,陵光瞬时恢复真身。 但见光华环绕下,一头墨色长发如瀑,一袭红色百凤呈祥的锦绣长袍,腰间系一圈金色的凤羽长带,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狭长的丹凤眼兀自轻扬,目若秋波,即视而有情。 他行走如流水,整个人散发出来的美丽和高贵,只怕连树下的牡丹都失了色彩。没有任何脂粉妆容,却是胜过一切故意修饰,若说媚,可以说比女人还要媚上三分,但又丝毫没有任何女子的脂粉俗气,而他一举一动间,透露出的是一种从容和温暖,温文尔雅的气息。 第4章 南海朱雀 陵光沿着白玉石分路向前走去,不远处,是一盘腿正襟危坐的仙袍女子。 仙袍女子一袭轻纱薄带,纯白如雪,轻盈垂地,整个人端坐于一朵粉色的莲蓬之上,看起来身形细小,秀婉动人,有诗言: 凤根眉长贵自成,影光香气又神清, 聪明智慧道法精,发愿一生度众生, 樱桃口大唇胭脂,齿白如玉细柳条, 笑如含莲清和畅,聪明拔萃披袍衣。 说的便是眼前这位真人--慈航道人。 慈航道人静坐于白玉石桌棋盘前,身边坐骑金毛吼闭着眼睛安静的趴在草地上,魁梧的后背一起一伏,鼻腔里不时发出轻微的鼾声。 一人一兽,身后是一个巨大的莲池,莲池中间是长缎一般垂流直下的瀑布,瀑布水流很慢,声音极小,好似一个天然的水帘屏幕,只是供仙人们赏景游园而作,莲池中间是一白玉栏杆石桥,而两边是飞檐走壁,奇景怪石,白雾迷蒙,池中栽着洁白如雪的莲花,碧叶无穷,滑下的露珠晶莹剔透,在彩云霞光的反射下,美的如梦似幻。两尊足重百斤的青铜麒麟威严的矗立在石桥尽头的两边,一尊三足鼎立的盘龙纹炼丹炉坐落在岸边,冒着腾腾白气,似是丹炉大盛,日夜不息,极为神圣。花池上空掠过两只七色彩凤,身姿敏捷的分别落在两尊青铜器上,昂首挺胸,似是得知主人回来,恭敬现身迎候。 “本以为你已经回去了,没曾想还在这里等我。” 陵光一边缓缓走来一边道。唇色如温玉,薄如蝉翼,嘴角微微弯起时,笑容如三月的阳光,温暖而又惬意,磁性的声音温润好听,只是细听下,有一些不正常的轻浮和沙哑。 慈航也没着急抬头,青葱两指间悠然捏着一枚白色棋石,垂眼望着身前的黑白星盘,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直到他落座到对面,淡淡的酒气从他身上传来,慈航这才抬起眉梢。凤眼慈目,温婉动人。 淡淡一扫,见他神色微醉,不由眉头轻蹙,缓缓启齿反问他道:“怎么喝酒了?” 而他是一向不轻易沾酒水的,酒水可谓是他最大的禁忌,一旦尝过,必现元身。 不提还好,一提此事便让他有些窝火,陵光眉心一拧,摆手道:“此事,不提也罢。” 陵光显少动怒,想必这趟出去定是受了屈辱才会令他如此气愤,慈航了然于心,也不再多问。 “方才走的有些急了,还请慈航你莫要介怀。” “无碍,”她淡然一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数万年的光景都是这么打发过来的,也不差这一时半刻,再说,我一个人在山上闲着也是闲着,在你这里消磨一下光阴倒也好。” “我这朱雀岛怕是比不得你的普陀山,住久了,你就知道有多么冷清了。”陵光笑着打趣她道。 “那是因为你一人住觉得冷清,倘若……”说到这里,不由心下一跳,方觉口误,眼眸轻抬,紧色的看向他,在他还未听出任何端倪之下,顿了顿,终是轻声吐出:“我倒是不介意搬来住个几百年试试……” 两人目光交接,一时间,气氛莫名变得微妙了起来。而在仙界,有些东西是不能触碰的,一旦触及,必引祸端。 对视不过片刻,陵光眉梢一挑,当先打破了这种突如其来的窘境。唇角一弯,笑如春风的从容回道:“我这地方到处都是火凤禽畜的味道,还是不要委屈你了。”继而转移话题道:“这盘棋还没有下完,胜负未分,我们继续吧。”说罢,捻起瓮中的一枚黑子,轻柔落下。 心知这是他的搪塞之话,向来有话直言的慈航此刻也不得不暂且妥协,先不说方才只是她随口一提,就说眼前这个相貌风流艳丽,性情却温润如玉的男子,不知他是有意回避,还是潜心向道容不得半点儿女私情,总之这数万年来,丝毫摸不清楚他心里的真实想法。 不过两人认识不止一日了,即便他从来不说,她也能看出一些,他的热忱,他的执着,以及他的整颗心,都已经交付给了这片南海,只怕再也容不下其它多余的感情了。想到这儿,慈航不由的有些黯然起来。 仙光流烁,落英缤纷。一阵微风轻柔拂过,吹落树上粉色的梧桐花,花瓣轻轻柔柔飘落下来,花蕊幽香,落在两人仙纱玉缕的衣带上。 陵光拾起袖口中的落花,轻捏在指尖,望着望着,渐渐出神。 他最喜梧桐树的其中一点便是因为它的花,不似牡丹的富丽堂皇,也不似水仙的娇美柔弱,有着清丽脱俗的素美模样,它的美是恬淡,是从容,也是孤寂,而最后一点则像极了自己,自己怕是比它还要凄凉和孤独,神魂不灭,何谈轮回? 犹想起五百年前…… 五百年前,那日他靠在瑶华洞前的梧桐树下沉沉睡去。梦境中,身后的梧桐树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位妙龄少女的模样,那女子一袭白衣委地,素纱仙绫随着三千青丝轻盈飞舞,肌胜雪,貌无双,樱唇贝齿,眼神清澈的如同冰下溪水,轻声呼唤着他的名字间,伸出一双柔荑纤长的玉手,温柔的抚上他的眉眼,一时间,只记得指尖微凉,凉入他的心底…… 天姬!天姬…… 他呼唤着那人的名字从梦中惊醒过来,回头望去,身后哪有什么女子,红色梧桐树静静的伫立在原地,岿然不动。 痴念成殇,之后便酿成了大错。 当日,五色石正巧不巧的降在那梧桐树的身上,想必定是自己这一万年来的妄念所致。喜悦之余,仍然免不得自责与不安。 种种行径,不论刻意与否,都有悖于仙誓。 “在想什么?” 见他出神,慈航忍不住打断他道。 陵光恍然醒来,随即道:“没什么。” 见他有些心不在焉,慈航不由轻声一叹,直入正题道:“孩子降生那日,恰好煞星也一同转世,你可知,那煞星如今降生在什么地方?” 他缓缓摇头道:“当日异星降落人间,行道诡谲,我还没来得及看清具体方位它便消失无踪了,煞星不似普通妖魔鬼怪有明显特征识别,自生下来以后几乎与凡人一般无二,身上毫无妖气,这些时日我试着寻找了一番,也确实无果,慈航这么问,难道你知道他在哪儿?” 慈航眉头轻蹙,叹声道:“我虽有千里法眼,但不得不说,当日异星确实诡异难辨,我也无法看出降在哪里,这种情况,只怕以后更加难办了。” “倒也未必难办,”陵光道:“女娲娘娘曾经说过,只要不增长他的戾气,他就永远无法破开魔印危害人间,所以,我们只要耐心等他一百年后寿终正寝,六界便可安然躲过这一劫。” “一百年,”慈航略一沉吟,担忧道:“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到那一天。” “我们没得选,六界也没得选,即便真能找到他又如何,难道我们就可以亲手杀死他吗?先不说在他没有冲开魔印前就是一个凡人我们没有理由取他性命,就说他异于普通人的体质,别忘了,”陵光神色开始变得凝重起来:“我们任何人也无法将他除掉,他是杀不死的,想想一万年前的神劫吧,天魔出世涂炭生灵,多少仙友为此丢了一生修为,又有多少人因此魂飞魄散。神魔之劫,万年一次轮回,我们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他秉性善良,然后风平浪静的度过此生。” “但愿如此,”忽然想起什么,慈航道:“对了,五色石在那孩子体内已有动静,这样放任下去总归不能让人放心,只怕会被妖道一直觊觎,万一有什么闪失,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陵光何尝不知,他皱起一双好看的长眉,为难道:“不错,我方才急急离开便是因为感应到了五色石有显示,据我所知,五色石在她体内与心脉相连融为了一体,换句话来讲,五色石就是她的心,她现在暂且还是凡身**,一旦强行取石的话,就等于要了她的性命,而没有任何灵力的五色石对于任何人来说基本毫无用处,除非等她修成正果,否则功亏一篑。” “话虽如此,可五色石毕竟乃女娲神石,如果将来有了法力被妖怪所有,后果将会不堪设想,但如何才能不被人发现呢?”说到这里一琢磨,突然灵光一闪,慈航提议道:“有了!不如去找赤精子借紫绶仙衣一用,那孩子有了仙衣护体,一来普通妖魔感应不到灵石的存在,二来即便被发现也无法近身,岂不踏实?” 陵光一听,这倒是个好办法,不由心下一喜,笑如春风般道:“还是你机智,不过,你与赤精子熟络,只怕要有劳你为我向他去讨要了。” “这个好办,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找他,你且在这里等我片刻,我去去就来。” “多谢了。” “跟我还这么客气干嘛?”慈航莞尔一笑道,并未真的生气。 金毛吼抖了抖身上浓密粗硬的毛发,沉重的站起身来,一时间,仙云聚拢,慈航侧坐其背而去。 慈航不过刚走,陵光定神掐指一算,心中惊道:糟糕! 定睛一看,果不其然,只见十焱山一带有妖气隐隐升起,想必灵石的行踪已被妖魔察觉,形势紧迫,务必要抓紧时间行动了。 第5章 灵石之祸 青州侯府。 明安院议事堂中,顾向荣一脸忧色的来回踱着步,面色难看,似有心事。 侍婢前来替换茶水,他瞧了一眼门外,出声问道:“都一个时辰了,侯爷怎么还没回来?” 侍婢一脸恭敬的娇声回道:“回顾大人的话,我家老爷一早便带着小公子到后山涉猎去了,按往日习惯的话,这会儿也差不多该回来了,烦劳大人再等等,奴婢这就再去叫人通报一声。” 顾向荣微微点头,侍婢前脚刚走,便听门外传来一阵对话之声。 “老爷您回来啦,顾大人已在里面等候多时,好像有急事要找您。”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喏。” 话音刚落片刻,只见周刈便风尘未卸的步进屋中。 周刈今日一身深色轻便锦缎长服,外罩银丝麒麟绛紫色披风,似是担心来客等久,沾上泥土的黑靴也没着急换下便匆匆进来。 顾向荣见他进屋,连忙站起身来作揖道:“侯爷。” 周刈示意他一起坐下。身后,两名体魄魁梧的贴身护卫上前为周刈解掉风衣,下人奉上一盏清茶,待周刈漱过口后,这才正式问道:“听家奴传报说你有急事找我,究竟什么事,你且说吧。” 周刈与他年纪不相上下,虽说与他相比起来,周刈要位高权重许多,但两人共事多年从来都是坦诚相待,显少有那么多繁复礼数。 顾向荣左右一望。周刈立时领会,对身后两人吩咐道:“你们到门外等我。” “是。” 待关门声一响,顾向荣这才敛色抬眸沉声道:“侯爷,青州怕是要出大事了。” 周刈闻言一怔,青州历来为他所管辖,不禁问道:“究竟发生何事?”能从顾向荣嘴中说出的大事,想必定是非同寻常的事件,不由开始正视起来。 顾向荣正色道:“前些日子,大王身边的两名贴身侍女悄然失踪,待派人去查找二人的下落时,发现全部已经惨死,虽说宫中死人是常有之事,但此次非比寻常,听说两人出事的地点正是七星塔中,而七星塔乃是镇压鬼魂之地,一般闲杂人等没有旨意根本不得私自靠近,更何况是在重兵严防把守的情况之下还能密不透风的作案,不免令人觉得匪夷所思,据传闻所说,案发现场两人的死状更是十分凄惨和诡异,因为死的离奇,大王特地派蔡良公大人带人前去查看究竟,一无所获之后,又命贞人做了场法事,之后,这才发现另有端倪。” 听到这里,周刈面色已然凝重起来,顾向荣继续道:“七星塔本是前朝遗留的楼宇,因阴气太重担心惹怒鬼魂才不得已被保留下来,虽说这么多年过去并未引起大的风波,但是据说,贞人法事做到一半,塔内便浮现出一段奇怪的文字。” “哦?什么文字?” 顾向荣沉吟片刻后,深吸了口气,一字一句郑重道:“东有灵石,得灵石者得天下!” 什么?!闻言,周刈心下一惊,东,不正是所指青州吗?转眼间,一脸的煞白之色,心情无法平复之下,不由急忙追问道:“你所说的可是先皇在世之时寻觅的女娲灵石?” “不错,正是此石!” 话音未落,只听对面之人愤怒的一拍桌子,大声喝道:“简直是一派胡言!”继而怒气攻心道:“究竟是何人想要加害于本侯?!” 顾向荣早已猜到会是如此反应,只得连忙劝慰道:“侯爷勿恼,末将这些也是听来的,事发当天,大王已经下令封锁消息不得外漏出去,所以这消息究竟是否属实,还待确定,只是事关重大,我昨夜思来想去,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决定将此事先告知与您,不管如何,这矛头已经指向了我们,您看如何能够化险为夷?” 此刻,周刈心中早已是混沌一片,哪里还顾得上想对策。 待冷静下来,不由苦笑一声道:“先皇当年不正是为了追求长生不老,不惜花费庞大的财力和人力去寻找女娲石吗?他耗尽了一生心血,直至驾崩后也未能了尝心愿,如今已经风平浪静了那么多年,不曾想灵石一说再次浮出水面,而且竟然将脏水直接扣到了本侯的头上,定是有人想要置我于死地。什么预言,不过是有人在背后故弄玄虚罢了,本侯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侯爷可有想到什么办法?” 他沉吟道:“人人皆知大王生性多疑,宁可错杀一千也不会放过一个,当务之急,看来也只能想办法避过这次风头了,”随即叹了口气,无奈道:“大王除了追求长生之术以外,再就是贪恋美色,本侯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而女儿幼君恰好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本打算为她好好谋一户人家嫁了去,现下看来,只得舍她来保全我周氏一族了。”说到这里,眼神幽暗了下去。 “侯爷……” 顾向荣听闻此言,也不禁有些黯然。 若是换作以前,顾向荣可能无法与之感同身受,在他看来,为了顾全大局是可以抛弃一切个人得失的,但是现在,刚得爱女的他,只怕最能体会和理解周刈此时的感受了。而眼下他也没有更好的主意。 正踌躇间,只听对面之人再次叹气道:“罢了,还是容我再好好想想吧。” 三日之后,周刈最终还是做出了选择,为了彰显自己的诚意,他决定亲自前往偃丘觐见焱帝。轩辕殿中,焱帝阴亥见到他身边的女儿生的如花似玉,立时起了色心,对其夸赞不已。见时机成熟,周刈狠下心将女儿献于大王,并借此机会深表衷心,大王对其甚是满意,但仍不能完全放下戒心,暗地里派去寻找灵石的贞人接连回禀没有发现灵石踪迹,于是这才暂且对他放下戒备。三年之后,幼君从美人一路顺利封至贵妃,直至坐到独揽后宫大权的后位。本以为这样做不仅保全了族室且名利双收的周刈,万万没想到十多年过去,竟还是落得一个包藏祸心的罪名,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眼下,自幼君被周刈献给大王以后,顾府与周府两家族室,也为尚在襁褓中的女儿顾清玄和刚满五岁的小儿子周耀天私下定了娃娃亲,结成了秦晋,其中情义自是不必多说。 而再说这周耀天,虽说他今年只有五岁,头上还梳着总角辫,可是心智却比普通孩子都要早慧,一岁能语,两岁学字,如今已是博览群书,很难想象再过几年以后会是怎样的才华横溢,文韬武略,恐怕连周刈这个做父亲的都要在他面前自愧不如。 这边,陵光顺利取到紫绶仙衣后,便立刻赶往顾府。 蝉声悠扬,树上偶尔飞过几只云雀,本是云淡风轻的穹空,一道金光骤然从中闪过,最后落至青州城顾府之中。 顾府芳华院内,两名侍婢正打扫门院,槿绣刚刚将孩子哄睡,裹入红色衾被,小心将她放进摇篮。 陵光一袭金丝祥云勾边暗红锦袍,立于一棵参天古树之上,四下寻视一番,见再没其它人来,施法将几人定身,之后轻松跃下树干,大步流星走进屋中。 摇篮内,被衾被裹住的婴孩已安然入睡,只露出一巴掌大的小脸在外。 面容白皙通透,肤如羊脂,虽不足一岁,但她五官十分精致,惹人怜爱,不知长大后是何等的姿容,只怕红颜祸水,并非好事。 “倒是生的精致。” 他心下一暖,暂且忘记了来这里的目地,悄然坐在一边,轻手轻脚的将她抱起裹在怀里。 他动作有些生疏,抱的不大自然,孩子一时受惊醒来。 四目相对,身下,一双黑水晶般圆溜溜的大眼睛,那般娇憨可爱,纯净无害的盯着陵光看了片刻后,随即在他怀里舒服的翻了个身,继续睡熟过去。 第6章 路遇狼群 欲伸手抚摸上去,迟疑稍许,最后只伸出一根修长的食指,在她粉嫩的鼻尖上轻轻一扫而过。 指下绵软,令他心神一阵酥甜荡漾,眸色一柔,他会心一笑。 正含笑间,乍时,身前一凉,不由笑容嘎然而止。 抱起孩子垂头一看,果不其然,衣袍前襟已是湿漉漉一片。 “这么淘气,” 头一回遭遇这种情况,他不由挑眉嗔怪一声道,责怪中却又在笑,眼里闪过一丝无奈,清丽魅惑的面容下,随即袖口一挥,前襟恢复如初。 “好了,正事要紧,猜猜我为你带什么来了?” 说罢,手心向上一托,金光一闪,手中赫然出现一件云织宝珠金缕衣。但见这件仙衣布料如绸又不是绸缎,仔细看,乃是用上古时期神农蚕丝所制,胸前勾嵌着珠光璎珞,光芒闪烁,分外耀眼,整件衣服看起来针角细密严谨,制作精良,巧夺天工。 “传闻此衣天地间唯此一件,不仅可以抵御严寒酷暑,刀斧剑戟,亦可掩去自身灵力,使普通妖魔鬼怪不能轻易近身,极为珍贵。”知道她听不懂这些,继续兀自道:“这是赤精子的紫绶仙衣,这件仙衣可是他的宝贝,如今形势所迫才暂时借给你穿,待你修成正果以后还要给他还回去的知道么?” 这般说完,施法为她穿在身上,仙衣闪硕着盈盈光芒渐渐从她身上消失褪去,化无形与之融为一身。 五色石终于被掩去了灵力,他舒出一口气道:“这下我便可以放心了,不过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以后我就暂住在你这里了。” 蝉声悠悠,午后的困倦正浓,孩子睡得香甜,俨然不知周围发生了什么。 门外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陵光凤目一斜,不做多想,摇身一变,转眼幻化为一只朱红小鸟飞至到长案之上。 下一刻,屋内的几人瞬间解除了法术,仿佛刚刚什么也未曾发生过一般,继续手里的工作。 门外,有小厮手提一只鹦鹉进屋,进屋一瞧,见案上亦有只鸟,不由摸着脑袋奇怪道:“咦?这鸟是谁送来的?” 槿绣与另外两个丫鬟闻言看去,不由面面相觑,皆不知道。 “老爷吩咐我为小姐买回只鹦鹉来逗她开心,难道是先前已经交代过别人了?”一边挠着头一边疑惑道。提起来端量一眼自己手里的这只,再对比着看看案上那只,不由兀自沉吟道:“不过,这只鹦鹉倒是生的奇特,比我手里挑的漂亮多了,罢了,多了也是闹腾,我还是拿回去吧。” 闻言,陵光郁结不已,心道:不识仙胎的肉眼凡人!你才是只鹦鹉,本尊可是百鸟之王朱雀是也…… 时光荏苒,一晃便是十五年。 偃丘城以南,崇山峻岭,绿野云溪,从云端向下俯视,可见山脉绵延不绝,极其壮丽。史书有记载,南方有一山,为烛阴死后其头颅幻化而成,阡陌纵横千百余里,峰回路转,层峦叠嶂;峰崖险峻,九曲回肠,堪称赤焱第一山,而此山,名曰“十焱山”,并有“十焱山安,四海皆安。”的这一说法,引得赤焱上下信奉崇拜,历代帝王君主多在此地进行封禅和祭祀,各朝文人雅士亦喜好来此游历,并留下许多诗文佳作。 眼下,夕阳西下,天边红霞漫卷,山形影绰,黑夜即将来临。 凉风隙隙,山野密林间不时回荡着悠扬悦耳的铜铃声,那声音似是穿过了高耸的山峰,穿过了辽阔的草原,清脆伶仃,回音不断,一声声轻扣人心,久久挥之不去。 赶路的车队由山上的一条羊肠小道蜿蜒驶来,有条不紊的向着山下行进,整个车队大约有百十来人,除了车队前后护车的六十名身带佩剑骑着高马的卫兵以外,其余大多数是随车的仆从和被关在笼子内的少女,这些少女约莫二十来人,相貌皆是端丽秀美,只是,似是被强迫而来,个个哭的梨花泪雨。中间拉车的十只高头大马疲惫不堪的在昏暗的霞光下呼呼的喘着粗气,明明现在是夏季,可是因为林间湿气太重,依然能看到雾蒙蒙的白气。不知道走了有多久了,身着粗布麻衣赶车的奴仆们精神不振,似是已经气竭力尽下一刻就要倒下。 一辆车饰华丽又不失沉稳的软轿内,周刈一身素色便服半椅在软椅上,他双目低垂,手上捧着一只陈旧发黄的竹简,虽已年过半百,但因为常年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所以整个人看起来衣冠楚楚,容光焕发,丝毫不像个即将垂暮之人。 此时天色渐黑,一双略显疲惫浑浊的眼睛已经有些看不清上面的字了,索性放下竹简,卷好放在了一边,掀起车帘对外面之人问道:“子由,还有多少里地。” 周子由一身青铜甲胄贴身坐于马上,脊背笔直,面廓分明,一双剑眉斜飞入鬓,三十多岁的男人看起来神明爽俊,意气风发。此时听到父亲问话,抬头向远方遥遥寻望了一眼后,侧身回道:“回父亲的话,还有约莫一百多里地到达都城。” 见天色已晚,周刈垂思片刻,沉声道:“停车吧,吩咐下去,今晚在此休息。” “是,父亲,”紧接,一个洪良的声音扬声响起:“停车,就地休息,明日天亮启程~” 行进的奴仆们收到指令,一个个如卸了磨的驴一般,毫无形象的瘫坐在了杂草丛生的地上,他们看起来十分消瘦,清一色的穿着破布麻衣,脚上的鞋子破破烂烂的套着,早已穿的磨断了鞋底。 马车刚一停稳,前面领头带路的一个卫兵欲要点起火折,周子由及时发现出声制止道:“不可!”继而沉声解释道:“此地草木茂盛皆是易燃之物,稍有不慎便会引发火灾,所以,万万不能点火,以后注意。” 那士兵听后,连忙应声称是。 此时,众人们都已经累坏,开始抓紧时间进食补充体力。 直到众人填饱了肚子,支好了帐篷,准备休息后,身体和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才得以松弛下来。 夜色渐浓,树影婆娑,银月如刀。 这里是十焱山,传言赤焱四大雄山中仙气最为缭绕,也是阴气最重的一座山脉。荒山野岭,时不时传来几声夜枭的叫声,声音惨厉,在这密林之中听起来尤为恐怖。已进入梦乡的人们此时睡的正深,俨然对周围的一切犹然未觉。 周子由带着两名卫兵仔细查看完周边的形势,确认没有危险以后,方才放心钻进帐篷躺下。 冷月如霜,夜鹰高飞,月亮透过疏密的枝叶,淡淡的洒在人们的身上,增添了一分旖旎的气氛,也同时带着点异于平常的诡异。 看似平静的夜晚,殊不知,子时左右,一声猝不及防的狼嚎惊醒了睡梦中的人们,打破了沉静。 被惊醒的人们,起初以为只是幻听,直到狼嚎的声音再次响起,一声,两声,很多声,众人这才开始警觉。一个个惊慌的陆续爬起身来,心惊胆颤的环视四周。可怜未见过什么世面的少女们一个个蜷缩在笼子内吓得面白如纸,哭闹不已。 “都给我闭嘴!” 直到男人厉喝的声音响起,同时伴随一声凌厉的长剑出鞘声,人们才又渐渐安静下来。 冷光在冰凉的月光下划出一道凛冽的弧,周子由手持长剑指着身后车上的一帮女子,压低声音,沉声警告道:“着急赶着去投胎的只管叫喊,本将军绝不手软!” 大家闻言立时掩住了嘴巴,大气也不敢再出。 一旁,周刈见此形势急急忙步下马车,顾不得脚下的泥草弄脏了自己干净的鞋子,走上前,慌忙问道:“这可是狼叫?” 周子由表面看起来比旁人平静,实则心里亦是同样忐忑不安。忽的眉头紧皱,朦胧的月光下,望着父亲有些看不太清晰的苍老面容,如实说道:“没错,的确是狼。” 他有种很不好的预感,狼以群居,只要发现猎物,必然会一起发起攻击,而且目前听声音来看,狼群就在这山头的附近,少说也有几十头,倘若车队被它们发现盯上,到时免不了一场血战。虽说身边有几十个带剑卫兵,加上自己又有一些本事傍身,或许可以带着父亲侥幸逃脱,然而,那些手无寸铁的奴仆以及笼中千里迢迢带回来的女人,想必就没那么好运了。 奴仆可以舍弃,但那些女人可是大王亲自下旨要他们父子二人务必带回宫的,人人皆知大王脾性,倘若把这些女子也一同舍弃掉,只怕回去无法交代,更何况,这些女人可是自己千辛万苦挑选、历经上千多里才带回来的,眼下只有一百多里的路程便抵达都城,让他又怎么甘心在此地功亏一篑?可是,真要顾及的话,稍有不慎,很有可能命丧此地,成为野狼腹中的食物!怎么办?!愁入眉梢,他已然没了主意。 第7章 神秘男子 周刈闻言一惊:“这可如何是好?”目露担忧,随即道:“快,赶紧通传下去,我们立即启程。” “不行!”周子由立时反对道。 “为何?难道我们要坐以待毙不成吗?” “不是,”他解释道:“父亲您想想,即便我们眼下出发又如何?狼的五感极为灵敏,我们倘若冒然行动起来,如此大的动静定会将他们更快招引过来,到时候情况恐怕会更加棘手。” 周刈仔细一想,虽说有些在理,然而情况危急刻不容缓,哪里能沉得住气,不由道:“那你可有什么好的对策?” 他摇摇头,周刈不由叹声道:“唉~这会儿若是天儿在就好了,天儿最是聪明,主意也是最多。” “父亲稍安勿躁,孩儿正在想办法。” 话音还未落,只见周围杂草密林间,赫然闪现出一个个幽暗的绿光。 “怕是现在跑也来不及了!”望着这些催命符一般的野兽越来越多,周子由不禁蹙眉道。 周围的马儿似是感觉到敌人的逼近,发了疯一般扯着绳索想要逃开去,很快人马动荡,乱作一团。 慌乱中,眼见有奴仆欲要逃跑,情急下,周子由快速拉弓搭箭,几乎想都没想,瞄准他的背脊,瞬间,只听“嗖”的一声,箭矢如流云,那人不过才跑出十几步远,便很快定在了原地,片刻后,颓然倒在了草地上。紧接传来一声厉喝之音:“都不准乱动!听我指示!” 众人受到威慑,马上安静下来,剩下的只是马儿挣脱声和少女们拼命压抑着的哭泣声。 狼群渐渐向他们逼近,夜幕殡葬,月光惨白,在张牙舞爪树影的幕衬下,这些畜牲犹如来自地狱的魔鬼,一个个看起来分外恐怖。而泛着幽幽绿光的眼睛在夜色中晃来晃去,晃得人们心神难安,愈发紧张! 周子由一挥手,不动声色的发号施令,卫兵们立即散开围成稀疏的一圈,手持剑戟,将中间手无寸铁的人们保护在内,神色紧张的盯着十几米开外的野兽,不由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明明阴冷的天气,不知何时已让他们汗流浃背。这些人都心明如镜,一旦双方厮杀起来,绝对比在战场上打仗还要惨烈! “听我吩咐,”周子由下令之声倏然响起,之后敛色道:“立即打开火折!” 一阵窸窸窣窣的动作快速过后,一时间,火光四起,照亮了树林。 “都拿好,小心蒿草和树枝。” 狼畏惧火,立时不敢再继续前进。 周刈见此情景,冷汗涔涔下,稍稍舒出一口气来,但不过很快,便又开始面色凝重起来。 狼群只是后退了几步,之后便在四周徘徊踟躇,过了半晌,虽不敢贸然前进,但还是不由令人心慌意乱起来。 “都别慌,再等等。”周子由努力安抚大家的情绪,希望不要在这种时候出任何意外。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就在大家焦急等待狼群赶紧退去的时候,忽然间,草丛浮动,为首的野狼突然仰头嚎叫,之后,声音渐弱,目露凶光,虎视眈眈的朝这边望来。 不好! 周子由暗道一声后,只见在众目睽睽下,那为首的野狼竟朝这边急速奔跑过来。 迎面的一个士兵当即受到惊吓,慌乱的举起长剑之际,手里的火折亦徒然落地,瞬时间,杂草触火燃起。 “没用的东西!” 周子由怒骂一声后,顾不得其它,连忙对着已然慌乱的众人大声喊道:“还不赶紧灭火!” 无奈周围根本没有可灭火之物,很快火光冲天而起,眼下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被活活烧死,要么就是厮杀出一条血路,而选择后者的话,或许还有生还的可能。 此时,时间过的无比急促又无比缓慢,很快,周子由握紧了手里的长剑,高声喊道:“保护侯爷!随我杀出去!” 随即,喊杀声,人狼哀嚎声混乱成一片。 没了主心的奴仆们散做鸟兽般争相逃命开去,火势蔓延,只留下不远处被遗弃的车马和车上绝望可怜的少女们,少女们绝望的拍打铁笼,撕心裂肺的求救声响遍了整个上空,惊飞了远处密林间停驻的一群鸦雀。 见人们四散逃去,狼群发起了更加猛烈的进攻,月色下,只见它们身形矫健,奔跑跳跃起来,犹如一阵暴风,立时咬断了几个逃命奴仆的脖颈,眨眼的功夫,地上变得一片狼藉,灌木杂草间,到处是淋淋鲜血,到处是残肢断臂,地上血肉模糊的尸体渐渐变多,场面惨不忍睹。 杀戮不知持续了多久,突然间,狂风骤起,乌云密布,紧接豆大的雨点从天而降,之后越来越大,越来越密,不一会儿功夫,很快将熊熊燃烧的大火浇灭,及时挽救了即将命丧火场的人们以及整片山林。而不远之外,卫兵们已经伤亡的所剩无几。 风云骤来,之后很快又悄无声息的散去,大雨转眼消失,恢复方才的宁静,露出天边一弯明亮的皎月,仿若刚刚什么也未曾发生过一样。 没有时间去细细想这大雨来的多么蹊跷,眼下情况危急,时间紧迫,周子由既要护及周刈,又要对付恶狼,只能努力集中精力,然而力不从心,到后面动作便越发有些缓慢吃力。 见几人受了重伤气力穷尽,穷追不舍的狼群突然趁机同时对几人发起一阵猛烈进攻。 周刈虽说武技尚在,但是年事已高,明显没了年轻之时敏捷利落的身手,很快被一只畜生一口咬住了手臂,他痛呼一声,绝望的心道命不久矣,周子由应付不暇无法脱身救人,焦心不已。骤见那畜牲得手愈发猖獗,欲咬断他的命脉之际,霎时间,寒风冷冽,一道冷光激射而来,狠狠的打在了那条畜生的腹背之上。 紧接着,只听那畜生嗷呜一声,连申吟的时间都没有便颓然倒在了地上,再不动弹。同一时间,剩下的恶狼四下环顾一眼后,居然尽数落荒而逃了去。 再看,死去的那只畜牲身上并没有任何伤口和兵器,甚至连一滴血迹都不曾看到,那冷光究竟是从何而来?怎会有如此大的威力?众人惊住,周子由双目大睁,顺着冷光发射的方向寻望过去。 月光如水,林叶间银光闪烁,犹如打翻了的一地碎玉,在众人惊魂未定下,只见氤氲柔和的月色中,一个长身玉立的身影,缓缓从林中穿梭走来。 远远看去,只见他形影颀长,步伐轻快却又十分沉稳,明明速度不快,然而转眼便走出很远,一干主仆心中默默打鼓,盯着望了许久,始终看不出来这家伙究竟是人是鬼。 神秘男子路过之处,一袭缎衫白衣丝毫未染尘埃。因面上戴着一盏银质面具,遮住了上半张脸,使人看不到他整个面容。冷瑟面具下,只露出一双淡漠疏离的眼睛,眼底幽暗无垠,不见丝毫的情绪,精致的鼻翼往下,皮肤异常白皙,薄而坚定的唇略比常人要殷红许多,然而看起来异常冷峻。 他穿林而来,缓缓而行,身后迎着皎月,而那皎月仿佛正是为他而生,周边散着柔和的光芒,清辉落在他的身上,宛如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虽看不到真容,但整个人俊秀清雅,散发出来的气质乃至气场异于普通人,有着三分高贵,三分傲气,三分冷漠,还有一分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姿态,只怕王侯贵族与他比起来都要自惭形愧,逊色很多,这种凌人的气场,神仙一般的姿容,但凡见者,只怕都会忍不住想要倾身膜拜。 几人杵在原地,出神的望着他走过来,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戛然静止了,待来人已经走到三米开外缓缓停住,余惊未散,父子二人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询问。 “方才,可是你们走的水?” 银面男子面色平静的开口道,音色低沉而又不失磁性,清冷淡漠,声如其人。不知为何,在这旖旎的月光下,众人竟觉分外好听。 听到问话,一时的恍惚过后,周子由反应过来回道:“是,方才遇到狼袭,不得已才点起火把,谁知差点酿成大祸。”不知是余惊未褪,还是被眼前之人的气质所震撼住,竟是气势全无,再也没了方才的勇猛威武,反倒在这来人面前有些气虚浮软,言词简陋。 “如此,以后谨慎一些吧,这荒山野岭最忌讳的就是火,一旦引起便一发不可收拾。”他语气平缓,也看不出来悲怒,仿佛只是在和几人平静的闲谈。 周子由愕然一应,心下渐渐恢复平静之后,见他转身要走,来不及细想,连忙出声拦住他道:“恩人请留步!” 他脚步缓缓停住,头也未回,问道:“可还有事?” 周子由一拱手,很是礼貌的询问道:“承蒙恩人相救,我们感激不尽,敢问恩人尊姓大名?可是……”说到这儿时,他抬起眼,不大确定道:“神仙?” 最后一句说出来很轻,只因为方才的情景实在太过于匪夷所思,怎么想也想不通,这世上竟会有如此清冷俊雅衣带仙袂之人,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便杀死一头成年野狼,并将其余几只轻松赶走,还有中途突降的那场大雨,来的着实蹊跷,难免令人把他与神仙想到一起。 第8章 国色天香 话说回来,这些人都没有见过神仙,但是看到眼前这个神佛一般出现的男子,想必世上真有神仙的话也不过如此了吧,甚至怀疑,还能不能与此人相提并论。 银面下,殷红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微不可见的笑容,之后又很快恢复一脸的平静,转过身来,他轻轻启齿道:“你可以唤我公孙月,但我并非什么神仙。” “公孙月?” 周刈闻言轻念出声道,垂眉想了想,上至王侯贵胄,下至食客平民,确定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以后,不由扶着颌下半白的胡须又道:“本侯在朝几十余载,识人无数,几乎所有身份显贵之人,没有我叫不出名字的,但是,确实从未见过恩人这般如此俊逸出尘之人,敢问恩人可是我们赤焱人?” 他淡淡点头。 周子由笑问道:“那请问恩人家住哪里呢?” 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诡色,他略一思索,淡然回道:“长生观。” 两人心下一惊。 “长生观?!恩人所指的可是那望仙峰上的长生观?!” “不错,” 周刈惊叹道:“早就听闻望仙峰上住着道仙,可惜有生之年从未能寻到,今日有幸遇见真人并得真人出手相救,真是周某三生有幸啊!待我们抵达偃丘,定当好好善待恩人,恩人想要什么尽管开口便是,无论是金银珠宝,还是奴仆美人,但凡我周刈能够办到的,一定全部满足你。” 眼里再次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他淡笑一声,顺势说道:“不必了,侯爷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不过是个修道之人,财富美人于我来说如水土,并没那么看重。” “那恩人就没有什么所求的吗?” 一番沉吟过后,他故作叹息道:“倒是有一个,只怕侯爷办不到。” 周子由一听,不由道:“恩人但说无妨,我父亲乃是赤焱青州侯,迄今为止,但凡有求之人,还没有他办不到的事情。” “那好,我要入宫。” 周子由先是一愣,而后问道:“真人入宫做什么?” 他缓缓走到两人面前,眼底迸发无尽的幽暗道:“我要你二人助我,坐上太师之位!” 话音刚落,二人不免一脸大惊失色。周刈用审视的眼光重新将他上下打量一遍,不由不解问道:“真人有这等好本事,在世间想要什么应该都不难,如此自在,为何想要入仕?”而且张口便是太师之位,这不得不令人匪夷所思,此人的意图究竟何在? 他负手向前,之后停住脚步,微微抬起头,淡淡吐出两个字来:“天意。” “天意?真人何出此言?” “有些时候,少知道些未必不是好事。”他侧头道:“不如,你们就当我是为了增加自身修为而去凡尘历练吧。” 周刈道:“真人想要入士,其实并非难事,像真人这般奇能异士,我相信必会得到赏识,只是……”说到这儿,周刈索性直言道:“恩人固有本事,但缺一个时机,有道是天时地利人和,这人是有了,但天时地利还得等等,恩人大概不知,大王性情难测,并不重视人才,需要一个时机才行。” “时机?”他嘴角微微一勾,眸色悄然一暗,轻声道:“很快就会有了。” 顾府,芳华院。 “玄儿,我来啦!” 一声清亮的男子声音远远从外面传来,隔着几道墙门也能听得一清二楚,但闻声音舒朗,带着几分玩世不恭。 一时之间,院里的侍婢皆掏出镜子梳妆打扮起来。 随着清亮的声音锵然落地,从门外跳进一位样貌约莫二十岁左右的男子。只见这男子脚蹬鹿皮靴,一身青色贵公子的装扮,目若星辰,脸若削刻,模样生的十分俊俏帅气,说话间是眉飞色舞,神彩飞扬。 一路无视过正在梳妆打扮的少女们,男子直奔芳华院的卧房。之后寻人无果又几步跑了出来,逢人便拉住询问:“玄儿在哪儿?” 负责扫院的小桃还在含羞整理妆容,他急急拉下她的胳膊道:“哎呀我的小桃妹妹,先别收拾了已经够美了,快告诉我她在哪儿。” 小桃撇了撇嘴,娇声回道:“我家小姐一早便去女娲庙上香了,周公子你一时半刻怕是等不到了。” “女娲庙?她去那里做什么?” “周公子不知,夫人前些日病重了,看了好多大夫都不见好,我家小姐便去女娲庙求神去了。”旁边另一名侍婢一副愁容满面的走过来,娓娓道。 他一个激灵:“顾夫人病了?可知得了什么病吗?” 两个小丫鬟摇摇头,小桃道:“正是因为查不出病因,老爷无计可施,无奈之下,小姐这才去庙里求神的。” “居然发生这种事情,”沉思片刻,他正色道:“小桃,你先带我去看望一下你家夫人。” “好,周公子请随我来。” 而两人口中的这位周公子不是别人,正是自小聪慧过人的周耀天。 再说这周耀天,如今学识渊博,文韬武略,不仅家世显赫,长得也是英俊潇洒,一表人才,青州城有大群名门闺秀想要和他相亲,却在得知已有亲事后伤心惋惜不已,甚至于有的甘心倒贴给他做妾都行。然而这位心性耿直的少爷虽说看起来一副轻浮花心大萝卜的样子,但对顾清玄却是一片死心塌地,情有独钟。也是正因为如此痴情于一人身上,使得名门闺秀们羡慕嫉妒之余,更加愿意嫁给他。 周耀天也是活的悠闲,二十岁的人了,性格依然顽劣不改,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没事就爱找下人们八卦聊天,今日八卦一下后宫哪个妃子刚刚失了宠,明日八卦一下哪位大臣又纳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妾,就连哪家看门犬街上放了个屁他都得拿出来说道说道一番,总之就是爱闹腾,闲的很。 秋高气爽,高雁南飞,枫叶染红了满江赤水,一路染到两岸的崇山峻岭上,满目金红,一望无边。 青州城外神隐山麓,背靠飞来峰,面朝齐安岭,两山挟峙,林木耸秀,是以深山古庙“女娲庙”坐落其中,云烟万状,仙气浩渺,相比于繁华热闹的青州城,这里显得十分清幽僻静。 宝帐婆娑,彩鸾斜飞,银烛辉煌。女娲神像庄严肃穆的立于殿前,仙身一尘不染,素雅干净,案前摆满了进香的客人送上的茶点瓜果,每日换新,十分讲究。碧落台案,俱是舞鹤翔鸾,沉香宝座,雕刻的皆是走龙飞凤,栩栩如生。沉重的金炉之中香火不断,遥遥向外望去,只见庙宇院落当空紫气东升,一片祥瑞宁静之色。 一阵微风轻轻吹过,卷起殿前素白色的帐幔,露出一个风华绝美的身影。 女子长发如瀑,半头漆黑的青丝散落在鹿茸披风后面,如同绸缎一般垂直柔顺,她双手合十,身姿端正的跪拜于女娲像前,但见她肤白如雪,清黛修眉,一双秋瞳若水勾人魂魄,眉眼如画,轻薄的樱唇微微张开间,齿如编贝,怡然动人。 但见她清贵亦不失风情万种,才气艳艳,在她身上,可以看到什么是高贵雅致,什么是清艳绝伦,一举一动间,无不散发着摄人魂魄的魅力,过往的香客见之,无不被她天香国色的外貌所吸引,即便之前有见过她容貌之人,再见,仍是有种空气被抽走的感觉。 女子十五六岁的年纪,虽说年龄不大,可身上透露着超乎常人的睿智与沉静。此时,似有什么忧郁笼罩着她,绝美的容颜上透露出淡淡的幽愁。 “祈求女娲娘娘显灵,救我母亲远离病痛,清玄感激不尽。” 声音柔美曼妙,漆黑的长发轻轻随风扬起,而眉间吹不散的愁绪,使整个人看起来竟有种别样的凄美和艳丽。 侍婢春芙与她年纪不相上下,等候在一旁,见此情景,也学着样子闭上眼睛,默默祈祷道:“保佑我家夫人赶快好起来,希望她老人家福寿安康,长命百岁,让我家小姐不要再难过伤心。” 听到声音,顾清玄回头看去,不由欣然一笑。 然而就是这回头微微一笑,殊不知引来了门外一位身份高贵之人的注意。 王泊温一身宽袍锦衣华服,约莫四十岁左右的年纪,当见到顾清玄的倾城美貌之时,一时竟看的移不开眼睛。他见过美女无数,竟不曾想世间还有这般绝色,看来是自己疏漏寡闻了。 直待旁人开口与他说话,这才恍然回过神来。 “大人可是看的着迷了?” 说话之人是青州百夫长季斐,老态龙钟,看模样比王泊温年长十来岁,同样一身深色华服,只是明显不如王泊温的华丽贵重,此刻话落,毫不掩饰自己的一脸狡黠之色,言外更是别有用心。 而再说这二人,王泊温乃是赤焱相国,此番来青州是奉焱帝之命巡查女娲石的下落,可惜几日过去丝毫没有半点收获,准备无功而返时,季斐闻风献策跑来拉拢,道出青州城外有一女娲庙,传闻灵石正是女娲之物,于是这日酒足饭饱过后两人特地前来查看,然而这山中景致倒是赏了个酣畅淋漓,却依然没有寻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有关灵石一说,向来只是些捕风捉影的传闻,王泊温本就不大放于心上,不过是圣命难违借此机会出来散散心罢了,如今一个月余已过,正打算回宫复命之时,岂料,竟然在此地遇到如此美艳的女子,心思立时荡漾起来。 神思一端摩,见这女子气质清贵,相貌服饰皆不是普通平民百姓所有,王泊温不由啧啧称赞道:“这位女子是哪家的小姐,竟生的如此倾国倾城,好生美艳!怕是天上仙娥也不过如此啊。” 季斐闻言低低一笑,左右扫视一眼,小声道:“这里人多,请大人随我借一步说话。” 第9章 有仙来临 两人寻至一方偏僻的角落,季斐饶有兴致的说道:“大人有所不知,这位女子乃是顾大人府上的千金顾清玄。” 王泊温闻言微微一愣:“顾大人?”随即道:“可是那青州城的主帅顾向荣吗?” “不错,正是此人。” 闻言,他嗤声一笑:“此人深居简出,年轻时候也是个血气方刚之人,想不到竟能生出这么美艳的女儿。” 季斐笑了笑道:“大人有所不知,此女不光生的漂亮,来历亦不简单,传言她出生那日天现奇瑞,下官更是在她百日宴上亲眼所见有凤凰降临,这么多年来,人们都把她当仙姑一样看待,加上现在长大后容貌倾城,在青州百姓们心里可讨喜的很呢。” 听到这里,王泊温不由出声念道:“天降凤凰?”细细琢磨一番,眼下,他心下腾然冒出一个想法,想到什么,突然仰头大声一笑,随即耐人寻味的语气道:“凤凰为何物?说白了,不就是大王的女人吗,今日让我给碰上,看来是天意安排啊,哈哈~” “大人的意思是……” 季斐乍时没明白,待反应过来,顿时了然若悟道:“哎呦,大人真是高瞻远瞩啊,下官怎么没想到这点,大王若是见到她一定甚是喜欢,想必对您也另眼相看,”说到这里低笑出声来,卑躬屈膝道:“到时候还请大人为下官美言两句,下官定当感激不尽。” 王泊温可谓是老谋深算,自命清高的一个人,心里对他十分不屑,但表面还是做着样子拍拍他的肩膀道:“这个你放心,本官自当不会忘记你的功劳的。”说罢,眸光狡黠的望着远山影绰轮廓,笑意深深。 庙堂内,春芙望了一眼天色,见时候不早,于是上前小声提醒道:“小姐,我们该回去了。” “知道了,你先去吩咐车夫准备一下,我稍后就来。” “这……”春芙面露担忧。 顾清玄道:“无碍的,你且先去吧,这里是神灵之地,相信不会遇到什么危险的。” “喏,奴婢到外头等您,这里不像城里安全,小姐您还是快一些吧。” “嗯。” 春芙出去后,顾清玄缓缓抬起头来,双手合十,一脸真挚的望着眼前的巨石神像,轻启唇瓣道:“昨日小女受神女启示,称来此地能得到救治母亲的办法,还请女娲娘娘显灵,给小女一些提示,小女愿意今后永贡香火,虚心向道。” 女娲像安静的坐落在原地,神态依然,四下是一片诡异的寂静。 良久,见并未出现什么提示,不由轻叹一声道:“罢了,想必是我会错了意罢。” 话毕,正欲要起身离开,这时,门口传来两个年迈沙哑的声音。 “幸而有那百年灵芝,你的病才能这么快便好起来。” “是啊,多亏女娲娘娘显灵,这才救我一命啊。” 有什么东西悄然落入顾清玄的心尖,令她恍然大悟!连忙上前拦住道:“两位前辈请留步。” 二人回过身看向她,她几步上前,礼貌浅笑询问道:“晚辈顾清玄,方才无意间听到您二人的对话,请问两位前辈,这百年灵芝何处可有?” 闻言,两人毫不避讳的上下打量她一番,老大娘奇怪问道:“看姑娘年纪轻轻面色红润,不似生病之人,可是为家中亲人打听吗?” 顾清玄点点头,回道:“不错,小女正是为家中母亲而来,家母卧病在床多日,多次寻医问药也不见好转,正为此事着急时,不想昨日受神女托梦指点,小女这才来到此地。” “原来如此,不过看你倒是个孝顺之人,我且告诉你吧,” 顾清玄眉眼一亮,立时聚精会神的细听,生怕听错或漏掉一个字。 老大娘抬手朝南方指道:“那灵芝,从城南出发,方圆八十多里外,十焱山中有一象鼻状的山峰,而那象鼻山下,仙居洞中便有。” 只一遍,顾清玄便谨记于心,她唇瓣一弯,连声道谢。 “你先别急着谢我,有些话我得提醒你,仙居洞受神灵庇护,唯有诚心方能所得,路途遥远,怕是为难了你一个女子。” “无碍,只要能救母亲,受这点苦算不得什么。”她粲然一笑,再次谢过二位老人,最后对着女娲像虔诚一拜,转身离去。 待她走远以后,两个老人对视一笑,摇身一变,只见眼前哪里还有什么老人,原来是两个年轻的俊男美女。 女子一身白色撒花长裙,柔柔细腰不盈一握,肌肤如雪,面似芙蓉眉似柳,比桃花还要媚的眼睛分外勾人心弦,一头黑发挽成高高的美人髻,只见这女子容貌秀丽绝伦,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身量苗条,体格风骚,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启笑先闻,真是性感妩媚,仪态万方。后世人称:“清丽不可方物,妩媚不可褒渎,唯素女也。” 再看男子,男子一袭粉红缎衫,腰系一条白涤带,脚踩白色锦绣鞋,清新俊逸,风度翩翩,性感薄唇,鼻若悬胆,额前几缕紫色长发随风逸动,一双魅惑人心的桃花眼,眼角轻佻,仿若花色,眼神流转间,自带一股风流倜傥,桀骜不驯。 素女莺声一笑,问向司徒子道:“有没有觉得她长得和一个人特别相像?”声音娇柔而干净,眼神伶俐见多谋。 司徒子一扬眉,指尖缠绕着胸前一缕青丝,玩味般道:“确实很像。”之后沉思一笑,故意拿她调侃道:“不过,当心你的陵光大人被她诱走哦~” 素女登时一急:“闭上你的乌鸦嘴!” “啧啧啧~看来真的心急了,”司徒子悠然开口道,之后不羁一笑,贴上前,故意打趣她道:“要不然,我现在就陪你去跟陵光神君表白吧,免得他到时候飞别人怀里去,你哭都来不及,或者,我利用美男计,先把这丫头俘虏了,陵光神君也就没戏了不是。” 素女一琢磨,眉一挑,意有所指道:“为我绸缪是假意,怕是有人想要借此机会亲近美人才对吧。” 司徒子呛声一咳,心道:“好你个素女,这都能被你猜到。嘴上却为自己辩解道:“瞧你说的,我是那样的人吗?” 素女抱起胳膊威胁他:“是不是那样的人我管不着,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你若敢打她的主意,当心我回去将你去花楼找女人的丑事禀报给慈航真人,看你到时候怎么办。” “诶,别别别。”司徒子立时一脸笑眯眯拦道,之后竖起两指起誓道:“我对你发誓,绝对不打她的主意,倘若违背此言,就让我……”一咬牙:“就让我遭天打雷劈!” “轰!” 话音刚落,只听头顶一道天雷迎空划下,轰然一声,打在他的脚下。 司徒子一时傻住。 “哼!”素女撇过身去不再理他。 待反应过来,司徒子四下喊道:“谁?谁在背后捣鬼?快给小爷我出来!” 古树参天,茂密的枝叶间,朱雀悄然隐去。 “肯定有人在捣鬼,素女你要相信我,我刚才说的全是发自肺腑,真心实意,真情流露……” “行了,你这些话还是留着解释给慈航真人听吧。”素女打断他道。说到慈航真人,不由话锋一转,问道:“对了,你说真人这么做用意何在啊?” 司徒子见机眉梢一挑,笑道:“想知道吗?”素女抬头正疑惑间,只见他得意的笑出声道:“那你还告不告我的状了?” “哎呀,我刚才只是吓唬你的,咱俩什么关系,你就别拐弯抹角了,快说。”素女勾肩搭背的诱哄道,杏眼如酥,模样性感而又不失可爱。 “告诉你也可以,除非……” “除非什么?” 司徒子故意与她兜了一圈,眼神一挑,反下为上道:“你肯把房术全部教于我!” “休想!”她当机立断道。 “我就知道,” “哼,不说算了,本姑奶奶还不想听了。”素女插起胳膊没好气道。 司徒子四下看了一眼,见没有其他人在,于是暗笑一声后示意她凑过来一些。 素女天真的以为他要告诉自己了,待得意的靠过去时,岂料等了半晌,始终没有动静,正纳闷时,耳边乍时传来“噗嗤”一笑的声音,浑噩一看,只见司徒子一脸大笑道:“你怎得如此好骗?”说罢赶在她气急败坏前,连忙腾云而去。 “好你个死兔子!竟敢耍我!”素女恨恨一甩衣袖,气怒追去。 女娲庙外,形态奇异的参天古树间,车轮滚滚,马车一路风尘仆仆的向着青州城内驶去。 青州水岸,垂柳柔姿,鸟语花香,而青州城自古就有“女娲之乡,人杰地灵”的美故。此时,茶楼酒肆,花坊名阁,来往的宾客络绎不绝,与这些衣着光鲜的富豪贵胄们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但凡有角落之地,皆是一些衣衫褴褛的流民乞丐。 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年蓬头垢面的走在街上,在他身后,跟着一条瘦的皮包弱骨的小黑狗。不知多久没有吃过东西,只见他们瘦骨嶙峋,面黄肌瘦,十分孱弱的模样。 细细打量,少年的身上胡乱套着一身破布麻衣,满身污垢,虽说蓬乱的头发遮挡住了大半面容,但依然可以看出脸颊轮廓秀美,五官俊俏,尤其露在外面的一双星辰美目,显得尤为清澈善良。 不知这样茫然的走了多久,直到一阵热腾腾的香气扑面而来,他这才停住脚步,抬起头来,目光恍惚的侧目看去。 马路边有一家包子铺,此时香气四溢的传来,令他不禁两眼放光,他实在是太饿了。 “等一下,我们马上就有吃的了。”他回头对身后的小狗道。 第10章 施手相救 少年悄然近前,趁着店主招揽生意之际,也顾不得包子烫不烫手,抓起两个便跑。 店主虽说是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但还是眼疾手快的发现,追上去将他逮了个正着。 “兔崽子,竟敢偷老子的包子!看我不打死你!” 气若蛮牛的男人一把将他按倒在地上,拾起拳头便向他身上狠狠抡去。 小狗见主人受欺负,急得上前一顿乱叫,见那人没有要停手的意思,一口咬住他的大腿,男人顿时哀呼一声将它蹬开。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响起,少年连忙上前护道:“求你别伤它,包子是我偷的,要打就打我吧。” “好!我先打死你再说!再把这小畜牲炖了熬汤喝!” 犹如狂风骤雨般的拳头重重的落在少年身上,少年忍不住痛呼出声。似是体弱不堪,眼下被男人大力钳制在地上,竟是毫无半点反抗之力,很快被打的口吐鲜血神志不清。 一张原本清秀的脸,此刻满是血土,鲜血浸染了他的嘴唇,分外猩红醒目,秀眉白面,红唇皓齿,本就看起来有些文弱的他,此时看起来竟是异常妖冶。 即便被打的满身是伤,他手里依然紧紧的攥着那两个包子不肯撒手,昏昏沉沉中,似是心知自己性命不保,他缓缓摊开手心,将包子丢到小狗面前,虚弱说道:“土豆快吃,吃完跑……” 小狗伸着鼻子嗅了嗅,舔了舔嘴巴,之后抬起头来望着少年,僵持半天却是怎么也不肯吃,亦不肯离他而去,忌于眼前这个高大威猛的男人,最后受伤的蹲在原地嗷嗷叫,声音凄凉无助。 “土豆,快吃啊~”少年仅存最后的一点清醒喃喃念道。秋风瑟瑟,满目悲凉,就在他即将被打昏死过去时,恰时,车轮滚滚,一辆马车缓缓从前方驶来。 车子里看起来很是宽敞清雅,里面放了一座舒服的软椅,一只纤纤玉手优雅的支着头,广袖滑落,露出她半截雪白的藕臂,女子闭着一双略显疲惫的狭长美目,整个人慵懒而从容的半倚在软椅上,美人如斯,吐气若兰。 此时,听到车外嘈杂之声,她缓缓睁开眼,掀起车帘一看,眉心不由轻轻一皱,立时对车外喊道:“住手!” 很多时候,命途悄然的发生转变,只发生在某一瞬的善念之间。 听闻声音,男人提起的拳头滞在了半空,见到来人,一双凶目似被施了术法一般,悄然散去,剩下的,是一脸的痴相。 同一时间,得以喘息之际,少年努力抬起一双混着血土的眼皮,目光恍惚的向那声音来处望去,迷迷糊糊中,只见一身白衣轻带步下马车。 女子体态纤柔,步伐如轻风踏月一般徐徐走来。起初还是朦朦胧胧,待到她的面容越来越近,少年呼吸似被人悄然抽走,三魂丢了七魄般再也移不开眼睛。 只见眼前之人犹如画中走来一般,长发如瀑,漆黑似墨,眉目狭长清丽,清寂淡然中又透露着知性的聪慧敏锐。朱唇皓齿,玉骨冰肌,好一个国色天香,美到不可方物的女子,而举手投足间,皆是仪态万千,万种风情,让人一眼见之便再也不想移开目光。 他从未见过如此一个女子,既有倾城之色,又不失瑶仙之气,而从她身边经过的路人,一时间,全部变得黯然失色。目光如炬,一颗心随着她的逐渐靠近犹如小鹿一般乱撞,此后一颗炙热之心也悄然生根发芽。 男人见是顾向荣的千金,立时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站起身来恭敬施礼,随即换上一脸的谄笑道:“原来是顾小姐。” 顾清玄并未正眼看他,垂眉见地上的少年被打的头破血流,神志不清的样子,不由眉头一皱,启唇带着些许质问的语气问道:“这人究竟犯了何错,你竟下如此毒手!” 话音一落,男人心头一凛,小心谨慎的客气回道:“回顾小姐的话,他偷了我店里的包子,我只是小小警告他一下。”男人眉梢一挑,偷眼观察她的神色表情,生怕自己说错什么惹来麻烦。 顾清玄淡淡一扫,见脚边的确有两个滚了一地尘土的包子,再看少年瘦弱不堪的模样,心下了然,不做多想,对身后道:“春芙,去车里拿些钱来。” “喏。” 很快,春芙从车上拿来一只青色的锦袋,交给顾清玄,顾清玄只斜眼看了一眼,转手便丢给那男人道:“他偷你店铺里的包子我替他买了,这些足够照顾你一天的生意了!你把店里剩下的包子都包好送与他,然后放他离开。” 秋寒露重,凉风习习,然而此刻,少年不知为何,心里竟蓦然生出几多如沐春风般的暖意。不难看出,眼前的这位女子,不仅拥有倾城倾国的容貌,而且心地还十分善良,少年惭愧,再垂眉看自己一身穷酸落魄,受人篱下的模样,竟窘迫不已。 男人见钱立时眉开眼笑道:“好好好,我这就去。” 说罢很快包好一个裹布快步走来,之后走到少年面前,不大情愿的一把塞到他怀里道:“算你小子走运,碰上了我们青州城的仙姑,拿着包子赶紧滚吧,再有下次,可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好了好了,废话那么多干嘛?拿着钱赶紧走!”春芙不耐烦的催他离开道,十分气愤。 男人悻悻离开后,少年欲要起身答谢,艰难站起身后,抬眼再看,只见两人已经转身坐上马车,车夫驾车离去。心下一急,顾不得身上的伤,连忙踉跄的向前追去。 车夫侧头对车内之人道:“小姐,那人一直跟着我们,要赶他走吗?” 顾清玄回头拾帘一看,见他满身污垢,走路一瘸一拐的跟在身后紧追不舍,也不知他伤势如何,但见他一身血污,怕是受伤不轻,心软下,不由蹙眉道:“停车。” 少年走路一瘸一拐的追赶上来,来到车前,弯着腰气喘吁吁,他抬起头来,莫名傻笑的看着车内的人儿,不知不觉便忘记了身上的疼痛和饥饿,此时只是这样看着她,他就觉得足够了。 而方才也不知自己为何要追上来,或许只是想再多看她一眼吧。 方才着急救人,顾清玄并未仔细将他看清,现下一看,见他眉清目秀,个子比自己略高出半头,想必年龄与自己大不过几岁。 “今日多谢姑娘相救。” 似是被她打量自己的目光弄的有些紧张,他神情紧色的匆匆道谢,心知自己一身穷酸落魄相,不由略显自卑的将眼睛移开,没有底气再与她对视。 虽颠沛流离,但见他行止有礼,虽拘谨腼腆了些,但也能看出城府不深,一副清澈稚嫩之相,不像是穷凶极恶之人,不由的,顾清玄心中平添了几丝舒然,再看他与人交谈表达生涩,想必心肠并不坏只是生活所迫才会做出行窃之举,世上潦倒之人不少,也不知他为何会沦落到这番境地。 见他一脸惶恐不安,顾清玄不知实情的关心问道:“你一直跟着我,可是还有事?” 声音如清泉流水一般从他心头缓缓淌过,听到问自己话,他抬头怯懦的看了她一眼,四目相对之际,不由面色一红,又赶紧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看向别处。 春芙见他身形高挑,不想性格却胆小羞涩,不由轻笑出声来:“我家小姐问你话呢,你怎么还脸红开了?” 闻言,他面色更红,略显慌忙的抬头看了她一眼,有些拘谨的怯声道:“请两位仙姑带我一起走。” 春芙听后“噗嗤”一声,笑着打趣他道:“我何时也成仙姑了?一看你就不是本地人士,”她介绍道:“这位是我家小姐,刚才救你的也是她,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梦玉。” 顾清玄道:“你家中可还有其他亲人?为何沦落如此境地。” 梦玉缓缓摇头,谈及往事,不禁一边回忆一边恻然回道:“我没有家,三年前朝廷派太傅蔡良公在大兴建造朱雀台,我和父母双亲都被强行拉去做了苦力,同被押去的还有很多百姓,最后不是被活活累死,就是被卫兵们打死了,父母为了救我逃出去,皆连死在了卫兵们的刀下,而如今,”他转头看向趴在地上的小狗道:“只有我们两个相依为命了。” “真是可怜~”春芙不禁同情起他来,继而对顾清玄提议道:“小姐,俗话说救人救到西,你看他无家可归也没有地方养伤,这天寒地冻的,万一伤势变严重了就麻烦了,干脆我们就带他回去吧,好在他还能有口饭吃。” 第11章 情意被拒 “这……”顾清玄有些犹豫,垂眉思索一番,总觉得不太妥当。 春芙不知,眼下救得了他一时,却救不了他一世啊。 见顾清玄踌躇,春芙连忙给他使眼色,梦玉茅塞顿开,连忙趁机恳求道:“梦玉今后追随仙姑,无论做牛做马,定当报答你的恩情。” 话说到这个份上,顾清玄也不好再拒,见他确实也是可怜,不由动了几分恻隐之心,轻叹一声道:“罢了,你暂时先随我到府上养伤吧,这段时间你可以好好想想,如果确定要留下的话,我可以替你问问高管家有没有合适的差事给你,这样,我虽然不能照料你一辈子,但至少你可以凭自己的本事保障自己衣足饭饱也好。” 闻言,他连忙欣喜谢过,随即回身对小狗开心说道:“土豆,你以后再也不用跟着我挨饿受冻了,我们有家了。” 芳华院卧房内,等了半日的周耀天在屋里来回踱着步,一边,桌案上的茶水命人换了不知几壶。此时,下人们都被他打发出去了,只剩他一个人在屋里急切的等人,而这半日来他可谓没有一刻清闲,一会儿摸弄两下琴,一会儿无聊的翻拉两下竹简,一会儿又干脆翘起二郎腿躺在了贵妃榻上,之后,便再也不想动了。 “还是玄儿这里舒服啊,”他整个人大大咧咧的躺在床上,闭起眼睛,轻轻嗅着房间中淡淡的香气,香气怡人,不由便打起了轻微的鼾声睡熟过去。 黄昏入夜,霜寒露重,天色沉的也越来越早了,马车赶回顾府时,已是夕阳西下,残云漫卷西山边,黛山凝紫。 陵光所化朱雀伫立于梧桐树上,眺望天际,见天幕下江红遍野,山影重重幢幢,云层深重堪比火烧,眼神愈发凝重起来。 这天象,并非正常。 他心里隐隐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这边,在顾清玄的吩咐和嘱咐之下,梦玉被高管家带到下人房,春芙为他找来大夫疗伤,直到一切安排妥当之后,两人这才安心离开。 此时,周耀天已经做起了春秋大梦,梦到与顾清玄喜结连理。洞房之夜,他掀起红色的喜盖,露出女子娇美的容颜,他痴情的望着眼前的人儿,毫不掩饰自己的满腔爱意道:“玄儿,我终于娶到你了。”女子笑靥如花,他心头一漾,终于再也按捺不住,将她缓缓压倒在身下…… “咳~” 见他不知做了什么好梦,竟然能流一地的口水,春芙忍不住咳嗽一声想要叫醒他。 顾清玄淡淡扫了一眼屋内,见他四仰八叉的躺在自己的床上,之后径直走了出去。 门外等候的一干下人静静等待吩咐,她道:“去将我屋里的床单被罩全部换洗,房间也要重新打扫一遍,以后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随便进入我的房间!都听到没有?” 众人纷纷点头道:“喏。” 忽然有人问:“那周公子呢?”周公子可是青州候的小公子,她们可得罪不起,而且,两人都已有婚约了,以后早晚要住到一起,她们这些下人羡慕都来不及,怎么能拒他于千里之外呢? 这时,只听对面之人冷声道:“尤其是他!” 正做黄粱美梦的周耀天顿时浑身一激灵,惊醒过来。 醒来胡乱抹了一把嘴角的口水,当看清门外熟悉的女子身影后,登时欣喜的张开双臂,迎上前喊道:“玄儿~你可回来了,想死……” 话没说完便戛然而止,原是欲要从身后抱她,被顾清玄及时发觉后身手敏捷的躲了开去,之后顾清玄一脸不悦的看着他道:“周公子请自重!” 扑了个空,周耀天讪讪收回手来,之后一脸嬉笑的凑近前问道:“玄儿,你为何总是与我这么见外呢?呀!你不会是不好意思吧?”顾清玄默默走开,他跟上前继而又道:“你放心,我爹说了,我们的婚事很快就能定下来了,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 顾清玄没有理会他,兀自向屋里走去。见他半天没有跟进来,不由心道:总算清净了。 这边刚松出口气,转眼,周耀天一脸殷勤的进屋,递来半盏茶水,笑眯眯的样子道:“玄儿今日一定累坏了吧,来,先喝点水吧。” 顾清玄垂眉一扫,见茶盅上有浅浅的唇痕,不止如此,茶水中央居然还漂着一块儿果皮,不由头疼起来,轻轻拂开道:“不必了,我不渴,你还是直接说今日来找我做什么吧。” 见他整日没什么正经事做,一副吊儿郎当游手好闲的模样,顾清玄不由为他自小聪明过人的天赋感到惋惜,生在什么人身上不好,偏偏生于他的身上,真是暴殄天物啊。 “玄儿难道忘了两日后是什么日子吗?”他放下茶盅,一脸笑说道。 “什么日子?” “小姐,两日后是您的生辰。”春芙在一边小声提醒道。 “我居然都忘记了,看来这段时日忙糊涂了。”她淡淡道,声音不冷不热,毫无喜悦之色。 “哝,这是送给你的,”周耀天从怀里掏出一只锦盒,说着塞到她手里,催道:“快打开瞧瞧。” 顾清玄打开盒子,微微一诧。 只见里面是一只通体雪白的玉石鸟,而这由玉石打造的鸟儿,模样看起来与自己屋中的那只极为相似,做工可以看得出精雕细琢,十分精巧。 顾清玄一眼看出这玉石乃是取自珍贵的西域之材,价格不菲其次,主要是东西稀少异常难得,很多富人即便花重金也难买的到手。不难看出,他做这个东西必是花费了很多心血在里面。 当见到玉石鸟儿那双眼睛时,顾清玄顿时明白过来,她弯起唇瓣道:“让周公子破费了,不过,如此贵重之物,清玄实在无福消受,还请周公子拿回去吧,天色已晚,如果没有其它事的话,周公子先请回吧,”随即唤春芙道:“春芙,送客。” “诶,等等,我还有话要说,” 春芙伸手拦住他,为难道:“小姐可能累了,周公子还是先请回吧。” 周耀天以为她是因为母亲的病而闷闷不乐,于是并未将她对自己的冷漠放在心上,诚然道:“玄儿,我知道你是因为顾伯母的病而不开心,你放心,我回去便差人去偃丘一趟,为伯母请来都城最好的大夫,你今日先好好休息,两日后等我音信。”话落,看了一眼手里的玉石鸟,不由落寞的叹出一口气来,转身离去。 直到确定他离开以后,春芙这才走进里屋奇怪问道:“小姐这次为何不收下他的礼物?往年不都会收的吗?” “你懂什么,”顾清玄有些郁闷道:“那玉鸟的双目是两颗相思豆所嵌,你可知一旦我收了,便是接受了他的情意。” “可是小姐,春芙有一事不明白,您和周公子自小便有婚约,周公子不仅家室雄厚,人也是长得丰神俊朗才高八斗,按理说,他是青州城最配得上小姐之人,您二人郎才女貌,周公子对您的心思更是众所周知,您为何不接受他呢?” 春芙的这番话,顾清玄何尝不懂,然而即便他什么都好,只是……她无奈道:“从小到大,我一直把他当做哥哥看待,更何况,自我拜沛国公为师后,我已立志此生要潜心修道,儿女情长对于我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唯有修道成仙,方能度己度人,普渡众生。” 春芙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居然有些认同道:“世人皆说小姐是仙姑转世,现在看来,果不其然,小姐的悟性要比我们这些人高出许多,奴婢只知道吃饱了干活,想必永远也参悟不透了。” 顾清玄闻言轻声一笑,释然道:“其实不然,只要你心中向善,参悟不参悟这些,又有什么重要的,”说到这里,也不知她听没听懂,不过今日顾清玄心情不错,想到母亲的病有了希望,她笑了笑道:“好了,你先去帮我准备热水沐浴吧。” “喏,奴婢就这去。” 关门声响起,屋内烛光闪烁,床帷浮动,顾清玄只手撑在案上,一边漫不经心的逗着笼中的朱红鸟,一边自言自语道:“红儿啊红儿,你说我方才这么做是不是太过无情?” 陵光所化朱红鸟望着她,心道:“千万不要这么想,你做的非常好。” 她继续道:“我与他毕竟从小一起长大,又是拜于同一位师傅,纵使我对他没有儿女私情,但我们毕竟有婚约在身,说到底,是我辜负了他的一片心意。” 话音刚落,鸟儿心下一急,登时跳上她的掌心,顾清玄与它朝夕相处多年,对于它的一些奇怪行为早已习以为常,她一直认为,它能听懂自己讲话。 顾清玄随即一笑:“怎么?你有话要说?”说着下意识将它托到眼前,温柔的抚摸它身上的毛羽。 第12章 护送佳人 陵光浑身一僵,女子暖暖的体香环绕着他,手心温柔的抚摸令他再也无法保持冷静,怎么办?这感觉……好舒服。 困意袭来,随即,任由整个小小的身子软在她的手心里,如果可以,他宁愿永远这样沉沦下去…… 不知何时,热气氤氲,直到有热水灌入浴桶的声音响起,陵光这才缓缓清醒过来。 抬眼间,只见眼前的女子背对着他,一双青葱玉手正缓缓解开身上素白色的锦缎衣带。下一刻,一席素白锦缎衣裙柔顺的滑下,露出雪白的肩膀和手臂,只剩一只粉色肚。兜挂在优美的脖颈上,冰肤玉肌,犹如凝脂。十五六的年纪,此时已是生的高挑纤瘦,体态婀娜,玲珑有致,仅凭背影也能看出,发育的非常好。 身后,陵光吓傻了一般,望着她诱人的背影,蓦然,流出了一行细小不易察觉的鼻血。 待慌乱的回过神后,陵光连忙一步跳过身去,心中连声念道: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春芙准备好热水,伺候她沐浴,顾清玄将整个身子没入花瓣水中,顿觉一阵轻松舒畅,不由闭起眼睛仰头靠在木桶边上,而后轻启唇瓣道:“明日一早我要出趟远门,你不用跟着我,在家等我就好。” “小姐要去哪里?” “十焱山。” “这山高路远,您去那里做什么?” “找灵芝,听闻仙居洞有百年灵芝可治百病,为了母亲,我务必要亲自走一趟。” 春芙担忧道:“那可是深山野林,万一遇到什么猛兽可怎么办,若是出了事,奴婢……”说到这里便说不下去了。 顾清玄断然道:“即便前面是刀山火海又怎样,只要有一点希望,我都要努力试一试,母亲看过很多大夫病情都不见任何好转,或许,”说到这儿,自己也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还是说道:“或许真的能够找到灵芝救母亲一命呢?” 春芙有些不放心,但也知道自己劝不动,只得不再作声。 窗纱浮影,月如银盘,渐渐远去。 次日一早,趁着天还没亮,顾清玄整装出门,刚开门,便眼前一跳。 见周耀天一脸睡意惺忪的靠着廊柱坐在栏杆上,乍一看,这小子平时最注重自己的形象了,今日竟是头未梳,脸未洗,不会是……心下一惊,顾清玄不由惊诧出声:“你昨日没走?” 听到声音,还在昏昏欲睡的周耀天顿时清醒过来。 本想一个潇洒起身,却不想衣角被勾挂在栏杆上,立时一个四仰八叉直直摔趴在地上,之后抬起一颗脑袋,尴尬笑笑道:“是我又来了才对。”说罢爬起身来。 往常不到日上三竿根本起不来床,难道今天吃错药了?顾清玄心下腹诽道。 她正纳闷儿,突然乍时明白过来,立时猜到是谁故意放出的风去,不由斜睨春芙一眼,警告她“多嘴。”春芙立时心虚的低下头去。 恰时听周耀天道:“听说你要去十焱山,山高路远,我岂能放心,所以刚听到消息就匆忙赶了过来。” 本想拒绝他的,但想到他虽然平时看起来一副不成气候的样子,可毕竟身手在这青州城里是数一数二的好,或许能帮到自己,顾清玄眉梢一挑,随即摆手道:“罢了罢了,你要跟着那便跟着吧,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若是不小心送了命去,可与我们顾家没有半点关系。” 周耀天嘿嘿一笑,凑近前神秘兮兮的样子说道:“你放心,我是偷偷溜出来的,就算真的死在了外头也不会有人知道。” 话音刚落,只听门外传来一阵气喘吁吁的声音,周耀天的书童阿九一路跑过来喊道:“少,少爷,小的终于找到你了!” 阿九大口喘着粗气,一边不停的拍着胸口一边道。 周耀天忍不住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低声数落他道:“谁让你跟来的!我不是告诉你让你在家盯着老头子的吗?” “不是,少爷……” “不是什么?腿长在你身上,难道是本少爷把你拉过来的吗?” “少爷,你听我说……” “说什么!我什么都不想听,立刻给我回去!” “少……” “啊……”周耀天一把掩上了耳朵,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阿九摸摸后脑勺,不知他家少爷究竟怎么了,无奈道:“好吧,那阿九回去了,”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只白色的小玉瓶,转身交到顾清玄手里道:“顾小姐,这是我家少爷出门前落下的东西,麻烦您一会儿替我转交给他,他临走时千丁万嘱咐我一定要提醒他带在身上,想必对他很重要。” 顾清玄将瓶子拿到眼前定睛一看,只见瓶身上赫然印着三个素金大字:春情散。 乍时一声惊呼之音响起,周耀天一把跳起来拍上他的脑袋道:“你真是我的祖宗!” 待周耀天反应过来欲要夺回时,却是为时已晚。对面女子一手躲开,之后眉梢一抬,一边不急不慢的踱着步,一边对着瓶身一字一顿念道:“春,情,散。” 周耀天一阵头皮发麻,连忙为自己辩解,强颜笑道:“呵呵,只是用来防身的,玄儿莫要误会了我。” “防身?” 他使劲的点了下头,一副“你一定要相信我”的表情,心里却道:“你愿意直接从了我也行。” 顾清玄还不了解他,也不打算为难他,想也没想,便丢给他道:“时候不早了,走吧。” 周耀天已经在门外备好了马车,顾清玄没见到车夫,他哈哈一笑道:“不用看了,今日我给你当车夫,”随即又对她连忙摆手道:“不用感动,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顾清玄懒得理他,兀自进车落下车帘。 周耀天转身跳上马车,回头道:“玄儿坐稳了。”话落,车轮滚动,向前驶去。 春芙见马车越行越远,不由得闭上眼睛,默默祈祷道:“各路神仙,一定要保佑我家小姐,千万不要出事。” 屋内,朱红鸟摇身一闪,转眼消失。 山高云远,江山如画。 偃丘城的发祥地在赤江下游的珠川西岸,北靠绵关平原,南临十焱山,汤朝诸侯国焱部落首领阴仲率诸侯国于濮阳之战灭姜后在偃丘建立焱朝,焱朝强兵吏治,扩充国土,多年来内外战乱不断,征服了周边很多小国和部落,如今,在偃丘建都达四百三十多年,国力鼎盛,官职机构、政策律法皆相对完善齐全,经济治理中以手工业,农业,青铜制造业发展最为明显,已经远远超过了拥有七百多年历史的东齐和商贸最为富饶的元舜成为大陆军事及商业第一强国。 赤焱的历史可谓是以血泪铸成,在这个奴隶制盛行的年代,焱朝人民崇拜迷信和鬼神,以道法为中心,几乎每代焱帝都追求长生不老,如今,到了武襄王阴亥这一代更甚。 天边露出一点鱼肚白,清晨的第一声长钟奏响,声音浩荡,悠远传播,厚重古朴的城门缓缓开启,阳光普照大地,新的一天已然开启。 偃丘,长明街上,贵家子弟衣着光鲜,以车代步,贫贱者麻衣褴褛,受尽权贵压迫。城里随处可见流民百姓和被贱卖的奴隶,有官宦猖狂者光天化日下强夺民女,欺压百姓,鱼肉人民,可谓肉弱强食,民不聊生。 钟声朗朗,鼓声震天,宫中的洪钟大吕齐齐响颂,声音穿过整个赤焱王朝的大地,绵长恒古,激荡在珠川之野上,响彻云空。 就在顾清玄二人前往十焱山腹地之时,同一时间,偃丘的主街上,车轮滚动,缓缓前行,庞大的南蜀国马车队伍浩浩荡荡的驶进宣阳宫,在车队的前方,红门大开,是一片金碧辉煌的宫廷,朱光环绕,气势磅礴,所到之处皆是皇家景致,但凡见者,不由让人由内而外的瞩目和肃然起敬,可想而知,整个王宫究竟有多么奢华与宏伟。 车队一路行至宝华宫,在车队的正前方,百级大理石阶之上,是一座璀璨而又庄严大气的宫殿,宫殿殿门上方,赫然刻着“轩辕殿”三个鎏金大字。宫殿门口两边,两根盘龙石柱井口般粗长,雕龙傍柱,威严慑人,栩栩如生。 一位锦衣华服驼着脊背的矮个子老头,在宫人的搀扶下步下马车,然后老头抬头朝大殿看了一眼,面色从容,一副胸有城府的模样。 宫人拉着嗓子唱道:“南蜀使臣到~” 一时间,宫殿编钟吕乐突然变得大盛,水秀柔腰翩翩摇曳,金芒香粉在灯火中暗暗流动,醇美的美酒散发出诱人的香气。再望大殿,大殿十分宽敞契阔,略略估计可容纳千百来人,琉璃红瓦之下,是金光璀璨的鎏金玉柱,大殿两侧,是两排粗大的金烛,红色的蜡烛上裹着一层金粉,烛身上刻着看不懂的经文,大殿中央,正前方,焱帝阴亥一身明黄色的绣龙衣袍,正襟危坐于一座金灿灿明晃晃的王座上。 但见他四十岁左右的年纪,身高八尺,高大威猛,端的是仪表雄伟,生的是方颐大口,剑眉深目,目光逼人。他的长相算不得俊美,但是魁梧凶猛,光凭气势来说,确实有足够震慑八方的帝王之尊,在他下首两侧,则坐满了前来迎宾的文武大臣。 老头走进宝华宫的正门,走到殿前,躬身拱手道:“黄冲拜见赤焱王。”