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心时分》来自www.wshlou.com 声明:本书由(x)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动心时分》作者: 无能狂喵 文案 恃才傲物的陆笙这辈子，一共动了三次心。 第一次是二十岁时。 罹患脑瘤失明，有个照顾他的小护士，每天絮絮叨叨给他讲冷笑话，并分享她的暗恋记事。 第二次是二十五岁。 当他寻找到这个护士，却发现对方是他同桌尹舟舟，而她暗恋的对象正是自己。 他问：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疑惑地回答：我是护士，照顾病人不是应该的吗？ 第三次是追到尹舟舟时。 从跟她恋爱，开始了一次漫长的，漫长到一生也未停息过的动心时分。 ——以前从未想过，你是如此耀眼，令人心动万分。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甜文 时代新风 搜索关键字：主角：尹舟舟，陆笙 ┃ 配角：李梨，袁距，王晓七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给你往后余生，所以动心时分 立意：每个人都应该自立自强 第1章 暗恋、遇见、酒席 “喂，陆笙，这道题怎么做啊？” 少女抓耳挠腮许久，转过头问旁边白衬衫校服男生。 时间应该是夏季清晨，窗外瞅不见太阳，却有亮到过分的光线。 男生扭头，展现出一张眉目如画、没什么情绪的脸，伸胳膊过来用笔尖比划了下： “这里和这里拉条辅助线，再按方程算就行。” 少女盯着试卷上的图片刻，小心翼翼： “哪里和哪里？” 男生似乎无奈，一言不发地伸手望她试卷上虚画一下： “从这，到这。作两条辅助线。这两边是切线，因此pa=pb，∠APO=∠BPO，假设PK=x，那么x加上ax减去4a=0。这样可以解出x。答案稍微算一下就出来了。” “……”少女对着草稿纸上他画的公式沉寂了半久。 身侧男生并没有动，但浑身气场似乎在表示：这样你还不懂吗？ 她只好弱弱地回答：“……我好像懂了。” 男生将笔收回去，继续解题。 少女对着草稿纸继续愁眉苦思半晌，为什么就会等于0啊，究竟是哪里不对？ 不对。 是她哪里不对，为什么完全看不懂啊？ 她学着旁侧男孩的习惯用笔在公式底下划两下，又划了两下，仍旧毫无头绪。 算了，要不先背单词，要不过会了人自己能有点思路呢？ 镜头一转。 仍然是个炎炎夏日，诺大的教室里，只有全然的寂静，偶尔传来两声鸟叫。 每个人的座位都分得很开，两个监考老师丝毫不懈怠地来回逡巡，最前方时间指向—— 16：30 还有半个小时就要交卷了。 最后三道大题怎么也解不出来，尹舟舟抓抓脖子，用力回想。 这道题，跟她高考前几天复习时问陆笙的那道题图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只是问的问题不同。 但如果懂了，应该一通百通才对。 可她只记得要做两条辅助线了，可是公式是什么啊？ a+还是4a+什么等于0来着。 眼见挂钟一分一秒地走过。 她翻过卷面，仔细检查答题卡是否对上，又瞎猫抓死耗子，将自己无法确定、留着不填的几个选择题都补上。 最后十分钟。 再次对准最后一道大题。 真应该问清楚的，如果当时脸皮厚点问搞懂，说不定就能回答了。 监考老师出声提醒：“还剩几分钟了，诸位学生抓紧时间。” 实在想不起来了。 尹舟舟翻过卷面，检查了下最重要的姓名和学号，之后等待铃响。 走出来是下午五点十分。 六月中旬，天气燥热，门外是乌泱泱来迎接的家长们。 举着伞，神情焦虑。 尹舟舟抬头望着天空，脑海中只有三个字： 完蛋了。 - 二十五岁的尹舟舟站在盥洗室的镜子前刷牙，端详自己跟少女时期截然不同的脸。 万万没想到，到这个年纪，还会做高考有关的梦。 而且梦里仍然有那种烦躁的、明明题目有印象却偏偏记不起任何解题思路、心口被什么攥住的紧张感。 太可怕了。 高考的阴影竟真的需要用一生治愈？ 她吐出嘴里泡沫，漱了两下口，拿起放在池子边缘的洗面奶。 捏两下挤不出来。 用力从底部往前，才挤出一点点到左手心上。 最多再用两次就彻底空了吧？ 得买新的洗面奶了。 洗完脸她回到客厅，说是客厅也不算，是个隔断的单间。 三十平。 进门右侧就是床，而后是大衣柜，桌椅，冰箱，洗衣机，最里面有个小厨房和浴室。 留给她一个人走十几步左右的活动空间。 桌上放着的闹钟显示早上八点。 她将昨晚自己睡前没收拾起来的考研资料放到一边—— 定是昨晚做题做的，才会突然梦见高考。 右上角的小镜子挪出来，桌子底下拎出化妆箱。 抹到一半粉底，她无意扫了眼窗口葳蕤绿荫，才倏然想起来，现在是六月份。 高考的时节。 想起年少往事，人总免不了会惆怅两下，特别往事里，还有某个人。 幸好她已经是个成人了，也不再是高考考砸后，闷在枕头底下偷偷哭的小女孩。 笑一笑，就过去了。 出门上班，路上买了个鸡蛋灌饼，一袋牛奶。 走八分钟就可以到公司，就是她当初一眼敲定这个还算干净的隔断小单间的原因。 办公室人稀稀落落。 她打了个招呼，坐在自己工位上。 开机时旁边闲聊的男同事王杰过来，伸手仿佛亲热似的拍拍她的肩，而后将保温杯放下，落座。 尹舟舟忍耐住不适。 十点半，刘哥来了。 尹舟舟张目眺望，刘哥接收到她眼神，先跟其他人闲扯一顿，才招招手：“尹舟舟，进来一趟。” 尹舟舟起身，等走进办公室带上门，才叫道：“表哥。” “舟舟啊。”刘哥递给她一份东西，“待会儿去三附医院将这个给一个姓陆的医生，二楼206号科室，别给错人了。” “知道。”尹舟舟点头。 刘哥又打量她这一阵：“这一个多月还适应吗？” “还好。” 尹舟舟回答。 她是护理专业，毕业后在某家大医院当了段时间护士，奈何加班太猛，身体有点吃不消，也想着有空余时间考研，便辞职。 正好表哥在这家经销公司当主管，便让她过来试试。 尹舟舟最开始想做办公室文员。 整理整理资料、会议室，做点表格之类。 也已经干了快两个月。 这个月公司领导突然安插了一个亲戚进来做办公室文职，人数就多了，表哥的意思就是让她别着急辞职，先转岗当医药销售试试。 “今晚我有个饭局，你跟我一起过去吧。” “表哥……”尹舟舟有点担心。 “放心，正常交流，没什么大事。”表哥安慰， “就化点妆，别穿太暴露。” “这个当然。”尹舟舟不喜欢酒局，但既然她还在这家公司，就是工作，“那我先出去了。” 尹舟舟走出办公室，旁边的男同事又瞧了眼她，也说不出什么意味。 她没吭声坐下来先把手头工作做完，等到快吃饭的时候才出去。 这里离三附医院新院区很近，公交车八站，半小时后就到了。 正值午后，太阳直晃晃照人，没走几步就热到出汗，进医院大厅才好些。 走台阶上二楼。 “206号办公室陆医生。”尹舟舟站在办公室面前，低头再次确认了眼出发前记在手机里的信息。 伸出手准备敲门。 门忽然开了。 近在咫尺的脸出现在她面前。 蓦地，她眨了两下眼睛，在略暗的过道里。 对面是个足足比她高出一个头的年轻英俊男性，白大褂，金丝边框眼镜，头发略长，细长冷淡的眼眸尤其令人目不转睛，想挪也挪不开。 “有事？”他问。 嗓音是低低的。 尹舟舟静滞几秒，平静而淡定地让开位置，摇了摇头，接着她目光触及走廊尽头女厕所，便直往厕所而去。 幸亏这里是新分院，工作日人也不多，厕所并没有什么人。 尹舟舟站在镜子前。 过肩栗波浪卷，但发尾显而易见有点干枯，甚至，还有点蓬乱。 妆还在，就是有点儿脱妆。 上午在公司吃了点零食，口红颜色不匀，她抿匀。 在镜子里想象自己十八岁时还有点婴儿肥的模样，跟现在不太像吧。 现在脸轮廓是出来了，可皮肤没以前好了，眼睛也没以前圆，用力笑时似乎还有点皱纹。 尹舟舟盯着自己许久，直到有其他人进来，才假装洗了个手出去。 等等，表哥说的陆医生，是不是就是他啊？ 正这样思索着，对面传来一道声音：“尹舟舟。” 好听的，嗓音低低的，乃至于熟悉的，尹舟舟停住脚步，抬起视线。 刚刚碰见的男医生—— 陆笙—— 就站在原来的位置，扭头看她。 一瞬间，尹舟舟的心好像瞬间回到了那个闷热潮湿高中，她缠满丝线的少女时代。 “好巧。”声音不由自主从嗓音里发出来，她听见自己说，同时知道自己下意识地走上前去寒暄，“刚居然没认出你。你在这家医院任职吗？” 到后面的字句，她已经让自己语气冷静下来，刚开口时的战栗仿佛不存在似的。 在他居高的目光中，她细微地弯了下耳边的发。 “嗯。”陆笙回答，低头凝视了她半秒。 “我来医院找人。”尹舟舟说着，“找206的陆医生，来送新上市的药品，是你吗？” “不是。是另外一个。” “噢。”她点点头，静默两秒，没话找话般，“我都没想过你在这家医院，还以为你出国深造了呢？” “去了一段时间又回来了。” “是吗？” “那真好呀。”以前他就是天之骄子，高考成绩一骑绝尘，拿了全校第一，加上家里有钱，哪里不能去呢。 “你现在在做什么？”他问。 无论说什么，他的语气中总是不冷不热的，不是瞧不起，而是天性里的冷淡。 他很少有什么情绪起伏。 因此即便他高考分数那么高，大家都觉得他当医生很合适。 “我在……”尹舟舟的心落下去又让自己提起来，“……现在在当医药销售。” 他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大企业的医药销售，勉强能和医生拥有好关系，像他们小公司经销商里面的医药销售，有时，是会被医生看不起的。 表哥曾经说过一个八卦： 现在公司的老板出手大方，自认为跟某医院主治医生混得好，出去打牌的功夫，听见他们背后叫他“药脚贩子”。 像陆笙这样的，听到她的职业，应该会保持跟她往来，怕她攀关系吧。 尹舟舟垂下眼：“那我就不打扰你，去找那个陆医生了。” 转身进206室。 尹舟舟坐在颠簸的公交车上，脑袋靠车窗。 她曾经想过跟陆笙的重逢。 当然，他们俩从来都没有过什么，自然也不会有一眼万年的戏码。 想象的场景是同学聚会。 那时他应该已经结婚了，她也应该结婚了。 他过得很好。 她过得一般，但也有自己的幸福，可以跟他谈笑风生，且放下了他。 只是现实总比她想象得更加现实—— 王子依然是王子。 不会变成天鹅的丑小鸭却更加灰扑扑。 距离午休结束还有一个半小时，尹舟舟打开房门，回到自己出租房里，早上离开前便闷上了饭，冰箱里还有昨晚剩菜。 独自吃饭。 微信里房东发来这个星期的水电费，共计130元。 三户人家分摊，每户130，上个月就有420。 哪有那么多？ 除非有人整天整夜开空调。 尹舟舟也没说什么，转发过去。 菜到嘴里没滋味，她匆匆吃过两口便洗了碗筷，准备再看两下考研英语，翻动后却无端出神。 高中时，少年不识愁。 就算成绩不好，也坚信自己会拥有美好的未来。 懵懵懂懂到高二，突然意识到要高考了。 那时还有一点小小的冲劲，想为了喜欢的人努力，尤其在老师将她调到他身边当同桌后。 想和他考到同所学校，惊艳所有人。 哪怕考不到同学校，也可以考到同个城市。 梦想总是很好的。 高三那一年，简直拿出了毕生以来的努力。 五点起床，十二点睡觉。 打瞌睡都会掐醒自己。 可—— 学不会啊。 不学的时候，以为自己和他的差距，是努力。 等努力了，才知道，和对方的差距，远远不止这点。 尹舟舟没让自己继续想下去，闹钟响了下，提醒她要准备准备上班。 下午回到办公室。 酒局是晚上六点，下午四点半，表哥带着她和公司另一个同事出发，也就是办公桌在她隔壁那位。 尹舟舟坐在副驾驶室。 察觉到身后有视线落在她身上，许久，同事，也就是王杰倾前： “哎，尹舟舟，咱们见客户你有必要穿得这么完完整整吗？怕被占便宜呐？” 中午她回家换了一身职业套装，衬衫加女士西裤，扎了个马尾，简直可以说是包得完完全全。 刘哥目光也扫过。 尹舟舟赔笑：“这不是酒局吗，我想正式点。” 她是这么解释，但明眼人都知道，女医药代表在这行的确不好做，尹舟舟可能是听到了些什么八卦。 王杰上前又拍拍她肩膀：“放心吧，哥待会儿罩着你。绝不让你吃亏。” 尹舟舟仿佛欣赏风景，不着痕迹往车窗外靠。 王杰见她这个动作，也就将背贴回。 定的是包厢，他们提前半小时到了，刘向先点了几个菜，让王杰坐他右手边，尹舟舟又坐在王杰右手边。 刘哥叮嘱她：“舟舟啊，酒桌上你就笑，不知道的别乱说，眼睛勤快点，多倒酒。还有让你喝就喝。别推。” “知道了。” 等超时了十几分钟，三个医生才姗姗来迟。 领头的道：“不好意思，医院事多，来晚了。” 他是个略胖的中年医生，头发略微发白，长得有点凶，像是主任医生，颇有权威的样子，进来是扫了尹舟舟一眼。 左侧跟着个瘦巴巴带黑框眼镜的男人。 是中午尹舟舟送药的那个人，当时表情格外冷漠，坐在电脑前只说了声“放下吧”，就让她走了。 右侧则是：陆笙。 尹舟舟并没有想过他也来参加饭局，毕竟他不像会喜欢这种热闹的人，还是主任医生带他来的？ 刘哥连忙热情招呼：“哪的话，朱主任肯来就是给面子。我怕你们来的时候饿，先点了些菜，朱主任再点点。” 王杰眼疾手快，开始散烟。 朱主任瞥了眼烟是青花瓷才接，另一个陆医生接了。 陆笙没有，他淡淡道：“我不抽烟。” 另一个陆医生表示：“ 他烟酒不沾，别给他了。” 刘哥向来会做人，一句话就听出这两人似乎有龃龉，也不多说什么，只顾招呼：“来，快坐快坐，哎哟，当医生工作忙，都饿了吧。再点些饮料酒水。” 一行人入座。 刘哥招呼他们三人再点了些菜，趁服务员离开的空隙，才介绍： “这两个是我们公司销售。王杰，尹舟舟。叫他们小王小尹就行。” 王杰立刻起来：“我敬主任医师一杯。前些年我妈住院，都亏了医院救命，对医院可真是有很深的感情。” 这句场面话听得大家都笑，尹舟舟见他敬酒，自己也跟着起来敬酒。 喝完酒抿嘴坐下。 她没来过这种场合，也不知道说什么，就安静地听，跟着大家笑。 酒席中途，主任医生夹了菜，忽然cue她：“没见过她，你们公司新人？” “对。”刘哥解释，“刚来不久，带她见识见识世面。” “读大学了吗？” “读了。”尹舟舟回答，“一个普通二本院校。” “什么专业？” “中医学。” “那还不错。”朱主任道，“我们医院很多护士也是中医毕业的。” “是，以前当过护士，嫌太累就改行了。” “原来以前还是一个行当。的确，护士也很辛苦。”朱主任说着，眼睛瞟了下。 刘哥心领神会：“既然以前是同行，小尹还不敬主任一杯。主任可喜欢跟小年轻打交道了。” 尹舟舟起身，乖巧地敬了杯酒：“来，主任，我敬您。” 主任拿着酒杯含笑。 尹舟舟一口气将酒仰头喝光，接着呛了两下，抽出纸巾擦拭：“对不起，我酒量不太好。” 她坐下，很快，红晕就爬上了她的脸。 桌上人都在笑，朱主任也在笑：“瞧出来了，的确。多练练就好了。谁说女人不能喝酒嘛。” 他们左右两边都是按等级坐，领导在中间，觥筹交错，王杰会说话，眼神也巴巴黏在那边讨热闹，那个中午冷漠的陆医生喝酒之后话也变多。 尹舟舟和陆笙一头一尾。 从他进来后，并没什么人劝他酒。 刘哥是个会瞧人的人，一看陆笙就是那种真高冷，而不是装，况且朱主任也没有让对方多少喝点，所以他也就跟朱主任和那个陆医生碰杯，只招呼陆笙吃菜。 尹舟舟听着他们天南海北的聊天，没有将视线往陆笙方向瞥，即便余光里还是不可避免地有他。 她没说两个人高中同学，还当了高三一年的同桌。 这点分量算不上交情。 攀起来只会让自己显得卑微，虽说此刻，在这个酒桌上最低等的地位，已经让她很卑微。 刘哥起身去上厕所。 王杰像是醉了，一把揽过她的肩：“朱主任，这我们公司新人，特腼腆。舟舟，你这样不行啊，朱主任是我们公司的重要客户，你可不能不给面子，多敬朱主任几杯。” 一股酒臭味，尹舟舟掰开他的手。 王杰力气加重地搭回来，唇凑到她耳边：“舟舟啊，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显而易见的性骚扰，可是所有人都在笑，像看着滑稽剧一样看着这幕。 饭桌上，她这样的新人，仿佛天生就是用来调戏逗乐的。 王杰的手在她背上摸了摸，尹舟舟终于忍无可忍，站起身：“我去上个厕所。” 身后是王杰不以为意地寒暄：“来，朱主任，我再敬您两杯。现在的女人，就是矫情。” 尹舟舟就在镜子里看自己的脸。 因喝酒而导致发红的脸，很陌生。 没事的。她低头洗手。 熬过今晚，明天就去向表哥提离职。 她不适合这种职业，她认了。 就当是见人生百态。 走出厕所，回包厢，刘哥已经回来，她坐下时望了眼，酒杯被灌满了。 王杰说：“舟舟，怎么去这么久，得罚你一杯啊。” 表哥打马虎眼：“别了，全喝醉了，待会儿怎么回家。” “刘哥，话不能这么说，咱喝酒就得尽兴是不是？”王杰脸上挂笑，彻底将她变成跟这群男性客户亲近起来的工具，猥琐已掩饰不住，“今晚呢，哥就来试试你……深浅。嗝。” “那你说怎么样喝呢，我的确酒量不太好，很容易醉，到时候吐得满地就不好了。” “没事，喝醉了哥送你回家。这样吧，舟舟，你喝半杯，我就喝一杯怎么样？哥可是很照顾你的。” 说完，王杰笑着望朱主任和那个陆医生。他们都在笑。 尹舟舟手指摸了两下酒杯：“好吧。这是你说的，那我就多喝点。” 她站起来跟他对喝。 余光中，陆笙只是略微皱了下眉，并没有做什么。 尹舟舟喝下第一杯、第二杯、第三杯、第四杯……第十五杯，一口气完全喝光后露出想吐又忍耐住没吐的模样，捂着胸口坐下：“该你了。3三十杯。” 王杰目瞪口呆。 他转头，抖着手指头跟朱主任开玩笑：“瞧瞧，这神情，是要灌醉我啊！” “你不敢就当你之前的话没说。” “来来来，哥错了，哥向你赔不是。哥待会儿还要送你回家，是真喝不下啊。”王杰居然还真的有脸皮，嘻嘻哈哈说出这句话。 朱主任慢悠悠点起一支烟，起哄：“年轻人可不能耍赖啊。” “行，咱们朱主任说了，今晚我就算喝死，我也会将这些喝完。”王杰倒满酒一饮而尽。 尹舟舟仿佛开始还坚持得住，没多久，就将脑袋埋在胳膊，过很久，才又撑起来，仿佛尽力让自己清醒。 手掌刮过头发，盯王杰有没有喝完。 本来之前垫了很多，三十杯啤酒下去，王杰也不行了。 而王杰喝酒的时候，刘哥已经靠在朱主任那边，跟他谈事。 饭局在这场游戏中结束。 他们做销售，有时候是陪客户找乐，有时候是纯粹让客户找他们乐子。 看乐子的时候谈生意。 陆医生并没有喝多少，他开朱主任的车送他回去。 出来时，尹舟舟朝门口垃圾桶干呕了两次，像是也没力气撑住自己。 王杰晕晕乎乎过来搭住她，大舌头：“余、舟舟，哥送你回去……” 尹舟舟看着陆笙站在薄凉夜色中的马路口向他们道别。 他一向是这样的，很多事都无关于己，更何况总希望有人救自己，是小孩子才会拥有的梦想。 垂下视线，她已经不是那个总爱做梦的女孩了。 刘哥找了个代驾：“我送你们回去。” 车停在他们面前，刘哥本来让尹舟舟坐副驾驶，他坐后方照顾王杰，被尹舟舟拒绝“不用”。 王杰上车后还在含含糊糊说些荤话：“舟舟啊，哥可是很喜欢你的……” 不过动作像是老实了，且迷迷糊糊睡去。 尹舟舟盯着窗外，直到车开过第一个路口。 “司机师傅，停下车，他想吐。” 司机停下车。 尹舟舟将王杰直接拖下车，让他躺在马路边，而后站在他旁边，居高临下地踹了一脚。 一脚没有踹够，又踹了一脚。 她拎起自己的包，左右开弓朝他脸上直接来扇了十几下。 代驾扭头时，不小心望见，目瞪口呆。 “来来来，抽根烟。”刘哥递过去一支烟。 尹舟舟便又趁机踢了他□□。 王杰烂醉如泥，但本能地觉得有些疼，还挠了挠裤子，尹舟舟又踢了一下，这才解恨。 稍后，她拢了拢头发，回到车里关上门：“走吧。” 司机犹豫两秒，只是这里十字路口，人来人往，也不至于出什么事，更何况对方还是个大男人。 总是做了什么龌龊事，才让人教训他。 车行驶在夜色里。 尹舟舟目光望着左侧窗外景色，刘哥从后视镜里扫她，两个人都没怎么吭声。 林爸爸是中医，且嗜好药酒。 她从小跟着爸爸喝各种药酒长大。 家宴上，喝翻全家长辈，已是常见的事。 连上一代销售，也就是刘哥他爸，也自愧不如。 除了喝酒，她还有个拿手绝活。 就是非常有层次地装醉——那叫一个演技好。先是上脸，而后是眼神发滞，再是想吐未吐。 用这一招，逃过多少长辈单点对吹。 十几杯啤酒，开胃菜一样。 前后脚的时间，刘哥的suv离开后，一辆黑宝马停在路边。 陆笙跟着刘哥的车，在不远处围观全程。 这会儿，摇下车窗，冷漠地扫了眼大字型躺在路边的王杰。 摇上车窗，离开。 ◎最新评论： 加油，撒花 这封面太666了 这个封面好清新脱俗哦 收藏一波 看到文案，忍不住点进来了，“过江之鲫”啊啊啊啊啊不是过江之卿 嘿呀 我蛋蛋又来了~~ 到底于林林还是尹舟舟？？？ 恭喜开新文啦 产量好高 啊这个新文文案我喜欢，养肥 我的狗皇帝和容容呢？？？？ 我懵了，这篇文看文案我就不会收藏，看评论才知道被替换了！求问我之前收藏得到底是什么文啊 ???????? ？？为什么要这样替换掉呀 ？？我宋荣荣怎么变成这了？ -完- 第2章 见面 王杰十一点才来上班。 他绕过尹舟舟，坐在旁边，边带着酒气和口臭，边怀疑地问： “舟舟，昨晚发生什么事了，我怎么睡在马路上？” 尹舟舟盯着电脑： “我不知道。你半路说你要吐，非要下车，说自己打车回家，我们就让你回去了。” “我那是醉了，你们不知道啊？”王杰生气。 “知道啊，刘哥下去劝你，你还对他又骂又打，吐他一身。加上我也在吐，刘哥就说先送我回去。” “那你们也不该把我一个人扔马路，搞得我钱包都被偷了！”王杰生气，谁知道他大清早被交警踢醒是什么感觉。 “这不是你自己发酒疯么。”尹舟舟脸不红心不跳地滑动鼠标。 过了两秒，王杰像是回过神：“我骂刘哥什么了？” “我不知道，当时胃很难受。反正你感觉很凶的样子，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喝得那么凶。” “这不是应酬嘛。”过会儿他讨好道，“下次哥请你吃饭，给你赔不是。” “不用了。” 尹舟舟见刘哥来，主动进办公室找他。 “我想辞职。”两个人关系尚可，尹舟舟也没藏着掖着，关上门后直言。 “昨晚我就瞧出来了，你不适应那种场合。你再等等。”刘哥多年职场，很有经验，“那个小姑娘心高气傲的，未必会留下来。” 尹舟舟这两天都在带她。 对方虽是老板的关系户，但人家学历可以，是个普通一本，只是摊了个不太好找工作的专业。 毕业后考公务员失败，才暂时工作。 但对于资薪和工作环境似乎并不满意，加上有大老板亲戚罩着，至今都怎么没有上手工作，只是闲着。 不过严格来说，尹舟舟也是表哥的关系户，没资格背后说人家。 “行吧。”尹舟舟点头。 这份工作她已经做顺手，加上还租了一年房子，如果能够回到最初只是在办公室做事的状态，就可以接受。 刘哥点了支烟，到这才劝：“这次我给你打马虎眼，下次你别这样啊。” “知道。”尹舟舟说，“我跟他说，是他自己发酒疯，中途非要下车，你去找他，还被他又骂又打。这才先送我回家。” 刘哥不着痕迹地笑了下：“行，知道了。对了，那个陆笙，是不是你高中同学？” “你怎么知道？！” “我就对这个名字有印象。你高考那会儿，就老念叨这个名字，说是你们班第一。后来都传，你们学校出了个省探花。” 尹舟舟脸微微热了下，没吭声。 刘哥也没问，饭桌上为什么没有攀这个交情。 并不是他照顾这个表妹，而是人不愿意攀的交情，或者说明知攀不上的交情，硬攀只会让对方鄙夷。 “行，你出去吧。” “谢谢表哥。” 尹舟舟回到工位，王杰便按捺不住地瞟了瞟，等刘哥出来，他边跟上，边讨好似的： “刘哥，去不去吃饭，听舟舟说我昨晚发酒疯了……哎，真是对不住……” 尹舟舟吐了口气。 右下角时间显示11：36。 还有24分钟下班。 “舟舟姐，我去吃饭了啊。”领导亲戚，也就是准备接替尹舟舟，却似乎也并没有特别想留下来的小姑娘说。 “嗯。” 大家都知道，尹舟舟是回家吃饭的。 公司不怎么打卡，但主要原因是，十分之九的人都是销售。 尹舟舟还是将自己当办公室人员看待，除了送东西之类，准时下班。 开个Excel表做单子。 微信有个红点。 有人加她，尹舟舟点开，显示：陆笙。 呼吸停了半秒，尹舟舟不知道为什么，时隔多年，见到这个名字还是会有反应。 尹舟舟上学那会儿大家都是用QQ，QQ上俩人加过好友。 上大学后，高中班级拉了个微信群。 她曾经好几次点开过他的微信，但并没有主动加他。 尹舟舟想回复“？”，又觉得很矫情，屏住呼吸了会儿，点击通过。 “陆”出现在她微信页面最顶端，有一行文字： 你跟“陆”已成为好友，快开始聊天吧。 尹舟舟克制住立马去翻他朋友圈的冲动，耐心地等着他发什么。 盛夏午后，公司空调缓缓吹着冷气，贴着鼠标的掌心微微发热。 陆：有没有时间出来吃顿饭？ 尹舟舟第一眼是以为自己看错了，为什么要请自己吃饭？ 有什么事？ 私人他们基本没什么交集，除了昨晚。 难道是公司的事？可她很明显只是这个公司最基础的一个小职员。 更何况陆笙昨晚似乎对这种觥筹交错的热闹酒局并不热忱，不像是会喜欢钻营这些的人。 尹舟舟瞬间脑海想过很多。 理论上，她应该敲击键盘，问一下：是有什么事吗？ 可是她不敢。 心里面有种隐隐的期待。 以前看多了言情小说，或者说少女期的幻想还未完全褪却。 尹舟舟：好。什么时候？ 陆：今天中午有没有时间？你来我们医院附近方便吗？ 这么快？ 尹舟舟：可以。很近。我去找你。 回复完之后，她又等了等，陆笙没有再回复，这似乎就是这场交谈的结局。 这时她才发现自己身子紧绷、全神贯注地盯着笔记本电脑屏幕，而且还脖颈倾前。 坐直，吐口气，揉了揉脸。 过两秒，她再次盯着屏幕，滚动一下，屏幕纹丝不动。 傻瓜。 两个人聊天记录还没到能用鼠标滚动的数量。 点回微信通讯录，见已加上他的好友，再回到聊天界面。 他大概率……只是打听自己公司的一些事吧。 虽说有期待，还是做好着最可能的准备。 办公室已经一个人也没了，静悄悄。 窗外知了鸣叫，如同只有一根长线的乐谱，维持同个频率，同个音色，同个音量，连绵不绝。 伴随着尹舟舟逐渐平稳的心跳声，直到十一点五十五，她起身，拿起包……跑回了家。 她需要衣服、需要镜子、需要化妆品、需要确认自己！ 凭心而论，尹舟舟觉得自己不丑，上大学也有几个人追过她。 甚至有宿舍楼底下摆蜡烛送鲜花这种桥段。 可是那会儿她有点儿心气，尤其人见过极其优秀的，就会察觉到普通男生的差距。 男生上课趴桌上睡觉下课谈熬夜打游戏。 他就不会。 男生衣着邋遢，穿皱巴巴的T恤和印花短裤。 他就不会。 男生早上起来睡眼惺忪不洗头不刷牙。 他肯定不会。看更多好文关注vx工种号：小 绵 推 文 她遥远地想象着他。 后来在医院遇见，也如她所料。 卷睫毛的时候发现自己手在颤抖，她拍了下自己手背，告诫： 这又不是约会！ 画完妆，穿好衣服，她站在门背贴着的长方形镜子前。 突然就像一只鼓起的气球无声漏气。 他是很优秀的。 任何人肉眼可见的优秀。 千里挑一万里挑一，长相、家世，还有足够的聪明和努力，这四条加起来，让他大概率此生顺风顺水前途无量。 可是她呢？ 尹舟舟打车，十二点三十到了医院附近的一家普通小饭馆。 有年轻女孩结伴而来外带，闲聊着医院里的事。 尹舟舟一听就知道她们是护士，且刚大学毕业，有两个很漂亮。 “久等了。”他突然如一阵风略过她身侧，落座在她面前。 淡淡消毒水味，并不难闻。 面前他穿挺括条纹衬衫，领口扣子敞开两颗，戴着金边框眼镜。 如同直接从医院的冷气中走入这里，没一丁点被阳光晒过的湿热痕迹。 拎起玻璃桌面的菜单，手白而长。 她没敢直接对视他的脸。 三个女孩扭头望他，胳膊缠着胳膊，像是在讨论。 “吃什么？”他毫无所觉，问。 身体倒不像尹舟舟这样板正，而是略微往后靠，有点儿放松意味。 “都行。天太热了，我想来瓶饮料。” “冰镇酸梅汤可以吗？” “可以。”正好她就是想点酸梅汤。 “炒空心菜，香菜虾茸，还有玉米排骨汤，你看可以吗？” 他抬起视线。 并不如小说里经常形容的鸦羽般的绵密睫毛——她根本无法这样近距离、长时间地观察他。 只是，目光像一道被风刚刚吹散的蒲公英，无数绒毛落到身上，轻而痒。 即便周围没有观众，也令她局促不安。 她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被他打量，被他斟酌。 “可以的。”她声调不自觉轻，自己听得出来。 想避开他的视线，又不知道自己视线应该往哪里放。 “你能吃香菜和虾？”他确认一次。 尹舟舟点头：“我很喜欢吃。这三样我都很喜欢吃。” 他似乎笑了下。 轻微的。 因她并没有直接对视他的脸，而无法确认。 但他的确是仿佛笑了，浑身空气愉悦了下——以至于尹舟舟想，他会不会认为自己是在迎合他？ 扭捏。 尹舟舟觉得自己很扭捏。 陆笙跟店员点完菜，目光自然而然落在她身上。 店员很快将冰镇酸梅汤端上来，她用跟别人聊天让自己显得平常：“帮我拿根吸管。” 顿了下才想起来，“你要吗？” “嗯。”陆笙淡淡答。 店员又拿来吸管，尹舟舟道了声谢之后，将吸管放到冰镇酸梅汤杯子里开始吸起来。 想象冰凉的液体经过喉道，浇灭她滚烫的心。 啊，太不应该了。 二十五岁了。尹舟舟。 别人都可能谈过三四轮恋爱结婚有孩子的年纪。 怎么还纯情得跟少女一样？ “我找你出来是想跟你道歉。高中时对你很不好。”陆笙不疾不徐地说着。 嗓音跟高中时的少年音不同，沉了些，也随性了些。 “？”尹舟舟愣了秒。 “那时候你不是总问我题目吗？我不是总不搭理你，就是很应付地回答你。现在想来，的确不应该。” 原来是为这个找她。 一时间，尹舟舟不知道自己是开心，还是难过。 开心在于，他居然记得那些陈年往事，并还会在多年之后专程道歉。 难过在于，他还是他，并不是来打听或者钻营什么的。 没有变成她企图幻想过的，世故的成年人。 因为，当他露出与她少年幻想截然不同的精明、市侩和狡黠，她就可以说服自己顺理成章地湮灭美梦—— 我曾经那么喜欢的少年，也不过是如此一个人嘛。 “不是，跟你没关系。”她说。 当时每个人都要准备高考，谁又有时间和心力去带一个追赶得磕磕绊绊的差生呢。 “当时老师跟我说过，你很努力，有希望上一本。让我多带带你。我那时候满脑子都只有竞赛，并没有顾及你。态度很不好。” 其实并不能说态度不好。 只是…… 任谁专注做题时被频繁打扰，也会不耐烦； 任谁一个简单的题目，教了三四遍还是不懂，也会不舒服； 任谁总是教不会，又总是被“近水楼台”地问，也会露出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气息，以及…… “你是不是笨蛋”的眼神。 曾经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和不耐烦的语气，的确伤害过处于敏感时期的尹舟舟。 但，更可以说，真正伤害她的是： 在喜欢的人面前显得那么蠢的自尊。 对面的电话铃声解救了她。 陆笙接起来：“喂。嗯，我在医院。不是在食堂吃饭，在外面。好。” 语气温柔。 不像同事或者上级，是谁呢？ 女朋友？妻子？ 是因为有了女朋友或者说家庭，才开始变得宽容温柔反思自己的吗？ 尹舟舟吸了口酸梅汤，发现自己心的确慢慢凉下来。 等他挂断电话，她抬起视线说：“也不能那样说。我那会儿的确基础太差，补起来要好久，不关你教不教的事。” 店员上菜，遮挡了一会儿她的视线，陆笙目光定两秒：“我听说你大学护理专业，在哪实习？” “肿瘤医院。” “现在护理专业是大二就开始实习吗？” “嗯。” 香菜虾茸端上来，陆笙往中间推了推：“吃吧。” 尹舟舟并没有胃口，还是端起碗筷吃。 她是独生女，妈妈上班，身为中医的父亲开个小诊所，小时候为了方便带她，就让她待在诊所里。 也许过于无聊，她总在脑海中幻想这些前来问诊的人经历了什么。 以至于后来变成一个容易替别人解释的人。 高中的陆笙非常受欢迎。 明明成绩好到可以直接进实验中学少年班，为了离家近，选择他们学校。 在班上就没有考过第二名。 普通颜值的男性在学霸的光环下都能迷倒一片人，更何况，他还是那种人群中出类拔萃的长相。 他们高一（3）班的贴吧，就是女生们为了讨论他创建的。 可并没有多少女生追他，因为他很高冷。 在班上很少说话，除了跟两个打篮球的男同学亲近。 一般不怎么给同学讲题，业余时间都在做竞赛题。 这届竞赛并不加分，也没老师带，纯粹是他自己喜欢挑战。 只要做题就会陷入全神贯注状态，雷打不动，且散发出强烈的对“恋爱”这两个字无动于衷的气场。 有好几个试过热烈追逐他，失败了。 久而久之，班上女生默认： 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天生学霸 恋爱只会影响他做题的速度 有人甚至写起了他和学校篮球队队长的CP文，即便他们俩根本不认识。 当高三，尹舟舟跟他坐一桌，并且老师特地交代“有问题可以多问陆笙，老师跟他打过招呼”，而他态度显然不好时，尹舟舟仍然觉得—— 没什么。 就算他保送，有闲心在高考前花时间刷竞赛，也并不代表，他有义务要帮助其他同学。 更何况，他也不是完全没有教。 她听不懂罢了。 当然，如果他耐心下，一步一步讲会更好，他总是扔给她两句话和一个公式。 现在想来，是他们水平差得太大。 只不过她的确曾深深受过打击，真情实感地怀疑过自己是不是……很笨。 多年以后。 他身上的刺消去许多。 不是往坏的方向。 应该是另一个人带给他的吧？ 更宽容更体谅。 “对了，你结婚了吗？”她问。 “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陆笙讶异。 “好奇。” “还没。不过有喜欢的人。”他语速慢，垂目，仿佛是难得的郑重斟酌，补充，“算是恩人。” “嗯。”尹舟舟点头，“那就好。” 没有问“什么恩人”“什么类型的”“什么时候结婚”。 有喜欢的人，那就好。 可以死心了。 直坠悬崖地死心。 “你呢？”他问。 “还没。” “留个电话吧。以后可以常联系。”陆笙主动。 看出来他是真心实意觉得愧疚。 “我待会儿微信发给你。” 偌大的城市里，作为高中同桌的他们，只会变成每次换手机都不会删除的通讯录里——一个几乎没有概率播出的号码。 上面标注着她的名字。 也仅仅是标注着她的名字。 ◎最新评论： 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好看！ ??? 同生物科学专业? 女主的安全意识很他爹不错，独自住的地方最好连男友也不要轻易告知，分手后前男友上门骚扰的案件不算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好好上班只顾着看可爱女生，逆子！！ 好看！摩多摩多摩多！ 好看 哈哈哈逆子！！！ -完- 第3章 介绍相亲 回公司时，职员们都吃了一惊。 王杰，笑眯眯过来，又想把手放她肩膀，被她直接避开。 “舟舟，难得见你穿裙子，这么漂亮，是等我晚上请你吃饭吗？” “不是。”尹舟舟没心情虚与委蛇。 “那是什么？”他故意弯腰，凑近她耳朵，“恋爱了？” “王杰，你再这样，我就告诉你女朋友。” 王杰吃了一瘪，还笑呵呵：“舟舟，哥不过跟你开个玩笑，你是不是小题大做了呀？” “还有，不要每次见我都摸我肩膀，我不舒服。” 见前面几个人都凑脑袋过来，王杰顿觉没面，回位置坐下：“我最近网速怎么这么慢……” 尹舟舟盯着屏幕背景那片绿叶许久许久后才冷静下来。 空调把回来时被太阳晒高的指腹变得冰凉。 没什么事。 一个预想中的结果。 确认了而已。 炎热的午后在无声无息中转为火红的傍晚，余晖中，尹舟舟在超市买了两个火龙果、一盒酸奶。 晚上不打算做饭。 边吃火龙果边试着做一套考研英语模拟试卷。 什么时候喜欢上陆笙的呢？ 记不清了。 喜欢他什么呢？ 长相、成绩，还有那种自然而然的优秀吧。 她不能免俗。 小时候在诊所里，有个电视机，每天都在放一档学生竞赛节目。 尹舟舟最喜欢的是里面那种清秀冷淡的少年，在主持人报完数学题题目后，心算出答案。 除此之外，并不说话，只是笔直地昂扬地站立着，等待主持人公布。 智商高的人解开题的瞬间，眼里像是会发光。 陆笙就是这样。 做题时无比专注，仿佛周围任何事都打扰不了他。 习惯动作是转笔。 有节奏性的。 如果题目简单，就会转得很快，一圈内就会下笔写。 如果题目难，他就会放慢速度。 一下又一下。 但十圈以内，他肯定会下笔——哪怕只是在草稿上推演。 解开题目时，会有个无声的、发光的微笑。 尹舟舟停下自己小时候模仿他养成的转笔动作。 下笔选了个A。 “A，illusion。幻想幻觉。要注意和delusion区分开。”她默念。 ——她终究不能，永远活在少女幻想里。 长大点，再坚强点，尹舟舟。 - “这个你带去给陆医生。”刘哥又说，“他们想要了解我们代理的全线产品。” “为什么让我去？”尹舟舟站在刘哥桌前。 “之前我们合作的一个医生被医院罚了，我们再去不太好，你面生。” “还是之前那个陆医生？” “不是，另一个。饭桌上全程不喝酒的那个。” 尹舟舟拎着药再次坐上公交车，这回没有位置，也没有换衣服，扶着车门口的护杆一路到站。 新院区里还是很凉快，人不多，提前用挂号系统查了下，陆笙不坐诊。 顺利找到206室，他正和人说话。 是个女性，长发，只在尾部卷染出鲤鱼般的红色，即便透过白大褂也能看出的纤细腰身。 尹舟舟收回身，站在门口，直到陆笙似乎早就望见她，走出来：“有事找我。” “嗯。我看你在忙，就想先不打扰。” 女医生跟着出来，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很闲适，面容比她想象得漂亮得多，小巧精致得像古偶女主角：“我先走啦，回见。” 陆笙：“进来吧。” 尹舟舟走进，把药递给他：“是我们公司主管让我来送来。” 陆笙点点头接过。 为什么以前是那个陆医生，现在换成陆笙？ 尹舟舟能想到的是，朱主任是大科系领导，不会明面上在医院里惹这些事。 毕竟他们公司，是给医生回扣的。 陆笙还年轻，资历浅，万一出事或许会背锅。 她有心想提醒，动了动唇，还是忍住没说。 陆笙不是笨蛋。 “尹舟舟，有件事我想问你，你介意相亲吗？” 尹舟舟吃惊。 “我有个朋友想找女朋友，我觉得你很合适。” “……”从来没想过陆笙会有闲心到帮她介绍男朋友，尹舟舟简直魔幻，他从来不是会多管闲事的人。 是生活真的太幸福了吗？ “可以。”尹舟舟回答。 她想知道，陆笙会给他介绍什么样的人，或者在他眼里，她匹配什么样的人。 更何况，她的确需要恋情。 二十五岁。 连初恋都没有像话吗。 一段切切实实的、脚踏实地的恋爱才能驱逐她对于她对于爱情言情小说式的、小学鸡般的揣测。 更何况，目前她的圈子里的确没有合适的人。 “谢谢。”她补上。 “那就今天晚上七点半。淡彩山庄，你知道吗？”陆笙将药放进抽屉里。 “知道。” 尹舟舟并没有问对方具体是谁，姓名，职业和年龄。 回到公司，她就开始后悔。 万一陆笙给她介绍家里司机、保安之类…… 不是她瞧不起工种。 只是的确不符合她的要求。 如果媒婆介绍的，还能生气。 陆笙介绍的，会令她难堪。 格外难堪。 这么多年，无法结束暗恋已经够可耻，在对方眼里，她还只能这样。 回绝好了。 回绝。 对着微信盯许久回复框，放弃。 见就见一面吧。 像普通朋友介绍的那样。 没什么的。 多一个渠道而已。 但尹舟舟并没有太用心打扮，只是把总是扎马尾的头发放下，穿了件流行的波西米亚风纱裙，白坡跟凉鞋——主要为了凉快。 她没有想到陆笙也会在，还有他女朋友——应该是女朋友，或者说喜欢的人。 “这是袁距，复旦研究生毕业，现在招商银行上班。”陆笙如此介绍男方，“二十七岁。” 对方是个戴黑框眼镜、样貌周正的年轻小伙，还穿了西装。 尹舟舟一度怀疑陆笙并没有把自己的信息说给对方。 对方是知道她的具体情况，才来参加的吗？ “这是他表妹，李梨。”陆笙再介绍。 李梨坐在袁距右侧，但跟陆笙很接近。 “我叫尹舟舟……”尹舟舟都不知道该怎么介绍自己。 她想过陆笙给她介绍差的。 但大概率可能就是介绍一个普通医生。 没想到给她介绍了条件中上的，袁距是陆笙大学同学，父母都是公务员，父亲还有点职位。 “我是本地中医院毕业的，父亲以前开诊所，现在不开了，在家修养。母亲是会计。我现在做医药方面的文职。”尹舟舟也介绍自己。 “没事。别紧张。”袁距笑笑，“就当认识个朋友。要不要喝点什么饮料？” 袁距招了服务员过来，先每个人上了杯果汁。 这家店主要以有机素食为招牌，他们点了俩份沙拉。 陆笙说：“我们去那边坐。” 李梨跟着他起身，她穿白衬衫米短裙，架着腿坐下，会撩一下长发，笑起来很美。 尹舟舟假装视线正常滑过地端详她。 终于想起来，自己认识李梨。 不仅是上午的碰面，还因为李梨曾跟她一起在肿瘤医院，是当时医生手底下带的实习医生。 调到这里来了。 …… 尹舟舟和袁距像模像样地聊了一阵。 他不轻易发表观点，主要听她说什么，且对护士生活格外好奇。 “肿瘤医院的护士，跟普通医院一样吗，是不是也很累？” “都差不多。” “有没有什么令你印象深刻的事？” 尹舟舟怔了怔，而后摇头：“也没什么。” “肿瘤医院是不是全是肿瘤病人，抱歉，我这个问题可能很蠢。”