喉咙似是异于普通人,声音很是沙哑低沉,让人一听便感觉极不舒服。 待他抬起头直起身来,阴亥一看,南蜀小国竟派了一个驼背老头儿过来磋商,不由心下不悦,揶揄他道:“南蜀是瞧不起我赤焱国吗?竟派您来做使臣。” 第13章 黄冲试胆 黄冲听后也不恼怒,他面上淡淡一笑,昂起头来,从容回道:“赤焱王莫恼,常人都说‘人不可貌相’,我黄冲虽年事已高,且身材矮小看起来其貌不扬,但是此番却是带着南蜀满心诚意而来,老夫敢说,自己有万夫不当之勇,常人无法做到的事情,我黄冲便能做得到。” “哼!”阴亥一脸不屑的轻哼出声:“好一个‘万夫不当之勇’,口气倒是不小,但是,你要孤王如何相信?” 话落,阴亥再次以鄙夷的目光将他打量一遍。 “赤焱王如果方便,我且证明即可。” “好,那你要如何证明给孤王看?”他倒要看看这老头儿能耍什么花招。 黄冲沉吟片刻,回道:“我需要借一片空旷的场地来用,到时候大家便能知晓。” “准,”阴亥吩咐下去,命人为他准备地方。 待一切准备妥当,文臣武将随在阴亥身后一同来到九阶台上观望。 “大王何必这么麻烦,直接将他赶回去便是了,区区一个小国,量他们也不敢掀起多大风浪。”太傅蔡良公与阴亥不相上下的年纪,一身华贵官服加身,附耳低声道。 阴亥轻哼一声:“正因为是一个小国,所以我才借此杀鸡儆猴,给临国看看寡人的厉害,看谁还敢犯我赤焱。” 蔡良公一听,恍然明白了似的,连忙伸出拇指赞道:“还是大王高明。” 几名士兵有些费力的拉着一只巨大的车笼走过来,众人一看,只见车笼里装的竟是一头体型庞大满口獠牙的成年老虎!这只老虎身形极其宽长,通体赤黄,腹部与后背间分布着黑褐色的斑纹,毛发粗硬且长,尾巴与四肢分外粗壮,头部两只铜铃般的幽暗眼睛虎视眈眈的环视四周,两枚十几公分的獠牙露在猩盆大口外面,分外可怖,好似一但有猎物靠近便能将其轻松撕碎,缓慢踱步间,不时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惊得鸟雀乍飞,吓得众人悄然后退几步。 “这是……”周子由忍不住惊奇问道。 “这是剑齿虎,”黄冲道。 “哦?原来这物就是剑齿虎?” “你曾听过?” 他释然一笑道:“并不曾见过,不过只在书简上见过名字罢了。” 同一旁,司马吴及一身青色官服加身,手中持一把黑白羽扇,与周子由不相上下的年纪,玉面桃花,一双细长的眼睛好似狐狸一般,自带风情。羽扇轻风,他凑近前,声若幽兰道:“老虎我倒是见过,但好像从未听说过此物,可是从贵国带过来的?” “没错,这剑齿虎的确是我南蜀的产物,就说这一头,”他开始比划道:“这头身长两米七,重达五百多公斤,奔跑起来速度非常快,当然,杀伤力更是惊人了。”黄冲娓娓道来,颇有些春风得意。 周子由略略点头,不由赞叹道:“看起来的确非常凶猛,真是平生罕见啊。” “之前就很好奇究竟长何模样,没想到今日居然有幸能够见到,果然没有叫人失望。”吴及也连连赞道。 “只怕你二人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吧,”蔡良公趾高气扬的走过来揶揄道,语气轻慢,丝毫不将他二人放在眼里。 周子由心下微怒,见大王正朝这边不动声色的瞟了一眼,不由指着他道:“你~你胡说什么!” 相比之下,吴及还算沉着冷静,及时将他拦住,小声提醒道:“周兄莫恼,大王在呢,可别动了干戈,”之后换作一副笑面,对蔡良公和颜悦色道:“大家还是一起看戏吧,不要伤了和气。” 蔡良公轻哼了一声,也不再理会他们。 车笼稳稳停在广场中央,阴亥看了半晌,突然,仰头哈哈一笑,讥笑黄冲道:“不管什么虎,忙活半天,你该不是就为了证明你养了只老虎吧?”说到这里眉梢一挑,一脸不屑道,“不妨告诉你,孤王也养了一头猛兽,虽不是老虎,但乃是长毛雄狮,狮虎一家,同是山中之王,就凭这个夸下海口的话,孤王奉劝你收起那点雕虫小技。” 话落,身后蔡良公也谄媚起哄道:“就是啊,这算什么,不过养只老虎就敢自称胆识过人,未免太不把我大焱放在眼里了,还是说,藐视我大焱没有奇珍异兽吗?”说到最后,声音拔高,颇有些咄咄逼人的口气。 后面的众臣也纷纷议论起来,有几个表示蔡太傅的话在理。 黄冲佝偻着背,为平抚众人的情绪,只得劝道:“大家稍安勿躁,好戏还在后头,有什么话,放在后面再说也不迟。”之后又道:“为了让赤焱王相信我的话不假,我且去逗一逗它。” 话落,黄冲走下九阶高台,向车笼走去。 与笼中老虎对视了片刻,忽而他伸出手向笼中摸去,众人浑然一凛,本等着看好戏上演,没想到那虎竟温顺的任他抚摸,不由有些失望。 “老伙计,一会儿得靠你帮我的忙啦。”他轻轻点了三下老虎头,那眼神,仿佛很熟悉的朋友一般,倒很是熟络的样子。之后,挥手喊来士兵开笼。 石锁一开,众人不由心下紧张起来,万一这老虎跑上台阶可怎么得了?蔡良公眼疾手快,慌忙喊来一排侍卫将九阶台的出口封住。 老虎并未因为得到自由而乱跑,黄冲登上马车,这么一对比,笼子比他身高还有高出很多,他望了石阶上惊讶的众人一眼,不急不慢的走进笼去,之后,悠然坐上虎背。 一人一虎,画面分外和谐。剑齿虎非但没有伤他,反而驼着他在笼中惬意的散起步来。 高台上,一时间所有人都惊愣住了,没有人再敢多说什么,直到一个阴婺的声音响起。 蔡良公向左右众人道:“定是他自己养到大的畜牲,所以才这般听话,依我看,应该换我们的长毛雄狮来才算公允,”话到此处,又恭敬的转头问向阴亥:“大王以为呢?” 阴亥目光冷傲的注视着前方的一切,之后,抬手对身后两边侍卫示意,沉声道:“派人去把我的长毛雄狮带过来,命,他,进,笼。”说到最后,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出口。 话音一落,几乎所有人都为他捏了一把冷汗,大臣们互相揣测,若说方才是因为熟识,那么这一次,只怕是真的要命丧狮口了,可怜了这个使臣,一大把年纪了竟落得如此下场。 很快,又一驾车笼被士兵拉来,长毛雄狮体型与剑齿虎不相上下,似是刚吃过活物,嘴角还残留着猩红鲜血,一滴一滴,掉落在地上,它抖了抖浑身的毛发,整个车身都跟着一起震动。 黄冲抚着花白的胡须走过去,弓着背站定到狮笼面前,望着雄狮,沙哑的声音,低声嘿嘿一笑道:“你便是阴亥养的那只爱宠?看起来伙食不错,”然后转头对一边的士兵吩咐道:“开笼吧。” 锁声落地,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聚在他的身上,不敢多眨眼睛,生怕错过什么精彩的部分,若说方才只是提前设好的局,那么,眼下这个绝对没有掺假。 出乎意料的是,和方才的剑齿虎一样,狮子并没有跑出来,只是趴在地上,好像有些困倦,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黄冲走近前,弯下身轻抚着它的鼻梁,那血盆大口就在眼前,咫尺之距,只要狮子张开大嘴便能一口将他整个吞住,然而还是要让所有人都失望了,黄冲骑上狮背,长毛雄狮听话的载着他站起身来,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之后,黄冲对着高阶之上的赤焱王道:“请问赤焱王,老夫是否已经能够证明?” “怎么会这样?”阴亥不敢置信道,按照以往,这狮子可是见到活物便会兴奋,何况自己曾将犯了错的奴隶推进笼去,每次都是生吞活剥了去。 他不信,一掌大力拍在白玉栏杆上,力气之大,差点将栏杆拍断,负气道:“不可能!一定是用了妖术,一定是!来人!”两名御前侍卫立马上前,他下令道:“立刻把这施用邪术欺骗孤王的老头儿抓起来,孤王要亲自审问!” 黄冲见此,不由摇头失笑,任由侍卫将他绑起来。 侍卫将人带到阴亥面前,阴亥质问道:“大胆黄冲,你竟敢使用邪术来骗孤,你可认罪!?” 黄冲正义凛然道:“我黄冲无罪,为何要认?方才我只是与赤焱王您证明自己的勇敢罢了,若是因为我能做到的事情而你们赤焱没人能做到便要胡乱定我的罪,那么请问,天下何人能服您?” “你……” “再请问,我千里迢迢来到此地,奉我们南蜀王之命诚意来拜见您,难道就因为歧视我南蜀国国土面积小就这般侮辱我们吗?我黄冲好心好意与您商谈联邦之事,难道刚来赤焱国赤焱就是这般待客之道吗?今日我死不足为惜,可您就不怕我枉死后其它诸国嘲笑非议您吗?” 不想这人看起来一副好欺负的样子,生的却是牙尖嘴利,阴亥被堵的哑口无言,一时想不出来如何反驳,一气之下怒不可遏,眼下可谓是颜面尽失,可是不管如何还是要挽回面子,顾全大局,见没人为他开口说话,不由转身将火气撒到一干大臣身上道:“怎么都不说话了?!平时不都挺能言善辩的吗?此时紧要关头都成哑巴了吗?!” 第14章 陵光现身 众人连忙跪伏在地,不敢吭声。 “一群没用的废物!”阴亥勃然大怒。 此时,黄冲头脑一转,见机行事道:“我当什么,原来赤焱人都是一些胆小鼠辈。” 蔡良公见阴亥面色难看,抓到机会,不由指着他鼻子骂道:“你这老匹夫胡说什么!竟敢藐视我赤焱国威!来人来人,赶紧将他斩首。” “等等,”阴亥寒声制止道,目光阴沉的盯着黄冲,问他道:“孤王想知道这话从何而来。” 赤焱百姓几乎都知道阴亥力大无穷,并且天不怕地不怕,他心高气傲,自负心和自尊心极强,于是自登基以来,一直被人赞美,“胆小”这个词好像从未在他身边听过,在他眼里,他和他的将士都是勇猛善战的,容不得别人半点诋毁。 “我黄冲按大王的意思冒死入了狮笼,然而我并没有看到赤焱有人能够做到,这不是胆小是什么。” 阴亥一听,顿觉颜面荡然无存。黄冲又道:“不如这样可好,倘若赤焱有人能够做到和老夫一样的事,老夫方才的话便当没有说过,并立即离开赤焱,返回南蜀,往后再不叨扰。” 这是**裸的挑衅了,大家彼此心照不宣,殷亥知道,眼下不答应的话,便算默认自己的国家无能了。 而宣阳宫的这位金主可不是食素的,即便是个圈套,他也得想法让人去跳。 “众卿家可有敢入兽笼之人?”他阴沉着一张脸问向众人,声音森冷。 话落,众人吓得头也不敢抬,这大王的脾性和残暴大家众所周知,生怕一抬头就被选中拉去喂了狮子。 “周将军,” 闻言,周子由和吴及同时心下一惊。 阴亥淡淡道:“你乃神勇大将军,平日上惯战场杀敌,这种事情应该难不倒你吧?” 周子由暗暗抹了一把汗,忐忑回道:“大王,这可是成年雄狮,有兵器在手都不一定能够活着出来,若是赤手空拳与之相搏的话……”纠结半天,终于还是如实回道:“恕微臣不能办到,还请大王降罪。” 阴亥面色不悦,摆着一张十分难看的脸,横眉冷面的扫了一圈,然后随便指了一个几米外守门的侍卫,命令道:“你去!” “大王饶命,大王饶命……” 那侍卫登时吓瘫在地,连忙磕头求饶。 “将他拉进去。”阴亥左右吩咐道,就在话音刚落的时候,身边传来一个声音。 “赤焱王莫急,您方才可能没有理解我的意思,老夫说的是自愿,您这么做有悖规则,即便把人带进去了那也不能作数,其实吧,也不用急于这一时半刻,我给您三日时间,三日一到,若没有人敢进笼子,便要承认老夫方才所言。” “你是在威胁孤王?” “黄冲不敢,只是满心诚意与赤焱交好,希望您能成全,如果真有能人做到,一来证明赤焱确实强大,到时候传出来也是响亮之事,二来我也心服口服,回国后向我们大王秉奏后也能有所交代,如果您再拒绝我,老夫不知道您究竟是担心我赢了,还是说您对赤炎的子民不自信呢?” 阴亥思前想后,眼下竟然毫无对策,气郁不已之余,咬牙对一旁的侍卫吩咐道:“给他松绑,传孤王口谕,三日内若能有人敢进这狮笼,孤王便赏黄金万两,良田千顷,封官加爵。” 黄冲被解了绳索以后,恭敬谢道:“谢过赤焱王。” 待一帮人散去后,周子由犹豫片刻,方才早就想到了要推荐一人,这时见阴亥气消,终于鼓起勇气上前,谨慎提议道:“大王,微臣认识一位修道人士,这人有些奇能异术,自己和父亲几日前曾被他于狼群中所救,或许可以找他一试。” “哦?居然有这等高人,那周卿家为何不早说?”阴亥有些不悦的斜视着他,周子由心下一紧,忙垂下头去,阴亥道:“此人现在何处?” “此人就在微臣的别院居住,待微臣回去告与他后,明日一早便将他请来。” 这边,一路马不停蹄的赶路,抵达十焱山时已是四个时辰之后了。 顾清玄拾帘向外望去,但见脚下是一条羊肠小路,小路蜿蜒向前看不到尽头,周边灌木草丛,阳光透过密密的枝叶照射下来,只见头顶红叶似火,饶是日头鼎盛,却依然感觉周边分外阴冷。 察觉车内动静,周耀天稍一侧头,“吁 ”的一声,一把勒住缰绳,回头抬手指道:“再往前驶出三里地,那座最高的山峰便是望仙峰,仙居洞便在那里,山深路陡,望仙峰定不好走,怕是我们只能步行了。”说到这里,原本正经的一张脸,立马换做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道:“不过玄儿放心,一会儿我背你,定不会让你委屈了去。” 话有些肉麻,但好在顾清玄这么多年来早已见惯不怪,因此并未领情,冷声道:“不必了,我自己有手有脚,倒是你身娇体贵,还是多保重吧。”说罢落下车帘坐了回去。 同样对此回应习以为常的周耀天,只当与她打情骂俏,也不再贫嘴,打马很快便向山上攀去。 阴风阵阵,草木戚戚,一棵歪脖老树上,一袭惨淡白衣诡异的悬于树梢间。 离近看,一头稀疏残发及地,之前似是被火烧过,全身上下肌肤没有一处完好之处,只头露在外面,一脸的狰狞恐怖。忽而,她青色的嘴角邪恶的弯起,露出一口的森森白牙。 鬼女目光阴冷的望着行驶中的马车,白的如纸的脸上挂着势在必得的诡笑。心下道:这男子身上的阳气真是旺盛,不过可惜了这么好的皮囊,我今日心情不错,一会儿给你留个全尸好了。 随即白衣一带,悄无声息的飘落到周耀天的身后,而周耀天竟是浑然不觉。 同一时刻,一路随行的陵光见状心下一急,立时隔空传音警告道:“大胆女鬼,还不速速离去!否则别怪我打的你灰飞烟灭!” 鬼女听到声音,抬头一看,见是一只小小仙鸟,不由阴婺一笑,丝毫没把他放在心上,冷声回道:“我当时是何人,原来是一只小小的畜牲,哼!不自量力!我看你能奈我何!”话落暗中施法,肆无忌惮的吸取周耀天体内的阳气。 短短片刻,周耀天头冒冷汗,脸色瞬间苍白,一股从未有过的疲惫感从他体内腾然而生,视线所到之处越来越发模糊。 怎么突然浑身没了力气? 尚有一丝理智的周耀天心下正奇怪,迷迷糊糊间这般想着,考虑着要不要停车休息一下。 而上方,陵光神色焦急,正犹豫着要不要现身出手救他。 突然,周耀天眼前一晃,重重的跌下车去。 同一时间,顾清玄察觉不对劲连忙掀帘查看。只见车头哪里还有周耀天的身影,不由一惊,顿感不妙。 几步跳下马车,四下一寻,见周耀天摔下马车已经不省人事,赶紧几步上前,抱起头急唤他道:“周耀天!快醒醒!”俨然不知道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鬼女见势,伸手便向顾清玄身后偷袭过去。顾清玄耳目一动,立时警觉,快速躲开之际,说时迟那时快,眼见形势严峻,再也顾不得其它,陵光连忙现出真身。 瞬时间,枫林树冠下,犹如乍然绽开的一朵红色妖姬,红衣翩跹,袖口描金,身后的羽袍迎风飘扬,与周边即将枯败的景致相比起来,煞是夺目! 顾清玄余惊未定,但见迎空一白一红两束身影,不由心中一惊! 还未细想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两人又是谁?但见那红衣人出手便是一道锋利的紫光。紫光犹如一道霹雳迅速从空而降,“唰”的一声朝鬼女狠厉打去。 鬼女惊呼一声,及时反应过来,险险躲开,一片惨白色的衣角被冷光打断在地。 “你究竟是何人?竟敢插手我的事?”鬼女火冒三丈道。 “我是何人你不用知道,总之现在是要你命的人!”话罢,又一道冷光向她凛然划去。 这边,顾清玄两指按上周耀天的人中,周耀天昏昏沉沉的睁开眼睛,当头顶对视上一双修眉美目,看清是顾清玄后,立时傻呵呵一笑:“没事,我……”话还没说完,乍见头顶上方掠过一袭白衣和一袭红衣,待看到鬼女狰狞恐怖的面目时…… “鬼啊!”惊叫一声,登时又晕死过去。 顾清玄连忙抬头望去,秀眉紧蹙,但见一袭白衣向远处掠去,长发飞舞,好似一只行踪飞快的鬼魅,而白衣身后,红衣人紧追不舍,匆匆闪过,根本来不及看清两人面目。两个身影向前飞去,数道冷光霹雳陆续划下,接连打空在树上和空中,一时间,纠缠不休,打的不可开交。 陵光并不恋战,面对敌人一向是速战速决,每次出手几乎都是招招致命,短短几个回合,很快,鬼女开始吃力的躲避,根本无力抽出空手来回击,俨然是落了下风。 与此同时,顾清玄心下疑惑,眼前这红衣人的修为和功力,绝对不在自己的师傅之下。 他,究竟是何人? 第15章 正有此意 心知遇到了对手的鬼女叫苦不迭,欲要逃走,此时,红袍男子完全不给任何机会,只见他手上金光一闪,凌空赫然多出来一把凤羽长剑,之后原地一转,剑光如鸿,快速而狠辣的向外划出去一道长弧。 长弧光芒四射开去,狠狠打在鬼女的身上,鬼女顿时眼睛大睁,再看,从她的肩膀到腰部,整个身体呈一条斜线猛然破裂开去!一时间绿血四溅,喷洒一地! 竟然被活活劈成两截! 鬼女直到最后魂飞魄散时,也不知道自己究竟遇到的是谁,可谓是死不瞑目。 不远处,陵光轻足着地,收起凤羽长剑,之后抬头向顾清玄看去。 两人目光相接,顾清玄正欲上前开口询问之时,只见他已经缓缓向自己走来。 若说方才还不好分辨性别,那么这一刻,她清楚的看到了这人的相貌。 一双狭长凤目,看似妖娆清冷,实则眸光如水,分外祥和温柔,眉心一颗形状如火的红色印记浑然天成,栩栩如生,分外灵动。薄唇皓齿,脸型纤瘦,虽说长相略偏阴柔,但见他滚动的喉结和分明的发际线时,还是不难看出他是男儿之身。 只是,她还是难以相信世间真的会有如此貌美如花妖媚万千的男子,比起众多她见过的美丽女子简直还要艳丽三分,不得不说,这名突然出现的男子,着实把她惊艳到了。 眼前这人,究竟是什么人? 见他目光温和面带微笑的缓步走来,顾清玄凭直觉推断,此人对自己并无恶意。于是当先开口礼貌问道:“不知公子从何处而来,可否告知民女方才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与朋友一起出远门,不想在途中遭遇不测,我那朋友现在还昏迷未醒。” 走至她面前停下,刚刚打斗时的戾气此刻全无,陵光没有急着回答,只是那般不安而又复杂的眼神注视着她。 两人第一次这么坦然相见,陵光心中可谓是百感交集,五味杂粮,回忆似潮水一般泉涌而至,再也无法描述此刻的心情。 但有一点他很清楚,那就是,他明白眼前站着的这个人究竟是谁。 她,不是她。亦或又是她。 “我是南海朱雀陵光神君,本是奉女娲之命保护你的,方才见你遇难,这才现身相救。”陵光温声回道。 而他的声音同他的目光一样,皆是温柔如水,只怕对方再硬的心,也能被他融化掉。 竟有如此人美声音也美的男人,顾清玄一面看着他,一面听的心头蓦然一跳,面上红晕,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也会面红心跳加速。 尤其是当碰上他那双勾魂夺魄的狭长凤目时,心底莫名开始紧张起来,不知为何,明明第一次见到他,竟是从未有过的一种奇妙感觉。 努力让自己定下心来后,顾清玄仔细想了想他的话,随即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道:“你说是奉女娲之命来保护我的?让我如何相信你呢?还有,女娲为何要你来保护我?” 陵光闻言,淡淡一笑道:“这个说来话长,不如我们先回去,一路边走边说。” 顾清玄这般一听,有些犹疑,直言道:“今日我还有事要做,只怕一时半刻回不去呢。” “你指的,可是去仙居洞寻找百年灵芝。”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语气。 “你是如何知道的?!”顾清玄心道:难不成这人还有读心术不成? “你别怕,前日给你托梦的人,乃是我的一位仙友,”一时不知从何说起,陵光解释道:“我还是直接告诉你吧,方才你问我为何受女娲之命保护你,其实是和你的身世有关,你前世乃是我仙岛上的一棵红色梧桐树,因误食了女娲灵石才被转世投胎到凡间历经劫难。这次转世,你务必潜心修道渡过劫数才能得道升仙返回仙界,而我那位仙友故意把你引来这里,不过只是想考验你一番。” 顾清玄听完,大概听明白了,原来自己的前世是棵梧桐树,因为误食女娲灵石而被转世投胎到凡间历经劫难,如今安排自己来到这危险的地方,只是增加修为,不由问道:“那我母亲的病也是你们从中故意倒的鬼吗?”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自己从头到尾不过是一直被人摆布的木偶罢了,想想还真是可笑至极。顾清玄显然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不禁苦笑出声。 “你别误会,伯母生病一事真的与我们无关,不过方才让你遭遇不测,确实与我们有脱不了的干系,你若怪罪,那就怪我好了,她是好心,并非恶意。”陵光不奢望得到她的原谅,只是希望她能明白自己和慈航的良苦用心。 顾清玄再次将他打量一遍,带着一些审视的目光,想从这个清丽妖冶的美男子身上看出一丝破绽出来,但可惜他似是几近完美,不知是掩饰过于精湛,还是……他确实说的都是实话。 倘若一切是真的,顾清玄不得不心下感叹,真是造化弄人! “也罢,我暂且相信你的话。”顾清玄望着眼前这个模样年轻,看起来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男子,方才听他自己介绍,好像是南海什么神君,不由道:“请问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神君?上仙?还是……想想自己都觉得有些忍俊不禁。 陵光一脸温和的望着她,温声道:“你叫我陵光就好。” 看着一脸冷肃的样子,没想到这位神君一点架子都没有,相反总是温和待人。 而顾清玄暂时还不知道的是,陵光一旦面对自己不喜欢的人,尤其是敌人,从不会给好脸色看,若是动起手来的话,更不会手软,也算是个相当真性情的人。 顾清玄见他举止言谈温文尔雅,于是心情倒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想到什么,忽而抬眼问道:“对了,以后你有何安排?”不会打算陪自己一辈子吧,直到修成正果为止,那她岂不是再无自由?虽然她也很想修道成仙吧,但身边突然多了一个形影不离的人,总觉得怪怪的。 想了想,明明不是件好事,可是不知为何,想到如果是他的话,心里居然莫名有点……居然有点期待。 陵光根本不知道她此时在想什么,问道:“那你肯不肯随我一起修道成仙?” 顾清玄舒眉一笑道:“其实即便今天没有遇到你,我也早就有此意,一直以来,修道升仙便是我的人生夙愿。” “如此,真是甚好。” “对了!”突然想起还有一事,顾清玄看了一眼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周耀天,不由恳请道:“我的这位朋友方才昏过去了,你看能不能先将他救醒过来~” 陵光俯下身,伸手探上他的鼻息,沉吟片刻后,起身道:“他只是昏迷了,”随即隔空对他一点,周耀天身躯一震,之后缓缓清醒过来。 似是惊魂未定,醒来见到顾清玄后,立时一个鲤鱼打挺跳起身,拉过她的手紧张问道:“玄儿!你没事吧!” “放心吧,我没事。”顾清玄抽出手来。 见她身后突然多了一人,不由奇怪问道:“咦?这是哪来的姑娘?”长得倒是有几分姿色,居然与他家玄儿不分秋色,只是一双凤眼凌厉上挑,相比玄儿太狐媚了,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女人。 “放肆!” 陵光当即沉声怒斥他道。一时气的脸红,却是因为顾清玄在一边而不好发作。 周耀天刚想说这声音一点都不纤细温柔时,恰时顾清玄当先轻咳一声解释道:“只怕周公子方才被吓糊涂了吧,擦干眼睛看清楚了,人家可是男子!” “啊?男……” 周耀天一时哑言,上下仔细一打量,果然,还真是个男的。见他长的如此好看,气质相貌皆在自己之上,心下不由一慌,连忙将顾清玄护在身后,眼神一挑,挑衅般看着他道:“长成这样还出门,不会是专门出来勾搭姑娘的吧?” 顾清玄再次忍不住为他说话道:“方才多亏了这位仙士救了我们,否则你哪还有气力在这里说风凉话。” “仙士?你说他是神仙?”周耀天有些半信半疑,不过,管他是仙还是妖,反正这人怎么看都长得不太安全,于是装模作样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漫不经心道:“多谢仙人的救命之恩啦。” 陵光眉心一皱,拨开他的手,淡淡说道:“你不必谢我,我无心管你死活,你不过是顺带着被我救的罢了。” 什么?!周耀天一时闷结,却又不知如何反驳回去。 陵光直接无视他,对顾清玄道:“事不宜迟,回去救你母亲要紧,我们还是赶紧起程吧。” “好。” “诶?玄儿,我们不去找灵芝了吗?” “不用找了,我相信陵光自有办法。”话落目光信任的看向他。 第16章 陵光解围 “放心,有我在,你母亲一定平安无事的。”陵光也回以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周耀天见这二人不过才刚刚认识,顶多是个救命之恩,萍水相逢罢了,竟这么快就已经开始“眉来眼去”,感情非同寻常了。眼瞧着自己像个多出来的外人,一时间,一种从未有过的危机感腾然而生,不由打断二人,呛声道:“那还等什么,快上车吧。” 直到几人陆续上了马车,车轮滚滚,驶出很远以后,周耀天还在心里纳闷:“神仙也用坐马车吗?还有,为何他坐里面让本公子来驾车?” …… “这人看起来色咪咪的,该不会趁机占我家玄儿便宜吧?” 想到这里一阵头皮发麻,不由风中凌乱道:“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一顿胡思乱想后,欲要勒绳停车之时,恰时听到里面的谈话声音,于是竖起一双耳朵靠近。 知道他在偷听,车里二人也不打算避讳。 从女娲补天到如今的整个来龙去脉,除了自己是她家中那只鸟儿一事没有提以外,基本一五一十的都讲给了她听。 顾清玄也算聪慧有仙根,听的七七八八便理清思路全明白了。不管如何,眼下既然有朱雀神君相助,相信修仙之路指日可待。 三人马不停蹄的赶回顾府,之后前往秋兰院。 屋内,顾向荣正一脸的愁眉不展,几人赶来,顾清玄简单询问了几句,听顾向荣说还是老样子,不禁黯然。 眼下母亲生命垂危,一刻耽误不得,她对陵光道:“一切都拜托给你了。” 见陵光眼生,顾向荣不由问道:“这位是……” “爹,这位是陵光,女儿今日在路上遇到的一位道长,如今母亲的病总是不见好转,便请他过来为母亲看看。”顾清玄解释道。 “如此,那就有劳道长了。” “大人言重了。” 陵光上前,几人不约而同为他让开一条道。 此时,顾夫人躺在榻上面色苍白,已是昏迷不醒的状态,待为她诊完脉以后,陵光眉心轻蹙,站起身来。 “怎么样?能看出是何病症吗?”顾清玄赶忙问道。 他摇摇头,见此,顾清玄心下不由一沉,连神仙都无能无力的话,那谁还能有办法呢? 就在她已然心沉大海无助之时,恰听陵光转身道:“顾夫人,没有病。” “什么?!” 众人一阵唏嘘。 顾清玄不解的看着他,但隐隐觉得他肯定看出了什么端倪。 “我就知道你是个江湖骗子。”周耀天一听,不由抱起胳膊冷嘲热讽道。 陵光对此也不理会,已然发现事有蹊跷,掐指一算,果不其然,原是这屋中有妖孽作祟!于是命人将顾夫人暂且安置到他处,之后,又命下人将床板打开。 待两个有力气的小厮抬起床板一看,乍时吓得跳了开去! 几人好奇上前寻看,不出意外,皆被眼前的一幕惊出一身冷汗! 众目之下,只见床下爬满了密密麻麻的潮虫,数量繁多,不由令人看的浑身发怵。 “怎么会有如此多的鼠妇!?”顾向荣大惊失色道,连忙对左右唤道:“快,赶紧把这些虫子都清理干净。” 陵光抬手阻止道:“等等,”之后抬手施法拨开一看,只见一只个头硕大的潮虫潜伏在内! 但见这大虫隐匿其中浑身乌黑发紫,整个身子足足有三尺之长,头圆体阔,眼大如铜铃。陵光定睛一看,见它身下脚足成形,看样子即将成精。 “这是……”顾清玄话音未落,此刻这精怪已然发现来者不善,欲要逃脱,不想陵光眼疾手快,出手就将它制服,短短一瞬的功夫,便被打的灰飞烟灭,片甲不留。 此时,众人早已吓坏。 “是只精虫罢了,”他转过身道:“这虫靠着寄宿为生,想必寄居在此已久,一直以来靠着顾夫人身上的阳气来增加自身精气,好让自己化为人形,而化为人形之后,顾夫人也便香消玉殒,到时候它就顺其自然变化成了顾夫人的模样。幸好发现的及时,否则顾夫人一旦阳气被吸干净,我也无力回天了。” 众人余惊未散,此时听完这番话后更是不寒而栗。想到这精怪以后幻化成顾夫人的样貌,真是令人毛骨悚然,后怕不已。 顾清玄静下心后,连声道谢,忙让人端茶倒水好生侍候恩人。 陵光摆手道:“不必这么麻烦。”而他心下内疚,一直潜伏在府中的他,早就得知顾夫人久病在身,只是未曾想到与妖孽有关,本来也是他的疏忽。 陵光四下寻视一番,见门窗封闭,屋内更是潮湿阴暗,不由摇头道:“怪不得会引来鼠妇安居,这屋中湿气太重了,以后将门窗常打开些,阳光充足自然也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 顾向荣心存感激谢道:“道长真是神人,顾某无以为谢,眼下即将冬至,不如请道长在鄙人府上多住些时日,顾某必将好生相待。” 周耀天闻言一急,刚要找借口替他婉拒掉,不想心下也有此意的顾清玄已经抢先唤婢女道:“立刻去为道长收拾出一间干净的客房出来。” “喏。” 话落以后,顾清玄又对欲言又止的周耀天道:“今日辛苦你了,若没其它事的话还是早点回去吧,以免伯父为你担心。” 周耀天还想再说什么,但最后只得识趣的咽了回去。临走前不忘凑近陵光身前提醒他道:“玄儿是我的,你最好别打她的主意。” 陵光面色不变的回道:“后面这句,正是我想对你说的。” “你!” 若是方才还不确定,那么眼下已经可以肯定了,这个臭道士绝对是对他家玄儿有意思。周耀天恨恨咬牙回道:“我绝不会让你得逞的!”话罢甩手离去。 陵光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无奈摇头。 侍婢收拾完屋子将陵光带往客房,侍婢娇声道:“公子,这里便是您的房间,您尽管安心住下,以后每日三餐会有人定时给您送来,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我们一声就行。” “好。” 侍婢离开后,陵光便直接去了芳华院。毕竟住了十几年,对这里的一草一木还是很熟悉的。 这边,顾清玄回来后发现红儿不见了,连忙派下人去寻。 见她望着空空的鸟笼暗自神伤,春芙在一边安慰道:“小姐您别难过了,红儿吉鸟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无事回来的。” 她一脸忧色道:“明明早上还在的,这不过半日时间,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 “之前不也失踪过吗?第二日便又自己飞回来了,红儿认得家,肯定还会回来的。” 话音刚落,一阵敲门声轻轻响起。春芙一喜:“小姐你看,定是下人找到送来了!” 说着便去开门,开门一看,原是刚才那位长相漂亮的公子,连忙请他进屋。 顾清玄闻声,赶忙稍稍整理了一下妆容,确定自己面色不难看之后,才匆匆出来迎接:“刚才还没来得及好好谢你,正要去找你,没想到你先来了。” 他淡笑道:“一个人坐不住罢了,便过来看看你。”见她面容有些憔悴,不由关心问道:“你脸色看起来不大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牵强一笑,摇头道:“我没事。” “公子您不知,”春芙一边沏茶倒水,一边忍不住插嘴解释道:“我家小姐自小养的红雀今日突然不见了。” 陵光闻言,一时不知如何安慰她,想到与她朝夕相处的便是自己,不能告诉她真相,不由更加自责。只得安慰她道:“你也别太伤心,想必是红儿通有灵性,知道你母亲病重,便到外面为她老人家寻医问药去了。” 知道他是安慰自己才说的这些话,顾清玄淡淡点头,随即一顿,侧头奇怪道:“对了,你怎知它的名字?” 陵光一时哑言,不想说漏了嘴,连忙解释道:“方才无意听下人们说的。” 她了然的微微点头,陵光悄悄舒出一口气。 入夜,冷月如勾,下人们寻找了一天也没有找到红儿的下落,春芙担心顾清玄,便道:“我们再等等,还有明日呢,明日还不回来,还有后日,大后日……”说到这里打住了嘴:“小姐,红儿一定会回来的。” “好了,你不必安慰我了,我心里有数,红儿被我养了十几年,我还是了解它的。”顾清玄面色平静道:“你先下去吧,今晚我想早点休息。” “喏。” 顾清玄合衣躺下,只要闭上眼,脑中皆是红儿的身影,昔日之景历历在目。 忽然,屋外一阵微风起,窗户轻轻被风吹开。 第17章 针锋相对 顾清玄起身正要关窗之际,乍时见红儿扑朔着翅膀飞进屋中,不由立时喜出望外。 陵光落到她的肩膀上,她小心捧到手心抱在怀里,一边抚摸着它光滑的羽毛,一边道:“你去哪里玩了,可知姐姐心里多么担心。” 陵光被她温柔的抱着,不由自已的轻嗅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惬意享受这种感觉之余,有些懊恼自己,竟然每次都会沉陷进去不能自拔。 这一晚,顾清玄与他讲了很多话,讲着讲着便趴在花梨木长案上睡着了。 次日一早醒来,发现自己衣衫完好的躺在床榻上,身上盖着锦被,而仔细回想起昨夜,却并不记得自己何时躺下的。难道是春芙吗? 正奇怪间,忽的又想起什么,连忙起身寻视。 屋中并没有发现红儿的身影,只看到长案上面安静的放着一根红色羽毛。红儿还是走了,昨夜回来似是来与她道别。 顾清玄也心灰意冷不再去寻了,她知道,她已经留不住它了,若是想追求自由的话,不如放它出去的好。 如视珍宝一般将那根红羽小心包好收藏起来,留个念想也好。 秋风萧瑟,早露寒凉。梦玉伤势刚刚痊愈一些便被高管家派去做工。 排队领饭时,下人醪牙见他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不由对他嗤之以鼻道:“像这种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人,能干什么活,简直是浪费我们府里的粮食。” 知道自己是寄人篱下的身份,硬碰硬只会自讨苦吃,不想给顾清玄增加麻烦,梦玉一声不吭任由他数落自己。 岂料,另一个下人申刀李见状,看他很是好欺负的样子,斜睨他一眼,对周边人起哄道:“听高管家说,他来的时候浑身脏兮兮的,估计是个臭要饭的!” “原来是个臭要饭的,顾府什么时候这种人也收了?”与他二人一个鼻孔出气的马六道。 “就是,想必像他这种人,脸皮都够厚的!”申刀李附和道。 闻言,梦玉心下羞愤不已,因为有过前车之鉴,只能忍气吞声,当做听不见他们的话。 破出贼光鼠眼,三十来岁的年纪,在这里算是年纪较大的一个,眼下暗色打量梦玉,见他相貌清秀俊俏,不由嘴角一勾。 三人轮番羞辱过后顿觉不过瘾,又故意将他排挤到最后,待半天过去终于排到自己时,梦玉一看,锅内已空。 黯然之际,只见醪牙端着陶碗上前,虚情假意的关心问道:“哎呀,真是同情你啊,看来要饿肚子了,不过没关系,你如果唤我一声爷,我就把我吃剩下的这半碗分给你,怎么样?”话落,立时嘲笑出声来。 梦玉转身要走,身后申刀李和马六见此不由嘲笑起醪牙。 醪牙见他居然无视自己,不由气怒起来,抬脚将他踹在地上,破口大骂道:“不识抬举的东西!”说罢将手里的碗一把扣在他的脸上,用力往下揉搓道:“看你吃不吃!”米糠扣了满脸,梦玉拼命的摇头躲闪。 直到醪牙出了气,方才起身。 得到一丝喘息,梦玉不由啐出一口鲜血,拿袖子胡乱擦了擦,顺手拂去脸上的饭粒,爬起身来,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竟兀自一笑,悲哀的看着他们,缓缓道:“你们也不过是敢欺负我罢了,欺软怕硬算什么男人!真有本事,也不会留在这里给人做奴才!” 三人一听这话,立时气的磨牙切齿。 醪牙一挽袖子骂道:“你个牙尖嘴利的东西,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哥儿几个一块儿上!” 三人刚要动手,恰时有人及时伸手拦道:“诶,算了,他旧伤未愈,万一你把人打死了,这就麻烦了。” 原是在一边看了半天戏的破出,此刻笑意不明的帮他解围道。 醪牙碍于他在这里有些辈分,加之他说的确实在理,于是便作罢道:“哼,今天看在破兄的份上,我且饶你小子一命。” 梦玉看了破出一眼,破出一脸笑意深深。不知他为何要帮自己,梦玉也不敢吭声,此地不宜久留,于是匆匆谢过,赶忙离开。 玉宇楼阁,廊亭台榭,白玉石铺地的九阶高台上,众位大臣再次齐聚一起,周子由请来公孙月为大王解围。 众人齐齐望去,但见银面男子长身玉立,气质不凡,自带一股威慑之气,不由令在场的诸多文武大臣从心底生出畏惧,说不上来为何,只是被他整个人的光华所吸引,蓦然的在他面前感到自惭形愧。 “启禀大王,这位便是我昨日提到的那位仙士。” 恰时,蔡良公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上前拱手道:“秉大王,贞人柯也前来请命入兽笼。”话落,一脸轻蔑的扫了一眼周子由。 周子由未曾预料蔡良公会带贞人柯来,只怕这两人来者不善。 眼下,贞人柯一身青色道袍,身形不高,表面看起来穿的道貌岸然,实则是个内心阴险的小人。两只本就不大的虾米眼睛眯起来打量着同是请命入笼的公孙月,虽起初有被他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清冷气质震慑住,但见他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心里腹诽只怕是面相丑陋,不由的轻叱一声,并不把他放在眼里。 “公孙月”面色不变,点唇如绛,一对好看的嘴角微微上扬,狭长的一双眼睛淡漠疏离,丝毫未受影响。 贞人柯挺了挺瘦瘪的腰板走上前,恭敬的跪拜道:“贫道贞人柯,拜见大王。” 见他身材干瘦,相貌平平,阴亥抚着颌下黑须,沉声问道:“你都有何本事,且先说来听听。” 贞人柯满脸堆笑的上前一步,颇为得意的娓娓言道:“贫道自小在茅山学习道法,练得一身看家本领,御风、定身、收魂、护身等等,这些贫道皆会,论起服妖降魔,贫道的能耐敢说在这都城中若排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哦?你竟会这么多本事?如此厉害,快给孤王现场展示一下。”阴亥听的满心惊奇,连忙命他动作道。 “是,贫道遵命。” 话落,贞人柯起步四周寻望了一圈,之后瞧准一根井口般粗大的龙柱,指着它对围观的众人道:“大家都看仔细了,贫道这便过去了。” 话落起步,整个身子向柱身直直撞了过去,整个过程不过眨眼的功夫,非常快,吓得众人不由自主的为他捏了一把冷汗,再看,他整个人已经神奇的穿柱而过,身上毫发未伤。 在场的文武百官无不看傻,惊叹之余,连呼“神人”,就连起初瞧不起他的周子由此时也忍不住一脸惊奇。而就在众人的感叹中,其中唯有一位老者眉头紧锁,面露担忧。 但见他银发长须,虽说看起来已是年过花甲,但整个人因为眸色精锐,气态轩昂,站在众人之中尤其显得精神抖擞,只是,因衣着装扮朴素,一身素色儒袍,腰束麻绦,站在诸位衣着华丽的一干大臣中也显得尤为不起眼。说到姓名来历,此人名叫毛禅,五百年前拜于元始天尊门下,为元始天尊的凡间弟子,至今五百多岁,辅佐过八代君王,位居沛国公。 一心护佑赤焱的他,此刻看到这个无良道士出尽了风头,心中隐隐有些担心,因为他熟知一旦仙法流传到人间便会引起许多事端,造成百姓人心惶恐,甚至天下大乱。 阴亥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待反应过来,忍不住拍手感慨道:“奇了,奇了,真是奇了!”连着三声惊叹,之后一脸兴趣盎然的又问道:“神人还有什么好本领,快都拿出来给孤王看看。” 贞人柯领命,索性将自己的看家本领一一表演了一遍,不管是腾云驾雾,还是呼风唤雨,对他来说可谓是轻而易举,手到擒来。 看完后,阴亥意犹未尽,大喜称赞道:“贞人真是好本事!我赤焱有这等神人还怕什么邻邦小国,边境天奴!”话落再次放声大笑,笑声未尽,还不忘昂头对黄冲炫耀一番:“看到了没有,这就是孤王的子民,何国能与之匹敌?” 从始至终,黄冲不动声色,此刻听到阴亥和自己炫耀,也没太多表情,他垂眉一笑,抬起眼,声音沙哑的缓缓言道:“确实不错。”语气不轻不重,听不出究竟是否发自内心。 蔡良公胜券在握,不由沾沾自喜起来,他谄笑着附上前提醒道:“大王还是先请贞人去解围吧,之后您想要做什么还不都是您说了算?”说完眼神抬起来望着他,暗指一般,阴笑起来。 “蔡卿家所言极是,”话落心情不错的下命道:“劳烦神人先去九阶台解围吧,孤且好好想想封你个什么才好。” “是。”领命后,贞人柯势在必得的走下台阶去。 这样下去可不行,毛禅心下暗色道。 而眼下,众人一窝蜂的挤上前去观望,已然将身后周子由带来的人自动忽视过去。 见人去楼空,周子由看着他道:“这……”不由抱歉道:“我也不曾料到蔡良公会把他带来,贞人一般不轻易出手的,只怕收了蔡良公不少好处才肯同意,这次怕是要让恩人你白走一趟了。” 第18章 原是布局 银光微微闪烁的面具下,清俊的男子倒是镇定,从始至终也没有太过惊讶的样子,这般冷静,反倒是让人无法捉摸出他究竟在想什么,此刻闻言释然一笑道:“无碍,我们也去看看。” 贞人柯在九阶台下,身姿一定,食指和中指并拢于胸前,盯着笼中的雄狮喃喃念叨什么,之后,只见原本凶猛暴戾的长毛狮突然顺从一般的趴下身去,确定万无一失后,扬手令士兵开笼。 石锁一开,银色面具下,一双狭长幽暗的眼睛微微一眯……同一时间,毛禅唇形一动,口中暗念法术…… 最后不知是谁先出的手,就在这时,雄狮突然起身跃出兽笼,猝不及防,贞人柯根本不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意外,来不及做出反应,反射性连忙躲开身去。险险闪开后,嘴中还不忘连续念着咒法,然而,长毛雄狮霎时间眼露凶光,贪婪的盯紧了他。 贞人柯抬袖擦了擦额上的岑岑冷汗,一边努力静心念咒。 就在他越念越快,欲要近身之时,不料这畜生的双眼转眼变得一片猩红,起身猛地一跃,登时一把将他压在身下,狮口大开,落下后一口就咬断了他的脖颈。立时鲜血四溅,毙命当场! 有些猝不及防,见贞人柯已死,蔡良公一脸的惊愕,怎么也不敢相信。 众人不由为他的惨死倒吸一口凉气,可惜了一位道仙就这么命丧狮口,而贞人柯到死的那一刻都不明白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银面下,眼底是一片幽暗无垠,淡漠凉薄的唇角轻轻一勾,抓住时机,银面男子上前向阴亥请旨道:“大王,我愿一试。” 事发太过突然,阴亥还没从中平静下来,此时听到有人请旨,侧头一看,正是周子由带来的人,没有多想,便道:“你去。” 在百官的注视下,银面男子不紧不慢的向下走去,人们各怀心思,在大家眼中,这无异于又是一个为了诱人的赏赐而去送死的。 长毛狮还在啃着地上的血肉尸骨,他走上前的时候,狮子舍弃了脚下的美食,朝他走来,就在各种各样的目光打量下,只见狮子极其温顺的乖乖趴在他的身前。 他弯身拍了拍它的脑袋,轻启唇瓣道:“这道仙也算有些修为,你吃了他的肉,以后有修道升仙的机会了。” 他的声音很轻,轻到只有他和这只狮子才能听得到。 “黄冲愿赌服输,这便即刻返回南蜀。”黄冲见此情景,立时上前对阴亥说道。 阴亥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此刻一听黄冲的话,“呵~呵~呵呵~”断断续续的笑出几声,那失心疯的模样不知道的以为被吓傻了,最后只听他彻底放声大笑,开心道:“吩咐下去,赏这位能人黄金万两,良田千顷,封为……”略略一想,见他目前只是一个平民身份,随口道:“就暂且封为百射吧。” “谢过大王。”声音平静,看不出悲喜。 周子由一听,这只怕有些委屈了他,垂眉想了想,觉得欠妥,于是站出来借机为他美言道:“大王请先听微臣说完您再册封也不迟,” 话落,众人齐齐朝他望去。 他缓缓言道:“大王有所不知,这位仙士之前在望仙峰上修道。” “你说,他来自望仙峰?!” “正是。” 阴亥暗思一番,之后连忙转头问向他道:“这位仙士既是在仙观中修炼,那可有长生不老之术?” 闻言,公孙月眉眼一垂,之后简而意赅的回道:“有。” “当真?!”阴亥突然变得有些激动,这个消息,无疑是自登基以来听到的最大喜讯,比当日王位之争时亲手斩杀死自己的两位胞兄还要让他兴奋。 他点头,不急不慢道:“凡人不比神仙,根本没有一步登天这一说,只是需要时间而已,如果大王相信我,我自愿为您炼制长生不老药,七年之内,必定让您如偿所愿。”他已然摸清了阴亥的想法,只等他自愿上钩。 阴亥听后,头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反复闪过,那就是,他终于有机会可以羽化登仙永世长存了,先帝们没有做到的事情,马上就要让他做到了!于是当即下旨,赐他为赤焱太师。 在场的各位听到旨意后一惊,一时间,羡慕的,嫉妒的,猜测的眼光纷纷不约而同的表露出来,而“太师”这个职位,虽说一直空缺,但一旦有人被封,那可是要比当中很多在朝多年的大臣还要地位显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势可想而知。 眼下很多人心里极不舒服,但无论如何,大家都了解大王天马行空般的秉性,更何况此时阴亥正在兴头上,谁也不敢站出来多说一句。 周子由不论他究竟欲意何为,但总算是帮他达成了心愿,希望以后两不相欠。 黄冲说话算数,简单的一番辞别后,便带着车队离开王宫。 秋风瑟瑟,寒气袭人。车队一路行至十焱山幽冥渊时,黄冲下车,之后摇身一变。 再看,此刻哪里还有什么老头,原是一个矮个子的白毛怪物。只见这怪身高还不足三尺,身型小巧而轻,通体雪白毛发,一双铜铃般的大眼,嘴脸似猴,后背佝偻,膝盖向前弯曲,一双满是褶皱的手掌撑在地上配合双腿行走,走起路来,头上三尺白须跟着一晃一晃的,似是白猴,却又与白猴不同,而此怪精通巫蛊占卜和医术,名叫“菌人”。 恢复真身后,剑齿虎上前听话的跟在他的身后,原来这厮竟是他的贴身坐骑。 “都散去吧。” 菌人挥手对身后的一干随从们道,嗓音沙哑而细小。 话毕,数辆马车眨眼间全部消失,士兵仆人们皆连变成一地的黑色田鼠,之后钻地而去。 荒山野岭,草木戚戚,有一颀长的身影渐渐隐现真身。 胧月之下,只见他身材修长,没了面具遮掩,那是怎样一张颠倒众生、宛若天人的脸,脸孔白皙如玉,嘴唇殷红似血,一双狭长美目深沉而又平静,眼角边,是一点勾魂摄魄的小小朱砂,天质自然,几乎超脱了世间所有的色相,让人无法再用语言去描绘和勾画,任何修饰都不及,如非要用一个词语来形容,四个字:倾国倾城。 太古之神, 接连殆尽, 烛阴之血, 天地共筑, 其以雨露为食,吸取日月精华为生,遂有“烛月”之称。 而烛月便是那以面具遮面的神秘男子,为隐人耳目,在凡间化名为“公孙月”。 “拜见尊上。”菌人恭敬跪伏道。 “起身吧,我交代你的事情可有下落了?” 菌人道:“十五年前煞星和拥有五色石之人一起出世,但可以确定的是,煞星没有冲破封印,星象暂时平静,而五色石的位置虽然无法确切得知,但至少用巫卜测出大致在青州一带。” “五色石,我势在必得。”他面色不变,声音疏远淡漠。 “请尊上指示,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即日起你随时观察五色石的动向,只要一有音信,立即赶来秉报我。” “是,尊上。” 红叶萧萧,霜寒露重,此地是一悬崖,悬崖边上立着一块石灰色的墓碑,上面刻有“幽冥渊”三个暗黑大字,但凡路过此地者,皆会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站在悬崖边上探头往下望去,只见山下极深之处永远是厚重的云雾,云雾迷蒙,深不见底,相传先帝曾多次派人下去查探,可是没见一个活着上来,先帝以为此地有山鬼作祟,于是便放弃打探深渊下是何情景的念头,并下令在此处立碑,以彰显其诚意,希望不要降祸于身。自此事以后,至今,依然没有人能揭开它神秘的面纱。 而此时,两道剑芒一般的白光从山顶向下飞去,向着深渊最幽暗的地方往下,一闪即逝。 万丈深渊下,穿过厚重深渊的雾霭不知多久,只见入目竟是一片旷世奇景! 四方奇山怪石纵横交错,瀑布清泉穿插不息,而四面环山中央,横架平原数百里,竟是一座庞大无比的宫殿。 宫殿浩瀚,坐落于浮云间,云气缥缈,宛若隐匿在轻纱幔帐后面,隐约可闻仙音袅袅,分外神秘。 十步一楼,五步一阁。乍一望去,那宫群比之凡间轩辕宫还要伟岸三分,四方八面,一望无际,可以想象这里多么扑朔迷离,放在人间,绝对堪称一奇,谁也想不到这山渊下面竟是别有洞天。 走近殿群,巍峨宏伟的正宫门上面刻着“揽月宫”三个银光闪烁的大字,笔触清奇绝伦,牌匾四面生花,两个三眼六臂的妖兵笔直的驻守在石门两边,一阵阴冷的寒风袭过,眨眼间冰冻了树梢上两只还未成精的金丝雀,两个守门妖见之,整齐划一的跪下身去,大声齐呼道:“拜见神尊!” 第19章 别有洞天 宫门大开,一片肃杀的庄严之气迎面扑来,烛月行走在前面,菌人尾随在身后,两束一长一短的身影向前走去,移形换影,转眼便到了下一个宫殿。 穿过百十余座浩瀚楼阁,只听东阁楼宇之中,恰时传出一阵女子的娇笑之声。 “来来来,陪我干了这杯。” 一名打扮妖冶的红发紫衣女子姿态撩人的躺在一名男子怀中,一手捏樽,一手勾其脖子喂他喝着美酒。 男子银笑连连,一双粗糙的大手在她身上摸来摸去,却是始终被女子娇笑着阻断不能得手,不由心急如焚。 嬉戏声响荡在房内,放眼看去,屋内摆设十分雅致,紫金檀木八仙桌,桌上是一盘红彤彤的火龙果,梳妆台上,珍珠玛瑙,奇珍异宝,五光十色,大红色的绸缎床缦,轻轻的随风飘荡,在珠宝玉石的反射下,好不光怪陆离。 红发紫衣女子魅惑一笑,姿态妖娆的坐起身来,轻轻按住他那只上下乱摸的大手,嗔怪一声道:“你猴急什么,这一夜漫长,过会儿再快活也不迟啊,来,再陪我喝一杯。”声音妖娆,语气温柔。 眼前的男子已是面色绯红,醉眼朦胧的望着她,平生从未见过如此美艳的女人,一时不由暗笑出声,连叹自己艳福不浅,哪里还有什么兴致喝酒,色心一起,将酒杯一丢,不由分说地抱住她,胡乱亲了下去。 眼前这名妖媚女子,一头绯红色的长发散落在床上,淡紫色纱裙,骨肉婷匀,眉眼带笑。让人一眼看去,绝不会联想到是那蜥蜴千年为精,化身为人。 青帐缭绕,满室靡靡,窸窸窣窣的声音很快在屋内响起,肆无忌惮的传入同在一个屋檐下的另一名女子耳中,女子一身蓝色纱裙,平静的坐在梳妆台前,从头到尾都是一副视若无睹的表情,似是对这种事情早已见惯不怪。 此刻她正专心的描着眉,忽见铜镜中夏喜的蜥蜴尾巴露了半截出来,不由轻咳了一声,随口提醒她道:“姐姐可是见到男人就没有理智了,当心吓到了这位恩客。”声音娇嗔细软,极尽风韵。 再看她,桃面杏腮,柳眉如烟,星眸皓齿,绛唇映日,玉体香肌,珠圆玉润,淡蓝色外裳半解,露出里面雪白色的肚兜和白皙细嫩的藕臂,此时说话间眉目含春,别外风流。 此人叫做妇歧,后人赞其美貌:有施妇歧,眉目清兮;妆霓彩衣,袅娜飞兮;晶莹雨露,人之怜兮。 两个年龄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的女子,肤如凝脂,光洁通透,想必是驻颜有术,保养皮肤的方法相当不错。 夏喜闻言,连忙收起了尾巴,好在男子一心急于行乐并没有注意,不知是太过激动还是体力不行,夏喜还未得到满足,男子很快了事,之后一双贼眉鼠眼瞟向身后,看到妇歧的婀娜背影,不由目光如火,很明显的吃着碗里还看着锅里。 “你看什么呢?” 衣衫不整的夏喜突然坐起身来,附在他的耳边,声音阴婺的吹气说道,但是一双森冷的双眼可以看出,她心情不是大好。 显然这人头脑并不多么灵光,不懂见机行事,竟然摩拳擦掌,满嘴油腔滑调的对夏喜说道:“你这位妹妹也好生漂亮,为何不过来一起玩乐。”这下说完,无疑是自掘坟墓。 男人丑陋的表情正好通过铜镜映入妇歧的眼睛,她嫌恶瞥了一眼,自动忽视过去。这时,耳尖微微一动,一个沙哑的声音使用千里传音,悠远飘渺的传荡过来。 “众妖听命,速速来大殿面见神尊。” 妇歧一听,得知烛月要召见她们,立时一脸喜出望外的表情,开心激动之余,连忙喜笑颜开的说道:“是尊上回来了。” 说完连忙梳妆打扮起来,明明化的已经很精致的脸,却仍不满意又补上一层厚重的脂粉。 “尊上是谁?”男子疑惑的插嘴问道,之后一脸淫相的猥琐说道:“该不会也和你们一样,是个顶级的美人吧?哈哈……” “有这么好笑吗?” 夏喜突然阴阳怪气的打断他道,巧笑嫣然的望着眼前这个愚不可及的男人,身后的一只蜥蜴尾巴不知何时已经悄然伸了出来。她一脸玩味的欣赏着自己手上的红色指甲,头部摇身一变,原本漂亮的一张脸蛋,瞬间变成了一只可怖的蜥蜴头,只见这只蜥蜴脑袋皮糙肉厚,布满黑色鳞片,两只嗜血的眼睛幽幽散发着淡淡的紫光,目光骇人,只是远远望一眼便觉头皮发麻,一只布满唾液的长舌从嘴里伸出来,滑腻腻的舔舐过眼前男子的脸,在他脸上留下一脸黏乎乎的口水。 身前的男子早已吓傻,结结巴巴,颤颤巍巍的念道:“妖,妖……”还来不及喊出来,瞬间便被她一口吞住脑袋,之后咔嚓几下,便狼吞虎咽的入了自己腹中。 “好不容易骗来一个听话的,怎么这么快就把他吃了?”妇歧回头漫不经心的问道。 夏喜恢复人形,意犹未尽的舔了舔上下唇瓣,惋惜道:“本来还想多玩上几日再吃的,谁知这色鬼竟敢打妹妹你的主意,那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说到后面,眼神不由变得凌厉起来,也不知道到底是出于嫉妒,还是真的顾及姐妹情谊。 冷风呼啸,卷起殿前一地红叶,七十二地煞隐身在各处,与楼树融为一体,常人根本识别不出。宽阔的金台殿大殿中间,众妖匍匐。殿首,天青色的轻纱重重幕幕,将坐于云霞宝座上男子俊美的脸颊映的如梦似幻,极不真实。 打扮的一身妖娆的妇歧,娉娉立于大殿右首位置,一双目光望着殿首宝座上的男人,愈发柔情肆意。见他气虚微弱,时不时掩嘴轻咳,不由又面露担忧之色。而她身为下属,却是不能逾越距离的,只能将自己的一颗爱慕之心搁起来罢了。 左边,左护法绿刹一身淡绿色纱裙,修眉浅唇,明眸若星,神情优雅,虽不是绝艳美丽,却是娴静若兰,淡颜如水。同样身为左护法的屠荼一身黑衣斗笠安静的站在她的旁边,腰间系木笛,面目俊朗,眼神斜飞,英气逼人。 纱帐重重,两侧宝金青鸾香炉青烟袅袅,细如盘龙,绵绵不断。烛月一脸冷峻之色端坐在殿首,一身白衣华服愈发清冷,眼若潭底寒星,唇似点绛,一阵诡异的安静过后,忽而,只听他沉声道: “左护法上前听命。” 话音一落,屠荼绿刹立时起身上前。 “五色石已有眉目,你二人即刻前往青州,帮我搜集一下十五年前出生的人都有哪些。” “是。” 屠荼略一沉吟,继续道:“尊上,属下还有件事情要向您禀报。” “说。” “属下已经查到雪妖姬的下落了。” 烛月身形不动,面色平静,只淡淡问道:“在何处。” “一万年前雪妖姬因为触犯天规救您,如今转世投胎后沦落风尘之地,其人就在偃丘莺歌楼内,已是当楼花魁。” 看不出他脸上有任何情绪,烛月缓缓道:“知道了,没其它事你二人即刻出发吧。” “是。” 瞬时间,二人化作一股阴风夺门而去,一眨眼的功夫便不见了踪影。 乍时,烛月心口突然隐隐作痛,不由抬手按上胸口,疼痛隐忍间,再次加重了他要得到五色石的决心。 “药浴准备的怎么样了?”他抬起一双布满血丝的寒瞳,冷声对两位右护法道。 看他音色不对,知道是他体内的蛊咒已经复发,妇歧连忙上前回道:“回秉尊上,都已经准备好了,只等您过去了。” 烛月一挥衣袖,对下方一干人等道:“没事的都退下去吧。” 入夜,经过一天的旁敲侧听,梦玉终于打听到了顾清玄的住处。在得知她的名字后,满心欢喜的回到房间。 还未进门,隔着老远便听到屋中土豆的惨叫之声,心下一紧,顿感不好。 “把它宰了,今晚哥儿几个有肉吃了!” 慌忙推开门一看,果不其然,正是今日欺负他的那三人,此时,土豆被几人捆绑起来按在地上,呜呜咽咽的求救,煞是可怜。 “你们干什么!” 第20章 噩耗前夕 忍无可忍之下,他上前一把将几人推开,之后为土豆松绑。而身体孱弱加之有旧伤未愈的情况下,几乎是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三人猝不及防的被摔了个四仰八歪,醪牙爬起身来破口大骂道:“好你个臭要饭的!竟敢推我?”说罢上前一巴掌将他扇倒在地。 耳边嗡嗡直响,他刚要起身,又被迎面一脚踩了下去,随即,眼前一阵眩晕,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 “我当是有多大能耐,原来还不如个娘们儿!”醪牙一面踩着他的肩膀,一面羞辱他道。 申刀李闻言一笑:“或许他真是个娘们儿呢,哈哈~”蓦然心生出一个想法,左右怂恿道:“要不我们撒泡尿在他身上,让他好好照照自己?” 闻言,三人同时讥笑出声,很快,屋中响起一片嬉笑之声以及拼命挣扎的声音。 梦玉力不如人,很快被他们脱掉衣服压制在地上,半点不能动弹。 紧接,一片窸窸窣窣的声音和讥笑之声在屋中响起,梦玉强忍着满腔的怒火和屈辱,胸脯剧烈的起伏,身下紧紧攥起拳头,心里对三人恨之入骨。 月上中梢,夜鸦高飞,顾府一片清冷寂静。 眼下人们都已进入梦乡,醪牙三人也打起了鼾声。梦玉目光无神的望着地板,蜷在地上,不知这样发呆了有多久。 他在想,若不是因为一直心心念念着顾清玄,他定撑不到现在罢。 顾清玄~想到那个美丽温婉的女子,不由对她垂思不已。自上次一面之后,如今已经数日未见,于是眸色一动,站起身来,轻手轻脚走了出去。 门外黑漆漆一片,因这里是下人房,所以并没有灯笼。而这个时候,府中除了巡逻和守门卫以外,显少能见到其它下人。 凭着记忆摸索,终于一路寻到了芳华院,他连忙走进去。 此时屋中已熄了烛火,想必人早已睡下。 梦玉原本就不打算惊扰到她,于是慢慢靠在木窗坐下,周围一片寂然无声,心里一阵无由来的踏实,他默然一笑,好似她就在自己身边一样。 渐渐,天上的星子犹如一只只璀璨的眼睛牢牢盯着他,似要看破他心里的自卑。他徒然将头埋入膝盖,身上还未散尽的一股尿液恶臭立时充入鼻嘴,使他莫名恼火。 想到今日所受的屈辱,想到他们三人的话,不由令他心生痛苦,暗恨自己没用。 “我不是没用!不是!”他心中拼命喊道。 似有什么东西在驱使着他,一阵内心煎熬过后,终于,他伸出一根食指,朝着窗上纸纱,戳开了一个洞。 脸凑近前,透过窗楞向里面望去,只见月光之下,淡淡的光亮投射在女子的身上,月色旖旎,映的一张绝美柔净的面容,分外祥和动人。 熟悉的眉眼,熟悉的气息,此时,他再也想不起来曾经的那些凄苦和羞辱,眼里和心里只有她一人,唯有她,能够给他父母双亲离世后没有的温暖,唯有她,能够使他一颗充满仇恨的心渐渐平息下来。 “仙姑,我终于再次见到你了。” 他在心中轻轻呢喃,一双炽热的双眼仿佛是为她而生,望着她,久久不肯移开。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忽然有巡逻的脚步声响起,这才赶忙躲起来。 幸好一场虚惊,待人离开后,长长松出口气来。担心耽搁太久被人发现,于是只好先回去再说。 而梦玉自这一次饱尝甜头之后,更加对她魂牵梦绕,暗恋之情一发不可收拾。自此以后,每日最期盼的就是正值深夜人疏,月上眉梢。 蔡良公自贞人柯失败一事一直耿耿于怀,闷闷不乐,因视公孙月与周子由为一伙,以至于将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听闻王泊温刚自青州而回,于是便来找他喝酒诉苦。 王泊温听了个大概,基本也了解了,看来两人的御前红人地位不保,思来想去,决定是时候献出那枚棋子了,想到这里,不禁狡猾一笑。 后宫俨然酒池肉林,仙女殿中彩纱重帐,美女柔腰,声乐不断,达旦通宵。 阴亥一身酒肉之气,左右两边分别揽着一位衣衫不整的美人。美人娇笑连连,将一颗紫色的葡萄含入嘴里,嘴对嘴,喂他吃着葡萄。 “好吃吗大王?”女子笑得十分开心,似很是享受这种殊荣。 阴亥闻言,一脸玩味的侧头看去,之后一把将她扯入怀里,目光火热的望着她。 浓重的酒气随着他粗重的呼吸洒在女子的脸上,女子含羞一笑,别开脸去,娇嗔一声轻推开他道:“大王真讨厌~” 他色咪咪一笑,哑声道:“是美人你太诱人。” 话罢,红纱破,滚落一地。 直到一位内监隔着几道纱幔禀报道:“启禀大王,相国大人求见。” 被人突然打断好事,阴亥随即一摆手道:“告诉他,孤王没空。” 内监犹豫片刻,小心回道:“相国大人说,有位绝色美人要献给大王。” 绝色美人?阴亥略一沉吟,再看眼前的这些女人,虽说勉强入眼,但称得上绝色的却是一个没有,不由道:“让他进来。” 王泊温进殿,一副堇色拜道:“微臣参见大王,深夜打扰了大王雅兴,还望大王恕罪。” “方才听说你有位绝色美人要献于孤,人在哪里?” 王泊温笑了笑道:“这位美人是微臣走访青州之时无意碰到的,此人就在顾将军顾向荣的府中。” “哦?”显少过问朝政之事的阴亥一时想不起来究竟是哪位将军,但不管哪位,只要手里有宝贝,那还不都是他的。他兀自一笑:“传孤王旨意,命此女十日之内前来觐见侍奉本孤。” “是。” 次日一早,东方刚露出一抹鱼肚白,一道圣旨已经从偃丘出发,赶在送往青州城的路上。 同一时间,因后宫人数逐日增多,以至于可以安置的楼殿愈发紧张,阴亥一旨下去,命司马吴及将后宫扩大数倍。吴及不敢抗旨,只得遵旨。为大修土木,阴亥不惜在全国各地强征暴敛,至此,很多黎民百姓一夜间无家可归,各地流民乞丐人数增多,散布在各个大街小巷,如同流浪猫狗一样,逢人路过,求人给些施舍。 眼看青州城的流民越来越多,顾清玄认为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于是找到父亲,对他道:“苛政猛于虎,很多人因为交齐苛税倾尽家财,如今落得无家可归食不果腹,女儿想,不如开仓放粮。” 本以为父亲会有些为难,没想到说完以后顾向荣当即准许道:“玄儿心善,有你这样的孩子是爹的福气,你且去吧。” 青州主街,不论流民还是乞丐,但凡听闻顾清玄今日施粮,皆闻风赶来排队接受救济。 “多谢顾小姐,多谢顾小姐……”一个老妇怀里抱着个快饿死的孩子连声谢道。 “顾小姐真是活菩萨啊~” “顾小姐的大恩大德我们一家没齿难忘~” …… 受了恩惠的流民百姓们纷纷感激不已。 而从始至终,顾清玄凡事都是自己亲力亲为,从不喊苦喊累,看着这些穷困潦倒的人们得以缓解一些时日,也算有些安慰。只是,她心知仅凭这些仅仅能解燃眉之急罢了,若要彻底根除贫苦,只能从朝政开始改变,减少赋税和奴役才是根本。 可惜,当今大王残暴不仁,色令智昏,自登基以来终日沉迷于酒池肉林,苛政赋税,疏远贤臣亲近小人,根本无暇管理朝政,只怕早晚有一天会自食其果。 “你去歇一会儿吧,这里我一个人来就行了。”话落,陵光抬起衣袖,温柔的为她擦了擦额上的汗水。 动作那般自然轻熟,令她一时头脑轰然。 面上红烧,她微微别开脸去,眼神慌乱的回道:“我自己来就行了。” 陵光微微一怔,没有理解她的意思,应道:“那还是我们一起吧。” 劳雁南飞,碧空如洗。看着眼前这些无家可归的人,顾清玄突然兀自道:“你知道吗,有时候闭上眼,我才能看见最干净的世界。” 陵光叹了一口气,缓缓道:“我知道,所以我和你的信念一样,希望不论睁开眼睛,亦或是闭上眼睛,都能看到最纯净的世界,为此,我们可能需要付出一些代价,以至于生命,你想好了吗?” 她点头,目光坚定的望着远方道:“我相信含泪播种的人,一定能含笑收获。” 陵光宠溺般的眼神望着她,“她”性格还是没有变,温柔如她,聪慧如她,执着如她,一如既往的坚持着自己的信念。他淡笑道:“既然不想做镜花水月,那就做穹顶蛟龙。” 女子回头看向他,笑靥如花。 听阿九说顾清玄在街头救济百姓,周耀天连忙在家好好收拾了一番之后闻风赶来,老远见陵光也在,而且两人一副相谈甚欢的样子,不由醋意大发,大步走上前抢过陵光手里的活儿道:“这种事怎能劳烦道长您呢,还是我来吧。” 陵光凤目一挑,毫不示弱的回应道:“周公子养尊处优身娇体贵,我看你还是回家睡午觉比较来的舒服,或者找家酒馆春院听听小曲儿也行。” 第21章 争风吃醋 周耀天刚来就吃了闭门羹,心里着实对他恨得咬牙切齿,反正不能吃了亏,便“哼”的一声,直言不讳道:“玄儿你看,他长得油头白面的,我不过见了他两次,成天不是穿红的就是穿黄的,穿的这么鲜艳,一看就是个色仙,你千万别被他蒙……” “周耀天!”顾清玄终于忍无可忍道:“你是故意跑来捣乱的吗?” 知道自己惹她不开心了,周耀天立时闭嘴,拉下面子小声认错道:“玄儿,我错了还不行吗?” “既然知道错了,那就跟陵光赔个不是。” “啊?” 见她脸色不好,周耀天连忙应道:“好好好,我知道了。” 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大情愿的对陵光道:“方才本公子说错话了,道长别往心里去啊。” 声音慵懒,语气粗鲁,那眼神好似在说:“你最好往心里去,看我下来怎么弄死你!” 陵光拿开他的手,悠然负过身去道:“这么没有诚意的道歉,我看还是算了吧,不要也罢。” “嘿,给你脸啦是吧!”周耀天登时破口而出道,撸起袖子指着他:“我是看在玄儿的面子上才不跟你斤斤计较,你别得寸进尺!” 陵光懒得理他,风轻云淡道:“我也不屑跟你计较,更懒得与你纠缠。” 陵光是看着周耀天长大的,从小便了解他的性格,若说以前还不知道何为纨绔子弟,何为不务正业,那么,从他身上可谓是看的一清二楚,虽说他从小不同于寻常百姓,聪慧过人,但心性却是极为懒散,说白了,在他眼里就是废物一个。 就在两人谁也不服输的时候,这时,一个一身官气的男人悄然走来。 走到几人面前站定,悠然开口道:“人美心善,果然会嫁的好,”他捧起身前的米糠掂量了两下,抬起一双狡黠的眼来,一脸伪笑道:“季叔叔听说侄女儿在这里行善,便特意过来看看。” 顾清玄一见来人是季斐,不由眉头一皱,这人父亲对她提起过,典型的迎高踩低,见利忘义之人,所以并没有什么好的印象。 “季大人来这儿,难不成也有同样的想法?”她一脸淡然的笑问道。 季斐尴尬一笑:“这不在本官的职责之内。” “那你来做什么?” 他隐晦一笑,轻捋颌下胡须道:“道喜。” 顾清玄微微一愣:“道喜?何喜之有?”直觉告诉她不是什么好事。 季斐也不当面直说,而是故意给她暗示,嘿嘿一笑,话中有话道:“我早就对你父亲说过,侄女儿是个有福之人,今后一定会飞黄腾达,果不其然被我猜中了。” 顾清玄听不懂他到底在说什么,便话锋一转,断然回道:“大人若是有功夫在这里与清玄绕弯子,倒不如回府将家里囤积起来吃不完的粮食献出来一些,施舍给百姓,总比烂在后院仓库里的好。” 季斐一时语塞,转而又阴笑着回道:“我家的粮食就不烦劳侄女儿你费心啦,你还是为自己的终身大事上上心吧,这快马加鞭的跑了三天三夜,想必从都城赶来报喜的人也快到了。”说罢,大笑着转身离去。 虽说不喜欢这人,但凭直觉,顾清玄觉得他说这些并不是空穴来风,显然事出有因,于是心下生出一丝不安。 陵光周耀天二人也是听的模棱两可,含糊不清。周耀天急急追问道:“出了什么事?他为何会这样说?” 她摇摇头:“我也不太清楚,他说的话确实有些莫名其妙。” “依我看,你还是回去问问你父亲为好。”陵光正色道。 “嗯。” 回府后,顾清玄找到父亲询问此事,顾向荣并未得到任何风声,她心下奇怪但又无从得知,不由忐忑不安起来。 周耀天一路尾随陵光回房,突然冒出个男人,而且这个男人长得还挺漂亮,周耀天哪可能没有一点危机。方才听两人有说有笑心里可谓是醋意横生,虽说自己为心爱的女人丢点脸面不算什么,但是这家伙却是出尽了风头,思来想去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于是决定回来好好收拾他一下再说。 陵光前脚刚进门,便被突然从身后冒出的周耀天堵了个正着。 陵光早知被他跟踪,也没有揭穿,想看他到底想耍什么花招。 “说吧,你什么时候走。”周耀天啐出叼在嘴边的一根稻草,插起胳膊恐吓的语气问道。一副高高在上反客为主的模样。 殊不知,看在陵光眼里,俨然一个地痞流氓。 “我不准备走。”陵光负手而立,一脸平静的看着他,继而又补了一句:“当然,除非清玄和我一起走。” “你说什么?”周耀天一听,眼睛一瞪,这是蹬鼻子上脸摆明了跟他抢人了!? 陵光早知周耀天对顾清玄的心意,但是并没有放在心上,并直言告诉他:“清玄将来是要修道升仙的,该放手的是你,我劝你早点死心,免的到时候受伤。” 张嘴闭嘴一个清玄,叫的那么酸,真是气死他了!周耀天立时怒火中烧道:“你这臭道士少在这里危言耸听!你不过才来两日,你懂什么,我告诉你,我和她自小便有婚约,你是蛊惑不了她的,更别想离间我和她之间的感情!” “冥顽不灵,”陵光冷哼一声道:“别说十五年前的婚约,五百年前,甚至上万年前,我便发过誓要护她一世周全,而你,不过一个凡人,你是保护不了她的,你根本不知道她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她是我的!”周耀天顿时怒气冲天,根本不想听他说话,武艺极高的他,起掌欲要与之动手,不想刚发出一招达摩掌,便被陵光用法术定了身。一时间,周耀天再也不能动弹。 陵光淡淡扫了他一眼,轻轻吐出一句:“不自量力~”随即直接无视掉他进了屋中。 待身后关门声一响,见他真的不管自己了,周耀天嘴里含糊不清的急声骂道:“臭道士,你别走!我跟你势不两立!” 良久,只听屋子里淡淡传来一句:“三个时辰后,法术自会解开。” 周耀天暗暗叫苦不迭,却又无计可施,直到看热闹的下人纷纷闻声过来,这才仰天长叹,欲哭无泪的心道:“想不到自己的一世英名就这样被毁,臭道士,我跟你没完!” 见人越来越多,索性强颜欢笑道:“没什么好看的,本公子在练功呢,都赶紧散了吧。” 自此,虽说周耀天心里始终咽不下这口气,但想到他是神仙自己只是个凡人,硬碰硬只会自讨苦吃,于是只好暂时忍气吞声,心里琢磨着等哪天和顾清玄生米煮成熟饭后直接气死他!这般想完,简直不能再佩服自己好生机智。 次日,从都城来的圣旨,犹如一道晴天霹雳降至顾府。顾向荣久久不肯去接,直到对方好意提醒,这才颤抖着接过。 顾清玄得知消息以后,立时面色大变!顾向荣和顾夫人何尝愿意同意,但大王下旨,何人敢抗? 未曾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陵光直言不讳道:“我带你走。” 顾清玄摇头道:“这是抗旨不尊,必定连累父母。” 陵光心下捉急,思量一番,突然灵光一闪,说道:“我想到两个办法。” 几人看向他,他道:“一个是诈死,一个是偷梁换柱。” 顾向荣一听:“这个节骨眼诈死的话,未免太过引人起疑,不过,偷梁换柱或许可以试试。” 话音刚落,一边的春芙咬咬牙,上前道:“我自幼便是孤儿,是小姐和老爷将我带回来才保住条命,眼下小姐有难,就让我去吧。” “不行,”顾清玄立时反对道:“大王荒淫无德,滥杀无辜,做事毫无章法,任性妄为,我岂能安心让你代我去那龙潭虎穴。” 春芙坚持道:“虽说危险,但毕竟也是锦衣玉食,难道小姐不希望我过好日子吗?再说,哪一位帝王不好色,顶多容颜老去被冷落了罢了,只要我安分守己,应该不会置自己于困境。” 顾清玄当然明白她是故意这么说的,春芙自幼与她一起长大,情同姐妹,如今她怎么能让她以身犯险? 思前想后,始终无法做出决定,直到陵光道:“春芙确实是最好的人选。”他道:“一来春芙是最了解你的人,一旦被问起什么也不至于说漏了嘴,二来在王宫里生活,怎么也好过于一辈子侍候人强。” 顾清玄犹豫不定,但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也只得答应。 事后,陵光问她接下来的打算,顾清玄道:“青州城怕是不能待下去了。” 陵光猜到会是如此,又问:“可有想好去哪儿?” 她垂眉思允片刻:“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我准备前往偃丘,投奔我师傅沛国公毛禅。” 陵光略略点头:“也好。” 这一日,周耀天来找顾清玄,意外发现窗户上有个洞,而那洞好巧不巧,正好一指大小。 机灵如他,当即猜到定是有人晚上前来偷窥,想到这儿,不由愤怒不已,心道:“好你个臭道士,竟敢干出这种下三滥的事,今晚我就让你原形毕露,看你这次怎么死!” 第22章 梦诉衷肠 月满如盘,遥遥挂在天际。 夜间,春芙服侍完毕关门出去,忽闻草丛中传来一声动静,不由惊吓一声道:“谁?”走近前,一脸紧色道:“谁在那里?快出来。” “喵~” 乍见一只狸猫跳到树上,继而转眼跑掉。 里面之人问道:“春芙,发生什么事了?” “哦,没事,是只野猫罢了。” 春芙离开后,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蹑手蹑脚的来到窗下。 附上前向室内望去,只见室内罗帐轻垂,顾清玄身着一身白丝中衣,面容沉静如水,长峨青黛,一头乌黑的青丝雍容不乱的散落着,她一手握著书简,一手撑于贵妃塌上,气质艳冶绝伦,一时令他看的魂不守舍。 此时,梦玉心下倏然闪过两个词: 风华绝世! 恍若天人! 再看室内布置十分雅致,果然像极了她的娴雅淑德的清冽气质。 正沉浸在自己的单相思中时,乍时身后传来一声男人的冷喝:“大胆狂徒!看你还往哪儿逃!” 话音未落,梦玉心头犹然一惊,刚欲转身逃走,不想对方一个箭步上前三两下便被他制服在地上。 夜黑风高,互相还认不太清。