袁距端着果汁杯，笑意温和，“脑瘤是不是很可怕？” “什么病都可怕，都很痛苦的。”尹舟舟喝了口西瓜汁，“肿瘤医院大多是肿瘤患者，但不全是。也有别的。” “你有没有接触过脑肿瘤患者？之前有朋友得过，搞得我都快有心理阴影。” “脑肿瘤有很多，要看具体哪种。”毕竟有当护士经验，尹舟舟回答得很耐心。 问她擅长的领域，反而令她放松且自信。 电话响起。 是袁距的，他说了句“抱歉”，接起来：“妈，嗯，我出见朋友。之后马上就回去了。” 尹舟舟低头啜着果汁，心想他并没有跟妈妈说出来相亲，是不是瞒着家里人啊 有人似乎在看她，陆笙方位，等尹舟舟视线挪过去，他却自然而然地垂下视线，跟前面人谈天。 是错觉吗？ 应该是……错觉吧。 谈了大概一个多小时，尹舟舟想要回去，倒也不是对袁距不满意，就是还有两个人坐在旁边，有点尴尬。 袁距主动跟她加上微信，送她回去。 半路上，尹舟舟纠结半晌要不要给他转账一半的饭钱——出来时，他已经提前付完。 第一次相亲，不太懂。 等回到家，思考片刻，还是转吧。 没多久，袁距回了两个字：“不用。” 过了会儿又回复：“晚安。” 尹舟舟对袁距的初次印象很好。 综合条件的好。 现在的问题并不在于自己能不能看上他，而是他能不能看上自己。 说实话，陆笙给她介绍这么好一个对象，令她受宠若惊。 可…… 算了。 袁距回程半途，接到陆笙电话：“喂？” “送回家了吗？” “送回了。” “是不是她？” “声音有点像。但也不确定。”前方红灯，袁距踩刹车缓缓减速。 “几成像？” “六七成吧。说实话，我拿不准。当年我也没见过正脸，就听过声音。” “没关系，我只是需要你做一个辅助判断。” “陆笙。”袁距迟疑，“那个人……你就当是我表妹不行吗？” “如果可以，我就不会叫你出来跟她相亲。” “……你要不要直接问？我觉得她不像那种会撒谎的类型。” “你觉得你的表妹会撒谎吗？” 袁距沉默几秒：“我听你的。” ◎最新评论： 女主一天到晚都观察陆笙，自己还不知道好好读书？真心努力哪里会去观察同桌干嘛干嘛了。 哈哈哈哈哈女主这个逻辑没毛病啊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完- 第4章 艾草饼和撞车 幸亏隔天是工作日。 尹舟舟不用担心袁距会不会约自己出去。 因为她也没想清楚，万一对方真的约自己，要不要出去。 王杰女朋友闹到了公司。 起先尹舟舟以为她工作日上午来公司是找王杰，直到她进门第一眼，就给了尹舟舟一个凶神恶煞的眼神。 王杰上前：“你怎么来了？” 她气势汹汹地问：“你们领导呢，我找你们领导！” “有什么事回去说！”王杰拉她手，似乎要将她带离。 “不。你们公司女同事勾引你，半夜不让你回家，还不许我找领导反应了？！” 这句话成功吸引公司所有人视线。 尹舟舟漠然。 今天大领导正好在。 王杰女朋友进办公室十几分钟后，大领导把尹舟舟也叫了进去。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尹舟舟进去跟老板讲述了下前因后果。 最差不过离职，远离垃圾人。 只不过这会儿她反而不想提，这会儿走，更像是心虚。 出来后，王杰假装愧疚地说：“抱歉哈，我女朋友听风就是雨，跟她解释过了，就是不听，特别蛮横。何总没说什么吧？” “没说什么。何总相信我。”尹舟舟故意说。 王杰似乎并没想到她并没太大情绪波动，隔了两秒才回：“那就好。她占有欲太强了。” 王杰转回头，对了几分钟电脑，又调转：“你别放在心上。咱们这段时间保持距离，你越有反应，她就越生气。” 尹舟舟不得不怀疑，王杰是故意向女朋友透露口风来激自己。 激自己为了出口气，而亲近他。 男人，表面上总是装得不懂一点幽微心思。 实际上最开始搞情人事故、派系斗争那套的，不都主要是他们？ “对了，最近我的网速怎么都这么慢啊。”见尹舟舟不理他，王杰点开网页。 这会儿他没问旁边的尹舟舟，而是朝前面的张军。 张军说：“没有啊，我这里好好的。” “奇怪……为什么就我的网速这么慢……我重启下试试。” 王杰来来回回重启三遍，折腾一下午，手机和电脑都跟乌龟爬似的，开个网页都得等两三分钟。 晚上，尹舟舟洗完澡坐在桌前，开启自己的笔记本电脑。 从表哥那要来了王杰女朋友联系方式，因为他们公司这群人经常出去吃喝，会带上各自女朋友。 申请加对方好友。 王杰女朋友拒了三次后才通过： 有什么事？ 尹舟舟什么都没说，转发了两份聊天记录。 是之前的前台和文员，尹舟舟根据之前的公司通讯录一个个找过去问的。 其中一个因王杰骚扰而离职。 另一个谈了段时间发现自己被三而离职。 王杰这种就像是老手，私下占便宜，但从不通讯撩骚留证据，且全公司男同事之间默认互相打掩护，或者说“不多事”。 大部分女生都选择了隐忍。 王杰女朋友没有回复。 尹舟舟也没有多说。 到休息日，周六。 这周发生的事有点多，尹舟舟下午从一点开始睡，醒来已经四点多。 玩了半个多小时手机。 五点。 今天袁距没有主动约她，大概率没戏。 心里倒也没有多失落。 起来做饭。 她住在二楼，等土豆片熟时，从厨房窗口能够看到楼下茂密的树，还有对面那栋晒的小孩子尿布。 并没有特别渴望家庭、婚姻、爱情，或者有个人从天而降拯救自己。 只是……偶尔还是会想象。 独自吃饭，尹舟舟刷着朋友圈。 实在无聊且自觉心态已经放平，点进陆笙朋友圈看。 内容很少，两三个月才发一条。 去年十月份，有条状态是： 记得以前一种绿色甜蒸饼，但不知道名字。 蒸的，甜饼？ 难道是艾草饼？ 采艾草研磨加糖，用大锅半蒸半煎出来的，很好吃。 以前每到端午她妈妈就做，直到大学，她还让她妈妈做好带学校自己加热当早餐吃。 当然，因为这玩意太麻烦，市面上已经很少。 尹舟舟思考两秒，打了个电话：“妈，端午节，你还可以做艾草饼吗？” “怎么，你想吃？” “不是，想送人。有个朋友给我介绍对象，虽说没成，但挺感激他的。本来想请吃饭，觉得麻烦，发红包又有点奇怪，正好他想吃这种饼，就想趁着端午给他送点。麻烦吗？” “麻烦倒是不麻烦。给你介绍对象，什么对象？” “条件很好。父母都是公务员，复旦研究生，长得也不错。不过没后续了。” “噢。”妈妈也没多说什么，“过两天我做好给你。” “谢谢妈。” 无论如何，得谢谢他。 尹舟舟不喜欢欠人情。 她妈妈不做则已，一做就做了一百多个。 尹舟舟从家里领回来，挑选了六十个模样周正地装进袋子里。 接二连三去医院送东西，怕让人误会。 于是端午节放假前两天，尹舟舟在微信上跟他打了个招呼，叫同城闪送，在他下班前送过去。 袋子用透明的，别人可以一眼看到里面内容，不至于多心。 万一他不喜欢，就近发给医院同事也行。 闪送过去不到四十分钟就收到他微信回复。 陆笙：谢谢，的确是这种饼。你怎么弄到的？ 尹舟舟：我妈妈做的。 尹舟舟：你喜欢就好。不是什么贵重物品，主要还是谢谢你帮我介绍男朋友。 陆笙：不用客气。 这句话一般就是不熟人之前的聊天结束语。 尹舟舟没想和他再产生什么联系，否则她会补上一句“如果你还想吃，我还可以让我妈做”。 没什么必要。 暗戳戳的喜欢过也够了，他们都将拥有各自的生活。 同样是这天晚上，十点半。 “李羽，尹舟舟那个贱B，不仅向何总告状说我骚扰她，搞得何总找我谈话，还告到我女朋友那去了。” KTV前厅院子灌木丛里传来王杰的说话声。 周四晚上他们跟朱主任第二次应酬，吃过饭来K歌。 跟上次人员相同，除了将尹舟舟换成公司另一个销售，李羽。 他们躲这抽烟。 王杰哼笑声，吸口烟，直接将烟灰抖在树林里：“他妈的。” “她有证据？” “她找了之前离职的几个人，把聊天记录发给了我女朋友。” 恰好经过复古走廊，前去厕所的陆笙无声停下脚步。 “她还挺厉害啊。” “昨天我跟我女朋友吵了一架，差点闹分手，现在都没和好。” “你再哄哄，写点保证书啥的！你女朋友那么爱你。” 王杰阴郁地笑了两秒：“尹舟舟是不是觉得她跟刘哥，我就动不了她了……” “她跟刘哥怎么？” “她十有八九跟刘哥有一腿，不然刘哥能老把她叫办公室，指不定在办公室做什么呢？要不是看刘哥面上，我早弄她了！” “既然知道她跟刘哥有一腿，你还动她干嘛呢？不怕刘哥报复你？” “刘哥有家世的人了，不敢怎么样。”王杰扔下烟头，“真把我惹急了，我上网买药去……这种女人就是给脸不要脸，我拍点东西她就老实了。” 李羽没搭这个话题：“对了，王哥，喝这么多酒，待会儿怎么回去？” “找个代驾吧，改明还得去弄年检，年检没弄，保险也过期了……” 悬挂长廊的暗黄灯笼散着轻而雅的光。 陆笙长目半遮，并未露什么情绪。 随即向前走去。 过了五分钟。 有门童大叫“尾号4893谁的车？！尾号4893谁的车？！” 王杰跟李羽刚抽完烟打算往回走呢，闻言一愣，连忙跑出去。 只见原本好好停在路边的丰田，被身后的黑宝马直直撞上，整个车屁股全烂了。 停路边还有人能这样撞？ “我艹你大爷！”王杰当即破口大骂，“哪个他妈的不要脸的狗杂种？！” 陆笙走过来：“抱歉。” 王杰闻言一愣，刚吃饭唱歌的熟人，这下反而不好发作了。 尤其今晚唱歌，跟那个陆武医生混熟，才知道，这个陆笙来头不小。 父亲是本地肿瘤医院院长。 怪不得连朱主任都没怎么让他喝酒。 这样好的一个资源，王杰当然不敢发作：“啊，是陆医生啊，不打事不打事，是不是喝醉了？幸亏没上路，不然可就出事了。我这一破车，早就想换了。” “是吗？要不要叫交警？” “叫什么交警啊。万一抓你醉驾，呵呵，咱都是朋友，朋友之间哪能计较这些？”王杰呵呵笑，一方面心疼车，一方面又觉得可以趁此机会卖个人情给陆笙。 毕竟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全责啊，这不得投桃报李？ 谁知陆笙只是淡淡应了句：“那就好。” 说完，转身离开。 “？？？”王杰目瞪口呆，你他娘的，还真不打算赔的架势。 “不是。”他追上去，“虽说我这是破旧，但撞得的确很严重，加上这车……” “有事走保险。”陆笙只回给他几个字。 虽说这是正常回答，可这姓陆的语气冷冷淡淡，连一丝抱歉也没有似的，甚至连正眼也不瞧他，仿佛完全看不起他这个人似的。 王杰当即心里不舒服。 你他娘的什么东西，趾高气扬的，不就是仗着有一个好爹？ 王杰差点想抓着他把交警找来，自己没年检，车险又过期了，能不能赔到还不一定呢。 可是无论内心如何怒火滔天，想到人家有个院长爹，加上还又在朱主任手底下做事，这口气无论怎么也得咽下，不能翻脸。 回到KTV包厢，王杰又笑着把这事说，话里话外都是不计较，帮陆笙开脱，都是交情，还关切问陆笙之后怎么回去。 全程陆笙都没跟他说一个字。 朱主任含笑，帮陆笙递台阶：“陆笙也没喝酒啊，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是。有点恶心。” ◎最新评论： 骚 啊哈哈哈完全不在一个频道 呵呵呵呵就喜欢看这种笑死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完- 第5章 袁距、试探 “我艹他大爷！”王杰整整骂了一上午，“真以为自己有个爹，就无所不能，眼睛长天上去了。” “他妈的，狗眼看人低！” 面前的张军笑：“王哥，谁得罪你了？” “就昨晚那客户，姓陆的，朱主任底下。他妈的眼瞎撞我的车，还装没事人一样。他妈的有钱人个个都是人渣，往前几十年，我非得闯进去抄他们家不可！” “修了多少钱？” “多少钱，一万！艹，真就他妈眼瞎，那么大一个路口，直接往我车屁股上撞！” “保险公司不赔啊？” “赔什么赔，说我没车检，保险过期，给我打马虎眼！他妈的！这这帮子有钱人！” …… 王杰破口大骂没消停过，脏字不绝，就在她耳朵边，尹舟舟戴上耳机都阻挡不住。 只能疯狂用心屏蔽他。 只是她想，陆笙性格不说温和，起码很负责，应该不至于做出撞坏别人车不赔的事。 不管怎么样，她都倾向王杰夸大其词。 还有，如果真的按对方所说，自己车停在马路边，这么明显的全责，为啥不找交警呢？ 只要占理，管他是谁也应该让他赔啊。 总归就是一方面自己狗腿，想要跟人攀关系称兄道弟，一方面没得着对方好处又在背后咒人不得好死。 端午节三天小假期。第一天。 炎热夏天迫在眉睫。 傍晚时分，尹舟舟穿件碎花短连衣裙挂着小包逛街去了。 莱斯商场门口拥有扇子形的巨大石砖广场，还有个喷泉。 这会儿，就有许多家长们带着小孩玩耍奔跑。 这两天降温，走在路上也舒服。 在距离商场还有一个路口的店买了瓶果汁，吸管戳穿黏着冰雾的塑封，刚吸了口，走出没几步。 尹舟舟便见到法国餐厅透亮玻璃门映出两个对坐的人影。 六月份晚上六点，天亮得像是开了六十瓦室内自然灯晚上，不远处还依旧有蓝天。 餐厅里，悬挂着错综复杂却华美异常的水晶吊灯。 方形小黑桌，桌面中间放着鲜花，椅背是黑而亮的材质，在基础的∩型框架里绕出花型。 陆笙和李梨。 李梨穿无袖白连身裙，曲卷单栗发尾落在身后，像是用右手撑住下颌认真聆听。 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尹舟舟没让自己翻起太多情绪，快步走开，进入商场。 商场一楼还是小朋友天下。 直接上五楼。 有部她关注许久的动画电影上映，附近只在这个商场有排片，且只有这个时间段。 到楼上确认有海报。 距离开始还有四十分钟，扫到旁边有家电玩城，便买了二十块钱币进去玩。 有跳炫舞，有飞车，有抓娃娃，有投篮，还有VR设备体验。 尹舟舟选择射击游戏。 放松心情。 虽说她是个手残人士，没几回能够打中。 即便她慢吞吞瞄准，再射击，但二十块钱根本不经花，十几分钟后，一“币”不剩。 发泄完了。 拿起饮料准备回去取电影票。 “舅舅，给我抓娃娃！” 听到这句天真烂漫童音的同时，尹舟舟已经无法避免地跟对方的“舅舅”对视。 袁距。 袁距跟上回的西装革履截然不同，运动衣裤，还斜戴了顶棒球帽，不像个复旦金融系毕业的研究生，反倒像个搞嘻哈的。 ……尴尬。 要知道他们就在身后边上，她肯定会躲过他们。 袁距那边显然也是，没注意到她。 “你好。”袁距率先出声。 “你好。”尹舟舟有点不知该怎么打招呼了，“出来玩？” “对。带外甥。” “那我先走了。” “好。” 取了票，尹舟舟坐在电影院外面的沙发椅里发呆。 人的注意力真奇怪。 当下能控制好，可当事情过去，大脑闲下来的时刻，却反而会无法抑制地去想象。 就像用力可以将一片小木板按进水里。 但过会儿，它仍然会慢慢浮起来。 那样明显而突兀。 这会儿反而不想再将它按下去。 陆笙说有喜欢的人，是不是就是李梨？现在是不是在表白呢？ 会不会有个很浪漫的表白仪式？ 他们会不会接吻。 相拥。 笑得很甜。 袁距再次牵着他的麻烦小外甥过来，取票，走到柜台买爆米花和可乐。依誮 他回头的时候才望见尹舟舟。 灰白碎花雪纺裙，披散着长而卷的头发，整个人都陷在明黄色沙发里。 如枚布丁蛋糕。 垂眸正在发呆，好像整个世界与她无关。 见她没注意到自己，袁距也没跟他打招呼，带着小外甥走到最右边的多排座位。 跟小外甥说了两句话，叮嘱他进去后不要有大动作不要发出声音不要站起来。 而后，间隙里，他没来由扭头再次望她。 答应相亲，是还陆笙人情。 正好是下班后过去，将自己收拾得人模狗样，一派正经。 实际—— 袁距并不打算结婚。 最近两个月最亲密的对象，是自己小外甥。 甚至跟他一起玩乐高。 家里根本没催婚，加之他还想多享受几年单身生活。 相亲那天，因为知道没什么可能加上不好意思，也就没特别观察对方。 加上她似乎也紧张。 两个人一直没怎么对视。 此刻，他突然觉得尹舟舟长得很漂亮，不是明艳挂的，是那种整张脸给人的感觉非常清淡舒服的类型。 尤其她坐在沙发椅里，像个本身平常就会喜欢懒懒坐着或者窝着的类型。 眼睛垂得很低，有种莫名的气息。 像片叶子。 独自落在碧绿湖面。 售票员大声喊检票，将袁距的注意力拉了过去，而后他的视野中就出现了尹舟舟身影。 她检票入场。 ……跟他们看的，是同一部电影。 袁距是路过商场，临时起意带小外甥看电影。 照顾小孩口味，选了部动画片。 谁知，这的确是幼儿动画片，内容却是成人向。 小外甥看不懂，又谨记舅舅所说，不能说话。 袁距却看得津津有味。 观看的人不多。 离场时，袁距刻意等了会儿，见尹舟舟离开后，才带着小外甥出去。 等彻底来到电影院前厅，明亮的地方。 人已经不见。 应该是下楼了。 小外甥仰起头问：“舅舅，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 袁距带小孩坐扶梯下去。 想了想，打开微信，给陆笙发语音。 “我刚刚在商场碰见你让我相亲的那个高中同学了。怪尴尬的。” “以后你别让我做这种事了，感觉在骗人一样。” “我都不好意思面对人家。” 陆笙一直没回复，估计有事。 扶梯下到最后，袁距右手握着手机，左手搂着小外甥腰一步跨下来。 外甥哇叫，他正笑着，扭头便见到尹舟舟站在扶梯上。 就在他后面。 隔了不过几层台阶。 艹！他忍不住低低叫了句，是不是听到了？ 陆笙跟李梨共进晚餐，调了静音，没有注意到袁距发来的消息。 窗外日暮，晚霞灿美。 餐厅里繁复法国宫廷散发静谧温黄，周围是非常轻的刀盘碰撞和私语声。 来这家餐厅的大多是情侣。 李梨用餐完毕，擦拭嘴角，弯了下耳边的发，撑着下颌。 目光不算矜持地落在对面男人脸上。 肤白目深，鼻高唇薄，脸型是标准欧美男模脸型，窄而轮廓硬朗。 肩形直挺，尤其在薄薄白衬衫下，有如峻岭般清俊的骨节。 他吃东西慢，说话语速也不快，但微微压低时就很有沉感。 察觉到她的注视，他眉目抬起，瞬间收拢而分明。 “嗯？” “我们现在的关系是什么？”李梨问。 这两个月，他们吃过几回饭，他也单独送她回过家。 不算热情，但至少他没对别的女孩有过类似表示。 虽说他微信经常不回。 但之所以不像别的暧昧期那么黏，或许是因为他天性冷淡，加之逐渐忙碌起来的缘故。 李梨觉得自己和他差不多已经是默认的男女朋友关系。 可…… 偶尔她也会需要他表示。 不需说“我爱你”“我喜欢你”，哪怕会心一笑也好。 见他还在细嚼慢咽，李梨又说：“昨天我妈还问我有没有男朋友，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不知道回答，可以不回答。” “……” 这个答案显然不是李梨想要的。 “你不打算给我一个答案？” “我在思考一件事。”陆笙说。 “什么？” “你认识尹舟舟吗？” “？”这下轮到李梨疑惑。 “她之前也在肿瘤医院当护士。前两天，她特地送了些艾草饼给我。跟我以前在医院里吃得很像。”陆笙语调不疾不徐，“就是我之前问你，你总是很喜欢在早上吃的东西。” 李梨表情有显而易见的微妙变动，没有逃过陆笙的捕捉。 不过他并没有将这种捕捉表露出来，而是低头继续吃牛排，吃完后才继续： “我那时候眼睛失明，对味道很敏感。那种味道一直让我难忘。” “她为什么突然送你那个？” “可能是看到了我以前发的朋友圈。”陆笙揣度。 “她有找你说什么？” 李梨语气有微弱停顿。 “没有。”陆笙饮了口红酒，“只是偶然在医院遇见，加上微信。” 李梨沉默了几秒：“陆笙。过去是过去。但咱们相处这几个月，你就一直对我没什么感觉吗？” “过去怎么会是过去。我一直记得我在医院时，你对我的照顾。” “所以我们之间只有恩义？”李梨瞬也不瞬地盯他。 “我也不知道。”陆笙诚实地说，“自小我对于感情方面很淡漠，难以分辨自己的感觉。” 如果这句话从别的男人嘴里说出，李梨会怀疑他是骗女人的渣男。 可陆笙的确…… 或者说，他向来如此。 目前他的生活中，除了自己，并没有其他异性往来，连异性朋友都很少。 李梨阖下眼。 有半秒她内心闪过愧疚，另外的几秒，她舍不得浪费这个机会。 “我去下厕所。” 等李梨离开后，陆笙这才拿出手机，见到袁距发来的语音消息。 点击播放。 袁距：“我刚刚在商场碰见你让我相亲的那个高中同学了。怪尴尬的。” 袁距：“以后你别让我做这种事了，感觉在骗人一样。” 袁距：“我都不好意思面对人家。” 袁距：“艹，我刚跟你说完就发现她站在我身后，感觉像被听见了。” 陆笙直接拨打语音电话，对方接起。 “她有问你吗？” “没有。” “那就是没听见。” “……”袁距竟无言以对，“你以后真的别让我做这种事了。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人家。心态特别像被人抓出轨的渣男。” “挂了。”袁距也没等陆笙回复，低头，微信里表妹李梨给他发了消息： 哥，之前你相亲的人，是肿瘤医院的护士？你有她的联系方式吗？ 袁距：“……” 怎么一个两个全来了？ 后悔，真的后悔，当初就不应该多嘴。 袁距打字：你 删除。 过两秒。还是选择什么都没问。 袁距推送：[尹舟舟]名片 ◎最新评论： 心理活动这么多，累吗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容容太可爱了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好看！ 女主对作死的女配蒋芯完全没有CARE，哈哈哈哈哈！ 撒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宋容容凭借脑补之力在单身大道越走越远 -完- 第6章 生病、下药 节后上班。 尹舟舟负责开门。 八点半到公司，忽然间办公室后面有个人搭了张简易床睡在里上面，背朝外。 尹舟舟瞅了半天，直到那个人听到人来的动静，转头起身。 王杰。 他穿了件短袖，胡子拉碴，见她当即冷下来，仿佛见了仇人。 起身从抽屉里拿了牙膏牙刷毛巾去厕所。 尹舟舟回到自己位置。 王杰看样子呆了不止一天，难道他端午节是在这里过的？ 被女朋友赶出来了？ 报应！ 尹舟舟刚开机，忽然闻到一股酸臭味，等到王杰开口，她才意识到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站在她身后侧。 “哎，尹舟舟。” 尹舟舟吓了一跳。 毕竟这会儿公司没有其他人，就他们两个。 “什么？”她假装冷静。 “我的电脑是不是你给限速的？” “什么意思？”尹舟舟装傻充愣。 “我之前电脑和手机不是一直很卡吗，端午我待在公司，就让人过来帮我检修，你猜怎么着？”王杰语调阴阳怪气，“其他电脑都是好好的，就我的电脑和手机在后台被人限速了。1kb/s，限了我一个多月，牛逼啊。” “是吗？” “是啊。”王杰冷笑着重复，“没想到你也是个女中豪杰，又会发聊天记录，又懂计算机。真牛逼。” “这应该都懂吧。” 王杰又笑，目光在她身上如同针刺过，离开。 尹舟舟手离开鼠标，松了口气。 刚来时，王杰就对她动手动脚的，于是她就小小地报复了下。 直至如今，也并没有觉得自己做错。 尹舟舟下午接到妈妈的电话，说爸爸再次高血压犯病晕倒，被送进医院。 下午三点，她跟刘哥请了三小时假，赶过去。 就在三附医院。 去时，爸爸已经醒了，正靠在床上跟病友闲聊，妈妈则坐在旁边给他倒水。 “爸。” “舟舟来了，又耽误你工作了。” “怎么样？还好吗？”尹舟舟坐在病房另一侧。 “没事。死不了。” 尹舟舟最讨厌他说死字。 “医生什么说？”目光对准自己妈妈。 “医生说，这回是短暂性脑缺血发作，但需要查一下是否合并继发性高血压，总之住院观察几天。” 尹舟舟心略微放下。 她凝视了会儿躺在病床接过水喝的爸爸，想起来：“对了，你们怎么会在这家医院？” “今天坐车去你小姨家，路上突然晕的。” “……”尹舟舟苦口婆心，“现下午天热，你们从家里空调出来，进计程车又有冷气，来回容易让血压波动。没事就还待在家里，吃点清淡的，多喝水，在家走动走动。” 爸爸笑：“是是，知道了。” “对了，妈，爸最近还有偷偷喝酒吗？一定要叮嘱他不要抽烟喝酒，还有口味不要那么重，一定要清淡。” “我看着呢。”妈妈回复。 尹舟舟这会儿才算松了口气。 “舟舟，你在病房里陪会儿你爸，我回家拿点东西。” “好。”妈妈要陪床，牙刷牙膏得带。 妈妈走后，尹舟舟就在病床侧跟他聊天：“爸，我知道你这么多年喝酒抽烟吃咸辣过来的，但现在今时不同往日。高血压是个炸弹。” 她顿两秒，“好一些的时候晕倒只是单纯的血压增高。但万一——万一出现脑梗和脑出血，是很严重的，不像别的病还可以拖，这玩意儿很容易猝死。” 尹爸爸没吭声。 道理他都知道，但时不时就得被女儿耳提面命一阵。 陆笙从门口路过，听到熟悉的声音，停住脚步。 尹舟舟背对着门口。 她也不想说“死”字，但她总觉得自己爸爸是那种永远只能紧张一会儿的人。 “你真的一定要克制住自己。该吃药时吃药，不要总忘记；不要偷偷喝酒；不要遛弯时，找朋友借烟抽两口；不要早上吃咸菜，知道吗？” “知道了。” “我是真的很担心你，你不要让妈妈和我害怕好吗？” 原本神态一直轻松的尹爸爸，温柔地拍拍女儿手背。 尹舟舟一路赶过来，尿急，去外面上厕所。 路过206室，才想起来陆笙也在这里。 他就是心血管科的。 次日，尹舟舟上班，听见刘哥和王杰说事情讨论得差不多，晚上还要约朱主任他们吃饭。 尹舟舟当面问：“刘哥，能够带上我吗？” 刘哥愣了秒：“行啊。” 尹舟舟岗位不是销售，也分不掉他们提成。 而且她本来对这种应酬不热衷，不过刘向是她表哥，念头一转就明白了。 姨父在三附医院心血管科住院。 朱主任就是管心血管科的。 这次住院，姨父说新开的三附医院分区心血管科似乎比之前的一附医院好点。 仪器先进，人少，出结果快。 朱主任也是专业大拿。 无论怎么样，交情好不好难说，现在混个脸熟，总是有备无患。 上次那顿饭，尹舟舟并没有想做成单子拿提成，纯粹是抱着了解一下的心情去的。 这回不一样，她是抱着能让朱主任记得她而去的。 之前别人让她喝才喝，这会儿开场没多久，尹舟舟就主动轮流敬了圈酒。 “小尹这回，比上次见，活泼多了。”朱主任评价。 尹舟舟微笑坐下：“主要是想跟大家多学习。” 王杰：“嗨，这不是您朱主任和蔼可亲，成熟帅气嘛！别说，现在小姑娘就喜欢这种的，今天非要跟我们来，不见朱主任不行。” 尹舟舟任由他胡说八道。 这次公司来了四个人，朱主任那边三个人，坐满圆桌，她旁边就是陆笙。 没跟陆笙寒暄。 从进门点头打了个招呼后就没再说话。 陆笙反倒率先开口，给她夹了只虾：“你以前在肿瘤医院哪个科室？” “脑外科。” “呆了很久么？” “嗯，前年辞职的。”尹舟舟捏着杯子，盯冰啤酒让壁面起的霜。 “为什么辞职？” “太辛苦了。加上我很多时候都受不了那种场面。”尹舟舟如实说，她是个容易共情的人。这点其实并不好。 “那为什么突然来做销售呢？” “我不是销售。严格来说，是办公室文员。” 尹舟舟不知道为什么陆笙突然对她感兴趣，点到即止，也不多说。 陆笙肯定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来参加饭局。 也不想让他明白。 “尹舟舟，你就光顾着跟人家陆医生聊天，不多敬敬人家？” 王杰说着又把手凑过来，揽她的肩，仿佛笃定客户在，她不会当众破坏气氛。 尹舟舟拿出手机，朝肩膀自拍，微信点到[王杰女朋友]这个名字。 仿佛下一秒就要发送照片。 王杰见状，将手缩回去。 陆笙在旁边注视全程，尹舟舟收起手机，低头将那只虾吃了。 鱼肉转过来，她开始夹作为配料香菜吃。 面色是平静的。 尽入眼底。 印象中的尹舟舟不是这样。 陆笙很少回顾往事。但印象中的女孩是唯唯诺诺且小心翼翼的。 问题目的时候声音特别小，仿佛很心虚。 听不懂时会不好意思，还很谨慎地措辞，担心他生气似的。 有回月考成绩出来，陆笙中午回教室做题，见她趴在桌上。 以为她睡着了。 快要上课时，陆笙正好做完一道难题，精神愉悦。 余光里，她垂着脸，用慢慢手擦去眼角泪痕。 后来高考，听说她考砸了。 班级最后一次聚会，没有出现。 吃过饭后，大家去唱KTV。 中途，朱主任和刘哥单独出去。 事情差不多已经敲定，但总还有更深层次的东西是不好当面当着员工讲的。 晚上十点，王杰招呼着服务员送来啤酒。 他蹲在玻璃茶几面前，放下七八个空酒杯，开始倒。 “来来来，大家喝一杯。领导们不在，都放松放松。” 灯光很暗，黄蓝紫轮流地闪烁，映得包厢如同夜晚的海面。 其余几个人视线都在屏幕上。 陆笙的心思在其他事，视线并未望向前方。 于是在屏幕切歌的瞬间光影中，他扫见王杰倒下第一杯酒，指缝中掉下来粒黑影。 细微、隐秘、悄无声息。 微微眯起眼。 目光从酒杯移到他的脸上。 王杰全神贯注，毫无所觉，将酒杯晃了晃，递给了最外侧的尹舟舟。 接下来，他速度放快。 分别给李羽、陆武也倒了杯。 陆笙每次出来都不喝酒，因此王杰想给他倒橙汁，谁知他忽然出声： “我也来一杯。” “陆笙医生也要喝酒？”王杰吃惊，还是依言递了杯过去。 “来来来，大家干杯。”王杰最后给自己倒满，起身招呼大家碰杯。 “太晚了，我喝完这杯就回去。”尹舟舟说，既然朱主任和刘哥都不在。 “我也是。”陆武按了按太阳穴，李羽的歌声吵得他脑壳疼。 “行行行，大家喝完这杯就撤。”显而易见，朱主任和刘哥不会回来。 一群人起身碰杯。 陆笙走到尹舟舟身边：“你刚不是说不能喝凉的，跟我换一杯。” 尹舟舟微愣。 没想到他会叫自己。 但她并没有说过自己不能喝凉的。 王杰连忙：“没事，我倒的是常温的。不要紧。” 可话语间，尹舟舟和陆笙已经换完。 王杰有点尴尬。 下午在尹舟舟提出要跟他们一起来时，他就想了个计划。 毕竟他跟尹舟舟接近撕破脸，单独约她她肯定不会出来，人多尤其刘哥在，她反而会降低防心。 五分钟前，他趁着跟服务员说送啤酒进来的空档，给刘哥老婆打了个电话。 告诉她刘哥正准备陪客户嫖丨娼，让嫂子赶紧打电话叫刘哥回家。 以及不要透露是他告的密。 只要刘哥不在，朱主任、陆武、陆笙都是外人。 李羽心大，且关系铁。 到时他可以借机送醉酒的尹舟舟回家，把她带到酒店开房。 尹舟舟表面上温顺，实际上一直在暗地报复自己，限他网速，给领导告状，跟他女朋友告状。 王杰咽不下这口气。 女人就是那种没得手前矫揉造作，一旦得手就服服帖帖的类型。 上完床，再拍下视频，还有什么好怕的？ 她敢报警？ 报警就将照片贴满她以前的学校、公司还有家里，有几个女的能够承受这种社会性指责？ 有她哭着求他的时候。 可这一切—— 因为陆笙而打破。 “陆医生，都是冰啤酒，要不我给你再换一杯？”王杰试图掌控局面。 陆笙举起酒杯，冷淡地说：“不用了。不是要碰杯？” “……” 其他几个人伸出杯子，王杰骑虎难下。 五个人碰完，他眼见着陆笙将酒杯饮下大半。 这下糟了。 但对男的也没什么事，陆笙不怎么喝酒，别人只会以为他一杯倒。 王杰还想再劝一轮酒。 陆笙喝完后放下杯子：“正好顺路，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他说话的人，是旁边的尹舟舟。 “！！！”王杰惊诧。 尹舟舟从他眼神里意识到，他有话想单独对自己说，点头：“好。” “你们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啦？”他简直怀疑陆笙是不是故意要截自己的胡？ “我们本来就是高中同学。”陆笙目光对准他，冷冷道，“照顾一下是应该的。” 从金碧辉煌的KTV金大厅出来，夜晚的凉空气让人清醒，亦令人发冷。 陆笙走到停车位，忽然间，脑袋一阵晕眩，幸好他靠在车边，左手撑住车顶勉力站住。 “你怎么了？” “起效还挺快。”陆笙无声地嗤笑，“尹舟舟，待会儿把我送去医院。” “那杯酒有问题？” “嗯。去医院后记得留存诊疗报告。”脑海中晕眩一阵一阵袭来，陆笙语调却仍旧慢条斯理，“拿到诊疗报告后报警。让警察去KTV提取证物。但记得不要提朱主任。” 说时，陆笙居然还能从西裤口袋里掏出衬布，擦拭金丝边框眼镜。 尹舟舟很快想明白整件事： 陆笙知道那杯酒有问题，但仍然喝了？ “我先扶你去医院。”尹舟舟将他架在自己肩膀。 “劳烦。”陆笙说。 尹舟舟扶到马路边，见有计程车过来，招手打车。 路边车流穿梭，凉风扑面，吹起她裙角。 可陆笙贴着她右侧，挨着她腿，裙子皱巴巴压在两人中间。 尹舟舟知道现在紧张时刻，自己不应该想这些。 可她脑海里，控制不住。 这是她第一次和陆笙这么亲密接触。 陆笙高而瘦，但并不壮，他用力稳住自己，但仍然有部分力气压在她身上。 即便这小部分力气，仍然让她觉得身体沉重，呼吸局促。 没有谈过恋爱，长大后父亲也不会跟她有逾距接触。 这是她第一次触碰到异性。 明明远见着没什么，一旦靠近，反而有尤其分明软硬长短对比的异性。 像一座小山，又像一截青竹。 肩膀贴着他的肩膀，温热的，以及闻到他混合淡香水、啤酒的气息。 “你心跳得很快。”陆笙最开始是以为自己很重，让她支撑不住，直到目光触及她红晕涨起的侧脸。 她抿住唇，目光始终遥远的马路上，没将任何一点视线转回来。 陆笙没有再说话。 计程车停在路边，尹舟舟勉力将他送上车，再自己坐上去。 “去一附医院。” 这才去看陆笙。 他靠着左侧窗口闭目休息。 有辆车从旁边驶过，开着远光灯，奇怪地从他冷峻的面容上，从上到下，扫过一圈。 像电影开场的打光。 “会不会开车？！”司机埋怨。 尹舟舟没有靠近，只是用眼神注意他——怕他呕吐或者不舒服。 在座位中间预留小段空隙，没有挨近。 再次挨近，就是下车。 扶他去挂急诊。 急诊医生说没什么问题，推测应该是网络上卖的那种“迷丨奸药”，口服麻醉剂混合安眠药。 医生帮她报了警。 陆笙没什么问题，第二天早上应该差不多就醒了。 今晚住院观察。 陆笙被安排到病房最里面靠窗的病床，已然睡过去。 尹舟舟坐在旁边的方凳上，凝视他。 壁挂粉圆时钟里的红秒针，一下一下走着。 开纱窗透气，但夜风也吹拂进来，尹舟舟上前给他掖被角。 眼镜取下来折好放在旁边。 肆无忌惮地打量他的脸。 尹舟舟视线他虚拢着落在他侧边手上，修长，骨节分明。 想握一握。 尹舟舟曲起膝盖，将双脚踩在方凳下方的横条。 横条很高，令她可以抱住膝盖。 可她实在太胆小了。 ◎最新评论： 女主控看了心酸酸的，女主有点子卑微 哈哈哈 宋容容：走过最多的路就是小贺boss的套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完- 第7章 春梦和社死 陆笙醒来，先戴上眼镜。 再撑着自己坐起身。 尹舟舟在他旁边：“还有没有不舒服？要不要喝水？” 陆笙摇头：“不用。报警了？” “嗯。警察已经带王杰过去做笔录。我待会儿也会过去。” “这里不是三附医院。”陆笙一眼认出。 “对，一附医院。三附认识的人多。”尹舟舟点到即止。 陆笙让尹舟舟别提朱主任，意思就是不要让医院知道朱主任跟他们出来喝酒聚餐。 三附医院熟人多，陆笙这事，有可能会被传出去。 再有人七嘴八舌一核对，容易牵扯出朱主任。 尹舟舟倒是很细心。 “你故意喝，是想给我留证据吗？”尹舟舟问。 “不然呢？只要没人出事，只会和稀泥。” 陆笙瞥见衬布叠好放在桌角，他拿过来，衬布像是被洗过，有股很淡的香味。 摘下眼镜擦拭。 尹舟舟盯着他的动作。 他似乎习惯早晚擦拭眼镜。 尹舟舟想说，陆笙可以让她喝，再送她来医院报警。 不过，他没有这样做。 但也正是因为他没有这样做，反而令她有被保护的感觉。 起码他把行动自如的能力交给了她。 也并不是每个人面对未知药品，都能自如地喝下。 毕竟无法判断对方是不是具有医学常识，有没有下重药。 “总之谢谢你。”尹舟舟只能一再重复。 “没关系。”陆笙连金丝边框眼镜腿都擦拭干净才重新戴上，那种清晨起床的倦意被惯于的冷淡取代，“这种人渣早点抓起来好。” 隔了片刻。 “你喝粥吗？”尹舟舟问。 陆笙早就注意到青菜肉丝粥放在桌边，传出香味。 她应该是很早就买了。 “喝。但我还没有刷牙。” “刚刚在楼下买的。”尹舟舟从包里拿出新的牙膏、牙刷还有毛巾。 陆笙洗漱完毕，吃过早餐再去问医生，确认身体没什么问题。 接着打车前往昨晚的KTV门口取车。 陆笙开车带尹舟舟一起去做笔录。 路上很长单独相处的时间。 距离警察局还有二十多分钟路程，尹舟舟才似乎鼓起勇气：“陆笙，我有件事想问你。” “嗯。” 陆笙盯着排队长龙。 碰上了早高峰。 “之前我在商场里碰见袁距。听到他给你发语音，说感觉骗人一样是什么意思？” 袁距条件这么好，介绍给自己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gay？性无能？离过婚有小孩？遗传病，或者其它…… 尹舟舟听到这句话后想了许多。 跟袁距没有后续，也不算骗到她什么。 但是如果陆笙明明知道对方有问题还介绍给自己，终归心里不舒服。 正是因为，难以面对自己这种不舒服，昨晚酒局，陆笙问话，她才显得冷淡。 “我强迫他跟你相亲的。”陆笙不掩藏。 “为什么？”尹舟舟瞬间浮起可怕的脑洞。该不会陆笙和袁距才是一对，在找形婚对象？ “我在找人。” “？” “有段时间我住院，有个人从旁照顾我。可惜那时候我因为手术的问题，不仅失明还记忆混乱。只记得她的一些特征习惯。” “你可以直接问我。” “怕有人冒充。”顿片刻，他更正，“有不少人冒充过。” “噢。”不少人？ 尹舟舟背贴回座位，怪不得袁距问了很多她在肿瘤医院当护士时的事。 陆笙目视前方。 那个人的很多喜好都跟尹舟舟很像。 擅长喝酒，且特技是装醉。 喜欢吃虾和香菜。 早上会吃蒸饼。 还会在病床边絮絮叨叨。 以及坐在身边静默望人的感觉。 可李梨也有部分符合。 即便袁距曾经将自己找的那个人特征告诉过她。 陆笙偶尔也疑惑。 自己脑海中的那个人，究竟是一个确切的人，还是他当时把出现在身边的护士、医生、病人家属等等不同的形象混合在了一起？ 他唯一印象深刻的，是自己曾对这个人有过人生唯一一次，直白且明晰的心动。 在当时并不知道她是谁、长什么样的情况下。 尹舟舟比李梨更像那个人。 可尹舟舟是认识自己的，如果真的是她，此刻就该说出来。 车内一片安静。 不是她。 - 到达警察局，王杰见到他们，佯装的镇定全然崩溃。 跪着求私下和解。 陆笙和尹舟舟只配合警察做调查，全程并未搭理。 而后，他们各自前去上班。 十点半，刘哥到公司，尹舟舟专门进办公室跟他讲了下前因后果。 刘哥很是吃惊，安慰尹舟舟后，说他会处理这件事。 没多久，刘哥把她叫进去，已经打电话给何总讲明原委。 何总表示抱歉，吩咐人事立刻开除王杰，但尹舟舟不要随意在公司里传。 但这种事，不是不乱传就能遮掩得住的。 警察通知王杰家人。 王杰父母在农村，以为是诈骗，下午再次接到电话，就去邻居家打电话让人帮忙核实。 而公司里有王杰同乡。 就这么传了回来。 王杰的父母震惊不已，他们完全没有想过儿子会做这种事。 谁又能想到呢？ 一念则生，一念则死。 尹舟舟也有过邪恶念头。 在送陆笙去医院，而他不省人事的出租车里—— 既短暂又漫长的短短二十分钟里—— 尹舟舟双手搭在前座椅背，穿行城市霓虹车流的过程中。 有整整十几分钟，想带陆笙去开房。 刚刚被他亲近时，身体不受控制的发烫。 会渴望被他温热地亲吻。 幻想肌肤赤丨裸相贴的感觉。 也许是人生中唯一一次机会，要不要抓住呢？ 那时尹舟舟将额头贴在副驾驶后座，对自己很绝望。 二十五岁，连初吻都还在，居然想直接对人趁火打劫。 当然，即便可能不会被抓去坐牢，她也是只行动上的矮子。 于是只好靠做梦补全。 梦里她将不省人事的陆笙带到酒店。 扶他进去后，让他躺在柔软雪白的床上。 房间密闭，连窗帘都未拉开，尹舟舟自顾自做了很久的心理活动。 关灯。 带着羞耻、放浪、轻佻和刺激，坐在他腰间。 摩挲着脱他的衣服。 黑暗中她问他：“陆笙，你有喜欢过我吗？” 陆笙当然没办法回答他。 于是她低低吻他，又问他：“陆笙，你有喜欢过我吗？” “有喜欢过我吗？” 梦里面，她问了这句话很多很多次。 陆笙一直没有回答她。 即便在潜意识，也知道答案是什么。 只是想问而已。 早晨醒来，尹舟舟如常起床刷牙，步行上班，路上还买了两个包子。 站在人行道路口吃包子。 早就过了为春梦怀疑自己纯洁度的少女时代。 成年人谁没做过几个春梦呢。 有天，这种浪漫的性幻想还会被真实的性经验取代。 只是—— 尹舟舟站在十字路口，等车流经过时，还是想—— 这辈子，她可能没办法忘记。 没办法忘记—— 风微凉的夜里，远处车流灯光糊成光晕，高大的他贴着她的身体，部分重量压在她身上，薄薄衬衫透来肌体温度，温热含混的气息，明明略冷淡听在她耳里却异常低沉撩人的声音： “你心跳得很快。” 是的。跳得快爆炸了，知道吗？ 时间前进到周六上午。 尹爸爸检查没什么问题，该办出院手续，尹舟舟中午过来，折腾了一个小时终于办完。 回病房上楼梯的拐角，碰见李梨。 一个上，一个下。 因为不熟，互相笑了下，擦身而过的瞬间，对方突然叫住她：“尹舟舟。” “嗯？”尹舟舟转身。 李梨停住，顿了两秒，才问：“你是什么时候从肿瘤医院离开的？” “两年前，怎么了？” “噢，没什么。”李梨弯了下耳边的发。 自从听陆笙说，尹舟舟送给他艾草饼，李梨就怀疑尹舟舟是不是陆笙要找的那个人。 可仔细想想，两年前陆笙还在医院找那个女孩，尹舟舟如果是那个人，应该会知道这件事才对。 