梦玉奋力挣脱时,只听头顶上方破口大骂道:“臭道士!这次我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梦玉心知东窗事发吓得浑身颤抖,心下急道:这下完了! 而眼下被对方逮了个正着,竟是一点脱身的法子都没有,俨然已成瓮中之鳖。 “咦?”周耀天侧头仔细一看:“你不是臭道士!说!你是干什么的?在这里鬼鬼祟祟做什么呢!?” 梦玉支支吾吾半天,一句说不完整,于是身上很快便挨了周耀天两拳,周耀天吓唬他道:“本公子问你话呢,你最好老实交代!” 听到门外有人声,貌似是周耀天的声音。顾清玄将书简一放,起身随意裹了一件风衣出来。 开门一看,果然是他,再看他身下还压着一人,这身打扮,竟是顾府的下人。蹙眉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梦玉被周耀天一把拉拽起来,因为用力过猛,致使身上伤口复裂,他痛呼出声。恰时,顾清玄眸色微微一变,认出他来。 周耀天浑身一打量道:“不知道是哪个院子的下人,每天不安分休息,鬼鬼祟祟的,经常半夜来这里偷窥你,我这就叫人把他带走,交给管家处理。” “慢着。”顾清玄出声拦道,转而问向梦玉:“你是那日我带回来的人,你说,你来这里做什么?” 梦玉抱着受伤的胳膊,知道自己说实话的话定不会被轻饶,想了想,不如借此机会惩治一下那几个总是欺负他的下人。 于是抬起眼来,面上凄然,娓娓诉苦道:“仙姑明察,梦玉也是被逼无奈,自被仙姑带到这里后,我安分守己,刻苦做工,岂料,醪牙申刀李马六三个下人嫌我是个要饭的,便每日欺负我,他们人多势众,我……”说到这里,眸色暗了下去,心虚道:“我走投无路,趁他们几人睡熟之际,才偷偷跑出来找你求救的。” 听他说的情真意切,煞有其事一般,连周耀天都差点信以为真。 “想不到顾府竟然有这种人,”顾清玄一听,不由心生气结,为他打抱不平道:“你放心,明日我便去找高管家为你做主,只要情况属实,我们一定还你一个公道。” “梦玉谢过仙姑,没其他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话罢,梦玉心下忐忑的转身欲要离开,顾清玄见他身上有血迹,只怕是旧伤复发,不由动了恻隐之心,本想替他叫个大夫看看,一看天色已晚,怕是惊动其他人而引起误会,不由叹声:算了。留他道:“你伤口裂了,还是先随我进屋包扎完再回去吧。” 梦玉脚下一顿,心中一跳,从未想过有机会能进她的房间,以为自己听错了,当听到周耀天立时反驳的声音后,梦玉当即回过神来,强自忍住心里的激动,感激回道:“是。” 关门声一响,周耀天被关在门外。 “疯了疯了疯了!我家玄儿一定是疯了!”周耀天仰天抓狂道。 梦玉随顾清玄进屋,此时仔细环顾房间,女子的闺房干净整洁,没有过多华丽的装饰,一张雕花雪梨木书案,一张紫檀木八仙刺绣屏风,香几脂粉珠盒上摆着一束青鸾扇,墙角边香炉中袅袅冒着青烟,微风一过,白色纱帐轻柔浮动,屋中一片安静。 闺房的主人似乎情致高雅,书案上摆了两层高的竹简,旁边还有来不及刻完的清秀小字,贵妃榻前,是一把做工精良的凤凰琴,不知是被什么能工巧匠打造而成,琴身整个选用的上好的沉香木打造,琴弦紧致,图腾雕花精美,明明造型古朴有些许年头,却是保养得宜,始终干净如新,没有一丝灰尘。 而这屋中所有的装饰,果然如主人的性情一般,清中显贵,温暖别致。 梦玉褪下外衣,雪白的身上有很多伤口,青红一片,已经分不清哪些是新伤和旧伤,有的刚刚化脓,有的正渗出血来,还有很多变成了深深浅浅的疤痕,一块块遍布全身,触目惊心,着实把顾清玄吓了一跳。 “怎么会有这么多伤?”顾清玄惊然问道,仔细看这些伤口恢复的程度都不一样,看这样子,并非同一天所留下来的,一定是经常受人欺负才会如此,不由道:“你每次被人欺负都不知道反抗吗?” 他颓然,哪里是他不反抗,而是自己没有能力罢了。但他怎么能告诉她,是自己没用呢? 他自小力不如人,曾经有次要拜一位炼铁匠为师,岂料自己天生的体格,连个刀剑都提不动,那炼铁匠一看,遗憾的摇头称他不是这块料。后来一经变故,多次受人欺负而无法脱身以后,他终于认命。 “没事,这么年多来,我已经习惯了。”梦玉装作一副不碍事的样子回道,并没有将这些伤口放在心上。 “不管怎样,身体是自己的,疼不疼只有自己知道。” 话罢,顾清玄找来药箱,开始帮他清理伤口,消完毒上完药后,方觉没有裹布,不做多想,掏出怀里的手帕为他包扎。现下两人离得很近,淡淡的体香萦绕周围,不由令他渐渐面上红晕。 “仙姑,” 梦玉望着她为自己包扎伤口时专心致志神情,不由轻声唤道。 “我可不是什么仙姑,叫我清玄就好。”她抬头笑道。 “清玄,”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唤她,此刻,梦玉只觉自己心跳加速。 眼下,她与自己好像毫无身份尊卑的差距,不由鼓起勇气问道:“你身份尊贵,难道就没有像那些人一样看不起我吗?” “倘若我真看不起你的话,当日也不会救你,更不会将你带回来了。” 梦玉一听,心下愉悦不已。 顾清玄见他身材高量,长相文弱,一副单纯模样,告诉他道:“肉弱强食,你只有让自己变得内心强大,别人才不敢欺负你,说白了就是你要对自己有信心,在任何人面前都不要表现的软弱,否则越是软弱越被人压制随意践踏,你可明白?” “嗯。”梦玉将她的话仔细记在心上。 梦玉道:“顾小姐不仅人美心善,而且温柔聪慧。”以后能娶到你的人,不知该有多么幸运。 后面这句他没有说出口,知道自己配不上她,两人没有任何可能,只能将对她的一片痴心藏在心里罢了。 顾清玄微微一笑,没有回应。 “你知道吗,自母亲走后,再也没有人像你这般关心我了,一直以来,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活着,活着是为了什么,但是现在,我想我明白了。”他抬眼看向她,意味深深……即便知道不会有回应,但仍然忍不住想要告诉她,他喜欢她,以后她就是自己活下去的意义。 听闻他的一席话,顾清玄只觉得头上的一双目光突然间变得炽热起来。她并不愚钝,马上便听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当即打破气氛,抬起头来,一笑而过道:“明白了什么,难不成你也和我一样,打算立志修道成仙?” “怎么?你要修仙?”梦玉从未想过她会有这种念头,不禁有些落寞惋惜不已。 “不错。”为他包完伤口后,洗净手,起身道:“好了,血已经止住了,剩下的伤口比较隐蔽,你把药膏带走,拿回去自己留着用吧。” 梦玉一听,明白这是要让自己回去了,有些舍不得,但还是不想令她为难道:“好,那我先回去了,你也早些休息,梦玉叨扰了。” 直到关门声响起,顾清玄才缓缓舒出一口气来,不管他对自己是否有其它情意?但愿方才自己说的那番话他能想明白。 秋露微凉,冷月如勾。正值夜深人静,人们早已进入梦乡之时,偃丘城以南,一座灯火大盛的红楼之内,笙歌四起,喧哗不断,此刻正于一日之中最为热闹的时刻。 第23章 夜入莺歌 举目而望,上刻“莺歌楼”三个大字,在红色纱灯的照耀下,已识不出原本是何颜色。 朱楼高匾,香粉扑鼻。一阵寒风刮至门前,一位脚踩蛟龙白玉靴,身穿锦缎月牙长袍的男子悄然现身,之后步伐沉稳的走了进来。 放眼望去,室内极其宽敞明亮,上下通透,总共四层,歌舞升平,每一层皆是彩纱环绕,钟鸣玉翠,看的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雕花楼柱,彩屏隔断,一楼中央巨大的舞池之上,云帐薄纱轻垂,姿容娇俏的舞姬们只着寸缕,纤腰柔肢,妖娆起舞,周围的男客们拍手起哄,看的皆是一身的热血沸腾。再看身旁,来来往往的客人两眼薰醉,左搂右抱,一片纸醉金迷的靡靡之气。 烛月头戴一只银质面具,身形修长,一双狭长的眼睛淡漠疏离,浑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冽之气。 举步入内,他挑了一个较为偏僻的角落撩袍落座。一个跑堂小厮手提茶盅跑上前来,一边殷勤的沏茶倒水,一边一脸热情的问道:“公子可是头一回来?” 烛月见他一脸年纪轻轻,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轻笑一声,问他道:“这里每天这么多的恩客,你从何得出我是头一次来。” 然而,他的确是。 小厮嘿嘿一笑道:“公子说的不错,这里每日那么多恩客,真想记我们也记不住的,不过公子若问,那我就直说好了。一般常来我们这里的客人进来都是直接点姑娘名字叫去陪酒的,大家都是男人,公子想啊,来这里还能做什么,肯定是为了与美人共赴一夜春宵啊,”他摸着脑袋笑了笑,不大好意思的告诉他道:“而像公子这样进门便挑了个最冷的位置,想必十有八九是不轻车熟路,头一回来的客人。” “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他的声音不温不冷,十分平静,随即扔给他一锭金子道:“带我去见你们的花魁。” 小厮接到金子立时两眼放光,连忙道:“公子您稍等一下,我这就去帮您问问,马上回来。” 说罢一溜烟跑到楼上一间厢房中,敲了两声门,开门走出一个扭腰甩臀四十多岁的女人,身后跟着两个低头哈腰的小厮。女人脸上涂着厚厚的脂粉,手里一把粉色春宫图羽扇,凌眉丑目,看起来一副十分不好惹的样子。此时似是听到有金主光临,不由满脸堆笑。 老鸨扭着浑圆肥硕的腰肢步下楼去,小厮在前面引路,之后道:“就是这位公子。” 老鸨走上前,见他头戴面具,一身清冽华贵之气,不似普通嫖。客,心下略一琢磨,笑问道:“听下人说,公子要见我们这儿的花魁?” “不错。” “哎呦~这可让老身为难了,花魁一般都是要提前预约的,此时正在陪客呢,只怕公子要晚些天再来了。” “如果说,今日我务必要见到人呢?”他轻抿一口清茶,殷红凉薄的唇瓣轻启,抬眼看着她道,一双清冷的目光甚是摄人心魄。 老鸨浑然一震,冷不丁打了个的哆嗦,为难道:“这……那请问公子是要魅姬姑娘陪酒聊天呢?还是听曲儿赏艺呢?” “都不是。”他一副闲情逸致的样子把玩着手里的茶盅道。 “公子不知,我们魅姬姑娘只卖艺不卖身,还望公子见谅。” “我也是痛快的人,你直接开个价吧,”烛月将茶盅往桌上一放,断然道:“多少钱可以为她赎身。” “公子要为她赎身?”老鸨一听,当下一愣。 “不错。” 老鸨眼神游移,这下可不好办了,也不知眼前这人是何身份,纵使自己在偃丘也算有头有脸站得住脚的人,她也不敢轻易得罪任何一个恩客。 想了想,还是装作为难道:“公子,您赎人可以,我们这里有采薇,迎春,妙音……几千两银子任你选一个,但是嘛……”她干笑道:“这魅姬毕竟是我们的招牌,招牌都没了的话,生意也就不好做了,您说对不对。” “一百万两,”话落,信手从怀中掏出一沓银票放在桌上。 老鸨见钱立时眼睛都直了,拿起来一数,居然真的是一百万两! 要知道,这个数目足以买下两家莺歌楼了,并非一般富人能够拿出来的。 正对他的身份感到好奇之时,只听他沉声道:“可够?” 老鸨怕他反悔,把钱一收,喜笑颜开道:“够够够,”随即催促小厮道:“去去去,赶紧带这位贵宾上去,吩咐魅姬好生伺候着。” “是。” 人一上楼,老鸨笑容连连的望着男人颀长的背影,一副艳羡的目光兀自道:“唉~这丫头上辈子积了什么德,命可真不错。” 两人上楼,四下厢房中时不时传出一阵打情骂俏的声音,直到走至四楼一间上等厢房后,小厮轻声敲门道:“魅姬姑娘,请开一下门,有客人找。” “谁啊!不知她房里有客人在啊!” 一声粗矿的男人声音从里面传来,听起来语气十分不悦,一看就不是善茬。 小厮一时为难的看向烛月,烛月面色不变,看不出来喜怒,他随即又小心的敲门道:“姑娘还是先开开门吧,有贵客到。” “渠老爷莫恼,想必是有什么急事吧,我去看看就回。” 这次传来的一声娇柔纤细的女子声音,但听声线清亮而温婉,娴若如兰,想必人如其声,美不可言。 门一打开,只见开门的女子垂云髻鬟对起,一枝金步摇长长的珠饰颤颤垂下,在鬓间摇曳,修眉杏眼,肤白胜雪,唇绛一抿,嫣如丹果。一身罗裙轻纱,鹅黄色里衬贴身,袅娜的身段隐约可见,白玉镯与绯红的珠链戴上皓腕,白的如雪,红的似火,慑人目的鲜艳。 此刻见来人是一名头戴面具的神秘男子,凭着自己阅人无数的经验来判断,这身衣着与气质,定是位年轻公子,不由轻启红唇,上下打量问道:“请问这位公子是……”青葱玉指轻轻缠绕着身前的长发,优雅中带着一丝掩不住的轻佻,愈看愈是风流。 小厮当先对她恭喜道:“恭喜魅姬姑娘啦,这位贵公子为你赎身了,以后你就是这位公子的人了。” 女子闻言登时一惊道:“为我赎身?”随即惊讶的问向烛月道:“公子可是认识我?” 再仔细一打量,想了想,在她认识的客人中没有人能与这位公子的身姿气质相媲美,立时更觉奇怪了。 “有些话这里不方便讲,”烛月见屋里还有其他人,便问小厮道:“可还有其他厢房?” 小厮连忙点头道:“有有有。” 他又随口加了一句道:“最好僻静一点的。” 小厮一听,立时心领神会! 待两人进屋,烛月一看周围布景,不由微微蹙眉。 粉色纱帐,香炉幽幽。四壁惟妙惟肖的描绘着袒。胸。露。乳的画面,竟是一间满壁春。宫图的房间,待要换一间,回头一看,小厮已一脸诡笑的关门离去。 女子早已见惯不怪,黛眉轻扫,娇声问道:“公子这般神秘,可否摘下面具相谈,否则,奴家看着心里打怵的很。” 烛月眸底微动,很快,只手一挥,转眼间,面具不翼而飞。 她一惊,刚欲问用了什么法术,却当见到他绝美的容貌时,不由看的痴了去。 她认识接触的男人不少,哪能想到有一天自己会遇到像眼前这位男子一般风华绝伦,貌若嫡仙之人,即便自己有些美貌姿色,但在他面前一站,也不免黯然失色。 她惊诧问道:“公子刚刚是用了什么法术?怎的这般神奇?” “区区小术罢了,”话锋一转,问她道:“你叫魅姬是吗?” “对,奴家是叫魅姬,是这里的妈妈为我起的艺名。” “以后这个名字就忘掉吧,我为你重新再取一个,就叫……就叫雪茹吧。” “雪茹?听起来倒是不错,”她神色一敛,轻声道:“我既已是公子之人,那便一切听从公子的话。” 话音刚落,蓦然间,犹想起一万多年前。“雪妖姬为您所救,自此一辈子效命于您。”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叹,烛月转过身,青葱的玉指缓缓划过桌上的琵琶,弦声如碎玉,杂乱无章法的落了满地,落在雪茹的心上。 “公子可是有心事?” 烛月没有回应,兀自走至黄花梨木长案前撩袍坐下。雪茹莲步上前为他斟酒,他抬起一双狭长凤目,缓缓道:“你且为我弹奏一曲吧。” “是。” 半抱琵琶而坐,指尖微动,乐声悠然而起,半弹半唱,曲中自有一股挥不尽的靡靡之音。 她目光蛊惑的望着他,心下第一次猜不到一个男人的心思,这个人看起来极为深沉不好接近,按理说花去重金来赎自己不是为了将自己据为己有吗?男人,不都是一个目的吗?为何见他从始至终不露半点喜色?更无一丝暧昧之意。 第24章 逆天改命 雪茹一边弹奏一边心下腹诽:“这人目光清锐,看起来心思精明的很,总不会花重金买下自己只是听听曲子那么简单,定有别的打算才对,莫非是……等我主动投怀送抱?”这般想着,雪茹唇角一弯。 待一曲落地,笑容满面的起身上前,轻提玉壶,巧笑嫣然的为他斟酒道:“天色已晚,公子要不要早点歇息?”说罢抬眼看着他。 “我不困。” 雪茹一时哑然,不知他是故意装作听不懂,还是令有想法,她索性鼓足勇气,一脸娇羞的又道:“奴家还是清白之身,公子若是想……” “我不想。”他及时打断她的话道,眉心一皱,面色微微有些难看。 “那公子为何要买我?”雪茹干脆直接问道。 烛月未曾正面回答,只倏然问道:“你平生可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没有?” 雪茹思索片刻,落寞回道:“像我这样的女人,能有什么心愿。” 其实在她心里一直以来有一个,只是现下与他不熟,暂时还不想说出口罢了。 “既是了无牵挂,我带你入宫做大王的女人如何?” 什么?! 话音坠地,雪茹当即怔住。抬头惊讶的看着他,似是一瞬间明白了什么,不由心下苦笑一声,道:“原来公子为我赎身,都是早就计划好的?” 雪茹从未想过,他花重金买下自己,只是为了将自己送与他人,虽然要送的那人不是普通人,而是九五之尊万人之上的焱帝。 唇色殷红,凉薄若水,眸底似有总是化不开去的一丝阴郁,烛月依然一副面容淡淡道:“计划倒不至于,不过是……”他略微一顿,抬起一双冰若寒星的凤眼:“我要帮你,逆,天,改,命。”后面几个字几乎是一字一顿说出口。 逆天改命?! 雪茹听的心思犹乱,也不知眼前这人到底是何人,不由问道:“还不知公子的身份,可否方便告知奴家。” 烛月神情淡淡,只回道:“我的身份无关紧要,你以后自会知道,但眼下,我要还清你的人情,我这人从不亏欠于人,十五年前我欠你一命,如今你转世为人,我助你成为娘娘,你只管回答我是否愿意就行。” 雪茹一听,不由一脸惊色。 前世自己究竟是谁?为何他会欠自己一命?还有,他为何为了报恩助自己成为娘娘?!他到底是何人?一连串的问号在她心中出来,却是不得答案。见他无意多说,自己也不好再多问。 不过不管他是什么人,也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帮自己,这对她来说是难得的机会,倘若自己真的入了后宫,锦衣玉食不必多说,关键是将来高枕无忧,再也不用受命于人,看人脸色。 她期望入宫,然而又有一丝不甘,但也不知道为何会不甘心,只是再看着他时,莫名的生出一丝不可名状的忧伤,而这忧伤不知从何而来,渐渐愈发不可收拾,眼角兀自滑下一滴清泪来。 自知失态,赶紧掩饰擦去。而后知趣不再多问,只硬下心道:“雪茹愿意。” 这一晚,两人一夜未眠,雪茹谈及自己自幼被父母卖至这里,不禁泪雨潸然。烛月话不多说,只是出于关心安慰她两句,此番入宫,让她且安下心,并告诉她,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情,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她好,不会害她就是。 听他这般说,雪茹心中十分感动,自此对他愈加信任和依赖。 次日一早,一辆装饰华丽的紫色马车已早早候在门外,雪茹离开了莺歌楼,随烛月一同回府。 车轮滚动,直到驶出很远,两人在车内竟是默默无言。 明明昨晚还胡自犹说,怎的现在却不知与他聊些什么了?雪茹心下暗自游想,想到昨晚自己谈及往事情绪失态,不由有些懊恼自己,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如何看自己的。 正这般暗自胡想之时,猝不及防,只听车下“哐当”一声,车身顿时一个踉跄,雪茹惊的一声,身子一歪,跌入旁边一个坚实的怀抱中。 立时,一股淡淡的龙涎香扑鼻而来,而他的胸怀好生温暖。 “没事吧。”他将她扶好坐稳,语气不冷不热。却不知雪茹此刻已是面色绯红,大脑一片空白。 她眼神犹乱,反应迟钝的摆摆手,轻声回道:“无碍。” 马车沿着主路一直行驶,直到行至两扇高大的朱门石狮前,车夫“吁”的一声勒马而停。 雪茹挑帘一望,抬头见朱门上面的黑色牌匾上赫然刻着“太师府”三个描金大字时,方知眼前这人原来是当朝太师,不想他年纪轻轻竟便坐上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位置,一时犹然生出敬畏之情。 管家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面堂端正,一身深色衣衫,已在门口迎候多时。见到烛月恭敬做了个揖,再看跟在他身边的女子,面相妩媚,楚楚动人,然而举止间微微透露出一丝掩饰不住的风尘之气,心中已然有数。 管家在前引路,两人跟于身后。一路行至中院,但见楼榭湖桥,青瓦长廊,即便秋暮芳华碧落尽,却依然满目琳琅,浮光跃金。这里的主人似是甚有品位与涵养,府中布景除去奢华不说,每一处都极其讲究,力求自然细致。 然而精致到何种地步呢?一步一雕花,三步一烛笼,十步一香炉,可以想象,走经之处总是梨香淡淡,萦绕不去,而到了夜晚,灯火大盛,夜如白昼。 纵然她心细如丝,在这一刻也不得不承认自愧不如。 被府中的景致和奢华深深吸引,她看的心神阵阵荡漾,想到自己若入了宫,那里的殿宇园林,岂不更加壮观?雪茹心底莫名有些兴奋和期待。 虽面上及力隐藏自己的情绪,但仍被烛月悄然收尽眼底,烛月直言不讳,戳破她心事称:“等你日后入了王宫,我这里可就入不得你的眼了。” 雪茹心里一个咯噔:这人好生可怕,竟浑然不觉被他看破了自己的想法。 烛月简单交代了几句,将她交给管家安排之后便独自回房了。 管家先是命人为她收拾出一间干净的客房,继而又为她请来宫中最好的师傅学习宫中一些基本礼仪。即便这些年也受过不少莺歌楼里的训练,已经见惯不怪,但短短一天下来,平时养尊处优惯了的雪茹还是弄得腰酸背痛,浑身再没一点力气。 天色渐暗,入夜微凉。就在雪茹刚刚松出口气,以为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晚的时候,烛月来了。 拉开房门,见到来人,她莞尔而笑,礼貌迎他进屋。 烛月见过她的琴技,虽说流畅娴熟,感情丰腴,但是,还是缺少一些东西在里面,于是决定亲自辅导她。 烛月琴技显然一绝,弦音一起,便是使得听者如在清凉月宫,四下皆静,唯琴音绕梁不去,直抵雪茹最柔软的心尖。 雪茹被他的才华深深迷住,看似认真学习,实则痴痴望着他出神。 一曲终了,烛月两手一铺,将琴轻轻向前一推,道:“好了,你来试试。” 雪茹犹自上手,指尖刚落,音色犹自抖动,烛月面色一变,见她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不由道:“罢了,你还是自己安心练吧,这两日我出远门,有事直接找管家便可。” “你要去哪儿?” “你无需过问我的事,照我说的做,其他不用你管。” 雪茹不知自己究竟哪里惹恼了他,见他又恢复一脸的沉色,只得应声。 三日后,顾夫人为春芙准备好了嫁妆,只待明日启程。陵光施法术将二人互换容貌,并称这只是障眼法,稍有点道行的人便能一眼将其识破,将一只红色羽毛交给春芙,嘱咐道:“入宫以后,若是遇到危险,对着羽毛连喊三声我的名字即可,到时自会救你离险境。” 春芙谨记于心。顾清玄浑然一怔!心中惊觉! 暗暗记住那红羽的样子,待屋中只剩春芙和自己后,趁着春芙不注意的空隙,她拿出之前收起来的那只红羽,仔细一看……和方才陵光送给春芙的竟是一模一样,真的只是巧合吗?还是…… 细思极恐,她不敢再去细想,怕自己忍不住去问,但有些东西,她不得不开始留意起来了。 秋水伊人,白鹭双飞,入目一片清冷。依稀能听到两岸歌酒喧嚣,好不热闹。 红江之上画舫流连,时不时传来一阵船客的笑声,一叶扁舟混迹其中,显得尤为渺小。 烛月立于船头,素色青衫,长身玉立。负手临江,冷风迎面吹的他衣衫飒飒,意态翩翩。 菌人所化侏儒船夫摇桨,一身斗笠,颈背佝偻,忽抬头指道:“尊上,前面的栈头上岸,便是青州城了。” 烛月略略点头,兀自望着前方楼宇道:“上次来这里还是三百多年前,不曾想,今日又到此地,竟早已是物是人非。” “快看快看,这位公子好生俊美!” 第25章 来者不善 不知是谁先惊声出口,引得同舫女子们纷纷侧目,见其容貌,一个个目露花痴。大家各做猜测,也不知,究竟是哪里来的贵公子,竟生的如此举世无双。 嫌外面有些吵闹,烛月信步进了船舱。 两束金色的光芒降至舱内,屠荼绿刹现身。 屠荼恭敬上前回禀道:“启禀尊上,您之前交代我二人的事已经完成,”随即从怀里掏出一本薄册递给他:“这是青州城所有十五年前出生的人,请尊上过目。” 烛月伸手接过,随手翻了翻,道:“按这个人名单,一一去查每个人的家世背景,以及出生时有无异象出现。” “是。”屠荼顿了顿,道:“其实,属下二人走访期间已经无意听到一些传闻。” “什么传闻。” 绿刹接道:“其中,顾将军的夫人当年怀其女顾清玄之时,是以怀胎十七个月才临盆,并且,此女出生之时天现奇瑞,百姓皆传她是仙姑转世。” 凉薄如水的嘴角轻轻一勾,烛月问道:“此人现在何处?” “此人就在顾向荣将军的府邸芳华院中,不过,”她抿了抿唇,皱眉道:“焱帝几日前已经降旨宣她入宫侍奉,想必不出几日便被册封。” “焱帝?”略一沉吟:“看来,有必要我亲自走上一趟了。” 秋夜风轻,月影浅淡。顾府上下和平日里一样,并无其他异常。 梦玉对顾清玄即将入宫一事尚不知情,自三日前醪牙三人被管家施以扣罚一个月薪水之后,人们好似串通好了一样,不知是受醪牙私底下威胁,还是忌讳怕他,都故意疏远了他。不过,有一人不但没有疏远他,反而总是关心他。 破出这几日来可谓是特别的照顾他,譬如为他排队盛饭,主动帮他上药,平日不仅替他分担工作,而且对土豆也表现的十分友爱。 梦玉感谢他,不管他出于什么目地,好在这里总算有人不嫌弃他。 眼下,下人们用完晚饭正准备回屋休息,梦玉悄然离开去了别的地方。 并非去找顾清玄,而是找了一处偏僻无人之地。 树影深重,幽月昏黄。他从怀里掏出一只雪白的手帕,朦胧的月色下,隐约可见手帕的一角精致的绣着“清玄”二字。 原是当日顾清玄为他用来包扎伤口的那只,他偷偷洗干净上面的血迹后,便开心的收好,贴身放进怀里,这样,就像她在自己怀中一样,令他不由多了几分幸福和满足。 也难怪,上次差点出事,眼下已经不能再去见她了,于是只好将自己的一腔思念之情寄于其它地方。 正魂牵梦绕的亲吻那手帕上的织字时,殊不知身后有人一直跟踪他到这里。 淡淡的月光下,那身影犹如鬼魅一般隐藏在一棵树后。待离近些看,鼠目狐光,神色诡谲,原是破出。 破出盯着他看了半晌,眸色一暗,嘴角一勾,悄然离去。 芳华院中,明明再有不多几个时辰便要踏上前往偃丘之路,而此时院落却显得格外冷清。 院中良久不见一个下人的身影,树影婆娑,两只昏黄的八角琉璃灯笼挂在门口,照的周围愈发幽静。 屋内同样静的出奇,云帐轻晃,墙角一樽三足鼎立小香炉轻烟袅袅,淡淡的挥散开去,细如盘龙。 八仙游海屏风处,顾清玄被陵光施以障眼法术化成春芙的模样,盘膝坐于长案前,长案上摆放着一碟瓜果点心和一套铜木茶具。她面色淡然如水,一双凤目眸色清亮,安静的翻看竹简,竹简泛黄,十分古旧,但见上面隐隐约约刻着篆秀的盘古文,原来是在钻研修仙之法。 不知是看的太过投入还是来者神出鬼没,有冷风推开轻掩的门扉,紧接两缕清风潜入屋中,空气骤冷,她竟丝毫没有察觉。 春芙化作顾清玄的样貌,手捧一件雪白色的貂毛大氅从里屋出来,上前为她披上道:“天越来越凉了,春芙今后不在您的身边,小姐以后要自己注意添衣加被了。” 顾清玄心下一暖,抿起唇瓣。原本就心怀内疚,眼下更觉对不住她,不由握住她的手,回头目光炯炯的看着她道:“春芙,眼下只有我们主仆二人,你且诚实告诉我,你是真心想入宫侍奉大王,还是只为了报答我们父女二人的恩情?” 春芙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她又道:“你只管说出心里话即可,倘若不愿……” “我没有不愿!” 春芙立时回她道,随即一脸恻然,娓娓将实情诉与她道:“小姐生来命好,哪像我生下来就被父母双亲遗弃,而后又被人几经转卖,差点就沦为了娼。妓。春芙命苦,虽说自打跟在您身边之后衣食无忧,却也不免自命清高,不想一辈子都这样平平禄禄,如今我年纪也不小了,学不来小姐有修道之心,所以不免会想到早晚都要嫁人,如今,千载难逢有入宫侍奉大王的机会,既然小姐有宏图远志不想去,春芙想,索性换我去好了,一来可以报答您的恩情,二来自己也了尝心愿,有个令人艳羡的归宿,两全其美,大家都高兴。” 听闻她的一席话,顾清玄也稍许心安下来,只希望她将来一世安稳,不要后悔就好。 更深露重,月色撩人。长屏风将烛月与菌人两人阻隔在外,尚未见其真容。此时不经意间将二人的对话尽数听了去,烛月心中暗自端量:“这女子竟敢偷梁换柱,诓骗焱帝,哼~倒是有些胆量。” 他缓步上前,菌人跟在身后。隐身走近一看,即便她们二人互换了容貌,但依然被烛月轻松识破。此时轻轻挥手拂去二人的障眼法术,但见顾清玄的真容,修眉远黛,眼波如水,此刻端坐于长案前,三千青丝滑落在雪白毛毯上,衬得她容貌愈发倾城,妩媚动人,纵使举止间风情万种,却是天生丽质混天成,着实生的惊艳! 菌人见其真容,不由大惊失色道:“九天神女!” 同一时间,烛月见到她的长相眸色一亮!心下一跳! 她是…… 她究竟是谁?为何他想不起来? 这个女子……好生面熟,好像曾经见过,但又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见过。 这一刻,耳边似是听到了亘古的弦音,眼前行至一片幽静的竹林,疏风细雨,泉水叮咚,一把青色油纸伞下,女子抬起头的一刹那,明艳动人,笑靥如花……一时间,烛月头痛欲裂,现出身来。 菌人惊道:“尊上!”立时也现出身。 二人惊见来人,春芙被菌人的相貌吓得尖声叫道:“妖……” 声音嘎然而止,怕她坏事,菌人施法将她点昏过去。 顾清玄见此一急,再见来者不善的样子,不由起身出声质问道:“你们是何人!来此何事!” 菌人没有时间回应她,暗念咒法,当务之急解除烛月的头痛要紧。 好在曾经跟在毛禅身边见识过不少妖魔鬼怪,早已见惯不怪。眼下见这名男子身高八尺,容貌气质皆是不凡,又见旁边不知何方妖孽,长相似是白猴一般的怪物,冷不防将二人与仙妖联想到一起。 趁二人无暇顾及自己,顾清玄悄然摸到悬于墙上的青锋剑。 就在她欲先发制人出手之际,只见对面之人突然双目顿睁。 “叮”的一声,剑被打落在地,随即烛月起身上前,只手便扼住了她的脖颈。 同一时间,只发生在一刹那,菌人猝不及防被方才一瞬迎面袭来的一道冷光激中,迫的连连后退几步。幸而修为不低,否则这一下,定被大伤元气。 烛月惊然,还未明白过来方才究竟发生了何事,待神色一定,他冷声一笑,他当什么,原是这女子有仙衣护体。 眼下顾清玄被他扼住,设法脱身不及又被他施以定身术所制。这下身体再不能动,亦不能言语,只能冷目而视。 她与这二人不曾有过任何瓜葛和恩怨,他们究竟为何而来? 心下正暗自猜测时,本与她相隔不过一步之距的烛月,又近身半步,她心下一紧:你干什么! 他站定,如此近的距离,甚至可以看到对方脸上细致的毛孔,感觉到温热的呼吸洒在脸上。 两人互相对视起来。一个神情不可捉摸,一个蹙眉怒视满是紧色。 顾清玄猜不到他的目的,但隐隐觉得肯定不是什么好事。陵光与她说过,她体内有女娲灵石,是六界都想得到的宝物,难道这人是为灵石而来吗?如果真是这样,那么眼下岂不危险?此时想到了陵光,若是他在这儿就好了。 怎么办? 就在她心思快速游转,想尽办法如何可以脱身之时,烛月与她对视片刻,忽而抬起手臂,青衫广袖滑下,露出半截修长玉手,之后,伸手缓缓向她胸前贴去。 你要干什么?! 见他抬手向自己胸口袭来,顾清玄立时呼吸急促起来,眼里满是惊慌之色,悲愤交加的看着他,即便平日多么淡定的一个人,此刻也不得不心下臭骂他道:登徒子,你敢对我无礼,我誓要让你做不成男人! 第26章 千钧一发 这般暗自骂完,只见对面之人修美的下颌微微一动,淡薄如水的嘴角轻轻一勾,随即一副坦然的模样,伸手附上她的胸口。 “轰”的一声!顾清玄只觉浑身瑟瑟一颤,呼吸一滞,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不过很快,狠狠瞪去。 烛月抬起一双狭长凤目,看着眼前女子气怒不已的表情,忽而闲情逸致的一笑,嘴角一勾,似是猜到她在骂自己,便故意雪上加霜,淡淡吐出四个字道:“手感不错。” 此刻,顾清玄真狠不得将他千刀万剐,如果眼神可以杀死一个人,那么现在,她相信足以杀他一万次了。 手附她心口处,烛月暗暗施法,乍时,有仙光于她胸前盈盈闪烁,跃跃欲出。 顾清玄心下惊骇! 菌人惊道:“是五色石!” 随即,一向不喜于色的烛月难得大喜的笑道:“果然,灵石就在你的身上,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天助我也!” 顾清玄心下犹乱,而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陵光发现灵石遭劫,赶紧赶来。 见她一届凡人,身上没有任何修为和法力,烛月还不免心道等这一刻竟是如此轻松,欲要直接戳破她胸骨取其灵石之时,菌人连忙拦住道:“且慢!” 动作一顿,只见指尖停滞在离她心口不过毫厘的地方,他眼神向后一斜,问道:“怎么?” 菌人一看,不由惊出涔涔冷汗,幸好阻止及时,没有酿成大错。 他解释道:“此人是凡人,五色石与她融为一体,这样硬取只会令五色石随她一起消亡。只有等她修成神仙之体,方能取石。” “怎么不早说!”烛月有些愠怒道,差一点付出的一切就全完了。 这次还未等菌人开口,门外传来一声响,紧接一抹红色的身影破门而入,再看时,一把凤羽长剑已经迎面指在两人身前,他道:“放开她!” 见她一动不动,对她隔空一点,解开了烛月的束身术。 顾清玄瞬时恢复自由,提剑几步跑到陵光身边。陵光将她护在身后,回以一个抱歉的眼神道:“抱歉,我来晚了。” 她亦回以一个让他安心的眼神:“没事,你来了就好。” 而陵光原本是来找她商量明日计划的,却不想刚至门口便闻里面有其他男子说话的声音,这声音觉得有些耳熟,再一听,方知是敌非友,于是连忙进来救人。 烛月本来就没想躲避,只是见到来人,眸色一暗,一眼认出他来,不由沉声道:“陵光神君不在南海待着,怎么有兴致跑凡间来玩了?”忽而转念一想,了然于胸。 陵光见竟是烛月,眼底浮出一抹惊色,但很快又一闪而逝,换成一副谨慎之色,隔空与他凌目对视。 他从来没想到烛月竟会出现在这里,且目地是为了女娲灵石而来。 “我在与不在南海与你无关,不过我警告你烛月,你最好不要动她。” “那我也正好告诉你一声,这灵石,我势在必得。” 手里的羽剑蓦地握紧了一些,陵光眉头一蹙道:“你会后悔的。” 他眼睛微眯起来:“方才差一点会后悔,但现在不会了。”说罢周身立时涌出一股炙热的龙炎之气,不过很快,起身出掌直逼他面门而去! 快! 十分快! 几乎眨眼的功夫便迎至陵光身前,陵光险险躲过他一掌,紧接提剑反招回过去。 烛月眸色一定,早已提前看破了他下一个招式,轻松闪开接下来的连连追击。 两人在屋内金光萦绕的打了几个回合,之后又纷纷破窗而出。 顾清玄和菌人前后跟出去,但见烛月犹自登空化为神龙之体,而这幻化后的神龙身形宏伟,身长百尺,通体金鳞。眼如幽暗的深潭,冷入骨髓,深不见底,一对龙角冲冠,气势汹汹,整个身子穿梭云间游移九霄之时,长风万里,掀起一阵瓦叶浮尘,威力之大,甚为骇人。 陵光化为朱雀神鸟随至天际,金红羽翅扇动间,整个身子犹如熊熊燃烧的一团烈火,在浓浓的夜色中熠熠生辉,又如绽开的一朵曼陀罗花般,煞是妖冶。 一龙一鸟缠斗在云空,一时间,天地间变幻莫测,忽而光芒四射,忽而风起云涌。 双方皆为火系元灵,其烛月为纯阳之火,陵光所属太阴之火,天际有火舌喷薄而出,对面灵火锥迅速接应,顿时相撞开去,天摇地动!惊涛骇浪!打的可谓是电光火花,不可开交。 同一时间,慈航道人正在普陀山上闭目打坐,忽的眼皮一跳,心下有不好的预感腾然而生。掐指一算,神色一紧,连忙起身腾云而去。 回到这边,烛月有太古神龙护体,道行修为甚高,陵光虽然与他同为上神,却是修为尚且不及,很快应接不暇受了伤。 见他已然成了自己手下败将,烛月恢复原身,手上锋芒一闪,数把浴血短剑快速向他命门带去。 顾清玄遥望云端大惊失色,急忙喊出声道:“陵光!” 说时迟,那时快,千钧一发之际,慈航及时赶到,快速出手将剑拦下。 见他被人救下,顾清玄紧绷的神经这才悄然舒缓一些,稍稍松出口气来。 陵光恢复原身后,炎火攻心,不由涌出一口血来。身上血迹斑斑,与一身的绛红云锦衣袍融在一起看不太清。见是慈航救了自己,不由皱眉道:“慈航,你怎么来了?” 慈航又急又怪道:“我不来的话,你现在已经没命了。” 她从未想过他竟然会遭遇不测,以他的修为和本事,怎么可能轻易遇害?不过方才一见到对手是谁时,了然之余更加惊讶! 烛月眸底染上一层深寒,见是慈航道人前来助他,稍作思量。两人一起联手的话,自己胜算一半,再看一眼顾清玄,眼下对他也没有任何用处,索性作罢,暂且决定回去从长计议。随即传音与菌人道:“我们走。” 见烛月离去,两人也不再追,于空盈盈落地。 顾清玄连忙上前,离近一看才知,他脸色苍白如纸,嘴角猩红,身上更是挂满了彩,不由心下一乱,伸手犹自附在他身上,上下寻望他的伤口,急急问道:“你怎么样?是不是伤的很重?” 一双秋水眼眸轻蹙,狭长睫毛忽闪,望入陵光的凤目中,只觉眼前的人儿分外楚楚动人。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悄然静止,就在两人目光一时之间炯炯相视之时,很快,顾清玄方觉自己唐突了,欲要抽回手时,蓦然,被一只温暖的大手又抓了回去。 瞬间,她呼吸一滞,望着自己被他抓紧的手,心跳愈发加速起来。 方才一霎那,陵光将她错认为了夜天姬,很快恢复了理智,将其松开,仿佛方才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柔声回道:“放心吧,我没事。” 顾清玄面红耳赤的移开目光,兀自点头道:“那就好。” 恰时,慈航见她障眼法下的真实相貌时,立时大吃一惊! 她稍作安心,不禁蹙眉问道:“方才究竟是何人?怎会有如此高的修为和法力?” 问及此,陵光心中一凛,正不知如何作答之时,恰时慈航起步上前解释道:“他是烛月,太古时期,烛阴死后的血水所化。” “这位是……” 陵光向顾清玄介绍道:“这是慈航,是我之前提过的那位仙友。” 两人相视一笑,顾清玄礼貌称道:“早就听闻慈航真人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风姿绰约,仙风道骨。” 慈航莞尔:“彼此彼此,你也让我大为惊讶。” 顾清玄闻言一愣,不明她话中何意之时,只听她继而又道:“他受伤了,现下我得赶紧为他疗伤,这里可有僻静的地方?” 陵光猜到她用意何在,抢先接话道:“去我房中。” “好。” 两人欲要离去,经过顾清玄身边时,陵光身形一顿,侧头道:“等我。” 面如流霞,声音犹如温玉,顾清玄心中一个咯噔,浑然一怔!再要回他时,却见人已走远,不由得心下莫名有些落寞。 他说“等我”,短短两个字,那么轻,又那么重,但她知道,值得她去等待,去相信。 两人前后进房,慈航挥手关门,转身开口便问:“你是否有事瞒着我?” 陵光知道再也藏不住,于是索性道出实情:“不错,正如你所猜到的一样,她是夜天姬的转世。” 她一怔!之后不可思议道:“真的是她?居然是她?她还活着?” 一连三个问句,慈航万万想不到拥有女娲灵石之人竟会是九天神女夜天姬。 “怪不得我第一眼见她便觉得与九天神女长得十分相像,简直就是一个模子所刻,原来……”忽而问他道:“一万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只知道六界浩劫之时,夜天姬一夜间在六界之中悄然蒸发,她以为她死在了那场血战里,以为世上再无夜天姬这个人。 陵光黯然,徐徐回道:“一万年前仙界与天魔一战,夜天姬为了对抗天魔,不惜冒着灰飞烟灭的危险跳进三昧真火池,取得干将莫邪剑,我赶到时,她只剩下一魄,我便将她仅剩的一魄封印起来,之后寄生在红色梧桐树上。人人皆知红色梧桐树是我用来炼药所植,所以并未引起大家怀疑,不料,五百年前,女娲石降在了她的身上,之后的事,应该不用我说你也知道了。” 第27章 逃离顾府 “看来此乃天意而为,九天神女命不该绝。”慈航听闻他的一席话,渐渐释然,继而又问:“也罢,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她早就看出来他喜欢夜天姬,只是他从不说。 “自然和之前一样,我会一直助她直到修成正果为止。” 她点头:“但愿一切顺利,只要待她升成仙体,修炼满七七四十九天,世上便再无五色石了,女娲娘娘交与你的使命也总算是完成了。” “嗯,对了,方才多谢你。” “不必谢我,这次我们能够全身而退不过是侥幸罢了,倘若烛月继续发难,我们胜算不大,而我现下最担心的人也是烛月,烛月目前在这六界之内修为最高,道行更是在你我之上,只怕接下来不好对付。”慈航眉心轻蹙,凝重说道。 他目色坚定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他得逞的。”不管怎样,哪怕是舍掉自己的性命,他也要护她一世周全。 一缕晨光悄然入窗,天色渐明。慈航见他并无大碍,只需修养一段时间便好,于是告辞道:“我也该回去了,你万事小心。” “好。” 陵光前脚送走慈航后,后脚便去找顾清玄。他知道,她的性命已然受到威胁,以后怕是更要严加防范了。 室内,女子神色犹紧,眉心似散不去的一抹哀愁,盈盈弱弱,幽幽暗暗。顾清玄在室内焦急的踱着步,眼下既不知陵光伤势究竟如何,又不知春芙何时可以醒来,不由心急如焚。 门声一响,抬眼见陵光终于回来后,不由匆匆上前,往他身后一看,见再无别人,不由问道:“慈航人呢?” “她走了。” 她略略点头,倏然又道:“你替我看看春芙,她昏迷半天了。” 陵光上前,垂眼一看,一挥衣袖,春芙缓缓睁开眼来。 春芙睁眼醒来时,发现顾清玄和陵光都在,正奇怪间,心下犹想起一件事来,立时坐起身慌张问道:“小姐,那妖怪呢?” “放心,已被陵光赶走了。” 春芙余惊未退的点点头。 顾清玄还有疑问于心,没有解惑,忽问陵光道:“方才听慈航道人一番话,如此说,那人是魔物?” 他摇摇头,看着她,蹙眉道:“他是上神。” 上神?! 她有些不敢置信,若真是上神,为何从他身上看不到一点慈悲之心?并且如此不择手段的夺取灵石,灵石于他,究竟是有多么重要,重要到要对她们痛下杀手? 陵光也有疑问,同样奇怪道:“烛月道行极高,若非有其它用处,按说没必要再夺灵石为自己增加修为,我也不清楚他要灵石究竟为何?真的只是增加自身修为这么简单吗?还是说,另有隐情?总之,不论他用作何用,眼下他是我们最大的敌人。” 顾清玄认同的缓缓点头。 忽闻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顾清玄道:“我去开门。” 门一开,见来人是高管家,顾清玄此时化身春芙,立时反应过来,对他福了福身,娇声问道:“见过高管家,请问管家来此所为何事?” 高管家只道:“小姐人呢?” 她略一回头,转而口齿伶俐的回道:“小姐还没起床,高管家有什么话直接跟我说就行,等下我转告小姐。” 高管家一叹气,道:“周将军的车马已经来了,让小姐即刻启程,还说是大王之命,一刻不得延迟。” 该来的终究会来。 神色间有些落寞,顾清玄应道:“好,我现在就去催催小姐,为她梳妆打扮。” 天高云远,晴空万里。府外车队如龙,当前由一身深色戎装的周子由带领车队,在其身后两侧分别是数百名带刀卫兵。 春芙在侍婢们的搀扶下步上马车,挑帘望向远方,只觉前方一片未知的茫然,回过头,顾清玄凝眉望着她,眉间是一抹淡淡的担忧。 一别音容两渺茫,担心再多看一眼自己会忍不住后悔,春芙沉默落下车帘。 “启程~” 周子由一声令下,车轮滚动,缓缓向前驶去。 待车队行远,陵光与她转身进院,两人信步而行,一路默默无语。忽而,陵光问她道:“可想好了何时走?” 她垂思想了想,回道:“今夜吧,待今日我与父母稍做辞别后,我们就走。” 她知道,这一别后,怕是以后很难再见了。 入夜,月色如水,秋风袭人。顾清玄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正欲吹灯离去时,忽的想起一件事来,重返回去,从柜中取出一只锦盒,打开看了一眼,红羽还在,唇角露出一丝恬淡的微笑,收好装进行李。 门外,陵光施法设下结界。待她出来,转身化作朱雀,之后开口对她道:“清玄,快上来。” 顾清玄只手提剑及行李,几步上前,走至他跟前,看着他,不由笑了笑道:“委屈你了,你站稳了,我可上来啦。” 话落,轻身一跃翻上他的后背,身下羽绒温暖柔软,坐在上面,令她一阵无由来的舒服。 蓦然,想到他是陵光所化,不由嘴唇轻抿了抿,之后,有些不自在的从身后环过他曲滑的脖颈。 此时,香风萦绕,女子温热香甜的呼吸洒在他的颈上,被她身上突来的温暖气息包裹在怀里,陵光同样眼神犹乱开去。 努力掩饰自己的紧张,回头柔声道:“抱紧了,要走了。” 她点点头,随即身子一轻,只觉整个人离地而起,越飞越高。 天高云淡,夜风轻柔拂面,青丝发带随空飞舞,衬得她绝美之容,少了几丝温婉贤惠,多了几分仙袂翩然。 脚下宏图江山尽收眼底,万家灯火,皆化作脚下的星星点点,这一刻,原本有些烦闷的心情也随之舒缓了许多。 这边,醪牙三人心知顾清玄这个靠山一走,梦玉便成了任人宰割的羊羔。而且可怜这个羊羔竟然到现在还浑不知情。 三人今日看起来尤为春风得意,晚饭时间一过,暗中跟踪梦玉。前后脚,破出发现情况不对,偷偷跟在几人身后。 梦玉不察,并未发现被人跟踪,一路走至后院花廊下,欲要从怀里掏出手帕时,恰听身后一个穷凶极恶的声音冒然响起:“你这家伙鬼鬼祟祟的做什么呢?” 闻言一惊,他匆忙将手帕又收了回去,转身一看,果不其然,正是醪牙三人。 醪牙一双凶目直直盯得他头皮发麻,一阵阵心下忐忑,不禁壮着胆子,紧张问道:“你们还想如何?上次之事我们互相扯平了,休要再生事端,否则……”抿了抿唇瓣:“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醪牙闻言,忍不住一脸的嘲笑:“你的贵人都走了,你还跟我装什么蒜!” 梦玉浑然一愣,莫名问道:“什么贵人?” “怎么,你不会还不知道吧?”马六上前一步道:“我们顾府的大小姐啊,今日离开青州了,怕是不出三日便到都城偃丘了。” 什么?! 他大惊失色,立时问道:“你说什么?她去偃丘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当然是入宫侍奉大王啊。”申刀李勾唇一笑,悠然道。 瞬时间,他面如死灰,失魂落魄的坐在了地上。半晌,蓦然苦笑出声来,仰天长叹道:“老天爷,你为何如此对我!” 几人没空听他在这儿哀声抱怨,醪牙使了个眼色给二人。两人顿悟默契的上前,将他压制在地上。 眼下此地只有他们四人,醪牙不由有些趾高气扬,阴声道:“上次告我们的状,这次我们要连本带利的讨回来,兄弟们,给我好好伺候他!” 话落,迎头一阵拳脚相加。 破出在一边看的捉急不已,却是不知如何救他?这三人上次受了罚,今日这顿痛打,他定是逃不过去了。 正当破出焦急不已时,忽见旁边有些卵石。他眼睛一转,顾不得再做多想,抄起一块大石,朝醪牙头上狠命砸下。 沉闷的一声响后,只听醪牙“嗷呼”一声叫,申刀李和马六二人回头一望,竟是破出手举石头,石上鲜血淋淋。再看醪牙,一脸鲜血的倒了下去。 二人见状立时吓得大惊失色,连忙喊道:“杀人了!破出杀人了!” 破出方才回过神,吓得连忙将凶器脱手,知道自己已然无路可走,上前一把拉起梦玉道:“快走!” 夜鸦寒叫,月光惨然。两人一路东躲西藏,终于逃出了顾府,脚下一刻不敢停歇,直到跌跌撞撞跑到城外一处破庙,方才靠着墙壁停下,大口大口的喘气。 猛然想起土豆还在府内,梦玉直起身,不由兀自急道:“土豆,土豆还在府内,我不能就这么走掉,不行,我要回去带它出来。”说罢便要回去。 “你干什么!” 破出见状一把将他急急拉下,因方才的事已经吓得出了一身冷汗,此时一听他的话,不由气的脱口而出骂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为了一只畜牲你连命都不要了吗!我告诉你,你哪儿都不许去!” 第28章 身入偃丘 梦玉见他暴露本性,玉面紧皱,甩开他的手道:“不行,我要回去!你且自己逃命去吧,不用管我。” 这话一出,破出心下犹如被浇了一盆冷水一般,难受的让他发紧。 想到自己之前为他做了那么多事,如今又为他沦落到这副田地,居然到头来只换来这么一句令他伤心的话,不由气愤心痛不已。 想到自己连条畜牲都不如,心火腾然升起。一把抓住他的头发将他拽至眼前,目光阴森的望着他,寒声道:“我只再问你一遍,你到底跟不跟我走?” 被破出拽得生疼,他锁紧眉,断然摇头道:“我不会跟你走的,我要回去。” 破处气急败坏,手下用力收紧,他疼的叫出声来。望着他清秀的面容,哼的一声,阴险一笑道:“你走可以,可是,我为你付出那么多,你要如何报答我?”说罢,一双鼠目色咪咪的浑身上下将他一打量。 梦玉心中犹紧,咽了一口唾液,尚不知他要做什么,只道:“我一无所有之人,无以报答你,不过,你的恩情我自会铭记于心,以后若有机会,定会偿还你。” “不必等以后了,”破出犹笑一声道:“眼下就可以偿还我。” 梦玉一怔! 还没明白过来之际,只觉腰间蓦然一松,再看,身上的衣带已被他赫然攥在手中。 心中大骇!猛然觉醒! 方知此人令人作呕的意图,奋力的将他推了开去,夺门而逃。 不过跑出几步,便被破出追上前拉了回去。破出力气比他大,将他一把按在地上,从身后固住他,之后便胡乱亲了上去…… 梦玉咬紧牙关,指甲在地上划出一道深刻的印痕。从来没有比这一刻更恨,更加让他觉得生不如死。 乍时,耳边有一个刺耳的声音腾然响起: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疯狂的四下寻视一眼,他摸到旁边的一只竹竿,就在破出一双惊悚的目光下,那竹竿快而狠的插入了破出的左眼球,继而一把拔下又插入了他的喉咙! 一时间,血如泉涌,洒溅一脸。 破出不敢置信的一手附住眼睛一手捂住脖子,下一刻,颓然倒在了他的身上。他满目惊恐,连忙将他推开去。 颤颤巍巍的爬起身,怔怔的看着地上死去的破出,身体犹自瑟瑟发抖,呼吸愈发急促。 是你逼我的! 是你逼我的! 他拼命安慰自己道,随即慌乱逃走。 此时,沛国公府内,门院寂寥,两只八角灯笼分别挂在门口两边,幽幽的散发着昏黄的光晕。 毛禅一身浅灰素色常服,闭着双眼于院中静心打坐。他身下是一黑白八卦软垫,腰间别着一只黄皮葫芦,花白的胡须垂直肩骨处,自带一股仙风道骨。 忽而,他缓缓睁开双眼。眼睛浑浊却是透着异样的光芒,乍看与一般老头无异,但仔细观察会发现,他整个人的精神十分抖擞,坐姿笔直,仿佛身体内积蓄着用不完的内力。 抬头望去,眉心一皱,但见穹空浮出几缕浅淡的红云,红云下是破军星蠢蠢欲动,天象有变,瞳色渐渐变得幽深。 正愁眉不展时,忽闻身旁传来一声打嗝的声音。 “嗝~” 声音在这安静的夜里听起来尤为突兀,毛禅侧头看去。 在他身侧是一只体型硕大的水缸,水缸中央漂浮着一团光滑的白色,尚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待她又打了一个饱嗝,身子也随之从水面飞起出几尺,这才看清,原是一条通体白色鳞片的鲤鱼。 此时她在水中一动不动的挺着鱼肚,乍看上去好似没了生命特征,其实不然,她乃一条小鱼仙,想必因为方才不小心吃多了东西,才挺起肚子消消食。 似是察觉到有人进来,她一个鲤鱼打挺翻过身,跳出鱼缸,转眼落地变成一位少女的模样。 但见这少女一身白色撒花裙,头上梳着双环髻,十四五岁的年纪,相貌甜美,一双圆溜溜如黑宝石般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煞是清纯可爱。 顾清玄二人用不多时便到了沛国公府。陵光恢复真身,随顾清玄一同缓缓走上前。 “师傅,清玄师姐来了。” 少女甜声喊道,嘴角两边分别扬起一个浅浅的梨涡,多了几分古灵精怪。 毛禅三日前便收到了顾清玄的书信,早已心有准备,此时并未显得有太多惊讶。他舒展眉目,目迎二人走来。 “师傅。” 顾清玄一身烟云长纱裙上前,面带恬淡微笑,恭敬的行了个师礼。 “两年没见,徒儿又长高了,如今已是大姑娘了。”毛禅捋着颌下花白的胡须,慈祥笑道。见她身后之人,眉宇间有一抹妖冶的小小灵火印,不由一惊,问道:“这位可是陵光神君?” 陵光含笑点头道:“正是。” 毛禅一转方才的沉静,在顾清玄诧异的目光下热情相迎道:“不知陵光神君来此寒舍,有失远迎,快快请进。” 两人进屋,留在原地的顾清玄双目微微一愣,不禁一阵轻寒,这画风未免变得太快了些。 几人入座,两名侍女奉来茶水,当见到陵光妖媚绝美的容貌时,二人眸中不约而同的闪过一抹惊艳之色。 福身退去,恰时听他轻启唇瓣道:“想必之前你已收到了书信,清玄乃是拥有女娲灵石之人,如今处境困难,无处可去,我二人今后在这儿恐有叨扰了。” 毛禅摆摆手,随即笑道:“陵光神君多虑了,先不说清玄是我徒儿,你乃上神之尊,就说我这陋室之地,虽不及你南海仙岛繁华盛景,但能住的地方还是绰绰有余的,还望神君你不要嫌弃的好。” 他粹然一笑道:“言重了,陵光感激不及,又岂敢嫌弃。” 毛禅欣然一笑,两人谈话间,见顾清玄眉目低垂,犹自思量什么,毛禅道:“徒儿在想什么呢?” 顾清玄面色犹自严肃,身姿端正的坐于毛禅对面,不由抬眼正色道:“徒儿在想,当今大王色令智昏,荒废朝政,并不值得师傅继续留在此地,师傅为何不早做归隐山林的打算?” 毛禅皱眉,忧色道:“你说的不错,人人皆知大王色性难改,我也多次劝说不得,但是,”他叹了一口气道:“先帝在世时,我曾立过誓言,力保赤焱根基,为师注重信用,不能违背此誓,所以,不论当今大王听不听的进去我的话,为师也不能放弃,赤焱,不能亡,我绝不会放任不管,一有机会,我便会向他谏言。” 两人无可奈何,只得不再应声。 话锋一转,陵光道:“还有一事,如今灵石被烛月盯上,怕是事情有些棘手。” 毛禅一听,不由愁眉不展道:“确实有点麻烦。” “没错,所以我希望借助你的力量,在这里设下结界。” 毛禅当即应下:“事不宜迟,现在就行动吧。” “好。” 二人施展法术,待设好结界后,陵光道:“以烛月的道行,也不知道能不能发现,不过有总比没有强。” 毛禅捋着胡须微微点头,嘱咐顾清玄道:“徒儿最近还是少出门,在这儿安心修炼的好。” “嗯。” 几人话至深夜,方才回房。 待二人离去,少女悄悄跟上前。顾清玄忽然脚下一停,转过身道:“白鲤,你跟着我们做什么。” 白鲤撅着小嘴,忽问道:“师姐,耀天师兄怎么没有一起来?” 换作以前,白鲤见到周耀天都会缠着不放,周耀天每次连躲带逃,煞是狼狈。 顾清玄知道她喜欢周耀天,几人一起长大,她的那点女儿家的心思早就被她看穿了,眼下不想骗她,索性回道:“我没有告诉他我要来找师傅,他不知道,或许……现在已经认为我入宫了吧。” 白鲤听后不免有些失落,已经两年没见过他了,记得上次临走前,她还暗示的告诉他,下次再见到她的时候,她可能已经换上留仙裙了。 而如今,两年已过,她真的长大穿上留仙裙了,再不是当年那个小孩子了,可是,要等的那个人却没有来。 这边,周刈失去了一个儿媳心情也是烦乱,这大王真是欺人太甚,但也无能为力,只能吃个哑巴亏。 他了解周耀天的性格,知道若是告诉他这件事定会做出什么傻事来,所以严令交代下去,不准任何人提起。至此,府内上下闭口不提,可谓瞒的密不透风,就连他的贴身书童阿九也一同被蒙在鼓里,毫不知情。 直到两日后车队已然临到偃丘城,这日,周耀天来找顾清玄,却见院落静谧无声,拉了个下人询问,方知人已经入了宫。 如遭雷击! 这一刻,他心里什么想法都没有,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他要把她追回来,他要带她走,哪怕永远离开这里也好。这般想着,一把扯过那小厮急急问道:“往哪个方向走的?” 小厮从未见过他这种厉素模样,一时吓得口舌打结道:“城,城南而去。” 一把松开他,周耀天连忙跑出去,跑到街上随意拉过一头大马翻身而上,打马急去。 第29章 雪茹反悔 马的主人发现有人偷马,急得匆匆追去,一边追一边破口大骂。 阿九同样在后面紧追不舍,直到两人再也追不上他了,方才停下来气喘吁吁。 眼睁睁的看人消失在视线里,阿九心下慌道:“完了完了,侯爷若是知道了一定非打死我不可,我的小祖宗,你可千万不要出事。” 雪茹几日以来学习宫规和艺技,期间多次向人询问烛月有没有回府,皆是未果。 这日晌午,终于得知他回来了以后,不由喜出望外。 原本心情不错的过去见他,却不料听闻明日随他入宫的消息。 雪茹丝毫欢喜不起来,郁郁寡欢了一天后,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决定去找他。 她不知道,此时反悔是否还来得及。 银月如勾,夜色幽寂。从下人嘴里打听到烛月在书房,此时室内灯火昏暗,她信步上前,刚要敲门,却听里面有陌生的声音蓦然响起,声音沙哑,在这静谧的夜里,听起来颇有些令人毛骨悚然。 她收回手来,心下奇怪,于是忍不住偷听起来。 菌人道:“尊上,屠荼绿刹回来禀报称那女子与陵光一同消失了,眼下我们已经确定五色石在那女子身上,您打算如何做?” 他沉吟片刻,沉声道:“不管她们去了哪里,一定要给我找到,我要亲自守着她修成正果,取得灵石。” “是。” 烛月突然想起一件事,不由问道:“对了,当日你提到的九天神女是谁?”为何他好像听过这个人,但又想不起来。 菌人一时哑然,有点心虚,不过还是如实回道:“是曾经的一位天神,不过她已经死去一万年了,可能这女子与她只是长得相像吧。” 烛月不以为意,眼下找到灵石要紧,便没有细细再问。 恰时,紫光一闪,夏喜慌忙现身,她急急禀报道:“启秉尊上,大事不好了!蚩濡偷走了药池中的黑貔貅。”说罢抬眼紧张的看着他。 “好个蚩濡!”烛月闻言,一掌拍在案上,长案瞬间被他劈成两半,吓得雪茹浑然一哆嗦。 他目光犹如冰潭一般凛冽,寒声道:“传我口令,派三十二地煞速去捉拿回来,我要亲手将他挫骨扬灰!” 听到这里,雪茹心下一个咯噔。紧张的透过门缝悄悄查看,只见烛月一身玄色缎衫身姿雍容的坐于断案前,身旁站着的女子一袭紫纱内穿露肩衣裙,紫发紫唇,生的一脸狐媚模样,心下兀自猜测,这女子究竟是何人?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像凡间普通女子。 移目再看向他身边另外一人,身高不过烛月腰际,通体雪白毛皮,这相貌…… 怪物!不由心下大骇!立时掩上嘴,险些叫出声来。 烛月早知道她在门外,也没在意,只沉声道:“进屋说话。” 雪茹此刻已吓得浑身站立不稳,闻言心下一惊。知道已被他发现,于是忐忑不安的推门进屋。 他眉梢淡淡一挑,出声问道:“你有事找我吗?” 心慌意乱下,她攥着手里的丝帕,左顾又言其它道:“你……你们可是妖怪?” 烛月一愣,片刻后道:“是不是妖怪又如何,他们二人又不会要你性命,你来找我,不会只是为了打探我吧。”见她不敢吭声,随即叹了口气,为她介绍道:“这是夏喜,明日她随你一起入宫,你身单力薄,有什么事情她会帮你。” “我不需要别人帮我,”见她一脸媚态横生的样子,看样子勾引男人的手段与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雪茹断然拒绝道。 夏喜不以为意,弯唇娇声一笑道:“妹妹放心好了,姐姐定保你在宫内周全,后宫是非多,嫉妒你的人越多,想要害你的敌人也就越多,有我在身边帮着你,你会省很多心。” 雪茹刚要开口,恰听烛月道:“你不必再多说了,我既已许诺于你,在此之前,你务必都要听我的。” 这几天思来想去,雪茹本身就有些后悔,眼下见此时机,索性破罐子破摔,一赌气道:“我不想入宫了。” “不行!”烛月声色变厉:“现在由不得你胡闹,我已允诺焱帝,你眼下想反悔也晚了。” 雪茹面色一紧,悔不当初,却见他一脸不悦,也不敢再反驳。 他亦不是有心为难她,而是为她着想,不禁语气稍稍和缓一些道:“我早就与你说过,你且安下心来,一切在我计划之中,将来若有变故,我自会把你接出宫来,你还不相信我吗?” 事已至此,她又能说些什么,再任性的话恐怕只会令他厌恶自己罢。 雪茹淡淡点头:“我明白了,是我方才冲动了,你莫要往心里去,天色已晚,那我就不打扰你了,雪茹告辞。”欲要离去之际,突然脚下一顿,又道:“那日你问我有什么心愿,我现在想要告诉你,我的心愿便是能够遇到一个与我执手白头的男人,那个男人不嫌弃我的出身,真心待我。”说罢再也不敢看他面上表情,亦不想知道他听完这番话会怎么想,扭头跑去。 然而她现在说出这些话来,已经没有用了。烛月面色沉静,丝毫不为所动。 夜色凄迷,林叶簌簌。梦玉脚不停歇,一路跌跌撞撞的跑到十焱山腹地。 此时周边林雾缭绕,阴风阵阵,几只寒鸦嘶叫着从头顶上方掠过,吓得他猛然跌坐在地上。 手下不小心碰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低头一看,竟是一只骷髅!吓得他连忙爬起身来。 心惊胆颤的四下一扫,才知这里到处都是人骨腐尸,秃鹫啃啄着地上的腐尸,立时令他阵阵作呕。 这是什么地方?他头冒冷汗,本就慌乱的一颗心此刻更加惊乱不已。 眼下他只想离开这里,刚要起步离去,却听不远处传来一声女子的求救声。 “救命啊~” 他脚下犹自一顿,仔细听声音,似是在右边百步之远处。 正犹豫着要不要去管时,恰时又听那声音娇怜兮兮的呼唤自己: “公子,求你救救奴家~” 声音柔弱,夹杂着几声哭哭啼啼。 想了想,梦玉终是忍不住向右边走去。 走近看,原是一棵歪脖老树上绑着一名相貌明艳动人的女子。 女子神色凄楚,煞是娇柔欲滴,惹人怜悯。 “姑娘莫怕,我现在就帮你解开绳子。”说罢,梦玉上前为她解绳,问道:“姑娘究竟遇到了什么事情?竟会被绑至此。” 妇歧一双杏目狡黠的望着他的侧脸,偷眼打量,见他生的眉清目秀,十分俊俏,想到夏喜一定喜欢,不由嘴角一勾,柔声回道:“奴家妇歧,本在山下居住,今日来山里采药,不料在此遇到歹人,他见色起意,欲对我行不轨,我誓死不从,他便暂时将我绑在这里,待他和他兄弟一起来将我带回家去。” “竟有这种人,真是可恶。”梦玉为她打抱不平道。 “是啊,可怜我手无缚鸡之力,只能任人摆布,幸好遇到公子你出手相救,否则……”说到这里,欲哭出来。 梦玉为她解开绳子后,她身子一轻,双手一勾他的脖颈,整个人顺势倒在了他的怀里。 女子温热的体香萦绕在眼前,他浑然一怔,试图推开她道:“姑娘你没事吧。” 这男子身板还可以,就是瘦了点,这般想着,妇歧只手扶额,装作体虚气弱的模样起身道:“没事,只是被困在这里时间长了,身体有些不适。” “你先坐下来休息一下吧,”梦玉将她扶坐在地上,望了一眼周边环境,心知此地不宜久留,随即又道:“我对这里不熟悉,姑娘可知哪里通往偃丘?” 没错,眼下他无处可去,要么回到顾府任人处置,要么回到最初,四处漂泊,过着食不果腹的日子。而他这两者都不想,他要去偃丘,因为那个女子就在偃丘王宫中,他要入宫,无论如何他都要再见到她,即使得不到任何回应也罢,他心甘情愿。 妇歧一听他要去偃丘,随口问道:“公子去偃丘做什么?” “我要找一个人,”眉眼一黯:“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 妇歧一看这副神色,想必定是他的心上人,但她可不管这些,于是骗他道:“我知道偃丘在哪儿,也不远了,不如我带你去吧,正好还你救我一命的人情。” 梦玉一听,连忙谢道:“多谢姑娘。” 两人一路前行,冷夜凄迷,头顶时不时传来几声夜枭的恐怖叫声。 不知走了多久,直到行至幽冥渊前时,梦玉脚步及时一停,幸好一直留意脚下,否则这一个不小心定丢了命去。 惊出一身冷汗,他镇定下来拍了拍胸口,回头奇怪道:“姑娘是不是记错路了?” 只见身后女子阴冷一笑,一挥衣袖。他眼前一黑,昏迷过去。 次日一早,烛月带雪茹夏喜入宫,阴亥见两人沉鱼落雁之姿,甚是喜爱不已,立时封两人为雪贵妃和夏贵妃。 当夜侍寝,雪茹内心尤为煎熬,夏喜看出端倪,好心提醒她,千万不要让烛月失望,雪茹这才忍泪献出自己的处。子之身。 阴亥得之两位美人,自此愈加荒废朝政,日夜与二人饮酒作乐,纵情于后宫。 第30章 后宫捉妖 两日后,周子由带领车队入宫。 得到雪茹夏喜两位美人的阴亥,本以为顾清玄的美貌定是也不过如此了,可当他见到春芙所化顾清玄后的倾国倾城的美貌时,不由目定口呆。 阴亥自叹从未见过如此绝色佳人,果然如王泊温所言,是个绝色美人,还连声叹道: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当即封她为顾贵妃,随时等待侍寝。 周耀天不吃不喝连着驾马跑了三天三夜,到达偃丘城门前时,终于勒马停缰。而马儿筋疲力尽,颓然倒在了地上,再也未起。 此时因三日滴水未进,他嘴唇干裂苍白,嘴边生满胡渣。本是着一身绣锦玉服,如今到处是被树枝划破的痕迹,碎碎烂烂,浑身脏乱不堪。 望着城门,星眸盈盈闪烁,满目苍痍。他知道,一切都晚了,不由懊恼的一拳打在了地上。 手背血迹斑斑,然而不及他心里万分之一的痛楚。 痛苦到无地自容之时,蓦地想起什么,立刻起身又向城南跑去。 用尽最后一点力气跑到沛国公府,进门便痛哭流涕的嚷嚷道:“师傅,我受不了了!我要出家!” 毛禅在院中打坐,忽闻是周耀天的声音,立时睁开了眼。白鲤闻声,翻身跳出水面。 人转眼到了跟前,毛禅一见来人,差点没认出是他,仔细辨了辨,这才确定。 白鲤以为自己还在做梦,再次见到他,可谓是又惊又喜,双目已是望穿秋水。 见他一身破衣烂服,脸上胡子拉碴,头发凌乱,一脸欲生欲死的模样,毛禅皱眉,急急问道:“徒儿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弄的这般狼狈?”立时一想,不会是青州侯出事了吧? 不提伤心事还好,一提起来便再也受不了,他一头扎进毛禅怀里放声大哭道:“师傅~” …… 毛禅轻拍他后背,一个劲儿的安抚他道:“先别激动,有话慢慢说。” “师傅,玄儿她……她入宫了。”周耀天讲完,不由捶胸顿足,抱着毛禅的胳膊又收紧了一些,差点勒的他喘不过气。 被他几拳捶在老腰老背上,毛禅呛出几口气道:“我不行了,你先放开为师说话。” 周耀天将他松开,抬眼间,却见一抹红色衣角从花廊处缓缓走来。 定睛一看,竟是陵光!而与陵光并肩同行的女子,风貌绝艳,不是顾清玄还能是谁?! “玄儿!”他又惊又喜。 顾清玄一身白衣胜雪,长发如瀑,方才早已看到了他,起初一惊讶,但听他与毛禅哭诉完以后,转念一想,方知是怎么一回事了。 他连忙跑上前,一把抱住她道:“你没入宫,真是太好了!吓死我了!” 陵光见此,莫名有些醋意生出,但转念一想,自己不该有这样的情愫,不由努力克制自己,强作镇定。 顾清玄只手将他推开身去,眉头轻蹙,叹出一口气道:“我没有入宫,春芙代我去了。” “春芙?”周耀天一听,立时明白过来,之后道:“想不到这丫头也是个忠仆,等我入宫见到我王后姐姐,一定拜托她多多照顾春芙。” 顾清玄闻言,不免会心一笑道:“这样也好,那就拜托你了。”头一次觉得他也不是一无是处,突然想到一事,又道:“对了,你孤身跑来偃丘,伯父可知道?” “放心吧,一会儿我便寄封家书回去,让他老人家放心。” 她淡淡点头:“那就好。” 毛禅见二人来,缓步上前询问道:“今日进展如何?可比昨日有所进步?” 顾清玄抬眼瞧了一眼陵光,见他妖媚的一双凤目亦是望向自己,眸中是蛊惑人心的点点温柔。她心下一动,微微移开眼神,而后故作无事般,笑着打趣回道:“陵光不愧是上神,被他开导和指引以后,徒儿都想转拜到他门下去了呢。”说罢咯咯笑出声来。 陵光和周耀天二人显少见她笑得如此开心,明媚肆意,不由一时望着她有些看痴了去。 待回过神来,陵光缓缓一笑,略显尴尬的向毛禅解释道:“清玄胡闹了,她是与你开玩笑的,今日我让她尝试了一下炼气,还算顺利,清玄自小聪颖,一说便通。” “你怎知她自小聪明?”毛禅笑了笑,随口道:“难不成你这十几年来一直陪她长大的吗?”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笑容犹自渐消,顾清玄心下蓦地一紧,望向陵光,似想从他口中得知什么,但只听他干干一笑道:“毛禅说笑了。” 顾清玄早已对他怀疑,她隐隐觉得,他定是有事瞒着,但眼下不想为难他,待有机会了再慢慢去问。 这一日,日出东方,天色见亮。毛禅与一干大臣候在大殿已有半个时辰,却始终不见焱帝的身影。 大臣们亦是早已见惯不怪,很快便有人带头离去。 毛禅心下着急,这大王已经连续五日不早朝,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不由与周子由吴及等几位忠臣正色道:“看来,我们有必要亲自去请一趟大王了。” 后宫水榭楼台,温泉汤池,美女如云。 阴亥近四十岁的年纪,正当虎狼之年,眼下与雪茹夏喜两人玩的可谓是不亦说乎。 雪茹为他递上一杯美酒,别有用意的娇声问道:“大王不是甚是喜爱顾贵妃吗?怎么不把她叫来与我们一起玩乐?” 阴亥浓眉一挑,掂着颌下黑色胡须,撇撇嘴道:“顾贵妃空有美貌,却是性子太怯了,那晚孤命她侍寝,竟跟块木头一样,唉~”他一叹气道:“孤看在她的美貌上,也不与她计较,有你二人陪孤足够,实在不想逼她过来坏了大家的兴致。” “要臣妾说,大王就不该惯着她,这女人啊,是越惯越不懂得珍惜,应该多叫她来几次,这样她才能了解您的喜好,讨您欢心。”夏喜悠然说道。 阴亥一笑,揽着她道:“美人为孤着想,这事孤下来会考虑考虑,不过,”他抚摸着她光洁的下巴,嘴唇附上前,一边亲吻,一边声音沙哑道:“眼下孤只想好好疼你。” 夏喜一脸娇羞,欲拒还迎羞声道:“大王,雪茹妹妹还在一边看着呢~” 他放声一笑道:“两位美人我都疼~”说罢将两人一同揽入怀里。 毛禅与周子由几位忠臣听闻里面声音,皆是一脸忧色。跪在门外,几人冒死劝谏道:“请大王早朝,以国事为重。” 阴亥闻听门外声音,不由扫兴的对帐外内监下令道:“传孤旨意,命他们速速离去。” “是。” 内监轻拉开门,回头小心望了一眼,之后低声对跪了一地的几人道:“大王让各位回去,各位赶紧请起吧。” 毛禅一听,不由苦面长声道:“麻烦大监为我们通传一声,我们何时见到大王,何时回去。” 内监一听,这可如何是好?心下为难之际,毛禅又扬声对里面劝道:“请大王早朝!” 闻言,继而其他几位大臣也连声道:“请大王早朝~” 眼下美人在怀,门外又劝声不断,阴亥不禁一阵心烦意乱。将红纱一掀,敞着中衣,起身便来到门外。 见到跪了一地的几人,立时指头骂道:“孤王的旨意你们都敢违抗,是不是不要命了!” 周子由与吴及互相暗地望了一眼,皆不知要如何开口。而此时毛禅已然思绪游移,面色凝重起来。 他眉心紧拧,神色犹乱,察觉到了里面的不对劲。 这里,竟然有妖气! 身上的八卦镜抖个不停,之后直向殿内飞去。 与此同时,毛禅大惊之下,起身追随八卦镜闯入大殿。 阴亥见状,不由气的连忙喊人道:“快快,快来人,把他给我抓起来。” 殿内,八卦镜迎空照向夏喜,金光闪烁,夏喜及时逃走。 恰时,毛禅一眼已经识破帐内夏喜的真身。原来是一只蜥蜴精,随即生出杀心。 夏喜吓得花容失色,险些暴露真身。 见阴亥赶来,赶忙向他跑去求救道:“大王救命~” 大王一看,毛禅竟对自己的美人穷追不舍,不由怒声斥道:“放肆!毛禅你还不快快给孤住手!” 毛禅收回法器停下,言词义正的拱手道:“大王不要被这妖女蒙蔽了,她是妖精,应当杀之啊!” 阴亥岂会相信他一面之词,甩手道:“简直一派胡言!” 毛禅两指举至头顶道:“微臣以自己的性命发誓,若有半句假话,天打五雷轰!” 阴亥一时哑然,见他这般笃定,垂思一想,索性给他一个机会也罢,随即道:“你要如何证明?” 夏喜闻言一惊,担心败露身份,急忙传音烛月。 “大王接下来一看便知。” 话落,毛禅划出一道符纸,欲要施法之时,雪茹神色一变,夏喜若是失败对自己和烛月都没有任何好处,于是见机上前拦道:“等一下。” 毛禅见此一停,她转过身,楚楚可怜的对阴亥道:“大王,我与夏喜姐姐自小一起长大,若说姐姐是妖怪的话,那我岂不也是妖怪吗?”遂又对毛禅道:“我与夏喜姐姐姐妹情深,看她如此受欺负我心里着实不能容,不如沛国公先查一下我是否是妖怪好了。” 第31章 弄巧成拙 毛禅一看,见她有意包庇,不由使出八卦镜照在她的身上。 镜面投射在她身上,而影像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女子面容娇柔,肌肤如雪,始终是雪茹的真实面目。 毛禅查不到她是妖精,只得收回八卦作罢,对阴亥禀道:“启禀大王,雪贵妃不是妖怪,夏贵妃才是。” 阴亥面色已然不太好看,见他又要施法画符,沉着脸也没阻拦。 夏喜眼见自己已成瓮中之鳖,无处可躲,亦不能出手相搏,心下捉急不已。 正当她焦急之际,毛禅作法一毕,两指一挥,符纸立时向她迎面袭去。 夏喜一惊,反射性抬臂一挡,片刻后,几人一看,符纸掉在了地上,她亦没有任何事。 见此,夏喜稍松出口气,已然猜到是烛月在暗中帮她。 毛禅不信,只手点起符纸再迎去,和方才一样,符纸颓然滑落在地上。 怎么会这样?! 阴亥一看,当即厉声质问他道:“你还有何话可说?” “不可能!容微臣用宝葫芦再试!定让她现出原形不可!” 阴亥见他冥顽不灵,欲要爆发时,恰时,内监禀报道:“启禀大王,太师大人送药来了。” 话落,烛月不紧不慢的步入大殿。 今日烛月着一身月牙长袍,愈发衬得他温如美玉,清贵逼人。虽然带着面具看不到他的真容,却凭着这身冷冽之气,也足以令人敬畏。 夏喜一见,果然是他赶来,不由彻底放下心来。 雪茹一身轻纱裹胸,再见烛月,目光深情即视,却也自知自己如今已是残花败柳,配不得他。 烛月侧目一看,目光与她对了正着,雪茹面色一红,转头之际,刚发现自己衣衫不整,不由悄悄拉紧。 此刻,他定是把自己想象成了不堪入目的女子了吧。她这般想着,不由心里自嘲起来,苦笑不已。 “微臣参见大王。”烛月微微颌首,算是行礼。 阴亥认他为仙士,亦是对此并不介意,笑道:“太师不必多礼。”见到烛月,方才的怒气也消了大半,转而又对毛禅道:“毛禅,孤王念你年事已高,老眼昏花,今日之事暂不与你计较,倘若再有下次,孤王保证,定不轻饶,你且回去反省反省吧。” 毛禅暗道,这太师何时不来偏偏赶在这个时候,想必方才失败定有猫腻,但眼下已然不能再触犯阴亥,于是只得拱手应道:“是,微臣告退。” 毛禅从宫中悻悻而回,喊白鲤道:“去将几人叫来,我有事要说。” 白鲤清声回道:“好,我现在就去。” 顾清玄与陵光自后山赶来,进屋,顾清玄凤眸微定,见毛禅面色凝重,想必是有大事发生。 “师傅,发生什么事了?”周耀天一面打着哈欠一面走进来问道。 这大清早被白鲤拉来,好好的一个懒觉都不能睡了,真是让他不能开心啊。 见人来齐,他正色道:“宫里出大事了。” 陵光眉梢一挑,冷不防问道:“何事?” 他道:“今日我与几位大臣一同去后宫劝大王上朝,却不想发现后宫竟有妖孽,那位新被封的夏贵妃,其实乃是一只蜥蜴精所化。” 周耀天一听,立马困意全无,来了兴趣,不由一屁股坐下问道:“蜥蜴精?师傅的意思是,大王几日来与一只蜥蜴精……”缠缠绵绵,卿卿我我?想到这里,他噗嗤一笑。 白鲤心性单纯,听不懂他什么意思,不禁侧头奇怪问道:“耀天哥哥,你在笑什么呢?” 他一摆手:“哎呀,你小孩子家家懂什么!不要乱问。” 她一努嘴,便也不再问。 顾清玄眉间轻蹙,虽说她对当今大王无任何好感,但此事毕竟关系宫中许多人的性命,尤其春芙刚入后宫不久,她心里极为难安,忍不住问道:“师傅可有让她现出原形?” 毛禅摇头道:“不知是对方道行太高还是其它原因,我几次作法都没有成功。” “按说,如果她道行在你之上,你是连识辨都识辨不出来的,又怎会给你机会让你作法?”陵光猜测道:“我想,会不会是有人在背后助她,而那个人的道行刚好在你之上。” 他赞同的点头道:“你说的不错,我也有过同样的怀疑,当时我作法失败之后,好巧不巧,太师便来送药了,我在想,他会不会就是你方才说的那个人。” “那么这位太师,平日可有与他人不同之处?”顾清玄思虑片刻后问道。 毛禅想了想,道:“徒儿一说,倒是提醒到为师了。这位太师一直以面具示人,本身就惹人怀疑,而且他刚被封太师不久,记得他入宫那日,是以亲身试入兽笼,方得大王之心,又以在长生观中修行而自居,颇得大王信赖,如今,夏喜雪茹正是被他送入的宫中,这般一想,确实疑点重重。” “师傅可有试探过他的底细?” 他缓缓摇头:“我不曾与他正面有过冲突,所以并未探过。” “哎呀,何必那么麻烦,是妖是仙,找个机会跟他打一架直接问他不就知道了吗?”周耀天忍不住插嘴道。 “不错。”陵光难得认同他一次道。 周耀天剑眉一挑,心道:还用你说。 陵光道:“我明日便去会一会他。” 毛禅一听,有些担心道:“对方身手我们还不得知,你一人去恐怕不太令人放心,万一再打草惊蛇,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就糟糕了,清玄的事现在才刚刚稳定,不如再等等看吧。” 顾清玄也道:“你前几日刚受过伤,还是不要再以身试险了,以免得不偿失,不如先从长计议再说。” 听两人这般劝说,陵光也只得作罢:“那好,待先慢慢摸出一些他的底细后吧。” 毛禅对陵光道:“事关重大,不论如何,我会先找机会除掉夏喜再说,当前你助清玄修仙为要紧,这件事我自会慢慢调查。” 他淡淡点头。 入夜,三更天时,夏喜趁阴亥睡熟悄声回到魔宫。 这边,自打夏喜入了宫,妇歧一个人在阁中过的甚是无聊,眼下抓了个皮相那么好的男子,却不料她还不在了,真是浪费了她的一番心意,不由有些闷闷不乐。 而梦玉躺在香气缭绕得软榻上,沉沉睡去,对身边的一切丝毫不觉。 一阵阴风掠过,妇歧见夏喜终于得空回来,不由开心道:“姐姐你可回来了,我还以为你有了焱帝的宠爱就不要我了呢。” “好了我的妇歧妹妹,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她笑道。 妇歧见她心情不错的样子,连忙拉着她坐下道:“姐姐快坐下跟我讲讲,焱帝对你如何?可是很宠你?” “他啊,”夏喜故意不急不慢的讲给她听道:“对我可好了!” “如何的好呢?” 夏喜风情一笑:“日夜纠缠着我,姐姐都快吃不消了。” 妇歧也跟着笑道:“当心你被人说成惑乱江山的妖女。”说罢咯咯笑了起来,想起一件事,连忙拉起她道:“对了,姐姐快来看看,我给你带回什么好东西了。” 夏喜被她拉到床前,妇歧挥手将纱帐打开。 夏喜一看,床上竟躺着一名相貌俊俏的年轻男子,看样子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面相稚嫩纯净,该不会还是处子吧?那她可赚到了,这下可以增加不少修为。 “这皮相当真是不错,妹妹辛苦了。”夏喜喜上眉梢道。 “姐姐喜欢就好,他现在是你的了,随你什么时候吃掉都好。” 夏喜坐在一旁,伸手摸上他消瘦的脸颊。 身骨纤瘦柔弱,面如傅粉施朱,好一个玉面公子,好久没尝过这等鲜肉了。想到这里,心下犹动,只手一挥,梦玉缓缓睁眼醒来。 醒来见到头顶上方女子一身妖艳妆容打扮,吓得一惊,起身连连后退至里面道:“你是谁?我这是在哪儿?” 夏喜见他有些胆小,便柔声道:“公子莫怕,这里是我家。” “你家?”梦玉确定自己从未见过她,仔细一想,不对!他明明记得自己走至一处深渊,然后回头…… 想到这里,连忙起身下榻。见到坐于梳妆台前的妇歧后,立时大惊道:“你是……你是妖怪!” 妇歧不动声色,嘴角微弯,继续描眉。 夏喜一看,怕是要坏事了,不待等他逃跑,连忙将他抓至眼前。 梦玉奋力挣扎,却见身后夏喜摇身变作蜥蜴精怪,受其惊吓,不由大喊救命,可惜在这儿谁也救不了他。 夏喜欲要张开血盆大口之际,恰时,眼前一片红光大作。 她还未搞清楚发生了什么,竟不料已经被对方反吸法力。 “妹妹快救我!” 妇歧闻听夏喜一声救命,立时转身一看,只见梦玉双目全黑,眼底是一片无垠的黑暗,体内似有一股力量熊熊燃烧,源源不断的吸取夏喜体内的修为。她一惊,立时上前阻止。 梦玉眼神一斜,出手将她打伤在地。 一阵阴风过后,待两人起身再看,人已破窗跑掉。 第32章 物归原主 夏喜面色惨白,被他吸去近一半的修为,不由暗暗将怨恨转移到了妇歧身上。可怜妇歧犹然不知,好心却办了坏事。 而就在方才梦玉发生变化的同一时刻,菌人旁边的罗盘抖动不止。 他大惊失色,推窗一看天际,竟是文曲星与廉贞星同时发生巨变! 而时隔破军星发生变动不过几日时间,只怕剩下的最后一颗也为时不远。 烛月眸光一暗,问道:“可是煞星有所动静。” “不错,破军,文曲,廉贞,三大凶星如今已经全部聚集,只差最后一颗禄存,到时候煞星就彻底冲开封印了。” 烛月望着天际那几颗刺目的星子,神思有些缥缈道:“看来,该来的迟早都会来,我们谁也逃不掉。” 两日后,偃丘开始接连走失百姓,少则一天丢七八人,多则一天二三十人,至此,引起人们的恐慌,入夜再无人敢上街,家家紧必门窗。 毛禅怀疑是妖孽所为,与其它几位忠臣商议后决定再次进宫面圣。 后宫中见阴亥与夏喜雪茹喝酒玩乐,一旁有奴隶犯错被施以炮烙酷刑,夏喜撒娇称天气渐冷,要建一座暖宫,阴亥允。 而收到毛禅等人的奏折,阴亥看也没看,无暇管理朝事,传旨一切交由王泊温与蔡良公两位大臣处理。 毛禅等人听到旨意,誓死不起,连呼“大王三思!” 阴亥大怒,严命侍卫将人拉走,下令几人三个月内不得入宫。 毛禅再次受挫,唉声叹气而回。 顾清玄上前关心询问道:“师傅发生什么事了?为何一脸忧色?” 毛禅长声一叹,道:“偃丘城这几日怕是不太平了,城中每日有人无故消失,怕是妖孽所为。” “妖孽?”陵光一听,不由道:“可知是什么妖孽?” 他摇头:“无从得知,妖孽神出鬼没,怕是不好对付。今日我们向大王请柬,希望可以借助军中兵力找到一丝线索,然而大王甩手交于王泊温与蔡良公两位佞臣,他二人更是无暇去管,做个样子就罢。” “倘若真是妖怪所为,这样下去可不行。”顾清玄一凝眉。 “你们可有什么办法。” 二人抬眼互相一看,一时也想不到怎么解决。 恰时,周耀天和白鲤从外面回来。周耀天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道:“若不是我方才急中生智将那醉汉引开,你现在已经被人吃了豆腐了知道吗?” 白鲤奇怪的问道:“耀天哥哥,什么是被人吃了豆腐啊?” 他垂眼一扫她胸前,她莫名其妙道:“你在看什么?” “算了,跟你说不明白。” 此时,仔细回想方才两人最初的对话后,顾清玄头脑灵光一闪,眼露精色道:“有了!” 陵光道:“你想到办法了?” 她点头,直言道:“我们需要一个诱饵将他引出来。” 几人一听,方觉可行。 然而互相扫视一圈,只有顾清玄与周耀天两个是凡身肉体,没有任何仙气。若对方真是妖孽,定不会引其怀疑。 “不用看了,我来做诱饵。”顾清玄道。 “做什么诱饵?”周耀天一听,心中一紧。 陵光道:“偃丘近来频频丢失百姓,我们怀疑是妖怪所为,想办法将他引出来。” 他登时大急:“不行,清玄不能去!” 顾清玄道:“这里面只有我和你是凡人,而我是女子,引起妖怪注意定会更容易一些,就让我来吧。” “那还是换我去吧,”周耀天一咬牙一跺脚道。 “好,就这么定了!”陵光当机立断道。 “咳~”周耀天一口气差点没上来,知道自己话已出口不能收,索性趁机在师傅和顾清玄面前表现的更霸气一些,随即视死如归道:“不过一只小小妖精,看本公子到时候怎么捏死他!” 毛禅笑了笑,拍着他的肩膀连声赞道:“为师果然没看错人,勇气可嘉,你二人不愧是我的好徒弟。” 顾清玄担忧的看着他,知道他在逞能,于是关心的叮嘱他:“注意安全。” 周耀天回以她感动的目光,炙热的看着她道:“放心,有师傅在,我一定没事的。” “还有我,”陵光道:“我也会竭尽全力保护你。” “我也会,”白鲤抢道:“我绝不会让你受到一点伤害。” “你不行,”毛禅忽道:“你正在修行,只要再满十年便成龙了,在此期间不能有任何意外,否则前功尽弃,又要等五百年。” 白鲤闻言不由泄了气道:“知道了,师傅。” 此时周耀天却在想,自己如果可以抓到凶手,会不会借此出人头地,成为英雄,到时候顾清玄一定会对自己刮目相看。想到这里,不由笑出声来。 顾清玄见他笑得如此开心,还有一点猥琐,忍不住身上一阵恶寒,不知道他脑子里面又在想些什么。 越想越激动,周耀天起身一拍案道:“就这么定了!我们今晚就去捉妖!” 回房的途中,陵光对顾清玄道:“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顾清玄奇怪道:“什么地方。” “南海。” “你的仙岛?” “不错。” 顾清玄一听,立时很感兴趣。 她还从未见过他生活的地方是何景象,不过只听名字,还有对于仙岛的憧憬想象,想必定是美的不可言喻,只是,他带自己去那里做什么? 不禁问道:“可是有事要回去吗?” “对,有一样东西我想拿给你,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走。” 顾清玄还在想究竟是什么东西时,只见陵光化作朱雀道:“上来吧。” 两人一路飞至南海朱雀岛上,仙光流硕,凤凰盘飞,梧桐花树轻粉一片,美轮美奂。 顾清玄一时间看花了眼睛,伸手触摸迎空飘落的花瓣时,只觉美的如梦似幻,极不真实。 原来陵光一直在这般梦幻的地方生活,想到这里,她羡慕不已。 陵光带她来到自己的瑶华洞,她起初看到洞门以为里面真的只是洞而已,不料洞中竟是大有府邸。 雅室富丽,分支房间颇多,越往里面走,越是别有洞天,对这里不熟悉的人,一个人走的话定会迷路。 陵光带她来到一间书房,从藏珍阁中拿出一把仙剑。 他道:“这是九天神女剑,”说罢交到她手里:“以后就是你的了。” 其实,他想说物归原主的,但因为没有告诉她前世的真实身份,所以暂时也就不再提起。 顾清玄缓缓接到手里,拔剑出艄时,银光刺目,剑刃锋利却拿在手上轻薄如羽,不用试也能看出来确实是把好剑! 陵光道:“九天神女剑是上神之物,你目前发挥不出她的威力,不过也能暂时用作防身的兵器。” “你的意思是,等我羽化登仙以后,方能发挥它的威力是吗?” “不错,” 闻言,她心动一笑道:“那我岂不是要为了它努努力了?” 陵光温柔笑道:“修仙过程中不能操之过急,否则难以成功是小事,严重的可能走火入魔,甚至灰飞烟灭,所以,你要慢慢来。” 她了然若悟的点头,突然想到什么,话锋一转道:“对了,你为何之前不带我来这里修炼?这里比我师傅那里看着要安全很多,我们也不用提心吊胆的防着烛月了。” 他摇头道:“这可不行,我这里是仙岛,你现下是凡人,在我这一刻,犹如在凡间七天,你会加快老去不说,而且,在这安逸修炼的话,如何为你增加修为?还有你的劫数,无从破掉,谈何修成正果?” “原来如此。”略一沉吟,顾清玄眉梢一挑,道:“你可知我的劫数是什么?” 陵光轻声一叹,看着她,蹙眉道:“女娲曾与我说过,你这一世有万年情劫,你谨记,无论今后发生何事,切不可动心,一定要严于律已,方能得道。” 她心下微微一颤,之后点头。 两人回来,周耀天见顾清玄手里的宝剑十分新奇,连忙问道:“这是哪里买的?看着倒很别致。” 顾清玄落座饮了口茶,淡笑道:“陵光送我的。” 周耀天闻言一急:“臭道士他……” “我怎么了?”陵光斜睨他一眼悠然问道。 “这么女人的剑,定是以前哪个老相好送给他的,如今两人散了便顺手送给你了。”周耀天故意诋毁他道。 一边,毛禅定睛一看,不由道:“徒儿给我看一眼。” 顾清玄将剑交给毛禅,毛禅仔细端摩半天,忽然惊讶道:“这是九天玄女剑!” “不错,”陵光淡笑道:“的确是九天神女剑。” “传闻九天神女早在一万年前就不在人世了,她的贴身宝剑也一同没有了下落,你怎会有此剑?” 陵光不好当面说,便道:“这个说来话长,等下来我去找你吧。” 毛禅微微点头,乍时想起什么,对周耀天道:“耀天,为师也有一把宝剑要送你,本来想等你成婚时再送你的,现下看清玄已有了自己的兵器,不如今日好事成双好了。” 周耀天闻言,立时满脸春风道:“是何宝剑?师傅快拿出来瞧瞧。” 第33章 冤家路窄 “莫急。” 毛禅起身走至一面墙壁前,从一幅字画后面的暗阁中,取出一只深色长剑。 拿至几人面前,顾清玄垂眼一看,剑身精致优雅,纹路古朴陈旧,一看便知是把好剑。 “相传此剑出炉时,“蛟分承影,雁落忘归”,故名承影。”毛禅道。 “竟是承影剑。”陵光略显诧异道。 顾清玄侧头问道:“此剑可有什么名堂吗?” 陵光点点头,解释道:“此剑平时可以作为防身,削铁如泥,但本身是上古时期留下来的仙剑,这把剑隐藏起来的威力巨大,破山河,可抵千军万马。” 闻言,周耀天拿到手中仔细摸了摸,不可思议道:“有这么厉害?” 毛禅千叮万嘱道:“陵光所说不错,此剑非同小可,为师送给你,你一定要好生看管,切勿弄丢了。” 他犹自欣喜,拍着胸脯信誓旦旦道:“放心吧师傅,徒儿一定好生保管。”随即谢道:“多谢师傅赠予徒儿。” 寒风冷冽,夜色漆黑。受丢失百姓的影响,眼下大街空巷,四下安静的出奇。 周耀天一身蓝色云翔蝠纹劲装,腰间系着犀角带,一枚白玉佩缀于带上,肩上披着一件白色披风,脸如雕刻,剑眉星目,头束嵌玉银冠,走起路来,整个人看起来英俊潇洒,气度不凡。 三人藏身于暗处,向来温文尔雅的陵光,此时也忍不住小声嘀咕道:“又不是让他出来相亲,至于打扮成这样?” 顾清玄迥然一笑道:“他向来如此,由他去吧。” 不知走了多久,一阵冷风袭来,周耀天猛然一哆嗦,将披风一裹,抱起胳膊瑟着肩膀,自言自语道:“走了半天,连个鬼影都看不到。”说到这里,不由回头小声问道:“都快走到城头了,我看凶手不会出来了,要不然今晚我们先回去吧,明日再来。” 话音刚落,恰时,毛禅拾手示意噤声,低声正色道:“嘘~有人来了!” 耳边有微不可闻的声音蓦然响起,几人不由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几人按兵不动,竖耳仔细一听,只闻一阵低沉的粗重喘息声渐渐朝这边逼近。 这声音似是从野兽的鼻口中闷闷发出来的一般,底气浑厚但又像是在刻意压抑。顾清玄眸底生锐,心中犹紧,不由握紧了手中的冷剑。 虽说以前曾跟毛禅杀过几只小妖小怪,但自己毕竟是凡人只懂些拳脚功夫和剑法,此次不知对方修为深浅,仍不免有些紧张。 周耀天尚不知这是妖怪还是动物发出的声响,眼睛四下紧张巡视之际,乍然间,只见一股狂风瞬间迎面刮过,几人下意识抬手去挡。 一时间,风卷残云,树叶灰尘满天飞扬,周边变得一片凌乱狼藉。 陵光与毛禅心知是妖怪作祟,施法驱走妖风时,混乱之中,只听一声惊叫迎空响起。 “师傅救命啊~” 是周耀天,几人神色一紧,闻声而至。与此同时,毛禅掏出八卦镜照亮上方。 几人抬头一看,周耀天被人带向空中,对方是一个长着豺狼脑袋人的身子的怪物。乍见这豺狼怪皮糙肉厚,黑色毛发的脸上,一嘴的血盆獠牙,甚是骇人! 周耀天看清这怪物相貌,受惊吓急急大声叫道:“妖怪!妖怪!” 恰时陵光快速出手,一只羽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划向那怪。 蚩濡急于逃走没有顾及身后,不料被割破手臂,痛呼一声松开周耀天,紧接两束身影同时迎空而上。 周耀天长声一惊叫,眼见自己直直向下掉去,不由闭紧了双眼,正想着自己这一下不是粉身碎骨,也得重伤骨折之时,竟觉身下蓦然一软。 有温热的呼吸洒在自己的脸上,似是落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他缓缓睁开眼,定睛一看,一双狭长凤目轻扬,挺拔的鼻梁,唇如温玉,清瘦的下巴,再往下看,内着白色中衣,外着深红色云纹劲装…… “看什么,”陵光眸色平静,漠然开口道:“还不赶紧下来。” 周耀天一阵恶寒,连忙从他身上跳下来,之后再次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撇嘴小声嘀咕道:“真是晦气死了。” “你再嚼舌,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扔回去任你摔死。”陵光依然淡淡的表情道。 想到方才那般凶险,周耀天立马闭上了嘴。 此刻,毛禅与蚩濡打斗在上方,陵光出手甩去数道灵火锥,蚩濡被火灼伤,不由从空而落。 再要想逃,然而为时已晚。几人已经见势围攻上前,四人各站一边,形成一个方矩阵型,蚩濡已然明白过来,自己这是落入了设好的陷阱。 “你是何方妖孽?竟胆大包天皆连祸害人命!”顾清玄横眉冷目,持剑冷声质问他道。 蚩濡喘着粗气,斜眼看向问话的女子,眼里掠过一丝惊艳之后,又恢复以往的厉色,冷哼一笑道:“原来是你们设好的局,等我往里跳。”说话间,一双蓝色眼珠滴溜溜乱转,想着如何找机会逃走。 陵光与毛禅自带仙气,手持仙翎及八卦镜,他一看便知这二人不大好惹。顾清玄和周耀天是凡人,而顾清玄又是女子,转眼起身便向她袭击而去。 陵光一急,起身去救人之际,不料忘记顾清玄有仙衣护体,蚩濡不能近身。 蚩濡被仙衣发出来的冷光击中,受阻后,立时又向周耀天逼去。 周耀天有武功却是不及对方的法力,被其施法控制之后,紧接又被他掳在身前,扼住了脖子。 几人一见,立时面色一变。蚩濡紧紧盯住几人,手下一动,威胁道:“都不许动!当心我要了他的命!” 周耀天被他遏制,心下叫苦不迭。此时再也没了方才的英俊潇洒,颤颤巍巍警告他道:“你,你这妖怪千万不要乱来,若是伤我一根汗毛,小心我师傅让你灰飞烟灭!” “闭嘴!”蚩濡冷声喝道。说罢一边挟持着他,一边欲要起身离去。 几人心下着急,却是皆不敢贸然前进。 趁机,蚩濡一掌打昏周耀天,卷土而逃。 就在几人以为人已经被逃走之时,很快前方传来一声闷哼。 蚩濡被人重重打了一掌,受重伤摔在了地上,继而只听一个低沉磁性的声音悠然从半空响起。 “你让本尊找的好是辛苦~” 声音低沉而有磁性,冷冷淡淡,不带一丝感情在其中。 几人循声望去,但见来人身形颀长,一袭白衣胜雪,眉目如画。 冤家路窄,竟是烛月! 烛月自打被蚩濡偷去了黑貔貅,无法药浴,眼见这个月月中即到,不由又急又怒。而三十二地煞已经寻了几日,仍未找到蚩濡下落,不得逼的他亲自出马。 烛月今日本来是为了寻蚩濡而来,哪知没找到蚩濡的影子之前竟先碰到了顾清玄等人。 见她们鬼鬼祟祟的样子,想着其中一定有事,于是暗中看戏,想不到几人竟把蚩濡给引了来。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引狼入瓮。 他心下犹自喜悦开去,这次,看来要一箭双雕了。见蚩濡要脱逃,方才现身出手。 顾清玄与陵光见是烛月,心下蓦然一紧,顾清玄皱眉问道:“怎么办?” 他蹙眉道:“先别急,我想想办法。” 三方人各怀心思,蚩濡见到烛月,起身慌忙而逃。 烛月负手而立,面色无波,眨眼间便出现在他的眼前。 似是心知自己躲不掉,他眼睛快速一转,面上悔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爬上前,抓住脚边缎白色的衣角,连声磕头求饶道:“求尊上饶命,求尊上饶命~” 烛月微一垂眉,继而轻轻一皱,刚要将他一脚蹬开时,只见他眼神一暗,出掌便向自己击来! 烛月微微一侧,轻松一闪开去,之后回身一掌扣住他的头顶,看也不再看一眼,用力一捏,整个人眨眼修为散尽,灰飞烟灭。之后,黑貔貅缓缓落在他的手心,一掌合上,将其收起。 蚩濡虽死,但几人眉头紧皱,担忧更甚。 陵光低声道:“此人来者不善,大家小心。” 烛月不急不慢的将几人扫视一遍,随即目光锁定在顾清玄的身上。 顾清玄心中一跳,陵光将她护在身后道:“你们先走,我来对付他。” “不行!我们不能丢下你!”顾清玄断然回道。 他神色一紧,带着些许命令的语气道:“听话。” 她摇头:“你不是他的对手,这样做只会送死。” “就算我一个人死,也好过大家都死。”随即对毛禅道:“毛禅,你带她俩离开。” “我只要这个女人,其余的人,要么走,要么死。”烛月寒声道,一双明眸清冽淡漠。 “我跟你走!”顾清玄上前,将他们护到身后道:“你不要伤害他们。” “清玄!”陵光一急,欲要将她拉回来时,烛月已经眼色一动,抢先将她拽进了自己的怀里。 顾清玄被他用力固在怀中,不由又羞又恼,却是无法挣脱出去,恨声骂道:“你松开我,我自己有脚会走。” 第34章 囚禁魔宫 他勾唇冷色一笑:“好不容易找到了你,我可舍不得松手。”话落,面色平静的看了几人一眼,抱起她转身消失在凄迷的夜色之中。 身后,陵光再要去追,已是无处可寻。暗自一恼,攥起拳头,一字一顿咬牙切齿道:“烛!月!” 夜色浓重,冷风迎面。烛月抱着她一路飞往揽月宫,长发如瀑,衣带仙袂,两抹白色的身影于夜空中显得融洽无间,无由来的契合。 若有若无的龙涎香淡淡充斥在鼻尖,顾清玄被他拥在怀中浑然不自在,中途几次想办法挣脱身,却被他蓦然抱的越紧。 烛月眉眼微垂,看着她,语气淡漠的警告道:“你最好安分一点,当心惹恼了我把你丢下去摔死。” 声音散在她的耳边,只觉颈间痒痒的温热,心头微微荡漾,面上无由来的一红,她愤怒的撇开脸去。 临至魔宫时,顾清玄望着脚下的一片灯火辉煌的浩瀚疆土,心中一振! 竟不想这世间有这般大规模的宫殿,由上向下俯瞰过去,光芒鼎盛,楼宇横空,整个宫城气势磅礴恢宏,简直不输于王宫。 两人双双落地,绿刹屠荼恭敬上前待命。 顾清玄下意识的与他保持开距离,站到白玉石铺地几米外的地方,烛月淡淡一扫,不以为意。 见她凡身肉体,体态纤瘦的样子,暂时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于是沉声下令道:“自今日起,你二人负责她的日常起居,督促她好好修炼。” “是,尊上。” 倏然,烛月转身向她望去,她神色一紧,正心下犹乱间,只见迎面颀长的身影已经信步上前。 她防备的握紧了手里的剑,凤目沉冷,熠熠与他直视。 顾清玄自知不能伤害到他分毫,也懒得与他发生正面冲突,但是倘若对她不利,她也定会毫不犹豫的反击。 烛月走至她面前,见她看起来一副清水柔雅的模样,然而体内似有源源不断的力量,使她愈发变得凌锐起来。 “我又不吃人,你用不着这么紧张。”烛月轻启唇瓣道,一双淡漠疏离的眼睛,望进她的瞳孔中,愈发的冰冷。 “我这不是紧张,我只是讨厌看到你。”她毫不示弱的回道。 “牙尖嘴利,”他冷声一笑,语气不带一丝情感,冷声幽幽说道:“讨厌我就对了,不想看到我的话,你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否则,我会天天出现在你的面前,让你无处可躲。” 顾清玄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悄然退开几步,再次将他上下一打量,白衣胜雪,面容甚是俊美,不得不说,这副容貌绝对可以惑乱人心。可是,想到眼前这人居然是位上神,不由心底一阵嗤之以鼻。 她侧过身去,眉眼一挑,毫不畏惧的意有所指道:“空有其表,败絮其中,枉为神仙。” “好一张伶牙俐嘴,”烛月冷哼一声,继而道:“不过可惜,我想要得到的东西,绝对不会轻易受人动摇。” “你要灵石究竟何用?”她索性直接问道。 “我为何要告诉你。” 两人互相冷视,陷入一阵沉默。 直到烛月当先松开目光,起身开门离去,绿刹屠荼也随之离开后,顾清玄才稍稍松出口气来。 这个人,比他想象的还要神秘和可怕。 四下将这里打量一番,长殿寂寥,说不出的冷清,寒风入窗,只听铜炉中的烛火时不时发出噼啪的声音。 这里并不像想象里的密室牢笼,窗扉轻掩,门户犹开,全然没有落锁。 闻听低沉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她信步走到门外。长廊一片安静,举目望去,楼台影绰,四寂无声。 头上硕大的牌匾上赫然刻着“沉星殿”三个描金大字,脚下长长的甬道,幽深的望不到尽头,阴云散去,皎洁的月光洒下来落在上面,分外宁静怡人,两根粗重的蟠龙柱矗立在石阶两边,一双朱漆点缀的龙眼静静的注目着远方,散发着诡异的气息。 眼皮蓦地一跳,想到师傅几人,此时一定为自己担心不已,不由面色犹紧,而眼下如何逃出去才是关键。 周耀天醒来后得知顾清玄被烛月抓走,急切救人,经毛禅一番劝服才冷静下来,耐心想办法。 现下灵石对烛月没有丝毫用途,陵光暂时倒不担心她的安危,只是如此下去也不是办法,万一哪日她飞升仙体,一切就全完了。 “我打算明日去魔界,将她救出来。”陵光沉色道。 毛禅也有此意,应声道:“好,我同你一道去。” 周耀天亦起身道:“我也去。” 陵光叹气:“你去了只会坏事,还是在家等我们吧。” 周耀天虽是担心,但也自知有心无力,只得作罢。 次日,阳光透过窗楞直射进来,洒下成束的光辉,室内明亮,轻尘在阳光下悠然萦绕飞舞。有微弱的琴音肆意流转于耳畔,曲调寂寥空旷,听起来十分孤寂。 顾清玄从睡梦中缓缓醒来,弦音悠远,犹自未止。原来刚刚不是做梦,而是真的有人在这附近弹琴。 她起身下榻,着一身中衣走至窗前,轻轻推开花梨木窗,窗外空气清新,阳光明朗,十分惬意。余音袅袅不绝于耳,音色幽静,仿佛回到很久很久之前,使人内心感到平静安宁。 她不由渐渐闭上了双眸,随着远方的琴音沉醉其中。 虽说自小学习且擅长音律,但这种琴声她至今从未听过。似乎可以感受到奏曲者的心境,孤独,高洁,还有一种凌驾于苍穹之上的冷傲姿态。 究竟是何人在弹?为何如此哀伤。 长廊处有稳轻的脚步声传来,她睁开眼睛侧头望去,原是昨夜唤烛月为尊上的那名女子。 绿刹一身翠绿轻衫,手托一只檀木圆盘缓缓向这边走来。两人互相望见,她悄然落座回榻上。 开门声响起,绿刹迈进屋中,面容慈柔,淡淡盈笑道:“姑娘醒了,过来吃点东西吧。”一边说着,一边走到长案前细心布菜。 见她言谈举止端庄有礼,不似心思邪恶之人,原本心生戒备的顾清玄,此时悄然放下些许警惕。 信手抓过木架上的白色衣裙穿上,走上前,她开口直言问道:“我昨夜听他唤你为绿刹,你是他身边什么人?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绿刹手上动作一顿,眼神犹疑片刻,直起身,两边嘴角微扬,坦然回道:“我和屠荼是他身边的左护法,这里是魔宫沉星殿,此地本是我与屠荼一同居住的西宫,而我们就住离你不远的乙太殿。” 听闻她的话,顾清玄心下暗自琢磨起来。 如此说来,自己在两人的监视之中,而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有可能被他们察觉发现,加之对此地不熟悉,想要逃出去,只怕有些难度。而硬碰硬是不可能的,两人出自烛月身边,武功道行绝对在自己之上,除非寻找到机会,否则难于登天。 顾清玄神色一敛,倏然又问道:“外面是何人在弹琴?” 绿刹轻然一笑:“是我们尊上。”她正诧异间,只听绿刹娓娓解释道:“姑娘大概不了解我们尊上,我们尊上在这六界之中不仅修为极高,而且琴技更是一绝,其法器伏羲琴以玉石加天丝所制,闲弹时可使人心神宁静祥和,若用作兵器的话,可有操纵万物的神奇力量。姑娘今日醒来晚了,便是受这琴音所致。” 闻言,顾清玄心下犹然惊觉,抬眼朝外边一看,原来此刻已是日上三竿。 怪不得一向作息规律的自己今日贪睡了几个时辰,原来如此。她微微一哂,继而不以为意。 两声叩门声响起,她侧头一看,门并未关,只见来人一身黑色蓑笠,胸前捧着一头高的竹简信步进屋,走至她面前,摊手将竹简放落在地上。 屠荼直起身,不冷不热的对她道:“这些都是有关修仙用的书简,尊上嘱咐我交给你的,你没事便看看吧。” 她眉梢一挑,信手拾起一只打开,随意翻看了两眼,略略点头,倒是有些用处。只是她心思清明,烛月将自己安置于此修炼,无非是为了灵石罢了,一旦她成功飞升仙体,只怕她也凶多吉少。 看向两人,她眉头一蹙,试探问道:“我有一事不明,烛月修为已是六界中的翘楚,为何还要如此费尽心思的得到灵石呢?” 两人互相一望,已是心照不宣。 本以为他们会避讳不说,却不料绿刹轻声一叹,缓缓道:“他被下了蛊咒,唯有灵石可解。” “蛊咒?”她微微一愣:“是何蛊咒?竟连他也无能为力。” “具体是何蛊咒我们不得而知,但我曾亲眼见过此蛊发作时的厉害,当时尊上极其痛苦,差点便走火入魔,不过好在只是每月十五月圆之夜发作一次,只要当日正常药浴便可平安无事。” 她了然点头,又奇怪问道:“他修为如此高,也会遭人暗算吗?” 绿刹摇头道:“实不相瞒,我听说这蛊是他自己下的。” 第35章 浴室风波(上) 自己下的? 就在顾清玄听闻此话后一头雾水时,屠荼提醒绿刹道:“尊上还有事要交代,我们该走了。” 绿刹点头,临走神色黯然的望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顾清玄暗自思索,想到烛月千方百计的得到灵石竟是为了解自己身上的蛊咒,心下讶异的同时,也找到了他的破绽,不由开始谋划起来。 蓦然想起一事来,眸中一亮。每到十五月圆之夜发作,而今日,不正是十五吗?! 入夜,圆月如盘,遥遥挂在天际。揽月宫韶华殿一片灯火通明,树影婆娑,分外幽寂。 外殿青帐垂地,随风轻柔摇曳,有水汽从内殿门缝之中幽幽散出来,一时看不到里面究竟。 菌人手持一面刻字麻色龟骨坐于鹿皮毛毡上,微微仰着头,神态专注的盯着上面的奇文怪字,似在思考和研究什么。一室静谧,忽闻殿外有人急忙赶来禀报道:“启禀尊上,有人擅闯魔宫!” 闻言,他眉头一锁,本就褶皱的额头越发挤在了一起。开天眼一看,竟是陵光与毛禅,屠荼绿刹正设法阻拦。 菌人思量一番,站起身来,走至门前小声询问道:“尊上,陵光与毛禅来了,左护法二人怕是撑不了太久,我们怎么办?” 室内雾气缭绕,隐约可见其中的装饰布景,石壁雕龙,云纹画顶。白玉石碉砌的池壁边,男子胸部以上露于水面,但见他肩膀宽健,胸膛坚实,此时似是受浓重的水气所致,比小麦色略浅的肌肤,涔涔水珠莹莹挂在他光洁如玉的身上,徒然多了一些迷人的性感。 烛月仰头靠在池边,闭眼假寐。长发如墨,雍容优雅的散落在池边,眉目如画,唇如蝉翼,整个人气质清贵,美如嫡仙。 一边,有金光隐隐萦绕于池壁凹槽内的黑貔貅中,黑貔貅吸收池中的药力,努力抑制着他体内的蛊咒发作。 此时听闻声音,他缓缓睁开一双狭长深目,沉声道:“把那女人给我带来。” “是。” 这边,打斗之声不止,上前阻止的一干妖兵在两人的剑影仙光下皆连化作一缕轻烟与灰尘。 陵光与烛月同样是身居上神,虽修为法力不及他,但对付起眼前这些精怪可谓是易如反掌,太阴之火熊熊燃烧,几乎招招令对方毙命。 屠荼暗念咒法,二人周边转瞬变为奇异的境地。 山枯水尽,入目皆是杂草荆棘,两人立时变得寸步难行,稍有不慎便会被割伤身体,头顶上铺天盖日的大树黑压压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树木遮住了头上的日月,分不出此时是白日还是晚上,亦辨不清楚四面方位。 毛禅骇然之际,陵光安抚道:“是幻境,我们小心。” 绿刹暗中施法召唤,瞬间四面八方数百条毒蛇从草丛中摆尾游出,向二人发起进攻。 好在陵光临危不乱,眼疾手快,一道剑光扫去消灭一片。然而下一刻,后面紧跟着又游来数条,他眉头一皱。 毒蛇似是层出不穷,源源不断的向中间涌来,无论再怎么杀也是永无止境。 陵光盘膝而坐,设结界护身,毛禅抛出八卦镜,八卦镜金光闪烁于空,一时间恍如白昼。 很快,陵光眼疾手快寻出破绽,手画一圈金光印向前一推而去,立时,天破云开!幻境散去。 屠荼受伤吐出一口鲜血,绿刹见状急忙上前将他扶住。二人心知不是他们的对手,只得赶紧回去禀报烛月。 烛月得知后,命两人稍安勿躁,他自有办法应付。 顾清玄随菌人前往韶华殿,亦不知烛月深夜叫她过去所为何事。 一路小心的四下打量,这魔宫路线,果然比她想象中的要复杂许多,不过好在她还是用心的记了下来。 两人来到韶华殿外殿,菌人禀道:“尊上,顾姑娘来了。” 顾清玄正心下忐忑时,只听里面传出一个低沉磁性的声音。 “让她进来。” 她心下犹自揣测,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他现在应该是在药浴吧。 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时,恰听菌人哑声提醒道:“顾姑娘,请吧。” 自知反抗无用躲不过去,顾清玄暗暗深吸了一口气,随即犹自叹出,鼓起勇气推门而进。 果不其然,入目满室白色水汽,淡淡的龙涎药香扑面而来,令她一时间有些头晕目眩。她拾袖轻掩上口鼻,透过白色缭绕的雾气,无意撇见几步远外男子清冷的背影。 自后面看去,他一动不动的浸在水中,宛若一尊冰冷静寂的雕像,淡若自如,又莫名令人心生畏惧。 顾清玄只望了一眼便撇开脸去,碍于男女有别,不由止步不前。 “把门关上,过来。” 他音色平静,不带任何情绪。 顾清玄侧着脸,不由蹙起一双好看的修眉,不带一丝犹豫的冷声拒绝道:“不方便,有什么事你只管说就行了,我听得见。” 清亮的回音轻轻散去,半晌后,只听他道:“帮我把汗巾拿过来。” 难道将她叫来只是为了侍候他药浴?这是把她当做侍婢使唤了? 她心中一怒,转身便要走出去,却只听身后“哐当”一声,门已被他施法关住。回过身,冷色道:“我不是你的婢女,要拿自己去拿。” 修瘦的下颌几近完美,殷红的唇角微微一勾,烛月稍一施法,在她身后赫然多出一只花梨木架和一条雪白汗巾。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以后,他悠然说道:“东西在你的身后,你若不帮我,那我可起身自己去拿了。” 话落一阵清亮的水声响起,她心下一紧,连忙转过身去道:“等下!” 抬眼一看,汗巾居然真的在自己身后,细牙轻咬唇瓣,不由道:“算了,我拿给你就是了。” 达到目的,烛月暗自得逞一笑,落坐回去。 正心下犹自得意之时,蓦地,只觉身后一阵微弱的凉风袭过,紧跟着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他斜目一看,那汗巾赫然摔在了自己的肩上,不由笑容嘎然而止。 第36章 浴室风波(下) 眸色一暗,斜睇过去。 这个女人~ 恰见顾清玄嫌恶的拍了拍手,轻声一哼道:“让我伺候你,休想!” 烛月暗色不动,浑身隐隐浮起一片凌微之气,仙气萦绕在周边,蠢蠢欲动。 她话音不过刚落,下一刻,只见迎面游来一条白色的仙带,那物好似游蛇,但浑身成晶莹透明之状。 眼看它速度很快的向自己滑来,惊色间,顾清玄连忙闪身躲避。然而仙带似是将自己锁定住了一般,无论如何躲闪,依然在身后穷追不舍。 “可恶!” 顾清玄明知是烛月搞的鬼,却又无可奈何。而这仙带似是故意与她周旋,速度不快亦不慢,着实让人气郁不已。 只怕再继续这样耗下去不被缠住也会被纠缠到累死,她索性干脆停住,之后任由它一圈圈将自己环绕束缚住,再不能动。 “你玩够了吧!”她冷然道。 迷蒙的雾气中,只听对面淡淡回了一句:“没有。” “你~” 还未来得及说完,只觉腰际被人轻轻往前一扯,惊然间,脚底生风,紧接整个身子不受控制的直直向前带去。 她大惊失色,而前方便是烛月所在的药池,一瞬间许多思绪从中闪过,想到他此刻可能赤。身裸。体,又想到自己这般猛跌进去十有八九会被死于非命。任凭她平时多么淡定,此刻也忍不住惊呼出声。 心悬喉口,临近药池时,下意识地她紧紧的闭上了眼睛,屏住呼吸。 就在落入水中的一刹那间,身下之人一把揽过她的腰肢,之后将她整个人带进自己的怀中。 ……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倏然停止,不知是余惊未散,还是被眼前之人风华绝代的气质容貌而震慑住,顾清玄目光一滞,失神的望着他。 而此时,她体态轻盈的躺在他的臂弯里,被他抱在怀中,白衣若雪,肤如凝脂,安静的好似一朵纯洁的水莲。眉如远黛,目若秋水,她温冷的一双美目楚楚的望着对面之人。 反观头顶之人,眉眼如斯,薄唇轻抿,面如冠玉,真是俊美的不像话。 纵使有超脱仙人之姿,然而他人情淡漠,貌似毫无悲悯之心。一双狭长凤目,眸底似是有万年不化的寒冰一般,在他身上从来看不到一丝温情与暖容。 烛月神情淡然的垂眼望着身下之人,肆意的打量着她明艳动人的容颜,蓦地,心头一颤,眼里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惊异。 他之前明明已经见过了她的容貌,不错,放任何人眼里,她都称的上美艳至极,世间绝色。虽说第一次见到她时心里也有过那么一瞬间的惊艳,但他却从不轻易因一个人的美貌而有所动心。 可是方才那一霎那,他确定一向不会情动的自己有过一闪而逝的心动,不仅如此,眼前,似乎再次浮现出许多熟悉而又陌生的场景。 拾花煮酒…… 对月弹琴…… 夜游江舟…… 对影成双人…… “烛月,你琴技这般好,不如往后教我可好……” “烛月,这是我亲手酿的梅子酒,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烛月……” “烛月……” 许多久远的回忆如潮水般蜂拥而至,可是当他用力去想的时候却又什么也想不起来。 蹙眉望着眼前的人儿,愈看愈觉着似曾相识,愈看愈是觉的她的美与众不同,美的不可方物。 眼下只是静静的看着她,都能令自己心神荡漾,销魂不已,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便要倾下身去吻住她娇美欲滴的唇瓣。他努力克制这种不该有的情绪,将这种又爱又憎恶的矛盾心理努力压制下去之后,最终,被自己的意志力强行拉回,才没有失去分寸。 很快,方觉情形不对,顾清玄一晃回过神,惊觉自己整个人竟然挂在对方身上。面色潮红,她慌忙松开手,刚欲起身,不料又被身下之人一把拉了下来。 两人四目相对,时间顿时安静了片刻。 看着他一副得逞的傲慢模样,顾清玄暗道倒霉,低声怒骂一声:“无耻!有本事放开我!我们重新打过。” 话毕却不知自己的表情,早已是面红颈赤,一脸的怒气汹汹。 “我今天不想和你打。” 烛月轻描淡写的说道,眼底已经恢复往日的淡漠。 顾清玄咬牙切齿道:“那就放开我。如此被人看到误会不好。” 烛月不以为意,轻声道:“不放。” “你!” 气氛微微尴尬之际,恰时门声一响,陵光与毛禅二人及时闯了进来。身后绿刹屠荼阻拦不住,一脸的焦虑。 相比之下,烛月倒是显得镇定自若,虽然因为正在药浴不能轻易离开药池,但是俨然提前做好了两手准备。眼下灵机一动,将她反手锁在怀中,贴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你的救兵到了,可惜要让他们白跑一趟了。” 分不清是水汽还是他的呼吸,淡淡的温热洒在她的耳畔和脖颈,令她浑然一阵酥痒和眩晕。 陵光上前,见她被烛月挟持在怀里,烛月赫然赤着上身,而顾清玄衣衫凌乱的被他反手抱在怀里,不由整个人醋劲大发,怒火冲天。 无论平时多么沉稳内敛,此时也忍不住一脸气愤的厉声喝道:“烛月!你放开她!” 闻听身后陵光的声音,顾清玄心中又惊又喜的看去。情急之下,欲用力挣脱开去,然而却是力不从心,被他牢固的手臂辖制着,丝毫动弹不得。 眼下陵光就在身后,两人这般紧紧贴在一起,不由令她羞愤不已。明白他让自己来此地的目的以后,她怒然的瞪去,冷声道:“你真是卑鄙!竟利用我来威胁他们!” 烛月不以为然,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样子,勾唇好笑一声,道:“卑鄙?无耻?看来就差下流了。”这般说着,修长的手指已经在她耳后轻轻摩裟起来。 指下生花,所到之处惊起身体一片酥痒和战栗,她浑然一颤,禁不住轻声一叫。紧张的看着他,气息犹乱道:“你干什么!?你不要乱来!” 见她被公然羞辱,陵光心急如焚,再也顾及不了那么多,二话不说,提剑便向他身后刺去。 长剑如风,带着一股怒寒呼啸着向前矢来。烛月手上动作一顿,指尖犹自落在她优美好看的锁骨处,随之眼神一斜,抱着她快速一闪。 他的身手敏捷,快的出奇。转眼再看,清锐的剑锋被他赫然夹在两指中间,陵光再想抽回去,竟是丝毫不能动。 第37章 被关地牢 双方对峙片刻,忽而,烛月松开手指,将剑洒然一弹,陵光被一股内力所震,手一抖,剑身镪然一声落地。 陵光毛禅见状一惊,立时更加对他忌惮起来。 烛月单臂勒着她纤细的脖颈往里轻轻一收,将怀里的人儿抱的犹然一紧道:“只要我轻轻一用力,她可能就没命了,你们是要一具尸体,还是要她活着,自己选吧。” “烛月!”毛禅一脸肃然的扬声道:“你好歹也是一位上神,为何如此刁难于人?灵石于你,真的重要到要害人性命吗?!你就不怕遭天谴吗?!” “天谴?”他冷声一笑,反嘲道:“如果你也和我一样受尽蛊咒的折磨,你就明白我究竟怕不怕遭天谴了。” “你说,你被下了蛊咒?”陵光眉梢一挑,不解道:“何人能对你下蛊?” 他斜睨一眼,淡淡道:“我的事,与你无关。” “你!” 陵光被堵口,不由怒火中烧,这个世上敢与他这样说话的人,只怕也就他一人了吧。 两人同样是自命清高之人,亦是谁也不服谁。 烛月道:“我以前就说过,你是斗不过我的!” “你究竟想怎样?”陵光咬着一口银牙,紧紧攥起广袖下的拳头沉声道,从来没有一刻像今日这般令他感到无能为力。 而这个人,不论曾经还是现在,无疑都是让他最为棘手的男人。两人似是命中注定相克,一万年前是,一万年后仍是,且互不对眼的原因皆是因为同一个女人,那就是顾清玄。 且说顾清玄是夜天姬的转世,她除了暂且是凡人之外,容貌性格几乎与夜天姬一模一样,也难怪令陵光尤为上心,经常产生错觉。 此时烛月面色一脸的平静,薄唇一启,冷声道:“来人,将他们两人关入地牢。” 话落,身后两名妖兵上前,陵光毛禅顾虑顾清玄的安危,只得束手就擒被带走。 “你放了他们!有什么事冲我来,与他们无关!”顾清玄怒急道。 烛月不为所动,待脚步声渐远,人全部一走,关门声响起,顾清玄彻底心灰意冷,不由愈发对他怨恨入骨。 四下顿静,一时间,只听得到她轻急气乱的喘息之声。 两人依然保持着前胸紧贴后背的姿势,烛月垂眼一审,见她难过模样,心头蓦然闪过一丝无由来的揪痛。 揪痛一扫而过后,他面无波澜的问道:“你现在是不是极为恨我?” 顾清玄撇开头去,根本不想回应。 他继续道:“想要救他们出去的话,那就等你有实力了以后再说吧,我等你修成正果的那一天。” 顾清玄斜睨他一眼,哂笑一声道:“你做至如此,不就是为了得到灵石吗?” 他亦是一笑:“你说的不错,我就是为了灵石,你最好不要让我失望。” “那我也告诉你,无论我最后是否能够修成仙体,我一定会让你失望的!” 明明是清雅柔静的外表,然而她说完这番话,声音中透着一股无由来的坚定,好似哪怕最后破釜沉舟,也不会让对方得逞。 身后,一道阴冷的目光蓦然将她锁住,看着她清丽绝美的脸庞,烛月忽的阴婺一笑,道:“那就拭目以待吧。” 银月隐去,天色微明。赤焱宫城在东方冉冉升起的白日下,渐渐变得清晰起来,金光普照大地,楼台塔宇泛着耀眼的光芒,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后宫听雪殿内,女子纤瘦的倩影清傲的坐于梳妆台前,侍婢莘儿立在身后为她梳头。 修眉杏眼,妆容精美,雪茹神色略显轻蔑的望着满满一案价值连城的翡翠珠宝,金饰银钗。伸手细细抚摸,面色无波,始终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这些都是阴亥赏赐给她的,珍奇异宝数不胜数,若换做以前,视财如命的她定会天天都要抱着这些入睡的。 然而现在,不知是因为整天面对的都是这些东西寡然无味,还是心思放在了其他身上,她虽过着富贵荣华的日子,但总是开心不起来,反而常常令她感到莫名的烦闷。 这种生活就像是一潭死水,毫无波澜。阴亥虽是宠爱自己,她却对他并无感情,而她的心每日牵挂着那个宛若嫡仙之人。 可惜,事到如今,身不由己,除了借留在阴亥身边可以偶尔见到他之外,平日想要单独会面简直异想天开。 正犹自叹气间,忽然“嘶”的倒吸一口气,侧头呵斥道:“死丫头!不会轻点儿啊!” 莘儿吓得连忙跪下磕头求饶:“奴婢不小心,求娘娘恕罪~求娘娘恕罪~” 她冷冷的瞥了一眼:“起来吧。” 莘儿瑟瑟缩缩的站起身来,她抚摸着身前一缕长发,意味不明道:“抬起头来看着本宫。” 莘儿不知何故,颤巍巍的朝她看去,只见她勾唇一笑,倏然问道:“你觉得本宫漂亮吗?” 闻言,她一怔,随即立马点头如蒜道:“娘娘是奴婢这辈子见过最漂亮的女人。” “那你羡慕我吗?” 她如实回道:“当然羡慕娘娘啊。” 蓦地,雪茹站起身来,边走边道:“本宫什么都不缺,也不用看人脸色,可是,你告诉本宫,为什么本宫感觉不到一丝快乐呢?” 莘儿不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只得胆战心惊的回道:“娘娘您不要胡思乱想,能得到大王的垂爱,可是许多女子做梦都得不到的,可惜都没有娘娘的命好啊,娘娘还有什么不开心的呢?” 雪茹道:“以前我也这么想,可是现在……” 她有些不确定了。 想到那个令她百转难眠的男人,不禁一阵失魂落寞,期期艾艾。 再想到阴亥对自己……忽然喉咙一瑟,心头一恶心,手附胸口,欲要呕出来。 莘儿一见,连忙上前扶道:“娘娘怎么了!奴婢去请太医来看看。” 青帐垂地,遮住里面榻上之人一张姣好明媚的面容。太医诊过脉后,很快一脸喜色的起身跪拜在地,恭喜道:“恭喜娘娘喜怀龙子!” 话音犹落,帐内人听后浑然一怔! 第38章 蝴蝶小妖 什么?!她怀孕了? 当听到莘儿的声音从帐外喜悦传来,一声“恭喜娘娘”以后,她一把掀开纱帐,震然的看向太医。 过了许久之后,面上暂看不出忧喜的缓缓道:“本宫有一件事要拜托你。” “娘娘言重了,您交代的事,微臣定当万死不辞。” 她心一沉,倏然道:“这个孩子,本宫不想要。” 闻言,莘儿与太医同时一惊。太医左顾右盼一眼,低声道:“娘娘这话可不能乱说啊,这可是犯死罪的。” 莘儿也一脸担忧的问道:“娘娘您这是怎么了?哪有母亲会不想要腹中孩子的呢?” 她脸色一沉:“你们都别废话,我只问太医你做与不做,其它的我自会解决。” “这……”他皱起眉头,很是为难。 她又道:“这件事只有我们三人知道,你们不说,这件事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否则,”她目光狠厉的盯着他们,冷然一笑道:“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太医被她威胁,只得苦脸应声道:“一切听娘娘的吩咐。” 天高云远,草木戚戚。一束萧条的身影踉踉跄跄走至河边,之后,一张俊秀消瘦的脸赫然浮现在冰冷的水面之上。 梦玉望着水中自己的影子,盯着自己这副秀气文弱的样子,连自己都开始有些嫌弃自己。不出其它,因为自己清秀的相貌,引来很多鬼怪的垂涎与有恃无恐。 这些漂泊的时日,他每日担惊受怕,尤其一到夜晚,孤魂野鬼层出不穷,可谓是让他受尽折磨,唯有天亮后才得到一丝丝喘息。 而这些天来,他饿了吃些野果充饥,渴了便只能喝冰凉的溪水,方才不小心吃到有毒的野果,疼痛难忍时,以为自己命不久矣,然而他只是痛昏过去,醒来后发现自己并没有死。 此时,他伸手掬了把水洗脸,风一吹,有些冷的抱起了手臂。抬眼望向这荒无人烟的山林,眼看冬天来临,以后如何活下去还是个问题。 疲惫一起,他就地仰面躺在一片枯草地上。掏出怀里的丝帕,不由开始睹物思人,而这条丝帕确成了唯一支撑他活下去的念想和安慰。 “我好想你,清玄。” 闭着眼睛,轻轻嗅着上面淡淡的香气,想象着她就在自己的身边,梦玉渐渐露出一抹满足的微笑。 四下寂静,旁边草丛中,一只蛹虫悄然破茧而出,之后从里面展翅飞出一只水蓝色的蝴蝶。 蝴蝶翩跹着翅膀飞至他的头顶,片刻后,轻柔的落到了他干涸的唇瓣上。 唇上轻痒,他眉心一拧,睁开眼睛垂目一看,见是一只罕见的蓝色蝴蝶。 悄声抬手一抓,将她抓了个正着。之后捏住她的一双轻薄的翅膀放至眼前,兀自道:“连一只小小的虫儿也敢欺负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罢坐起身,欲要将它按到河里之时,只听它连忙开口求饶道:“公子饶命,公子饶命…” 他左右看了一眼,见没有别人,不由惊讶道:“是你在说话?” 蝴蝶小妖连忙恢复人形,因刚刚修成人形这是她第一次变化,不料一个重心不稳跌落在了他的身上。 梦玉被人蓦然压住,惊忙将她从自己身上推开。 她“哎呦”一声滚到一边,抬头之际,梦玉定睛一看,只见是个相貌甜美而青涩的少女。 少女十五六岁的模样,一身五彩斑斓的衣裙,长发及腰,明眸善目,朱唇皓齿,很是秀美。 而这蝴蝶小妖不过刚刚有了几百年道行化成人形,还不怎么谙知世事,差点便惨遭他的毒手。 她站起身来,余惊未定的拍拍胸口道:“方才真是吓死我了。”而后又一手插腰,一手指着他有些气怒道:“你这人真是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幸好我刚刚反应够快,否则就溺死在河里了。”这要是传出去,她非得成了这世间最失败的妖精不可。 梦玉将她上下一打量,见这小妖精一副柔弱心思单纯的样子,不由道:“我方才不是有意的,反正你也没事。” 她走上前,梦玉出于防备的后退几步道:“你干什么!” 她伸着脖子往他身上使劲嗅了嗅,忽而一笑道:“呀,原来你是人类啊。” 梦玉看着她,皱起眉来。 看他长相很是清秀好看,她又轻声一笑道:“你放心,我不吃人,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梦玉垂眉一想,见她不像其它妖怪那般险恶,如实说道:“我叫梦玉,你呢。” 她努了努嘴道:“我刚刚修成人形,还没有名字,”想到什么,一脸开心道:“对了,不如你帮我起一个吧。” “我不会起名字。” “不行不行,刚才你还欺负我,我就要你帮我起。” 见她如此难缠,梦玉有些为难,但不想开罪于她,于是索性应下。见她方才是一只蓝色蝴蝶的原形,随口道:“那你就叫蓝儿好了。” “蓝儿,”她念出声道,忽而嘴角一扬,咧嘴笑道:“这个名字好,以后我就叫蓝儿了。” “哝,名字也给你起完了,我要走了。” 见他转身要走,蓝儿一急:“诶,别走!” 他停住脚步,回身道:“你还有事吗?” 蓝儿可怜巴巴道:“我无依无靠,孤孤单单的,要不你带我一个吧,以后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我就和你相依为命了。” “我还有事,” “什么事,” …… “我要找一个人,不方便带你。” “你要找什么人,” “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 “是你的朋友吗?” 他摇头。 “那是什么?” “你刚刚出世,说了你也不懂?” 蓝儿小声嘀咕道:“你不说我怎么能懂。” 梦玉不想再与她多费口舌,转身离去。 见他又要走,她连忙跟上前。 知道她一路尾随在自己身后,梦玉也不再管她,便由她去了。 梦玉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找到一处山洞,见里面黑乎乎一片,看样子空间很大。有个栖身之地,或许不至于冻死在外面吧,于是扒开杂草小心翼翼走了进去。 蓝儿跟在他身后,不出几步,突然惊闻前面之人一声惨叫,她心急问道:“你怎么了?!” 第39章 命君相助 “我的脚腕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咬了。” “啊?那怎么办?” 眼下四周一片漆黑,蓝儿根本看不清楚状况,不由心急如焚。 正焦急不已时,忽然灵光一闪,自责的一拍脑袋道:“哎呀!我怎么这么笨。”随即,立时施法在洞中变出数盏油灯。 灯光照亮了周边,只见梦玉抱着受伤的脚腕坐在地上,嘴唇发白,秀丽的脸上冒着涔涔冷汗。 她几步上前查看伤势,见脚踝处有两个清晰的血洞,不由急道:“糟了,你被毒蛇咬了,得赶紧把毒逼出来才行。”急切下,心下一横,之后抱起他的脚踝。 “你干什么!”梦玉刚要拦她,她已俯身用嘴吸去。 直到毒被吸净,她才起身呼出口气道:“总算没事了。” 梦玉有些难为情道:“谢谢你。” 她弯唇一笑道:“没事没事,我既然说了要跟着你,那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见他抱着胳膊,口忽白气,似是很冷的样子,心思一动,一挥手,本是一壁如洗的山洞,眨眼间变成一间温馨的卧室。 身旁,福禄金兽暖炉中熊熊燃着木炭,身体骤然一暖,梦玉怔然的看着周围,只见灯火摇曳下,青帐暖榻,花梨木长案,梅兰屏风,但凡能想到的器皿家什,一应俱全。 蓝儿走至彩纱轻曳的榻前,将榻上一件雪白的狐裘拿给他道:“你把这个穿上就不冷了。” 梦玉接过狐裘,披在身上,之后朝自己身上一打量,忍不住赞叹道:“蓝儿你真厉害!” 蓝儿在一边笑的一脸开心道:“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 秋末最后的黄叶一落,气温骤然变冷。偃丘城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一夜的细碎白絮,淡淡莹莹,让人内心感到平静。 雪夜明月,映着窗外白梅簇簇,暗香浮动。然而美景良宵,却是无人欣赏。 一束颀长的身影自雪中走来,玉冠簪发,身后乌黑的长发随着白色的大氅轻柔翻飞。气质清华,面色清俊,殷红的薄唇,细长的眉眼,温和的眸色之中带着沁人的清冷。 烛月不过刚从宣阳宫中回来,便直奔金台殿而去。 屠荼和菌人等候在一边,妖娆的侍女上前为他斟茶倒水。待落座后,他抬眼问向两人道:“这几日来,她可有所长进?” 屠荼禀报道:“具属下观察,她天赋还不错,每日也潜心修行,只是炼精化气通过之后,便再无任何动静。” 他眉心轻蹙:“为何再无动静?” “回尊上,修行离不开禅定,欲入禅定,务必先打通气脉,但要打通气脉前只有六根清静,不逐六尘,不散乱不昏沉,正念坚定。然而,顾姑娘虽有修行之心,但总是心神不定,无法专心修炼,从而完不成炼气化神这一阶段。” 烛月目色一沉,沉声道:“心神不定?她在这里住的不好吗?有什么心神不定的。” “属下猜测,可能是和被关地牢的那两人有关吧,自那二人被关以后,她每日都很消沉,期间还曾向属下询问二人的情况。” “你的意思是,让本尊放了他们二人?” “属下只是建议,不敢越矩,一切还是由您来定夺。” 烛月略一思索,道:“放了他们也无妨。” “尊上且慢,陵光暂时不能放走。”恰时菌人开口道。 二人看向他,他继续道:“修仙者一般经过炼气,炼神,炼虚,炼道这四个阶段,最后才是渡劫,羽化登仙。可是,只是炼神这一阶段本就需要数年功夫,恕属下直言,即便她心神安定了只怕情况也并不乐观,如此修行下去的话,定会非常缓慢,少则要等上三五十年才能修成正果,多则有可能至死都无法完成。”听到这里,烛月立时面色一沉,菌人又道:“虽说修仙并非一朝一夕就能成的事,操之过急的话还有性命之忧,但如果想要尽量缩短时间,那必须有人为她指引和打通任督二脉,而这为她打通任督二脉之人,务必要有上万年的修为才行。” “你的意思是,留下陵光助她?”烛月眉梢一挑道。 “不错,原则上讲,尊上您为仙体且有万年以上的修为最合适不过,可是,您体内受蛊咒牵制,这样很容易使你们引入魔道,所以这不可行,而眼下属下能够想到的人选,只怕只有陵光神君了。” 烛月蹙眉,思索片刻,想到陵光的性命于他来说无关紧要,眼下得到灵石重要,于是点头同意道:“就按你说的去做,带我去见他。” 陵光与毛禅被束手关在阴暗潮湿的地牢中,地牢里的玄铁链乃神物所制,没有神匙根本打不开,想要逃出去也是异想天开。此时二人被关数日,元气受损,已是气血虚弱之态。 忽闻开门之声,继而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响起,陵光毛禅抬头看去。 恰听来人边走边道:“二位可好?” 陵光见是烛月,冷哼一声道:“托你的福,还死不了。” 烛月在他身前站定,微微一笑道:“陵光神君这么大的火气,小心别气坏了身子。”随即一抬手,菌人递上一只雕龙木盒。 他扳开陵光的嘴巴,从盒中取出一粒药丸喂他服下,之后手扣下颌轻轻往上一推。确定他咽下以后,悠然接过菌人手里的汗巾擦干净手道:“你的法力已被封印住,那女人何时修成正果,何时我给你解药。”随即一招手:“给他们开锁。” 二人得到自由,屠荼礼貌请道:“请陵光神君随我来。” “你要带他去哪里?”毛禅急道。 “这位仙士莫急,我奉命带他去见顾姑娘。” 他一愣:“清玄丫头?” 陵光同是不解的看向烛月,不知他打的什么算盘。 “不错,”烛月道:“那女人修行太慢,我没时间与她耗下去,所以要辛苦陵光神君祝她一臂之力了。” 闻听此话,陵光心中暗自思量起来。虽说清玄修成正果也是他所期待的结果,但是真有那么一天的话同时也将她置于危险之中,烛月的目的再清楚不过,只怕到时候会更加麻烦。 第40章 解开迷惑 正当他犹自揣摩之际,恰听烛月冷声道:“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招,你的法力如今已被我封住,这里亦都是我的眼线,你们是逃不出去的。” 陵光目色温冷的看着他,其中夹杂着三分疑惑。在他心里一直有一个疑问存在,这个疑问困惑了他好久,他想不明白,也不知道要不要主动去问。 直到从烛月身边经过之际,他凤目一斜,终是留下一句话给他道:“烛月,你当真不记得夜天姬这个人了吗?” 夜,天,姬? 蓦地,烛月浑身一凛! 体内好似有一股极寒冰流,快速的流向四肢百骸,令他感到一阵彻骨生痛。这三个字犹如针砭一样触痛到他心中某个柔软的地方,不由使他眉心轻蹙,神色一怔! 这个名字似是在哪里听过,但又一时想不起来,就像之前脑海里突然出现的那些莫名其妙的情景一般,扑朔迷离,令他匪夷所思。 不知何时起,他发现自己的记忆好像缺少了一块儿,或者确切的说是,一个人…… 待要去问陵光时,陵光已随屠荼离去,转而问向菌人道:“夜天姬是谁?” 和上次一样,菌人再次语塞,随即哑声道:“回尊上的话,之前您还记得属下提到过的九天神女吧,其实,九天神女乃是夜天姬的仙称,也就是说,她们是同一个人。” “怎么又是她?”想到陵光方才的话,他心下生出一连串的疑问道:“他方才什么意思?难道我应该认识她吗?她究竟是谁?本尊为何没有一点印象?” 菌人眼神四下游移开去,不敢回答。 他愈想愈是心烦意乱,眸底一暗,垂头问道:“菌人,你告诉本尊,这其中可是发生了什么事?”他隐隐觉得菌人有什么事情在瞒着他。 菌人暗自捏了一把冷汗,抬头为难道:“尊上,属下不知当讲不当讲啊,您一万年前嘱咐过属下,不准宫中之人再提起夜天姬这个名字的。” “居然有这种事?”可他为何不曾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呢?沉吟片刻,他道:“我现在命你讲,你且说便是。” 他叹了口气,缓缓为他解开迷惑道:“其实,夜天姬与您相识已有数万年,一万年前与天魔一战,夜天姬为了取干将莫邪剑对抗天魔而被三味真火吞噬,致使她元神俱散,后来您伤痛欲绝下,命令属下用禁术将和她有关的所有记忆从您身上抹掉,而您身上的蛊咒,便是自那一日用了禁术以后所生。” 闻言,烛月大惊失色,显然不能相信。冷袖一甩,沉声道:“不可能!本尊岂是轻易受人牵绊之人!更不可能与一个人的交情深至可以令本尊为此不惜自下蛊咒!” 菌人在一旁默默听完,想到两人曾经微妙的关系,虽然谁也未曾表白过,但只怕二人已是心照不宣。即便自己不懂情。爱之事,但没吃过猪肉,他还没见过猪跑吗?于是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道:“或许不是交情呢?” 烛月睥睨他一眼,沉声道:“你说什么?” 菌人连忙道:“没说什么,属下只是在想,这位顾姑娘与夜天姬长相如此相似,难不成当年夜天姬并没有真的魂飞魄散,而这顾姑娘会不会是……她的转世?” 话音一落,菌人自己都被吓了一跳!目色生惊,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岂不是因果轮回,要用她的命来解为她而生的蛊?想到此,菌人不寒而栗! 无论是夜天姬,亦或是顾清玄,烛月此刻对她们没有任何记忆,更谈不上有什么感情,但听菌人的意思,他与夜天姬以前相交不错,可为何自己会不惜种蛊也要忘掉她呢?难道是对她…… 他晃然一回神,怎么可能?! 他堂堂一个上神,绝对不会喜欢上任何一个女人的! 立时打消了这种不该有的想法,眼下不管自己与她究竟有没有瓜葛,亦不论自己身上的蛊咒是不是为她而生,总之,灵石他志在必得,并暗下决心,决不会对她心慈手软。 夜冷风清,星罗棋布的揽月宫已然淹没在了一层雪被之下,细如棉絮的雪花零零飘落,楼影重重,四望清和。 西宫楼宇之中,昏暗的宫灯冷冷清清的挂在角落,散发着幽暗的光芒,青石路铺地,雪地上洒下一路纷纷扬扬的脚印,之后又渐渐被落下的雪花悄然覆没。 屠荼行走在前面为陵光引路,二人用不多时便到了沉星殿。 室内轻纱遮幕,贵妃榻两侧分别点了清透琉璃灯,隐约可见纱帘内女子广袖静垂侧卧于榻上,乌黑的青丝轻柔的散落在身前,风华艳艳。 长案在前,上面整齐摆置的竹卷一尺余高,顾清玄一手持卷,白雪凝琼貌,明珠点绛唇。离远看去,人如美玉,形影寂寥。 见室内灯火未熄,想必人还未睡,屠荼几步上前,轻声敲门道:“顾姑娘,可否方便开门,有人来见。” 听闻门外之声,顾清玄微一惊然,不知屠荼深夜来此为何。放下手中的竹卷,起身开门。 一见来人,立时喜形于色,惊出声道:“陵光!” 凤目微扬,眼眸如水,陵光目光炯炯的相望,对她温色一笑:“是我。” 顾清玄可谓又惊又喜,有些难以相信,望了一眼屠荼,继而回神问道:“可是烛月放了你?对了,我师傅人呢?” 他面色一时有些凝重,道:“他封了我的法力,让我助你修行,毛禅你不用担心,这会儿他应是回去了。” 顾清玄听后立时明白过来,眸色轻沉,轻哼一声道:“此人真是为了灵石无所不用其极。”见屠荼在一边听着,随即心中一转,平心静气道:“外面凉,先进屋说话。” 两人进屋,屠荼冷然被关至门外,之后无奈摇头一笑,悄然于夜色中隐去。 二人落座,陵光看了一眼门外道:“他走了。” 此刻再无外人,顾清玄再无顾忌,眸中清锐,出声问道:“你当真被他封了法力?” 第41章 天赋异凛 他轻轻点头:“确实被封了法力,”见她面色徒然落寞,他又安慰道:“你也不用担心,接下来安心修炼就好,到时候我自有办法。” 顾清玄岂能放心,忍不住问道:“什么办法?” 他目露温冷之色,缓缓道:“俗话说,‘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他给忘了,我是玄鸟之身,‘天之四灵’之一,只要我们能坚持到次年极暑,待九阳至高之时,我便可以浴日重生,脱胎换骨,区区封印根本不足为惧。” 顾清玄闻言,面色渐渐舒缓,继而一想,展颜道:“烛月暂时还不知情,看来我们今后要在他们面前做足戏了。” 陵光微微点头:“你说的不错,我们万万不能打草惊蛇让他发现端倪,不过你的修行也不可耽搁,眼下被禁在这里也好,借此机会你便安心修炼,其余的我来解决。” 心下一阵舒然,貌似每次有他在自己身边,总是无由来的让她感到踏实放心。心生感激,她莞尔一笑道:“那就麻烦你了。” 陵光微微一怔,随即唇角微扬,温色道:“以后不用与我这般客气,我一直把你当做是我的朋友来看待。” 朋友? 殊不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闻言,她扯唇干干一笑:“对,朋友。” 不知为何,听他将自己一直看做朋友,心中蓦然有些失落,就好似冉冉升起的星火突然一瞬间被人浇灭,她心下一阵冰凉。 从未初尝**的她,尚且不知这是什么东西在体内作祟。她心头微微泛起一丝酸涩,但又一时又说不清楚究竟为何酸涩。 而陵光内心深处是否只是单纯的将她看作朋友,只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雪花犹落,偃丘城一片静谧无声。沛国公府上,灯火阑珊,十分冷清。 这边,周耀天与白鲤已经连着半月寻不到人,二人双双托着下巴撑在长案上,大眼瞪小眼,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也不知他们如今情况如何,是否凶多吉少。 周耀天目光呆滞的望着前方,正犹自叹息间,忽闻推门声响起。眸色一亮,立时跳起身来喊了一声道:“清玄!” 见到来人,原是毛禅,不禁激动喊道:“师傅!你们怎么才回来?”往身后一看:“清玄人呢?那个臭道士呢?” 毛禅略显疲惫的瞧了他一眼,叹出一口气道:“为师与陵光不是烛月的对手,烛月将我们二人关在地牢数日以后,方才将陵光留在魔宫帮助清玄修仙了,他们继续关着为师也无用,便放为师回来了。” “真是可恶!”周耀天怒急一拳砸在木门上道。 好在得知顾清玄目前无事,稍稍放下心来。但一想到陵光与她以后免不得每日碰面接触,万一时间久了生出感情,那可怎么是好? “不行不行!”他一慌,连忙恳求道:“师傅,您快想想办法,怎么才能将人救出来。” 白鲤同样担心二人,亦道:“是啊师傅,您可有办法?” 毛禅再次无奈一叹,道:“稍安勿躁,急也没用。” 知道周耀天对她的心意,但顾清玄是要修仙之人,两人命中注定无缘,毛禅一想,不如趁机塑造他一番,不由恰时借机道:“你想要救她,不如花时间磨练自己,我送你的承影剑威力无穷,倘若你有办法发挥出它的能力,还怕救不出她来吗?” 周耀天一听,立时茅塞顿开,恍然大悟的点头道:“对,师傅说得对,我要努力用功,让自己变的强大才行。” 他暗下决心,一定要尽快掌握承影剑,这样他就可以保护她了。 次日清晨,天光微亮,寒气透过窗户侵入屋中,室内冷意流连。 顾清玄将身上的软毛织锦披风轻裹,推窗望去,轻雪犹停,入目一片银装素裹,远方皑皑白雪覆落青瓦碧檐,在晨光中绵延起伏,白灿灿一片,庄严而又圣洁。 蓦然,一抹红色的衣角赫然醒目的出现在视野中,继而一束颀长的身影自梅林小路上信步走来,顾清玄注目凝望过去,不用想也知来人是谁。 陵光同一时间亦看到了她,他唇角微扬,妖冶俊美的面容下,温柔似水的笑容竟是胜过这煦暖的晨光。 望着望着,顾清玄心下犹自漏掉半拍。待距离渐近,那张魅惑人心的脸也愈发清晰起来,忽而想起什么,她连忙走至梳妆台前。 肤如凝脂,修眉远黛,朱唇皓齿,见镜中的自己衣冠端庄,发髻齐整,方起步为他开门。 门一开,两人四目相对,撞见个正着。 彼此眼中闪过一瞬间的惊艳之色后,她当先微笑开口道:“没想到你来这么早,快快请进吧。” 陵光清了清鞋底附着的冰雪,进屋缓缓道:“卯时到辰时是一天中最好的时间,这个时间很适合你疏通经络,打坐炼气。” 她淡笑道:“之前我试着炼气时你也这么说过,托你之言,这些时日我都在照做,确实觉得体内四通,精气旺盛许多。” “哦?”陵光听后眉梢一扬,微微讶异,转身道:“你把手伸出来。” 顾清玄不解的抬手于身前,他两指搭上她纤细的皓腕,微垂的眸色兀自游转。 四下寂静,腕怀处感受到他指尖的温热,凉凉的空气仿若一时静止了一般,顾清玄抬眼望着他,一双深褐色的瞳孔中只剩下他一人。 忽听他忍不住一阵惊奇道:“奇了,奇了,真是奇了!” 连着三声惊叹后,他粲然一笑道:“想不到你资质如此好,真是天赋异凛!确实是修仙的好苗子。” 顾清玄一愣:“此话怎讲?” 他道:“如今你已开了七窍,我们可以直接进入到筑基期了。” 顾清玄一听,惊喜道:“当真?” 他点头:“只要你继续保持住之前的状态,想必接下来会很快步入正轨,修成仙身指日可待。” 她心下喜悦,陵光亦是为她高兴道:“事不宜迟,我现在先为你输送真气,接下来慢慢打通气脉。” 第42章 借机表白 两人侧身盘膝端坐于案前的雪狐毛毡上,顾清玄一身白色衫裙在前,陵光一袭红装在她身后,之间相隔约莫两尺之距,一旁香炉青烟袅袅,淡淡的挥散开去。 陵光自身后望着她清丽仙袂的背影片刻,轻轻启唇,叮嘱她道:“稍后我为你输送完真气以后,你需纹丝不动的练上半日时辰,在此期间,真气在你体内疏通时可能会产生热、涨、麻、疼、痒、冷,以及重压与蚁行感等八触现象,这些气感皆属正常,你不用担心。” 她轻点嫀首。 这时,陵光目色微垂,面色开始变得有些犹疑和凝重起来。还有些话,他不想说,但又不能不说。 见一时间无比安静下来,顾清玄心下生奇,微微侧头问道:“怎么了?可是还有什么事吗?” 少顷,身后传来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叹。 陵光抬眼看着她,沉吟片刻后,终是语重心长的说道:“若下定决心修炼,今后需斩情丝,断尘缘,舍尽一切身外之物,若心中不静,轻则走火入魔,重则血液倒流而亡,你可记下了?” 闻言,她心下一怔!片刻后,抿了抿朱唇,淡淡点头道:“嗯,记下了。” “你要知道,修仙还是重在你自己,在此期间,我只能给你做些指导,输送真气帮你慢慢打通任督二脉,其余的还是要靠你自己去领悟和修炼。再有就是,切记我方才的话,一旦修炼期间六根不净,你会处境危险。” 顾清玄牢记于心,不想让他为自己担心,于是朱唇轻启道:“你放心吧,你的话我都记着,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自己陷入困境。” 话音一落,陵光暂且放下心来,道:“接下来按我说的来做。” 闻言,顾清玄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聚精会神的细听。 身后犹道: “手掐子午, 双目垂帘, 眼观鼻, 鼻观心,” 说到此处,陵光起出掌式,紧接两手心齐齐虚撑在她的后背,一边为她输送真气,一边缓缓道:“身体放松,你现在需要达到神气合一,保持意念专一,呼吸细长,耳之不闻,唯心能觉……” 声音渐渐远去,她融会贯通,深吸一口气后,慢慢匀调自己的呼吸。 呼吸绵绵,微降丹田,渐渐身心两忘于其中…… 白日于空,积雪渐融。除了守门的侍卫之外,宣阳宫后宫之中一片幽密无声,偶尔白茫中走过几个行色匆匆的侍女太监,然后又很快消失在视线中。 翠瓦青檐,听雪殿内一室静谧,香炉袅袅,青帐摇曳。百花朝凤屏风后,雪茹一身缕金挑线纱裙半卧在美人榻上,双目轻阂,气色苍白,一副病恹恹的模样。 而雪茹自从打掉孩子之后,几日来腹部总是隐隐作痛,召来太医复诊,才知自己宫巢受损,怕是今后再也无法生孕。 听到这个消息以后,一时间她如遭雷击,自此开始变得惶恐不安起来。 想到自己今后再也做不了母亲,不禁痛心疾首,悔不当初。但不管怎样,如今木已成舟,再想挽回为时已晚。 郁郁忧愁下,加之本就无心献媚取宠,干脆向大王抱病,不再侍寝。 烛月前往后宫向阴亥奉送丹药的间隙,无意从他嘴中得知雪茹突然病重的事情。心下有些担忧,于是当即请命去看望一趟,称自己略懂医术,或许有办法令她病好起来,阴亥批准。 听雪殿内,雪茹眼皮轻阖,不知睡与没睡。忽闻一阵碎步声小跑进屋,莘儿隔着屏风,轻声向里面传报道:“娘娘,太师大人来了,是否要召见?” 她缓缓睁开双眼,方才假寐,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不由再次确认一遍问道:“你说谁来了?” 莘儿回道:“回娘娘的话,是太师大人来了。” 她心下猛的一跳,连忙坐起身来。 惊喜之下,有些手足无措,蓦然想到什么,连忙道:“快快,快帮我整理妆容。” 刚堕过胎儿没多久,她想,此时自己定是一脸沧桑难看,万不能让他瞧了去。 莘儿只当她身份尊贵注重自己的形象,也没多想,为她手忙脚乱的梳头补妆。 门外,微风吹浮雪,白茫茫一片,一束颀长的身影伫立在石阶之上,白袍胜过周围的清雪,举世无双,一尘不染。 烛月以面具遮脸,背脊挺直的负手立于门外,目色静冷的望着远方的山影,身后,墨发如瀑,清雅舒贵。此时等候半晌还不见任何回应,不由垂眉吐气,渐渐有些不太耐烦。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听到开门声响起,莘儿恭敬有礼的请道:“让太师大人等候久了,我家娘娘有请。” 烛月面色冷峻的进屋,恰见雪茹刚从梳妆台前娉娉起身,一时心下有些了然。 见到来人,她目光似是生了根一般,停留在他的身上久久没有移开去。 此刻盈笑着迎上前,嘴里犹自像是突然含了块儿蜜饯,语气清甜的莺声道:“不知太师光临,有失远迎,还望不要介怀。”随即对莘儿道:“莘儿,你先到门外侯着。” “喏。” 待莘儿合门出去之后,烛月眉头一蹙,开门见山的问道:“听大王说你生病了?太医可说何病?” 原以为将自己送入后宫以后便不再理会自己,不想原来他还惦记着自己,她心中犹自一阵沾沾自喜,如食蜜糖般甜蜜。面上含羞,目色微垂,柔情脉脉的回道:“无碍,不过是伤了风寒罢了,过些时日便好了。” 烛月一听,见她面色红润有光泽,确实看不出是生病的模样,不禁道:“若是真不打紧,那我便回去了。”说罢转身要走。 她一听,心下一急,想也没多想,立时拉住他的袖口,拦住唤道:“烛月!” 烛月停住,转过身,倏然问道:“你从何知道的我的名字?”随即一想:“是夏喜告诉你的。”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语气。 她点头,烛月也不以为意,她面上凄然,恻然道:“你才刚来就要走,可是不想看见我吗?若不喜见我,那为何还要来?” 她想要一个答案,想知道自己在他心中究竟重不重要。 “我来此是因为得知你生病了,想着为你瞧瞧,但现在看来你并无大碍,就不便再叨扰了,你好好休养一段时日吧,大王那边我会替你去说。” 雪茹心思游转,话锋一转,娓娓道:“既然人都来了,何不坐下喝杯茶水再走,上次你教我弹的曲子我都忘了许多,不如……”她一顿,继而杏目一抬道:“再教我一遍如何?”眸色如水,楚楚动人的望着他。 本以为性情冷毅的他不会答应,却不料他沉吟片刻,轻声一叹道:“也罢,就当无聊解闷吧,我只教你一遍,能否记住就看你自己了。” 她面上一喜道:“好。” 烛月撩袍落座长案前,雪茹抱来檀木瑶琴放于案上,之后起步绕至他的身后。 望着他俊雅静默的背影,心里一阵愉悦的满足。 他指下轻轻一挑,弦音袅袅而起,流水空涧山谷犹鸣,聆然雅致,余音不绝于耳。 难得再与他这般近距离的单独相处,雪茹尤为珍惜眼下一刻,若非自己入宫,她定憧憬将来日夜相伴其左右,哪怕为奴为俾,也要陪君一世吧。 而她亦是不知自己从何时开始对他情根犹种,只是每次见到他时都开心雀悦不已,怦然心动。 她明明就是喜欢他,然而将感情藏在心里着实令她难受发紧,她并非什么圣洁女子,在他眼里只怕更不是。 眼下室内只有她二人在,这曲终了之后他便要离去,不知何时才能再有机会与他独处一室,诉说心话,雪茹不禁一阵黯然神伤。 藏的累了,不想再掩饰自己的心意,索性让自己释怀不留遗憾。琴音在室内婉转流淌,似是同时敲开了她的心屝,她悄然近前弯身,自身后环过他坚实的腰肢。 立时,烛月浑然一怔!指下犹自而停。 青葱十指轻落在他宽厚温暖的胸膛,雪茹将头靠在他宽阔沉稳的肩膀上,闭上眼睛,感受着他身上特有的男人魅力,轻声对他表白道:“烛月,我喜欢你。” 烛月眉头紧蹙,他身形不动,面色冷然的拿开她环在自己身前的一双手,之后站起身来,目色微斜,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道:“你病未愈,我自当你神志不清,你好好歇息吧。”随即头也未回,信步开门离去。 被他断然拒绝,雪茹还在怔愣之中。犹然回过神后,连忙追出几步去,朝门外大声喊道:“烛月!” 然而人已大步流星的决然远去,再也得不到他任何回应。 雪茹干干杵在原地,面上悲恸,伤心不已。再一想到自己今后不能生育,以及目前水深火热的处境,积压已久的难受同时迸发出来,不由颓然坐在了冰凉的地上,失声抱头痛哭起来。 莘儿闻声进屋,一见这般情景,不由吓得急忙走上前去,一边搀扶她起身,一边茫然无措的问道:“娘娘这是怎么了?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 第43章 误撞盅雕 她一把将她推开身去,声嘶力竭道:“不用你管我!” 莘儿不知发生何事,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心下一抖,赶紧跪伏在地。不知是胆子小,还是为她担心,犹自抹了一把眼角泪花,小声苦苦相劝道:“娘娘您病还未愈,要保重身体才是啊。” 话音一落,蓦然,雪茹踉跄着站起身来,没有理会她,失魂落魄的走至长案前。 低头目色阴恻的看了一眼那尾方才烛月抚过的瑶琴,抬手轻轻抚摸上去,琴声微动两声之后,眸底一沉,愤怒于心,随即一把将其举过头顶,几欲用劲浑身力气,狠狠的向前方红柱上摔去! 琴弦崩断之声立时响起,再看,木琴竟是被她生生摔做两截! 余火未消,转而怒目锁向莘儿。莘儿肩膀一个瑟缩,忙低下头去。 她一双眼睛好似吃人一般恐怖的盯着她,倏然阴婺的问道:“你告诉我,倘若一个女人失去了贞。洁,还会有男人愿意要她吗?” 可怜莘儿不过十几岁的年纪,自小生活在这深宫里,尚还没有过喜欢的人。而在她根深蒂固的守旧思想中,女人的贞操自然是极为重要,不由天真的如实回道:“莘儿认为,女人这一辈子若嫁了人,便应当遵守妇道,一世忠于自己的男人才是。而倘若是被男人玷污后再抛弃了的话,应是不会再被其他男人所珍惜了。” 雪茹听后,身下紧紧的攥起了手心,咬着牙根,问她道:“你可是处子?!” 莘儿根本不知道她问自己这个为何,虽隐隐约约有些担心,但还是不敢欺瞒的点点头,声如虫鸣般,如实回道:“是。” “来人!” 莘儿浑然一颤,回头只见两个高头侍卫已然进殿。 她一挑秀眉,下巴微扬,漫不经心的下令道:“把她带去偏殿,”随即风轻云淡的道:“夺了她的身子。” 话音一落,莘儿大惊失色,亦不知自己所犯何错,满目惊恐的急急哭求道:“求娘娘不要!求娘娘您了~” 她一皱眉,左右催促道::“烦死了,快给本宫带走!” 两个侍卫哪里见过这等美事,皆连忙应道:“是!” 莘儿被二人架着胳膊拖到偏殿,很快,一阵撕心裂肺的声音犹然自隔壁传来。 少女的声音痛不欲生,其中夹杂着男人的嬉笑急喘,露出最原始性的卑劣龌。龊。雪茹听的心烦意乱,捂起耳朵,兀自恨声道:“我不好过,别人也休想好过!” 山寒云远,林间雾气缭绕,绵延不断。梦玉与蓝儿并肩走在雪地中,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两人一路静默无声,梦玉垂目望着脚下,星目薄唇,清瘦的下巴,肌肤白皙而细腻,加之身着一身雪白狐裘,玉面弱冠,秀美文弱。与身边面容清甜的蓝儿一对比,却是看起来比蓝儿还要柔弱动人几分。 再说梦玉,如今他在山中过着无拘无束的日子,自蓝儿在身边以后,虽说不愁吃穿,亦不怕再遇到毒蛇猛兽,然而,身在曹营心在汉,心里被顾清玄满满占据着,哪里有心思享受安逸,总想着如何可以让自己变强大起来,等自己有了能力以后救她出王宫。 梦玉心如明镜,蓝儿虽说是只刚刚修炼成形的妖精,但和她比起来,自己显然一无是处。她不仅有修为和法术,而且聪明伶俐心灵手巧,令他羡慕不已,想到倘若自己和她一样可以随意变化的话,那岂不是要风得风,要水得水? 而蓝儿从不知他心里真实的想法,只平日看他总是喜欢一个人到溪边独处,安静的望着脚下结了薄冰的河水,星眸淡淡,一副多愁善感的模样。 不希望他总是这样郁郁寡欢,于是想尽办法逗他开心,拉他一起出来散步聊天。 “梦玉,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为何显少见你笑。”蓝儿边走边道,蓦然无害的一笑,侧头看着他,随口猜测问道:“是不是和我在一起感觉很无趣啊。” 他摇摇头,依然垂着眼睛,启唇,声音轻柔的说道:“跟你无关,是我自己纠结罢了。” “那你纠结什么,能告诉我吗?” 渐渐,他停住脚步,转身看着她道:“我想和你学法术,你能教我吗?” 此时,白日于空,树林中一片静谧无声,偶尔传来几声鸟叫。 蓝儿一身紫绡翠纹裙,外罩一只青色短皮袄,一双秀目若秋水,眉心轻蹙,不解问道:“你要学法术作何?” 话到这个份上,梦玉索性直接告诉她:“我想入宫见一个人,可惜我无能为力,即便要带她走的话,只怕也得像你一样有些神通,可以保护她,照顾她一世。” 不知为何,听完他的话以后,蓝儿犹自有些难受起来。微撅着嘴,不由担忧问道:“你指的那个她,可是位女子吗?” 此时她想听他说不是,然而,梦玉点头道:“不错。” 蓝儿心中一紧,揪着心又问:“她是你什么人呢?长得可漂亮?” 想到顾清玄,那个倾国倾城风华无双的女子,梦玉面上突然变得柔和而愉悦起来,似是沉浸在回忆之中,想象着她美好动人的模样,一双星眸愈发温柔。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话,只缓缓道:“她甚是绝美,好似天上的仙女一样,”说到这里一顿,摇摇头,又改口道:“不对,仙女也不及她半分姿色,总之,她是我见过最美的女子。” 蓝儿听后不禁一阵失落无比,抱着最后的一点希望,借此试探问道:“那我呢?你觉得我漂亮吗?” 梦玉看着她轻轻一笑,并未想到她的心思,只随口道:“你很漂亮,至少是我遇到的所有妖精里面最善良的一个。” 她嘴角弯起,继而噗嗤一笑道:“你怎知我善良了?”说着一脸调皮道:“我告诉你,我其实私下可凶了,我只是怕吓到你而已,才将邪恶的一面隐藏起来的。” 梦玉难得舒然一笑,道:“那我倒想看看,你究竟有多可怕。” 不笑还好,这一笑着实令她泛起一副花痴脸。蓝儿望着他明媚的笑容,一时间,犹自看呆了去。 直到白茫茫的雪地中悄然闪过一抹灰色的影子,两人同时惊色一望,之后看清是何物后,不由呼出口气,原来是一只野兔。 蓝儿一见,立时满脸开心道:“好可爱的兔子。”随即心思一转,想到不如将它养在身边,轻声道:“我去把它抓来。” 梦玉刚要开口,却见她已经悄声摸上前去。她一边缓缓靠近,一边小声碎碎念:“小兔兔,快过来,快到姐姐怀里来……” 话音刚落,忽的远处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其音如婴,令人毛骨悚然。 梦玉紧张的问道:“这是什么声音?” 蓝儿还来不及想,地面随即徒然一震!继而整个树林都为之轻颤起来。 两人猝不及防,蓝儿站立不稳险些跌在地上,幸而梦玉手急眼快揽住她的腰,将她扶住,之后一脸担忧的问道:“怎么回事?” 蓝儿往前定睛一看,一脸惊色的连声道:“糟糕!是蛊雕!我们不是它的对手,快跑!”话落拽起他的衣袖,连忙逃跑。 身后扬起一片雪雾,随着声音的渐渐逼近,大地颤动的也愈加厉害。只见雪雾中,一只雕嘴豹身,似鸟非鸟,头上长角的怪物从林间速度很快的穿梭追赶而来。 盅雕目色不善,气势汹汹,四只软垫脚掌跑起来尤为迅猛。 两人很快跑的气喘吁吁,蓝儿一边跑一边一脸丧气道:“这家伙长年处在沉睡状态,每十年才醒来一次出来觅食,不想被我们遇到了,还真是倒霉。” 梦玉一听,回头一望,见它穷追不舍,已然要追赶上来,不由着急道:“它快追上我们了,怎么办?!” 这般大的体型,只怕两人落入他手上,定会被它生吞活剥了去。 时间犹紧,两人很快体力不支,速度渐下,反之盅雕体力充沛,几欲抬爪抓到二人。 蓝儿还在焦急想办法如何引开它时,只听梦玉一声惊呼,回头一看,梦玉已被它按倒在地上,利爪划伤了梦玉胸口,胸前长衫破碎,血迹斑斑,梦玉拼命挣脱求救道:“救命!” 眼见要被盅雕吃进嘴去,蓝儿大惊失色,连忙向它甩去数道冷光。 冷光丁零作响打在它的身上,竟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怎么办! 时间紧迫,蓝儿几近崩溃,正要一不做二不休与它上前拼命之际,情势危急之下,只见梦玉周身蓦地有紫光护体,一时间惊怔住! 梦玉双目随之变的一片漆黑无垠,嘴唇绛紫,浑身散发出一股浓烈的杀气。 他气息愈发沉重,就在盅雕这头异兽。欲要咬断他脖颈之际,梦玉竟然先它一步,一掌戳破了它的喉咙! 它一声剧烈的惨叫之后,梦玉又掏出满是鲜血的手臂,张嘴反咬住对方的脖子,似是迷失心智了一般,拼命的吸取它体内无尽的精气与修为。而这盅雕乃上古精怪,其修为堪比万年太岁! 第44章 心生情丝 蓝儿惊望着眼前的一幕,难以置信之下,更难以想象稍后梦玉吸干了它的修为,会发生什么事情。也不知,他为何突然变成这副骇人模样。 她紧张的走上前,见盅雕倒在地上已是气息渐尽,即将烟消云散而去,不由声音发颤的问道:“梦玉,你……你没事吧。”不确定他此刻是否还保持着理智和清醒。 梦玉吸干它最后一口精气之后,满口鲜血的站起身来,蓝儿见状,不禁吓坏的后退几步。 他暗自收敛气息,目色恢复如常,胸前的伤口和瘀血亦是不翼而飞,对她摇头道:“放心吧,我没事。” 蓝儿见他头脑清醒,再看他身上的伤转眼消失不见,惊异问道:“你的伤……”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梦玉道:“自来到这里以后,每次受过伤后都是如此,伤口总是自行恢复,我怀疑,大概是和我吸取对方的精气有关。” 蓝儿闻言,不禁问道:“你之前也遇到过这种情况?” “不错。” 蓝儿一听,顿感奇怪道:“不对啊,你明明是凡人,怎么会……” 她隐隐觉得,事情肯定没有那么简单。再次正视他,却又看不出来个究竟,不知他究竟是谁。 梦玉亦是不知自己为何会有这种能力,只是每次陷入困境之时,体内都会升起一股强大到不可控制的力量,这种力量似是操控着自己,既让他感到害怕,又让他为之迷醉。而每次吸取对方的修为之时,只觉浑身通透的舒爽酣畅,气集丹田,那种奇异又上瘾的滋味,不得不说,真是妙不可言! 日月交替,白煦过隙,转眼已是两个月后。 一阵细声于清幽的紫竹林间聆然响起,但见白练迎空,剑影如虹。 挥剑中,身旁传来温润醇厚的声音:“以静养意,以意行动,意通玄关,功走任督二脉,运转于奇经八脉之内,克敌于呼吸之间……” 经过两个月的潜心修炼,如今顾清玄执起剑来已如鸿毛一般轻盈,运剑自若。不仅如此,较之以前,此时此刻,只觉走起路来身轻如燕,目光所到之处视力清明精锐,听觉也是异常灵敏。 一道犀利的剑风向前呼啸而去,一连穿透过几棵粗壮竹干。身后,顾清玄一身联袂衣裙,身形不动,只手一挥,前方,剑身又如游蛇般回转过来,她隔空操纵,却是以意在运剑。 陵光一袭束腰紫衫外穿白色大氅,一阵剑风迅速自他身前一掠而过,锦衣玉带轻柔摇曳而起后又缓缓垂落。 一抹细小的灵火印生于眉心正中,妖冶的面容上,一双狭长的丹凤眼轻挑上扬,他在一边静默的端望片刻,忽而出声喊道:“停一下。” 顾清玄收回九天神女剑,回身望去,道:“是不是哪里又错了?” 陵光缓缓上前,停在一边,道:“你再试一次。” 按他的话,顾清玄步下往外划出一步去,白衣胜雪,裙袂轻快,坚实而纤瘦的手臂于空向前划去一个优美的半弧后,刚要脱开剑身时,只听身后淡淡说道:“先别动。” 闻言,她及时收住动作,保持着此时出剑的姿势,身体稳稳定格在原地。 因目望着前方,看不到身后之人是何表情。正耐心等他为自己指导时,顿觉后背一暖,耳际有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头脑一轰!一双美目立时睁大。 陵光从身后环过她的肩,伸手握住她执剑的手背,顾清玄只觉他掌心暖融的包裹着自己,身后与他身体贴合相触,一时面色绯红不已。 任她平日多么淡然自若,此时也不能够再继续保持镇定。 好在他在自己的身后,暂时看不到她此刻的面红耳赤。 正当她六神无主时,耳际一股热流拂过,喷洒在她的头顶。他道:“不要总用蛮力,这样只会尽快的消耗完自己的体力,想象自己与剑合二为一,人剑一体试试,你随着我的动作再走一次,仔细体会一下其中的玄妙。” “好。”她轻轻点头道,继而被他扣着手背,随着他的动作划去。 “注意腰背不能僵硬,放松。”陵光提醒她道。 然而被他轻裹在怀,温热的呼吸洒在她的后颈,她已然不能集中精力,身体愈发僵直。 陵光见她有些心不在焉,不由松开她,轻叹一声道:“罢了,你估计是练的有些累了,今日就先练到此吧,明日再继续。” 仍旧沉浸在方才的情景中,顾清玄心跳加快,微微点头。 而被他松开之后,心下总算是得到解脱,但不知为何,又有些莫名的失落。 陵光定眼一瞧,不知她在想什么,一副心神不定的样子。 但见她一身香汗淋淋,他掏出怀里的帕巾,为她轻柔的擦去脸上的薄汗,语重心长道:“今日还算顺利,虽已运剑自如,但与达到人剑合一的境界还有些距离,不过你也不用气馁,勤加修炼,种善因,得善果,只要每日坚持修行,终有一日会有所得。” 雾淡林远,宫殿孤鸿没。菌人在书房向烛月禀报道:“回禀尊上,顾姑娘目前还处于炼神阶段,不过好在已经掌握了以意运剑,对于一个凡人来说,她进步的相当快,也算可喜可贺。” 烛月一袭仙袂青衫,头戴冠玉,脊背挺拔的坐于伏羲琴前,广袖滑落,青葱玉指肆意拨动着琴弦。 此时听到菌人的话,仿佛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他神态清平,眸色平静,面上毫无波澜道:“继续盯紧她们,尤其是陵光,这个人不是省油的灯,绝对不可掉以轻心。” “是。” 夜阑人静,一抹月牙淡淡的挂在穹空。冠盖如云的树上,屠荼一身斗笠黑衣,手拾木笛于唇边,单膝弯在身前,另一只腿不拘一束的向前伸展开去。形单影只的独自一人坐于树干上,目光悠远的望着远方,笛声如这夜色一般,清冷又深邃。 长廊深处,盈盈伫立着一抹绿色的纤瘦身影。绿刹遥遥望着他,眸底一片痴慕与深情。 似是察觉到她,笛声嘎然而止。屠荼回望过去,之后收起木笛,一个潇洒起身,跃下树干。 绿刹碎步上前,走至他跟前,略表歉意道:“可是打扰到你了?” “无碍,”如刀刻一般五官立体的脸上,屠荼淡然一笑道:“好久没与你一起鸣奏了,正好你也来了,不如跳只舞与我相和吧。” 她欣然一笑:“好。”微微垂目之际,细心观察到他怀里的木笛已经用旧,笛身且有淡淡的裂痕。而这支木笛还是五百年前自己送给他的,五百年以来,他从未将其丢弃。 月隐星疏,灯火阑珊。笛声悠扬而起,在昏暗的宫灯下,绿刹身姿婀娜,舞步轻盈,这一刻,她笑靥如花,难得一见的千姿百媚。 两人心神相通,默契十足,整个画面既不失唯美,又分外和谐。 沉星殿内,琉璃风灯静静的燃烧,炉火旺盛,时不时发出噼啪的轻微响声。 顾清玄只着中衣坐于毛毡上闭目打坐,忽然想起今日发生之事,想起那个温暖的怀抱,不由眉心一皱,立时睁开眼来。 而自从后山回来以后,她一直心神不宁,陵光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语,都在她心头挥之不去,犹如中了魔怔。 她虽与陵光相识不过短短几个月,但他温柔如水,对自己更是关怀备至,日夕相处,免不得对他心生依赖和其它情愫。 可是,她亦是清楚自己不能对他动情。这么久以来,她努力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克制这种还未生根发芽起来的感情,不想到今日,这种情愫竟然会彻底萌生而出。 眼下不由自主的总会想他,心下犹乱开去,亦不知如何是好。 心烦意乱之际,不由随手拿起一卷竹简来看,希望将自己躁动的心绪压制下去。 “凝神入气穴,以神合气,以气育种,神气混一,渐入化机……” 一室静然,唯有她喃喃自语之声。不过很快,顾清玄便将竹简一放,叹出一口气。 这些书简虽然早已被她熟背如流,信手拈来,但她根本无法专下心来。 眼神游移,见案边一角整齐摆放着的刻刀与一本还未刻完的竹简,转念一想,于是又尝试刻字,看能否让自己心下平静。 灯火摇曳,满室通明。她手握刻刀,腰背笔直的坐于案前,身后墨发垂地,长长的睫毛在她眼睑下洒下一片小小的投影,细眉长目,朱唇粉面,甚是明艳动人。 很快,一列清秀绝伦的小字赫然出现在竹简之上。可以看出,她下刀有力而不失轻稳缓急,每一个字身都十分干净好看。 正全神贯注的雕刻到竹简的一半时,不知何时,蓦的,只见“陵光”两个清秀小字赫然间跃然简上! 待发现时,吓得她猛然一惊,失手将刻刀掉落在地上。 想到陵光之前嘱咐过她的话,心下不禁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害怕。 而这情愫犹如魑魅魍魉一般,肆无忌惮的在她心上蔓延,让她无处可躲,避无可避。 不想被人发现,她将竹简丢进火炉中去,任由炭火将其吞灭,连同她的心事一起化为灰烬,深藏其中。 第45章 耳中小人 冷月如勾,夜色凄迷。漆黑寒冷的树林间,寒鸦扑朔着从树梢间飞过。 霜寒露重,昏暗的丛林中,一个白色的身影跪伏在草地上,小心翼翼的向前挪动着身体,似是在捕捉什么东西。 离近看,眉目清秀,唇红齿白,脸颊略偏消瘦与白皙,原来是梦玉。 此刻,梦玉神色谨慎的盯着草地,只见枯败的草丛中隐隐约约爬过一只活物,他目光一定,随即伸手向前一扑。 抓到那物后将其攥在手心,之后两指将它缓缓提了起来。 提到眼前一看,竟是一只活蹦乱跳的山蜈蚣! 这山蜈蚣本身有剧毒,常人被咬一口不出片刻便会浑身麻木肿胀,直到最后七孔流血而亡。 眼下,梦玉不但丝毫没有中毒的迹象,反之两眼放光的望着它,目光生出垂涎之色,一仰头,将其送到自己嘴中,喉咙一滚,嚼也未嚼便直接将它咽下肚去。 吃掉山蜈蚣后,他身体猛然一个激灵,只觉体内舒爽异常。 而这两个月来,他经常独自出来觅食。蜈蚣,毒蝎,蜘蛛……但凡有毒的爬行动物都是他所中意和喜欢的食物,每次吃到一只都觉得气血双补,神清气爽。 离他身后不远,蓝儿藏身在一棵树后,当瞧见这一幕时,不由面露惊恐之色! 而这些时日来,她早已察觉到梦玉跟之前似乎不太一样。他行为举动异常,有时,他会突然从梦中醒来,整个眼球变成一片死寂的黑色,有时,他看到一只狼蛛会表现的极其兴奋,然后将其捉住吃掉。 她不知道他为何会转眼变成这样,不由为他心疼。 此时,梦玉偿得了甜头,身心大为满足,忽而耳尖一动,知道她藏在自己树后,不由声音冷然的说道:“出来吧,我看到你了。” 蓝儿自知被他发现,走出来道:“梦玉,”面上恻然,不大确定的问道:“你真的是梦玉吗?” 这些天以来,她想问这句话已经很久了。 梦玉笑了笑,转过身去,那诡谲的笑容令她感觉毛骨悚然,使她不由后退两步。 他嘴唇青黑,目色阴沉的说道:“我当然是梦玉了,不过,我不是以前那个一无是处的梦玉了,我现在要让自己变强,我再也不要受任何人的欺负。” 蓝儿拼命的摇头,不敢相信道:“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为什么?为什么要把自己弄的如此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难道只是为了不再受人欺负吗?” “我的事不用你管,不过,你如果愿意帮我,我也不会拒绝,眼下我需要吸取更多毒物和妖怪的精元,我要让自己成为这世间最强的人,到时候,我们一起享受万人拥戴的生活,你觉的怎么样?”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很像一个怪物!”蓝儿心下一急,既失望又难过的冲他喊道。 梦玉不以为意,声音带着一丝阴柔道:“随你怎么说吧,我觉得现在的我很开心,很满足,当然了,如果你讨厌看到我,随时可以走,我绝不会拦你。” 蓝儿心下一个咯噔,惊慌失措的望着他,心里五味杂陈。 她从未想过要离开他,自她修炼成人形的第一日起,她第一个认识的人便是他,她把他当做自己的朋友乃至亲人一样看待,如今,她更是发现自己已经无可救药的喜欢上了他。 思来想去,即便他心性大变,蓝儿也终是狠不下心去离开他,声音哽咽,凄楚说道:“我不走,亦不会讨厌你,我只是为你担心,如果你觉得这样做使你开心的话,那好,我帮你便是。” 她不知道这样做究竟是对还是错,但她站在妖精的角度来看,的确,适者生存,不适者亡,只有自己变强大了才能在这个世上顽强的存活下去,于是索性默默的认可了他的作为。 天光微亮,阳光煦暖入窗。青帐暖榻上,顾清玄合衣侧躺在榻上,目露忧色的望青石地面,眉心轻蹙,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熟悉的敲门声蓦然响起,她心下猛地一跳。 这个时辰已然猜到来人是谁,于是心下忐忑的坐起身来,穿上鞋子,步下生铅般走过去开门。 明明没有多远,但似是被她走了很久一样,从未有一次像今日这般令她惶恐不安和紧张。 门一开,只见来人今日一袭红衣,玄纹云袖。一抬眼,继而令她呼吸一紧,好一张翩若惊鸿的脸,不由移开眼去。 陵光并未发现她神色异常,只是见她面色略显憔悴,气色不大好的样子,于是关心问道:“昨夜可是没有睡好吗?怎的气色这么差?” 然而陵光并不知道,其实她昨日一夜未睡。 她犹自一阵心虚,转过身去,边往室内走去边道:“可能昨夜看书看的有些晚了吧。” 陵光随她步进屋,淡淡一笑道:“多看书固然是好事,但还是要注意休息才是,如今你要修炼,更应该注重劳逸结合。” 她轻轻点头:“以后我会注意的。” 陵光见她心神不宁,问道:“今日还能继续吗?若不舒服的话,断一天也无妨。” 她摇头道:“无碍的,今日早点休息便是了,断一天又需三日来补,得不偿失。”看了一眼外面的白日,不由道:“时辰不早,我们开始吧。” 听她这般说,陵光只得应道:“那好吧,我们继续。” 两人前后盘膝而坐,和往日一样,陵光为她输送真气。 看似风平浪静一切安然无恙,殊不知过了不大一会儿,忽而,顾清玄微微凝起眉来。 耳边传来一阵切切呓语,似有人在与她喃声说话,耳语厮磨,但仔细听又听不清晰说的是些什么。 这音量虽低,但还是干扰到她,令她注意力无法集中起来。 心知修炼的过程中不可分心,但这声音在她耳边又挥之不去,顾清玄不由蓦然开口问道:“陵光,是你在和我说话吗?” 身后,陵光浑然一惊! 随即似是猜到了什么,他掐指一算,不出所料,果真是耳中人在这里作祟。 陵光暂且顾不得这耳中人是如何而来,担心她随时会走火入魔,连忙收起真气,暗念术语道:“大胆耳中小人,还不给本尊快快退去!” 话毕,顾清玄身侧升起一缕细小的轻烟。待确定它灰飞烟灭后,他方才略显沉重的说道:“是耳中人。” “耳中人?”顾清玄不由睁开眼睛,微微一愣。 陵光直言不讳,担忧的问向她道:“你刚刚可是分心了?” 她一怔,心下一紧,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他这个问题。愣了片刻,不由轻声反问他道:“此话从何得出?” 陵光解释道:“这妖怪本是修炼之人在修炼过程中,心生杂念而生,一旦出现便会在人耳中不停的窃窃私语,常常使修炼者误以为修成了内丹,一旦信以为真之后破功,后果不堪设想,而你方才听到的那声音,便是耳中人在作祟。” 她恍然明白过来,无法与他解释,顾清玄轻咬下唇,只坦然回道:“我方才确实是分心了,抱歉陵光。” 陵光不知其故的问道:“那可否告诉我你为何分心吗?”说到这儿,顿觉唐突了些,又补充道:“或许我可以帮你分担一二。” 此刻时间犹自静止下来,似是感受到身后一双狭长柔目正望着自己,不禁令她既感到煎熬又无比紧张。 知道不能向他坦白道出实话,于是不得已找了一个理由道:“或许是因为许久没有见到父母双亲了吧,不知道他们现在过的好不好,所以有些分心了。” 陵光了然的点点头,温柔说道:“你有孝心固然是好事,这不能怪你,若是实在放心不下父母,等下来你写封书信,我帮你想办法送到家中便是。” 顾清玄轻点螓首,躲过一劫,暗自轻吐出一口气,道:“我们继续吧。” 陵光心存担忧,再次嘱咐道:“切记再不可分心,倘若觉得不适,要立即告诉我才是。” “恩,我明白了。” 陵光运掌再次为她渡气,顾清玄缓缓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集中精力。 有了方才的凶险,陵光俨然不能再放心,暗自多留了个心眼,一旦感觉不对便立刻停止。 时间缓缓而逝,陵光为她输完真气后缓缓起身。此时离晌午还有三个时辰,见她面色平和,气息轻稳,稍稍定下心来。 而此时,顾清玄已是进入心境,对周遭的一切浑然不觉。 陵光在一边缓慢踱着脚步,一边目色谨慎的仔细观望着她,生怕她中途出现一点意外。 不知何时,顾清玄原本平静的心湖中蓦然浮现出陵光的音容相貌。她心头一漾,继而泛起丝丝涟漪,立时心智大乱,头冒虚汗。 同一时间,陵光察觉到她的变化,心中一紧,顿感不妙。 惊觉不对,又担心突然出声扰乱到她的心智,不由轻声附上前去,尽量放低声音问道:“清玄,你还好吗?” 第46章 走火入魔 片刻后,没有任何回应。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只见她身形微微一晃,之后颓然向前倒来,正好落入他的怀里。 “清玄!” 抱住她陵光急声一喊,然而怀里的人儿已经没有了任何反应,伸手往她颈间一探,立时大惊失色! 顾清玄气血逆流,魂魄已然出窍,不用想,陵光也知道她魂魄去了哪里。 形势紧迫,若不抓紧时间将她魂魄带回来,只怕她身体一旦凉尽,气血凝固,再也无力回天。 几乎想也没想,陵光撩袍一坐,身形一定。冒着失去自己元神的危险,立时前往魔靥。 天幕暗沉的可怕,四下一片幽静无声。一束白色的身影孤立于一览无遗的大地上,显得渺小而柔弱,仿佛一阵风来便要将她刮跑。 顾清玄惊慌失色的环望四周,不知自己身处何处,亦不知怎么会来到这里。 目光所及之处,除了一望无际的穹顶,与荒无人烟的平原之外,目光所视之处看不到任何东西,心下瞬间被一股孤独和恐惧包裹住。 下意识的去唤陵光名字时,下一刻,只见周边三尺之外蓦然变成了一片火海。声音缥缈回荡开去,竟可以听到回音。 大火平地而起,熊熊燃烧,向外绵延开去不知延伸至何处,只觉自己离死亡不过毫厘之距。 怎么会这样?! 她心下惊骇万分,连忙急唤陵光,却不料越是喊他的名字火势越是凶猛,不由立时住了口,心中惊慌不已。 “清玄!”陵光赶至她身边,拉住她的手臂道:“你没事吧。” 见人赶来,顾清玄悬着的心顿时放下些许,不由问道:“陵光,这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儿?” 他面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蹙眉道:“这是魔靥,你已经走火入魔了,你告诉我,方才是不是又心生杂念了?” 闻言,顾清玄心中愧疚,却又知多说无用。 正黯然时,恰听他道:“眼下务必赶紧离开这里,否则我们两个都有危险。” “如何才能离开?” “你先就地坐下,然后照我说的去做。” 按他的话,顾清玄盘膝而坐。 他道:“和你平时修炼的状态一样,闭目换气,心中放空,勿思凡尘,勿动凡心,心如初始……” 顾清玄按他的话去做,然而他的声音似蛊惑人心的魔咒一般,盘旋翩跹着飞入自己心中,赶也赶不走,令她根本无法专下心来。 眼下处境危急,加之陵光在自己眼前致使自己不能专心,不由一时间思绪混乱,心急攻心,胸口一腥,吐出口血来。 “清玄!”陵光大惊失色,连忙扶住她道:“你怎么样?!” 她面色惨白的缓缓摇头,气虚浮软的回道:“我没事。” “怎么会这样!” 他不信只是因为惦念父母而使她分心,倘若真是因为亲情所致,那还用修什么仙体,这都舍不下心的话,岂不是修成正果遥遥无期? 陵光正色道:“你如实回我,你可是还有心事瞒着我?”他隐隐觉得,事情一定不是那么简单。 顾清玄目光殷切的望着他,不知如何开口。 她不能告诉他,自己对他动了情。心烦意乱下,堵起耳朵摇头喊道:“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你不要问我!” 陵光一时怔住,照这状况来看,她定是有难以启齿的心事不肯对他讲,但他不想逼她,不由对她无计可施。 这边,绿刹去往沉星殿送午膳时,发现二人双双倒在地上,心下一惊,连忙去禀报烛月。 烛月闻言赶到后,进屋见两人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反应。心下奇怪,上前一探,不由面色立时凝重起来,沉声道:“她们进了魔靥。” 二人一听,方知事情变得棘手起来。 不知她们已进去多久,担心再拖下去会出事,随即道:“你与屠荼二人在这里守着,我去救她们出来。” “是。” 说罢,烛月盘膝而坐,元神出窍。 魔靥大火绵延不息,时间一点一点的悄然流逝。 此时二人已被干干炙烤的浑身是汗,身体犹虚。 待她稍稍静下心来,陵光尽量放缓语气,声音平静的与她道:“我不知你有何不能对我讲的苦衷,但你要知道,心魔破不掉的话,我们永远出不去的,你在魔界的肉身一旦冷固下来,我便再也救不了你了。”说罢忧色的望着她,希望她尽快做出决定,给他答案。 倏而,顾清玄心下想通了一般,知道自己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心,犹自自嘲的冷笑一声,之后抬起眼来望着他,目色凄然的对他道:“是我不该动凡心,你走吧,你救不了我的,就让我在这里自生自灭好了。” “你说的这是什么傻话?我怎么会弃你于不顾?”陵光听完她的话,不由微微有些生气道,亦不知她究竟为何会说出此话。 “是!”顾清玄绝望般身子轻轻一颤,恍惚般道:“是我傻!是我自作自受!是我六根不净!都是我的错,你现在什么都知道了,你满意了吧……” 陵光没有听懂她话里的意思,见她情绪有些失控,星眸中悄然含泪,坚强如她,骄傲如她,知道她在强自隐忍,温柔的揽住她肩膀,柔声道:“你看着我,你不走,我也不会走的,如果你想就这样坐着等死的话,那好,我陪你。” 顾清玄怎会忍心让他陪自己死,一狠心,拍下他落在自己肩上的手,推开他道:“你走,你走啊!我不要你管我!”声音中犹自带着一股掘强和决绝。 陵光第一次见她这般模样,有些心疼她,黯然的杵在原地,动也不动,任她粉拳轻沉的捶在自己身上,始终紧崩着脸,面不改色。 忽而,他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顾清玄凤目顿睁,惊然的想要撤回手去,却被他抓住握的更紧。 两人一时四目相对,顾清玄面色绯红,心跳不已的望着他,俨然将周遭的一切抛于脑后。 殊不知,这一幕正好被不远处的烛月望进眼去。 烛月一时间大致猜到了七八分,想不到这两人竟然动了感情,莫名有些气郁不已。 陵光目光炯炯的望着她,犹想起这十几年来的朝夕相伴,加之她是九天神女转世,陵光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对她有些不一样的感情在里面,但终归将自己的情愫小心翼翼的埋藏在心底,不想被人发现。 魔由心生,双手被他握入手心,这种情愫愈发强烈,逐渐,暗青色的穹空上赫然闪现出一张张妖冶的面孔。 灵火印记,狭长的凤目,清瘦的脸庞,这分明是陵光的容貌! 陵光大惊!望着漫天都是自己的脸阔,立时明白过来,找到了她六根不净的原因之后,不由惊色的望向她。 顾清玄已然也知道了他发现自己喜欢他,不由一阵面色迥然,恨不得找个地方将自己藏起来。 当她无地自容之际,烛月在一边看完了热闹,不由冷嘲热讽道:“真是极好,修炼过程中居然对陵光神君你动了情。” 闻听声音,二人方才惊觉烛月就在一边。 “你怎么会在这里?”陵光当先话锋一转问道。 “哼!”他冷声一哼,缓缓走上前,再次不经意的扯回话题,沉声道:“我若再不来,你二人还有命活着回去吗?就凭她对你动了凡心,你们这辈子都休想能够回去!” 倘若方才还是隔着层纸,那么,现在便是直接将那层薄纸掀了开去。 被人直接戳破心事,顾清玄脸上青红一片,不由面色羞赧的撇开头去。 烛月嘴角一勾,抬起一根修长的手指勾起她清秀的下巴,却被她恼怒的躲了开去。 他不以为意,悠然赞叹她道:“这副天香国色,沉鱼落雁之貌,任谁也会动心,陵光你说是吧?”话落,一双狭长冷目悄然望向陵光。 陵光不由冷目相问道:“你什么意思。”继而转念一想,明白过来。 知道烛月是在试探自己,沉吟稍许,不想她因为自己而前功尽弃,索性借此断了她的念头也好,不由心下沉,沉声道:“我乃上神之尊,数十万年的修炼早已让自己无欲无求,怎会轻易对她动凡心?” 顾清玄闻言,心头猛然一痛!果然是自己自作多情,不由苦笑出声。 烛月只是故意试探他一下,听他这么说完顿觉没有意思,于是冷色道:“你最好记住你今日说过的话,我不会给你们太多时间,不要让我等太久。”担心耽搁久了二人有性命之忧,只手一挥,魔靥转眼间消失不见,两人亦是灵魂归位,渐渐睁开眼来。 顾清玄与陵光脱离险境,寻视再看,烛月不知何时已悄然离去。 此时室内只剩下她们二人,一时间出奇的安静。想到方才种种,顾清玄尴尬之余,又极为伤心,不由随便找借口道:“我有事先出去一下。” 陵光不是拖泥带水之人,亦不想两人因此事而心生间隙,立时喊住她道:“你不用刻意躲我。” 第47章 借酒消愁 她脚下一顿,陵光明知自己和她没有结果,于是再次狠了狠心,犹豫片刻,告诉她道:“我们之间没有可能的,我一直把你当作朋友来看。” “你之前不是已经说过了吗?”顾清玄背对着他,努力牵起嘴角,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他已不记得自己何时说过,只道:“不错,我来凡间的目的是助你得道成仙,你绝对不能半途而废,我希望我们和以前一样,我只当今日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一番话下来,顾清玄已是被他伤的体无完肤。 她还能说什么呢?又能说什么?点点头,再也说不出话来。 她何尝不讨厌自己变成这副模样,如今辜负了他的期望,也违背了自己的初衷。 伤心之下,拿起墙上的九天神女剑道:“我去练剑了,你不用跟来。”说罢转身离去。 白衣胜雪,很快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陵光暗自叹出一口气,心里并不比她好过多少。 他不知道以后自己会不会为今日说出的这番话后悔,但有一件事情他很清楚,那就是,倘若自己承认对她有感情,害她这一世不能修成正果不说,同时两人也会有遭受天谴的可能。 自己顶多转世沦为凡人,还有可能从头再来。但她呢?她还未得道,万一遭天劫灰飞烟灭,他岂不是最大的凶手? 他好不容易才保住她一魄让她转世为人,只等她得道升仙便可与她长相厮守,哪怕以朋友的关系在一起也好,他这般想着。 紫竹林间,白衣翩然,顾清玄执剑在林中乱砍一气,似是要将心里所有的情绪发泄出来。 而她心知自己犯了最致命的错误,恨自己不该对陵光动凡心。可是,她又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远处,一袭白衣胜雪,轻足踩在竹梢上。烛月默默望了良久,终是悄然离开没有露面。 天色渐黑,一弯胧月淡隐于树梢。 入夜,绿刹借为顾清玄送晚膳之隙,顺便提来一壶竹叶青。 顾清玄一身素白衣裙从琴案前缓缓起身,略显疲态的走到食案前,瞧见那壶酒后,有些不解的问道:“这是……” 绿刹轻然一笑,斟满一盅,之后端在手中缓缓道:“这酒可是个好东西,可以消去任何烦恼与忧愁,你要不要试试?”说罢递给她。 她抬袖接过,盯了酒盅片刻后,轻启唇瓣道:“可我也听说过,酒入愁肠愁更愁。”绿刹微微一愣,欲要开口之际,恰听她又道:“罢了,这也是你的一番好心,我喝了便是。”话落仰头一饮而尽。 醇酒过喉,辛辣穿肠过,然而酒虽烧心,却不及她心里的难受苦涩。 见她喝完,绿刹又为她倒满,不知如何劝导她,但还是忍不住提醒她道:“修仙过程中,最难过的便是情关,我劝你,若想修成正果,还是把心收住为好,情障最要命。” 面色泛起微微的红晕,顾清玄凤目轻轻一扬,一脸静色的望向她,问道:“这话可是烛月让你来说的?” “你不用多想,他什么也没有对我说过,这话是我想说给你听的。”绿刹笑了笑,道:“我从你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罢了,将心比心,大概与你感同身受,所以想讲出来吧。” 想到她修成仙体后烛月会对她不利,不知为何,绿刹竟又有些为她担心,说不上为什么,自她第一眼见到顾清玄时,她便觉得很是亲切,不禁对她道:“如果心里实在放不下,何不直接放弃修仙。” 顾清玄断然摇头道:“不行,我不能放弃。” 绿刹微微一怔,道:“你这又是何苦……” 她淡然一笑,缓缓道:“你的好意我明白,不过,我有自己的打算,事已至此,我会让自己冷静一段时间的。” 绿刹听她这般说,也不好再劝,便道:“也罢,你自己好好想想,到底能不能割舍凡心,饭菜快凉了,你趁热吃吧,我先回去了。” 她轻轻点头,绿刹起身之际,她突然道:“等一下。” “还有事?” 她释然一笑道:“谢谢你。” “客气了,”绿刹亦是回以她微笑道,临走时又回身看了她一眼,道:“小酒怡情,大酒伤身,这竹叶青我放你这儿了,只要别跟自己过不去就行。”说罢,关门离去。 “酒能消愁?亦能忘忧?”顾清玄举起酒盅喃喃一念,之后弯唇兀自一笑。 月色淡淡,树影婆娑。绿刹回房的路上,经过屠荼房间之时,正见屠荼长身玉立于廊边。 屠荼似是算好时间等她来一样,手中拿着一只崭新的木笛,本是冷峻的脸上,蓦地柔然一笑道:“这木笛我很喜欢,谢谢你。” 两人心照不宣,绿刹亦是盈笑道:“我见你那只已经旧了,便为你又做了一只新的,你喜欢就好。” 话锋一转,屠荼问道:“她怎么样了?” 绿刹回头望了一眼,之后轻声一叹道:“情伤难愈,哪能这么快就好。让她一个人冷静冷静吧,想通了就好了。” 夜色浓重,夜枭高飞。书房中,一个清冷的声音悠然响起:“那女人动了情,你有何看法?” 菌人站在一边,闻听此话后犹然一惊,不由抬眼,小心问道:“请尊上明示,她对何人动了情?” 烛月一身白衣端坐于花梨木长案前,手捧一卷竹简,面色清冷,语气不悦道:“除了陵光与她天天在一起外,还能有谁?难道你以为是我吗?”说罢冷哼一声:“这个该死的女人,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对他动了凡心,真是……”说到这里,不由再次冷声一哼。 菌人已然明白,缓缓道:“情障乃是修仙过程中最忌讳出现的,避免时间一久她再也割舍不断这段情,属下认为还是早点切断情丝为好。” 烛月眉心轻蹙,放落手中的竹简,依然语气淡淡道:“我何尝不知,只是,如今还需要陵光帮她打通气脉,这可如何是好?” 菌人道:“那陵光可对她有意?” 烛月略一思索,道:“这个不大好说,他虽然亲口说对她没有感情,但心长在他自己身上,有没有他自己最为清楚,说不定知道两人没有善果,为此掩盖事实罢了。” “暂时不管他是真是假,他既然已亲口说了没有,至少现在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菌人眼珠一转,思虑片刻,道:“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断了顾姑娘对他的情丝,而要断了这情丝确实不容易,属下认为,解铃还须系铃人,或许陵光可以办到。” “哦?他如何办的到?” “尊上不知,女子在这个年纪,正值情窦初开的时候,与任何一个男人相处时间久了,免不得头晕脑热生出感情来,只要陵光对顾姑娘再心狠一些,对她冷漠一些,迟早会让她死心的。” 烛月一听,目色一垂,不禁轻声喃道:“会吗?” 忽然,转瞬想起今日她在竹林伤心欲绝的模样,也不知道她现在情况如何了,会不会想不开呢?一个人在房中悄无声息的自尽? 心里不太放心,于是道:“陵光你去替我说服吧,我先去看看她怎么样了。” “是。” 菌人应声后,有些懵怔。其实只听懂了他前一句话,而后一句中的那个“她”,根本没弄明白到底指的是谁。 沉星殿灯火未熄,一片通明。烛月想到她此时应该还没有睡下,于是轻轻敲了敲门。 半晌过去,见里面没有任何动静,心下奇怪,不由缓缓推门而入。 清灯画影,轻纱摇曳,只见一抹柔静的身影雍然趴倒在案上,同时,一股酒香之气犹自传来,烛月微微一愣,她居然喝了酒。 走至案前,听她嘴里喃喃自语,听不清说的什么,看来已然神志不清。 烛月清咳了一声,之后伸手拍了拍她后背,面色不变道:“喂。” 见她真的没有反应,不由冷冷的自说自话道:“喝那么多酒,你也不怕醉死。” 恰时,话音犹落,似是觉有些口干舌燥,顾清玄蓦地醉醺醺的起身倒水。 目光恍惚间,根本分不清哪个是酒壶,哪个是茶壶,提起一边的竹叶青便向酒盅里面倒。 然而什么也倒不出来,不用想也知道,已然被她喝净。 放下酒壶,一双细长飘忽的眼睛四下游移的开始找水。 眼看她一脸醉醺醺的起身就要绊倒,几乎是出于本能的反应,烛月一把将她抱扶住。 顾清玄跌入他的怀中,垂头靠在他宽厚的肩上。 酒香与她的体香浑然混在一起,令他心头微微一漾。 烛月抱着她的肩膀将她扶正坐好,面色清冷的看着她道:“想死,也得等我取到灵石后再死。” 此时对周围一切浑然不觉的顾清玄,迷迷糊糊的喊道:“水……水……” 烛月本不想管她,但转念一想,万一她真被渴死了怎么办?他的灵石可就没了。想想也不是什么大事,不由挥袖一变,只见案上立时出现一只茶壶。 他倒了满满一盅,动作略显不自然的递到她的嘴边,冷声道:“喝吧。” 第48章 情迷意乱 顾清玄醉眼朦胧的望着面前的茶盅,支手扶额撑在案上,迷离的抬眼望去,才发现屋内还有别人。 漫不经心的一笑,一双朦胧美目飘忽不定的望向他,一时间将他错认为了陵光,不由轻声喃喃念道:“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动情。” 烛月眉心一拧,也不知她的意识还剩下几分清醒,道:“你醉了,看来今日是没办法和你正常交流了,你好好歇息吧,明日我再来。” 话落,刚要转身离去,只听身后“哐啷”一声,他心下一怔! 回身一看,不出所料,人已醉倒在了地上。 面色一变,他吐出一口浊气,还真是不让人省心。 但见她气若幽兰的躺在雪白色的绒毯上,容颜恬静,朱唇微张,一头乌黑的长发柔顺铺散开去,雍容淡雅,整个人看上去不仅没有丑态百出,反而看起来有种别样的美感。 烛月上前欲要将她扶起来,却不小心见她胸前的衣领微微敞开,露出里面一片羊脂雪肤,高耸的胸。脯微微起伏,其间沟。乳若隐若现,着实令人血脉喷张,加之她天香国色的美貌,只怕无论谁见了也会被她迷的神魂颠倒吧! 心下倏然漏掉半拍,他忍不住碎念一声道:“女人,真是麻烦!” 想到她这样过上一夜定会着凉生病,纠结片刻,终是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顾清玄倒头靠在他的肩窝处,醉醺醺的望着他,声如虫蚊般低低念道:“你要带我去哪儿?” 颈间传来一股不正常的温热,烛月才惊觉到她的身体尤为滚烫。 将她抱至榻上,抬手往她额上一探,随即又倏然收了回来。他眉心轻蹙,她竟然发烧了。 一边青帐低垂摇曳,香炉中轻烟袅袅,为她盖好被子之际,烛月近距离的望着她的脸,愈发觉得她与众不同。 一边为她掖着被子,一边细观她的容貌,眉如远黛,面色微红似流霞,三千青丝柔散去,好不妖娆。继而定格在她粉润欲滴的唇瓣上,盯着盯着,此时竟然…… 竟然很想吻上去。 顾清玄亦是不清醒的与之对望,面容清冷雅贵,只觉头顶之人简直俊美的不像话! 看着她媚眼如丝,楚楚动人的妩媚模样,不可否认的是,从不会为情所困的他,居然蓦然生起了一丝不该有的反应。 他慢慢弯下身去,眼见离她愈来愈近,直到只剩毫厘之距便可一吻芳泽时,忽而悄然停了下来。 犹豫之际,恰见身下娇媚的人儿盯着他眼角那一点淡淡朱砂犹自出神,之后,似是被他狭长的星目吸引,久久没有移开目光。 烛月受她迷离慵懒的目色蛊惑,微一顷身,凉薄的唇瓣轻柔的覆了下去。 唇齿相碰,夹杂着口齿间的酒香,烛月只觉唇下异常柔软,尤为清冽而甘美。 这一刻,他似是什么也感觉不到了,只觉唇下一片软绵,心里轻轻痒痒的,这种感觉着实令他无比上瘾,愈发不可收拾。 继而,似是尝到了美好,再也无法抵御住她的柔软与香甜,端起她流霞般的脸,对着她性感柔软的嘴唇肆意啃噬起来。 沉浸其中,享受着这种妙不可言的感觉,他已然忘记了自己在做什么,但他很清楚一件事,那就是,只要是他想得到的,他一定要不择手段的得到。 青帐摇曳,一室静谧无声,直到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手本能向前一探时,恰时听床上女子喃喃念道:“陵光……” 目色一怔,烛月立时清醒过来。 不知为何,听她唤出陵光的名字,烛月心里很不是滋味。不由望着她冷哼一声,一甩衣袖,愤然离去。 待他回到自己寝室,稍稍平复下来后,想起方才自己的所作所为,忍不住懊恼不已,自己刚刚竟然…… 吻了她?! 而一向不近女色的他,第一次这般无法自控。 她身上似有一种使人着迷的吸引力,令他一旦摄入便再也无法抗拒。 想到方才自己若真失控强行要了她,只怕是…… 想到后果,不禁有些心烦意乱,幸好没有酿成大错。 顾清玄醒来的时候已是次日傍晚,昏昏沉沉醒来时,正见绿刹守在自己身前。刚要起身,头猛然一阵沉痛,不由扶额蹙起眉来。 “终于醒了,起来喝点汤吧。”绿刹道。 “我睡了多久了?” “你昨晚酒醉之后便发烧了,到现在已经躺了一天一夜了。” 她已然不记得自己何时生的病,只觉头隐隐作痛,晕沉的厉害。 忽然想起昨晚自己多贪了几杯酒,之后再也记不起来期间发生了什么,不由道:“不胜酒力,事后失态,让你见笑了。” 绿刹安慰道:“谁没有过失意,切勿多想了,”随即关心问道,“不过如此也好,此时有没有觉得心里舒服许多?” 回想昨日荒唐,面色不由略显尴尬。她轻轻点头:“好多了。” 绿刹嘴角微微弯起:“那便好。” 想到陵光,顾清玄不由扫视一圈,见他原来不在这里,竟有些松了口气。 绿刹看出了她的心思,便道:“别担心,他上午已经来过了,我看他在这里碍手碍脚的,便让他回去了,估计一会儿还会再过来吧。” 昨日情殇,顾清玄只觉恍如大梦一场,醒来后被这酒的后劲冲淡了不少。 话音犹落,便听一阵敲门声轻轻响起。 此时,门并未关紧,绿刹透过门缝一看来人,小声问她道:“是陵光来了,可要见他?” 顾清玄思允稍许,轻声道:“见与不见,还不都一样吗,躲着他反倒让人觉得我放不下,”随即道:“你让他进来吧。” 绿刹起身去开门,陵光道:“她怎么样了?还没有醒来吗?” “她刚醒,你进去与她说说话吧。”绿刹面色平静的说完,经他身边离去。 陵光微微一顿,之后关门进屋。 脚步声轻稳的在室内响起,顾清玄的心也跟着紧张起几分,坐起身靠在榻上,暗自深吸了一口气。 一袭红衣缓缓落座到一边,陵光望着她,关心问道:“还难受吗?” 第49章 得知真相 见到来人,虽说情伤犹痛,但还是想开了许多。顾清玄平定的望着他,心里说不出的复杂。 她面色不变,淡淡问道:“你指的是身体,还是心里?” 昨日,她想了很多,想到他对自己说的那番话,不论是他担心受情所困影响自己修道,还是真的对自己没有那种感情,她已经不再关心了。 若非自己动情,想必什么也不会发生,两人也不必弄到这般尴尬境地。事已至此,她也不再畏畏缩缩,索性有话直说,再也不想藏着掖着。 见他一时哑言,顾清玄忽而扯了扯嘴角,道:“给我些时间吧,我会尽快收起心来修炼的。” 他轻轻点头,一时间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菌人方才找他谈过话,称只有故意冷落疏远于她,才能有可能渡过这段情劫。他思前想后,虽然不喜欢被别人干涉自己的事,但只怕也只能这么做才能令她收心。 他喜欢她,但又不能告诉她,只怕这世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吧。 本来还很纠结,现下听她这么说,一时释然不少。 “也好,那这段时日我便不再来找你了,你自己勤加修炼吧,有什么问题,可以让绿刹屠荼转告我。”陵光道。 顾清玄轻轻点头,蓦然想到什么,她从怀里掏出那支红色长羽。 陵光一见,立时面色犹紧起来。 她举起红羽,抬起眼,眸色清锐的望着他道:“这个,你可认识?” 这个疑问,她憋在心里很久了,若是之前还有顾虑,那么此时,她便什么也不怕了。 陵光亦不是有意要隐瞒她,眼下见她已然心中有数,终是承认道:“你都知道了。” 她蓦地勾唇一笑,笑的释然与解脱,道:“果然是你,你就是红儿。” “对不起,我不该瞒着你的。” 解开了心结,她并未觉得心下多么轻松。得知这十几年来,原来真的是他一直陪在自己身边,此时,她心里百感交集。 心疼他吗?但他毕竟骗了自己。 怪他吗?他不过是为了完成女娲的使命,又让她怪不起来。 她道:“你还有什么瞒着我的,不如今日一起都告诉我吧。” 思虑片刻,陵光已知不能再继续瞒下去了,不由道:“你的前世,其实并非是什么梧桐树,而是九天神女夜天姬。” 顾清玄闻言一惊! 他继续道:“一万年前天魔一战中,夜天姬,也就是你,为除掉天魔你不惜冒生命危险去取干将莫邪剑,不料被三昧真火吞噬,只剩的一魄,我将你那一魄寄住在红色梧桐树中,希望借此吸取日月韬晦让你的魂魄集齐,后来女娲灵石降至你的身上,这才令你有机会转世投胎。还有,我交给你的那把九天神女剑,本身就是你的贴身法器,除此以外,我再也没有对你隐瞒的了。” 顾清玄听完这番话后,一顿沉默不语,之后相通了许多事情,不禁感叹道:“原来,我们认识了那么久。” 难怪,自第一天认识他起,她便觉得他看自己时的目光与别人不大一样,对自己也尤为关心,原来都是因为与自己熟识而已。 陵光娓娓道:“不错,我们很早便是仙友。这一世难得你有慧根,千万不要因为感情而荒废掉仙途,否则等待你的只会是生老病死,而我也会自责难安,你且把我当做是你的情劫,只要你渡过所有的劫数,我相信你离登仙之日不远。” 顾清玄点头:“我明白了。” 正如他所说,他是自己的劫,自己若渡不过去,负了他,也负了自己。 时间一转,已是除夕。期间大大小小下了几场雪,每次皆是还未融消殆尽便又落了起来,气温犹冷,冰冷的如同顾清玄的心,亦如陵光的心。 陵光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再来找她,她也无心修炼,每日便是弹琴看书,修身养性。 两人住的地方相隔并不远,只是陵光刻意不见,所以两人即便远远的看到对方,也很快各回各屋,合门后,各是一阵失魂落魄。 月色如水,丝竹之音远远的从轩辕殿中悠扬传来,奏乐之声绵延不断,一派喜乐荣荣。 现下除夕之夜,宫外异常清冷,被长期奴役和压迫的人们并没有心情来庆祝节日,一片萧条沉闷。 反观王宫内,阴亥在轩辕殿大摆宴席,大殿上,金烛滴泪,无数只硕大的鲸油灯将大殿照亮的恍如白昼,四下雕龙刻凤,美女柔腰,翩然起舞,大殿两侧,琼浆佳肴,十多位皇子与文武百官在前,公主与妃嫔美人等女眷在其后。觥筹交错,大家交头接耳,相谈甚欢。 热闹之余,大监从侧门匆匆进殿,之后上前小声禀报道:“大王,顾贵妃抱病不来了。” 闻言,阴亥面色一沉,随即一挥手,道:“由她去吧。”似是早已见惯不怪。 雪茹夏喜与周王后分别平坐于阴亥的身边,下面众美人妃嫔望着二人得宠,时不时投来一脸艳羡的目光。 太子阴时允一身锦衣蛟服,十七岁的年纪,眉目清舒,脸上还未完全褪去稚气。此时坐于阴亥右侧下方之首,神色略显紧张的打量着周围,有舞姬与他暗投秋波,他只慌乱的看了一眼,便立时羞红了脸,埋下头去。 待他抬起头来望向前方几人时,周王后暗中给他使了个眼色。 他顿时领会,起身笑的并不大自然的向阴亥与周王后敬酒道:“儿臣敬父王与母后一杯。” 阴亥刚要拾酒,旁边的夏喜恰时附上前,一手扶额,一手拉住他的胳膊道:“大王,臣妾头有些痛。” 阴亥见此心下一急,放下手里的酒,关心道:“怎么回事?可严重吗?若实在不适寡人先让人送你回去。” 夏喜扶着他的手摸向自己心口处,一脸的含情脉脉道:“这里也痛怎么办?” 手附在她光洁柔软的胸口上,阴亥心下一动,看出她在故意引诱自己,不由目光火热的看着她,声音略显沙哑道:“那寡人送爱妃回去歇息。” 第50章 周后被囚 周王后一听,心下十分不是滋味,阶下,阴时允尴尬的举着酒杯不知如何是好。 阴亥起身扶她回宫休息,对周王后交代一声道:“接下来麻烦王后你了,若是累了,也早些回去吧。” 周王后心知阴亥的性格,知道自己多说无用,只得应声道:“大王言重了。” 待阴亥一走,平日本就得不到关爱的周王后此时更觉备受冷落,不由一个人多喝了几杯。 趁众人喝的尽兴,周王后起身,之后在侍女的陪伴下,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后花园。 月色朦胧,宫灯幽幽的挂在角落,四下一片寂静。遥想当年,自己也被大王宠爱过,周王后抚摸着身前的栏杆,就是在这里,两人曾经耳语厮磨,极为恩爱。 然而如今,自己已经不复当年的年轻容貌,加之后来的美人源源涌进后宫,更是难以再得宠幸。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叹,她倚坐在栏边,不禁伤感万千,望着池中自己日渐衰老的面容,不由以泪洗脸。 心中兀自哀凄时,忽闻一声女子说话的声音。 “真是可怜啊。”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被她听到,她起初以为是幻听,不由问道:“谁在说话?” 身边的侍女被她这么一问,受到惊吓,小心问道:“娘娘您怎么了?” 周王后一怔:“你没听到声音吗?” 她连忙摇头,皱着一张巴掌大的小脸道:“奴婢什么也没听到,娘娘您不要吓我。” 正当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时,那个声音再次传来:“我在这儿呢,快来找我啊。”之后是一连串碎去的笑声。 她猛然从栏边坐起身来,惊声道:“谁?究竟谁在装神弄鬼!”见没动静,不由撞着胆子喝道:“快给本宫出来!” 夜色凄迷,声音的出处似是就在这附近,她连忙四下寻找起来。若真是有人在故意捉弄她,她定不会轻饶。 然而,半天过去,魔怔了一般在昏暗的花园里翻寻半天,什么也未寻到。 正当她奇怪找不到人时,不料侍女身后突然闪现出一张惨白的女人的脸,吓得她惊声一尖叫。 “鬼!鬼啊!” “娘娘!娘娘您怎么了?”侍女上前急忙将她扶住。 周王后再一看她,却见她的脸瞬间变成了蜥蜴的脸,斑驳褶皱的皮肤,狰狞的面目隐隐若现,她惊喊一声后,一把将侍女推了开去。 侍女身后便是池塘,身子一歪,随即只听扑通一声响,整个人仰头掉了进去。 “救命!咕噜咕噜……救命啊……” 池中侍女拼命的求救声响起,周王后却是充耳不闻,只听得方才那个女人的声音再次传来,那声音对她道:“大王不要你了,大王再也不会碰你了,哈哈哈……” 眼睛顿时大睁,她突然识出了这个声音。 没错!是夏喜! 此时有几名侍卫闻声赶至,赶来时,见她失心般,神志不清的不停念道:“夏喜,是夏喜……” 再一看池中落水的人,正是她的贴身侍女,然而人已漂在水面,此时俨然断了气。 侍卫一见,不由吓了一跳。顿觉事情有些棘手,慌忙跑去禀报。 阴亥衣带松弛的与夏喜匆然赶来时,周王后的周边已跪满了一干文武大臣。面对突然失心疯般的周王后,大臣们个个一脸茫然不知所措。 阴亥沉着脸上前,夏喜随在他身后,离近一看,只听周王后疯言疯语道:“是夏喜,是夏喜……” 阴亥蹙眉问她道:“夏喜怎么了?” 听到阴亥问自己话,周王后怔怔的抬眼看向他,随即抓住他的胳膊,恍惚回道:“大王,夏喜刚刚想害臣妾……大王快杀了她,杀了她……” 阴亥见此不由气郁不已,冷哼一声道:“真是荒谬!夏贵妃从未离开过寡人身边半步,何来害你一说?” “她是妖怪!夏喜是妖怪!大王别要被她骗了!” 见她疯言疯语,神志怕是已不清醒。阴亥不但没有为她心疼,反而感觉在众人面前丢尽了颜面,但念及她的身份,左右下令道:“将王后带回寝殿,请太医看一看。” 周王后被人带回永福宫,太医为她诊过脉后,蓦然一叹,凝眉道:“回禀大王,王后只怕是得了失心疯啊。” 闻言,阴亥一怔,随即问道:“可还有清醒的可能?” 太医躬身回道:“微臣不敢乱说,但以目前的形势来看,并不乐观。” 阴亥略一锁眉沉吟,之后左右命道:“传寡人口谕,没有寡人的允许,不准她再踏出这里一步。” 阴时允一听,这和被囚禁于冷宫有何区别?立时连忙上前跪求道:“请父王三思,母后只是受了惊吓才会如此,求父王看在多年的情份上收回成命。” 阴亥听不进去,冷面道:“没有寡人的允许,谁也不准见她。” “父王!求您三思啊……” 阴时允还欲求情,却见阴亥一甩袖口,大步离去。 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阴时允不由颓然坐在了地上,伤心欲绝。 青州城,周刈得知周王后患失心疯被关禁闭的消息后,十分心急,立马命人准备车驾,即刻入宫。 马不停歇的抵达王宫时,已是两日后的晚上,周子由为周刈接风之后,父子二人连夜入宫觐见,却不料阴亥传口谕于大监,将二人拒之殿外。而两人跪于门外,殿内灯火通明,里面时不时传来与女人嬉戏的声音,周刈心中气怒不已,不由愤然离去。 连夜去找毛禅商量此事,也借此见到了离家多月的周耀天。 周刈本以为他因顾清玄被大王纳为贵妃的事情而无心回家,也不干涉他。 如今周王后失心疯被禁足,若是病情不见好转的话,只怕离被废亦是不远。周家再无指望,只希望他不要做傻事让他担心。 周耀天虽年轻气盛,容易冲动,但毕竟不是愚笨之人。对于周刈的叮嘱,他表面看似随口应付,但却暗自牢记于心。 冷月如霜,昏黄的挂在天上。漫天树枝犹如张牙舞爪的妖怪,冷眼俯视着地上的一切。 梦玉一身黑色竖领劲装,身后的长披风从半空呼啸而过,但见他面孔白皙,眸色暗沉,唇色呈现出不正常的紫红。雪白的脖颈上浮现出数条青丝,如根须一般向上蔓延开去,一双眼睛露出嗜血的渴望。 第51章 心意被拒 在他前面,一只蛤蟆精拼命的逃跑,然而最终还是逃不过一个悲惨的下场。 蓝儿赶到的时候,正好见到残忍的一幕。梦玉施法将其困在原地,之后很快便吸干了他的精气,将他一把扯碎。 对此,她似是已经习以为常,甚至看的有些麻木了。而梦玉靠吸取妖怪的精气来增加自身修为,如今法力大增,其实力估计早已在众妖仙之上。 他残酷冷血,非人非鬼,非妖非仙,蓝儿隐隐觉得,只怕照此长久以往下去,他会愈发不能控制自己,最后自食其果。 但她又劝不得,除了冷眼旁观,除了纵容他以外,她没得选择。 揽月宫韶华殿内,青帐垂地,炉烟袅袅,硕大的夜明珠悬于四面墙角,将殿内照的恍如白日。 紫檀屏风旁的花梨木长案前,烛月一席白衫如雪,盘膝坐于雪白色的绒毯上,闭目打坐,纹丝不动。琉璃清灯矗立于两边,两名打扮艳冶的妖姬分别侍候在一旁,室内一片静谧。 自上次对顾清玄情迷意乱之后,他再也没去见过她。此时蓦地想起了那日与她亲吻,想起唇下的柔软清甜,不由眉心轻蹙,缓缓睁开眼来。 而这已是不止一次受她干扰了,这数万年来,他从未因为一个女人而分过神,也不知这女人暗地里究竟对他下了什么迷魂药,总是弄得他心神不定。 心情莫名烦燥起来,想到不如去见见她也好,看看她如今的进展如何,刚要起身之际,却听得门外一声急促的禀报之声。 “启禀尊上,大事不好了!有巡逻兵被人杀了。” 他微微一怔,在这魔界,还没有人敢碰他的人。 一个侍婢妖姬起身去开门,那妖兵埋首进屋跪地,他沉声问道:“可知何人所为?” 妖兵跪在地上摇摇头,如实回道:“小的未曾看到,只是听另一只与之同行的蛤蟆精说的,不过听侥幸逃回来的蛤蟆精说,那人外貌长的极其清秀,乍看似是凡人,然而却是道行极高。” 烛月一听,略一沉吟,一时也猜不到对方是谁,只道:“派人暗中查询此人的下落,再没确定他的身份之前,暂且不要打草惊蛇。” “是。” 妖兵埋首退出门去之际,恰见门外一席淡蓝色纱裙,衬得女子的肌肤更加白皙。这身妖艳的装扮,不用想也知是谁,他弯身恭敬施礼道:“见过右护法。”随后离去。 妇歧方才在门外听了片刻之后,此时手端托盘盈盈步进屋中。见到烛月,欠身行礼,娇声道:“参见尊上。” 烛月负身而立,看也没看她一眼,面无过多表情道:“炎帝的药已经准备好了?” 她颌首道:“准备好了。” “放在案上,出去吧。” 妇歧一听,面色略显失落,但很快,她眼神一转,立时换上一脸笑意道:“属下见尊上近来一直寝食难安,另外特地为您准备了安神静心的药酒,这药酒是属下精心调制,不仅可以消除烦忧,而且有愉悦身心的作用。” 妇歧笑容未消,却听他道:“说完了?” 她“嗯”了一声,片刻安静过后,只见他缓缓回过身去,声色难辨道:“你过来。” 妇歧不明何故,但心下十分愉悦的垂首步上前去。 却不料刚至他面前,下颌一暖。 烛月抬手捏起了她光洁清瘦的下巴,她被迫仰着头,惊乱不已的看着他,如此近的距离下,望着他俊美的脸孔,很快面色变成了一片酡红。天知道她此时多么紧张和激动! 以为他对自己有了兴趣,妇歧眸底含情脉脉的相望,正浮起一股风情之时,竟不想只听他声音毫无波澜的问道:“你何时这般关心我了?连我寝食难安都看出来了?”话到最后,目色变得异常冰冷。 妇歧一见,立时反应过来他话中何意,连忙跪下身去解释道:“尊上千万不要误会!属下并没有不良居心,只是……”她咬了咬嘴唇,大着胆子道:“只是心,心疼您。” 实在忍的辛苦,终于把话说了出来。 “哼!”他冷声一声,放开她,沉声道:“本尊何时需要你来关心,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妇歧心下委屈不已,知道他已动怒,再不敢造次,只得应道:“是,属下该死!属下再也不敢了。” “出去吧。” 妇歧吃了闭门羹,连忙起身离去。 南海朱雀岛上,仙云飞鹤,花树漫布,流光溢彩。 慈航一席白色轻袂仙衣尾地在梧桐树林间踽踽独行,金毛吼睡意惺忪的跟在身后,时不时打个哈欠。看似闲适的散步,然而她清秀温婉的脸上,眉间似有一抹散不去的哀愁。 自上次与烛月交手之后,她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见到陵光,每日为他担心,也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 两束金光将至她的身后,素女与司徒子移步上前,素女面色失落道:“真人,我二人已经寻遍了青州城,没有找到陵光神君的下落。” 他究竟去了哪里?为何连他的气息都感觉不到了?慈航心下奇怪。 她面色凝重的回过身去,对二人道:“你们再去一趟偃丘找找看,我寻不到他的气息,只怕他凶多吉少。” “啊?那怎么办?”素女闻言顿时一急,不由脱口而出道。 司徒子连忙给她使了个眼色,轻咳一声,转而对着慈航信誓旦旦道:“真人放心,我与素女誓必要寻到人,何时寻到了何时回来见您。” 她轻点螓首:“辛苦你们了。” 司徒子道:“不辛苦,真人没别的事,那我们即刻便去了。” “恩。” “真人……” 素女还有话想问,司徒子忙将她拉走。 二人腾云于空,直到离开南海,素女不由一泄气,问他道:“你说陵光神君会不会出事啊?” “你还说,方才要不是我及时把你拉走,慈航真人怕是就要看出来了。” 素女一愣,还未明白他的话,不由问道:“慈航看出什么?” 第52章 风流成性 “亏你精通驭男之术,自称阅人无数,居然连这点事都看不明白。”司徒子不免有些鄙夷道。 “你指的所为何事?”素女好奇问道。 “你听着,”他忍不住道:“慈航真人她……” “慈航真人怎么了?” “她……”司徒子欲言又止。 见他吞吞吐吐的样子,素女不由急道:“你倒是快说啊。” “算了,我还是直接告诉你吧,但你得向我保证,绝对不给我抖搂出去,”她点头如蒜,司徒子四下望了一圈,附到她耳边小声道:“慈航真人也喜欢陵光神君。” “什么?!”素女不由惊呼出声,看着他,随即转为小声道:“怎么可能?!慈航真人如此清心寡欲严于律己之人,怎么会轻易动凡心?你可莫要胡说。” “哎呀我的小姑奶奶,我骗你作何?你看慈航真人三天两头的往南海跑,若非对陵光神君有意,怎会至于这样?就好比,”他咳了一声,指着自己道:“你突然有一天爱上了我,你会经常跑来找我吧?” “我……” 司徒子故意给她下了一个套,耐心的等她说完。 她垂思一番后,凭感觉回道:“会吧。”司徒子听完还没来得及高兴,转而又见她一脸嫌弃道:“不过,我根本不可能爱上你的。” 对于自认为女人缘很好且十分自恋的司徒子来说,听到这话不免受到些打击,但还是言归正传道:“不管怎么说,慈航真人明明就是喜欢陵光神君才会主动与他亲近啊。” 素女仔细想了想,好像他说的倒是有些道理,可是……她道:“你说陵光神君喜欢慈航真人吗?” 两人都是性子温和之人,修为也差不多,可是,陵光相貌太妖魅了一些,两人若站在一起的话,画风怎么看怎么觉得怪怪的。 只因他长的太好看了吗?虽说慈航真人的姿容并不逊色,但对比陵光来说就黯淡许多了。 “以我对陵光神君的了解,我猜啊,只怕他什么都清楚,心里早就知道慈航真人对他一片痴心了,只是碍于彼此的身份,他一直在她面前装傻罢了。”司徒子端着下巴兀作猜测道,想到什么,随即对她嘱咐道:“不管怎样,你可千万别跟慈航真人抢男人,否则这事就麻烦了。” 素女一听,不论慈航真人对陵光神君有没有意思,她怕是也得不到他的心了,不由笑了笑道:“你放心好了,我只是说喜欢陵光神君,又不会对他死缠烂打,吃了他。” 司徒子撇撇嘴,在身后小声低估道:“你就是想吃也吃不到啊。” “你说谁吃不到啦?”她回头斜睨他一眼,不想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催促道:“好了,我们快走了。” 迎空,两团扯絮棉云前后向北方快速移去,之后一眨眼的功夫便不见了踪影。 两人不消一个时辰到了偃丘,偃丘城主街车水马龙,极为热闹,然而街上到处是流浪的乞丐以及受尽官吏压迫的奴隶百姓。人们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可谓是苦不堪言,民不聊生。 司徒子望着那些被官吏鞭打着做苦力的人们,不禁蹙眉道:“炎帝这些年来大兴土木,为建造游宫,画舫,鹿台等等供自己与后宫美人喝酒玩乐的地方,可苦了这些百姓了。” “是啊,”素女凝眉附和道,鲜少浮现出一副肃容,蓦然,长声一叹道:“只怕是赤炎气数将尽了。” 司徒子一挑眉,问道:“慈航真人说的?” 素女望向他,两边嘴角轻轻一扬,道:“我说的。” “切!跟我充什么大尾巴狼。” 素女一袭白色撒花长裙走在前面,悠然道:“话不能这么说,我虽不会算,但还不会看吗,你等着瞧吧,那宣阳宫里的主儿,早晚会有人收了他。” 司徒子跟在她身后,闻言眉梢一挑:“或许吧。” 两人漫无目地的向前走去,不想被破坏了兴致,将刚才的话题一转,素女拉起他的衣袖道:“走,我们去那边看看。” 难得来一趟凡间,素女拉着他一路愉悦的观赏街边景致,一会儿变出些银两买串糖葫芦,一会儿摸摸各种形状的纸鸢,最后在一间首饰铺中停了下来。 素女眼花缭乱的望着满案的缠花发簪,铜丝木玉,已然将司徒子抛于脑后。 殊不知,首饰铺的对面,是一座红墙碧瓦彩帐萦绕的高楼,楼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站在门口热情的招揽恩客。 司徒子目不转睛的望了片刻,只见迎面有女子抛来一个媚眼给他。 他浑身一抖,目光呆滞的望去,随即一双桃花美目从女子丰腴的身上游走打量一遍之后,好似生了根一样,再也移不开去。 望着门外美人对他一次又一次的公然诱。惑,司徒子一阵心花荡漾过后,终于冲破了心底最后的一道防线。他一面流着口水痴痴笑着,一面摩拳擦掌,浑然不觉的径自走了过去。 走近前,牌匾上面赫然刻着“莺歌楼”三个红漆大字,不用想也知道这是青楼了。 素女独自挑了半天,将首饰戴的自己满手都是,之后又将一个玉镯穿在了自己纤瘦的皓腕上,兀自问道:“死兔子,你看这个好不好看……” 回身一瞧,身后哪里还有什么人。 连忙放下首饰,出门四下一寻望,人来人往的街上,如潮水般一波又一波的人。流,已然再也看不到他的影子。 正着急时,蓦然心思一沉,随即抬眼望向对面,目光锁住了对面的花楼。 想到他风流成性,保不齐是进了这里,也不完全确定,不管三七二十一,气势汹汹的便向对面走去。 宽敞的五彩厅堂内,香粉扑鼻,壁上屏风上皆是袒。胸。露。乳的美人图,画面一片污。秽不堪。两名娇笑的女子见到有客人来,立时扭着婀娜的腰肢主动上前搭讪。 司徒子来者不拒,乐不可支的左搂右抱,欲。火焚身之际,早已将正事忘到了一边。色心一起,往小厮怀里丢了包刀币后,便拥着两人向楼上走去。 前后脚的功夫,素女在楼下见人上楼关了房门,不由气不打一处来,插起腰道:“哼!你这色。鬼!就知道你又背着我去偷腥!” 第53章 揽入怀中 一旁的老鸨定睛一看,没料到今日竟来了位如花似玉的姑娘,看她年纪轻轻的样子,不由笑着上前打趣问道:“哎呦,不知这位姑娘来我这莺歌楼所谓何事啊?是要卖身呢,还是找人陪啊?” 素女一赌气,想也没想便扯着嗓子对着楼上喊道:“卖身!老娘要卖身!” 他不是没个正经吗?她到时候要看看他拿自己怎么办! 活色。生香的客房内,司徒子听到声音后,拥着怀里的两位美人浑然一个哆嗦,停下了动作。 其中一位女子青葱的食指一边划着他的胸膛,一边吐气如兰的问道:“怎么了?” 收回心来,他道:“没事,我们继续。” 楼下,老鸨笑得合不拢嘴道:“好好好,”这自己送上门来的简直太好不过了,喜笑颜开道:“姑娘请随我来,我们谈一下卖身契的事情。” 而自雪茹被烛月从这里赎走了以后,莺歌楼的生意一日不如一日,这头牌一直空缺,没想到今日竟白捡了一位美人胚子。老鸨对着素女左看右看,这身段,这肌肤,这样貌,真是让她再满意不过,仿佛已经看到了下一个魅姬。 而素女不过是一时脑热才应下的话,过后再想,方觉自己冲动了,不过也没放于心上,眼下寻找陵光神君怕是遥遥无期,就当暂时有个落脚的地方也好。 这边,沉星殿中,香炉袅袅的挥散开去,细如盘龙。顾清玄着一袭白色轻衫端坐于花梨木长案前,闭目凝气打坐。 然而,不过才半柱香的时间,她便已经头冒虚汗,嘴唇犹白起来。 眉心轻拧,直到再也支撑不住,受到分心后的冲击,她猛然睁开眼来。抬手按在心口处,大口大口的顺气。 陵光说的没错,像她这样六根不净,心生杂念,是根本不能得道成仙的。 可她要怎么做,才能放下他呢? 她想不到任何办法,每次试图客服心里的魔障,每次皆以失败告终。 难道说,他真的是自己命中的情劫吗? 而倘若情劫渡不过去的话,她便再也不可能修成正果了? 不行! 她绝对不能被心魔打倒,一定不能!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坐直身子,缓缓闭上双眼,再一次尝试。 而她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次的尝试了,无数次的尝试,没有一次能够成功。 这些时日,心底的那个人影一直挥散不去。不想见他是假的,但想到即便见到了他以后又能怎么样呢? 说她放不下他吗?还是能够回到最初? 或许,只有时间能够解决一切,给她答案。 此时,长廊处一阵脚步声渐渐传来,一抹青色长衫随着沉稳的步伐轻轻摇曳,白色鹿皮靴蹬地,向着沉星殿的方向走来。 