更何况尹舟舟还是陆笙同学。 陆笙失明了认不出人，尹舟舟总该认出他吧？ 因此之前找袁距要了微信号，想当面问，念头一转，又觉得没必要。 尹舟舟未必不是也想用这个机会接近陆笙，说得越多反而被她知道得越多。 李梨微笑：“本来想问问你以前一个相熟的护士，想想算了。” “噢，是这样。”尹舟舟点头。 两个人就此别过。 而这时，已经检查完没什么问题的尹爸爸正躺在病床上等女儿给他办完出院手续。 尹妈妈削着苹果皮，断了一根又一根。 隔壁病床早已成了伙伴：“老哥，真舍不得你。” 尹爸爸笑呵呵：“有缘自然会再见。” “那是。话说你这女儿每天跑来跑去照顾你，真孝顺。独生女？” “是。辛苦。有时候都希望有个人能帮衬帮衬她。” “多大了？没男朋友吧？” “今年二十五。还没呢。” “得紧张起来了。” “让她自己慢慢谈吧。”尹爸爸倒是看得很开，“强求不来。” “哟。” 尹妈妈苹果削完切好递给他一块，尹爸爸出院心情好，多聊两句：“我女儿高中时想考个一本，老师知道后，还专门给她调了个年级第一的同桌，可以带带她。” “是吗？” “不过那年级第一太厉害，我女儿直接比到心态崩了。高考前一天，我又突然摔倒进医院。” “啊？” “想起这件事还是觉得对不住。怎么不晚几天，也不会耽误女儿一辈子。” 尹妈妈瞪他一眼。 尹爸爸笑笑，注意到前方有个戴金丝边框眼睛的医生正在跟对面床病人聊天。 莫名眼熟。 隔壁老友问：“考砸了？” “考到了一所二本，中医院。” “那也不错。” “是啊，至此之后看淡了，有时候再努力也不一定有用。我女儿高三的时候真的是起早贪黑，五点起，十二点睡，刻苦得不像话。” 金丝边框眼镜的男医生跟病人讲完话后，转过头离开。 尹爸爸本想不起来，直到刚刚提起尹舟舟高考的事，才突然灵光一闪—— 当人面没好意思说。 等那个医生走后，他才道：“老伴，你觉不觉得刚刚那个医生特别像女儿以前藏书里照片那个——” “哪个？”尹妈妈没接上思绪。 “女儿考砸后枕头底下放他照片，哭得昏天暗地、她暗恋的那个？” 高血压，说话声向来中气十足的尹爸爸自认为放小了音量。 但他并没有意识到房门是开着的。 陆笙在门口跟尹舟舟相遇，两个人停了会儿，正准备打个招呼。 这些话只字不落地同时传进他们耳朵里。 前几天在梦里对人为所欲为。 今日就直接在对方面前被亲爸掀了老底。 社死之人竟是我自己。 ◎最新评论： 那个护士是女主吧，那女主认不出生病的男主？就算遮住脸，名字总认识吧？？？？？ 有点儿尴尬 高哈哈哈 橙汁倒高脚杯…？？ 好看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凭实力单身的哈哈哈哈 啊哈哈哈进来哈哈哈就对了 哈哈哈哈哈，好看有趣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完- 第8章 断绝、表白 这下该怎么打招呼呢。 幸好陆笙向来波澜不惊、喜怒不形于色，只淡淡点头致意，便先行离开。 尹舟舟松口气。 到病房里，尹爸爸正因为女儿办完出院手续能回家而兴趣。 尹舟舟也就没多说什么。 回到家里，吃过中午，尹舟舟特地帮妈妈洗碗，将自己差点被人下药这件事告诉妈妈。 尹妈妈目光既吃惊又心疼，洗干净手，抱了抱自己女儿。 下午，等尹爸爸睡醒。 尹舟舟陪他看了会儿电视，见他因出院回家心情愉快，才在饭桌上小心翼翼而简略地再次说了下这件事。 尹爸爸气得差点浑身发抖。 尹妈妈作为早知道事情几个小时的人拍背安抚他。 幸好冷静下来了。 “那龟崽子现在坐牢了？” “嗯。罚款加收监。可能要坐半年吧。” “太轻了。国家对这种人罚得太轻了！” 尹舟舟也这么觉得。 但没办法，没有造成实质性伤害。 “不过留案底了。传开之后估计以后找工作艰难，而且还会影响孩子档案，不能考公。”尹舟舟说。 即便这样，尹爸爸还是觉得轻，只想提议国家进行不打麻醉的物理阉割。 一刀一刀割死那鬼崽子！ “真应该谢谢人家陆医生。在医院你就应该跟我说这事，不然我可以当面谢谢他。出院时还见着了。” “这件事别在医院传比较好。” “行。”尹爸爸尊重女儿意见。 不过想起王杰就还是怒不可遏。 尹妈妈端起茶杯尽职尽责做一个血压管理员：“喝水。” 尹爸爸接过水喝了口：“找时间登门拜访，买点好烟好酒谢谢人家。救了你一辈子。” “他不抽烟喝酒。”尹舟舟顿片刻，“爸，你别担心，我自己来。” 尹舟舟的确是要好好谢谢陆笙。 这件事能这样解决，是她的运气。 晚上九点，尹舟舟躺床上，给陆笙发了条微信。 尹舟舟：陆笙，你之前提到过的女生有什么特征吗？我还有很多熟人在肿瘤医院，可以帮你问问。 送礼不如帮人家解决问题。尹舟舟是这样想的，然而下秒她就收到对方回复。 陆笙：谢谢。不用。 好吧。 陆笙之前说不少人冒充过，说明他应该在肿瘤医院大规模找过。 可能真的不需要自己再做什么。 那接下来怎么表达谢意？ 送贵点儿的礼品手表领带之类，还是请吃饭？ 尹舟舟没想出来方法，干脆直说。 尹舟舟：今天和我爸妈说了那天的事。总之我们全家都很感谢你。我们想请你吃顿饭，可以吗？ 陆笙：不用麻烦。 果然。 陆笙是不爱交际的类型，不会接受。 尹舟舟：那如果以后有什么用得上我，请尽管说。 没有回复。 行叭，起码表明态度了。 尹舟舟放下手机，起来上厕所，关着的爸妈房间传来隐约说话声。 “我这个气呀……到现在手都是抖的。”尹爸爸说。 “行了行了。” “要是没陆医生，女儿出事了可怎么办？” “老尹啊，我说，要不给女儿找个男朋友吧？”妈妈态度向来比爸爸温和平静，是家里的主心骨，“你住院时，隔壁老太太还想介绍儿子给舟舟。我当时还觉着不着急。现在想来有个人在身边照顾心里踏实点。” “倒也是。陆医生条件挺好的……” “你别惦记了。我早打听过了。追他的人可不少。咱家条件人家未必看得上。” “你怎么打听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女儿藏了几年照片里的人我还能跟你似的，半天认不出来？”尹妈妈发出低调的嘲讽。 尹舟舟去上厕所。 她从没认为是家里条件配不上，是自己配不上而已。 当同桌，已经是老天给她机会。 只是她不够努力，不够聪明，更不够优秀。 听到这晚的话，隔了两天尹妈妈说起这事来，尹舟舟就没有抗拒。 不过等找到合适的人，进行第二次相亲是在中秋。 中秋前一天，尹舟舟搭着公交车前往临水广场，站在窗口，见路边叶片边缘泛黄。 她穿了件粉杏小衫米白高腰裙，天气凉，终于可以将长卷发全部放下来，披散在脑后。 相亲对象来电。 “是尹舟舟吗？” “是，你好。” “我是今天跟你约好见面的严金。抱歉，刚刚已经在来的路上。临时公司产品出了问题，领导打电话让我回去。你看可以下次再约吗？” “可以的。” “那谢谢了，实在抱歉。” “没关系。” 说这话时，公交到站，尹舟舟下车，挂断电话。 这会儿的临水广场正好在景色最好的时候，就当是自己出来玩吧。 广场中间有各种大理石雕像和喷泉，很多小孩趁着秋高气爽在放风筝。 想起来还有个著名的银杏路。 陆笙坐在路旁的咖啡馆里，透过玻璃壁，扭头欣赏整条路掉落的杏叶。 李梨面前放着小蛋糕，搅动咖啡：“我承认，我的确撒了谎。” “你住院那会儿我照顾过你。但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你要找的人。直到袁距说，你在找那个人。”李梨穿高领薄黑丝打底衫，显得身型纤细，“我才主动说是自己。” 陆笙将目光从窗外收回。 “现在我想跟你郑重道歉。你能原谅我吗？” 陆笙：“没事。” 李梨没想到陆笙这么平静，一方面怀疑他早就知道，一方面忍不住欣喜，继续说： “但这么久了，我想，那个人有可能根本不存在，是你生病期间，记忆产生偏差，将几个人的特征综合在一起，否则不至于找不到。” “的确有可能。”陆笙双手十指交叉放在膝盖顶部，承认。 “所以你要找的根本不是现实中的人，而是你脑海中的幻想。陆笙，其实已经没有必要了。你应该拥有正常人的生活。” 陆笙目光抬起：“什么是正常人？” 声音并不大，也并没有质疑或严厉。 是认真询问。 “就是正常的谈恋爱，结婚，拥有家庭。”李梨原本焦迫倾前的身体慢慢坐直，“你未必会选择我，但我希望你可以考虑我。” 李梨习惯性弯耳边的发。 “我们相处也四个月多了。虽然这四个月没有出来约会几次，且大部分时间都是我主动，你冷淡，忙碌，也不怎么会关心人，可我还是想争取一下，陆笙——”她顿两秒，而后直直望向他，“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回答她的是一段小的沉默。 李梨补充：“我们可以忘掉之前发生的事。慢慢来。你之前追逐幻影，而我因为欺骗你觉得自责。反而因此，我们无法拥有认真和对方相处的时间。只要我们——” “抱歉。” 陆笙只用两个字，就打断李梨所有幻想。 心仿佛直直坠在地上。 四个月多。 从最开始愧疚、期待、心动、暗示、到希望对方给以肯定的身份，再到试图给他时间。 陆笙对她的感情，仍然不比陌生人好多少。 只用了两个字回绝她。 “这四个多月，你就对我没一丁点感觉？”来之前，李梨打算绝不说如此乞求的话，可她还是说了，“如果做不成情侣，我们连朋友也做不成。” 陆笙的神色并没什么波动。 李梨的心简直可以算是从几万米的高空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是的。 她知道自己有错在先。 可对陆笙是真心的，她想要包容他的疏离、隔绝和冷淡。 然而，她意识到，只要陆笙不肯放下那个影子，做再多也无济于事。 因此她坦白。 想让他认真接受她，不要再想那个根本不存在的人。 这四个月，她总以为陆笙起码对她是在意的。 可再问下去，只会显得卑微。 “我没有时间再陪你玩找人的游戏了。”李梨冷冷说完，起身拎着包离开。 因为起身太快而擦过桌子，杯里的褐色咖啡微微震动了会儿才缓缓平静下来。 陆笙垂眸。 片刻后，他端起咖啡，视线朝外。 整条街的银杏叶还在无声掉落。 陆笙边饮咖啡边欣赏。 直到视野中出现一个人。 对面人行道，尹舟舟正举着手机朝天，倒退着走路，正在拍照天空。 陆笙循着她的视线望去。 道路两侧高大银杏树茂密的枝叶在半空相交，却不完全遮挡。 明黄叶片与湛蓝天空形成强烈对比。 让此刻的蓝天仅剩缝隙，像道粗糙带刺的拉链。 尹舟舟一路后退着拍过去，没注意到身后人来，撞上，她转身：“抱歉。” 情侣没多说什么，往前离开。 尹舟舟边往前走，边低头检查手机里的内容。 路边是个长椅，她坐下来，盯着手机，不自觉露出笑容。 过了两秒，再次抬起手机，由下往上拍银杏树。 这次在拍什么，陆笙就不得而知了。 陆笙架起腿，靠在椅背，右手端着咖啡，继续欣赏。 一片银杏叶落在她额头上。 尹舟舟屏住呼吸拍完，这才将叶片拾捡下来，左看右看了会儿，从包里拿出一个小册子，将银杏叶放进去当书签，再将册子放回包里。 接着，她干脆将手机也放进去，掏出耳机。 耳机线缠绕成一块，她理了半天，才终于理清楚，戴上。 她独自坐在长椅中间，戴着耳机，仍然明黄叶片拂落在身上，但她没有丝毫动作，像是纯粹在享受这个秋天。 银杏叶如束落在她身上的光。 陆笙失明，躺在病床上时，那个人说听歌，但听歌之前有段沉默时刻。 现在想起来，原来是在解耳机线。 陆笙盯了尹舟舟许久。 而后拿出手机。 打完字后，指腹点了两下，确认发送。 陆笙：你要不要当我女朋友？ 对面的尹舟舟从包里拿出手机，先是一惊，再是一惊，还是一惊，总之惊吓不已。 ？ ？？ ？？？ 陆笙发错人啦？ 陆笙：来对面的咖啡馆。 尹舟舟抬起头，对上陆笙的视线：“……” ◎最新评论： 女主不记得？？？？ 舟舟不是陆笙要找的人吗？为什么舟舟好像没有这段记忆？ 哈哈哈哈哈哈真好看 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我也喜欢彩墨！ 可可爱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太太加油！期待五一爆发式更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看呀呀呀呀 -完- 第9章 女朋友、约会 尹舟舟前往对面的咖啡馆。 一路心如擂鼓。 开玩笑？ 大冒险？ 发错对象？ 进了咖啡馆里面，第一眼见到的是陆笙面前的桌子还有动用了一小块的蛋糕和半杯咖啡。 显而易见，之前有人。 服务员上前来清理干净：“小姐要什么？” “只有咖啡吗？” “还有冷饮、热饮、果汁、牛奶等。” “那就香蕉牛奶吧。”尹舟舟说，放下包。 说实话，她有点紧张。 自小并不是没被人表过白，别看她暗恋别人，大学时也有很多男生喜欢她。 陆笙并没有立刻开口。 尹舟舟扭头望去，怪不得路上行人不多，原来都在咖啡馆。 这里视野极佳，整条道上的落叶都像在眼睛里下落。 空气中有咖啡醇香味，放着轻灵纯音乐，还不冷。 但—— 陆笙还是没说话。 到底是不是发错人了？ 等店员把温热的香蕉牛奶送上来，尹舟舟双手捧着杯壁，让自己稍微暖和点，刚准备主动。 陆笙才说：“有兴趣吗？” “什么？” “当我女朋友。” “……”你做事这么直白的吗？尹舟舟想，多年男神突然向自己表白，居然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激动呢。 “为什么？”尹舟舟问。 “有种感觉。觉得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你。” “……” 嗯，不仅不心动，反而还有点滤镜破碎了呢。 这是当备胎……不对，不是备胎，是替身吗？ “李梨呢。” “她不是。” 尹舟舟本来想问“李梨是不是你女朋友”，但陆笙回答的“她不是”，显然代指“她不是那个人”。 也就是说，李梨不是，现在要换自己了？ 怪不得之前桌子还有半块糕点，说不定刚刚坐在这的人就是李梨。 尹舟舟曾以为自己是篇无疾而终的暗恋文，没想到居然是替身文。 这种新奇的体验，让她竟没办法感受梦想成真的快乐，反倒只觉滤镜碎了一地。 男神的倒塌只在一瞬间。 尹舟舟阖下眼，过半秒才说：“可以。” “但我不搞角色扮演。”尹舟舟说，“也不要要求我模仿对方，或者干什么稀奇古怪的事。” “当然。” “我可以随时提分手。这件事要瞒着我父母。”除了这些，尹舟舟暂时想不出其他要求。 陆笙全盘接受：“好。” 交谈停止。 尹舟舟饮了口温热的香蕉牛奶，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一时冲动答应了。 但反正也要相亲。 反正只是谈恋爱。 反正…… 这时她才感觉到心脏久违地跳快，原来跟男神在一起也没那么难，自己之前根本就是中了迷障。 “你跟李梨断干净了吧？”尹舟舟突然想起来。 “应该算是断干净了。” “什么叫应该算是？”尹舟舟皱眉，“我只想好好谈个恋爱，你不要让我背负小三骂名。” “放心。” 那就好。尹舟舟松了口气。 轻浮的、不着调、以刺激为目的的恋爱只会浪费青春，不如花在更有意义的事情上。尹舟舟曾经这么想。 这也是她在大学没有脱单，连初恋都没给出去的原因。 可当她到二十五岁，忽然觉得一切都没那么重要。 或许那时应该放轻松点的。 爱情更多是人生中的一种体验而已。 搞得现在连纯粹的恋情都没有过，就已经开始跟人讨论彼此的条件和婚姻。 香蕉牛奶杯沿泛着光亮，被她饮过的部分沾上些许牛奶渍。 想用指腹抹干净。 她想谈恋爱啊，跟自己一直一直喜欢的人。 底线是：不做小三、圣母、不欺骗对方、不伤害别人、不让父母担心。 万一对方太渣，或者自己无法忍受，就即时止损。 “你换了眼镜。”尹舟舟忽然说，“之前是金边框，现在是银框。” “嗯。” “会重吗？”尹舟舟说，“我有个朋友戴眼镜说特别重，在鼻梁上压出两个坑。” “我戴轻型的。” 尹舟舟点头，又说：“你戴眼镜比不戴眼镜好看点。” 陆笙有双凤眼，形状长，眼尾上翘，不戴眼镜时有迷离感，也有距离感。 戴上之后，反倒没那么生疏。仿佛总是没什么波澜的眼神只是因金属边框导致。 尹舟舟顿两秒，盯着香蕉牛奶：接下来该说什么呢？没有话题了。 “我们接下来干什么？”不懂的话就问。她又没有谈过恋爱。 “看落叶吧。”陆笙说。 次日，中秋节当日，尹舟舟醒来，还是无法相信自己跟陆笙成了男女朋友。 她将被子提起来蒙住自己的脸，又将被子压回去； 再提起来蒙住自己的脸，再压回去。 来回往复三次。 好像这样，就能让她彻底清醒似的。 手机放在枕头边上，尹舟舟拿起来看，昨夜并没有人给她发消息。 陆笙也没有。 要不要给他发个消息。 早安？ 现在才早上七点半，他会不会还没起来，吵到他就不好了？ 尹舟舟思考。 外面老妈敲门“起来吃早饭”，尹舟舟一股脑起床刷牙，捋捋头发，在镜子里臭美两下。 喝完粥八点。 八点是不是起来了，要不要给他发给消息？ 尹舟舟拿起手机，编辑时又在疑惑，会不会显得自己太无聊了啊？ 早安晚安的，陆笙显然不是那种会喜欢闲谈的类型。 发送早安的念头暂时打断，中秋在家里过，尹舟舟在家里晃悠。 照顾照顾花，看看电视，晾晾衣服，整理书架，收拾收拾房间。 尹妈妈站门口盯了她半天：“今天怎么这么勤劳？” 尹舟舟脸不红心不跳：“难得回一趟家。” 将家里折腾完，已经下午五点，尹妈妈做菜，尹舟舟端菜。 五点四十，呈现出一顿丰盛的晚餐。 吃过晚餐，尹妈妈再切了只超大的红心柚，一家人坐电脑面前观看中秋联欢晚会。 手机就放在旁边。 视线是盯着屏幕，余光里却一直落在手机上。 晚上八点，来了消息。 尹舟舟接起。是公司同事发的群发短信。 值此美好佳节，祝您中秋快乐，阖家团圆，万事如意。 尹舟舟想了两秒，将这条短信复制下来，重新编辑了下。 微信里发给陆笙。 陆笙，中秋快乐，祝你事业顺心，万事如意。 这样发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陆笙中秋应该会收到不少，不会打扰他。 当然，缺点是，显不出特别。 尹舟舟吃了片柚子，不知怎么的，她觉得自己跟陆笙说是男女朋友关系，本质上情感进度是处在朋友初期阶段。 这会儿立刻以女朋友自居、要求特殊对待不好。虽然是他自己提的。 不过凡事慢慢来，就当从朋友做起，给她自己也一个缓冲空间。 陆笙：嗯。也祝你中秋快乐。 尹舟舟含着柚子肉笑了下，视线停留好几秒，直到发现旁边的尹妈妈投来目光。 她连忙坐直，将手机无所谓地扔到身后，靠在沙发上看电视。 火眼金睛尹妈妈。 防火防盗防老娘。 除了这个中秋短信，直至上班，两个人都没再联系过。 唉，仿佛谈了个假恋爱。 早知道就让陆笙中秋之后再跟她说，起码她还能拥有一段舒服的假期。 不用这几天魂不守舍的，天天抓着手机，想联系又不敢联系，担心他后悔又担心打扰他。 人家女生十四五岁就能体验到的东西，她二十五岁才拥有，着实晚了点。 幸好回公司忙碌起来也就忘了——领导那个亲戚女孩走了，工作现在都回到尹舟舟身上。 十一点四十，结束工作，喝口热水，正准备刷刷微博，就去吃饭。 陆笙：中午有时间吗？一起吃饭。 尹舟舟：好。去哪？ 陆笙：就上次我们见面的地方，医院附近。 尹舟舟：行。我现在过去。坐公交车可能会晚点。 隔了三秒。 陆笙：我去接你。 尹舟舟莫名笑起来。 上次也不提前说好，快到饭点才把人叫出去，现在终于意识到问题了吧。 再等一分钟，尹舟舟见他没有新的消息，转头从包里面拿出化妆袋，前去厕所。 幸亏今天出门做好了打算，如果陆笙不找她，她就去找陆笙。 陆笙动作很快，二十分钟后就到了。 尹舟舟速度也很快。 不因为她是化妆老手，而是因为她只从网上学会一种妆容，连化妆品都是配合这种妆容买的，没其他选择和纠结空间。 得找时间多学点化妆，尹舟舟上车时想。 这几天天冷下来，车内开了暖气，陆笙仍然是夏季衣着。 条纹衬衫加西裤。 路上俩人又没什么话聊。 照理说可以说说彼此工作之类，可尹舟舟觉得谈工作更无聊。 下班后不谈工作。 去的是他们第一次吃饭的地方，陆笙让她先点。 这次尹舟舟就不客气了。 “河虾炒韭菜，西红柿炒土豆，豆芽肉丝汤。这三样，我最爱吃。其余的你点。” 尹舟舟将菜单递过去。 这三样全是陆笙听过，但从未吃过的菜。 陆笙点了两样自己的喜欢：“清蒸豆腐。藕片炒肉。” “这两样我也可以。”尹舟舟点头，又转头招手，“上两杯酸梅汤。” 她转回头朝陆笙：“可以吗？我记得上次你喝过。” 陆笙点头。 服务员送上两副塑封的碗筷，尹舟舟拆出一副递给他。 接着才拆自己的。 