自后面看去,身材颀长,一头墨发如瀑垂顺的披在他的身后,头上以一支云木钗简单簪起,内着青衫,外罩一件白色大氅,整个人看起来潇洒俊逸,出尘不染。 烛月行至沉星殿的门前,悄然停下。欲要敲门之际,不料微微一犹豫后,却又将手收了回来。 他试着轻推了一下门,只听“吱”的一声响,木门犹自开去。 顾清玄并未进入炼境,耳尖微微一动,听到声音,不由心下奇怪,这个时候谁会来? 睁眼一看,见到来人,立时惊了一跳! 不知为何,好像自己每次见到他,都会惊慌失措。 尤其是他的那一双狭长深邃的眼睛,无波无澜,深沉的好似一潭冰冷的湖水,一旦与之对视,必将使人浑然不觉的沦陷进去。 不等烛月开口,她已面色不悦道:“你怎么进来不敲门?” 他风轻云淡的一笑,之后信步上前,反问道:“我为何要敲门?” “你!” “你听过见一个被囚禁的人,还需要敲门的吗?” 一向机智口齿伶俐的顾清玄,此刻竟有些无言以对。 她真的很不喜欢看到他,不仅是因为每次见到他都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而且还因为他本身便自带一种无形的压力。 这种感觉很奇怪,她说不上来,但是她知道,那沉重的感觉压着她,令她喘不过气来。 而他此刻望向她,他的目光凌厉深沉,带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威严,让长案前的顾清玄一下子如坐针毡。 两人之间只隔着不到几步的距离,烛月脚下一动,缓缓上前一步。 而他身形伟岸修长,气场极强,以顾清玄的角度看向他,顾清玄俨然处于弱势状态。见他上前,她微微一慌,双手撑在地上,下意识的往后挪去一步。 见此,烛月蓦然一顿。 见她在躲自己,心头莫名一动,嘴角一勾,继续向前逼近。 顾清玄根本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只是出于本能的后退。 她知道,无论自己再怎么躲避,也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很快,直到被他逼至屏风处,顾清玄再也无处可躲,他弯下身,玩味一笑道:“怎么不躲了?” 温热的呼吸夹杂着他身上的龙涎香气,淡淡的洒在她的脸上,竟十分好闻。 她撇开头去,即便呼吸已然紊乱,却仍是故作一脸平静的问道:“你究竟想干什么?捉弄我就这么有意思吗?” “我何时说过要捉弄你的话。”烛月轻哼一声,道:“我没有那么无聊,我只是过来看看你修炼的进展如何了。”说着一把拉过她的手。 她一惊声,挣脱道:“你放开我!” 烛月任她做无谓的挣扎,稍稍用点力便将她整个人都抵在了檀木屏风上。下一刻,屏风受力向后倒去,顾清玄身体失去重心,继而也随之向后仰去…… 整个过程只发生在一瞬之间,容不得他多做考虑。 千钧一发之际,烛月抓着她的皓腕,眼疾手快的拦住她的腰身,想也未想将她往身前一带,拽到了自己的怀里。 目光交接之时,紧接,两人同时一惊怔! 顾清玄余惊未消的紧贴在他的胸前,而他的胸膛温暖宽厚,竟令她感觉到一股无由来的安全感。 第54章 时允失身 被他紧紧的圈在怀里,眼下的姿势令她受迫仰起头,而此时她一双惊目熠熠的望着他绝美的一张脸,蓦然发觉,他的容貌,居然会令人产生心生窒息的感觉。 时间在这一刻悄然静止,有心跳声自他胸口清晰传来…… “砰,砰,砰砰砰……”强劲而又有力度,只是,稳健之中又渐渐略显加快。 迅速反应过来,她连忙退开身去。 怀中一空,不知为何,烛月感到微微有些失落。 而方才暗自探过她的气脉后,他发现这段时间的修炼的确是停滞不前。立时明白原因,不由道:“听屠荼说,他已经两个月没来找你了,怎么,你还是忘不了他?” 而这两个月来,陵光本来就在她心里被她小心翼翼的搁置于矛盾的位置,此时被他赫然揭开伤痛,顾清玄略感尴尬,负过身去,不屑的回答他道:“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用不着你管。” 他冷笑着缓缓上前,贴到她耳边,吐气如兰的轻声道:“我当然管的着,别忘了,你身上有我想要的东西,你一日修不成正果,本尊一日心下不安,所以,你必须给我忘了他,若是办不到的话,那就别怪我亲自动手了,我一定会用尽办法,将他从你心上拔去。” 耳后微微酥痒,令她汗毛轻竖,浑然不自在起来。眉心轻蹙,她侧过头去,轻启朱唇道:“若我真的忘不掉呢,我倒想听听,你有什么办法。” 如此近的距离下,烛月望着她长长的睫毛,勾魂夺魄的一双水眸,心下莫名舒缓许多。他语气轻柔,却又夹杂着一丝冷寒道:“我的巫师菌人精通巫蛊之术,我相信他能做得到的,只是,”说到这里,他阴恻一笑,声音轻弱的令人毛骨悚然道:“你可能会像我一样,要受些罪了。” 想到那日菌人说过自己为忘掉夜天姬而不惜种蛊一事,到现在都让他耿耿于怀。倘若这女人真是夜天姬的转世,那么也好,他也要让她尝尝这蛊咒的滋味。 人已逝,情已断,彼此视同陌路,自此以后两不相干。 “阴险。”顾清玄狠狠剜了他一眼道。 “随你怎么说,不过,到时候你若疼的受不了,我倒不介意与你一起药浴。” 他声音中透露着赤。裸。裸的暧。昧,闻言,顾清玄立时恼羞成怒道:“你休想!若真有那么一天,我就是疼死也不会与你一起药浴的!” “不想有那一天的话,那就看你能不能忘记他了。”烛月说罢一抽身,嘴角挂着一抹冷笑,转身离去。 宣阳宫炎帝寝殿内,以周刈为首,同毛禅,周子由,吴及,阴时允等人一起向阴亥口伐夏喜和雪茹。 几人据理力争,声称种种迹象表明,这两人定是霍乱江山的妖女,不能再留。 阴亥大怒,一旨下令命几人回去,没有召见不准入宫。 周刈等人气郁不已,毛禅焉知多说无用,几人欲要离去之际,见此,阴时允跪地不起,借机为母后苦苦求情道:“父王您不知,世人皆传夏喜是妖精,那日母后胡言乱语,定是她用了妖法所致,她包藏祸心,yin乱后宫,还请父王不要被这妖精蒙蔽了双眼啊!” 话音刚落,只听殿内立时传来一声厉喝。 “混账!” 声音洪亮而带着明显的戾气,吓得他猛然一个哆嗦。阴亥怒斥他道:“再敢为你母后求情,当心父王废掉你的太子之位!” 阴时允闻言,再也不敢出声。 几人好心劝他回去,忽而,他自嘲一笑,笑的失望至极,之后站起身来,一声不吭的退了下去。 入夜,莺歌楼一间厢房中,素女刚刚送走一位恩客,忽闻楼下有醉酒的客人摔杯子大呼小叫。她开门往下一看,只见是一位年轻的贵公子在此闹事。 阴时允一身冰蓝色锦鲤华服,似是刚刚喝过很多酒,一脸的酡红之色,眼下神志不清,倚在案前醉醺醺的喊道:“把你们这里最漂亮的姑娘带来,最好的酒拿上来。” 没人识得他的身份,女子们都躲得他远远的,生怕惹祸上身。 见他这番不消停,生意都不好做了,老鸨正为难之际,素女提步,缓缓步下楼道:“妈妈,把这位客人交给我吧。” 在老鸨与其她女子一脸担忧的目光下,素女走至他身前,绕着他审视了一圈后,忽而挑起他的下巴,打量着他一张俊俏的脸,兀自评价道:“油头白面的,不会是个小白脸吧,”贴上前朝他身上一闻,微微惊怔道:“原来还是个未经人事的雏啊。” 素女眼睛一转,来了兴趣,在他耳边轻轻吹风道:“公子随我上楼去,我稍后好好伺候公子。” 听到声音,阴时允迷迷糊糊的抬起头来看着她,不知是被她的外貌迷住,还是受媚术所控,笑道:“美人儿,你怎么长得这么美。” “走吧。” 她一勾手指,阴时允晃晃悠悠的随她上了楼。 素女起初并不识得他身份,直到发生了关系,阴时允次日头痛欲裂的醒来以后,见自己未着寸缕,不由大惊,再见旁边同自己一样没有穿任何衣服的一位姑娘,吓得立时滚下了床去。 素女见状,不由咯咯的好笑出声来。 见她居然还敢笑,阴时允慌乱的连忙穿上衣服,之后对门外喊道:“来人,快来人!给本太子将她拿下!” 没想到自己的第一次给了这个女人,不由气怒不已。 素女一听,不由一惊。但也知他根本没带侍卫来,倒也并不担心。 方知他是太子,或许对自己有些用处,急中生智,裹着被子快速上前,一转眼便将他卷入被中,压在自己身下。 两人身体紧紧相贴,阴时允目瞪口呆的望着她,而她身上散发着迷醉人心的女儿香,令他面红心跳不已。 他紧张的刚要开口,素女立时吻上他的唇,唇舌交缠,将他要说的话尽数堵了回去。 阴时允瞪大了双眼,喉结滚动,待她松开自己的嘴唇时,他气息紊乱,惊愣的久久回不过神来。 第55章 水深火热 素女见他十分可爱,抬手轻轻覆上他的唇瓣,故作一副嗔怪的模样委屈巴巴的解释道:“太子,昨夜可是您霸王硬上弓,强行与奴家发生关系,奴家还没来得及伤心,您怎么可以恶人先告状呢?” 听她这般说完,阴时允首先耐着性子平复了一下乱七八槽的心情。 他亦不是要故意冤枉她,若真如她所说的那样,他定当会补偿她。 然而,努力回想起昨日发生的一幕幕情景,阴时允不由眉头一皱,他敢说,他目前从未见过如此放。荡的女人。但话到嘴边,这种事情,他又不知如何开口描述。 素女近距离的盯着他的脸,直盯得他头皮发麻,他磕磕绊绊的留下一句:“你,你放心,我自会对你负责的。” 说罢像个做了坏事的孩子一样慌慌张张退出被子,爬起身来背对着她深呼了一口气,连看都不敢再看她一眼,开门匆匆离去。 见他走掉,素女欲要起身,却不料下一刻人又折了回来。 阴时允站在门口,面红耳赤的扫了她一眼,之后为她关好门,这才放心离开。 素女愈发觉得他可爱,悠然起身,一边不急不慢的穿好衣服,一边回忆昨日自己竟然失了手。不知是他有生理缺陷,还是喝醉酒的缘故,总之自己使尽浑身解数都没有用,不由摇头失笑。 不一会儿,开门声响起,司徒子闪身进屋,关上门,走上前揶揄一笑道:“你可真能耐,居然敢打凡界太子的主意,小仙佩服,佩服。” 素女回过身去看着他,反问他道:“你偷听我们?说吧,你在外面待了多久了?” 他摸摸鼻子,嘿嘿一笑道:“没多久,就从你带那小子进屋开始。” …… 素女神色一动,略显心虚的问道:“你可听到什么了?” 他笑道:“你不用紧张,我知道你俩昨夜一晚什么也没有发生。” “那又如何?”她故作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道:“那是姑奶奶我对他没有兴趣罢了。” 司徒子一挑眉:“到底是没有兴趣,还是另有原因?” 素女仍是固执的为自己和他辩解道:“他喝多了你知道的,我失手很正常,有什么好奇怪的。” 他撇撇嘴,道:“好吧,不提这个了,眼下我们没有陵光神君的半点消息,你说怎么办?我们可是答应了慈航真人不找到他不回去的。” 素女道:“这个凡界太子自己送上门来,或许可以为我们所用,打听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你就这么自信?或许人家回去就把你忘记了呢?怎么可能会再来找你。” 两边嘴角弯起,她神色犹自坚定的看着他道:“不会的,别忘了,我可是素女。” 而自古以来,但凡被他撩拨过的男人,无不被她的魅力折服而返。 沛国公府,周耀天日不间断的努力提升自己的武力与剑法,如今,胸宽肩阔,力量惊人!身体看起来愈发雄伟强健。 一道凌厉的剑风向前倏然扫去,只见他剑眉如刷漆,一双鹰目清锐明亮,二十岁出头的年纪,整个人显得英气逼人,意气风发。只是,较顾清玄在的时候,他现在变得沉敛了很多。 白鲤一身留仙裙,自房间出来。欲要喊他吃饭之际,却见他剑法耍的眼花缭乱,漂亮至极,不由看痴了去。 直到毛禅哀声叹气的回来,两人前后上前。 见他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周耀天问道:“师傅可是遇到什么事了?为何脸色这般难看。”忽而转念一想,猜测道:“不会又是因为那个昏君吧!” 他叹出一口浊气道:“别提了,我问你,你可知道仙鹤台?” 周耀天道:“师傅指的可是我兄长负责监工的仙鹤台吗?传闻是大王将来为自己羽化登仙后所准备的一处极乐之地。” “不错,正是此台。” “可是出了什么事吗?” 他蹙眉道:“大王建仙鹤台,因根基没有打好,整个楼台在即将完工之际,竟一夜间坍塌,付之一炬!之后,所有参与建造的奴隶百姓都被处以了死刑,你要知道,参与建造的人数可是数以万计啊!”说到这里,语气不由有些激动:“数万多人,就这样如草芥般被夺去生命,真是造孽啊!”话落,一双老眼此刻愈发显得饱经沧桑。 听到这里,周耀天攥紧拳头,愤怒不已道:“这个昏君!”继而想到了什么,心下一个咯噔,连忙抓住他的胳膊道:“师傅,我兄长呢?” 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他道:“放心吧,你兄长虽为监工,但毕竟还是青州侯的儿子,只是被罢了官职,遣送回了青州。” 他点头:“也好,被罢了官职,总比丢了命好。兄长远离了这个是非之地,眼不见,心为净。” 毛禅道:“这些只是其一,因为此事,引发了众多百姓造反,朝廷派重兵镇压乱民,如今民不聊生,你若出去见了,就知道何为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了。” 周耀天认真的听了进去,问道:“师傅什么都明白,既知劝谏无用,就没想过弃官归隐山林吗?” “为师答应过先帝,要护住赤焱的根基,岂能遇到困难便自己躲起来,为师不能做背信弃义之人,再有那些处于危难中的黎民百姓怎么办?谁来拯救他们?”他深深叹出一口气道:“不论怎样,我还是会继续劝谏,哪怕是大王逼为师去死,为师也认命了。” 想了想,周耀天居然有些理解他的苦衷,大概这就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吧。 蓦然,话锋一转,他问道:“还有一事,请师傅帮徒儿解惑,徒儿这段时日来一直拼命练功,可练来练去除了力气变大了些,身手更轻快了以外,半点法术都不会,怕是玄儿现在都比我厉害,徒儿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有没有什么快的办法可以学会法术。”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心浮气躁,修仙怕是有很大难度。” “可是玄儿性命堪忧,叫徒儿如何能够冷静。” “急也没用,她是灵石选中的人,一切自有定数。” 周耀天不甘心,扭头道:“我去后山静静心,你们用饭吧,不用等我。” 第56章 煞星出世 “师……” 白鲤欲要喊他,被毛禅拦住道:“罢了,由他去吧。” “可是……” 她心中不放心啊,他看起来心情很不好的样子,她不想他不开心。在她心里,周耀天就像是太阳一般的存在,有他在的时候,她才会觉得温暖。 见他大步流云的走远,再喊亦是无用,白鲤垂头丧气。她歪着一颗脑袋,声音略显奶声奶气的问道:“师傅,我耀天师兄最近到底怎么了?为何我觉得他和以前不大一样了?” 闻言,毛禅皱褶的面容上渐渐浮现出一丝释然,他语重心长道:“这孩子长大了,不过,也该长大了。” 白鲤半知半解,之后又问:“我听他说,他这么努力的习武,是为了保护我清玄师姐,师傅您告诉我,他很喜欢我清玄师姐是不是?” 毛禅一叹气,缓缓摇头道:“只怕不只是喜欢,他已经情至深处,为她走火入魔了。”闻言,白鲤心下一紧,不由有些难过起来,却听他又道:“我知道你喜欢这小子,虽然他只把你当做师妹看待,但你也不必太难过,感情的事本就是两厢情愿,强扭的瓜不甜。况且,你不久即将修为金龙,与他是不会有结果的。” “那……清玄师姐喜不喜欢我师兄呢?” 他轻轻一笑,早已看透了其中命数,缓缓道:“即便喜欢又如何呢,她二人命中注定,根本没有结果。” 白鲤微微一惊:“师傅为何会这么说?” 他道:“他二人自小就有婚约,当时我特意给他们二人看过姻缘,奈何姻缘树上显示,两人并无夫妻缘分,加上清玄从小便立志修仙,这样看来,她俩显然是不可能在一起了。” 白鲤听完,松出口气来的同时,突然想起什么,道:“师傅看过姻缘树,那一定知道他二人的另一半是谁了。” 毛禅摇头道:“为师不知,”看着她,“为师当时看到的,两人旁边皆是空白。” “为什么?!”她不由惊出声道。 “天知道。”毛禅说罢,叮嘱她道:“别告诉他们两人。” 白鲤点头,心里却一直想不通这个问题。难道说,他们二人这一辈子会孤独终老吗?可是一想又不对,顾清玄修仙的话有可能,但周耀天呢?他也要修仙吗? 除了这个可能以外,她再也想不到其他答案了。 不禁兀自轻叹一声:“修仙有什么好,都不能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这个仙,不修也罢。” 说到这里,想到自己即将要修成龙身,在这紧要关头是断不可能谈及二女私情的,不禁心下难过起来。 而她不过图个嘴快罢了,若是放弃了自己的前程,毛禅非被她活活气死不可。 毛禅面露慈祥之色,望着远方云空道:“耀天这个孩子还是可塑的,别看他平日里一副纨绔子弟的样子,其实,他心里比谁都清明,只是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才会变得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似的罢了。” 而除了周耀天的父母以外,怕是他这个老头子最了解这孩子了。 入夜,夜幕殡葬,寒鸦落满树梢。有琴音自沉星殿内悠悠传来,在这寂静的夜里,犹如清泉流水,格外动听。 暖帐轻柔的摇曳,四下琉璃风灯高燃,室内一片灯火通明。顾清玄一席轻纱白衣坐于长案前,长案中央摆放着一把紫檀木琴,但见她双眸剪秋水,十指剥春葱。 琴声自她指尖优雅的拨动,缓缓婉转流淌之际,忽而,一根琴弦突然间绷断开去。琴音犹自划破,她手上的动作亦随之戛然而止。 毫无预兆的发生,令她有些猝不及防。 微微惊怔之时,有盛光自远方传来,穿透过薄薄的窗纱,惨然的照射进来。 光芒四射,红的如血,又比血液浓烈。 这是…… 她惊讶的连忙起身,开门望去,只见天边红云漫卷,霞光大作,远远的山影在璀耀光芒下显得分外清晰,而浓郁的红云滚滚聚集,好似嗜血的怪兽一般,时而交缠,时而涣散,看的人心惊胆颤。 暗沉的穹空因远方的红光染了一层氤氲红雾,隐隐见到有星移位,明月被厚重的积云悄然掩住,瞬间周围弥漫出一种死亡的气息。 浑身莫名升起一股漫无边际的可怕,顾清玄凝眉而望,心里愈发的不安。 相隔数座楼宇之外,菌人望着神秘诡变的天际惊呼不已,连连叹道:“大事不妙!大事不妙啊!” 妖云浓郁,魔界中的戾气大盛,俨然是煞星出世! 一边,烛月从始至终都是眉头紧锁之状。他负手而立于门外,定身望着这异象,神色凝重,一言不发。 眼下只有他和菌人在,良久后,才说了一句:“传我命令,所有人到金台殿集合。” “是,尊上。” 这边,陵光掐指一算,得知星象有变,煞星怕是已然出世,不禁心沉谷底。 难道六界还是避免不了陷入一场浩劫吗?他凝重的审视着这一切的发生。 而煞星出世,其神必弱,他想都不敢去想不久后面临的情况会是多么惨烈。 接下来将会上演怎样的生灵涂炭?谁又能够拯救苍生呢?问题接重而来,在他心里成了一个个未知之数。 天边红云不消,六界中的所有人于此时忐忑不安起来。 有关神煞的传言风卷一般的传了开去,一些人再得知梦玉这个可怕的存在之后,更是一片人心慌慌,茫然大乱。 且说梦玉,梦玉戾气迸发,彻底丧失了善良的本心,变得滥杀无辜,极其凶残。而后靠大量的吸取妖怪修为,如今已经成功练成了神煞之体,可谓是遇佛杀佛,遇神杀神,丝毫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烛月近些天来派出去的人基本无一生还,如今,就连隐蔽性极深的三十二地煞在他眼皮底下也不免暴露了行踪,被梦玉发现之后,梦玉与他们疯狂的展开屠戮,很快,三十二地煞死伤大半,所剩无几。 几个地煞拼死逃出他的魔掌回宫禀报,梦玉也并不着急阻拦,反倒是不紧不慢的追赶几人,犹如猫捉老鼠一般,成竹在胸,一脸的玩味。 第57章 逃出生天 对于揽月宫的那樽宝座,他早已觊觎多时了,眼下正好,他就将他们一网打尽,先成为这魔界之首后再说。 蓝儿紧随在梦玉身后,亦不知他存的什么心思,不由问道:“你怎么还不动手?” 他目色阴婺一笑:“不急,放走几个虾米,稍后我们去钓大鱼。” 蓝儿仔细一琢磨他的话,这才明白过来,她早该知道,他的野心不止于此。 揽月宫金台殿中,众人匍匐于殿前,各怀心思。 烛月身为上神,统治着妖魔两界本就令他们多少心生不满,但又忌惮他的强势与威严,所以数万年来鲜少有人敢背叛他,更别提在他面前挑衅。而上次蚩濡犯险偷了他的黑貔貅,最后惨遭灰飞烟灭的下场,便是最好的例子。 眼下,一部分一直以来忠心于魔族或妖族之人,似是看到了希望一般,恨不得借此让他永不得翻身,以此摆脱他的控制,转认真正的魔君为主,回归往日的风光和快活。 “想必大家都已听说了有关神煞出世的传闻。” 烛月坐于殿首,缓缓开口道。望向四下,一片鸦雀无声。 “不管你们此刻在想些什么,你们都应当知道,此人,是我们共同的敌人,神煞存在一日,六界一日不得安生。” 话音刚落,这时,屠荼站出身来,当先表率道:“属下誓死捍卫魔宫!一切全听尊上吩咐!” 声音慷慨落地,绿刹亦毫不犹豫的随之上前道:“属下同样义无反顾,无怨追随在您的左右!” “属下也是!”妇歧连忙效忠道:“属下永远追随您,不论发生什么事,但凡需要属下的地方,绝对义不容辞!” 众人见此,面面相觑之后,亦不约而同的纷纷扬声道:“属下誓死跟随尊上共进退!” “如此,甚好!”烛月对众人略感满意的点头道。 恰时,逃回来的几名地煞顾不得通传一声便匆匆闯进了大殿,继而带头的一人急切禀报道:“启禀尊上,我们半路遇到了一个神秘人,此人道行极高,除了我们几人侥幸逃回来以外,其余人等全部被吸净了修为,死于非命!” 在这紧要关头,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干的了。 “好一个神煞!” 烛月一拍金椅,目色深沉,一双狭长的星眸,恍若深不见底的寒潭。 而在场的人们闻听此话,无不唏嘘惊骇不已。 他们心里想,连德望高重的三十二地煞都落得如此下场,只怕他们这些人硬碰硬的话,也不过是白白送命罢,不由开始紧张不安起来。而方才说过的效忠话,已然抛在了脑后,只想着接下来如何自保。 此刻烛月比谁都清楚眼前的局势,神煞专克仙神,情势俨然于自己不利。尤其是那句煞星出世其神必弱的远古神语,一遍遍回荡在他的心里,直搅的他心烦意乱。 若与神煞开战的话,他并无胜算把握,但即便应验了神语所说,哪怕等待他的是死,他也绝不会像个缩头乌龟一样选择逃避,撇下众人自己躲起来。 前后不过隔了片刻,这时,又有妖兵急急赶来,颤颤巍巍的禀报道:“尊上大事不好了!有人闯进宫里来了!侍卫们敌不过他,怕是撑不住了!” 烛月攥紧了袖口下的拳头,白皙的手背上,青筋毕露,他沉声道:“所有人随我出去,本尊正想见识一下,这神煞到底是有多么厉害!” 月隐云后,黑云压城。煞气冲天!连周遭的空气都变得愈发凝重起来。 揽月宫内,已然是一片肉林血海,到处是残肢断臂。被吸干了精气与修为的妖精,有的变成了一具干尸,有的则是直接灰飞烟灭。 梦玉一身黑袍加身,寒风大作,掀起檐帽的一角,露出他清秀的侧脸。而那片脸异常的苍白,仿佛多年没有照过阳光,又仿佛刚刚重病过一场,没有温度,更像是完全没有生命,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死亡气味。 他的脸上挂着狡黠而轻慢的笑,配着淡淡的青色肌肤,显得格外妖异可怕。然而在檐帽的掩盖之下,哪怕只能看到一部分脸,甚至只能看到下颌与唇,依然让人觉得美丽的妖异。 溃不成兵的妖兵魔将们冲上前去,他只手一挥,所有冷兵器尽数飞了出去,零落一地,好似破铜烂铁一般不堪一击。几乎不费吹灰之力,转眼间一把将就近的两人捏了个粉碎。 余下的人见状,犹豫的再不敢上前。直到烛月带领着众人重重将他包围在中间,才悄悄舒出口气来。 烛月眸光一扫,见地上血肉模糊,一片凌乱狼藉,亦不管他有多大本事,多么凶残,冷然对着眼前之人一打量,轻咬牙龈,沉声下令道:“杀了他!” 众人得令,势如洪水猛兽一般向他大肆杀去。 梦玉冷哼一声:“找死!” 说着体内迸发出巨大的力量,将所有的人拦之身外。众人惊恐的注视着他,周围顿时天摇地动。 地上裂开数道缝隙,缝隙越来越大,直到有人再也站不住掉了进去,继而传来一声长长的回音。 众人恐慌万状,然而地上犹如一张张吃人的大嘴般,一个个将他们吞噬进去,丝毫不带手软。 梦玉如饥似渴的拼命吸食着唾手可得的精气,浑然仰起头,只觉得浑身兴奋无比,畅快淋漓。 烛月汇集巨大的龙炎之气,向他猛烈迎去,却不料下一刻,悉数被他吸收殆尽。 该死! 烛月暗骂一声,再次出手,竟还未开始便被逼的连连后退。 不仅如此,自己所出的任何招数似是落入了对方的无底洞一般,皆被对方吸去,继而又被他施以同样的招数反击回来。 梦玉打的可以说是毫无章法,全凭心情而定招式。 然而即便如此,他花样百出,各种奇门遁术层出不穷。几番周旋下来,烛月很快势如破竹,躲闪不及,最终被自己的纯阳之火反噬,胸口一吃痛,却是不想被人看到,硬是逼下去一口腥甜。 然而嘴角流下的一弯鲜红,还是出卖了他此时的身体状况。 “我当你有多么厉害,看来也不过如此。”梦玉冷笑一声道,嘴里满是不屑的语气。 烛月并不恼怒,手附着血液上涌的胸口,一双阴郁的目光死死盯着他,只淡淡回道:“你也不用得意太早,即便我收不了你,将来也自有人会来收你。” 他轻然一笑,笑的极尽妖娆道:“是吗,我倒想看看,那个人会是谁。” …… 顾清玄独自一个人在屋中大量的翻阅竹简,短短一会儿功夫,整个书架都被她翻了个遍。 方才的奇异情景,她记得自己曾在哪里见到过这样的记载,与今日遇到的一幕十分相似。 自己亦是不知道为何魔怔了般想要得到一个答案,只是在见到那红云时,心口闷闷的,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似是被一股莫名的情绪而左右,促使着她做出这样的事情。 杀戮还未延伸到西宫,她全然不知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直到有妖兵慌慌张张从她殿外经过,边跑边对守门的侍卫道:“大家赶紧逃命去吧,神煞来了!尊上也被他打伤了!” 话音一落,她心下一怔! 神煞? 好像在哪里听过。 想也未想,她拾起剑连忙跑出门,随即追上前,抓过那逃跑的妖精道:“你方才说的神煞是什么?还有你们尊上怎么会受伤呢?” 他那么厉害的一个人也会受伤? 顾清玄俨然无法相信,她亲眼目睹过他的实力。那次打斗,陵光与慈航二人皆不是他的对手,在这六界之内,究竟何人可以办到? 那妖精急忙道:“神煞神煞,当然是专克神仙的煞星了!你赶紧逃命吧,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再不逃可就来不及了!”说罢赶紧脱身离去。 顾清玄还没问明白,欲要抓他再问之时,身后突然有人拉住她的胳膊道:“快走!” 还没反应过来,已然被陵光拽着跑去。 无边无际的夜幕下,陵光拉着她一刻不停的向宫外而去,两束身影飞快的移动,身后的城墙很快消失在了视野里。 两个月了,这段期间两人没有相见,亦没有说过话。大概是形势所迫,眼下突然再见面,倒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尴尬。 顾清玄就被他这么拉着胳膊向前跑。她知道,陵光法力被封印,两人也只能靠用腿跑了。 “我们这是去哪儿?” 跑到半路,顾清玄忽而开口问道。 他道:“先回凡界再说,此地不宜久留。” “你眼下没有法力,我们要如何回去?” “跟着我走,我知道还有一条冥路可通往凡间。” “冥路?” “不错,只是此路有阴差阻拦,不过你放心,他们都认得我,定会放我们通行的。” 她点点头,不经意的回头望了一眼,身后是已经渐渐远去的揽月宫,于缭绕的云雾中若隐若现,恢宏而又壮观。 回过头来,她倏然问道:“你知道神煞吗?” 第58章 命悬一线 “知道,”陵光看着她,凝色道:“我能带你顺利出来,便是因为此时神煞在里面,而此时魔宫怕是早已乱作一团了。” 她微微一惊,随即道:“神煞有这么厉害?竟致使魔宫动乱?还有我方才听那小妖说,烛月受伤了,可是真的?” “应该不会有假,”说到这里,陵光正色道:“神煞不似普通妖魔鬼怪,乃是煞星转世后的煞气所化,此人天生自带戾气,即便起初只是个普通凡人,可是,待他隐藏在体内的戾气日益增长,直到彻底迷失心智以后,就会变成一个极其可怕的魔鬼。这个魔鬼专克天神,天神离他距离越近,法力会越被他削弱,乃至被对方吸走一切招数,所以,目前六界内没有人能够制服他。” “那烛月呢?他会怎样?” 陵光略一思允,道:“这次怕是凶多吉少了。” 顾清玄闻言,心下蓦然一个咯噔。 虽然对烛月这个人并无太多好感,但一想到这么一个风云人物也会有吃败仗甚至灰飞烟灭的一刻,不由有些唏嘘不已。 而这一边,烛月已然无从招架,就连一万年来未曾用作斗法的伏羲琴也被迫使了出来。 人琴落定,烛月抬起一双狭长的星眸之际,目若寒冰,冷入骨髓。鼻若悬胆,本就殷红的唇瓣加之染了血,整个人看起来透着疏狂的妖冶。 面如冠玉,墨发飘飘,一袭白衣随风轻柔的舒卷,绝世而独立。人琴合一,于这世间,美到极致。 指尖轻挑琴弦,一波锋芒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猛然向梦玉逼去。 梦玉丝毫不惧,轻而易举便将这股锋芒打了回去。 眼见自己的招式又被他打了回来,烛月眼疾手快,抱着琴身迅速一闪,险险躲了开去。 情况明显并不乐观,即便清楚自己不是他的对手,烛月亦不会选择束手就擒。 短短几个回合,烛月几乎使出了浑身解数,纵使他有再多的本事,使出的招数皆连被梦玉吸入体内化为自己所用。 梦玉施以和他同样的招数向他袭击过去,烛月应接不暇,终于再也支撑不住,一口鲜血吐出,洒在了身上。 他俨然受伤不轻,白色的衣襟上落入一滩鲜红,犹如在雪地中盛开的一朵红梅,看起来触目惊心。 见烛月受伤,梦玉安然无恙,一时间,众人再无底气作战,人人惶恐起来。 梦玉睨视众人,对所有人道:“顺我者生,逆我者亡!只要你们全部归顺我,我便放你们一条生路。” 就在有人欲要投降归顺之际,恰时,一个妖兵自西宫方向赶来禀报:“不好了尊上,他们两人跑了。”当见到眼前的形势后,方知不该来此地。 眼下哪里还顾得上抓人,烛月忍着满口血腥,目光一字一顿的喊出她的名字道:“顾清玄!” 梦玉一听,立时转身向那小妖飞去,眨眼便到他跟前,扼住他的脖子,激动问道:“往哪里走的?” 小妖吓得哆哆嗦嗦道:“东,往东面走的,那里有条直通凡间的冥道,只有魔界与仙界的人才知道。” 梦玉松开了他,立时向东追去。 蓝儿见状,亦随他离去。 见人离开,众人不由松出口气来。 菌人上前担忧问道:“尊上,属下先带您去疗伤吧。” 他一挥手,道:“一点小伤,无碍的,你去帮我暗中查一下,这个神煞与顾清玄是何关系。” “是。” 顾清玄与陵光前脚刚来到冥路,只听身后有人喊她。 “清玄!” 顾清玄回身一看,只见来人一身黑袍,檐帽遮住了他半张脸,一时不知究竟何人,但听这声音来看,只觉得有些耳熟。 梦玉拉下檐帽,露出一张惨白如纸的脸,清瘦的下颌泛着丝丝青筋,明明分外秀美的容颜下,却散发着莫名的诡异气息,让人看不真切。 “梦玉?!”她大为惊讶,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陵光拉了拉她的袖口,贴近她耳边低声道:“你小心,我看他有些不对劲。” 没有急着回答她,眼下思念了她很久,梦玉再见到她,不由掩饰不住自己的喜悦之情,激动的上前,一把将她抱住道:“你可知这半年来我多么想你。” 从微微哽咽的声音中不难听出,他对她的确情真意切。 蓝儿见此情景,心里有些发紧。想必这位女子,便是他一直口口声声要找的人吧。 顾清玄毫无防备的被他抱住,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但碍于男女有别,连忙推开他,之后继续方才的话问道:“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在这儿。” 眸色快速一转,他半真半假的回道:“几个月前,我被妖怪抓到这里的,紧急时刻,幸而这位蓝儿姑娘相救,我才保住条命,之后我与她无处可去,便只得暂时在这里流浪。” 蓝儿闻言,不知他为何要撒谎,再一想,有些明白过来。 担心耽搁太久会被发现,陵光道:“现在没时间再叙旧了,我们回去再说。” 几人一道经过冥路,为首的阴差正在打盹,而这个地方显少会有人经过。 听到动静,阴差身子一抖,乍时清醒了过来。一见有人来,刚要问话,却在看到陵光之时,先是一怔,随即笑着迎上前,作揖道:“不知陵光神君来此,有失远迎,敢问神君可是遇上了什么事,怎么会来这种穷乡僻壤之地?” 他温然一笑道:“我们遇到点麻烦,这个说来话长了,不过正好,眼下有件急事,麻烦你代我转告你们冥王一声。” “哦?何事?神君请说。” 他凝眉道:“神煞出世了。” 什么?阴差一惊,不由惊色道:“神煞出世了?” “不错,只怕六界很快要陷入一场恶战中了。” “这可糟糕了。” “我们眼下紧着去凡界,麻烦你先为我们引路再去通传了。” 阴差连忙弯身请道:“神君请随我来,我带你们出去。” “烦劳了。” 几人随他前往通往人界的出口,待他们接连出去以后,身后,阴差鼻子微微一动。突然闻到一股浓烈的戾气,但一晃脑袋,心想可能是刚听到神煞出世的事,自己太过紧张了。 第59章 计划入宫 回到府上,几人得知两人回来,皆是喜悦无比。尤其周耀天,见到顾清玄平安回来后,一时间竟开心的说不出话来,进屋一面连忙沏茶倒水,一面嘘寒问暖。 毛禅问及他们如何逃出来的,陵光将在魔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 得知神煞出世,毛禅同样一脸忧色。 周耀天问到梦玉怎么会在这里,梦玉将方才的话重新复述了一遍。然而周耀天心思敏锐,虽说曾经只见过他一次,但总感觉他和之前不大一样。 顾清玄抿了一口清茶,目色悄然的打量梦玉一遍,审视片刻,也觉得哪里不对劲。 不止他们两人,陵光和毛禅亦怀疑梦玉有问题。 蓝儿是蝴蝶精,毛禅与陵光一眼就已识破,但是,梦玉的身份着实可疑,他身上虽然没有一丝妖气,但一举一动还是瞒不过大家的眼睛。 表面看似没有破绽,但他一双晦暗狡黠的眼神令人不免心生出一丝畏惧,反应更是有着异于常人的机敏。 这个人来历不明,身带凌厉之气,几人私下商量一番,认为再没查出他真实身份前,还是防备着他一些为好。 阴时允在书房看书,忽然眼前浮现出素女的模样。待清醒过来,不由奇怪这女子难道给他下了迷魂汤不成,自上次回来以后总是情不自禁的想起她来,再一想到自己居然失身与她,不禁懊恼不已…… 思来想去,既然忘不掉她,何必为难自己,自己是太子,以后这天下还不都是他的,这般想着,便决定去见她。 这边,素女正准备接客,阴时允一进门便见那客人对她动手动脚,不由气不打一处来。 铁着脸上前,面红耳赤的问她道:“你今晚可有空。” 素女记得他,立时喜笑颜开道:“原来是太子殿下啊,您开口的话,奴家当然有空了。”说罢将他拉到自己的房中。 阴时允提及自己那日喝多了与她发生关系实属意外,素女听完不以为意,让他不必往心里去。 他表情严肃的看着她,信誓旦旦道:“你放心,本太子会娶你的。” 不想他会说出这话来,素女颇有些惊讶,但过后又觉好笑不已,笑道:“我在这里有吃有喝,还有的住,太子的好意奴家心领了,只可惜,我习惯了目前的生活,不想入宫去。” 阴时允本来就因方才看到的一幕一直忍着火气,此刻放下面子主动娶她,不料竟还被拒绝,气愤之下,骂他道:“你就如此轻贱不堪吗?宁可留在这里被男人玩弄也不愿意做我的女人是吗?” 她莫名其妙道:“我想选择什么样的生活那是我的事情,好像和太子你没有关系吧。” 阴时允心性并不成熟,此时愈发生气,语无伦次道:“可是我……你,你与我已经有了肌肤之亲,我就要娶你!你等着,我现在就去找老鸨,为你赎身。” 素女不想招惹麻烦,灵机一动,连忙唤住他道:“太子你先等一下。” 他脚步一顿,素女碎步上前,脸贴上他后背,伸手环过他胸膛道:“先别急着为我赎身,良辰美景,我们不如去快活的好。” 他心下一紧,不知如何回答她。 正当阴时允紧张之时,只见胸前的一双雪手正解开自己腰前的玉带,他急忙问道:“你干什么?!” 这女人好不矜持,可是,为何他又有些喜欢和享受这种被她抚摸的感觉? 素女笑道:“当然是伺候太子殿下入寝了。”说着一双手缓缓拨下他的锦服外袍,露出里面的中衣。 阴时允浑身紧绷的任她温柔服侍抚摸自己,当欲要拨掉他中衣之时,只觉体内一股血气腾腾上涌,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将她一双手扣住,之后将她拦腰打横抱起,一双目光火热的望着他,声色沙哑道:“这次可是你主动勾引本太子的。”说罢抱着她向床上走去…… 自此以后,阴时允时常来找素女,一来二去,两人日渐熟络起来。 阴时允对她深信不疑,与她无话不谈,包括自己的母后被囚禁都讲给了她听。 素女对后宫之事并不大感兴趣,只是让他帮自己打听陵光的下落。 沛国公府,除了毛禅与白鲤以外,其余几人的关系都十分微妙和尴尬。而不管顾清玄走到哪里,周耀天与梦玉绝对会紧紧跟上,互不相让。 顾清玄受不了他们二人像狗皮膏药般甩也甩不掉,无法静心下来修炼,于是得了空去找毛禅解决。 毛禅正在为襄南闹瘟疫的事而烦恼,听她想要清净,他道:“眼下既然不得安心修炼,倒不如和为师去救济百姓。” 顾清玄闻言,毫不犹豫的应下,简单收拾了一番,二人出发襄南。 抵达襄南,这里几乎已是一座废弃的城池,疫情得不到控制,到处都是垂死之人。 毛禅叹声道:“大王贪恋温柔乡,很少早朝,好不容易见到人,我们的秉奏又被搁置一边,视而不见。” 顾清玄认为这样下去不是解决办法,妖女惑宫,蒙蔽大王,致使朝政荒废,眼下必须有人能够说服的好。 而毛禅都不能劝谏成功的话,还能指望谁呢? 顾清玄思虑片刻,想到什么,突然道:“不如,我去换回春芙,试试规劝大王。” 毛禅一愣,并不能放心,道:“此番行动可能会有危险。” 似是下了决心,她道:“再危险也要去,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等回去我与陵光商量一下,看他有没有办法帮我。” “那好吧。” 两人自襄南回来后已是半个月后,而这半个月来,偃丘又发生了命案。 陵光一见到两人,便脸色不好道:“城里又死人了。这次比较棘手,死了三十多人,皆是被吸干精气而死。” “看来是妖孽所为。”毛禅道。 “正好,我有件要你帮我,我已经与师傅商量好,我入宫去替换春芙,劝那个昏君。” 周耀天不同意,陵光起初也有疑虑,但顾清玄坚持要去,并道:“烛月为了五色石一定不会放过我的,他知道我在这里,我随时有可能还会被他带走,与其在这里担惊受怕,还不如进宫得以庇护。” 第60章 蛊惑阴亥 毛禅也道:“事关江山社稷,神州苍生,此行虽有危险,但换一个角度来说,这也是她历练增加修为的好机会。” 周耀天心知多说无用,不由道:“既然师傅这么说,徒儿也不是不知分寸之人,只希望玄儿若入了宫后,一切都要小心谨慎。” 顾清玄微微点头。 陵光想到什么,不由道:“对了,还有一事,”他扫了一圈,见梦玉不在,对几人道:“此事最好不要让梦玉知道。” 闻言,几人心下不谋而合。 春芙在后宫过着平静幽闭的生活,看多了阴亥暴戾残忍的一面,厌倦了宫中的尔虞我诈,如今但凡有召见,能推则推,只求安然渡过此生。眼下得知顾清玄为朝政一事来替回自己,当即答应。 春光明媚,风轻云净。这一日,隔着一园清凉碧翠的竹林,远远传来一阵悦耳的琴声。 随着琴声走近,刚刚建造完的春宵宫内,隐隐传来女子打情骂俏的声音。 温池中一座青龙舟上,玉案清酒,香炉幽幽。 一袭白衣胜雪,烛月头戴面具席地而坐,优雅的抚弄琴弦。周遭几位美人与阴亥肆无忌惮的嬉戏,他全然看不到一般,从始至终都是一副淡漠自若的模样。 手上动作犹自不停,直到一缕碧琼轻绡拂面而过,女子身上淡淡的体香煞是好闻,尤其令他熟悉,这才成功转移了他的视线。 放眼看去,但见方才经过他身边的那名女子此时背对着他,身材高挑,体态婀娜。一头朝天髻上散落几只金钗略作点缀,一席云英紫裙轻柔曳地,一把蛇腰扭动间,只让人热血沸腾,风。骚而不落俗。 在她身后的几名衣着暴露的舞姬,虽背影同样惹人着迷,然而皆跳不出她的味道和神韵。 随着动人心魄的琴音流转,待她回过身来之时,烛月面色一动,惊的他指尖下的琴弦微微一抖,但很快又掩为一副平静。 眼睛微眯,他不曾想,她竟会出现在这里,真是始料未及。 亦不知她打的什么主意,上次被她们趁乱跑掉,他正想着要不要抓她回去呢,想不到自己送上门来,真是出乎他的意料。看她这么动人,转念一想,反正也是握在自己掌中的猎物,那他就陪她慢慢玩玩好了。 顾清玄挽着一张薄如蝉翼的面纱,只一双惑人心魄的凤目露在外面,然而面纱十分轻薄,旁人一眼就能看清她的长相。她亦是有心而为,只为增加几分若有似无朦朦胧胧的感觉,成功吸引到阴亥的注意力。 轻纱摇曳,她举手投足皆是万种风情。体态婀娜,舞步似仙魅般轻盈,犹如不食人间烟火的精灵。 阴亥乍时认出她时,也有些惊讶,但很快,这种惊讶又变成了迷醉。 “妙哉妙哉!一舞倾城矣!” 见她难得主动一次,阴亥心神立时荡漾起来,惊艳之余,忍不住连连赞赏。目光火热的望着她,心下一阵感叹不已,想不到这女人跳舞竟是如此精妙绝伦,风采艳艳,不由被她迷的神魂颠倒。 借机,顾清玄朝阴亥含情脉脉的扫视一眼,直惹得他气血翻滚。 这个女人…… 烦乱一起,烛月手下拨动的速度愈发加快,弦音匆急不乱。 顾清玄随着乐声飞旋,轻纱浮影,面纱飘动下来,落至烛月的琴上,面纱上还残留着她的清香。 烛月全身浑然一僵,本要将面纱拂开丢至一旁,却在触到那片柔软之时,手上动作微微一顿,之后,悄然揉进了袖口之中。 他不知自己为何会这样做,但莫名的有些开心。这种心情及其复杂,既令他身心愉悦,但同时又为自己这种不该有的做法和情绪感到气郁不已。 他想,他一定是疯了! 琴声即将落定之际,跳到最后,顾清玄宛若花般旋转,她越旋越美,越旋越快。笑靥如花的望着阴亥,纤腰弱骨,旋转着上前。 人到跟前,阴亥开怀大笑,一把将她揽入怀里。 欲要噙住她娇艳的红唇之时,似是被人触到某个柔软的区域,烛月攥紧了袖口下的拳头,暗中审视着两人,一阵咬牙切齿。 恰时,她娇羞的别开头去道:“大王,这里还有人。” “什么人?” 阴亥眉梢一挑,环视一圈,扬声一笑道:“美人指的可是太师大人么?无妨,”转而问向烛月道:“太师觉得这几个舞姬如何?” 忍着心里的火气,他随口道:“不错。” 顾清玄听闻声音,神色一变,蓦然锁向他。 这声音分外耳熟,仔细回想之时,只见他目光幽暗的正望着自己。 那双狭长的眼眸中似是藏着冷刀,只一眼,便令人不寒而栗。 恍然一惊,这声音,这眼神,分明就是烛月! 烛月对于她的惊状倒是从容镇定,丝毫不为所动。 阴亥心情不错的样子,一高兴,道:“那便赏太师两个。” 他淡淡颌首:“谢过大王的美意。” 阴亥并未放在心上,只是一双色咪咪的眼睛打量着顾清玄道:“难得你用心为孤王献舞,晚上等孤。” 烛月心下一紧。 顾清玄还在纠结于太师与烛月竟然是同一个人的问题,心神不定的回道:“是,大王。” 入夜,顾清玄一席紫色轻纱雍雅的坐在梳妆台前,静心等待着阴亥的到来。 待听到宫人报完,她立马换作一脸妩媚动人的模样起身相迎。 阴亥进门一见,立马急不可耐的上前欲要一亲相泽,却被她双手柔力抵开道:“大王先别心急,先去沐浴,臣妾在床上等您。” “好好,就听美人的。”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阴亥从浴室裹着浴袍而出,见轻纱后面的人儿在床上安静的等着自己,不由挫着大手上前道:“美人等急了吧,孤王这便上来好好疼你。”说罢三下五除二脱掉浴袍,拂开纱帐,爬上床去。 满床弥漫着若有似无的香气,香气入鼻,直达丹田,令阴亥感到无比的兴奋。 顾清玄嘴角含笑,从容自若的只手撑头看着他。 就在他刚刚靠近顾清玄的身体时,忽然眼前一阵眩晕,随即眼皮一翻,昏厥了过去。 第61章 刮目相看 “大王。” 顾清玄试探性的轻轻推了推他,确定他没了知觉,方才舒出一口气来。欲要起身换掉身上轻薄的衣衫,一个声音蓦然在室内乍然响起。 “连个招呼都没与本尊打就溜了,而且还溜到焱帝的龙床上来了,几日不见,你可真是让本尊刮目相看。” 这么磁性的声音,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她拾帘望去。 即便已经猜到是他,但见到他本人,仍是使她心中一阵惊骇。 烛月面色冷然的向她一步步走来,顾清玄防备的盯紧他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转念一想,联想到今日龙舟上的一幕,不由更加确定了太师就是他。 “我为何不能来这里?难道说,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怕被我发现?” 烛月悠然靠近前,眼睛淡淡一扫昏死在一边的阴亥,心下顿时了然。忽而,身子微微一倾,姿势无比暧昧的贴到她颈边深深一嗅,亦真亦假的低声道:“这香,果然好闻。” 她别开头去,哂笑道:“再好闻,还不是对你起不到任何作用。” 他轻然一笑,声色略显沙哑道:“虽然不能迷晕本尊,但催发情。欲还是有的不是吗?” 她浑身一怔!屏住呼吸,睁大双眼看向他时,只见他悠然直起身道:“放心吧,我没那么饥不择食。”继而言归正传道:“说吧,你换回你的婢女,目地是为了什么?” “这是我的事,跟你没有关系。” “看来是不说了?”他眉梢一挑,故意激她道:“别以为你躲进这后宫我就拿你没有办法,你记住了,我若想抓你回去随时都可以。” 顾清玄虎视眈眈的望着他,蓦然笑了笑,道:“谁告诉你我入后宫是为了躲你的?我根本没想过要躲,你若是想抓我,大可放心来好了,反正我也不是你的对手不是吗?” 烛月冷哼一声道:“嘴到挺硬,可惜,我暂时不想动你。你还是关心一下你自己吧,用这种手段逃过侍寝,当心被阴亥发现,丢了性命。” 她不以为意道:“命是我自己的,用不着你来操心,还有,我倒很想问你,你做这太师欲意何为?” 见她已经识破了自己的身份,烛月也没必要再继续隐瞒,嘴角一弯,揶揄她道:“今日不过见了一面便让你认了出来,看来你对本尊是相当熟悉啊,哦,我都忘了,我们何时这般熟络了?” 顾清玄反讥一笑:“只怕你是误会了,我与你当真不熟,只是你让人恨得不轻罢了。” 烛月亦不想与她斗嘴,之前的疑窦索性直接摊开来,缓缓道:“不管你怎么说,我劝你不要在焱帝身上白费心思了。” 顾清玄心下一虚,装作听不懂的样子问道:“你什么意思?” 他道:“赤焱气数已尽,凭你一人的力量是改变不了什么的。” 顾清玄反思他的话时,同时又被他敏锐聪颖的洞察力所震撼。 暂且不说他居然看出了自己进宫的用意,就凭他最后这句话,细思极恐。难道说,一切真的无力挽回了吗? “你可是知道什么?”她开口问道。 “我知道的,就这些,你好自为之吧。”话落,只见面前金光一闪,人已消失不见。 而那句赤焱气数已尽的话,盘旋在她的心里,久久挥之不去。她并不关心改朝换代,只是可怜了百姓又要遭受战乱的摧残,而每次发动战争,不知有多少人会无家可归。 次日,阴亥醒来,俨然想不起来昨夜发生什么。 顾清玄在贵妃榻上将就一夜,见他睡醒便有意无意的提起襄南瘟疫一事。 阴亥本已打算将其放弃,见她开口,于是当即允诺派人前去救援。 达到目的,顾清玄如释重负。 这一日,阴亥同夏喜雪茹在春宵宫饮酒作乐,阴时允跪于门外,三人视若不见。 担心母亲出事,不禁令他声泪俱下的叩首道:“求父王见母后一面。” 阴亥闻得声音,不但没有丝毫的怜悯之心,反而恼怒道:“身为太子,在孤王门外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阴亥顿觉扫兴,正要让人将他撵走,夏喜眼睛一转,假意笑着道:“一日夫妻百日恩,王后定是想念大王的,不如臣妾陪大王去看一眼吧。” 阴亥略做一想:“罢了,看在美人你的面上,孤王便走一趟好了。” 两人一走,眼下,雪茹得了空隙,回去便与门外的两名侍卫偷偷寻欢作乐。 而自上次表白被烛月拒绝之后,雪茹深受打击,与以前相比,如今更加的放纵自己。 怀着报复所有人的心理,酒醉金迷日夜笙歌不说,更是做出与宫中侍卫私。通之事,可谓行为放。浪,yin乱不堪,较之阴亥,只怕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迫于她的威严与心狠手辣,即便身边的宫女太监们发现了她的所作所为,大家也都不谋而合的装作不知道,至此让她变得愈发猖獗目中无人。 这边,夏喜随阴亥前往永福宫,阴时允垂首走在两人身后。几人进屋,不由同时一惊。 阴时允见状,立时扑上前去抱着周后痛声哭道:“母后,这些日子您受委屈了。” 只见周后形同枯槁,蜷缩在角落中,原本的锦衣华服此时变得黯淡无光,不仅脏乱,且似是数月没有换洗过一样,浑身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恶臭。整个人六神无主,嘴里碎碎念叨什么,俨然神志不清。 阴亥抬起袖子掩住鼻子,一副不情愿的样子踌躇上前。 夏喜暗自好笑,两人之前没少明争暗斗过,此时见到周后这般下场,顿觉通畅开心。 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借此除掉这个绊脚石,于是悄然退却两步,元神出窍,附身在了她的身上。 阴亥并未察觉不对,只是见周后一双不大友好的目光突然间锁向自己,不由起了些警惕之心。 下一刻,立时大惊失色,见她起身抄起案上的一把剪刀对准自己,并恶狠狠的扬言道:“我要杀了你!杀了你!”话落向他猛然刺去。 反应过来,阴亥惊出一身冷汗,险险躲了开去。 万万没想到她竟要谋害自己,情急之下,阴亥一脚将她蹬开几米之外去,四下喊道:“来人!快来人啊!” 很快,从门外涌进来一大批侍卫。然而,众人见到眼前的一幕后,却碍于对方的身份特殊,一时不知如何上前阻止。 第62章 周后之死 阴亥险些被她刺中,幸好自己有武力傍身才没有受伤,见侍卫举着兵刃犹豫不前,他厉声下令道:“还愣着干什么!她要谋害寡人!赶紧拿下!” 众侍卫得令将周后用长戟挟持在中间,见她殊死抵抗想要挣脱,阴亥一把夺过身边一名侍卫腰间的佩剑。随着阴时允的一声惊忙制止,只听“嗤”的一声,长剑赫然穿透了她的身躯。 霎时间,血溅当场!阴时允已然吓傻,颓然的跌坐在了地上。 众人见状皆是一副惊色,夏喜元神归位,连忙故作一脸惊慌道:“大王,大王您没事吧!” 阴亥握着长剑的手微微一颤,随即清醒过来,松开了剑柄。 侍卫不约而同的退开身去,望着失血过多即将摔落下去的周后,阴时允圆目大睁,两步跑上前一把抱住她,声嘶力竭的喊道:“母后!” 周后艰难的抚摸上他的脸颊,擦去他眼角的泪水,气息微弱的想要说些什么,却因伤势太重,什么都说不出口。嘴中呕出一大口鲜血,手臂颓然滑下,渐渐阖上了眼睛。 “母后,母后!”阴时允一脸痛苦表情,继而再也遏制不住痛哭出声。 “去看看她还有没有气。”阴亥余惊未消,左右吩咐道。 一名侍卫听命上前,伸手一探,之后瑟回手来,起身禀报道:“回大王,”一时有些语顿,他摇摇头:“已没气了。” 一代王后,就这样香消玉殒。 阴亥将她的尸体草草交于侍卫处理,挂着一身血迹与夏喜匆匆反回宫中,衣服也没急着换,当即拟旨: “周氏谋害寡人,理当尸首无存,寡人念及伉俪一场,周氏主持后宫多年,至此,死后不得入皇墓,遗体遣送回乡。” 周耀天得知王后谋害大王而被刺死的消息十分震惊,他俨然不能相信,姐姐竟会做出这种事来。 毛禅认为眼下大王是听不进去了,如今只是担心他的父亲。 而青州候府内,当周刈见到周后冷却的尸体后,险些昏死过去。 哀痛万分中,得知前因后果,不由痛呼道:“女儿你好糊涂啊,大王纵有做对不起你之事,你也千不该万不该做这种傻事啊。” 周子由不久前刚被罢了官职,此时自己的妹妹又遭横死,从不轻易掉泪的他,也不禁怅然流涕。 事已成定局,再多悲伤亦无用。 周刈命人好生入殓,但怨念已生,誓死再不朝焱。 周后一死,自此以后,阴时允一蹶不振,每日流连于莺歌楼中,变得嗜酒如命。而每天消沉堕落,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 见他如此糟蹋自己的身体,素女看不下去,一把夺过他的酒杯道:“你若是个男人就该重新振作起来,尤其身为一国储君,更当顶住压力,别忘了,将来还有许多需要你的人,你要保护你的子民,你的国家……” “呵呵。”他打断她的话,醉醺醺一笑:“什么储君,我看我不过是个窝囊废罢了,连自己的母亲都无法保护,你告诉我,我还能保护什么?” 素女恨铁不成钢道:“我知道你母后的死对你造成很大伤害,但是别人呢?死在你父王手下的人难道还少吗?我也没见那些失去亲人的人像你这般自甘堕落啊,你除了会糟践自己的身体,还能做些什么!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之前还说要娶我,你拿什么娶我,我嫁了你,只怕也会受尽委屈。” 闻言,阴时允立时握住她的手道:“不会的,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你相信我,只要你嫁给我,我将来一定不辜负你。” 素女望着他略显稚嫩的面容,心头莫名一软,他到底还是个孩子啊。 素女拔出手来,蹙眉道:“你给不了我想要的幸福的,你不是我的良人,我亦不是你的唯一,你还是关心一下眼前的形势吧,眼下你母后被害,难道你除了麻醉自己外,就没想过为她报仇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阴时允恍然若悟道:“对,我要报仇,我要为母后报仇才对!” “报仇没错,但是,也要找对了凶手才是。” 他看向她:“此话怎讲?” 素女略有所思道:“我怀疑你母后行刺你父王,是夏喜用妖法操控所为。” 他一惊:“夏贵妃?!” “世人皆传她是妖怪,十有八九是她搞的鬼。” 阴时允仔细回忆了一遍当时事发经过,的确有些疑点,母后虽神志不清,但不至于要害父王,听素女这么一说,不由愤恨道:“一定是她,这个妖妇!”说着一拳打在桌子上,一怒之下起身道:“我现在就去杀了那个贱人!” “凭你?”素女摇摇头道:“你不是她的对手,只会白白送上自己的一条命罢了。” “那你要我怎么办?难道就放任她为所欲为吗?” 她道:“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你且耐心等着吧。” 阴时允虽忍不下这口气,但素女说的也没错,自己鲁莽的话只会坏事,于是暂且暗中观察一阵再说。 春宵宫,隔着几重轻纱,蔡良公对阴亥道:“微臣听闻,青州侯以军仗仪式为周后办丧事,且扬言永不入朝,怕是为此事埋恨大王。” “竟有此事?”阴亥闻言大怒不已,心生不满道:“好个周刈!竟敢与寡人公然挑衅!不入朝?难道还想独立为王不可?” 趁机,蔡良公火上添油道:“谁说不是,眼下全赤焱国皆知道了他居心叵测,只怕此番举动只是借周后之死掩人耳目,实则暗渡陈仓,早有预谋。” “预谋?”他眼睛一眯:“寡人倒想听听是什么预谋。” “大王,微臣以为,周刈早有谋逆之心,十五年前的灵文便是最好的解释,当时他送周后入宫定是为了今日而做准备,有句话微臣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 “周后是他爱女,与他一个姓,也不知这十几年来暗中帮衬过他多少。微臣为江山社稷着想,昨日仔细想了想,只怕他们一家都是狼子野心啊!请大王定夺。” 第63章 血海深仇 阴亥听完早已忍无可忍,若说之前因为周后嫁与自己才对周刈稍稍放松警惕,那么现在周后一死,他可再无任何把柄握在手边了。 一旦其暗存势力图谋造反,以他手里的兵符,青州一带的兵马大权来看,自己的天下必定飘摇不稳。想到这里,阴亥如惊弓之鸟,听信谗言,立时下旨招周刈父子二人进宫。 而此番举动,表面为追冕周后,慰问两人,实则却是瓮中捉鳖,让他们永世不得翻身。 周刈听到圣旨降落的那一刻,还未从失女的悲痛中走出来,眼下这道圣旨无异于再次将他血淋淋的心践踏了一遍,令他痛定思痛。 见他迟迟不肯接旨,周子由心下一阵着急。清楚抗旨便是死罪,便好心规劝他。 经过一番劝诫,周刈这才叹了口气,缓缓接下圣旨。 三日后,两人奉旨前往偃丘城,三天两夜的车马劳顿,好不容易抵达都城,却不料刚至城门口,便被提前埋伏好的重兵团团包围住。 两人如梦初醒,方知中计! 当即,以蔡良公为首陷害宣判他们意图谋反。密旨一下,竟是杀无赦! 一切已成定局,谁也无法改变。 遭其迫害,纵使周刈与周子由有三头六臂,也躲不过四面八方万箭齐发以及城中黑压压的千兵万马。 箭矢如流云,纷纷扬扬。两人最终乱箭而亡,可谓下场凄惨。 周刈父子一死,消息一传,引起举国哗然。接着,一道圣旨又自宣阳宫中驶出,夺命一般降到青州侯府中。 圣旨中明确表明,周刈父子二人图谋不轨,谋朝篡位,现已诛杀,但罪行滔天,当以诛其九族! 至此,青州侯府一夜之间落没,所有家产封地被朝廷收回,族人接连死于非命。 此事一出,吴及隐含一腔的悲恸,向阴亥自请担任副监察官,之后偷桃换李才得到了周子由的尸首。 一路回到府中,遣退下人,吴及再也掩饰不住自己的情绪,抱着他的尸首痛哭不止。 次日,吴及辞去官职,隐居山中。 自此,世人途经青丘山时偶然会看到山中有一座孤坟。那孤坟常年如新,只是令人惊讶的是,但凡遇到之人,皆会看到坟前安静的坐着一只漂亮的银狐…… 周耀天得知父兄被陷害至死的消息以后,始终无法相信这个事实。 他清晰的记得上次父亲临走时,还千丁万嘱咐他要安分守己,切莫为儿女私情冲动,怎么想也不明白,他的亲人会一夜间变成了罪臣。 他不相信! 他不相信自己的父亲与兄长会做出这种事,他要为他们讨回一个公道,要为他们血刃仇人! 眼里再也看不到其他,眼圈变得一片通红,痛不欲生时,他彻底失去了理智,誓死要为父兄与族人报仇,幸得毛禅和白鲤施法将他拦住,这才没有让他白白去送死。 而周耀天经过数月来的勤奋努力,如今运剑游刃有余,已经成功掌控并发挥出了承影剑的威力。对于本身就武功盖世的他来说,此剑可谓是如虎添翼。 一面是自己的徒弟,一面是国家,毛禅左右为难,最后还是决定动用自己的势力,在官兵还未找到他前,设法让他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能逃多远就逃多远。 周耀天岂能甘心,血海深仇此时不报何时报? 他没有听毛禅的话远走他乡,而是返回青州城,带领不多的人马杀出一条血路回到青州侯府。 趁外面兵乱时找到亡父周刈藏于密道中的兵符,这块兵符乃是先帝在世时所赐,可调动青州所有兵力,而这兵符只有他们父子三人知道藏在何处。 现下,他别无选择,唯有复仇成了支撑他继续活下去的动力。 他要亲手杀死那些陷害他族人的仇人,他要让他们一个个生不如死,承受自己今日所承受的这一切痛苦! 周耀天得到金令,在死士的拼命保护下马不停蹄的前往兵营。 青州大军严阵以待,此时闻得号令,顿时与蔡良公所带领的军队形成敌对形势。 周耀天坐于马上,怒观对方兵力,虽然对方皆来自王族的兵侍,但因只是清剿之用,眼下人马却是不及自己兵力的三分之一。加之自己有神器承影剑在手,如今已达破山河之力,不由胜券在握。 风吹衣袂,青丝勒马。周耀天以七尺雄刚之姿坐于马上。天地之间尘土滚滚,浑然望去,只觉他身上透露着狠厉决绝的杀气,那股万夫莫敌的杀气让人蓦然生畏!一时间,士气犹然大增。 蔡良公望着对方气的咬牙切齿,却又不想放虎归山,留他活口让自己日后整日陷于惶恐之中。于是不惜以牺牲上万人的代价,冒着战败的风险断然迎军而上。 两军对战交锋持续了一天一夜,黄沙漫漫,血流成河。 入夜,王军已势如破竹,周耀天杀红了双目,寻视之际,却唯独不见蔡良公的身影。 夜色殡葬,寒鸦万点。最后,周耀天以承影剑斩断溃军的退路,杀了他们片甲不留,成功守住了青州城。 次日,蔡良公一身灰头土脸的落魄逃了回来,来不及换掉戎装直接面见阴亥。 阴亥正与夏喜雪茹二人寻欢作乐,隔着重重纱幕,他一脸惨相的急急慌慌禀报道:“启禀大王,余孽周耀天手持兵符率领青州军与我军抵抗,实属大逆不道!因他有法物在手,且兵力悬殊,我军损失惨重,恳请大王加派兵马,将其歼灭。” 阴亥闻得消息立时震怒不已,欲要发威之时,恰时又有斥候千里加急赶回来禀报道:“启禀大王,我军与青城军一战,一万多人,无一生还。” 阴亥听完,心口顿时一阵闷痛而起,不由气的大力一拍桌子道:“蔡卿家!” “臣在。” 他气急败坏道:“传孤王手令,速速调派十万人马,务必取得那余孽的项上人头!” “是。”蔡良公垂头阴恻一笑,连忙领命而去。 月上中梢,揽月宫韶华殿内,血池鲜泽夺目,散发着氤氲热气,满室充斥着浓烈的龙涎香。 清悦的水声微微响起,雪背浮出水面,长发如瀑,从身后看去,犹如一幅惹人遐思的墨画。 烛月血浴完毕自浴室信步而出,身上只松松垮垮的着着一袭雪白浴袍,精壮的胸脯暴露在衣外,文斯俊美而又不失疏狂性感,平日严肃清冷的他,难得一见这般放荡不羁。 第64章 危机四伏 月上中梢,揽月宫韶华殿内,巨大的药池中散发着氤氲热气,满室充斥着令人心旷神怡的龙涎清香。 不知池边的人闭目眼神了有多久,直到一阵清悦的水声响起,长发如瀑,宽阔的雪背缓缓浮出水面,从身后看去,犹如一幅惹人遐思的墨画。 烛月药浴完毕自浴室信步而出,身上只松松垮垮的着着一袭雪白浴袍,精壮莹白的胸膛暴露在衣外,整个人看起来文斯俊美而又不失疏狂性感,平日严肃清冷的他,难得一见这般放荡不羁。 菌人在一边观看天象,见他出来,上前一脸忧色道:“尊上,神煞在毛禅府邸住了些时日以后,如今已失去了下落,此人神出鬼没,只怕往后不好对付啊。” 烛月面色不变,一边走一边淡淡回应道:“知道了。” 此时他思绪游移,并未过多的为神煞的事而操急,反倒是在琢磨其它事情。而这件事令他这几日来百思不得其解。 事出之因,仅因为一个女子,那个总是容易牵动他心情,左右他意志的女子。 而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顾清玄。 不知从何时起,他发现自己对她越来越加上心,尤其自从得知她进了后宫以后,每时每刻都不能安宁下心,生怕她出一点意外。 虽然已经交代过夏喜保护她的安全,但见不到她,仍是莫名的心烦意乱,总是抑制不住的去想她。 他也不知道为何会这样,她除了有一张绝色的皮相以外,还有什么令他魂牵梦绕的呢? 思来想去,他终究没有想通这一点,但是,他记得初见她时自己莫名的怦然一动,记得药池中与她湿身纠缠时她的刚烈掘强,还记得那次她醉酒以后与她唇齿相附,唇下的香甜柔软…… 说起来也是奇怪,几乎每一次见面都令他记忆犹新,回味无穷。 想到她,他不由嘴角含笑。直到一股寒流袭过身体,这才将他从回忆里带出来,随即心下奇怪起来。 他是上神之体,这些冷热体感本是不该有的,更不会受周遭气温影响。然而,发生这种现象的情况不外乎两种。 一种是元神受到重创,另一种是仙体面临熄寂即将沦为凡身肉体,亦或是遁入魔道。 无疑哪一种,对于神仙来讲皆是不敢想象的后果。 眼下,烛月用法力调控体内的温度,想着将冷寒驱散开去,却不料施法到一半,蓦然发觉自己的法力变弱许多。 他心中一震,已经猜到了什么原因。看来,煞星出世,其神必弱的预言已然在他身上得到证实了,不由心底浮起一丝苦笑。 就在他落座火炉旁也无法缓解体内的寒气之时,这时,菌人忽的一惊:“尊上!” 他眉梢一挑:“何事如此惊慌?” 菌人指着他胸前若隐若现的几根银白色长发道:“您……” 烛月垂眼一看,同是一惊,但没有过多表现在脸上,只是望着那几根银丝,兀自感慨道:“只怕是大限将至,近来本尊的法力越来越弱了,也不知还能撑到几时。” 茵人为他担心,加之当前危机四伏,不由道:“世间戾气越来越重,一定要尽快得到五色石才行,有了五色石才能抵御煞气,并解除蛊咒,否则长此以往,一日如三月,直到百年后神灭。” “可是,她修不成仙体,我们如何取石?” “属下有一个办法,不知可行不可行。” “你说。” 茵人道:“修仙除了盘坐之外,还要经历苦难劫数,功德圆满才能归列仙班,您贵为上神,其实可以私自制造劫数,帮她快速渡劫。只是,此法极其损伤自身修为,所以属下之前没有提及正是因为不赞同,眼下时间紧迫,无奈才会出此下策。” 烛月思索一番,缓缓道:“这件事,我再考虑考虑。” 而他并不是担心自己修为受损,只是另有其它顾虑。 次日,烛月借切磋琴艺约顾清玄到莲池。 顾清玄不知他打的什么主意,但知道自己若是不去的话他也能随时找过来,反正横竖要见,索性直接应下。 随侍女来赴约时,顾清玄见他面目清朗的盘膝坐于石案前,石案上摆放着一把檀木沉水琴,似是他也看到了自己,手上动作犹然而止。 琴声缓缓一落,烛月抬眼望向她时,目色沉定而邪魅,微微一笑,绝世而独立。 “几日不见你,本宫都忘了,转眼又到中旬,太师定是旧病复发了。” 两名侍女分别随候在两侧,顾清玄一边缓步上前一边话中有话道。美眸顾盼间华彩流溢,红唇间漾着清淡浅笑。 烛月上下打量她一眼,她今日换上了一身淡白色宫装,绝艳之中又不失淡雅出尘,宽大的裙幅逶迤在身后,优雅华贵。如墨青丝,头上绾着朝云髻,纵使金钗夺目耀眼,却也争不过她的倾城美貌。 眼神一挑,烛月别有用心的看着她,直盯得她心里发毛。也不管旁边有没有别人,烛月若无其事的故意开口问道:“怎么,顾贵妃很关心微臣的身体?” 顾清玄心下一跳,竟不想他说出这种大胆的话来,想到旁边还有其她人在,淡淡一笑,随机应变道:“自然,大王也很关心,本宫只是代为问候一声罢了。”担心他再胡来,于是左右吩咐道:“我与太师切磋琴艺,不想被人打扰,你们到对面等我。” “喏。” 待两个侍女走远以后,她悠然盘膝落坐到对面,饮了一口案上微凉的清茶,款款评价道:“这毛尖倒是不错,喝完以后口齿留香。” 烛月亦拾起微抿了一口,之后放下,淡淡道:“你也不怕我在里面下药。” “你不会的,”她尤为自信道:“你若想要我的性命,岂用这么大费周折。” “你错了,毒药我懒得下,但春药还是可以下的。”话落,她面色徒然一变,却见他眉梢一挑,继续听他道:“放心,我对你还没有兴趣。” 她亦知他是故意吓唬自己,继而不以为意,开门见山道:“说吧,你找我有什么事?”她觉得,总不会是切磋琴艺那么简单。 第65章 爱不释手 “和聪明的女人谈话果然可以省去很多时间,”烛月勾唇一笑,之后直入正题道:“我今日主要想和你打听一个人。” “何人?” “神煞。” “神煞?” “你和神煞是何关系。” “我不认识神煞,没有办法回答你这个问题。” “没见过?”烛月心下疑惑,继而又道:“不认识神煞,那总该认识那个名叫梦玉的人吧。” “梦玉?”顾清玄微微一愣,转念一想,忽而茅塞顿开:“你是说,梦玉是神煞?” 话落之后,自己也不由吃了一惊。 “不错。” “你从何得知他是神煞?” “你逃走那日,我与他面对面交过手,这证明够不够?” 顾清玄仔细回想,怪不得再次见到他时,他已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之前听陵光说了很多关于神煞的传闻,没想到,神煞居然就是他。而不久之前他还跟在自己身边,细思极恐,顾清玄不寒而栗。 “我与他不过见过三两面而已,并不太熟,他是神煞一事,你若不说,我还不得知。” 烛月见她不像说谎,也不再逼问她。只道:“我不管你与他熟不熟,总之这个人你最好离他远一点,他并非善类,接触久了,迟早会出事。”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话吗?” 怎么听怎么觉得奇怪,他在关心自己吗,但两人明明是敌对关系,这话在顾清玄听来只觉甚是可笑。 “自然不是。”烛月佯装一副并非只是这样的模样,突然贴身上前,低声说道:“我来主要是为了告诉你,你的命只能是我的,至于如何尽快修成仙体,我已想到了办法。眼下你时日不多了,好好珍惜当下吧,别怪到时候我没有提醒过你。” 温热的气息犹如五月的阳光一样,肆无忌惮又煦暖的洒在她的耳边,痒痒的,而他的话,令她心神再也不能平静。 他果然还是不会放过自己,她早该知道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这时,见他身后不远处走来三五行人,为首之人的衣着装扮,顾清玄一眼便识了出来。顿时她心生一计,缓缓道:“多谢你的提醒,不过,最近我听了一件很有趣的事,你要不要听听看?” 烛月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洗耳恭听。” 顾清玄突然起身,绕到他身前,弯身附在他耳边道:“听说上神你从来不近女色是吗?” 他浑然一怔,沉声道:“这些你是从哪里打听来的?”居然挖他隐私,果然是活的不耐烦了。 顾清玄见他表情犹变,想必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此时不做,等待何时?! 想到这里,她一把环上他的脖颈,贴上身去。 他浑然一震! “你!你干什么!” 软玉香体在怀,烛月一时间再也无法从容自若,意识一乱,铁着脸欲要推开她去。 然而为时已晚,此时顾清玄使出浑身解数将他拉下身去,随即两人双双滚在地上。 两人环抱在一起,身下温软的体香夹杂着清草之香,迸发出令人迷醉的气息。恰时只听顾清玄抱着他,声音娇柔的大声喊道:“救命啊~” 惊慌求救之声,成功吸引了来人的注意。 而这一幕恰好入进阴亥的眼里,看着滚在地上的两人,并认出她们的身份后,阴亥立时龙颜大怒,大步上前。 眼见阴亥即将过来,烛月心知无从辩解,便沉声威胁她道:“你最好摆平,否则当心我要了陵光和毛禅的命。” “你……” “你们在干什么!” 顾清玄未来得及说完,阴亥已经走至两人跟前,勃然大怒道。 本来想要陷害他轻薄自己,现在受到威胁,她只得连忙起身,福身颔首,受惊般的改口道:“方才有蛇,妾身被吓坏了,有失体统,请大王降罪。” “微臣惶恐,”烛月也趁机道:“贵妃受到惊吓才会乱了分寸,请大王明察。” “罢了,既然解释清楚了,孤王也不是不明是非之人。”阴亥沉色道。 话虽轻松,但心里还有其它疑问,想到最近每次与她行房事都毫无印象,不由起了疑心。 阴亥踱步上前,目如寒星的看着她,之后在她一脸紧色之下,将她一把扣入自己的怀里。 众目睽睽下,担心事情败露,烛月暗中施法解去她身上的迷香。 时间缓缓流过,就在她心悬喉咙一副紧色下,只见阴亥依然安然无恙的抱着她,轻轻嗅着她发间的清香,声色沙哑道:“美人身上好香,孤王突然来了兴致,现在就想要你。” 顾清玄与烛月闻言,同时一惊。 烛月忽然想到自己只是解除了那异香的迷药作用,眼下还有催发情。欲的功效,不由担忧不已。 “大王,妾身身体不适,只怕今日不能服侍。”顾清玄找借口推脱道。 阴亥欲。火已经难降,忍不住一脸yin笑道:“无碍,孤王服侍你。” “大王……”她还要说什么,被阴亥断然打断道:“不用说了,今日孤王非要你不可!” 话落,阴亥一把将她拦腰抱起,目无旁人的向春宵宫的方向走去。 烛月站在身后望着她们二人,面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顾清玄浑身僵直的被他打横抱在身前,心急如焚,却又没有好的计策。眼下想到什么,立时望向烛月,那双殷切的眼神好似在说,快点救她。 烛月已然换作一副冷然之色,眸色阴沉的与她对望,一双视若无睹的平静眼神像是回她道:“活该!休想我会管你。” 阴亥一路抱着她步入暖殿,之后命人在外等候。 殿内香炉袅袅,轻纱摇曳,随处可见勾勒露骨的图腾。 顾清玄眼睁睁被他抱入内室温泉边,阴亥一边解她身上的衣裳,一边急切道:“等下我们一起鸳鸯浴。” 眼下顾清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被他玷污还不如直接一刀了断,反正横竖不过一死,想到实在不行便杀了这个昏君也好。于是,刚要运气之时,却不料下一刻,身上之人一头栽了过去。 抬眼一看,不是烛月还能是谁。 烛月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她,微微垂目,见她衣衫不整,冷哼一声道:“恬不知耻,自作自受。” 听他这么一说,刚刚生出的一丝感激瞬间全无。顾清玄站起身,整了整凌乱的衫裙,毫不示弱的回击道:“我再不知廉耻,也总比某人那方面无能的强。” “你说什么?!”烛月气郁不已,他哪是无能,而是……不能。 想到方才差点被她陷害,烛月一把将她扯入怀里,吐气如兰道:“那你要不要验证一下。” 顾清玄面红耳赤的被他箍在怀里,却是力气不及他怎么挣也挣脱不出来。无济于事,索性动也不动,她别开脸去。 烛月见她和以前一样,斗不过自己便选择沉默,用冷静的方式磨完自己的耐心,好似这样自己就会放过她。可惜,他并不上当。 眼下她就在自己的怀里,若不是因为自己特殊的体质,他现在完全可以要了她的身体,满足自己近来对得到她的那种欲。望。 可是,他不能,那样做的话,他会很快遁入魔道。 爱不释手,不想放开她,烛月抬手在她光洁的脸上轻轻摩挲起来。 顾清玄感受到他手心的温热,心下一跳,不知他要做什么,但他这种做法着实令她鄙夷,痛恶道:“你这样对我,还不如直接杀了我。” 烛月充耳不闻,忽的,捧起她的脸,缓缓吻了下去。 他不会去想她如何看自己,他只知道,只要他想做,没人可以阻拦。 顾清玄圆目大睁,大脑一片空白,未料他会做出这种举动。被她禁在怀里疯狂的啃吻,已然变得手足无措。 她根本脱不开身,嘴里只能发出呜咽急促而细碎的声音。 再次的亲吻,瞬间令烛月变得欲罢不能。一种强烈的欲望驱使着他得寸进尺,但仅有的一丝理智告诉他,他不能,绝对不能。 直到吻到令她喘不过气来,烛月这才意犹未尽的微微松开了她。 虽不舍,但好在这个吻已经缓解了自己多日来的渴望。 得到喘息的顾清玄扬手便要箍他耳光,却被他一把抓在手里。烛月玩味道:“怎么?还想打我?方才没有亲够,想要来些更刺激的是吗?” 已经知道他随心所欲的路数,顾清玄眉间紧蹙,细咬银牙道:“无耻之徒!” 烛月不以为然,嗤了一声,不屑一顾道:“我还有更无耻的呢,以后你会一个个尝试的。” 顾清玄心里叫苦不迭,心想自己怎么会遇到这么一个人神共愤的人,这人完全没有羞恶之心,更别提跟他讲道理。 烛月知她埋怨自己方才的冲动无礼,但又能怎么样呢?转眼又道:“不过话又说回来,若不是我来救你,你难不成真想与焱帝共赴云雨?” “当然……” “不是”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又被他堵住口道:“依我看你就是个狐媚子,心里定是恨极了我吧,恨我破坏了你们的美事。也怪我,多此一举,还落个不是。” 第66章 造化弄人 头一次被人这般污蔑,任她平日再镇定也无法平息心中的火气。 是可忍孰不可忍,顾清玄头脑一热,被他逼急,气愤回道:“是啊!我就是个狐媚子,你满意了吧。可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又没逼你来救我,让我自生自灭不就好了!何苦救了我以后又在这里假惺惺!” 话音过大,引来门外侍卫近前附耳细听,烛月见她情绪激动,担心被人发现,想也未想便将她压在身下,出手覆住她的嘴,压低声音道:“这里不是吵架的地方,你若想把人招来的话随便你,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这次,我再也不会管你。” 顾清玄并不受他威胁,一怒下,张嘴一口咬在他的手上。 起初见他不为所动,本以为他有仙法护身根本不会感到疼痛,便不由加重了力道,就当解气。 烛月的法力受神煞出世后的戾气所致本就不时变弱,眼下被她咬的血肉模糊,鲜血淋淋,却只是咬紧了牙关,绷紧了一张玉面,一句不吭。 可是,任他再怎么伪装掩饰,额上冒出的涔涔冷汗还是出卖了他此刻的极力忍耐。 看出端倪,顾清玄眉心轻蹙,渐渐松开了嘴,唇瓣染着鲜红,愈发衬得她姿容娇美。她惊异的望着他,根本不知这是他故意做出来的假象还是…… “怎么不继续咬了?”烛月道,他从头到尾都是一副语气平淡的模样,让人看不出他是否生气。 顾清玄还在惊怔中,不自觉的问了一句:“你能感觉到疼?” 烛月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在她毫无防备下,另一只手环过她的腰肢,将她扣在自己怀里道:“不重要。”话落,只手扯落她身上的衣带。 在她一声惊呼下,他不紧不慢的用衣带将自己受伤的手掌包扎起来。 见状,顾清玄连忙退开身去,起身合拢纱裙。心里奇怪起来,他不是上神吗?为何还会受伤?而且,方才明明一副很痛的样子,他为何不躲? “你莫要再演戏给我看了,我是不会上当的。”顾清玄半信半疑道,不过是想试探他到底有没有事。 他冷然一笑,打完最后的结,悠然起身道:“戏要做足不是吗?要不怎么令你相信。” “可惜还不是被我看出来了。”话到这里,顾清玄负过身去,冷声道:“既然无事,那你请便吧。” “一声谢谢都没有,看来我果然救了一个白眼狼。”见她不再回应,烛月欲要离去,忽然脚下一顿,又道:“阴亥随时有可能醒来,是去是留,你自求多福吧。” 顾清玄背对着他,一言不发。 “对了,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烛月阴恻一笑道:“用不了多久,世间便再无赤焱了。” “你什么意思?”顾清玄转身再要追问,却见人已消失不见。 她隐隐觉得,他这句话绝对不是空穴来风,他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而烛月亦不知自己中了什么邪,从救她,到吻她,再到为她生气,若非自己真的喜欢她,何至于此? 然而他心里并不承认,他骄傲的自尊心告诉他,他只是利用她,除此之外,再无其它可能。 顾清玄回去以后,胡思乱想了许久,想到今日他对自己所做之事,便心如擂鼓,羞怒交集。 他竟然强吻了自己,顾清玄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镜子中自己的面容,不由抬手附上唇瓣。那个啃吻后的印记仿佛挥之不去,只觉他实在过分。 不知何时迷迷糊糊的伏在桌上睡去,醒来时天色已是黄昏。身子懒懒的,晚膳也没吃几口就和衣躺在屏风外的暖榻上,白天的情景再现,一顿翻来覆去。 次日被一阵急促的鼓声吵醒,顾清玄起身推窗望去,只闻远处鼓声震天,心下奇怪道:“外面发生了何事?怎么会有鼓声?” 恰时侍女急匆匆跑进来喊道:“大事不好了娘娘!” 她蹙眉问道:“何时如此惊慌?” “大王病倒了,娘娘快去看看吧,其她宫的娘娘都已经过去了。” “出什么事了?好端端的怎么会病了呢?” 然而对她来说,阴亥病与不病无关紧要,她只是奇怪,昨日看他明明还一副清明,怎么会说病就病了。 侍女道:“娘娘不知,青州侯之子周耀天带兵造反了,今日蔡大人上了一奏,称之前派出去的十万大军全军覆没,大王气急攻心,便昏过去了。” “什么?!” 顾清玄闻言一惊,周耀天带兵造反了?这个消息始料未及。 连忙穿好衣服,一边急急梳妆一边问道:“现在外面情况如何了?” “大王刚刚才醒,现在已经下旨调动三军二十万人马,称要将青州城踏成平地呢。” 顾清玄心里捉急不已,不行,她不能眼睁睁看这一切发生,急忙道:“带我去见大王。”稍作冷静思允后,又道:“罢了,你去找身便装,稍后随我出宫一趟。” “喏。” 二人乘车而去,只见宫内一路静的出奇,人影稀疏。行至宫门口时,守门的侍卫不论何人便出手拦下。 “大王有令,一切人等不得出宫。” 顾清玄拾帘步下马车道:“本宫有急事出宫,大王那边待本宫回来后再去解释。” 即便已经见过这位顾贵妃的真容,眼下再看,仍是令人呼吸一滞。两名侍卫认出她的身份,忙颌下首,态度立转,其中一名道:“启禀娘娘,大王有旨,任何人不得出宫。” “为何不能出宫?” “娘娘息怒,如今宫外已乱作一团,此番也是为了确保宫里的安全。” “大军不是出征青州了吗?宫外怎么会乱?”形势严峻,她已然没了耐心。 那侍卫一脸愁苦道:“昨日夜里,数万奴隶被青州的兵马救出地牢,奴隶们人多势众,风卷残云般一时间加入到了青州的军队之中,眼下外面的许多百姓闻风后也跟风造反,大王已经派人极力镇压,情状十分不乐观,加之青州军蠢蠢欲动,随时有可能攻城,为了确保娘娘的安全,请娘娘不要为难属下。” “竟有这么严重?!”顾清玄惊怔不已。 她知道,这天,很快就要变了。 只是没想到引发兵变的那个人竟会是自小不成气候的周耀天。她想都未曾想过,他有一天会带领着千军万马杀伐天下,真是造化弄人。 不过也难怪,周氏一族本是安守本分,赤胆忠心,如今大王杀了周后,青州侯又被大王乱扣罪名,正所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更何况被诛了满门,这么看来,周耀天谋反也在意料之中。 阴亥也是作茧自缚,他疑心犹重,日防夜防,千算万算,却不知,再温顺的狮子被逼到绝境也会反咬主人一口。 顾清玄心知出宫无望,只得去找阴亥,但愿这一切还能挽回。 寝殿中,室内跪伏了一片密密麻麻的人影。 顾清玄不过刚刚赶到,便见太子阴时允跪在御前痛恶疾首的揭露雪茹夏喜二人在宫内与侍卫厮混,眼下人赃俱获,与其二人通奸的侍卫竟不下几十余人。 阴亥卧在床上,本就在气怒之中,此时闻言,一口腥血自嘴里呕出,洒在橙黄锦被上。之后用力拍着床榻,气血攻心道:“反了反了,真是反了!来人,将那两个贱人给寡人带来,寡人要亲自审问!” “是。”大监闻命离去。 此时消息一出,一时静谧,鸦雀无声。众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个个人心惶惶,好似也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生怕被人抖出。 顾清玄虽对雪茹夏喜秽乱后宫的事早有耳闻,但如今确凿,仍不免有些惊讶。 不出半柱香的时间,很快,大监带着人匆匆赶了回来。 大监急忙跪秉道:“启禀大王,雪贵妃与夏贵妃消失不见了。” 顾清玄面容平静,现下大难临头,已然猜到她们两人去了哪里。 “消失不见?”阴亥怒道:“什么叫做消失不见?难道她们还能飞出宫去不成?传寡人口令,就是挖地三尺也要将她们找出来!” “大王莫急,奴才带来了夏贵妃宫里的贴身婢女。”大监一抬手,只见夏喜身边的一名侍女被押上前。 那侍女已经哭成了泪人,此时颤颤巍巍道:“启禀大王,夏……夏贵妃其实……其实乃是妖精所变。” 众人一听,四下惊出声来。 阴亥早已吓得面如土色,指着她道:“你给寡人细细道来,究竟怎么回事。” 侍女哭哭啼啼继续道:“奴婢一日夜里落了东西,返回娘娘宫里时,亲眼所见夏贵妃变成一只蜥蜴妖怪,那妖怪生的凶猛,浑身厚甲鳞片,当时奴婢早已吓坏,怕被她发现,不敢多做停留,便匆忙离去了。” 阴亥听后,早已吓傻,想到曾经与她整日寻欢作乐,整个人后怕不已。再想到之前毛禅三番两次的出声质疑,立时更加确信了此事。 赫然间,他口吐白沫,眼皮一翻,随即昏死过去。 众人乱作一团,忙呼太医。 第67章 时允即位 顾清玄焉知眼下劝他收兵无戏,只得作罢。 此时,无论周耀天能否兵胜,她只希望父母在青州不要出事就好。 毛禅负责镇守偃丘的乱民,然而力不从心,虽说圣旨中明确指到,“从乱者,格杀无论。”但他岂能滥杀无辜。那些人,可都是赤焱的子民啊,于是便不得不懈怠起来。 想着只将造反之人暂且关押起来,然而人数越来越多,直到现在都城里的牢房皆已装满了人,加之需要解决这些人的温饱问题,愈发变得棘手。没有办法,只得放出去一批,又抓进来一批。 知道毛禅处境为难,陵光便过来找他下棋,陪他解解愁闷。 两人谈及朝政,陵光表示:“大局已定,毛禅你又何必执迷不悟,再说周耀天是你的徒弟,索性倒戈立他为帝。” 毛禅闻听此话心中一振,四下看了看,忙阻拦道:“此话可不能乱说,我毛禅对赤焱忠一不二,断不会做那叛变易主之事。” 陵光笑了笑,无奈摇摇头。 天色渐暗,远方山影笼罩在嗜血的夕阳下,沉重的可怕。 两人对弈到一半,毛禅见陵光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不由道:“在想什么呢?” 陵光轻声一叹:“这些天来我失去法力,什么忙也帮不上,就连她在宫中怎么样我都不知道,真不知如何是好。” 毛禅语重心长的一笑,话中有话道:“看来,清玄这丫头真是惑人不浅啊。” 陵光微微一愣,抬眼莫名的看着他,道:“此话何意?” 毛禅没有直接戳破他的心思,只道:“一切自有定数,因果轮回,缘孽犹生,神君比我懂。” 陵光明白他的意思,亦释然一笑:“即便我懂,却还不是自陷其中,有时候,我倒希望自己什么都不懂,不清醒。” “不由自已,岂不很累?”毛禅眉梢一挑道。 “再累,还不是自己选择的路,怪不得人。” 毛禅了然于心,微微点头,不再接话。 数日后,王泊温匆忙入宫急见阴亥。 阴亥卧病在床,王泊温称毛禅违抗圣意,固执己见,如今乱民人数庞大,已无法控制。 阴亥勃然大怒,刚欲下旨治他罪名,下一刻,只见有斥候快马加鞭赶到殿外。入殿时,手上端着一只遮布银盘。 斥候急急回禀道:“启禀大王,三军败了,二十万士兵如今死伤无数,其余人等全部归降了。如今敌军已经攻入城下,请大王早做打算!” “一派胡言!”阴亥情急之下坐起身来,捂住心口怒称道:“那贼子最多不过五万人,如何能胜过寡人二十万大军!” 斥候道:“大王,对方的确不过五万人数,然而短短几日功夫,便有十几万的奴隶和百姓加入到其中,沆瀣一气与我军为敌,加之对方有撼动山河的神器在手,三军很快便被击垮。”随即又道:“大王若不信,看一看这盘中之物便明白了。” 阴亥早已面色惨白如纸,命其揭开黑布,不料,布一拿开,露出一个血淋淋的头颅。 那头颅和着血土,仔细分辨一看,不是太傅蔡良公还能是谁。 王泊温见状立时吓瘫在地,心知回天无力,不由爬上榻前颤颤巍巍道:“大王,现已兵临城下,我们还是赶紧逃命去吧。” 阴亥身子一颤,怔然摇头道:“不会的,寡人的天下岂会说亡就亡了?” “大王,请您尽早做打算啊。”王泊温瞬间痛哭流涕道。 忽而,阴亥一把抓过他的衣领,将他拉至身前,沉声质问道:“你说,这些都是假的!” 王泊温一脸紧色的苦苦劝道:“大王您先冷静……” 话未说完,只听噗嗤一声,阴亥已然失去理智,拔剑刺进他的肚子。 王泊温痛呼过后,捂住血流如注的腹部,颓然倒地。 殿内几人见此,皆是一副惊怔之色,正为自己的性命担忧时,却见阴亥一口气没上来,昏死了过去。 大监当先反应过来,不由忙喊人来。 至此,阴亥垂危在床,太子阴时允携百官进宫守候。 阴时允对阴亥早已心凉,此刻竟有些敷衍了事,有大臣劝谏形势严峻,要早做打算,毛禅则毛遂自荐,决定亲自领兵去说服周耀天。 城门破开之时,周耀天未料到对方竟是师傅毛禅。 毛禅苦口婆心劝他退兵,称赤焱是他用毕生心血守护的,绝对不能亡,若坚持起兵,就从他身上踏过去罢。 周耀天一时陷入为难境地,他知道,只要他杀出这条血路,宣阳宫中的那把金椅便是他的了,他也能为死去的亲人报仇了。然而,站在他面前的却是他的师傅,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更何况毛禅对他有颇多恩情。 两人对峙了良久,直到毛禅放下兵刃,一个人打马上前,悄声告诉他阴亥怕是已经撑不过几日的消息之后,周耀天这才看在他的面上下令收兵。并转告阴亥,倘若再有冒犯,绝对让他后悔。 三日后,青州军退回青州,自此,周耀天自立为王。 赤炎138年,炎帝殁,太子阴时允即位,毛禅因劝退敌军有功,被加封为镇国公。 就在阴时允要重整纲纪与后宫之时,太师顾贵妃一夜间同时不见了踪影。阴时允命人去寻,却是毫无线索,一时间成了迷案,不知二人是妖是仙,最后不了了之。 烛月带顾清玄回到魔宫,顾清玄在此见到了夏喜和雪茹,早在她意料之中,也没过多惊讶。 而烛月将她安置在沉星殿后,便一连多日没有再现身。 这一日,夜色尤为浓重,清冷的远月高高的悬在空中,散发出一种惨淡凄迷的光辉。 夜里的揽月宫显得格外冷清,白日兴许还有些喧哗和热闹,到了此时,安静的像是一个巨大而黑暗的牢笼,寒鸦扑朔着从高墙外边飞过,好似在忌惮什么,多年以来都不敢越雷池一步。 宫里的人们此时都已经安睡了,只有一些守门和巡夜的妖兵护卫,手持长矛冷刀,犹如鬼魅一般穿梭其中。因为神煞的出现,防范明显相比之前更加严密起来。 第68章 生亦何欢 凉风习习,长廊宫灯幽幽暗暗,此时院中空无一人,有的只是安静,和寂寥。 室内,四角琉璃风灯还在不知疲倦的燃着,香炉轻烟袅袅,细如盘龙。画屏后,红色花瓣浮满水面,顾清玄靠在浴桶边,已经沉沉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有风钻入室,扬起帷帐深深。低低的啼哭声幽幽怨怨的自外面传来,长长的睫毛微微一颤,之后缓缓睁开双眼。 水已凉透,寒意裹着凉风肆意入侵而来,令她浑然一瑟,忍不住抱起双臂忙从水中出来。 冰肌玉体,青丝半挽,顾清玄一面匆忙穿好衣服,一面闻着那呜呜咽咽的声音持续传来,心绪不宁。 她心下奇怪,这么晚了,哪里来的哭声? 即便清楚这里是魔界,妖魔鬼怪层出不穷,可是,这里亦是西宫重地,小妖小鬼是断不敢随意进出的,那这哭声究竟从何而来?不由令她困惑起来。 而这哭声分明是个孩子所发出来的,且不论究竟是不是有人故意在此作祟,只是听那惨兮兮的声音,就令她心下一顿难安。 走至画屏外,乍时哭声愈发清晰起来,一声一声,撕扯着她的耳膜,折磨着她的意志,令她渐渐于心不忍起来。 直到最后彻底冲破了她的心里防线,顾清玄一手提剑,一手握过一盏烛灯。顺着声音,开门走了出去。 画屏后面,一个和顾清玄一模一样面孔的女子,安静的沉睡在花瓣水中,而方才的一幕,好似从未发生…… 凉风拂面,月藏云处,玉枝宫灯昏暗的光影下,银烛闪烁,映的女子绝艳的容颜如诗如画,雅致风华,在这深邃的夜里不仅没有一丝突兀,反倒为这略显沉闷的夜色平添了些许旖旎。 白衣胜雪,裙裾及地,顾清玄脚步轻慢,谨色细听声音的出处。纤长的身影缓缓走至一间废弃已久的书房前,附耳于门前再听,她已然确定,声音便是出自这里。 “有人吗?”她先是敲了敲门做出询问。 少顷,见只闻哭声没有回应,便轻轻推门而入。木门吱呀一声被沉重的打开,哭声却在此时嘎然而止。 她目色凝视其中,此时四下一片静谧无声。放眼看去,室内摆置井然有序,并无被人动过的痕迹,仔细看,落满灰尘蛛网的地上,甚至连个老鼠的脚印都没有,这副情景,反倒让她有些匪夷所思起来。 管它里面是人是鬼,她握紧手里的宝剑,缓缓向里面踱去。 月光惨淡的透过窗扉投射下来,隐约见灰蒙蒙的屋中,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孩抱着身子蜷在角落。 “是谁在那里?” 顾清玄轻声开口问道,举着摇曳的烛火拾步向前,想要看清她的模样。 半晌见她不言不语,不由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女孩埋头在两膝,似是遇到了什么伤心事,小声的抽泣着。 顾清玄眉梢轻轻一挑,凤目一眯,冷声试探问她道:“再不说话,我可走了。” 话音刚落,只见女孩缓缓抬起头来看向她。 这一刻,两人四目相对。在看清女孩的相貌时,顾清玄惊然被她吓到。 猝不及防,她惊的一声,失手将油灯掉在了地上。一时间,油火四溅,瞬间点燃了房间,蜷在角落的女孩则咯咯一笑,起身跑了开去。 火势蔓延,燃烧着整个房间,女孩将房门内锁住,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顾清玄惊怔的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心跳如雷。 那个孩子……分明是七岁时候的自己! “姐姐,你怕死吗?”女孩笑着问她道,转眼四下变成了另一番景象。 天地洞开,身边烟雾缭绕,到处都是枯骨头颅和拴着铁链的冤魂野鬼。 魑魅魍魉的鬼怪向她张牙舞爪的抓来,顾清玄回过神来,身形一定,想要以意念将其尽数逼退,却不料那些鬼怪一时间变成了她所有认识的人们的模样。 她惊恐的望着眼前的一切,再也不能对他们动手。 当所有人伸着白花花的手骨要扯碎她时,她堵住耳朵,闭上眼睛,告诉自己,都是假的,这些都是假的。 渐渐,鬼怪蓦然退去。她惊魂未定,大口喘着粗气,渐渐冷静下来,回头看向那女孩。 只听她又问道:“姐姐,你去过黄泉吗?” 顾清玄沉下心来暗暗思允,这定是幻象。 女孩笑的一脸无害:“黄泉路上向上看,看不到日月星辰,向下看,看不到土地尘埃,向前看,看不到阳关大路,向后看,看不到亲朋四邻。尘归尘,土归土,生亦何欢,死亦何哉……” “尘归尘,土归土,生亦何欢,死亦何哉……” 顾清玄喃喃念道,蓦地心中豁然开朗起来。 恍然间回到以前,那些无忧无虑,天真烂漫的日子…… 忽而,记忆快速翻飞倒转,所有的经历与过往历历在目,在她脑海里横冲直撞,直令她头痛欲裂。 努力想要从中抽身出来时,顿时,一切皆散作过往云烟。失去时,又觉怅然若失。 一股淡淡的悲凉围绕在她的心头,这一刻,说不出的安宁与清透。仿佛超出了生死,看透了世间一切的喜怒哀乐。 “你到底是谁?为何变作我小时候的模样?”顾清玄质问她道。 女孩咯咯一笑:“我就是你啊。” 清甜的声音铺天盖地而来,在顾清玄听来,只觉煞是阴森恐怖。 “不是,你不是……”顾清玄摇头道。 话落,身体浑然一轻,火舌犹如一个个鬼火般四面八方向她身上集中钻来。 烈火席卷而来,疯狂而残暴的舔舐着她,强烈的痛苦令她面目扭曲起来,直到最后面目全非,全身溃烂。 就在顾清玄痛不欲生之时,徒然间,火热悄然不见,衣貌恢复如初。恰时,一袭红衫胜血,迎空而降。 陵光赶来,一把将她抱住道:“对不起,我来晚了,对不起,清玄。” 顾清玄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便被他抱在怀里,噙住嘴唇,吻的她天旋地转。 “不要!陵光你放开我。”顾清玄被吻的喘不过气,忙推开他道。 “你难道不喜欢我吗?”陵光轻柔的舔舐着她的唇瓣,一副妖冶的模样诱惑她道。 “你不是陵光,你是谁?!” “我就是陵光。”他一改方才的轻浮,转眼换作一脸深情,捧起她的脸颊道:“我后悔了,我想通了,我只要你,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顾清玄半信半疑的望着他,陵光靠近前,深情地吻在她的额头,令她心下一颤。 “清玄,你还爱我吗?”陵光于她颈后耳语厮磨道,语气暧昧。 她眉心不由轻蹙,心思百转间,终是理智战胜了感性。忽然,一把将他推开身去,提剑指向他,摇摇头,断然说道:“你不是陵光,你究竟是谁!” 话落,画面一转,眼前晴空万里,白日当空,周边变成了热闹的集市,叫卖声,揽客声,混乱不堪的充斥在她的耳边,好不热闹沸腾。 顾清玄四下寻视一番,见方才的女孩与变作陵光的人皆不见了踪影,想着眼前所见的一切定也是对方所幻化出来的假象。 拾步向前小心翼翼的走去,忽然有人猛地撞了她肩膀一下。 她嘶的吃痛一声,揉揉臂膀,只听身后传来一声破口大骂。 “走路没长眼睛……” 话未说完,撞人的锦衣华服的男子回头之际,却在见到她绝美的容貌时,呼吸一滞,目光呆滞起来。随即,一改方才蛮横的形象,立时换作一脸嬉皮笑脸道:“哎呦,这是哪家的姑娘,长得真是标致啊。” 男子上前欲要摸她脸时,被她侧身轻松闪了开去。 顾清玄微微愠怒道:“这位公子请自重。” 他耸肩一笑,笑的极尽轻浮道:“自重是分人的,对于姑娘而言,自第一眼见到你时,本公子就不想自重,不如姑娘陪我回府上喝上两杯,我们慢慢聊聊。” 不想再与这种人继续纠缠,顾清玄转身离去。 “诶,我还没说完呢,你别走啊。”男子紧随上前。 顾清玄本就为莫名来到这个地方而大惑不解,想着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是何人在背后搞鬼,此时根本无心理会于他。 “敢问姑娘芳名,年芳几许,家住哪里,可有……” “你告诉我,这是哪里?”顾清玄突然停了下来,转头问他道。 锦衣男子奇怪道:“这里是赤焱青州城啊,怎么,姑娘你不知道吗?” 她扫了一圈,眉头紧蹙起来,回他道:“这里不像青州城。”但仔细看,却又有那么一点相似之处,又道:“现下是赤焱多少年。” “什么赤焱?本公子压根没有听说过,我只知道当今是大夏117年。” “什么?!”顾清玄头脑一轰! 若没记错,此朝代距离赤焱的建立还有三百余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男子笑道:“我对姑娘你一见钟情,不如姑娘跟了我吧,我爹乃是青州首富,良田千亩,家产万贯,你若嫁了我,定保你用不完的锦衣绸缎,吃不完的山珍海味,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怎么样?” 第69章 寻莲救人 顾清玄断然拒道:“公子好意心领了,只可惜我对这些没有兴趣。” “那你对什么感兴趣?可否说来听听。” “说了你也不懂。”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懂?” 见他追根问底,她索性告诉他道:“好吧,我便告诉你好了,此生我已经立志修道成仙,无欲无求,你明白了吧?” 男子撇撇嘴,不以为然,负手徐徐道:“成仙有什么好?连情yu都不得碰,依我看啊,这仙不修也罢。” 顾清玄不以为然:“那只是你的想法,修道者并不认同。” “一切生灵于世,本就是为了满足欲望而活,什么修道修仙,通通都是浮云罢了,唯有及时享乐才是正道。” “你说的不错,可我就是不想做欲望的奴隶。所以呀,道不同不相为谋,告辞。”顾清玄轻然一笑,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 男子急唤道:“你要去哪儿?” 话音犹落,另一个声音紧接响起。 “姐姐,你要去哪儿?” 她心中一惊,连忙回头看去,只见方才那名男子变成了女孩的模样,也便是自己七岁时的模样。 “你究竟是谁?为何要三番几次捉弄于我?”顾清玄怒目而视道,已然没了耐性。 女孩嘴角一弯,抬手往边上一指,指着那间打铁铺道:“里面有你想要的答案,要不要进去,你自己选吧。”说完人眨眼消失不见。 头顶骄阳如火,身边来往的路人不断,耳边似是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唯有川流不息的人群,清晰的令她感觉到这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顾清玄沉吟片刻,起步向里面走去。 这间打铁铺看起来并不大,没有招牌,亦没有门面装饰,放在这条繁华的街上显得格外寒酸不起眼。 隔着一扇虚掩的木门探望进去,只见有些昏暗冷清的店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兵器,青铜剑、狼牙棒、角弓弩,流星鞭、,牛角叉,月牙铲……店面从外面看起来不大,没想到里面竟是大有乾坤,兵器之多,种类之广,不由令人咋舌。 “哐~哐~哐……” 一声声铿锵有力的打砸声自地下传来,连带着地表微微震动,走近看,青石地面有一方洞口,热气腾腾,滚滚上涌,原来这里还别有洞天。 沉闷的打铁声一下接着一下,其间屋内还夹杂着微不可闻的呼噜声。 顺着声音望去,店内有一名十一二岁的少年,少年一身浅青色简衣,颈挂麒麟图腾项圈,看起来十分青涩。 此时正是晌午时分,他一副疲倦的盘腿坐在青石案前,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攥著书卷,困意袭来,不由打起瞌睡来。 “请问,屋里还有其他人在吗?”顾清玄向前询问道。 少年瞌睡不止,顾清玄并未得到任何回应。正要向里面走去之际,门口精光一闪,她连忙回头望去。 那畜吐着红信,逶迤而入。她心下一惊,不想竟是一条成人手臂般粗的响尾蛇溜进屋来。 正要作法用意念将它驱走之时,却发现自己功力尽失。见它向后院快速游移而去,顾清玄连忙紧跟上前。 后院虽然同是简陋地方不大,却是异常幽静,想必是铁铺主人平日居住休息的地方。 响尾蛇探着身子打量一番后,又快速向前边的卧房爬去,破旧的的木门并未上锁,身子一滑,轻松潜入室内。 不知此时里面有没有人,顾清玄心下一顿着急,顾不得其它,只好拔剑推门而入。 同一时间,眼见这蛇向老人游去时,顾清玄一惊,连忙喊道:“小心!”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老人哀呼一声,抱着脚腕坐在了地上。 那蛇在老人脚裸上咬出两个血洞,之后迅速离去。 她上前欲要帮忙,却不料发现老人根本看不到自己。 恰时,少年闻得声音急急赶来,见状急忙问道:“爷爷您怎么了?” 老人面色一片煞白道:“被毒蛇咬了。” “那怎么办?哪里有解药?”少年急得团团转。 老人面色犹白转青,声音虚弱道:“这响尾蛇平日罕见,只怕毒性难解。你帮爷爷去求凌云公子试试,他府内大罗莲池中有冰莲,只一瓣便有解百毒之功效。” “好,我这就去。” 少年匆忙离去,顾清玄思允片刻,跟着他一路出去,走到街上才发现根本没人能看到她。 跟着他出门左拐,一路沿着主街往前走,直到经过一座陌途桥,再走一百来步,抬头看到一张无字牌匾,见他停下,想必这便是那凌云公子的府邸。 此时朱门禁闭,少年上前急忙敲门道:“求开下门,我要见凌云公子。” 门一打开,走出来两名带刀手门卫,见他是个半大不大的孩子,立时赶他道:“快滚快滚,我家公子岂是你说见就能见的。” “烦请两位大哥帮忙通传公子一声,我爷爷被蛇咬了,快不行了,求借一瓣冰莲,求求你们了。”他跪下去磕头求道。 那人根本不领情,一脚将他蹬开去道:“臭小子,再敢嚷嚷给你好看!” “你们!” 顾清玄实在看不下去,欲要开口时,顿时想到他们根本看不到自己。无法与之沟通,心思一沉,趁合门之际闪身而进。 空气清凉,清风满阶。 顾清玄沿着青石路向里面走去,却发现一路看不到一人。大致走了两三百米,但见前方白玉栏杆环绕,银光闪耀其间,犹如铺了一池碎银,心中蓦然一阵惊喜,想必这便是那冰莲,于是快步上前。 走近前,莲池纵横百丈,目不暇接的白莲浮与清水之上,冰清玉洁,晶莹耀眼。放眼而望,莲池与天相接,水光潋滟间,令人一时看不真实,置身其中,恍如身在仙境! 顾清玄心下暗暗称赞,却是无暇停留观赏,眼下救人要紧,着急取得一片莲瓣。 然而四周皆有栏杆围绕,手臂根本不能触及采撷。 左右寻望,见雾气缭绕间,池水中央有一条玉石路,沿着石路纵深方向寻视到入口,立时向其走去。 第70章 羽化登仙 顾清玄步下台阶,之后见有一朵冰莲离水岸很近,心下一喜,连忙上前。 当弯身去采时,不料那冰莲骤然消失。她心下一怔,只听一个声音蓦然传来:“本公子的莲花,常人可是碰不得的。” 这个声音…… 顾清玄闻声惊愕间,四下巡视一番,只见石路一路通向前,前面云雾缭绕,隐约看到一方白色的亭台。那白亭幽静的矗立其间,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她微微一愣,虽隔着迷雾看不真切亭内之人,但这个声音她可识得,分明就是烛月,不由几步走上前去。 穿过云雾,眼前立时变得豁然开朗起来。 顾清玄抬眼看去,只见玉阶之上一抹白色的身影优雅的端坐于花梨木长案前。案上茶盅烹具三两盏,他玉面轻垂,广袖滑落于两侧,十指修长如剥葱,闲适的烹茶煮水。 在他身后,妇歧夏喜二人一身妖娆的目视她而来,一副轻蔑之色。 见她拾阶而上,烛月缓缓抬起头来。 如月光清晖般的面容,俊美无暇,一头乌黑长发散在身后,如同绸缎般被一根白色丝带松松的系着。凤眼轻扬,面如白玉,温文尔雅中,又带着一丝妖冶的风情,仿佛是自带仙气,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美的如此令人沉醉,任何人见了,都会甘愿为之着迷。 今日所见,令她有些惊然,她未曾见过他有如此斯文俊雅的一面,这般俊逸出尘,若非他那双清冷精锐的眼神没有变化,顾清玄差点便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烛月,怎么是你?”虽已经猜到是他,但见到他时,仍不由自主的问出口来。 烛月舒然一笑:“我等你很久了。” 微一思索,顾清玄道:“这一切都是你做的?” 烛月面色不变道:“是不是我做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帮你。” “你帮我?什么意思?” “你不是需要冰莲救人吗?我告诉你采摘冰莲而不消失的办法。” 顾清玄蹙眉看着他,不知他到底要做什么,如果没有猜错,眼下明明就是他设计好的才对,还说什么帮她的话,简直令她气郁不已。想到这里,转身就要走。 “你不要冰莲了吗?” 无人回应。 “他会死的。” 顾清玄悄然停住,转过身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那人没有冰莲熬不过今日的。” 烛月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向她走来。 “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你拿来骗我的罢了,全部都是假的,你还要故弄什么玄虚?”顾清玄置气道。 一想到被他三番几次的耍弄,顾清玄便气不打一处来。 “谁告诉你都是假的?你告诉我,你的感受是不是真的?” “我……”顾清玄一时无法回答。 不错,那些感受都是切切实实存在的,也正因为如此,才令她更加愤怒。 “顺便再告诉你,你若不救那老人的话,他今日必死无疑。”烛月嘴角一勾:“还有,只怕让你失望的是,这个人可是真实存在于世的,救或不救,你自己选择吧。” 顾清玄心中犹紧,开始踌躇起来。 烛月的话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她已经看不透了,但倘若那老人真的存在与世的话,她若见死不救,此事定会成为她一辈子的心结。即便明知道这些都是烛月布置好的局,她也不得不往下跳。 “他没有多少时间了,你最好尽快给我一个答复。” “你告诉我,怎样取得冰莲。”顾清玄终于妥协,问他道。 烛月面上犹自满意开去,两边唇角微微弯起,缓缓移步,告诉她道:“这些冰莲尤其珍贵,乃是以人的生血培植养大,想要采撷莲瓣的话,你当以新鲜的血液喂它,直到它吃饱以后,通体变成红色即可。” “但愿你没有骗我。” 话落,顾清玄拔出剑来,寻到一朵离水岸最近的冰莲后,眼睛一闭,几乎没有一丝犹豫,一咬牙,稍一用力,便划破了自己的手腕静脉。 瞬间,血肉翻飞,鲜血淙淙沿着细腕流淌。 血色点点,源源不断的落在冰莲上,看的妇歧夏喜一阵心惊肉跳。 想不到为了救人,而且是一个毫不相干之人,她会这么拼命,烛月也有些意外。 然而半柱香的时间过去,那冰莲似是喂不尽般,直到她面色嘴唇愈发变得惨白,气息犹弱,冰莲的颜色不过才变成淡粉。而整个过程中,明明很痛,她却连喊都没有喊出一声,可见她多么要强。 顾清玄心急救人,见冰莲仍是粉色,不想半途而废,于是毅然再次举起剑来用力朝手腕划下。 第二道剑痕令她闷声一哼,烛月心下莫名一紧,竟生出想要制止她的想法。但很快又冷静下来,极力克制住这种不该有冲动。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眼见她快要支撑不住,烛月望着她渐渐蹙起眉来。 顾清玄一心想着救人,早已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眼下,血液流失了大半,已然有些力不从心。 在她即将晕倒过去之时,烛月心下一沉,连忙出手欲要救她,却不料恰时有金光萦绕在她的周围。他惊色望去,已知发生了什么。 烛月目光一定,只见她周围升起万丈霞光,身体被金云缓缓托起。犹如死而复生一般,她睁开眼来的那一刹那,四下静默无声,而后只听到夏喜妇歧两人的倒抽气声。 烛月惊艳的望着她,没有错过其中的任何一个变化。 顾清玄目光清锐如初,只是目色中多了一些从容自若与平和,峨眉远黛,凤眼流苏,眉心赫然出现一弯小小的仙印。一身雪白仙衣裙带迎风轻曳,万千青丝飞舞,本就倾国倾城的面容在这一刻愈发灼艳妩媚动人。 玉足犹自裸在外,轻足点地,身形一定,抬眼间,尽是仙风道骨的神韵。 顾清玄历经磨难,功德圆满,终是羽化登仙。 同一时间,幻境转眼消失不见,四下屏风香炉,日光透过窗楞照射进来,轻尘于中轻柔萦绕。 第71章 得知真相 花瓣浴桶中,顾清玄的肉身浸没在内,待魂魄回归身体之后,缓缓睁开眼来。 与此同时,画屏外,只听几人先后惊声道:“尊上!您……” “尊上您的头发……” “怎么会这样?!” 顾清玄闻得声音连忙从水中抽身而出,即便在凉水中浸泡了一夜,然而此时竟是丝毫未觉有任何不适和冷意,只觉身子一轻,百骸尤其通透。 轻足着地,白色仙衣犹自加身,顾清玄一个箭步走出屏风外。 不过几步之距,见烛月头发皆白的站在自己面前,亦是惊的呼出声来。 “你的头发……” 怎么会变成这样?她一时还未明白过来其中发生了什么,为何他会一夜之间白了头发。 而烛月本就受戾气影响法力变弱,眼下为帮她渡劫消耗了诸多修为,元气大伤,已是命数将近。即便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仍选择了这样做。 此刻,本就白皙的面色比往常看起来还要略显苍白,呈现出一副不正常的病态,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俊美无双的容颜,并非一头银发可以抹杀。他依然风华灼灼,绝世无双,他的高贵,他的清冷,他的雍容尔雅,在此刻更是彰显的淋漓尽致。 烛月面色平静的看着她,似是对自己容貌发生的变化并不以为意。 他提步走上前,顾清玄心知他的目地,不由警惕一起,拔剑相向道:“你别过来。” 烛月不动声色,挥手将她手里的九天神女剑打落在地,之后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一步上前,一手钳住她的下颌,一手将她双臂及身体困在自己怀里,整个人欺身而上,将她抵至墙上。 顾清玄欲要施法挣脱,然而被他同样以法力压制,根本无济于事。即便自己已经修成真身,但显然仍不是他的对手。 眼下自己整个身体皆不能动,顾清玄焉知自己斗不过他,不由心灰意冷,绝望之下,渐渐闭上了眼睛,冷笑一声道:“你费尽心机促成我成仙,不就是为了等这一刻吗,既然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那就动手吧。” 烛月眼睛一眯,意味不明的望着她,心里隐隐生出一些揪痛。 不知自己的心口为何会在此刻作痛,他松开钳制她下巴的手,之后修长的手指沿着她雪白的颈项缓缓向下移动,轻轻划过她的锁骨时,引的她忍不住浑然一颤,嘤咛一声。 烛月心头一动,最后整个手落在她高耸的胸部。 那是她心口的位置,而他想要的女娲灵石便在她的胸腔内,他知道,只要此时他稍一用力,灵石便会为他所有。 可是,他开始有些踌躇起来,尤其在看着她视死如归的那张脸时,他就无法狠下心去对她下手。 见他久久没有动作,身后妇歧忍不住提醒他道:“尊上您还等什么,快取灵石啊!” 夏喜亦是催促道:“尊上莫要再多做耽搁了,事不宜迟,取得灵石要紧!” “都给本尊闭嘴!”烛月沉声斥道。 两人立时再不敢多话,但面上着急不已。 并未将她二人的话放在心上,但烛月心下却是从未有过的慌乱。连自己都没想到自己这一刻会变得如此心软,更离谱的是,下一刻竟会低声问顾清玄道:“你求我,我或许会考虑放过你。” 细密的羽睫微一轻颤,顾清玄睁开眼来,随即冷然一笑:“你是在怜悯我吗?可惜我这人平生最恨别人的威胁,要我求你,还不如给我一个痛快来的简单。” “你!”烛月被堵的哑口无言,想给她台阶下,哪知她心高气傲并不领情。 两人同是心高气傲之人,此时烛月闻言气郁不已,手掌微微一抖,差一点便戳破她的胸腔,却又不知为何,还是及时停住了手。 少顷,就在烛月决定要放过她之际,同一时间,有一个声音急急迎空而降:“烛月你不能伤害她,她是夜天姬的转世!” 众人望去,只见是陵光与毛禅急忙赶来。 而陵光和毛禅见魔界有仙云浮现,便有预感定是发生了什么,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担心顾清玄的安危,赶紧赶过来一看究竟。 而陵光赶来之际见烛月要对她下手,情急之下迫不得已才道出她的前世身份。 顾清玄见是他们二人,欣喜之余又不免为他们担心。烛月与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交手,他们来这里无疑是凶多吉少。 “是夜天姬又怎样?我与她并不熟,你妄想用她的名字来干涉我的事。”话虽如此,烛月仍是松手撤身,放开了她。 陵光不敢置信道:“你难道真的忘了夜天姬吗?!” 烛月只听菌人说过自己的蛊咒便是为忘掉她而种,但一直没有细问他与夜天姬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所以在他心里,“夜天姬”这个人不过形同虚设而已,他对此毫无印象。 “忘了又如何,她在本尊心里无足轻重。” 陵光闻言眉头紧皱,似是为夜天姬感到不值,心痛道:“夜天姬真是看错了你,你根本不配得到她的心!”他自以为自己无情,不想烛月比他更甚! “你什么意思?”烛月奇怪问道。 “什么意思?”陵光苦笑出声道:“亏得天姬她那么爱你,却不知道你是这种无情无义之人,当年她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你。” 烛月与顾清玄闻言同时一惊,默契的看向彼此。 自己的前世怎么会喜欢这种人?顾清玄心下一阵腹诽,难不成被他的外貌迷惑住不成?仔细看了下,他的确拥有天人之姿,只是可惜,人品极差,幸好自己没有眼瞎…… 原来夜天姬喜欢自己?烛月心下一琢磨,如果顾清玄真的是她的转世的话,那么如此一来…… 此时他已是心乱如麻,怪不得每次见到她都会产生不一样的感觉,原来他们两人早就相识,天意弄人,让他们今日成为敌人,真是有趣的很。 “不管你怎么说,我已不记得夜天姬这个人了。”烛月沉声道:“不过你二人也不必为她与我动手,今日我不会要她性命,趁我还没改变主意,你二人速速离去吧。” 第72章 “阴”魂索命 妇歧一听,连忙阻止道:“尊上您不能……”他斜睨一眼,妇歧忌于他的威慑,只得闭上了嘴。 陵光道:“我们会走,不过我要带她一起走。” “本尊奉劝你不要得寸进尺,陵光神君!!”烛月面色一冷,将后面四个字咬重,一字一顿的说出口。意在提醒什么一般,继而又道:“否则休怪我收回方才的话让你们追悔莫及。” 毛禅清楚与他交战占不了上风,眼下虽担心顾清玄,但好在还是比较了解烛月的为人,便道:“希望你言而有信,不要伤她。” 烛月负身而立,不再回应。 陵光见此,也只好暂且作罢,与毛禅腾云离去之时,依依不舍的望着顾清玄的身影,但愿她平安无事。 “你的心上人已经走了,不用再看了。”烛月漠然开口道,表面看起来毫无波澜,语气却带着些许不悦。 顾清玄敛回目光,也不生气,只道:“清者自清,随你怎么想好了。” “但愿如你所说的一样,对他已经没有私情。”话落,烛月言归正传,左右吩咐道:“她已成仙,体内的灵石定遭其它魔人觊觎,你们把她看紧,若有差池,连带责任。” “是。” 直到关门声响起,顾清玄方才静下心来,开始慢慢理清头绪。 不过短短一会儿便发生了许多事,首先她已修成正果成为仙体,但似乎这一刻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喜悦,或许在烛月为自己设劫之时,她便已经看透了生死,看破了红尘往事,所以才不再为此大喜大悲。她终于明白,原来仙道亦是心道,唯心之大方得始终,功德圆满,亦是不过如此。 而眼下自己的前世似乎与烛月有暧昧不清的关系,烛月接下来要如何处置自己她已经不再关心,只希望上天有好生之德,一切恩恩怨怨,就此勾消,不要牵连他人便好。 这边,阴时允自登基以来,先是将后宫所有遗留的妃嫔棍杀,以解母妃当年受尽冷落之恨,继而又延续奴隶制,用来增加国中劳力填补战后带来的创伤,以及尽大限度征兵用来充军。 他是自负的,但他又同时是自卑的,他相信这一天再也没人能够违抗他,可偏偏唯独一人没有为他臣服,那便是素女。 他爱慕素女,于是不顾她的意愿强行纳她为妃,以满足自己隐隐作祟的自尊心。 然而素女乃是仙子,生性烂漫,岂会轻易受他摆布,于她而言,入后宫成为他的贵妃不过是图个乐趣体验凡尘罢了。虽清楚阴时允是有生理缺陷的,但看在与他相识一场的份上,于是破例受他房中之术,使他能御三百女。 素女的这一无心之举,殊不知为赤焱悄然埋下了祸根。阴时允自是感激于她,不顾群臣的反对封她为后。 而历史总是惊人的可怕,赤焱似是注定要成为历史。阴时允自从得到素女的房术之后,尝到了闺中乐趣变得一发不可收拾,春宵宫日夜笙歌,于之前相比,不过是换了个人而已。 一日,阴时允与诸多美人一夜鱼水之后,渐入梦境,梦里见到阴亥病重前的那些时日。 那些时日,他将祭司死藤悄悄的放在阴亥的榻下,使他产生幻觉整日沉浸在恐惧之中,最终致使他暴毙而亡,阴亥一脸鲜血的前来找他索命,他满头大汗的从噩梦中醒来。 醒来方知是场梦,稍稍松出口气来。有些口干舌燥,便坐起身来喊人端水,却发现周边空无一人。 宫灯大亮,帷幕深深。四下寂静无声,任他喊破喉咙,根本无人回应。 本就终日被噩梦缠身的阴时允不由惊出一身冷汗,待起身查看时,只见一个一身黄袍加身的男人双脚离地,一动不动的站在帷幕后面,吓得他当即瘫坐在地上,急忙喊人:“来人,快来人啊!” 那黄袍人移出帷幕时,他差点吓晕过去,不是他的父王阴亥还能是谁! 再说阴亥,阴亥死后的亡魂到了阴曹地府,本要下十八层地狱以赎清自己这一世所犯下的滔滔罪孽,却不料死的冤屈,阴魂始终不能打入地府。阎王无奈,只得放阴亥的亡魂前来找阴时允做个了断。 阴亥被自己的亲生儿子所害,死的不甘心,转眼一脸凶神恶煞的模样来到他跟前。 阴时允见到他的阴魂吓得连滚带爬,然而阴亥阴魂不散,痛声质问他道:“你个逆子!为何要加害寡人?” “都是你逼孩儿的,都是你逼的!”阴时允躲入长案下,满脸惊恐道。 阴亥随至他面前,怒恨道:“我如何逼你了,你倒是说来听听。” “你杀了我母后!你杀了她!我恨你!”阴时允言词激动道。 “她该死,你也该死!” 阴亥欲要伸手掐死他时,却不料一个声音幽幽传来:“冤冤相报何时了,阴亥你是罪有应得,且到下面赎罪吧。” 阎王召回他的魂魄,阴时允这才得以脱身。见阴亥离去,方瘫倒在地,气喘吁吁。 次日一早,阴时允着急命人请来贞人和道士,在宫内做了场法事,对外只是宣称宫里进了不干净的东西。 接下来的日子,虽然再也没有遇到阴亥前来向他索命,但阴时允仍是整日担惊受怕。先是梦到母后当日的惨死,又梦到自己的皇位被人推翻,再梦到很多无辜死去之人的冤魂向他索命,他连声称不关自己的事,都是父皇做的,不由惊醒来。 想到青州一带,始终是他的一块心病,于是早朝上征询众人的意见。 毛禅再三称当日与周耀天有约在先,如今根基不过刚稳,万万不能再起战事。 有大臣嫉妒毛禅,便故意道出他与周耀天的师徒关系,至此令阴时允颇为失望和反感,大失所望之下,渐渐失去了对他原本刚刚建立起来的信任。 为了彰显自己,为自己建立功勋,那大臣更是不顾后果的建议集中兵力夺回青州。 正中他下怀,阴时允心思开始荡漾起来。他何尝不想这样做,但总是瞻前顾后,犹豫不决。 迟迟拿不定主意,再三考虑后,终是下旨,命三军做好充足准备,择日攻城…… 第73章 情自犹生 烛月消耗了巨大的神力帮助顾清玄渡劫,身体已是大不如之前,而众人好不容易等来这一天,竟不想期盼已久的灵石就这样被烛月搁置不取,不禁令人为他心急不已。 他的身体状况周围的人看的都十分清楚,神煞出世后的戾气越来越重,加之此次元气大伤,再这样下去,只怕迟早会有性命之忧。 而菌人跟在他身边时间最久,什么都看的明白,只是嘴上不说。 琴音袅袅,自密林方向而来,菌人闻着琴声向林间飞去。 眼下三月细雨绵绵,夹着沁骨凉风,菌人一脸担忧的四下寻视,直到看到一抹白色的身影,立时松出口气来。 远远望去,见他身单体薄的坐在林间抚琴,不由飞上前,关心劝道:“尊上,这外边凉,您还是回去吧。” 手上动作犹自而停,烛月目视着前方,淡淡问道:“连你也觉得本尊快不行了是吗?” 茵人不敢瞒他,两眼一耷拉,一脸愁容道:“今非昔比,如今世间煞气一日比一日重,但凡上神皆会受到波及,尊上比我清楚,如果属下没有猜错,您目前的真气法力已不到一半,再继续下去,只怕是……”说到这里抬眼看着他,不敢再说下去。 “无非就是一死,再不济烟消云散罢了,本尊心里有数。”烛月轻描淡写道。 “尊上!”菌人一急,见不得那一天来临,忙问道:“尊上当真不取灵石吗?只有灵石可以帮您化解这一切啊。” 他何尝不知道灵石对他多么重要,但若取灵石,她就一定会死,他下不去手,他知道自己疯了,无可救药的疯了。 而顾清玄于他而言,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这种感觉总是纠缠着他,困扰着他,他不知道何为“情”,但她的确令自己朝思暮想,见之发狂。然而越是这样,越是令他害怕,于是他开始躲避她,刻意不再见她。 “这个问题你已经问过了,本尊自有打算,你不必多说了。” 菌人为他心急,但又不得不听从命令,索性不再多问。 烛月想了很久,她是夜天姬的转世,而有关与夜天姬的记忆被封存起来,令他迫切想要恢复。 “本尊若要恢复有关于夜天姬的记忆,你现在能否办得到。”他终是问道。 菌人一听,先是一愣,随即诧异道:“尊上怎么突然想要恢复记忆?” 烛月斜睨他一眼:“你只管说能不能。” 菌人有些难以启齿道:“想要恢复记忆不是不行,只是……”他摸摸后脑勺,不好说出口来。 “你尽管说。” 菌人不大好意思说道:“只是需要尊上与她行房事才行。” 烛月有些呛道,眼神立时间犹乱开去道:“荒缪!怎么会是这种办法?!” 且不说这种办法有多尴尬,就说烛月自身的体质,行房事对他而言是万万不可能的。他天生不能与女子行事,一旦发生,后果不堪设想,轻则现元身七天七夜法力暂时全无,重则可是堕入魔道。 “尊上不知,您的记忆就好比一条线,有关夜天姬的记忆就是这条线中的一部分,想要重新串联接起来,只有与她身心相连,真气相通,完全的融入彼此才可以啊。” 烛月面色冷峻,却浮起些许绯红,暂且不管自己特殊的体质,他故作冷静的问道:“可是,她是夜天姬的转世,你觉得还可行吗?” 菌人点头道:“只要确定是夜天姬的转世,便是可行的。” 他略略点头。 “尊上,您不会真要与顾姑娘……” “怎么可能,”烛月当即打断他道:“本尊的体质你也不是不知道,这种办法是断不能用的。” “可是,若要恢复记忆只有这一种办法。” “罢了,此事以后再议吧。” 一连多日过去,顾清玄不明白烛月这样做的用意为何。他帮自己修成正果不就是为了灵石吗?眼下将自己关在这里不闻不问,难道说,是有什么其他阴谋? 顾清玄想不通,也不知道他要将自己困在这个地方多久,想着直接去找他问个清楚。 门外有妖兵严加把守,经过好一番的口舌折腾,几名妖兵方才同意去请示烛月以后再说。 同一时间,雪茹特意收拾打扮了一番去见烛月。 屠荼绿刹在书房内与烛月正在议事,待敲门声响起,开门见是雪茹,不由面色皆变,明显对她并无好感。 雪茹身姿曼妙的步进屋中,烛月道:“你们先下去吧。” 待关门声响起,烛月漠然问道:“可是有事?” 雪茹一脸风尘之气的笑容,将手里的托盘放置桌上,声音清脆道:“这是我亲手为你熬的银耳粥,你趁热喝点吧。” 烛月淡淡一扫:“既然无别的事,那请回去吧,我要休息了。” 雪茹心下一动,索性直接问道:“你为何不取灵石?” “是夏喜告诉你的。”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语气。 雪茹点头,柔声细语道:“你等了那么久,不就是为了等这一天吗?现在为何迟迟还不下手,难道,”她不安的绞着手里的手帕,试探问道:“难道真如夏喜所言,你对她动了感情吗?” 烛月手心一紧,面色不悦道:“我的事,不用你管。” 闻言,雪茹心下酸涩不已。听他没有否认,那便是默认了,不由心有不甘,痛声不愿相信道:“为什么!是我不如她长得漂亮吗?还是哪里比不上她?” 烛月不予回应。 “呵呵……”她突然苦笑出声,神情恍惚道:“你定是嫌弃我的出身,嫌弃我不是处子之身,对不对?” 烛月无奈轻声一叹,负过身去,语气清平道:“你不要执迷不悟了,回去吧。” 雪茹摇头,之后缓缓上前,在他身后犹自宽衣解带起来。 纱裙滑落在地上,她赤着身体站在他的身后,问他道:“你不想要我吗?我不奢望什么,只要能够服侍你便知足了。”说罢从身后环过他的腰。 烛月掰开她的手,之后毫不知情的回过身去,见她chi身luo体,立时移开眼去,面色犹变难看起来。施展仙法,将褪去的衣服瞬间穿回到她身上道:“我已经害了你前一世,今世万万不能再害你了。” 雪茹哭出声来,摇头道:“都是借口,都是你拿来搪塞我的借口!我只要你!我要做你的女人!” 烛月面色愈发难看,低声呵斥她道:“你真是冥顽不灵!” “不是!”她声泪俱下道:“我只是把心丢了,一直以来,你可知道我过的多么辛苦,我每天都在想你,就连和焱帝翻云覆雨时我也把他当作你,想象着驰骋在我身上的人是你,你知道吗?” “不要再说了!”烛月实在听不下去,甚至觉得有些恶心。 恍惚间想起一万多年前,雪茹还是雪妖时,因被他救下,称愿意当牛做马侍奉左右,而她为他挡天劫最后惨遭灭顶之灾。 为避免重蹈覆辙,烛月断她念头道:“我对你没有半点儿女丝情,你记住了,我所做的这一切只是还清你上一世的人情罢了,我劝你放下执念,否则你一定会后悔的。”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雪茹大声喊道,颓然滑坐在地上痛哭不止。 她好不甘心,不甘心命运如此捉弄她,让她连自己的人生,自己爱的人都无从选择。 门外有妖兵禀报:“启禀尊上,顾姑娘要见您。” 哭声渐渐消落变成了低低的抽泣声,雪茹悄眼看向烛月,只听他道:“知道了,你告诉她,本尊随后便到。” “是。” 那个女人…… 雪茹手心握紧,银牙咬的暗响,对顾清玄恨意更甚。 烛月临走经过她身边,停身道:“我所做的一切无愧于心,于你,我尽我所能的补偿,有些事我不能当面告诉你,但绝不会害你,你回去以后好好想想吧。”话罢起身离去。 顾清玄在屋中等了良久,直到开门声响起,心中犹紧的起步上前。 “你找我何事?”烛月见面直接问道,表面看起来一副平定模样,心里却是早已乱作一团。 见他面色冷峻,态度一如从前,顾清玄索性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的问道:“你为何不取我体内的灵石?” 烛月好笑一声,反问她道:“你很迫不及待吗?” 顾清玄微微哑然,之后道:“你将我一直关在这里究竟要做什么,既不取石,何不放我离开。”见他沉默不语,又道:“你帮我升仙,之前的恩怨就此一笔勾销,我们两不相欠。” 话落欲要离开,烛月关闭房门,阻拦道:“你不能走。” “你还要困我到什么时候?” “看心情。” 顾清玄目色一转,有了仙法欲要直接要穿门而逃,被烛月眼疾手快拦下。两人过招不过两下,顾清玄便将他禁锢在怀里,再不能动。 “你最好不要乱跑,外面很多妖魔都在觊觎你体内的灵石,你早就成为众矢之的了。你死了不要紧,若灵石落到有心人手里的话,你知道事情会有多么严重吗?”烛月将她禁制在怀里,严肃警告她道。 第74章 逼至绝境 顾清玄轻声一哼,不屑一顾道:“难道落在你的手里,我的结果就会不一样吗?” 烛月一时哑然,顿了片刻,望着她细密的睫毛下,绝美的一双剪水秋瞳,缓缓道:“待满一百天后灵石与你融为一体,你便自己选择去留吧。不过你要答应我,在这一百天之内,除了这里,你哪里也不许去。” 这里到处都是他的眼线,顾清玄就是想逃也逃不出去,现在听他这般说完,虽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是既然是他自己提出来的,她又管他是何缘故。自己亦是没有亏了什么,于是当即应道:“好,我便信你一次,希望你言出必行,待一百天后遵守约定。” 话已覆水难收,烛月神色微微一黯:“自然。” 他不知道以后会不会为今日所说的话而后悔,只怕自此之后,两人真的要形同陌路了吧。想到这里,烛月不由有些心情落寞。 而对于顾清玄来说,接下来的日子可谓过的轻松不少,因为烛月有言在先,她心里顿觉踏实了许多。朝夕更替,每日除了早晚打坐修炼外,便是弹琴看书,生活倒是还算过的安稳充实。 然而,一切看似平静之下,却不知背后隐藏着巨大的隐患和灾难。 魔界揽月宫以南,云深之处有一婆娑山,自神煞出世以来,那山中方圆百里之内黑气漫天,百草皆枯,显少见到鲜活的生命。 浮出在外的灵脉好似人的筋络血管一样,从神煞洞府一路沿着地面向外蔓延遍布开去,蠢蠢欲动,仿佛时刻都有可能苏醒过来。 而灵脉一旦苏醒,必是一场腥风血雨的恶战,不知又有多少无辜的生灵死于其中。 一阵阴风骤起,乍时洞庭内血光冲天,惊起远方寒鸦万点。洞口两边各由一名妖兵把守,洞外尸骨残骸遍地丢至,成河的鲜血和各种内脏混在一起,看起来触目惊心。 神煞洞府内,四下以骷髅为座的白色烛火随风轻轻的摇曳,五光十色的玛瑙玉石镶嵌在石壁之上,散发着幽暗的光芒,一张青石圆案外加四方石凳摆放在一架屏风旁,案上琉璃玉盏,醇酒若有若无的飘出阵阵醉人的清香。整个洞府陈设简单,看起来空旷而寂寥。 紫色的轻纱挽起在床榻两侧,静然垂地,整个全由玄冰堆砌而成的床上,梦玉一身黑色劲装纹丝不动的闭目打坐,周围是密密麻麻的孤魂野鬼。 这些骚乱不休的恶鬼张着血盆大口拼命的想要逃离他的桎梏,然而任凭他们如何挣扎,也没有一人能够脱逃出去。 他肤色白皙,面目柔美如春桃,蓦然轻启唇瓣,缓缓将他们一个个吸食殆尽之后,满意的合上嘴,睁开眼来,嘴角微弯,露出一抹阴恻而舒然的笑容。 而梦玉吸食了诸多妖魔的修为法力,拥有所有被他杀掉的妖邪的灵力,其实力早已强过世间几乎所有的人,加之眼下又收服集结了一众妖魔为自己所用,可谓是势力渐大,独霸一方。 梦玉起身闲适走至案前,径自倒了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口中合着方才魂灵的味道,令他回味无穷。 一抹淡蓝衣裙自洞外走进来,之后走至他面前轻然停下。静默了片刻,对他道:“我已经打听到她的下落了。” 眼前骤然一亮,梦玉起身一把抓过她的皓腕,急切问道:“快告诉我她在哪里?” 蓝儿被他抓得生疼,拧眉抽出手来。心下泛起一阵苦涩,喉头一酸,告诉他道:“烛月将她关在揽月宫的西阁沉星殿中。” 话音刚落,梦玉绕过她转身急奔而去。蓝儿再欲喊他,却发现人已走远。 如鲠在喉,她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口。而她不过只想嘱咐他一声,不要再滥杀无辜。 冷月如钩,遥遥挂在天际。烛月正于屋中打坐恢复一些真气,忽闻一阵琴声幽幽从远方传来,起初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当睁开眼来,确信是有琴音。 不由心下奇怪道,是谁在弹琴? 起身走出殿外,沿着琴音向西宫方向闲然走去。 直到寻至抚琴人之后,便站在门外,再也走不动了。 一头乌黑长发随意散开来,如瀑布般垂落满地,一身素白如雪的衣裙,仙绫柔静的绕过她纤瘦的腰肢挽于手臂两边,整个人静美的如梦似幻。 顾清玄在室内幽然抚琴,琴声清柔淡雅,明动空灵。恍如身在其境,满身情感交织于其中,忘乎一切,殊不知门外有一束孤寂的身影,静静的站在那里凝望着她。 烛月看的入神,已不知是沉醉于琴声还是陶醉于其人。直到周边的空气渐渐变的沉重起来,揽月宫笼罩在一股浓烈的煞气之下,方才警醒过来。 耳边一动,连忙闪身藏到树后,之后露出一截冷肃精锐的目光,暗色观察起来。 浓郁的阴风铺天而来,视线之内所有的妖兵一动不动。 他眼睛一眯,见来人果然是梦玉,眸色一紧,顿感不妙。 而此刻体内的真气被其无形的力量压制下滑,越来越弱,令他捉急不已。 就在梦玉推门而入之际,烛月欲要动手阻拦,却听里面传来一个清悦惊讶的声音。 “梦玉?怎么是你?” 烛月垂思一想,暂且先静观其变。 梦玉见到她喜形于色道:“清玄,我终于找到你了,你可知这些日子以来我找你找的有多辛苦。” 想到什么,顾清玄转而换上一脸的防备,目光清明的盯着他,悄然的向后退却两步。烛月对她说过,他是神煞,现下能这般安然无恙的进来,不由更加确信了他的身份。 梦玉见她眉心多出一弯小小仙印,惊奇道:“你成仙了?”随即转念一想,微微笑道:“恭喜你得偿所愿。” 顾清玄漠然点头,表面不动于色,心里却早已是七上八下,想着接下来如何摆脱掉他。 梦玉不知她心里的想法,见她沉默不语,不禁道:“你好似见到我并不开心。” 眼里的算计悄然沉去,知道此时不能与他发生任何正面冲突,她嘴角微弯,平静回道:“梦玉,你既知我一心向道,也应该了解我的为人,我不喜欢别人强迫我做我不喜欢之事,希望你能理解。” 他心下一凉:“那依你之意,也包括不和我走吗?” “不错。” “为什么?你宁愿被烛月关在这里也不愿和我走。” “我已答应了烛月,待满一百天以后他便不再放我离开,我要信守承诺。” “那一百天之后呢?”梦玉追问道:“你要去哪里?是回去找你的青梅竹马?还是去找陵光?” “我还没有想好,或许云游四方也说不定。” 他断然道:“不行!我不能再失去你,我现在就带你走。”说罢拉起她的手就要强行带她离开。 “梦玉!”见他完全听不进去自己的话,顾清玄一急,甩开他的手道:“我是不会跟你走的!” 梦玉闻言,立时变了一个人一样,眸色一暗,施法设将她身后的墙壁封印,之后,向她步步紧逼过去。 直到将她抵至墙边,再也避无可避,情势危急之际,烛月夺步上前将她环在怀里,护在身后,与梦玉当面对峙道:“她已经说了不跟你走,你何苦强人所难。” “我当是谁,原来是我的手下败将。”梦玉戏谑一笑。 烛月将袖下的拳头握的骨节清晰作响,自他入世以来,还从未受过如此羞辱,不由怒火攻心,起掌便向他猛烈击去。 梦玉身形一闪,轻松躲了开去,紧接两人高手过招,一路电花火石,穹空风云涌动,变幻无穷。 顾清玄抬眼望着纠缠不休的两人,修眉紧蹙,心里一阵揪紧。不知为何,竟是为烛月莫名担心起来。 两人再次交手,烛月仍是难逃在神煞面前力不从心的局面,很快支撑不住败下阵来。 梦玉迎空将他打伤,烛月捂住胸口被掌风逼的连连后退几步,只觉五脏六腑皆有不同程度的震裂。 然而梦玉并未想要留他活路,欲要给他最后致命的一击之时,只听来自两个方向的声音不约而同制止道:“梦玉不要!”“住手!” 命悬一线,顾清玄欲要上前挡在他面前,却见屠荼绿刹已经火速拔剑迎去。 梦玉收回掌势,转身截下二人的剑风,之后将二人的兵器挥落在地,两只手分别钳住两人的脖颈道:“自寻死路!我便先吸干了你们再来了断他。” 就当梦玉快要吸干两人的精气之际,顾清玄来不及做出考虑,连忙道:“我跟你走!你放了他们!” 梦玉一听,思允片刻,松开了手,一把将她揽入怀里飞去。 烛月眼里划过一丝叫人抓不住的哀伤,目视着两人离去的方向,面色冷若冰霜。他没有说话,没有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些什么。 沉默了良久,只听菌人急忙跑来禀报道:“尊上,大事不好了!神煞闯入药池抢走了黑貔貅。” 第75章 规劝梦玉 屠荼绿刹欲去追赶,烛月道:“不必追了,你们不是他的对手。” 妇歧夏喜二人也同菌人一并赶了过来,妇歧本就对烛月迟迟不取灵石一事颇有意见,此刻见机立时站出身来,言辞激愤道:“都是因为这个女人!是她引来了神煞害尊上失去了黑貔貅,尊上早该杀了她的!” “住口!”烛月低声喝道。 “尊上,您不能……” 话音未落,烛月一挥衣袖,一道冷光打在她的身上。妇歧摔在地上,只得恨恨闭上了嘴。而她心有不甘,将所有的愤恨皆怪到了顾清玄的身上,对顾清玄的嫉妒之心更甚。 而顾清玄刚被梦玉劫走,黑貔貅亦是被他抢了去,烛月本就忍着口郁气,眼下哪里容的人再嚼舌根。本来只是想给她个小小的教训,却不想这一动怒正好气急攻心,牵动了身上的伤口,忍不住掩嘴咳起来,硬将一口腥甜逼了下去。 菌人一见,连忙上前道:“尊上。” 他摇摇头,拂手道:“我没事。” 菌人一脸忧心道:“那现在我们怎么办?离这个月的十五还有不到几天时间了,您的蛊咒……”说到这里一停,便再也说下去了。 几人闻言不由面面相觑,在没有黑貔貅前,烛月蛊咒发作时的模样他们不是没有见过。那痛不欲生的画面着实令人揪心不已,即便他能硬挨过去,只怕也剩了不到半条命了。 烛月银发如霜,面色凝重。少顷,沉声道:“待本尊身体恢复一些以后,人也好,黑貔貅也罢,本尊都会亲自去拿回来。” 而烛月并无几分把握,只是担心顾清玄的安危,即便前面是刀山火海,他也必须走一趟了。 梦玉带顾清玄回到洞府时,顾清玄被洞外的一番景象赫然吓了个不清。纵然她已见过许多血腥场面,却不知世上还有这般凶残的地方。 这里无异于浮屠地狱,到处都是死尸和散发着腥臭味的污血。拇指一般大的绿头蝇嗡嗡盘旋在上面,以及数不清的蛆虫在腐尸里面缓缓蠕动,直令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忍不住作呕。 梦玉只手一挥,瞬时间,周围变的一尘不染,干净如初。紧接着枝叶抽新,百花齐放,蝴蝶翩跹着薄翼飞在香气怡人的花丛中,鸟儿啾啾的穿梭在枝繁叶茂的树梢间,香风习习,好不温馨悠然。 不过短短片刻功夫,这里已变成了另一番天地。顾清玄惊异的看完,很快又平定下来,并未被眼前的假象迷惑心智,她轻叹一声道:“你又何必掩饰,你以为遮住了表面,别人就看不到你肮脏的内心了吗?” 而此时顾清玄再重新审视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完全认不出他来了。他变得强大,同时也很残忍。 “清玄,”他揽住她双肩,一双乌黑的美眸炯炯的望着她,溢出灿灿光彩,一副情真意切道:“别人怎么看我我不管,但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倘若我不这样做,拿什么来保护你?又有什么资格来爱你?” “爱我?”她苦笑出声:“你哪里是爱我,你只爱你自己罢了。” “你何出此言?” 此时与他正视,顾清玄问他道:“你若真爱我的话,就应当知道我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而你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我最讨厌的。” 梦玉面色一紧,努力说服她道:“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如今你修成正果,以后可以同我一起长存于世,我们一统六界之后便能受万人拥戴,到时候我们想要什么便有什么,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有什么不好?” 一统六界? 顾清玄显然不知道他还有这种狂妄的想法,不敢置信道:“你居然还想要一统六界?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变得多么让人害怕,以前你穷苦落魄,但至少你心存善念,不会像现在这般坏事做绝,令人痛恶。”又道:“梦玉,回头是岸吧,不要一错再错了,改邪归正,方是正途。” 梦玉听她这般规劝自己,悄悄暗藏了心思,为了得到她的心,骗她道:“好,我可以听你的话改邪归正,但你得答应我,”他拿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前,楚楚的望着她,一往情深道:“以后再也不要离开我了好吗?” 顾清玄没有急着回答他,而是转移话题,蹙眉问道:“我不知道你究竟喜欢我什么?”仔细想想,他们不过几面之缘。 想起初见到她时那惊鸿一瞥,梦玉渐渐陷入了甜蜜的回忆,转眼换作一脸的温柔道:“第一次见到你时,我便对你一见钟情,你几次为我挺身而出。你知道吗,自我出生以来,除了我的父母外,从没有人像你一样关心过我。”他从怀里掏出那条手帕,细细抚摸着上面的的绣字,舒然道:“这是你当日为我包扎伤口留下的,我一直留在自己的身边,每当想你时便把它拿出来,看着它,就好像你在我身边一样。” “可这不过是你的一厢情愿而已,你强留我在身边,只会令我痛苦你可知道。” “不会的!”他打断她道:“我会让你爱上我的。” 顾清玄见他固执,劝不动他,只得先暂且这样,想着下来再另想办法,希望可以打消他的念头。 梦玉让蓝儿照顾她的饮食起居,其实说白了就是提防她逃走,监视她。 一日相处下来,顾清玄发现蓝儿并非和梦玉一样黑了心肠,倒是良知尚在。 蓝儿亦是见她亲切,与她聊的熟络以后,道出许多往事。 谈及梦玉,从她的名字是梦玉为她起的,到后来梦玉如何化险为夷,整个谈话间满脸的幸福娇羞。顾清玄看得出来她很喜欢梦玉,只是可怜情意错负。 而蓝儿善良单纯,爱的卑微,梦玉说什么便是什么。顾清玄看在眼里,却又自知多说无用。 顾清玄借着梦玉喜欢自己,想着尝试感化他,便让蓝儿帮她寻一只雪兔回来。 蓝儿不知她要一只雪兔做什么,但还是照她说的去做。 是夜,梦玉从外面回来时,见到的便是这么一幕景象。顾清玄一袭仙纱挽带,半垂娥首,一双狭长美目流盼,怀里抱着一团雪白恬静的坐于玄冰床上。脚下放着一只菜篮,她轻轻抚摸着雪兔的后背,手里拿着菜叶闲然喂着,一脸的喜爱之色。 见他回来,顾清玄浅浅莞尔,朝他招手道:“你快过来看,这兔子可不可爱?” 梦玉见她态度突然间对自己好转,起初有些起疑,但转念一想,说不定是想通了今天他所说的话,考虑选择和他站在一起,不由又心情不错起来。 走上前,朝她怀里打量了一眼,弯起唇角,使人识不出是否发自内心,笑了笑道:“可爱。”说着贴她身边坐下,顺然阵阵幽香扑鼻。 顾清玄打眼稍稍移开些身去,却不料此举落入了梦玉眼里。顾清玄俯身从篮中拾了一片菜叶,连着怀里的雪兔一并递给他,浅笑道:“你试试喂它。” 梦玉蓦然一愣,伸手接过。 耐着性子喂完手里的菜叶后,一面抚摸着它,一面抬起头望着她,缓缓道:“以前土豆在我身边时,我也是这般喂它,可是现在,它早已不在世上了。” 顾清玄听完,见勾起了他的回忆,趁着带起他的情绪,继而问道:“你一定很想念它吧,毕竟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他淡淡点头,忽而风轻云淡的一笑,面色平静道:“你想不想知道它是怎么死的?” 顾清玄闻言一怔,看着他,只觉他笑的一脸毛骨悚然,令她浑身隐隐发寒。恰听他淡淡开口道:“是我亲手杀死他的,我扭断了它的脖子。” 她浑然一颤! 他继续道:“我一心想要自己变强,可待我有了能力再去找回它时,它见了我,居然对着我一通乱叫。是啊,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它既对我无情,我又何必对它心存希望,眼不见,心为净,索性便将它掐死了的好。” 顾清玄听他说完,忽觉有些不适,欲要起身,竟不料被他一把拉下带入怀里。 梦玉转眼将她压在身下,她立时满目惊色。 梦玉痴痴的望着身下朝思暮想的人儿,只觉这一切来的太过突然,不太真实。温香软玉在怀,梦玉声音温柔,情不自禁道:“我一直爱恋着你,今日能一亲芳泽,便是死也甘愿了。”说罢便向她唇上压去。 顾清玄慌乱的扭开头去,他一吻落空,随即停在她的耳边,冷笑一声道:“你无处可躲了。” 顾清玄情急之下欲挣扎起身,却被梦玉施法定住了身体,瞬间一脸煞白。任她再怎么用力也不能动。 眼见他轻松扯落自己身上的衣带,她惊慌喊道:“不要!梦玉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梦玉根本听不进去她的话,欲要强行夺了她的清白之际,只听身后“咚”的一声闷响,他一吃痛,回身一看,只见身后之人手里紧紧的握着一只铜壶。 鲜血沿着他白皙的脖颈一路蜿蜒滑下,梦玉抬手一摸,见手上濡湿一片,被一下子激怒而起。 起身上前用力甩了她一巴掌,满身杀气腾腾道:“你个贱人!竟敢背叛我?!” 第76章 心如死灰 顾清玄闻得声音心下蓦地一跳,因无法动弹,垂眼向下一看,只见蓝儿不知何时而进。 此时她被梦玉一巴掌掴在地上,一边脸颊上,五个红指印清晰毕现。而她手里持着带血的铜壶,方才俨然是她所为。 顾清玄反应过来她是要救自己,心底不由升起一阵感动,同时又为她担心不已。 蓝儿似是早已吓傻,猛然清醒过来,连忙将手里的凶器丢落在地。爬上前,惊慌的连忙摇头道:“梦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梦玉余气未消,欲要起掌拍裂她天灵盖时,顾清玄及时发现劝阻道:“梦玉你快住手!千万别再滥杀无辜了。” 梦玉本要杀她,恰听顾清玄的话后,手臂蓦地停滞在半空。眼里的戾气渐渐退去,待他渐渐冷静了几分,这才垂下手去,转身对顾清玄道:“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且饶她一命。顺便我有个消息要告诉你,三日之后,我们拜堂成亲。” “成亲?” 顾清玄修眉紧蹙,只觉他真是疯了。 “不错,以后我们就是夫妻了,从现在起你就可以改口唤我为夫君。”梦玉说罢妖娆一笑,似是对这个称呼非常满意。 “那你可有问过我愿不愿意,成亲也要两厢情愿才是,你这样自作主张将我置于何地?”顾清玄道。 梦玉稍顿片刻,随即道:“不管怎样,我娶定你了,没人可以违背我的意愿。” “那我也告诉你,我永远不会爱上你的,你妄想能够留住我。”顾清玄满心痛恶道。 面上立时变成一副愠怒之色,目色暗沉了片刻,梦玉努力平定下来。拾步上前,抬手抚摸上她光洁的脸颊,黠笑道:“三日后,等你彻底成为了我的女人,我自有办法留得住你。” 顾清玄对他彻底寒心不抱希望,冷笑一声:“那你就等着看吧,我一定会让你失望的。” 而这三日来,烛月闭关疗伤,期间因心神不宁,几次口吐鲜血。 数万年来,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如此没用,想到连个女人都保护不住,一怒之下,一拳打在了青石地上。 这一下可谓是完全用的实劲,因用力过猛,手背顿时一片鲜血淋淋。 菌人一见当即吓了一跳,连忙取来药箱要为他包扎。 他烦闷的挥开手道:“不用了。” “尊上您这又是何苦呢?”菌人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直为他着急。 要说之前还不确定他对顾清玄的心意,那么此刻,只怕再也清楚不过了。 然而明日便是十五,没了黑貔貅,不能药浴,只怕烛月免不得要受一番罪了。 “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会儿。”烛月道。语气显得稍有不耐,整个人看起来异常憔悴。 而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让他身心俱疲,有些无能为力。 菌人无奈退下,临走时犹豫再三,终是如实禀报道:“有一事属下不知当说不当说。” “不当说就不要说。”烛月心情烦郁的打发他道。 菌人哑然,稍许,想了想,还是对他道:“算了,属下还是说吧。这两日从婆娑山传来消息,神煞今日娶顾姑娘为妻。” 什么?! 烛月听完,一时面如土色,立时起身道:“为何不早说!” 菌人还没来得及解释,见人已经匆匆而去,怔了一下,随即懊悔的一跺脚道:“哎呀!我这不是害了尊上吗?”紧接一脸着急的追去。 徐徐望去,婆娑山如今早已是一片贫瘠荒芜,杳无人烟。