陆笙端起热水，将那副碗筷烫好，又重新递了回去。 等尹舟舟那副拆完，接过来，重新烫了遍。 尹舟舟心想：他居然还蛮细心。 接下来就是等菜上。 老实说，尹舟舟饿了，感觉周边人吃得很香。 而暂时，她跟陆笙之间没什么话聊。 没话聊就没话聊吧，也不用硬找话聊。 尹舟舟用纸巾擦擦桌面，将手肘放上去，撑着下巴朝外。 而后感觉到陆笙视线盯着她。 怎么，是她眼线花了，还是睫毛膏掉了？ 尹舟舟简直不敢眨眼，低声说了句“我去上厕所”，又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是去补妆的，刻意将小化妆包放在左手边挡住，迅速离开。 李梨从外面进来，打包外卖。医院食堂的菜不如这里好吃。 扭头，正好见尹舟舟走过。 而陆笙独自坐着，服务员上菜，他伸手将菜的顺序调换了下。 他们俩怎么在一起？ 尹舟舟回来，发现菜已经全部上好，而且她最喜欢的三盘菜全都在面前。 好耶。 吃完饭，陆笙将她送回公司，下午和晚上他值班，没有时间。 尹舟舟觉得中午吃顿饭就可以，进展太快容易头脑发热。 回公司，掏出小本本，上面写着：《谈恋爱日常》 档案：陆笙 年龄：26 生日：？ 身高：？ 鞋码：？ 肩宽腰围腿长：？ 眼镜度数：？ 职业：医生 喜欢吃的食物：清蒸豆腐、藕片炒肉。 会点的饮料：酸梅汤、卡布奇诺咖啡 习惯1：强迫症擦拭镜片 习惯2：要带轻型镜框，不带重的 习惯3：车内空调温度26℃ 糟糕，今天忘记问他生日了，印象中好像就在十月份。 没关系，等下次约会，她就能了解他多一点了。 ◎最新评论： 哈哈哈 这两人也太可爱了吧，天生一对哈哈哈 咋还没更捏～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疯狂暗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要笑死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是什么惊天动地天崩地裂惨绝人寰世间绝有的沙雕小说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完- 第10章 修水龙头 第二次约会是在周六。 跟第一次足足隔了四天。 陆笙在医院似乎很忙，尹舟舟也没有主动。 既然是陆笙提的让她做他女朋友，就不会完全冷落她才对。 果然，到了周五临近下班前，尹舟舟收到微信。 陆笙：明天出来见面？ 尹舟舟：OK呀。 只不过，周六上午十点，陆笙刚到楼底下，尹舟舟就变卦了。 “你出发了没，抱歉，我可能去不了了。” “怎么？” “我家水龙头裂了，水停不住。但是物业说，维修工休假了，明天才有时间。我正换水龙头呢。” “需要我帮忙吗？” “你会？” “试试。” 尹舟舟犹豫两秒：“你上来吧。1205。” 挂断电话，尹舟舟将扳手放到一边。 水龙头接口太紧，她实在拧不动。 只好勉强按住水龙头，等陆笙上来。 可……环顾了圈自己屋内，才觉大事不好。 今天要跟陆笙出去，起床后她翻箱倒柜找衣服化妆，根本没怎么收拾！ 更要命的在于，她现在腾不出手。 因为用扳手掰水龙头，把缝隙又弄大了。 不捂着就往上溅。 唯一短暂腾开手是给陆笙开门。 他穿了件黑西装……算了，别管黑西装了，尹舟舟回去继续按着水龙头。 陆笙跟进来。 这是间非常狭小的厨房，连着厕所兼浴室，瓷砖铺面，四面溅射上水花，而底下是黄蓝绿大小接满水的水盆。 正接水的水桶也快满了。 “水关不掉，水阀开关完全锈住，拧了容易断。还是换水龙头简单点。”尹舟舟解释目前的情况。 陆笙目光扫到盥洗池里放着的新水龙头和扳手。 环顾一圈，将西装外套脱在她床上。 而后，穿着衬衫回来。 这显然要弄湿衣服。 尹舟舟有点想建议他干脆别穿上衣，说不出口。 陆笙并没做其他准备，直接上手将扳手稍微松开，卡准水龙头后旋紧，再往后用力一转，旧水龙头完全被拧开了。 尹舟舟：“！！！” 男女力气差距怎么能这么大呢？ 在这瞬间，尹舟舟还下意识推了下，幸好因豁口变大，水倒并没有喷溅，而是成了道往下的水流。 她将新水龙头递给他。 新水龙头是照着原来的型号买的，很合适。 只是安装过程中，免不了因外力压住水流而喷溅。 陆笙被溅了好几下。 幸好他动作也快，三下五除二拧紧，成功。 水终于能关上。 尹舟舟彻底松了口气，接着抬起头： 唉，第一次带男神回家，竟是让他给我修水龙头。 如此这般的的憨憨，也就只有我了。 “……衬衫我给你吹一下吧。” 陆笙的衬衫被淋湿，不匀称地贴着肌肤，幸好他年轻，不仅力壮，身形匀称而没有赘肉，更能看出皮肤的细腻。 尹舟舟找来吹风机，让他坐床上，给他吹干。 陆笙低头整理将贴在胳膊上的衬衫扯起来。 “抱歉啊。” “没事。” 他向来没什么大情绪波动，进来时没什么反应，连修水龙头也是，脱下外套就直接上手修，没皱一下眉头。 尹舟舟先是站在他前面吹了会儿，而后半跪在床上，给他吹肩膀。 也不知怎么溅到这里来了。 房间小，朝阳，秋季上午如蛋黄般的太阳光从窗外落进来。 因吹风机声音过大，嗡嗡嗡嗡，两个人没怎么说话。 可正因为没怎么说话，房间狭小，又坐在床铺上，莫名有种旖旎。 阳光照出窗口漂浮尘埃，陆笙湿衫底下透着淡蜜的肌肤。 不像女生的柔滑细腻，却别有男性突出的骨节和力量感。 胳膊很有力气。尹舟舟想。 贴着肌肤的衬衫渐渐浮起来，由深变浅，能够清晰看到衬衫织在里面的金线条纹。 应该不便宜吧。 “你用香水吗？”尹舟舟调小了一档吹风机风力问。 “不用。” “哦。”过两秒，“那为什么有股香味？” “也许是衣物消毒剂。” 尹舟舟又点点头，衣物消毒剂啊。 带香型的吗？ 怎么感觉陆笙过得比她还精致。 尹舟舟一边盯着他逐渐从衣服上起来的衬衫。 一边余光中无法忽视自己乱放的考研资料，没摆正的枕头，没叠的被子，以及厨房里那一盆盆的水。 ——那些水正一盆一盆砸向她的心脏。 好了，让陆笙知道她住得这么差了。 好了，让陆笙知道她是个懒鬼了。 好了，今天明明衣服和妆都收拾得不错，这下连想装淑女都装不了了。 如果不是因为家里又小又乱，帮陆笙吹衣服这场景明明应该很小言很浪漫吧。 年轻男性的躯体肌肤如同上好的瓷器，瓷器底下是股蕴藏的力量感。 衣服不是冷吹风机吹干的，而是背他自身皮肤恒定的温热着，且还烘着带木质香味的衬衫。 在她狭小的房间里不断侵蚀感官。 尹舟舟跪在床沿比他高，可以轻易瞥见他微低头而露出的后脖颈骨节。 乌黑柔软的发，被风一吹就会压下去的发。 宽而长的肩膀，衬衫底下匀称的胳膊弧度。 脖颈。清晰的喉结。 唉，要命。 陆笙衬衫差不多干了。 尹舟舟收起吹风机，放回储物柜，背对着他时才说：“陆笙，今天就不跟你出去吃饭了。” 不想出去了，要缓缓。 陆笙注视她半秒：“要不要去我家吃？” “……”你是怎么自然而然提出这个建议的？ 但尹舟舟坐上了前往陆笙家的车，没办法，她向来无耻。 且厚脸皮。 还很好奇。 陆笙家比她家大，这是句废话，一百来八十平左右的三室一厅。 两间卧室加间书房。 整体装修走冷淡风，银、灰为主调，还有细处点缀的金，譬如冰箱边线。 家具不多，但摆放得整整齐齐且有条理，干净得像是样板房。 陆笙开冰箱：“要喝什么？” 尹舟舟小心翼翼地进去，要换鞋的，鞋柜里右角放着叠类似于酒店里的一次性拖鞋，码子很大。 她关门，换上，弯腰隐约看见冰箱里有橙汁，便说：“橙汁吧。” 尹舟舟拢裙小心翼翼在沙发坐下，打量四周，陆笙将橙汁放在她面前。 “谢谢。”局促地道谢。 “你先坐一会儿，我去换件衣服。”也许因为室内色调偏暗，陆笙站在她面前显得尤其的高。 “？”尹舟舟仰头，为什么要换衣服，换居家服吗？他们熟到这个地步啦？ 等陆笙换了件跟刚刚一模一样的新衬衫，理着袖口从卧室出来，尹舟舟才明白为什么： 哦，强迫症。 虽然被吹干，还是不舒服——可能哪里是皱的。 怪不得提出要回家。 尹舟舟谨慎地喝了口橙汁：“中午我们吃什么？” “点外卖。” “你来点吧。” 陆笙回到家显然放松下来。 连衬衫领口纽扣都没完全扣上，松了两颗。 整个人气质跟屋内设计绝搭，都有股金属般的质感，但不会觉得冷，只会觉得精致和高效。 喜欢这种风格的人，应该会很喜欢。 尹舟舟又喝了两口橙汁。 陆笙将手机递给她，尹舟舟接过，见他已经选好店面，是家港式餐厅，里面类型很丰富。 尹舟舟选了肠粉和咕咾肉，见陆笙给自己倒饮料去了，没忍住上划，见到“多次点过”“最近点过”之类的菜肴。 乌鸡汤、莲藕排骨汤。 陆笙喜欢喝汤啊。 尹舟舟将手机递回去。 点完菜，陆笙将投影幕布放下来，遥控交给尹舟舟。 现如今电视的主要功能是缓解沉闷。 两个人都没再说什么，陆笙坐在不远处沙发上，喝着橙汁。 那家港式餐厅仿佛就在楼下。 尹舟舟总觉得自己只看了五分钟电视就听见敲门声。 陆笙前去拿过来。 她只点了自己想吃的两份，其余全是陆笙点的，一大袋。 拿出来放桌面开动。 要是在餐厅里，尹舟舟还顾及下形象，这会儿经历过她房间没收拾·漏水·黑暗事件，也就索性放松。 鱼蛋片汤真好喝啊。 吃完肠粉，就埋头喝汤。 干完汤后，尹舟舟打了个嗝。 陆笙抽了片纸巾给她。 尹舟舟接过。 竟并没有什么羞耻感。 就算后悔也没用。 这个女朋友她起码当过了，以真实的自己。 说出去，现在分手，她也是“前女友”。 当然会有点可惜就是了。 尹舟舟想了两秒：“陆笙，你生日是什么时候？” “十月初五。我不过生日。” “哦。” “那你血型呢？” “A。” “我是O。眼镜度数呢？” “三百。” “鞋码？” “42。” “身高。” “182。” “肩宽腰围腿长。” 陆笙认真看她一眼：“50、74、115。” 尹舟舟点头，大概都知道了：“你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陆笙沉默半秒：“暂时没有。” “好吧。” 吃过饭，尹舟舟对电视犯困，她向来习惯午睡，陆笙瞧出来：“去隔壁房间吧。” 主卧对面的次卧铺好床铺，但并没有人睡过的样子。 尹舟舟也没客气。 等陆笙走后，便呈大字型躺在床上。 想睡但没有睡着。 从包包里拿出小本本出来记下，免得忘了。 档案：陆笙 年龄：26 生日：十月初五 身高：182 鞋码：42 血型：A 肩宽腰围腿长：50、74、115。 眼镜度数：三百 职业：医生 喜欢吃的食物：清蒸豆腐、藕片炒肉、乌鸡汤排骨汤等汤类，喜欢港式茶餐厅。 喜好：冷淡风，有可能喜欢金和银色 会点的饮料：酸梅汤、卡布奇诺咖啡、橙汁 习惯1：强迫症擦拭镜片 习惯2：要带轻型镜框，不带重的 习惯3：车内空调温度26℃ 习惯4：衣服要熨帖，不然不舒服 习惯5：喜欢穿白衬衫，且款型差不多 再扫了一遍，尹舟舟将小笔记本和笔都放进包里。 继续大字型躺着。 盯着天花板简约的方形顶灯。 记这个未必有什么用。 人不是背熟对方喜好和习惯就能被青睐。 可纯粹的，她是想要记录自己这份一点点“发现”他的心情。 陌生床铺，翻来覆去半小时睡不着。 尹舟舟起来上厕所，推开房门，见陆笙在斜对面。 并没有午睡，而是在书房里对着电脑，似乎正在查阅资料。 镜片低端反射蓝光，时不时敲击两下键盘。 尹舟舟想起来自己最开始喜欢他，似乎就是因为他身上有种旁若无人的专注。 想做什么就会做什么。 仿佛外面的世界跟他完全无关。 只做自己的事。 冷冷淡淡高智商。 那时总觉得什么题被他盯上几秒就会自动受不了解开。 哎，少女时期的滤镜。 尹舟舟没打扰，自己寻找到厕所方位。 洗完手盯了镜子整整一分钟。 不想承认，但不得不承认，也许是少年时被陆笙打击惯了，又或者纯粹是因为她喜欢他—— 有种隐藏的自卑。 在别人面前都没有出现过，譬如袁距，条件也很好，但她觉得没什么大不了。 唯有陆笙，她会想： 他会喜欢自己哪里啊？ 或者说，自己有什么地方值得他情根深种的吗？ 好像没有。 因为没有，所以此刻想起上午让他见到的窘迫一面——譬如那个租来的小房间，老旧的水龙头，乱七八糟的环境。 尤其在陆笙的这种物质条件对比下，会格外失落。 早知道别让他上楼好了。 花钱请外面的人来修也行。 别让他那么快发现她的条件不如他。 ……总是在关键时刻不过脑袋，事后才察觉不对，尹舟舟敲了两下自己的脑袋，背靠着盥洗池台。 失落会儿吧。 失落完了，她开门，正好撞见陆笙从书房出来，抬过来一眼视线。 “……” 自己在里面待那么久，他该不会以为自己上大号吧。 虽说人哪有不上大号的，但—— 谈个几把恋爱。 心思比没谈前复杂了百倍。 尹舟舟只能佯装冷静地出来，回次卧继续睡去了。 睡不着。 出来见坐客厅有switch——她早就被安利但还没买。 陆笙还在里面工作，尹舟舟趴在门口：“我可以玩你的switch吗？” “可以。” 陆笙的switch游戏都不是插卡，而是直接下载在里面的，尹舟舟不怎么玩大型游戏，就挑个小游戏里面的德州扑克玩。 坐沙发上不舒服，干脆盘腿坐放茶几的地毯上。 陆笙修完论文出来见到的就是这样的尹舟舟。 玩着德州扑克新手教程。 水平不怎么样。 胜率很低。 好在她似乎也没什么胜负感，仍然一把把玩。 也没什么矜持感。 连对他陪伴的要求都很低。 就这样，尹舟舟混过了一下午，晚饭两个人出去吃，吃完陆笙送尹舟舟回去，在超市门口下。 停车后，尹舟舟解开安全带：“我回去啦。” “有件事想问你。” “什么？” “你在准备考研？”丽嘉 噢，这件事，尹舟舟回答：“是啊。我想考X大中文系。” 陆笙就是X大的，老实说，马上十二月份考试，她并没有太大把握。 因此没有在他面前提。 当然，她的房间太小，被他不可避免地看到考研资料。 “我有个同学是中文系研究生，导师不错。我把她介绍给你？” 尹舟舟没想到陆笙会主动提出帮忙，受宠若惊：“好啊，谢谢。” 陆笙转头。 前面路过的车尾闪了下，眼镜银边框流光一闪而逝，陆笙眼眸始终淡淡的，却酝酿了些深色，似乎有话想说。 尹舟舟也就没走，耐心等他。 时间有点长。 搞得她有点忐忑：应该不是现在就想跟她分手吧？ 这才第二次约会啊？ 陆笙：“我们要不要试一下接吻？” ◎最新评论： 希望女主可以长大 女主刚确定关系让男主来自己的租房，修水管？？男主问需要帮忙吗是礼貌，正常情况成年人会拒绝帮忙吧。是成年人了，做人做事感觉毫无分寸感。就算文章里女主自己吐槽自己是憨憨，也很尴尬阿。还有那句女主惊讶男女力气区别怎么这么大，我竟然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吐槽。女主不是小神仙，她是个成年人。 撤退了，女主为人处世和智商真的有问题捂脸 xswl 大大是不是文具爱好者 好多钢笔墨水本子 写乐墨水真的好用！！ 撒花 哈哈哈哈哈哈 太好看了！ 太太好腻害！ 好担心容容有一天容容会因为脑补过头而脑溢血啊 哈哈哈我的对象是工作 我笑傻了 -完- 第11章 接吻 尹舟舟DNA动了。 但大脑空了。 “……”陆笙说什么来着？ 接什么？ 吻什么？ 搞过山车体验吗？ 连手都还没牵过呢？ 过了半分，陆笙转回头：“抱歉。” 不、不是。 可“好”这个字像铅块一样卡在喉咙里，半天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 “我、我先回去了。”尹舟舟呆呆起身，刚想打开车门，猛地一下陆笙拉住她。 吓得尹舟舟以为他要强吻自己。 犹豫了下要不要闭上眼睛。 只见他那种无情绪面容中，显得冷淡的唇开合：“看车。” 一辆摩托车适时从窗外飞驰而过。 自作多情了。 尹舟舟羞耻一秒，点点头。 车内暖空气中，陆笙松开她的手腕。 不过这会儿他们倒是真的牵过手……腕了，尹舟舟特意注意了下后视镜，下车离开。 来超市干什么来着？ 有半秒，尹舟舟站在超市门口，想不起任何事。 转身。 对面停车场，陆笙早已经驱车离开。 为什么陆笙要求她做女朋友，一面似乎理智思考，一面张口就答应了。 为什么陆笙说要上楼帮她修水龙头，她连理智思考都没有，直接答应了。 为什么这会儿陆笙说要亲她，她却突然真的思考起来了啊？ 不应该是：不要怂，就是干吗？ 不贪这点便宜，她干嘛要答应当陆笙女朋友？ 失算失算。 尹舟舟后悔不跌，总觉得自己浪费了一次很好的机会。 到超市二楼冷藏柜，望见橙汁。 尹舟舟才想起来自己要干嘛。 挑质量好的大瓶。 陆笙帮她修半天水龙头，她都忘记给他饮料喝，关键是，家里也没什么饮料。 虽说陆笙下次不一定还回来—— 自己喝！ 晚上洗过澡，尹舟舟坐在书桌前复习，覆盖着放在前方的微信响。 好友申请。 你好。我是陆笙的朋友刘雪。X大中文系研究生 尹舟舟连忙通过。 毕竟不认识就加上好友有些忐忑，她打招呼： 尹舟舟：你好~ 刘雪：你好呀！听说你在准备考研究生。我是去年考上的，有点儿资料和心得可以给你。 刘雪：对了。我导师也不错的哦，欢迎你报考她成为我的学妹。 尹舟舟：(开心）谢谢。 刘雪像是准备好才加她，直接发了两个压缩文件过来。 紧接着聊到更关心的话题。 刘雪：你是陆笙的女朋友啊，怎么认识的？ 女朋友。尹舟舟目光定格了会儿。 尹舟舟：就是高中同学。前段时间碰见了。 刘雪：以前就谈过吗？破镜重圆？ 尹舟舟：没有。 刘雪：好吧。我还以为陆笙这辈子都会打单身呢。（坏笑） 刘雪：你是他的初恋吧？ 尹舟舟：……不知道。之前还有一个吧？ 刘雪：是吗？正式介绍的，就你一个哦。 尹舟舟不知道说什么好。 可是她的身体总是比大脑更快，忍不住笑。 刘雪：我有点八卦了。你先看看文档，基本流程和资料我都放在里面了，有不懂的随时问我。 尹舟舟再次道了谢。 开电脑，将资料下载，打开查看。 还有两个月考试，尹舟舟也是搜过资料和学校论坛的，知道流程，不过学姐的资料还是很有帮助。 倒是没什么可问的。 盯着盯着，尹舟舟想到什么，拿过桌边的小镜子，从化妆箱里拿出维生素E涂上嘴唇。 再去冰箱上拿放着的保鲜膜，撕了小块贴上。 据说这样可以去死皮，外加滋润。 面前的日历本是用来作每天复习哪科的记录，这会儿正用红笔标注着约会时间。 第一次和第二次约会相隔四天，第二次和第三次要隔多久呢？ 是越来越密，还是越来越疏？ 周一陆笙刚结束工作，准备去食堂，走廊里李梨迎面过来：“陆笙。” 陆笙停下脚步。 “我想跟你道个歉。”李梨左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之前那些话太过分了。” “现在想来，都是我自说自话。为了得到能跟你在一起的机会，主动告诉你我就是那个人。以为哪怕是顶着别人的名号，你也可能在相处中喜欢上我。当你因此跟我变得亲近，我就觉得你对我有好感，想要一个确认，确认不了就跟你发脾气闹决裂。对不起，我原本不是这样的——” 李梨说完这长段话才抬起头：“我们还可以当朋友，对吗？” 她伸出手，是个示好的姿态。 陆笙目光仍然淡漠，而后朝向她身后——尹舟舟从墙后一闪而过。 他没有握手，而是径自上前。 贴着墙壁的尹舟舟：“……” “在这干什么？” “不想打扰你。”尹舟舟转过身，有点尴尬地挠挠脸。 李梨跟了过来，一脸疑惑。 陆笙：“怎么这时候来找我？” 尹舟舟：“想找你吃午饭。” 陆笙点头：“那走吧。” 尹舟舟下意识看了眼李梨，总觉得这样走不太礼貌……还是跟着走了。 医院大厅人来人往。 陆笙目不斜视，穿白大褂更有股跟外科消过毒的手术刀似的，生人勿进，冰凉无情的气质。 “吃食堂可以吗？” “可以。” 尹舟舟一米六八，没穿高跟鞋，在他旁边还是矮的，也不像别的情侣会手挽手，就隔着段距离。 偷偷扫他一眼。 “她说想跟我做朋友。”倒是陆笙先开了口。 “啊？”过了两秒，尹舟舟反应过来。 人不会无缘无故“做朋友”，显而易见是，他们之前分手了，才有说做朋友这一说。 她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有什么情绪，吃醋吧，好像也不太对味。 不过陆笙的初恋肯定不是自己了。 可刚刚李梨伸手，陆笙好像没有握，那就是不想跟她维持友谊，尹舟舟好奇：“为什么没答应？” 不管之前是不是情侣，女方主动提出来当朋友应该还好呀，毕竟还是同事，要常常见面。 除非伤得陆笙太深，根本做不了朋友。尹舟舟揣测。 刚打算心情down一下—— 陆笙语气淡淡：“事多。” “……” 李梨知道你背后这么说她吗？ 陆笙带尹舟舟去医生食堂，这会儿正下班高峰期，得排队。 两人分开行动，陆笙打菜，尹舟舟打饭。 排队时，有人从身后摸了下她的肩，尹舟舟转头，是李梨。 “我跟陆笙的对话，你都听到了吗？” “……”她是不是以为自己是在听墙角啊，尹舟舟想，虽然看起来的确像。 “别在意。我跟他之间没什么。