只因梦玉引出灵脉,使其深扎于地,致使水流截断,草木皆枯,才使得原本草木茵茵的地方沦为这般田地。 今日是梦玉娶顾清玄为妻的日子,神煞洞府里外张灯结彩,虽不见多少来客,但只是梦玉统领的一众妖魔便有足足几千人许。 梦玉大摆筵席,各路妖魔为其捧场,众人贪恋于酒肉之中,大多喝的烂醉不堪。 而此时梦玉一身大红衣衫坐于前方主桌之位,秀外内敛,望着在场的众人,眉眼间含笑不语,只等着吉时一到,抱得美人共度一夜良宵。 门外喜庆融融,却不知室内之人从头至尾都是一副不情不愿,愁眉紧蹙的样子。 顾清玄一身凤冠霞披百无聊赖的坐于床上,想到一会儿便要与他拜堂成亲,便抑郁不已。 她拿他无奈,磨了几日口舌亦是无济于事劝不动他。更甚者,梦玉担心她逃走,便拿蓝儿的性命来要挟她,眼下她已是心如死灰。 见她愁眉不展,蓝儿盈步上前,回头谨慎看了一眼,方才小声道:“顾姑娘,我带你从后门离开,后门看守松懈,我定能带你逃出去。” 顾清玄闻言一怔,思允片刻,修眉一皱道:“我岂能让你冒这个险,梦玉知道我逃走的话,定不会放过你的。” 再者说,自己即便逃了又能如何,他如今一手遮天,逃到哪里还不是照样再被他抓回来。 而蓝儿自觉愧对于她,若不是自己向梦玉如实道出她的下落,她又怎会落入他的手里。眼下后悔莫及,只想着能够补偿她一些。 上下打量了顾清玄一番,蓝儿想了一下,忽然灵机一闪道:“有了。” “什么?” 顾清玄询问间,蓝儿将她头上的凤簪拿了下来,之后手握着那只簪子,一咬牙,朝自己肩膀猛然刺去。 “蓝儿!”顾清玄惊呼出声,连忙上前扶住她道:“你这是做什么!” 蓝儿痛的倒吸一口气,对她道:“现在你可以放心走了,他发现后,我便说是你将我刺伤而逃的,想必他也拿我没有办法。” 顾清玄愈发愧疚不已,不禁道:“我带你一起离开。” 她摇摇头,道:“就算死,我也不走。” 顾清玄大致也了解她不走的原因,也不再过问。但不想就这样离开以后陷她于危难之中,正犹豫不决时,只见有光于室内稍纵即逝。 之后只见来人一头银发如雪,缓缓向自己走来。 一张俊美绝伦的面容,眉间轻拧,薄唇紧抿,一双冷的直入人心的眸子,里面似是有永远化不去的冰雪一般,深寒不褪。而此刻整个人看起来心事重重,比往日还要显得尤为凝重。 第77章 涉险相救 “烛月?”顾清玄惊讶出声:“你怎么会来?” 来人居然是烛月,令她始料未及。此时顾清玄并不清楚他的来意为何,是后悔没有杀了自己取灵石,还是…… 烛月忍不住上下将她打量一遍,见她一身凤冠霞帔于身,红唇桃面,珠钗钿坠,璎珞晶莹剔透的贴于微微敞开的胸前,红色裹胸高耸,雪白的ru沟若隐若现。而本就绝美的一张脸,在红装的奕奕烘衬之下,愈发显得惊艳绝伦,美的不可方物。 她竟穿成这样,烛月当即一见有些怔然,眼里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惊艳之色后,很快又恢复平定。想到外面有那么人将要看到她的人,烛月莫名有些气闷不已,可又不知为何会这样生气。几步走上前去,什么也没说一句便一把抓过她的手。 她再次一惊。 烛月面色未变,只沉色说出三个字道:“跟我走。” 话虽简短,却在顾清玄听来分外沉重,而一只手被他紧紧握于手中,只觉他手心沁骨冰凉。 “你要带我去哪儿?”顾清玄面露疑色。 “还能去哪儿,自然是带你回去,你别忘了,我们有约定在先。” 一股温暖自某个地方油然而生,不知为何,此时听他说要带自己回去,竟会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心安。而她们两人之间的那个口头约定,明明只是个烛月为了暂时禁锢她,她为了换得自由的交换条件而已,他大可没必要以身涉险救自己。 “我不能走。”顾清玄从他手里脱手而出道。 烛月一听,显少露出急切道:“你难道还真想嫁给他不成?” 顾清玄解释道:“我走了,她会没命的,我不能害了她。”话落望着蓝儿渐渐惨白的一张脸,心里为她担忧起来。 “你不用担心我,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蓝儿捂着受伤的肩膀,催她道。 顾清玄心中犹紧,虽与她不过两面之缘,但经过这几日的相处,顾清玄能够看得出来她本性不坏,何况她还冒险救过自己,怎么能就这样走掉弃她于不顾。 见她还在纠结,蓝儿又道:“我索性告诉你吧,我喜欢梦玉,我不想让他娶你,甚至对我来说,他对你如此用心之至令我对你十分嫉妒,所以你不用顾虑我,你走后我自会将你逃跑的事推到你的身上去。” 对于她的说法,顾清玄已然分不出几分是真几分是假,但她能看出来蓝儿喜欢梦玉的这一事实。没有一个善良的女子甘愿留在一个魔鬼的身边,除非她对他死心塌地。 话又说回来,梦玉现在已经心性大变,早已是非不分,倘若她现在不走,那一会儿就要与他拜堂成亲,拜礼一成,就相当于嫁给了他,以后等待她的必然将是无休无止的折磨,如此一来,且帮不到蓝儿不说,自己也再无机会制止这一切的发生,乃至梦玉那可怕的野心。 时间紧迫,犹豫再三,顾清玄一咬牙,终是握住她的手,嘱咐她道:“那你自己多加小心,梦玉已经失去心智,若是他追问起来,你一定要记着撇清自己,千万别露出马脚。” 她点头:“我知道,你们快走,从后门出去,下来交给我就好了,我尽量争取时间,能拖延便拖延。” 顾清玄最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随即下了决心,转身随烛月而去。 后门外面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妖兵把守,两人默契的互相望了眼,已是心照不宣。 下一刻,只见两人同时上前,一个划掌,一个使剑,不过三两下的功夫,还未待他们反应过来喊出声,便被二人全部解决。 云深林远,两人一路朝着揽月宫的方向快速穿林飞去,烛月因旧伤还未痊愈,加之方才来的路上心急动了真气,现下折返的路上不免有些吃力起来。 顾清玄见他脸色不对,担心的问他道:“你没事吧。” 烛月微微侧头看向她,往常她与自己说话,哪一次不是生硬冰冷的语气?可是眼下听来,竟多出了些许温和与柔软,不禁令他心头一动。 “我问你呢,你看着我做什么?”见他目色不动的莫名望着自己,顾清玄忍不住道。 闻言,烛月回过神来,继而略显尴尬的转过头去,返回到上一个话题道:“我没事,至少现在还死不了。” 听者无心,说者有意。 顾清玄听后眉梢一挑,也没仔细分析他的话中的含义,以至于并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只当他随口一说。 神煞洞府被远远抛至身后,很快消失在两人的视线里。 顾清玄随他逃走,心下却始终不能安心,时不时回头望去,不知蓝儿现在如何? 神煞洞府中,梦玉得知烛月带顾清玄逃走的消息之后,根本没空再继续质问蓝儿,急怒之下,紧追而去。 而这边,两人前方不远便是揽月宫,就在顾清玄以为即便梦玉此刻发现也已经追不上来之时,却不料身后蓦然间狂风大作,继而乌云密布,随即以不可抵挡之势猛压而来。 烛月亦是同时发现事态不对,心知梦玉追了上来,眉心一拧,面色沉定的对顾清玄道:“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记着不要离开我身边半步。” 顾清玄闻言心下微微一怔,凝色望向他时,只见他眼眸清锐而又沉冷,其中带着一种不可驳回的坚定。片刻后,她轻然点头。 很快,梦玉一身红衣似血,以极快的速度追赶上来,拦住了两人的去路。继而三人迎空落地,随之变成一副对峙之态。 双方面色皆好看不到哪里去,梦玉沉色看了一眼顾清玄,又转眼看向烛月。盯着烛月冷哼了一声道:“上次看在清玄的面子上没有杀了你,今日,”语气一重:“你必死无疑!” 话音犹落,梦玉两臂轻抬,掌下生起一股剧烈的风暴,划步上前,猛然向他迎面击去。 “烛月小心!” 顾清玄一声惊呼间,只见烛月动作丝毫不落已经起掌对抗迎去。两股巨大的力量交织相撞,光芒万丈,不过短短瞬间,地面掀起一地草皮,再看,方圆十里百树尽枯,花叶凋零。 第78章 盘古之地 顾清玄见两人僵持不下,在一边急得焦头烂额,而烛月对付起他来明显感到吃力,他额上冒出涔涔薄汗,怕是很快就要坚持不住。 再反观梦玉,他嘴角轻轻牵起,轻笑中挂着森冷的邪气,丝毫没有将他放在心上。 “梦玉你快住手!不要再执迷不悟了!”顾清玄一时插不得手,连忙急劝他道。 梦玉根本听不进去她的话,眼里的杀气毕现,再加了一把内力,迫的烛月闷哼一声,冷毅的嘴角蓦然流出一弯鲜血。 “烛月!” 顾清玄眼看情势不对,立时一惊! 而他本就有伤在身,此时受其冲击,体内的真气上下波动,胸口一痛,脚下一滑,生生被梦玉的黑煞之气逼退百十来步,直至身后撞到树干,身子一倾,吐出一大口鲜血。 “不要!” 就在梦玉丝毫不留余地,欲要使出夺命的一击之时,顾清玄大惊失色!再也顾不得其它,一念之间起身上前,借梦玉换手的空隙,一把提起神女剑从他身后刺入进去。 …… 嘀嗒,嘀嗒…… 鲜血沿着冰凉的剑身一滴滴滑下,洒落在干涸的地上,时间似乎在一刻悄然而止。 一阵无声的沉默过后,顾清玄与烛月目色皆惊的看向他时,只见神女剑赫然醒目的刺穿了他的身体。而顾清玄手握着剑柄,只觉头脑闪过短短一瞬的空白。 她杀了他吗? 即便梦玉已鬼迷心窍变成了一个十恶不赦之人,但亦是没有令她恨到非要杀他不可的地步。倘若他还有点良知,知道悔改,她断不会要他性命的。 梦玉一动不动,满眼惊恐的目视着前方,微微垂目,看了一眼眼前穿透了自己胸腹,染着刺目鲜血的那把长剑,眼里闪过一抹哀痛后,接着苦笑一声,笑的极尽凄凉。 但很快笑声落去,又变成了一副愤怒至极之色。回头看着她,一脸的不敢相信道:“你居然要杀我?为了他,你要杀我?!” “是你逼我这样做的。” 顾清玄有些惊错道,她从来没想过与他会有这么一天,更想不到自己会伤害他。 梦玉道:“我会你们会后悔的。”说着身体向前移去,竟是生生从剑身中抽出身来。 正当顾清玄惊骇间,烛月面色凝重的望着梦玉之时,只见梦玉身上的伤口眨眼功夫便已自行恢复如初。 顾清玄余惊未定,此刻一见这般情景,登时双目大睁。 相比顾清玄,烛月倒显得冷静许多,似是已经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狭长的一双凤目微微眯起,并无太多表情。烛月按兵不动,只是目色冰沉的防范着他,对顾清玄轻声唤道:“过来。” 顾清玄闻声,朱唇一抿,一边防范着梦玉,一边提剑闪身过去。 梦玉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阻止她,似是已经事成于胸,断定了两人逃不出自己的手心去。他只手一摊,手上蓦地多出一样黑澄澄的石雕,随即故意笑着问烛月道:“你看这是什么?” 烛月一见,面色微微有所波动,继而变成了一脸的冷峻之色,反问他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干什么?”他笑的极尽不屑道:“若是我没有记错,每个月的十五你的蛊咒便会发作一次,你没了这个东西无法药浴,到时候定是痛不欲生吧。” 烛月恨的咬牙,却面不改色道:“那又如何?” “如何?”梦玉冷哼一声:“今日是我大喜的日子,你竟敢抢我的女人,你说说看,这笔账要怎么算?”说罢,他阴冷一笑,五指一蜷,一把用力将手里的黑貔貅捏成了粉末。 顾清玄一见,惊然看向烛月。 只见烛月目色沉郁的可怕,眉角青筋清晰毕现,薄唇紧抿,手下的拳头被他用力握的微微颤抖,似是在极力忍耐着满身的愤怒。 梦玉闲适的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一脸解气的笑道:“我看你接下来怎么办!我今日暂时不杀你,先留你几个月,等好好折磨够了你再说。”话落,肆意的大笑出声来。 顾清玄自知烛月此刻定是怒火中烧,想到没了黑貔貅后的日子,又为他担忧不已,亦不知他下来能否挨的过去。 烛月自然是对梦玉恨之入骨,但好在他还能保持着理智。蓦然渐渐松开了拳头,拦腰将身旁的顾清玄锁在自己怀里。 毫无预兆,顾清玄不知他打的什么主意,身子一僵,欲要脱身出来,却听他附在自己耳际道:“抱紧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顾清玄一听,立时再不乱动,转而又听他淡淡对梦玉道:“你想要她,我今日偏要将她带走!” 梦玉一见,顿感不妙,立时要上前抢回她,却不料两人转眼不见了踪影。 不知烛月究竟用了什么法术使得两人凭空消失,梦玉再要寻察出她们的去向时,却发现她们气息全无,好似在这个世上悄然蒸发了一样,不禁让他怒发冲冠。 煦暖的阳光透过疏密的树叶洒落下来,成了点点金色的光斑。 顾清玄惊奇的望着周围,只见这里山清水秀,万树丛中奇花异木,珍禽祥兽毕现,远望云雾笼峰顶,潺湲涌涧,下有弱水之渊,上有炎火之山,俨然世外之景。看的有些眼花缭乱,她不由惊讶问向烛月道:“这是什么地方?我好似从未见过。” 烛月淡淡道:“方才的地方。” 顾清玄微微一愣,道:“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吗?” “我没有开玩笑,位置没有变,只是时间变了。” 顾清玄眉梢一挑:“时间变了?难道是……” 就在她已然猜到几分时,烛月道:“这里是盘古时期。” 她一惊:“盘古时期?” “不错,一切生灵的起源皆是在此涅槃而生,百神出世,破开混沌。而眼下我也只能借用神力来到这里了,否则逃到哪里都会被他发现。” 顾清玄轻轻点头,望着四周奇异之景,忽然想到一个比较严肃的问题,又问他道:“那眼下我们要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躲在这里吧?” 第79章 打情骂俏 “暂时是回不去了,我元气大伤,加上方才消耗了许多神力,眼下只能待我恢复以后才能回去。而且方才你也见了,梦玉是煞星转世拥有不死之身,就连你的神女剑都无法伤的到他,我们即便此时可以回去的话,也不过是自投罗网罢了。” 她点头认可,蹙眉道:“想不到他这么可怕,真不知道以后如何是好。” 烛月道:“邪不胜正,放心吧。” 顾清玄微微一愣,忍不住道:“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总觉得怪怪的。” “为何奇怪?”烛月不明所以道,之后将她的话仔细推敲了一下,眉梢一挑,反问道:“我就这般不入你的眼吗?” 顾清玄忍俊不禁道:“你身边都是妖魔鬼怪,不怪我将你与他们看做一丘之貉。” 烛月不以为然道:“有时候你看到的,不一定就是你想象的那样。我统领魔界,为的只是不希望他们胡作非为为害六界。” 顾清玄听完恍然道:“听你这么一说,好像还挺有道理的,这么看来,是我们误会你了。” “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因为每个人站的角度都不一样,立场自然也不一样,就好比你和我。”烛月望着她道。 听他话里有话,顾清玄道:“你说的不错,我们之间本就不一样,你有你的心怀天下,我有我的悲悯众生,不过总归方向都是一致的,那就是希望六界和平,没有祸乱。” 烛月略略点头,继而话锋一转:“走吧。” “去哪儿?” “去我以前生活过的地方。” 闻言,顾清玄一怔。照他这样的说法,他现在岂不是已经活了几万年了? 顾清玄随烛月飞至一道悬崖瀑布前,瀑布往下深至百十来丈是一池清澈见底的湖水,湖光潋滟,碧波荡漾,好不瑰丽。 烛月一挥衣袖,只见对面的水帘瀑布从中断开,接着洞天石扇,訇然中开。 顾清玄站在崖边向对面望去,只见里面黑洞洞一片,看不出来其中是何模样。 烛月领身在前,顾清玄随他身后,两人前后向洞中飞去。 待轻足落地,烛月望着周边环境道:“我以前便是住在这里,一个人在此生活了一万年。” “一万年?那岂不是十分孤独?”顾清玄一边四下打量,一边惊叹出声道。只见四面徒壁,地上一尘不染,一张圆石案,旁边一只简易竹凳,一张棕熊皮毛毯干净整齐的铺在石床上,看样子是他以前休息的地方。 烛月道:“时间长了习惯了,也就不知道何为孤独了。” 顾清玄听得出来他话中的悲凉,陵光曾经对她说过,烛月是烛龙之血所化,靠吸取日月精华为生,他生来便与其他人不一样,不仅怀有神龙之力,而且,性情也是极冷的。貌似事实亦是如此,顾清玄显少见他与人亲近。 “我稍后要打坐疗伤,你若是觉得无聊可以到附近转转,只要别走远就行,这里诸多精怪出没,若是一个不小心碰上可别怪我没有提前提醒过你。”烛月道。 “知道了,我顶多在周边走走,如果需要我帮忙的话,随时喊我一声,我不介意帮你。”说到这里一顿,又补充了一句道:“毕竟,我也想早点回去。” 烛月眼睛一斜,望着她,嘴角微微一勾,略带戏谑的口气回道:“等我需要你的时候再说吧。”刻意将“需要”两个字咬重了一些,继而语气莫名带着一丝暧昧,缓缓道:“话说我有一事不太明白,你这么急着回去做什么?难道是……还放不下你的陵光神君?” 她心下一紧,没想到他突然这个时候提起陵光。 “我放不放的下他,好像是我自己的事,与你无关吧。”顾清玄淡笑道。 烛月一时哑然,面色一沉,漠然道:“随你怎么样吧。”话落转身移步走至床边,撩袍盘膝而坐。 为何感觉他生气了?顾清玄不知哪里得罪他了。但想到以前他几次轻薄自己,不由也没有好气起来,抱起胳膊,借此机会反击道:“说到陵光,陵光好歹是正人君子,不像某人,表面看起来清心寡欲,实则是个yin贼。” 烛月闭目打坐,不予理会。 顾清玄见他不再回应,顿觉有些无趣。再环视了这个地方一圈,发现这里除了清凉避暑以外,好像的确有些冷清了些,于是飞到洞外,独自赏起景来。 她望着这里只觉无比陌生,许多飞禽走兽,奇花异草,都是她以前没有见过的。这里好似藏着很多秘密,待人一点一点的去发掘展开。 而她不过刚刚出去片刻,烛月终于再也掩饰不住自己的身体状况,胸口一腥,一口血自嘴里吐出,眼前一黑,昏倒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时,顾清玄正扶着他的肩膀在身后为他渡气。 见她面色苍白,浑身上下香汗淋漓,显然已达虚弱之势,烛月恢复清醒,立时又急又怒道:“你做什么!不要命了吗?”话落反身快速封住她的气穴。 她身子一软,烛月连忙将她抱住。 她刚修成仙体,修为尚浅,为烛月渡气定会耗掉不少真气,对她的身体造成极大损伤。 此时顾清玄的意识已有些不清,看着他,唇色犹白,气息微弱道:“不这样做的话,你就没命了,我就回不去了。” 烛月听后心中一动,心下不知做何滋味,良久才说了一句:“你真傻,万一不小心自己修为散尽最后落得灰飞烟灭的话,你连转世投胎的机会都没了,居然还一心想着回去。”说到最后,明显为她的冲动做法感到生气。 “不管怎样,我救了你,你欠我一命。” 不知她是体虚糊涂了还是真的意识清楚,烛月轻叹出声道:“好,我欠你一命便是。” 时间一时静谧起来,烛月见她满身香汗,红衣贴着她曼妙的身体,将她衬得愈发娇艳欲滴,眼下她身体虚弱,少了一些平日的冷艳,多了一些柔弱的性感。但很快收起这种不该有的念想,抬起衣袖为她轻柔擦拭脸上的薄汗。 顾清玄从未想过他竟有这么温柔的一面,不由有些难为情,面上红晕。眼下躺在他臂弯里,自下而上望着他,但见他面色平静,整个人看起来雍容尔雅,温柔如水。虽说这人平日性情阴郁冷淡了些,但现在看来,似是也并没有那么令人讨厌。 忽然,烛月似是瞧见她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手上动作一顿,望着她一双剪水明眸,轻启唇瓣道:“你再继续这样看着我的话,当心我把持不住自己。” 刚刚升起的好感立马烟消云散,顾清玄移开眼去道:“yin贼。” “只怕是你意yin我在先吧。” “你……” “你不用遮掩,”烛月两边嘴角一勾,打断她的话,之后倾下身去,附在她耳边,吐气如兰的调侃她道:“这里荒郊野外只有我们两人,你若想要勾引我,我或许可以考虑一下要不要与你双xiu。你要知道,与本上神双xiu的话功力修为会迅猛而涨,而费尽心机想要爬上我榻上的女人,数万年来自是数不胜数,也不差你一个。” 从未听到过这种荤话,加上他的呼吸洒在自己颈口,轻轻痒痒的,顾清玄早已是面红心跳,心下犹乱开去。待冷静下来,她言辞义正道:“那我也告诉你,我跟那些女人不一样,我绝不会为了增加修为出卖自己的身体,违背自己的心意,否则那样与妖魔有何分别。” 烛月轻然一笑:“倒是挺有志气。” 顾清玄翻了他一个白眼,不再回他,欲要从他身上起身,却不料脚下一个踉跄,险些又摔坐回去。幸而烛月眼疾手快将她抱住,才没出了丑去。 “怎么,这么快就后悔了?要跟我玩欲擒故纵吗?”烛月打趣她道,脸上尽是让她恨得牙痒痒的笑意。 顾清玄从他怀里退出身来,因身体虚弱一手扶住旁边的石壁,一手轻扶额头,心知他是故意调戏自己,不由声音柔弱道:“我欲擒故纵的话,你也不过是趁虚而入罢了。” “牙尖嘴利。” 她轻哼出声道:“总比某些人表里不一的强。” “还想不想回去了,我脾气不好,别怪我突然改变主意让你永远留在这里,那时候你想求我可都没用了。” 遇事一向冷静自若的顾清玄,此刻一听这话不由赌气一般转过身去不再理他,好像只有在他面前,才会自然而然流露出这般模样。 日落而息,日升而出,两人在此修养恢复了两日,而大多时候顾清玄则是到外面盘坐。 是夜,顾清玄在一边打坐熟睡过去,乍然听到有撕心裂肺之声在身旁响起,猛然睁眼惊醒过来。 石床上,只见烛月满头大汗的揪着心口,一副疼痛难忍的模样。 “烛月!”她大惊失色。 而烛月心口处犹如千万只虫蚁般侵蚀啃咬,令他痛苦不已,浑身青筋毕露,足见苦不堪言。 顾清玄第一次见他变成这副模样,受惊吓之余,手足无措起来。 第80章 温情缱绻 “好热!”身体温度快速升高,烛月开始下意识的去扯自己身上的衣服。 “怎么会热呢?”顾清玄在一边捉急不已,试着摸了一下他的脸颊,立时又缩回手来。 他身上滚烫的可怕,不像普通的发烧,而是好似有火在熊熊燃烧,这般滚烫,换作常人早就没了命了,也不知他忍的该有多么辛苦。 蓦然想到今日十五,顾清玄立时明白过来,原来是他的蛊咒发作了。 受焚心之火炙烤,烛月失去理智,疯了一般跳进湖中,试图缓解身上的痛苦。 顾不得多想,顾清玄连忙飞上前去寻找他的身影。脚下踏着湖面,她大声喊着他的名字,然而声音皆被瀑布声淹没。 四下寻了一圈不见他的人影,顾清玄正心急如焚时,忽见一抹白色的衣角浮在水面之上,连忙飞过去。顿了片刻,也顾不得这寒冰之水彻骨的冰凉,一咬牙潜入水中。 烛月闭着眼睛向下渐渐沉去,月光透过清澈的湖水折射下来,淡淡的洒在他的脸上,使他皮肤看上去更加白皙。 顾清玄自水中将他抱住,将他手臂搭在自己肩上,之后用力向上游,想要将他带上岸去。 却不料游至一半,眼前之人突然睁开双眼,接着反身将她圈入怀中,一起飞出水面,落至岸边的草地上。 顾清玄被他抱的犹紧,欲要挣脱身,这才发现他身上的温度已然大变。若说方才他身上的温度属于酷暑炙火,那么此刻便是冰冷刺骨。 “冷……”烛月用力抱着她,力度惊人,好似要将她揉到自己身体里去。 “烛月……”顾清玄被他抱的十分紧密,想要说什么,却最终还是没有忍心说出口。见他的确冷的瑟瑟发抖,抬起胳膊,轻轻抚上他的后背道:“好点了吗?” 烛月早已失去理智,渐渐的,似是感受到她体内灵石的力量能缓解他的痛苦,他双眼蓦然发红,继而抬手抓在她的心口之处。 顾清玄猛然觉醒,惊望着他,眼神犹乱道:“烛月……” 他终是要取灵石吗?是啊,眼下黑貔貅已经没了,只有灵石能够彻底将他救出苦海,解开蛊咒。 眼见他抓着自己心口的大手用了力,顾清玄缓缓闭上眼睛,等待着那一刻来临。 却没想到,下一刻等待她的不是戳心取石,而是唇上被两片清冽的柔软覆住,她惊怔的睁开眼睛! 夜色浓重,弥漫着靡靡暧昧的气息。烛月发了狂的吻着她,似要吸干她体内灵石的气息。 就在顾清玄反应过来,要将他推开身去时,不料下一刻一开口,沁人心肺的软舌趁机而入,犹自顶开她的贝齿,钻入她的嘴里,与她口中的香舌交缠在一起。 顾清玄被他压在身下脱不得身,而他的吻霸道又不失温柔,容不得任何人反抗,更何况,他眼神迷离含情脉脉,令人根本无法抵抗住他的热情与魅力。 顾清玄完全招架不住他的温柔,挣扎推打皆无济于事之后,最后,直到理智一点点崩塌,一时间,春风送暖,情意绵绵。 有一瞬间,烛月猛然惊醒过来。 是她…… 他想起了那个被他遗忘很久的人,那个人是顾清玄的前世,也是他深爱的女子,夜天姬。 望着顾清玄与她一模一样的脸,烛月再也无法保持理智,这一刻,他只想自私的将她身心皆归自己所有,以补偿这一万年来的入骨相思,好好爱她一次…… 次日,一缕晴暖的阳光挥洒进来,温暖而惬意。一夜的覆雨翻云过后,顾清玄缓缓睁眼醒来时,不由惊出声来。 在她旁边,烛月已然现了龙身趴在地上,他睁着一双铜铃般大的眼睛望着她,怡然自得,深情款款。 回想起昨夜,顾清玄不由红霞满面,立时心虚的背过身去,好似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而她此刻脑中一片空白,待冷静下来,她想,她一定是疯了,竟与他做出这种事来。 然而,不由自主的忆起他的体贴,不禁让她心跳加速起来。像所有女子一样,她也会为此事而害羞。 烛月见她醒来,关心问道:“你……怎么样?”淡漠疏离的一双眼眸此时满是担忧。 顾清玄不敢正眼看他,亦不想与他说话,只觉多看一眼都会红透了脸。 烛月愣在那里,看着她娇艳的一张脸,不知该如何反应。 她,是他一生的魔障。长叹口气:“清玄,你可怪我?” 他叫她“清玄”,他问她可否怪他。 顾清玄已然不知怎么回答,怪他吗?倒不如说是怪自己。怪自己禁不住诱惑,同他一起沦陷进去。 “这件事,我只当什么也没发生过,你最好也忘了吧。”顾清玄一面穿好衣服,一面别开头去道。 “可是,若我不想忘呢?” 烛月说的全是发自肺腑之话,不管她是夜天姬,还是转世后的顾清玄,有一点他很清楚,那就是,他爱她,不论曾经亦或是过去。 “我是认真的。”顾清玄道。 “我也是认真的。”烛月立即给她回应道。 …… “好了,我们不谈这个了,”顾清玄转移话题道:“你确定要一直这个样子吗?”她指的是他这副庞大无比的身躯,而他现在几欲将整个室内填满。 “我何尝想变作这样,只是昨夜与你……”说到这里轻咳一声道:“总之,七天之后就可以恢复过来了。” “七天?”她一惊。照这样来看的话,岂不是这几日都要继续与他生活在一起? 而她真的很不方便,譬如她要洗澡,只得到湖边慢慢擦拭,还要时不时担心防备着有人会过来。虽然成为神仙可以用法术净身,但是她并不认为有了仙法就要任意使用,否则活着还有什么乐趣而言。 不过现在情况特殊,尝试了两天到湖边擦拭身体以后,直到烛月摆着龙尾飞来,吓得她花容失色。自此心里有了阴影后,她也只好忍忍暂时用仙术解决了。 婆娑山神煞洞府中,梦玉自两人凭空消失以后一直怒气未消,寻不到他们的下落,不知究竟去了哪里,而每次想到大婚当日顾清玄抛弃自己,让自己在众人面前失了颜面,在六界之内失了威严,不禁郁郁寡欢,至此整日借酒消愁。 蓝儿见他这般消沉堕落,终于再也看不下去,夺过他的酒杯,苦口婆心的规劝道:“你又何必折磨自己,感情的事不能强求,更何况你二人本就道不同,她是不会爱上你的,我劝你还是醒醒吧。” 梦玉喝的一通烂醉,听她这么说,起身一怒之下掐住她的脖子道:“你再敢胡说的话,休怪我翻脸无情杀了你。” 蓝儿被他掐住脖子,一时满脸憋的通红,艰难开口道:“你还不明白吗?你越是这样纠缠不放过她,她心里越发恨你,你为何不试一试忘了她,或许,或许你会发现还有比她更适合陪伴你的人呢?”说罢目光炯炯的望着他,希望他了解自己的一片心意。 话落,梦玉蓦然将她松开,从他手中解脱出来,她大口的喘气。 半晌后,梦玉忽道:“把衣服脱了。”蓝儿惊然,他继续道:“我想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忘记她。”说完将她打横抱起,向床上走去…… 七日之后,烛月恢复了真身与神力带她返回魔宫。菌人得知人平安无事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和以前一样,顾清玄依然住在沉星殿,烛月则每日都会去看她一两次。 烛月对她态度大变,变得关怀备至,不禁让人遐想万千,而较之以前,他少了一些冷漠,多了几分温润,更稀奇的是,有时会见他莫名其妙的独自而笑。使人很难与他们之前那个冷血无情的神尊联想到一起,不知道的还以为在盘古磕坏了脑袋。 因上次之事,顾清玄一直耿耿于怀,自觉罪孽深重。这些时日,面对烛月的体贴关心,顾清玄只感到浑然不自在,每次见他来便将他拒至门外。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一个月,直到又是月圆之夜,顾清玄料到烛月蛊咒发作,不禁为他担心不已,也不知他现在如何了。 烛月痛不欲生,无法控制下跌跌撞撞的跑来见她,之后闯入她的房间。 听到声音,顾清玄抬头一见来人,惊讶道:“烛月?”见他一脸痛苦,心里很快明白过来。 就在她惊慌无措之下,烛月已经几步上前将她揽进怀里吻住。 顾清玄不想一错再错,努力保持理智,用力推他道:“你不要这样,放开我!” 自上次一夜春风之后,烛月发现只有她能缓解自己体内的蛊咒,于是无论如何也不肯撒手,将她箍在怀里,唇附在她耳畔,一脸邪魅的蛊惑引诱她道:“我喜欢你,清玄。” “不行!”顾清玄坚决反对道,她这次绝对不能妥协,否则今后定会一发不可收拾。 烛月一见她态度明确,死活不依,无奈之下,只好用术法迷幻了她的心智…… 第81章 定情信物 软玉温香,他发现她真是令人销魂蚀骨,让他爱不释手。 次日清醒来,顾清玄知道他对自己做的一切以后,内心无比的挣扎,只觉心中满是罪恶之感。 抛开别的不说,就说她已成仙,神仙最大忌讳便是动凡心,而眼下两人的所做所为,只怕迟早会惹出事端。 东阁中,妇歧一脸幽怨的问夏喜道:“姐姐你说,尊上真的对那贱人动感情了吗?” 夏喜两指尖捻着一颗紫葡萄,好笑道:“只怕八成是吧,不过我劝妹妹不要在尊上身上花时间了,我了解尊上,他是不会对你动心的。” “你的意思是,我没有那个女人有魅力吗?” “妹妹当然还是有魅力的,只是你别忘了,尊上可是上古神龙,他是不会对我们这些妖精感兴趣的,这么多年了,我早就认清了事实,妹妹也该是时候醒醒了。” 妇歧不甘心,虽说知道他的身份高贵,但还是对他抱有一丝幻想。 这边,梦玉每日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有了蓝儿一个不够,身边很快又多了一些美丽妖娆的女子。 蓝儿伫立在帘外,看他喝的酩酊大醉,周围美女如云,但口口声声喊的却都是顾清玄的名字,心中被狠狠打了一下,不禁以泪洗面。 这些天来,他寻欢作乐不断,到处沾花拈草,蓝儿即便多次碰见他和别的女人亲密温存,也依然选择留在他的身边。她不知自己这样坚持是为了什么,或许只是因为他是自己化人形来第一个认识的人,又或许是心里放不下他,不管如何,哪怕自己饱尝苦楚,哪怕自己的一片心意终究会被践踏辜负,她都不会后悔这样的决定。 紫竹林深远静谧,顾清玄再次拾琴,琴声悠扬,有冷光打出,但只是划在地上,很轻的感觉,她心知自己在琴技上还差很多。 不知何时,烛月闻着琴音穿林走来,顾清玄一见是他,立时抱起琴转身离开。 “我就这么可怕吗?一见到我就走。”烛月远远对她道。 她脚下一顿,头也未回道:“你不只是可怕,还很可恶。” 烛月一愣,淡然走上前去,话锋一转道:“我方才听你弹琴,弹的倒是不错,不介意的话,我们一起切磋切磋。” “当然介意。”顾清玄立时回道,之后随便找了一个理由又道:“我有些累了,想回去休息了,便不奉陪了。” 见她要走,烛月心下一急,连忙上前拉住她的手,她心下一跳,面色一红,欲要抽出手来,却被他握的越紧。 “你放开我!”她有些面露不悦道。 “你既然喜欢琴,正好我手里也有一把琴,你不想见见吗?” 这是想要拿琴挽留她吗?顾清玄不屑一顾道:“不想。” 烛月兀自将手一摊,周围立时间泛起温柔的白色光芒。顾清玄一看,不由被他手上之物抓走了目光。 只见他手上抱着的那把古琴,竟是上古神琴伏羲琴。 “想不想试试,它的音色极美,我相信你定会喜欢的。” 伏羲琴的来历顾清玄早就听闻过,传闻伏羲是以玉石加天丝所制造出的乐器,其琴音能使人心感到宁静祥和,据说有能支配万物心灵的神秘力量。 顾清玄本要拒绝的,但一见是伏羲琴,忍不住犹豫起来。 烛月料到她会心动,将其放进她怀里道:“你弹弹试试。” 顾清玄不由自主的接过琴,垂目端摩起来,青葱玉指轻轻的抚摸着琴身,只觉手感温润而泽,似乎这琴自身怀带着温暖。轻挑琴弦,音色顺势传播出去,悦耳至极,惹得她随之心下一颤,为之心动不已。 这时,烛月忽然握住她肩膀,她一惊,却见为时已晚,人已倾身上前,低头封住她甜美的朱唇,舌舔过贝齿便追逐着她的丁香小舌缠绕吸吮。 烛月痴迷的吻上她的唇,满心柔情的轻怜蜜爱着绯色朱唇,辗转缠绵,情丝动荡。 顾清玄脸红心跳的想要离开,却被他紧紧拥住,吻的愈发强烈。一面担心将琴压坏,一面又是他的亲吻,顾清玄显然手足无措起来。 而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深深的牵动着他的心。 待一个绵长而深刻的吻渐渐落幕,烛月望着她酡红的脸颊道:“这把伏羲琴从今日起便是你的了,且当做我送与你的定情信物吧。” 定情信物? 她猛然一惊,反应过来,连忙要还给他道:“不行,这琴我不能要。” 什么定情信物,这么肉麻的话,亏他这么轻松说出来,让她毫无防备,好一顿尴尬和无措。然而接下来烛月的话,更让她惊魂不定。 烛月一脸情深道:“你已经是我的女人了,我会对你负责到底的,从今日起我便向魔界宣布,顾清玄是本尊的夫人。” 他想了很久了,一万年前他不敢当面承认自己的感情,现下经历了那么多事,他再也不想错过她了。哪怕万劫不复,他也丝毫不惧。 顾清玄还是没肯接受他的琴,烛月亦不想用伏羲琴强迫她接受自己,便称不接受他的情意没有关系,但他送出去的东西从来没有再收回来的,坚持要送她,不然就丢在这里也罢。 顾清玄无奈之下,只得收下,但收下前她再三强调道:“我虽收了你的琴,但没有接受你的情,往后莫要反悔或是借此诋毁我去。” 烛月淡笑道:“你安心收下便是,我定不会拿它作为要挟。”话虽如此,但接下来他自有办法让她爱上自己。 一个月后,顾清玄突然间越来越痴睡,时而身体无力和感到恶心。菌人为她号完脉,吓得连忙缩回手来。 直到烛月追问,他才如实道出顾清玄已有近三个月的身孕。烛月得知消息后大为喜悦,连忙命人好好服侍。 魔宫上下,所有人几乎都猜到了孩子的生父是谁。不错,除了烛月,还能有谁。 顾清玄怎么想也想不到那一次便让自己有了喜脉,虽说是自己的骨肉,然而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她恳请菌人帮自己打掉这个孩子,然而菌人岂敢自作主张,犹豫再三,担心她冲动乱来,于是不得已将此事告诉了烛月。烛月自然郁闷不已,更不同意,再三嘱咐菌人一定要好好保住她肚子里的孩子。 魔宫很快传出二人的好事,雪茹得到消息后,用力将手里的美人扇一扔,气愤不已。 三日后,又到十五月圆。因顾清玄怀有身孕,怕她有危险,所以在蛊咒发作时,烛月独自承受,努力让自己不再去找她。 见他浑身忽冷忽热,疼痛难忍,菌人在一边束手无策,着急不已。 雪茹得知烛月在寝殿饱受蛊咒折磨的消息后,连忙过去找他。可当见到烛月蛊咒彻底发作,神志不清的喊着顾清玄的名字之际,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也不知那个贱人给他吃了什么迷魂药,迷的他神魂颠倒,雪茹心下腹诽道。 菌人见此情景,有些迟疑不决,见不得烛月痛苦,终于还是决定去将她带来。他想,或许烛月见到她人后,能缓解一些痛苦。 此时房间只剩雪茹和他二人,雪茹趁当下没有别人,伸手轻轻抚摸他的后背,柔声道:“我在这儿。”说着握住他的手。 烛月已然痛的意识不清,一把将她抱住道:“清玄。” 而这个时候顾清玄早已急得团团转,心中不安,来回在屋中踱步。 她隐隐感觉发生了什么事,决定去找烛月,恰时开门之时,迎面正巧碰到菌人来找她。 两人已然心照不宣,顾清玄随菌人赶到烛月卧房时,只听里面传来女子的声音。 “我在这儿呢,我在呢。” 菌人一听,顿觉要出大事。 果然,顾清玄冷然推门一看,立时吓呆在地。 只见烛月抱着雪茹衣衫不整的滚在床上,一时间,所有的情感爆发出来,顾清玄如遭雷击,肚子一痛,不由顺着木门滑坐在地。 说什么爱她的话,原来都是拿来骗她的。 而她本来不该为此难过的,几日前她还求菌人帮自己打掉孩子的,她对他没有动情不是吗?可是,为何现在见他抱着别的女人,心里会是那么的难过,好似有人拿着针锥戳她的心一样,直到被伤的千疮百孔,才知究竟有多痛。 此刻,烛月听到声音,恍惚中清醒过来一些,当发现自己抱着的不是顾清玄后,立时推开她去道:“雪茹?你怎么会在这儿?” 隐约察觉到什么,回头一看,惊见顾清玄身下流了一地鲜血,烛月不由喊出声道:“清玄!”几步跑上前去。 而再说烛月,虽然他与雪茹并未真的发生什么,但她若没有赶来的话,想必很快也会成了事实。 顾清玄久久不能平复下来,肚子愈发疼痛起来,菌人连忙上前为她把脉,之后面色一变,恻然对烛月回复道:“胎儿脉象很弱,怕是保不住了。” 雪茹在一旁听着,心下一阵窃喜,这个结果简直是大快人心。 烛月连忙将顾清玄抱上床去,经过雪茹身前时,脚步一顿,眼睛一斜,沉声怒斥她道:“你给我出去,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再踏入我房间一步!” 第82章 物是人非 雪茹被烛月狼狈的赶出门去,妇歧在门外听了已久,此时见她出来,不由笑讽她道:“像个丧家犬一样被人赶了出来,真是可笑至极。” “你……” 妇歧上前,低声打断她道:“尊上只爱那个女人,我劝你就不要痴心妄想了。” 雪茹心下一琢磨,恍然道:“哦,我明白了,原来你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 “是又如何?”妇歧无所谓的一笑,并不在乎被她知道,之后又叹声道:“那玉样的人儿来俯就我就好了,倘若能与他共度一夜良宵,我便是死也值得!” 说到这里,雪茹不屑道:“话虽如此,可我们斗不过那个女人的,还不是多说无用。” “不错,我们是斗不过她,不过,眼下她的孩子怕是保不住了,事因你而出,你是躲不掉了,不如我们一起合作,想办法拉回尊上的心。” 雪茹一听,端量了一下,问道:“你有何办法?这个女人狐媚的很,只怕不好对付。” 妇歧笑道:“办法多了,而当务之急,是让尊上对她死心。”说着下看了一眼,贴到她耳边小声道:“你还不知道吧,顾清玄之前喜欢过陵光,这件事尊上也知道,只要我们让尊上误以为她没有忘记陵光,自然会对她失望透顶。” 雪茹听后立时喜上眉梢道:“居然还有这么一段往事,真是天助我也。” 妇歧亦是得意一笑,自信满满道:“你记住了,男人都是花心的,只要到时候她在尊上心里的位置不保了,剩下的可就是我们俩了,男人只要尝过女人一次,我不信就不想要第二次第三次,这样看的话,我们两个离侍寝的机会便不远了。” “还是你机智。”雪茹嘴上说着,心里却暗道,他是我一个人的!面上一笑,又问道:“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妇歧从怀里拿出一支红羽,问她道:“知道这是什么吗?”雪茹摇头,她道:“这是陵光化身朱雀时被尊上打伤留下的,我会找机会放到那贱人的床上,到时候你引尊上发现,她一定百口莫辩。” 雪茹略一沉吟:“好,就按你说的去做。” 室内阖然一静,莫名的压抑起来。此时菌人为抢救孩子忙的焦头烂额,直到确定孩子没了,方才告知烛月。 顾清玄早已心如死灰,烛月自责不已,对她说再多的解释亦是无用。 两人一夜默默无言,次日顾清玄回到沉星殿,在绿刹的悉心照顾下调养了三日,身体才有些渐渐恢复起来。 而三日后,绿刹再次探望她时,发现人已不见,急忙去找烛月禀报。同一时刻,有妖兵急忙赶来禀报她强行出了宫。 烛月勃然大怒,正欲去追回她时,恰时碰到雪茹在门外徘徊。 “我不是说过,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你过来的吗?”他沉声道,面色十分难看。 雪茹连忙上前道:“我有急事找你,所以不得已才来。” “我现在没空,回来再说吧。”烛月铁着脸从她身边经过。 “若是这事和顾清玄有关呢?”雪茹立即拦住他道。他脚下一顿,她继续道:“今日一早我去看望妹妹,妹妹手里好像拿着什么东西,一副睹物思人的模样。” 烛月一听,眼睛一眯,回身问道:“什么东西?” “好像是……是一支红色的羽毛。”雪茹故作一副若有其事的模样道。 话落,他手心一紧,转身向沉星殿走去。 烛月在她房间寻望了一遍,最后锁定在她的床上。 一把掀起枕被一看,果然,在她枕下发现那支羽毛,顿时满心伤痛起来。 菌人站在身后,见他半天不动,也不说话,不由小声提醒他道:“尊上,我们还追不追了……” 半晌,他转过身来,之后面色冷峻道:“不必了。”他心凉透顶,而她心都不在自己的身上,追回来又有什么用呢。 沛国公府,毛禅和白鲤见顾清玄突然回来,惊讶之余,又高兴不已。 “师姐你可回来了,我们每天都在担心你,对了,你是怎么回来的?是烛月放了你吗?”白鲤连忙上前问道。 她摇摇头,勉强弯起唇,微笑回道:“是我逃回来的,”随即气虚微弱的对毛禅道:“徒儿不孝,害师傅为我担心了。” 但见她一脸憔悴,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毛禅不禁又为她担忧起来,问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吗?怎么气色这般差?” 顾清玄什么都不想解释,只道:“没什么事,就是有点累。” 毛禅见她不想说,也不逼问,略略点头道:“回来就好,这些天你便好好休息一下吧,有什么事,随时和师傅说,或许师傅可以帮到一些。” 她轻轻点头,忽而问道:“师傅,明日我想回趟青州看望父母,但眼下周耀天自立为王,青州一带皆由他管制,不知没有通行文件的话能不能顺利入城。” 毛禅与白鲤相视一看,随即,毛禅面色凝重道:“你不知,新帝刚登基没有多久便对青州开始发兵,而周耀天为防这一天早有准备。百姓们心向于他,他轻松囤积了大量兵力人马,加之他手上拥有为师送给他的神器承影剑,现已发挥出了承影剑的神力,结果新帝发兵不过三日便兵败如山倒,如今,”他一顿,轻叹道,“如今已是大周的天下了。”话落如释重负一般。 顾清玄闻言微一惊然,随之释然一笑,这一刻只觉前世如梦,物是人非。 忽而,长廊处有女子喃声自语的声音传来,她一怔:“春芙?” 这时,白鲤一脸紧张起来,刚要开口拦她,毛禅摇头给她使了个眼色,她立时不再多话。 顾清玄向长廊中走去,远远便见到一抹消瘦的身影颓然坐在地上,午后的阳光透过葱葱林叶惨白的照在她的脸上,原本一张柔静亲和的面颊,此刻看起来有些苍然黯淡了几分,令她心下莫名的一顿揪紧,愈发忐忑不安起来。而她柔弱的身躯好似一片枯叶,风轻轻一吹,便会倒下去。 第83章 如鲠在喉 脚下生铅一般,她缓缓走上前。当离近看清春芙整个人时,心里冷不防咯噔一下,不由道:“春芙,你怎么了?” 只见春芙目色无神的望着前面,怀里抱着一团空空如也的襁褓,喃喃自语道:“麟儿别睡,今天是你的满月,你父王很快就会来看你了,等他来了,便再也没人敢欺负我们娘儿俩了。”说着又将怀里的裹布抱紧了些,好似真有一个孩子在里面恬然的睡着。 顾清玄看的一顿难受,蹲下身去,握住她的手问道:“你到底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你快告诉我。” 春芙木然的望了她一眼,接着歪着头奇怪问道:“你长的真好看,也是大王身边新纳的贵妃吗?” “你说什么?”有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顾清玄连忙道:“是我啊,你不认识我了吗?” 这时,毛禅长叹一声,缓步走上前道:“没用的,她已经疯了。” 什么?! “师傅这是怎么回事?”顾清玄满脸不敢置信道:“明明才几个月不见,怎么好端端的一个人会变成了这样?” 毛禅再次长叹一声,缓缓道:“说来春芙这丫头也真是不幸,她出宫以后才发现自己已有两个月的身孕,这孩子虽说是阴亥的,但说到底也是她的亲生骨肉,于是她坚持生了下来。而周耀天称帝以后,严令铲除乱党余孽,就这样,连同她刚临盆不久的孩子也被扼杀在摇篮里了,她受不了打击,当下便疯了。” “什么?!” 顾清玄惊然,身子一个踉跄,险些跌在地上。 她和春芙一样,皆是刚刚失去一个孩子,这种心痛无以复加,恐怕只有她最能与之感同身受了。 再次看了她一眼,想到往日与她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想到她明明那么明媚开朗又善良的一个人,如今却变成了这副模样,只觉心头酸涩发紧,如鲠在喉。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她根本无法相信这个事实,突然想到什么,急忙问毛禅道:“周耀天呢?我要见他,我要当面和他问清楚。” 毛禅见她情绪激动,轻拍她的后背安抚她道:“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你先冷静下,待明日早朝后为师说与他听。” 她摇头道:“不行,我现在就要去见他!我……”话音未落,本就心中郁结的她,此时加之春芙的事气血上涌,当即昏迷了过去。 “清玄!” “师姐!” 毛禅及时将她扶住,连喊两声见人未醒来,伸手一探鼻息,之后凝眉对白鲤道:“看来是伤心过度,气血攻心所致,也罢,让她好好休息一下吧,等过了这道坎儿或许就好了。” 白鲤点头,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入夜,顾清玄始终一副昏迷不醒的状态。白鲤在旁边悉心照顾她,当想到周耀天一心喜欢的人只有她,以及这些时日来对她的朝思暮想时,不禁几次想要离开不再管她。 但安下心来仔细想想,她其实并没有做错什么,要怪只能怪自己不争气,谁让自己既没她温柔漂亮,又没她机智聪明,而想要得到周耀天的心,得靠自己去努力争取才对。再说,感情这种事,谁又说的好呢。 白鲤思来想去,终是重坐下来,握住她的手,轻声道:“师姐你快好起来吧,否则师兄知道你生病的消息一定十分伤心,我不想看到他难过,他一难过,我也……”说到这里一顿,趴在床前,话锋一转继续又道:“你知道吗,自周伯父出事以后,这段时日来他变得好可怕,无论对谁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师傅说他长大了,可我觉得他变了,他再也不会对着我们发自内心的笑了,更不会与我肆无忌惮的分享他的喜悦与烦恼了,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只怕永远也回不去了……” 月隐树梢,夜色渐深。室内烛火轻轻摇曳,一片静谧无声,少女很快再也支撑不住,眼皮一沉,就这么伏在榻前睡了过去。 次日,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楞直射进来,温柔的洒在女子绝美的面颊上。 顾清玄缓缓睁开眼来,只觉浑身无力。抬眼淡淡扫了一圈,才知原来自己在师傅毛禅的府邸。 一时想不起来怎么会在这里,忽而只听白鲤的声音蓦然响起道:“师姐你醒啦!” 毛禅与白鲤前后走上前去,顾清玄扶额奇怪问道:“我怎么会在这里?” 乍时,眼前出现一束颀长的明黄色身影。待她目光随之迎上,看清来人是谁之时,不由惊出声道:“耀天?!”连忙坐起身来。 “别动,你刚醒来,当心动了气。”周耀天扶住她肩膀在一边坐下来,关心问道:“身体可觉得好些了?” 此刻再见他,已是一身黄袍加身,贵气犹生。而他现下成熟稳重了许多,曾经的年少轻狂已不复存在,若说以前他的喜怒哀乐全都挂在脸上,一眼便能看出的话,那么现在的他可以称得上是城府极深,看起来精睿深沉,心思缜密,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胸口一顿闷闷的疼,所有的记忆在见到他的那一刻起如潮涌一般全部恢复过来。顾清玄难以置信的望着他,痛声质问他道:“我现在什么也不想听,我只想你亲口告诉我,春芙的孩子,究竟是不是你杀死的?” 她只想要一个答案,只要他说不是,或者是失手,她就会试着去原谅他。 然而,她错了。 周耀天微微一顿,凝眉回她道:“不错,是我杀的。” 顾清玄与他互相对视,现下听到这个回答,抓着锦被的手心顺然一紧,随即一掌声音响亮的掴在了他的脸上。 “师兄!”白鲤忍不住惊出声,与此同时,毛禅也不由一惊。 顾清玄摇头满眼痛恶的对他道:“你怎么下的去手!那只是个孩子啊!是春芙的孩子啊!”声音略显疲惫和嘶哑,沉痛中又带着一股无力的绝望。 白鲤见周耀天一边脸颊清晰可见五个指印,不由一阵心疼不已,但又不知如何开口言说。欲要为他取来药箱消肿止痛,被他沉声拦下道:“不必了,这是孤与她之间的事,孤自会解决。” 第84章 醋劲大发 这声“孤”点醒了顾清玄,她冷笑一声道:“是啊,我都忘了,如今你已是一国之君了,我方才犯了死罪,你要杀要剐,只是一句话的事罢了。” “清玄,今日你怪我恨我都好,我无话可说,但我只告诉你一句,我这么做是迫不得已的,你没有站在我的位置,是不会明白我的苦衷的。” 他对她没有自称“孤”,但也只限于对她而已。 顾清玄冷哼一声道:“好一个迫不得已,说的如此轻松,倘若每一个杀人的都说自己是迫不得已,那何必要什么制法去约束。” 他浑身一紧,面色凝重的回道:“我要永绝后患,为了天下安稳,我只能这样做。” 她心凉道:“你的意思是无论对与错,只要是对你构成威胁的人,你都要赶尽杀绝是吗?” 周耀天面色一黯,缓缓道:“这个世道哪里有什么是非对错,若是有,也都是建立在死亡之上罢了。” …… “你变了。” 他苦笑出声:“当一个人什么都没有了的时候,当一个人被逼至绝境之时,你还想他依旧笑如春风吗?” 两人一时陷入沉默,白鲤想缓解一下这种尴尬的气氛,便见缝插针道:“茶凉了,我去换两盏新的吧。” “茶凉了可以倒掉,可心凉了呢……”顾清玄蓦然道。 “清玄,”周耀天扶住她肩膀,正色对她道:“我实话和你说吧,我这次来的目地并非是为了春芙的事,而是为了带你入宫。” 她拂开他的手,摇头道:“我劝你尽早打消了这个念头,我是不会和你入宫的。” “以前我事事都听你的,这一次,你必须听我的,别忘了,”他忽然深眸一眯,凝色道:“我们自小便有婚约在身的。” “你不用拿婚约的事来要挟我,我们一起长大,你了解我的性格,我不愿意的事情没人能够强迫我。” “你……” 毛禅见此,及时劝道:“大王稍安勿躁,且听微臣说一句,你们二人再争论也不迟。” 周耀天无奈,只得忍住欲要爆发的火焰道:“师傅请说。” 毛禅道:“下个月大王与东齐公主联姻,以后免不得还会有其它公主小姐嫁与你,这些,你难道不问问清玄丫头能接受吗?” 周耀天立时回道:“孤不要任何女人,只要清玄一人!” 顾清玄冷言拒绝道:“大王的好意小女心领了,我已是修仙之人,理应远离凡尘事。” 话音犹落,乍然想起一人来,而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烛月。 那个冷血阴婺,喜怒无常,阴晴不定的男人,不知道为何总是在自己心间挥之不去。顾清玄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违背初心,只怕越陷越深。 周耀天心下烦闷,却又逼不得她,半晌才道:“那好,我便等你,直到你愿意嫁给我为止。” 想来时间久了他便不再坚持,顾清玄由他而去。 不料三日后,周耀天为追求自己,命人于城东三生河边雕了一尊自己的石像。那石像顾清玄倒也见了,是以能工巧匠三天三夜不吃不休打造而成,石像雕刻入木三分,眉目传情,栩栩如生。 自此之后,人们渐渐信以为真,人人皆信这尊以“清玄王后”为名的石像便是当今的王后,而有关“清玄”的故事被各种编传,褒贬不一。有传这名叫清玄的女子是红颜祸水,亦有传她是神女降世下凡普渡众生,直到最后,人们对后者更为深信。 这边,自顾清玄离开魔界后,烛月一夜间性情回到以前。 他忍住不去想她,但每次想起她便是一阵失魂落寞。 直到这日夜里,菌人得来顾清玄可能很快要成为王后的消息以后,烛月终于再也无法忍受,决定亲自去将她带回来。 沛国公府一片幽静,月隐云后,朦朦胧胧。室内四角琉璃灯静静的燃着,香炉袅袅,满室淡淡的梅香。 这些日来发生了太多事,顾清玄合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忽闻一阵敲门声,顾清玄起身披了件风衣去开门,开门一见来人,顿时惊讶。 “陵光?”她惊讶问道:“你不是回南海去了吗?怎么突然又回这里了?” 师傅明明说他回南海有事,即便办完了事回来,按说也不该三更半夜这个时辰回来才对,她有些奇怪。 “先进屋说话。”他道。语气温柔,说话间目光始终离不开她的眼睛。 两人进屋合上门,顾清玄疑惑问他道:“可是发生什么事了?你为何回来的如此突然。” “陵光”一把抱住她,玉面贴在她颈间,轻嗅着她身上淡淡的体香道:“你不希望我回来吗?” 顾清玄顿感不对,连忙将他推开道:“你不是陵光,你是谁!”眸色精锐的谨防他,只要一有动静她便出手。 烛月恢复真身,她登时大惊失色!此刻心头五味杂粮,对他防备之余,又紧张不已。 烛月轻启唇瓣,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的问道:“你是否还惦记着陵光,是否忘不了他。” 顾清玄并不想和他多有牵扯,面色微红,背过身道:“你来找我就是为了问我这个吗?” “你还爱着他是吗?”烛月拿出羽毛,问她道:“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她回头一看,不由一怔,脱口而出道:“这不是陵光的东西吗?你哪里得来的?” 烛月一听,立时醋劲大发道:“果然,果然你还记着他!” “你什么意思?” “还要跟我装吗?这是他送你的,你整日拿着这东西对他朝思暮想很久了吧!” “你胡说什么!我何时对他朝思暮想了?!你休要污蔑我!”顾清玄想也未想反驳他道。 忽而一想,他凭什么管自己的事,她喜欢谁不喜欢谁,跟他有什么关系。 “你还想狡辩!这东西在你屋里发现的,难道是我冤枉你不成吗?” 顾清玄气愤不已,想到那日与雪茹抱在一起,故意说道:“是!你说的没错,我就是忘不了他,你满意了吧!我就是对他念念不忘,我就是……” 最后的话,淹没在了两人相合的口中。 第85章 六界浩劫 烛月发了疯般纠缠着她的唇,直到顾清玄快透不过气来,发出抗议的哼声,咬破了他的嘴唇,这才松开了她一些,但两手紧紧梏着她,始终不肯放开。 顾清玄借着得以喘息的空隙,使劲挖了他一眼。 “怎么,还想来?”烛月揽她在怀,刚刚的那个吻稍稍有了些安慰,怒气消了大半。 顾清玄面红颈赤,别开脸去。 烛月望着她绝美的容颜,片刻,再次垂下头,温柔的覆住她软嫩的红唇。 很明显,这次动作怜香惜玉了许多。 不想他还真来第二次,这一次,顾清玄挣扎抗拒了几下无用后,索性闭上了眼睛任他吻够。热烈的缠绵细吻着,渐渐被他的吻带入温柔的谷底,随着他一起沉沦进去。 …… 一夜荒唐之后,便是痛苦与罪恶感。 顾清玄穿好衣服,趁此机会问烛月有关羽毛的事,烛月还沉浸在昨日的温柔乡中,听她询问此事,难得心情不错,一五一十的尽数相告。 她听完,言词不卑不吭道:“有心之人想要陷害我罢了,她爱慕你那么久,你不会不知道,用心想想就明白了。” 烛月闻言恍然,想到自己太过在乎她,竟连青红皂白都不分了,不禁摇头失笑。而这个世上,只怕也只有她能够让自己失去理智了。 “你这番话也正是我想对你说的,那日你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的。”烛月目光炯炯的望着她道,希望她能理解自己话里的意思,与自己化干戈为玉帛。 顾清玄想了一夜,早已明白释然过来。而两人一夜温存过后,顾清玄对他的情愫变得愈发不可收拾。 她想,她对他应该是有感情的,只是目前她刚刚修成正果,不想被感情所拌,索性就这样不说也好。 依照之前的约定,顾清玄同意与他一道回魔界。待烛月回去质问过雪茹后,雪茹禁不住压力,撑了不过一会儿,最后便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妇歧身上。妇歧自此彻底失去了烛月的信任,被赶出魔宫。 妇歧被驱逐出宫,加之很久以来心里积怨已深,对烛月亦是由爱生恨。眼下无处可去,思虑之后,决定去投靠目前实力雄厚的梦玉,而以现在这种情况来看,只有他有能力帮自己达成所愿。 梦玉见到她来,显然有些意外,想起当日被她所骗,不由分说,立时一把扼住她脖颈,恐吓她道:“你倒是不怕死,竟然还敢主动送上门来?我现在就让你有去无回!” 说罢,欲要吸干她精气时,她连忙表衷心道:“我愿意帮神君你一统六界。” 梦玉不屑一顾道:“不用你,我也照样可以做到。” 妇歧早有准备,成竹于胸道:“你不知道,想要完全掌控六界,必须要有昊天塔才行。”梦玉闻言一愣,有些半信半疑,悄然松了松手,她趁机继续道:“昊天塔掌控世间最丑陋最邪恶的妖魔鬼怪,只有得到昊天塔才能坐上至尊之位,而昊天塔没有几个人知道藏在何处。” “你是烛月的人,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当日你可骗过我一次,想要我信你,你得证明给我看才行,否则,你今日必死无疑。” 妇歧心下一紧,事到如今,一咬牙索性破罐子破摔,于是装作委屈的模样道:“你可是神君,我哪敢再骗你一次,若是不信,便杀了我好了,反正除了我以外,你再难找到知道昊天塔下落的人了。”话到后面,闭上了眼睛,一副任由他宰割的样子。 “你的意思是,你知道昊天塔在哪儿?”梦玉暂时选择相信她,轻抚过她光洁的下巴,声音阴婺的问道。 被他略显粗砺的指尖抚摸,妇歧身子轻轻一颤,随即缓缓睁开眼,接借着他的抚摸贴上前柔声道:“我知道在哪儿,只要你愿意信我,我这就带你去。” 梦玉想了想,森然一笑:“我就信你一次,你最好别耍花招。” 妇歧没有辜负梦玉对她的信任,带他前往罗刹湖寻到昊天塔后,梦玉破除封印,并从妇歧口中得知开启昊天塔的办法,放出数不尽的妖魔鬼怪。 很快,以人间为起点,流火不断,火势蔓延而不能熄灭,洪涝灾害无穷,水势浩大而不能停止,凶猛的野兽四下出没吃掉百姓,一片哀鸿遍野。接着,东海迅速水尽山穷,龙王三次向西海南海北海请求救援,妖魔两界混乱成一片,为害六界。 烛月知道昊天塔被盗的消息后大怒,命人速去寻找下落。 南海,陵光与慈航发现天象大变,煞星首当其冲,百妖星围绕,实乃大凶之兆,担心六界会有一场大祸乱。 陵光称昊天塔一直是魔界镇界之宝,早被烛月封印起来,其他人都不能碰,怀疑是他所为,当然,也可能是失窃所致。 慈航也不好下定论,但事关六界太平,心急如焚下,决定去魔界向烛月问清原因不可。 妇歧立了大功,借此恳求他帮忙。梦玉一听是为得到烛月,立时有些不爽,他想不通为何所有女人都围着他转,烛月除了有张不错的皮相外,究竟哪里比自己强。 想到两人之前结下的梁子,梦玉咽不下这口气,向她逼近一步,她呼吸立时急促起来,惊问道:“神君,怎么了?你这是做什么?” 他声音的冰冷毫无感情,语气淡淡的回:“做人间极乐之事。” …… 次日两人前后醒来,梦玉正要穿衣时,不小心将随身携带在身边的手帕掉落在一边。妇歧仗着有了一夜亲密有恃无恐,见状,一副好奇的提起来看了一眼。 见手帕上赫然绣着的名字,面色陡然一变。 正暗自琢磨间,一声狠厉的斥责声响起:“放开!你好大的胆子!” 说话间,梦玉一把夺过来,似乎嫌她手脏,做样拍了拍后,又塞回自己身上。 妇歧头次见他发这么大脾气,一时噤若寒蝉,不敢忤逆。 想到顾清玄,梦玉烦闷一起,命她滚出去。 为何又想起那个女人,明明有那么多女人可以让他选择,可是换来换去,到头来他始终忘不掉她…… 雪茹想到顾清玄如今是神仙,自己只是个凡人,不免感到自卑,于是去求烛月助自己成仙。 烛月不想见她,隔着门与她对话。问她为何想成仙,她道:“修仙可以长生不老,我不想有一天容颜老去。” 烛月道:“我无法帮你,想要成仙,前提是心术端正,你心术不正,先摆正心态再来找我吧。” 雪茹见无果,只得悻悻离去。 菌人在一旁听完,忍不住问道:“属下有一事不明,十五年前天劫,雪妖姬为您挡天雷地火触犯天条,如今投胎转世沦落风尘,她的命格本就定为三世为娼,按理说,她这三世是不能成仙的,您何不直接告诉她呢?也好让她死心。” 第86章 深情不灭 “她并非不能摆脱三世娼妓之命,相反,她有机会修成正果。” 菌人微露惊色:“尊上此话怎讲?” 烛月没有明说,只侧头看向他道:“是福是祸,皆由她自己掌握,我不过是个引路人而已。” 菌人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情况危急,事关天下苍生,陵光与慈航前来质问烛月有关昊天塔之事。 烛月自然知道此事,也已经调查清楚。 陵光放话道:“昊天塔由你看管,如今出了纰漏,我希望你给六界一个交代。” “不劳你费心,我自会解决。” 恰时顾清玄也来找烛月谈此事,见陵光和慈航在这里,不由喜出望外道:“你们怎么会来?” 她竟然对陵光笑的一脸开心,烛月面露不悦,但又不好当面发作,只得暂且忍住,想着下来非要好好“惩罚”她不可。 顾清玄只是很久未见故人,一时有些惊喜,却不想一举一动皆入进烛月眼里,打翻了醋坛。 陵光轻声一叹,蹙眉道:“还不是因为昊天塔的事,昊天塔被人破开封印放出了妖孽,眼下六界已经乱成一团了。” 顾清玄也是刚刚听说此事才来找烛月询问,现下不谋而合道:“可有解决的办法?” 陵光将目光投向烛月,道:“这事还要问他。” 看在顾清玄的面上,烛月索性道:“是妇歧与梦玉偷走了昊天塔,放出了妖怪。” 顾清玄一听,这事只怕有些棘手了,梦玉本身就不好对付,几人加在一起怕是也敌不过他。 “如今六界最强的人便是梦玉,这下可有些难办了。”顾清玄不禁皱眉道。 陵光顿了顿,道:“办法有是有,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需要干将莫邪剑,可是干将莫邪剑早在一万年前除掉天魔以后就没了下落。” “不管怎么样,眼下还是找到干将莫邪剑要紧,这是唯一的出路,或许我们还有希望。”慈航附和道。 身后,绿刹屠荼一听,默契的相互一望,屠荼对她轻轻点了点头,之后平静的站出来道:“不必找了,我们二人便是。” 原来一万年前天魔被杀死之后,两剑视烛月为主人,化成人形跟随在烛月身边。 此番行动前途未知,屠荼化为干将剑前道出一万年前深藏很久的一件事。 “其实当年夜天姬取剑很顺利,只是最后雪妖姬突然赶来,之后将她打伤推入了三昧真火池。” 众人闻言无不又惊又怒,然而事过境迁,这些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有人能够站出来告诉他们,让真相大白。 两人同时入火池化为神剑,顾清玄手握莫邪剑,烛月手持干将剑,随后烛月召集魔宫上下所有人一路向婆娑山飞去。 婆娑山满天乌鸦遮日,满地皆是虫蚁毒蛇,秃鹫啄着地上的腐肉臭尸,入目惊骇万分。 洞府内,梦玉刚刚从温柔乡里起身,忽然耳边一动。 闻得外边有动静,他穿好衣服走出去,命门外妖兵去看看是何人来。 两名妖兵奉命而去,很快急忙回来禀报道:“是魔宫的人,大概三百多人,烛月也来了。” 妇歧隐隐听到烛月的名字,以为是梦玉信守约定帮自己带来了烛月,连忙从床上起身,出来忙问道:“烛月在哪儿?” 梦玉眸色一暗,冷声道:“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吗?你知道我生平最讨厌什么样的人吗?” 妇歧心中惊骇,见惹恼了他,连忙娇嗔解释道:“人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不用解释了,我只告诉你这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不喜欢我的女人一心想着别的男人!”他打断她的话道,随即又一脸阴沉地道,“你想见他,我就偏偏不让你如愿。” 话落,一把将她箍在怀里,在她满目惊恐之下,很快吸干了她的精气。 蓝儿在一旁冷眼旁观,俨然对此已经麻木,见惯不怪。 顾清玄与烛月带领着众人很快赶到,梦玉见到顾清玄,立时两眼放光。这段时间他用各种办法试着去忘了她,然而怎么也忘不掉,再见她,依然心潮澎湃,激动不已。 “梦玉,你坏事做尽,还不知悔改?”顾清玄扬声喝道。 闻此,梦玉苦涩一笑,回她道:“让我悔改,除非,杀了我。” “不用跟他多费口舌了,他是煞星转世,满身的戾气,根本听不进你的话的,而他不能再留,否则将会为六界带来无尽厄运。”陵光道。 “我劝你不要心慈手软,他不是普通之辈,你一旦中途心软,很有可能满盘皆输。”烛月亦好心提醒她道。 “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梦玉道:“清玄,和我站在一起,我与你共同分享这天下有何不好?” “妖孽,还敢口出狂言!”烛月拔剑而上,与之打为一片。 顾清玄与陵光慈航等人一见,立时也拔剑上前。接着很快,双方打成一片,厮杀声不断。 “正好你们一起送上门来,我便给你们个痛快!”梦玉丝毫不将他们放在眼里道。 然而很快他便发现,顾清玄与烛月手里的干将莫邪神剑竟能伤到他,不禁令他开始谨慎起来。 梦玉既要应对烛月等人,又要一边顾及,生怕一不留神用力过猛伤到顾清玄,就这样双方纠缠不休,始终分不出胜负来。 慌乱中,直到雪茹随夏喜一道赶来,梦玉见雪茹手无缚鸡之力,灵光一闪,脱身而出。 短短一瞬,出手杀了夏喜,挟制住雪茹,用她作为人质交换顾清玄。 虽然对雪茹没有好感,但毕竟是条人命。顾清玄斟酌一番,眼见梦玉要对她下狠手,来不及多加考虑,连忙表示愿意交换。 然而千钧一发之间,却不料,两人彼此经过身边之时,雪茹突然转身,将一枚尖锐的树枝刺入她身体。 顾清玄一声吃痛,险些昏迷过去。 “清玄!” 两边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顾清玄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但下一刻便眼前一晃,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 “你对她做了什么?!”烛月抱着她,大发雷霆的质问雪茹道。 “是蛮荒荆,她活不了了。”说到这里,她满意的笑出声来。 陵光与梦玉一听,面色徒然变得惨白。 再说雪茹,雪茹恨她入骨,这枚蛮荒荆是她向夏喜索要而来的。传闻中这蛮荒荆极为厉害凶猛,但凡任何人被刺中,必是无药可解,凡人七孔流血而亡,神仙元神寂灭。 而方才那一瞬间,担心以后再无机会近身下手,于是她几乎想也未想便做出这个决定。 梦玉见顾清玄被伤,怒急之下,上前一掌劈在雪茹的后背上。 立时间,雪茹胸骨崩裂,戳出体外,她一双圆目睁大,血溅一地,满眼皆是不敢相信。 对于她的所作所为,烛月早已心灰意冷。一面搀扶着顾清玄,一面痛心对奄奄一息的雪茹道:“知道我当日为何会带你入宫吗?” 雪茹抬起头,艰难的看向他,他道:“焱帝不仁,我送你入宫是因为菌人算出赤焱气数已尽,我逆天改命,将你的命运绑在神煞身上。只要在你活着之前,神煞一死,你这一世便可顺利得道升仙,可惜现在,这一切都被你自己亲手扼杀了。” 雪茹口吐鲜血,满目惊色道:“不,不是这样的。” 话落颓然倒在了地上,不消片刻,悔恨而不甘心的死去。 陵光担心顾清玄的伤势,不由急忙道:“她伤势过重,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先为她疗伤吧。” 顾清玄闻言,摇头道:“不行,一日拿不回昊天塔,六界一日便不得安宁,我们不能前功尽弃。” 即便身受重伤,顾清玄也坚持与烛月并肩作战。 梦玉同样为她担心她,劝她道:“你不要为难自己,再继续这样耗下去你会没命的。” 顾清玄强打起精神,撑住最后一口气,与他敌视道:“我誓死也要捍卫六界苍生!决不能让他得逞。” 梦玉满目猩红,双目欲裂的一字一顿的问道:“你非要与我为敌不可吗?” “不是我要与你为敌,是你太过残忍。”她气息已然变得不稳道:“现在的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怪不得任何人!我也不会再同情可怜你了,现在对你,只剩失望。” 梦玉伤心欲绝,痛苦回道:“好,真是极好!我现在就要把这天地毁给你们看看!看你们能奈我何!” 话音犹落,立时狂风怒号,呼啸而起。天幕一瞬间暗沉的可怕,好似吃人的怪物一样笼罩在所有人的头顶,闷的人喘不过气来。 顾清玄感到情况不妙,与烛月相互对望片刻,随即与他默契十足的起身,转眼人剑合一,巨剑与他厮杀在一起,就在梦玉以为只是一束剑影流云时,不料下一刻那巨剑又变成数以万计的小剑,如流星般纷纷向他划去。 情意绵绵,深情不灭。 干将莫邪剑合体发挥出巨大的力量,梦玉扛不住,最终落得一剑穿心的下场。 而顾清玄不知道的是,方才他并未真的要毁天灭地,只是想试探看看,看看顾清玄会不会手下留情,就像那日初见相见,义无反顾的将他救起时一样。 梦玉灰飞烟灭前,对她道:“怎么办,即便你这样对我,我依然对你一片痴情,至死不渝。”又自嘲笑道:“有的人对我好,实则想在我身上谋得什么!只有你和蓝儿,无所求的对我好,而我做错了事情,我伤害了你们,我一直以为这是我想要的,却到头来发现,我要的不过是满足自己的欲望,自己的贪心,以及自己的无知。” 蓝儿再也忍不住,跑上来抱着他哭的一塌糊涂,一句句骂着他真傻。 梦玉灰飞烟灭以后,那只随身带着的手帕轻轻飘落在地,上面精致的绣字清晰可见,风一吹,手帕随风而去,连同着梦玉对她的深情。 顾清玄本就修行尚浅,这一战下来,身受重创,元神具碎。 心知自己已经活不了,弥留之际,对烛月道:“烛月,你可否能再吻我一次。” 烛月心头一动,暂时不知她伤的深浅,只温柔回吻她道:“我带你回去疗伤。” 顾清玄抱着他的脖颈,轻吻在他唇上,将灵石暗中输送给他。待烛月惊然发觉时为时已晚,想要还给她被她拦住道:“我活不了了,这颗女娲石就交给你了,你的蛊咒既是为我而生,那便由我为你解除吧。” 烛月连忙道:“你没事的,你一定没事的,菌人会有办法救你的。” 她附在他耳边,低声道:“你知道吗,我渡过了陵光的劫,却渡不过你的。” 烛月已是声音哽咽,发不出声。顾清玄魂飞魄散之际,烛月道:“知道一万年前我为何宁可对自己下蛊也要忘记你吗?是因为在遇见你之前,我本可以忍受孤独,可遇见你之后我发现,没有你,我的生活毫无意义可言。” 话落,想也不想化为神龙之身,散尽修为保住她的魂魄,令她转世投胎。 白驹过隙,十五年后。 毛禅辞去官职,带着白鲤归隐山林。 这一日,两人泛舟于大江之上,毛禅忽问她道:“心中可有不舍?” 她如实点头。 他笑了笑道:“人生无非有二,一是欲望没有被满足,二是它得到了满足。” 她摇头道:“不太明白。” “简单来说,就是得到与得不到其实并没什么区别,看开了也就好了。” “可是师傅,徒儿还是不懂。” “好了,走啦。” “我们去哪儿啊。” “去看你师姐。” …… 青州城外女娲庙堂内,大周丞相之女在此地正敬香祈福,届时乌云密布,天上忽降大雨。 同一时间,东齐太子行经此地,为避雨步入庙中。 彼此抬眸间,映入对方的眼里,一个是风情万种,绝色倾城!一个是气质清贵,恍若天人! 姻缘似是冥冥之中已注定,两人自此一见钟情。 传闻,东齐太子面如美玉,文高识远,不仅手握兵马大权,而且风华绝代,才貌双全。然,此生只爱她一人。 月老见证,无数个夜里两人侬侬细语,一个要山盟,一个给海誓…… (完) 作者有话要说: 接档文《重生后成了叔父的心尖宠》求收藏 文案: 上一世的薛玉娇,历经坎坷,生如浮萍,最终含恨而死,重生归来,她吸取前车之鉴,摒弃一味求全的观念,逐步展开筹谋。 而这一世,面对前世将自己逼死的前夫对自己穷追不舍时,她果断另择他人,选择了不久后会翻身成为宁王的叔父薛湛。 薛湛,容貌出众,性情高冷,难以亲近,自小随兄长投身军旅,多年来战功累累,威名显赫,但凡亲临战场,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令敌人闻风丧胆! 整个大魏国谁人不知,薛湛为人深沉,刚正不阿,一心只系国事战事,儿女情长看的极淡。 于是,当面对与薛玉娇成亲的提议时,不仅周围人不看好这门亲事,就连薛湛本人也果断拒绝道:“且不说你我年龄相差悬殊,就单论辈分也不合适,我是不会同意的。” 薛玉娇预料到会是这种结果,假装看开人生,宣称此生唯他不嫁。 薛湛:“……” 最终薛湛妥协:“希望你将来不要后悔。” 后来, 薛玉娇达成所愿,自动捧上和离书, 此时已经对薛玉娇爱之入骨的薛湛,哦不对,确切来说应该是宁王萧湛,是夜在她耳畔深情挽留:“夫人,年龄差不是问题,辈分也不是问题……” ———— 这是一个集美貌与才华于一身的女主被外冷内热的男主疼爱呵护宠冠京城的甜蜜故事。 Ps: 1本文架空,女主重生,虐点少,专注【甜】【宠】【爽】! 2男主深情专一,男友力爆表。 3女主美丽有心机,但耍心机都是有原因滴。(避雷) 4男女主无血缘关系。相差七岁。结局he。 ———— 以下完结文 《艳妻饲养手册》穿越架空甜文 《炮灰女配自救日常》(穿书)穿越架空甜文 《死对头又甜又粘日常》古代纯爱甜文 喜欢的话 请收藏作者专栏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