连前女友都不算。就是个替代品。”李梨说。 “……噢。” “我已经跟陆笙承认，我不是当年他在肿瘤医院遇到的那个女孩。他可能要从别的人身上寻找答案吧，或者说寻找感觉，因为连他自己也不确定到底有没有这样一个人。” “……嗯。”尹舟舟跟着队伍前进一步。 “我说这话不是吃醋或者勾心斗角，纯粹是觉得，他太冷感了，处起来很累。而且付出再多，也未必会有什么收获。” “我觉得你说得很对。” “是吗？我还以为你会生气。”李梨有点惊讶。 “没有。我有心理准备的。” “那就好。” 尹舟舟转回头，脑海中不是李梨说的话，而是李梨原来比自己矮一点，可她骨架小，就显得十分高挑。 栗发似乎在尾部漂染了些许橘色，偏分，淡妆，眼影贴近肤色，唇小又偏樱花色，柔软晶莹还有种知性感。 这种色号，哪里可以买啊？ 要不要问一下？ 可是不熟，会不会显得很奇怪？ 尹舟舟还是没问出口，买了两份饭寻找到座位后，将卡递回给陆笙。 医院的菜很不错，品类丰盛，汤也是免费打的，且非常便宜。 差不多快吃完，她觉得陆笙要回去午休，自己也要去上班，才厚着胆子说：“我今天来找你是有事。” “嗯。” “就是你前天说的话……我答应了。” 陆笙目光放在她身上。 尹舟舟怕他不知道哪句，低头小声：“就是你说‘要不要试一下接吻’那句话。我就是想跟你说一下‘可以’。” 陆笙静静的。 尹舟舟也把不准他什么想法，自己的确后悔了，才会再隔了一天后找来。 因为…… 正如李梨所说，陆笙是个情感方面偏淡漠的人，脑海中还有追逐的对象，尹舟舟并没有想过要得到他的爱情。 谈恋爱纯粹冲着……得到他的人去的。 既然目的已经想清楚，那人说“接吻”的时候就不该拒绝，免得他以为，她不想跟他发生点什么呢？ 陆笙起身，将自己和她盘子都端起，尹舟舟刚想说“我自己来”，就听他阖眼：“去我家吧。这里太吵。” ……现在吗？ 好吧，反正也是她提的，时间地点不重要。 不过尹舟舟坐上车后，还是想了想，万一她去他家，他一时没克制住，那不就是—— 好耶。 陆笙家距离医院也就五分钟。 这五分钟，尹舟舟各种念头窜入大脑： 刚吃过饭，嘴里不会有味道吧？ 到家里应该做什么，是不是说要上厕所，进去补一下妆啊？ 自己内衣是不配套的，好像有点儿土？ 陆笙到底会不会兽性大发啊？ 谈会儿话拯救下大脑吧，尹舟舟装冷静且熟练：“你之前跟李梨亲过吗？” 陆笙：“没有。” 那就是初吻？ 尹舟舟：“我待会儿俩点还要上班。” 扫了下时间，现在十二点四十八。 时间好像有点紧张啊。 不知道陆笙能不能行？ 尹舟舟没话找话：“其实我觉得李梨也不错，就是第一次发现，有点话痨。” 跟陆笙说一大串，跟自己也说一大串。 “是吗？” “是的。” “她比不上你。”陆笙来了句。 尹舟舟特地去看了眼陆笙——他开车直视前方，没什么表情。 陆笙肯定不是说李梨比不上尹舟舟话痨。 发誓！ 恋爱迄今在陆笙面前，她说过的话，都没有李梨今天找她时说得多。 尹舟舟觉得自己的心脏砰砰砰在跳快。 陆笙说的是，李梨完全比不上她。 为什么？ 样貌、家世、学历、工作…… 陆笙高冷，却很细心。 就像在KTV里发现王杰下药。 就像李梨以为她见到他们在一起躲墙角是偷听。 而陆笙选择直接走过来。 他是不是看到，她不是偷听，纯粹是……害怕不敢过去。 贴着墙壁站着望灯那刻，她什么都没听，只是想—— 万一李梨主动求陆笙复合怎么办？ 俊男美女，同一间医院，学历工作家世背景都超配的。 她这个名义上的女朋友，用什么争，又怎么争？ 这还只是李梨，如果有更出色更优秀的女性出现在他身边—— 尹舟舟知道，她的对手不是李梨，而是那股面对他时，不知道自己如何般配上他，而无法克制住的自卑感。 哎。 前俩次跟陆笙约会像在玩乙女手游，主要是收集信息和确认选项。 从前天开始，像坐过山车。 尹舟舟幻想过自己的初丨夜，但没幻想过自己的初吻，这会儿跟着陆笙进房，尤其房间拉着窗帘全暗时，就有点紧张。 他会不会趁黑火急火燎把自己压在门后强吻啊？ 陆笙开灯。 没有。 面前是沙发。他会不会把自己扑在沙发上强吻啊？ 陆笙气场冷静。 没有。 他会不会突然把自己直接打横公主抱进卧室啊？ 陆笙坐沙发。 没有。 尹舟舟也坐沙发，心里头忐忑。她答应接吻，但怎么着不能让她主动吧？ 现在抓紧时间凑过去亲他吗？ 尹舟舟小时候在自己房间窗户底下，用放大镜聚拢光线对准报纸，一动不动。 阳光温暖、无声无息，且不像火苗炙热。 但是没多久，便能把报纸烧出一个明显的小黑窟窿。 怎么办到的？ 即便知道会发生仍然很稀奇。 那时她抬起头诧异：这可是阳光啊，无时无刻晒着的阳光啊，会不会有天也把她烧起来？ 此刻，陆笙的视线，就是那道能把她烧起来的阳光。 掌心贴住她的后脖颈，尹舟舟浑身一颤，是那种紧绷的琴弦被人还在往外拉的感觉。 她不想吞咽唾沫，可止不住地喉头微微动了下。 陆笙凑近过来。 开了灯，没拉窗帘，加之暗色调，仍是昏昧，陆笙镜片上方反映着冷调光，凑至她面前。 尹舟舟连包都没放下，放在膝盖，双手攥着包带，紧张但做好了准备。 闭上眼睛，陆笙温热的呼吸近在咫尺。 等待着他唇贴近。 预想中的唇并没有压近，反而，陆笙像是凝视着她，指腹擦过她眼下薄薄的肌肤。 尹舟舟不想暴露自己被他一触碰，浑身紧绷得像被拉扯的保鲜膜的事实。 赶紧啊。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初吻交出去就交出去了！ 可尹舟舟一颗心提到喉咙口砰砰砰跳得跟蹦迪似的，却没等到预想中的重量。 反倒，近在咫尺、落在脸上的阴影感没了。 尹舟舟睁开眼睛：“？” 陆笙坐直，目光沉静。 他是不是想体验下亲吻的感觉，但对不喜欢的人下不去嘴啊？ 尹舟舟垂眼两秒。 好的吧。 重新攥了下包带：“那如果时机不合适，我就先回去了，下午还要上班。” 尹舟舟起身走到玄关，手刚握到门把手，一只胳膊从身后按灭了灯。 将她翻了过来。 门背角落里。 阴暗、私密，漆黑到看不清彼此的脸。 尹舟舟都没来得及做好准备。 陆笙的唇压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最新评论： 有点可爱又搞笑 这两人笑死我 卡在这里啊啊啊 撒花 dating是？ 好看哒 催个更哈哈，大大干嘛去啦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大大你写这种女主真的很有天赋 所以恶毒女配的问题在于：想太多 哈哈哈哈笑就完事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撒花 -完- 第12章 黑暗、朋友 这种感觉是什么呢？ 是上天传来一个声音告诉你会中奖。 于是你买完彩票之后心如擂鼓对着电视一个个核对，直到结束发现没中奖。 只是个玩笑。 刚意兴阑珊准备将彩票扔了，发现垃圾桶的快递包裹里还有张彩票，那是买东西商家附赠的。 中奖了。 尹舟舟感觉到陆笙的鼻息，还有唇。 跟她想象的微凉不同，是温热的。 这瞬间，陆笙好像从天上降落成凡人。 原来他不是时时刻刻都无情无欲的。 唇是热的，身体也是热的。 尹舟舟觉得自己被压成了门和墙拐角处的一片影子。 失去重量。 陆笙仍然贴着额头，只有唇稍微分开：“我习惯黑暗。” 嗓音是大提琴，但并不暗沉，而是性感。 视线的重量就落在她垂着的眼皮上。 哦。那早知道就不开灯了。尹舟舟下意识想。 想抿唇，又想舔唇。 但什么都没做。 以为这差不多就是结束，没想到过两秒，陆笙的第二次吻落下来。 拇指指腹压了下她唇角，令她张开，而后他抬起她的下颌，跟她接吻，唇齿交缠，甚至于有点儿强迫式的，密不透风。 尹舟舟以前觉得接吻就是蜻蜓点水，缓慢感受，也没什么大不了，第一次觉得它能如此令人像被千万只蚂蚁噬咬。 陆笙停了下来。 “你真的是第一次接吻吗？”尹舟舟说，才发现自己嗓子有点哑，清了清。 “你觉得？” “我觉不出来。”尹舟舟诚实地回答。 陆笙浑身气场像是轻松了下，伸手用指腹缓慢而用力地擦过她的唇。 过许久后才说：“去补妆吧。” “……” 到浴室里，尹舟舟瞧镜子里的自己，口红花了点，也没很狼狈。 洗手，终于冷静了下来。 尹舟舟走出来。 灯已经亮起。 陆笙站在沙发前，戴着那副冰冷的银框眼镜，低垂视线整理袖口，听见动静转过头：“我送你去公司。” 语气恢复成了平稳。 尹舟舟点头。 午后奔驰在马路的车窗口里吹进凉风。 尹舟舟扭头扫了眼，陆笙年轻英俊挺直的侧颜。 似远似近。 在一家公司待得越久，事情就越多，更何况还是家小公司。 下午的尹舟舟很忙碌。 可只要忙完一件事的间隙，他们在黑暗中接吻的画面就会像一帧图画般，直接闪现在她的脑海。 即便照理来说，她是不可能看到全貌的。 然而大脑就是有这种全方位想象的功能。 一个、一个方位的角度图轮番闪现。令人想敲两下脑袋，把它们打出去。 熬到下班，尹舟舟在路边看见有三轮车叫卖冬枣。 十块钱三斤。 称的时候突然想：陆笙喜欢吃什么水果来着？ 他吃菜口味也不淡，不过从喝酸梅汤和橙汁来看，可能喜欢酸甜口味。 以前暗恋的时候没这种事，他就是一个幻想，一张唯美图片，一个密封在脑海里的箱子。 跟实际生活没有任何关系。 可现在不是。 现在他是她脑海中一颗铃铛，买菜的功夫，也会响两下。 尹舟舟回家，在记事本上写下他： 习惯黑暗。 临睡前，大学室友发微信过来。 厉婧：我国庆后三天想去你那里玩。可以吗？（对手指） 尹舟舟：当然可以。 厉婧：还想住在你家里。 尹舟舟：来啊。不过我家里很小，你要有心理准备。 厉婧：那不会。肯收留我就好。不过这样，会不会打扰到你跟男朋友约会？ 尹舟舟：不会。 大概这几天他们不会再联系。 尹舟舟不知道哪里来的预感，但预感很准。 果然从接吻之后到国庆放假这三天陆笙都没有再找她。 厉婧来的当天，放完行李箱，听了都害怕：“你们不应该算是热恋期吗？咋这么冷静？” 尹舟舟换上新床单：“可能是前期暧昧不足就进入了恋爱关系。” 厉婧打量房间：“那他不找你，你就不找他吗？” 尹舟舟：“嗯。没什么必要就不会找他。我给自己定下的规矩。” “为什么？” “怕自己泥足深陷。而且我还要准备考研。没那么多时间。”尹舟舟套上枕头套补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节奏，合适就行。没必要跟别人一样。” 厉婧竖起大拇指：“你牛。” 晚上，尹舟舟和厉婧早早躺床上聊天，陆笙发了条微信过来。 陆笙：有没有想去玩的地方？ “他在找你呢。”厉婧瞥见了内容。 “嗯。”尹舟舟点了点头，回复：我朋友来，这几天都要陪她。 陆笙：好。 “重友轻色啊。”厉婧勾住她脖子，“放我自己出去玩也不是不行。好歹我也这里毕业的，熟门熟路。” “不行，不能亏待你。” 厉婧嘿嘿笑。 好几年没回来，这里起了大变化。 她们回了趟学校，重尝后门口的小吃街，第二天又去逛了尹舟舟梦想中的学校X大，X大安静古老，图书馆建在最中间，条条道路落满梧桐叶，气氛跟她们那所中医院截然不同。 第三天终于开始shopping。 中午，她们在商场二楼楼梯口碰到陆笙和袁距，双方都是一愣。 尹舟舟以为依照陆笙个性，国庆应该就在家里工作，没想到他也会跟朋友出来。 “这是厉婧，我大学同学。这是陆笙……”尹舟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介绍陆笙。 “男朋友。”陆笙补全。 “噢噢。”厉婧点头。 她以为尹舟舟说高中学霸男神，也就是少女滤镜，最多一清秀男生而已，这会儿着实吃惊于对方及其朋友颜值。 谁知道长得这么现偶啊。 瞬间就理解了尹舟舟。 不过莫名有点眼熟。 “这是他朋友袁距。”尹舟舟再介绍了下袁距，视线却不由自主盯着陆笙，脑海中回荡着那三个字。 之所以迟疑，是下意识地对这份关系不确认，可刚刚陆笙说得直接而坦然…… 令她心头猛地一跳。 视线落在自己的凉鞋。 为这样也能心跳一下而丢脸。 旁边的袁距瞪大眼睛，他是昨天跟李梨在家族聚会见面，才知道陆笙和李梨不再往来，特地把他约出来抽空问一下。 什么时候！尹舟舟成了陆笙女朋友？！ 陆笙：“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听到这话，尹舟舟抬头：……陆笙居然主动邀陌生人进餐？还以为他不会喜欢热闹。 “当然好啊。”厉婧很高兴，“吃什么？” 袁距摆摆手机：“我就不吃了，下午还要带我小侄子去动物园，我先走了。” 陆笙：“好。” 袁距提醒：“待会儿电话里聊。” 语气很熟稔，节假日还一起出来，应该是陆笙最好的朋友。尹舟舟心下判断，目送袁距离开，才提议说：“要不吃火锅吧，刚刚我们打算吃来着。” 陆笙没什么疑问。 三个人去前面一家火锅店，陆笙问前台有无空余座位时，厉婧在后面用手肘捅了下尹舟舟：“卧槽。” 尹舟舟差点被她捅伤了：“？” 厉婧：“我之前来本来是想劝你不要一时冲动的，现在我突然觉得你赚大发了。” 尹舟舟：“……” 过两秒，尹舟舟反应过来：“你是专程为我来的？” “不然呢？二十五岁搞初恋，我担心得很啊。怕你被人骗身骗心。” “不至于。”尹舟舟失笑。 “那也不一定。帅哥渣男也很多。不过前晚我觉得你心态挺稳的，不是飞蛾扑火型，今天一看——” “？” “不亏。” “……” 厉婧晚上八点的飞机票飞回去，尹舟舟自然要送她，陆笙一直陪她们逛到下午五点。 吃过晚饭后，主动开车送厉婧先回尹舟舟家拿行李，再去机场。 安检口，尹舟舟抱了抱厉婧：“谢谢。” “没有的事。我也是来玩的，还让你男朋友破费了。”厉婧笑了笑，朝他们招手。 尹舟舟目送她进安检口。 成年朋友之间拥有关怀已是很稀有，能千里迢迢过来的，更是难得。 夜风习习，回去的车里，陆笙突然说：“你朋友声音有点耳熟。” 厉婧是烟嗓，的确很特别，以前大家都说她适合唱情歌。 尹舟舟刚转头，手机震了下。 厉婧：雾草，我想起来陆笙是谁了！！以前医院里的那个！ 尹舟舟徒然想起来什么，手指微微颤抖了下。 时间是七点五十。或许此刻马上起飞，这会儿不方便回信息，她如此告诉自己。 厉婧也的确像是抢在起飞前发的，之后并没有再传。 从这里回她老家的城市，得四个小时，落地已经凌晨。 尹舟舟早晨醒来，见到厉婧给她发了两条将近一分钟的语音消息。 端详许久，没有点开。 洗完脸刷牙，前去公司上班，坐下来忙碌了会儿才戴上耳机，点开她的语音消息。 “雾草雾草，你还记得吗？就是二十岁得脑瘤压迫视神经的那个，我记得他当时还剃了光头呢，还是我给他剃的，突然间长出头发不适应。” “我当时感叹他可帅了，怎么年纪轻轻就摊上这种病，怪可怜的。不过现在看来，他应该没事了。话说，你们就是因为这样才在一起的吗？” “舟舟，我到家了。太困了，回聊。” 中午，尹舟舟在桌上趴了二十分钟，直到刘哥过来：“怎么啦，舟舟，不去吃饭？” “马上就去了。” 尹舟舟深吸一口气，将微信调到和陆笙的对话框，滚了圈，他们聊天寥寥，几乎没有闲话。 尹舟舟敲下： 陆笙，你不是在找之前在医院里照顾你的那个人吗？那个人有可能是我的朋友厉婧，就是你昨天见到的人。我把她的微信推给你。 转发完厉婧名片。 尹舟舟关了微信，没等陆笙的回复，出去吃饭。 门口小吃店的蛋炒饭很油腻，令人几乎毫无胃口，尹舟舟一直克制着自己不要看手机，直到刷微信付款时，还是发现陆笙回了她一条信息： 把她电话号码给我。 ◎最新评论： 撒花 催更啊催更啊 摩多摩多摩多！ 太少了看不够 容容乖崽，太可爱了 啊啊啊啊啊我居然追平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啊哈哈哈大大你终于更新了 -完- 第13章 确认身份 早知道就不和他接吻了。 早知道…… 尹舟舟不是无法接受陆笙找到那个人，前提是，那个人不是自己的闺蜜。 陆笙如果和别人在一起，她可以躲得远远的，可他要是成为厉婧的男朋友…… 她怎么躲？ 和厉婧断绝来往？ 蛋炒饭因过于油腻几乎没有动，下午饿得浑身无力，四点半去旁边便利店买面包吃。 饿过头吃几口垫完肚子后，又反而干得吃不下去。 下班等同事走后，尹舟舟又在桌子上趴着，直到被电话铃声吵醒。 是陆笙。 “你在哪？” “公司。” “加班？” 尹舟舟没有回，晃动鼠标，亮屏，才望见现在已是晚上七点，陆笙在五点半给她发了消息。 陆笙：我去接你。 她一直没回。 陆笙在电话里重新说了句：“我去接你。” “行，来吧。” 大概是有事要跟她说，语气斩钉截铁。 厉婧或许就是那个人。 仔细想来，他们的恋爱途径也很奇怪。 确认关系后就互相到对方家里去，连接吻都要彼此确认一遍。 更像是试探着解决需求。 趁没发生什么之前，抽身而退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陆笙家和医院离这里都很近，但至少要十分钟路程，他却两分钟便来了。 尹舟舟刚把公司门窗电源关好，就望见了他的双闪，打开车门坐上。 才坐了几回，开始有点习惯，还想过冬天买个抱枕搂着。 住处离公司步行都才几分钟路程，陆笙开车更快，到她楼下停驻，像一头安静的兽类匍匐在草丛边。 车前有带着小孩散步回来的老人，提着摇床上台阶。半轮明月挂上空，除此之外，是缎蓝夜景。 尹舟舟鼓起勇气：“是她吗？” 陆笙：“如果是，你怎么办？” 那就应该是了吧，既然他表情这么郑重，尹舟舟想。 也没有放她下去，大概是不好意思开这个口。此刻名义上他还算她男朋友，厉婧又是她闺蜜。 谁能想到找了很久没找到，却正好是她的朋友——大三实习就回了老家的医院，时间和特征正好还能对应上。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当时一起实习的不就是这批人吗？ “不怎么办。既然是我推给你的，就代表我可以接受这个结果。”尹舟舟在大事上向来理智不够，有时候她很讨厌自己这一点，有时候也庆幸，这样不会需要太多勇气。 “你在希望我做你女朋友之前，也说过，只是因为觉得我跟她很像。所以一开始我就没报太大跟你在一起的希望。” “那你抱着的是什么？” “上床。”尹舟舟没有遮掩，“你之前醉酒的时候我还想带你去开房呢，想不到吧。” “的确没想到。”夜风吹来，陆笙的声调似乎冰冷了几个度。 “我只是馋你身子而已。” 陆笙没有任何回应。 “虽然我以前的确暗恋过你不错。”尹舟舟终于找到个机会可以说了。 之前都藏着。 完全没想过有天能够这样顺其自然地说出来她对他的喜欢。虽说这个底已经被老爸揭掉了。 在少女时期，她曾那么郑重地将这件事藏在心里，酝酿着酝酿着，准备高考后鼓起勇气告白。 如果“分手”还不让她说一说，就永远没机会说了。 “我的确喜欢你。很喜欢你。你很高傲，既不助人为乐，也不偷偷救助小猫咪，更不是嘴硬心软。你纯粹就是高傲，每天都只晓得刷题，问你个题目还爱答不理。可那时候我傻啊——觉得你真厉害。” “我就是喜欢颜值高还聪明的异性，也许是纯粹慕强心理吧。”尹舟舟低声，“总之，都已经过去。我也不是小女孩了。能拎得清，不会死缠烂打。” 尹舟舟说出来心里舒服很多。 哪怕显出其实她一点也不聪慧、体面，大方。但退出这件事，原就算不上体面。 好了吧。至少给足了他台阶下。 “以后大家就当个朋友吧。要是不当朋友，照面点头打个招呼含糊应过去就行。”尹舟舟说完握住门把手想离开。 “李梨的确比不上你话痨。”陆笙突然开口，搞得尹舟舟一愣。 回想起了他们之前的对话。 ……嗯？陆笙之前说“李梨比不上你”真的说的是“李梨比不上你话痨”，不是说她很好的意思？？ 陆笙一点也没让门锁有解开的迹象：“我打电话给厉婧只是想确认几件事。尹舟舟我问你，当初我的病床号是不是归你负责？” “是啊。” “总是在中午跟其他护士讨论要不要吃香菜和虾的是不是你？早上包里装艾草饼的人是不是你？跟病人说特殊技能是假装喝醉的是不是你？”陆笙终于转过脸，目光犹如俩片利刃，黑夜中闪光。 “天天给我擦脸擦手，在我耳边唠唠叨叨说冷笑话的是不是你？” “用化名告诉我你青春期暗恋故事的是不是你？” “手术前，陪我守夜，跟我各戴一只耳机听歌的人是不是你？” “……是啊。”尹舟舟回答。 “那为什么你会觉得我找的人不是你呢？”陆笙冷冷质问，“还是说，你只是不想承认？” 尹舟舟既觉得怪异又无法置信，难道陆笙找的那个人是她，不可能吧。 她竟是几年前自己的替身？ “可这不是应该……的吗？”尹舟舟还是疑惑。 她是个护士啊，还是负责照顾陆笙的护士，护士不就是要照顾病人的吗？ 当然她的确对陆笙多了点特殊照顾，那也是因为照顾他的护工总是擅离职守。 她从来不觉得陆笙会对自己念念不忘。 他最开始视力没有完全丧失时见过她一面，却压根没想起来她是谁。 那时候尹舟舟就知道，人不会对普通的记忆深刻，只会对特别的记忆深刻。 而她并不特别。 陆笙听到这句话，原本眼眸里那两道薄薄的利刃化为冰刀，又渐渐消融在漆黑的潭水里。 当他传出去想找一个人的消息，每个人都以为是自己。 李梨曾推他的轮椅走两趟，象征性说了几句鸡汤，就认为他要找的那个人是她。 还有个护士，就喂了他吃过饭，就胆敢找上门。 每个人都认为自己应当是特殊的，一两句话就能解开他的心结，成为别人的命中贵人，让人念念不忘。 但唯独她…… 可相比而言，陆笙很自私。 早就知道李梨是冒牌货，仍然留着，只不过因为她跟她一样话痨，解闷想听而已。 尹舟舟出现的第一眼，陆笙几乎就确定了她。 只是很奇怪，为何尹舟舟是他高中同学，当初却没在医院里没有告诉他？ 于是他没有挑明，开始试探。 酒局没有帮她挡酒，是想知道她会不会装醉，结束后，跟着她的车，是怕她有危险； 约她出来吃饭道歉是试探； 让袁距相亲是试探； 直到有次他挑明，尹舟舟样样符合却没有承认，还提出要帮他找人，一度让他怀疑过自己的判断。 再接下来是尹舟舟父亲住院，劝她爸爸的语气跟劝一模一样； 跟李梨闹掰的那个下午，陆笙喝着咖啡，见她独自坐在落满明黄杏叶的长椅上听歌。 直觉再次让他告诉他：就是她。 嫌弃追人进展过慢，他干脆用她暗恋他这件事，直接跟她圈定关系，再图发展。 可没想到…… 曾经黑暗中，尹舟舟帮他戴上一只耳机，两个人共听《追光者》，是他人生第一次动心时分。 冷感，不具有同理心，难以被打动，付出不会有回报，被他拒绝的人都这么说。 但尹舟舟脱口而出的这句话，竟是他人生第二次动心时分。 很轻易地对同一个人。 陆笙回到家里，摸黑走到冰箱前，打开，拿出一瓶威士忌，倒在酒杯中，坐回沙发。 这几年很多次回家，他都习惯不开灯。 茶几上的手机振动，陆笙扫了眼，袁距。滑动接通，开了公放，靠在沙发背上。 “你真的不跟我解释一下吗？”黑暗中荧幕发出刺眼光线，袁距的声音很响亮，“陆笙？” “嗯。” “解释一下你跟尹舟舟啊。” “没什么好解释的。”陆笙在思考，随便回答他，“她就是我要找的那个人。” “还真是她。怪不得你下手这么快。”顿了顿，袁距说，“恭喜啊。” “早了。” “什么意思？” “最开始以为她喜欢我，没想到今天她告诉我只是想睡我。交往这段时间我想确定她对我有多喜欢，可只要我不主动找她，她也不主动找我。” 卧槽什么意思，这个尹舟舟这么吊的？ 学霸、校草、全年级著名冰山陆笙说话向来是波澜不惊，但多年好友如袁距，竟在里面听出了一丝……失落。 可不能幸灾乐祸。 但更让袁距害怕的还是陆笙说得那句“她只是想睡我”：“……现在的女生都这么生猛哇？看来我不谈恋爱是对的，那你打算怎么样？” 陆笙手肘撑着沙发，拇指和食指撑住脸，片刻后，长睫毛低扇了下：“暂时先不让她得逞，免得她得到了就不珍惜。” ◎最新评论： 笑死我了 艹啊哈哈哈，好直白 啊啊啊啊，喜欢 蹲 好看的 大大，快回来超喜欢你的文风 啊啊啊啊啊好想看更新 哈哈 为什么不更了这么好看的文 啊啊啊啊啊好好看啊 追平了，太太啥时候入v啊啊啊 还写嘛？ 大大更新吗，容容太可爱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太太太可爱了 催更么么 等ing 什么时候更新啊？着急着急着急 -完- 第14章 相亲对象（倒V） 这个恋爱还要继续吗？ 先……谈着吧。 尹舟舟没有想过自己居然会有被陆笙心心念念的一天，心里头有点儿怪异，也有点开心。 国庆后工作日第一天，尹舟舟中午去医院找陆笙。 医院附近吃的很多，不像她那边都是蛋炒饭和拉面。 陆笙的会一直开得停不下来，等他来回接人很麻烦，尹舟舟便自己过来。 到了陆笙办公室门口，碰见李梨。 两人倒也没说什么，李梨知道她找陆笙，便让她坐下来等。 李梨坐在那敲字，界面像是PPT。 不知道是汇报PPT，还是备课PPT，住院医生除了查房就是找资料整理病例，还要准备论文。 没多久一个快递小哥捧着束玫瑰花进来：“你好，哪位是李梨小姐，请签收。” 李梨上前签收，直接将花放在桌面上，继续赶PPT。 过了十分钟，陆笙才回来：“走吧。” 已经十二点四十，时间不够，两个人直接去医院食堂。食堂里人多又吵，也没说上几句话。 吃完一点多，陆笙又送她回公司，自己再回医院。 怪折腾的。 要是之前尹舟舟在公司旁边解决午饭，还能趴桌上睡会儿午觉。 轻轻松松，自由自在。 可他们谁都没有提出中午不见面，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折腾……还就是想见面。 而且精神比之前睡午觉还好，早起早睡，化妆和换衣服时间直接翻倍，每天睡前都剁手买新衣服和化妆品，搞得天天领快递。 昨晚尹舟舟洗澡时，还在浴室哼《追光者》，哼完出来，循环哼着，坐床上耐心地给自己涂了全身的护肤乳。 涂完之后才徒然警觉：搁一个月前，她决然没这个毅力能涂完全身，涂个腿就懒了。 荷尔蒙，真可怕！ 周六下午，陆笙约她看电影。 尹舟舟离得近，从爸妈家出发走几步就到了，陆笙开车过来。 百无聊赖，尹舟舟在二楼逛女装，见袁距在厕所门口的栏杆前打游戏。 袁距扭头，率先打招呼：“hello，你一个人？陆笙没陪你？” “他在路上。” “哦。” “你在等人？”尹舟舟问。因为他靠近的位置是女厕所。 “等李梨。”袁距叹了口气。 “？” 袁距已经截然不是第一次相亲时，似乎很郑重的形象，也不是第二次碰见那么尴尬，由于她身份敲定，他反而放松下来，讲述道： “哎，上个星期我同事说心脏不舒服晕倒，送去医院就直接找了李梨。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同事躺救护床上，李梨戴着口罩，低头一边按压他胸口，一边问你‘哪里不舒服’，然后他跟我说，他爱上了李梨。” “？？？”尹舟舟问，“后来呢。” “后来我同事检查完没什么问题出院，但就非要追李梨。上班送花，晚上想请吃饭。李梨就怪我，天天骂我！这关我什么事？！” “人在那种情况下的确会有滤镜。”尹舟舟说，以前当护士也遇到过很多种这种情况，穿制服戴口罩，跟病人嘘寒问暖，很多病人会因此对她们产生眷恋和倾慕。 尹舟舟突然想起陆笙。 袁距眼睛盯着商场一楼，显然没注意到尹舟舟微妙的情绪变化：“陆笙来了。” 他指了指。 尹舟舟跟过去看，陆笙刚过旋转门，在一楼。 身型优越，难得的不是白衬衫，而是件黑衬衫，米西裤，领口和袖口都松开几粒扣子，衬衫挽到手肘。 鹤立鸡群，让人一眼就能注意到，挪不开目光。 袁距打招呼：“陆笙！” 陆笙抬起头，目光透过薄薄镜片，朝向声音来源，半瞬后，落到尹舟舟身上。 尹舟舟脸一热，简直想避开，陆笙的视线总是让她很不自在。 陆笙乘电梯上楼，迎面走来：“你们在这干什么？” 仔细看，陆笙的黑衬衫织有金丝，在明亮光线照耀下下隆起的地方才能看出来，而腰带边缘是暗金。 果然是意外地喜欢金色。尹舟舟想。 这会儿李梨早从厕所出来，跟袁距一块儿站着：“我跟袁距出来吃饭。他欠我一顿饭。” 陆笙没多问，朝向尹舟舟：“走吧。” 尹舟舟点头。 下午三点，电影院人不多。来了之后取票，就可以检票进场，排队时，陆笙见柜台有人买爆米花：“你想不想吃？” 尹舟舟摇头。 这是部文艺片，看这种电影时她不太喜欢吃爆米花。 陆笙显然也是这种类型。 观看的全程他都很安静，也不交谈，只专注在荧幕。 尹舟舟自己一个人看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她时常会一个人出来看电影，往往挑选周末早上的票，那时候没什么人，票价又便宜。 不过电影开始前一秒，她还是瞥了下陆笙的修长而白皙的手。 小说里电影院往往是男女主角第一次牵手的时候，在黑暗中可以悄无声息地互相握住，不过他们大概不太可能。 接过吻了，却没牵过手。 他们特地等前面的人走完了，才出去。 但女厕所还是人多要排队，尹舟舟等着，陆笙没陪她，而是站在中间看玻璃柜里面一个美队的等身模型。 两个女生推推搡搡过去，有个女生鼓起勇气上前：“可以加一下你的微信吗？” 陆笙：“不可以。” 女生伸起手指头：“就加一下。不打扰你。我就是收集帅哥。” 陆笙不搭理。 女生说：“那我可以拍一张你的照片吗？我想发给我朋友看看。我跟她说，有比明星还好看的素人。” 陆笙转过身，从侧面看，毫不弯腰驼背，甚至因黑衬衫显得如加宽的刀背，只有两个手肘因插在西裤里微弯着，对一米五几的两个女生，轻轻松松居高临下，用全然冷漠且拒绝的眼神盯着她们。 两个女生仰头见他，退了两步，没多久，手拉着手跑开了。 尹舟舟想：这两个女生像是高中生，还穿着校服，跑过去加微信收集帅哥，胆子真大。 冷不防地，尹舟舟察觉陆笙再回了下头，视线扫过自己。 尹舟舟：？ 上完厕所出来，两个人挑了家云南饭馆吃饭，离开时在地下停车场，李梨和袁距正好就在前面的车里。 袁距脑袋朝内：“姑奶奶，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这不是觉得熟人靠谱吗？别叨叨了，真别叨叨了！” 李梨好像还在气头上：“我就叨叨！都怪你去什么银行，碰见什么垃圾同事，还非要我帮忙。我要是不帮你，我能招惹上这事吗？烦死了，天天给我送东西，说了不要还——” 李梨似乎望见他们住了口，弯了下耳边的发，文静下来。 尹舟舟突然有点想笑。 李梨的长相偏柔美，加之穿衣打扮都很有品味，尹舟舟一直以为她是优雅知性型，但没想到私底下跟袁距，会有种奇怪的反差萌。 尹舟舟那会儿在医院里给陆笙很多话，是因为他失明且独住一间，还不喜欢“听”电视。 失明的人是没有安全感的，处在一片黑暗里。 如果有声音，最好是来回走动的声音帮他判断方位会好很多。 说冷笑话，将自己的暗恋故事加以改编告诉他，还会跟门口来往的病人闲聊，说自己早晚餐吃什么特长喝酒之类，纯粹是给他当个背景音。 袁距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们，打个招呼离开。 陆笙开车出停车场，淡淡道：“被很多人喜欢也是件辛苦的事。” 尹舟舟：……这真的不是凡尔赛吗？ 但联想到陆笙没有白大褂的医生职业加成，从进商场门一路自带视线聚焦，光凭颜值站在那看模型，也有两个女生上前要联系方式，也……说得过去。 之前她给他推厉婧，他也没加，而是要的电话号码。 最开始她以为他是在意。 现在想起来，他就是纯粹不喜欢加陌生人，哪怕吃过饭。哪怕对方只是躺列。 这几年，喜欢他的人应该不少吧？ 尹舟舟靠在车背上，玩着自己放在腿上的包包带子，莫名在这会儿想起李梨。 病患对医生护士容易有心动加成。 陆笙对自己是不是……也有呢？ 车停下来。 尹舟舟抬起头，是十字路口红灯，陆笙右手食指在方向盘上一下下心跳似的，来回敲动。 吃过饭，看了电影，但相处不够自然随意，尹舟舟很多话临到嘴边，又没说，怕他不喜欢。 和高中时很像，转头望去，是他的侧脸。 电话铃响。是妈妈。 在电影院就打过，她当时没接，怕是有急事，尹舟舟接起：“喂，妈。” “在哪儿呢？” “回出租房的路上，怎么了？” “哦，就是你之前相亲的那个严金啊。后来不是没消息了吗？我托人问了下，他说是工作忙，加上家里人生病，就耽误了。一直没联系你。今天呢，就托媒人要了张你的照片。” “……”尹舟舟下意识用余光注意陆笙的反应，虽说陆笙没什么反应，就是敲动方向盘动作停下。 尹舟舟抬眼，是正好绿灯亮了。 “你发给他啦？” 问得很小声，不太想让陆笙听到。 目前她跟陆笙是彼此认可的男女朋友关系，而这个相亲……属于她没解决好的事。 那人一直不联系，她早就默认彼此没意向，完全不记得他的存在。 “发了。你看看他明天会不会约你出去吃饭。如果去的话，收拾漂亮点。小伙子条件挺不错。认真谈一个，啊。” ◎最新评论： 好看哟~ 加油～ -完- 第15章 特殊对待（倒V） “妈，我之后再跟你说。”车已经停在家门口，尹舟舟迅速挂断电话。 尹舟舟下车绕过车头，想了想，弯腰朝驾驶座内的陆笙：“这个事我会解决的。” 毕竟老妈声音这么大，他肯定能听见。当面说比事后再解释好。 陆笙扭头，音质是他惯然如珠落在细沙地上干净清冷：“尹舟舟，过来一下。” 他称呼她的名字。 尹舟舟依言凑近，以为他对她有话要说。 用到的感官不是耳朵，而是唇。 陆笙将一个吻压在她唇上，像重要合同的印章似的，重而分明，不留丝毫模糊空隙之地。 明明人那么高冷，吻却从来不是温柔的蜻蜓点水式。 尹舟舟有瞬间瞥见他喉结。 也是突出的，轮廓分明，十分性感。 而后他离开她的唇，伸手将她肩膀出的衣服往上提了下。 “领口太大了。”他说。 尹舟舟脸一红，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弯腰的姿势，以及不小心露出的内衣白肩带。 “解决完告诉我。”他说，顿了两秒，又补充，“明天中午来接你。” 说完，他驾车离开。 尹舟舟捂着胸口，在楼底下站了会儿。 为什么他们明明手都没牵过，却接了好几次吻，陆笙是不是很喜欢跟人接吻啊？ 还有，明天中午来接她。 约会频率加快了。 尹舟舟上楼，给老妈回拨一个电话过去。 之前跟陆笙说瞒着父母，是她认为跟陆笙必然是要分手的。 这会儿，总之，算是正常恋爱关系吧。 告诉父母应该也没事。 尹舟舟回去后躺床上盯着天花板，边听着电话里妈妈的话，便又忍不住回想起刚才的接吻。 心脏像一颗拥有细小绒毛的水蜜桃。 也不知道是什么神奇意象。 就是觉得毛毛的。 有点甜，又有点指腹摸过去才能察觉到的撩人。 “这样啊。我都不知道你跟他在一起了。那媒人那边我就回绝了。”尹妈妈的声音倒没有太多惊讶。 “嗯。”顿了顿，尹舟舟还是忍不住出口，第一回 对朋友圈晒恩爱的人如此感同身受，“我觉得我好喜欢他。” “我知道。”那边像是有点笑意。 “理智上我知道我要克制。但我就是好喜欢他。” “那就喜欢吧。喜欢又不是坏事。” “一边喜欢一边害怕。害怕他瞧不上我。”尹舟舟说，“怕他只是因为那段时间生病，才对我拥有特殊滤镜。怕接触过他就没兴趣了。” “那也没办法啊。”尹妈妈没有鼓励，“这件事谁也不知道结果。只有相处下去才能知道。你只能认真谈，尽人事，听天命。世界上所有事都是这样的。” “嗯。”尹舟舟侧身，“我知道。” “我挂了。” 尹舟舟有了些许力量，起床换上舒服的睡衣，坐桌前复习考研资料。 晚上十点，刘雪突然发微信问她： hello，舟舟，明天中午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和陆笙吃顿饭。 尹舟舟疑惑，刘雪是之前给尹舟舟发资料的学姐，照理来说，应该是她请刘雪吃饭，为什么反而是刘雪请她吃饭？ 刘雪：陆笙之前帮了我一个忙啦。早就想请他吃饭，但是我给他微信，他不怎么回的。（笑哭） 刘雪：所以我想试试从你这里，能不能找到突破口。如果你想选我导师，我可以分享给你面试心得啊。 尹舟舟：我问问。 正好他们明天也没有约定去干什么。 尹舟舟：陆笙，你之前推荐给我的刘雪明天中午想请我们吃饭，你去吗？ 陆笙：你想去？ 尹舟舟想了想：嗯。 陆笙：可以。 尹舟舟心情一时间有点微妙。暂时没空分辨这种微妙，尹舟舟反馈给了刘雪。 尹舟舟：他说可以。 刘雪：哇！女朋友就是女朋友！直接来A大吃烤肉可以吗？超好吃的，我顺便带你提前转转啊！ 尹舟舟再次转给陆笙。关于定吃什么应该拉个群，他们互相加了好友，群聊更方便。 但她知道，陆笙并不喜欢闲聊，还是选择自己转述。 尹舟舟：刘雪说吃烤肉可以吗？ 陆笙：你定。 尹舟舟回复完刘雪，事情就这样敲定。 做题做到阅读理解的选择题，选项中有个短语。 a special treatment。 特殊对待。 烤肉在电锅里滋滋滋响，散发令人食指大动的气味。 周末，店里刚好坐了四分之三，都是年轻的学生。 刘雪边翻着肉，边说：“终于请到了。你知道我等这个饭等了多久了，五年。整整五年。” 尹舟舟：“……” 陆笙碰到导师，离开片刻，尹舟舟这才逮到机会问：“陆笙以前帮过你什么？” 印象中，陆笙并不是会管闲事的类型，至少从刘雪三年请不到一顿饭来说，两个人并不是很熟。 “我以前和陆笙都是医学院的，被副院长猥亵加威胁，是陆笙帮我出的头。后来我才转而考了中文系。”刘雪垂下眼皮，轻描淡写说着。 尹舟舟却很吃惊：A大也会有这种事？ “他也不是纯粹帮我。是副院长为了不让这件事传出去，说可以帮我弄评优和保研资格。而且已经帮我弄到了。搞得我很难做。因为那时候都传我已经跟他有过那种关系，你明白吧。”刘雪说，“当时我迟疑了，没有立刻说，被别人捅出来就说不清了。” “为什么会被别人捅出来？”尹舟舟问。 “被猥亵后，我很犹豫，就告诉我朋友。我朋友跟我别说，怕副院长报复我。但是等保研和评优资格一出来，她觉得我肯定暗箱操作了。” “……这还是朋友吗？” “因为她男朋友撩我。被我给拒了。她很生气。” “……”好复杂的关系。 刘雪即便扎了个简单马尾，也挡不住她的漂亮。 极为流畅的鹅蛋脸型，杏仁眼，高鼻梁，眉眼比例恰到好处。 “那陆笙？” “陆笙家里跟副院长有往来，就告诉了他妻子这件事。副院长妻子很生气。她是银行行长，比副院长还厉害些，就要求学校解决这件事。后来副院长跟我赔礼道歉。我的保研和评优资格也都取消了。幸好我也没打算要。” 刘雪撑着下巴：“不过这件事整体还是被压下来了。副院长只是被调去其他岗位。我也无心在医学院呆，就考研了。” 尹舟舟点点头。 “陆笙不是专程帮我，当时我跟他一点都不熟。是纯粹看不惯这种行为。但是呢，我在朋友圈发解释，他是第一个相信我的人。” “为什么？” “因为他认为我的成绩很好，完全可以靠自己，没必要跟副院长那种老丑男来往。”刘雪笑，“这么简单的道理怎么就没人懂呢？可能我大学时，换男朋友换得太快，就让人误解了。加上我朋友亲自爆的料。” 刘雪说得很轻松，但显然而易见，那段时间肯定在她生命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不过你可不要因此对A大失望哦。这里大部分老师和学生都是很好的。尤其是我现在的导师。只是有个别渣滓而已。” “那你朋友怎么样了？” “她后来也给我道歉了。说那时候只是嫉妒我。加上她男朋友挑唆。不过肯定回不到过去，现在没联系。” 尹舟舟点点头，过会儿，迟疑地问：“陆笙在大学怎么样？” “就知道你想问他。”刘雪笑，将一片熟的肉放进尹舟舟碗里。 “谢谢。”尹舟舟说。 刘雪性格活泼，说话大方，是自来熟的类型，加之长相漂亮，遭人嫉妒实在是不足为奇。 想起陆笙说“被很多人喜欢也是一件辛苦的事”。 “陆笙是我们整个系的男神哦。一点也不夸张。医学院能有这么高颜值的人，真是烧了高香。”刘雪放下一片新肉，“刚入学就有‘一锅端’的称号。就是入学一个月，直接拒绝了他们班上半数女生。” “……”这么可怕的吗？尹舟舟忐忑。 “其实相比于这个，我能不能问一句，你是怎么和陆笙在一起的啊？”刘雪眨了眨兴奋的眼。 “我们是高中同学、同桌。” “然后呢？早恋？初恋？破镜重圆？旧情复燃？” “不是。就后来遇见。”尹舟舟喝了口橙汁，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他以前住院时，我是照顾他的护士。” “住院？住什么院？” “他大学的时候不是住院了吗？” “没有啊。”刘雪疑惑，“他不是去国外当交换生吗？” 尹舟舟愣了秒。 这时有两个男生羞涩地过来：“同学，你们好，可以加一下你们的微信吗？” 刘雪习惯性拒绝：“不要。谢谢。” 两个男生又望向尹舟舟，尹舟舟也摇了摇头。 他们失望离开。 尹舟舟敏锐地知道，陆笙似乎没让他的同学知道他曾住院的事，干脆转移了话题：“陆笙在大学还有什么事吗？” “我想想啊。被副院长的女儿追算吗？” “副院长？” “就是猥亵我的那个。因为这件事，他女儿反而天天到学校来找陆笙。不过你放心，陆笙没搭理她。他不搭理任何人。就跟袁距关系好。” “袁距是金融系的吧？” “是啊。他们是竹马竹马。搞得我们院很多人都磕起了他们CP。”刘雪又连忙解释，“纯粹就是好玩。” 尹舟舟懂，帮刘雪倒满橙汁。 “谢谢。” 刘雪说起陆笙时，有满满崇拜的口吻，尹舟舟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一个大学时风头正劲，被很多人热烈爱慕着的陆笙。 只是他曾得脑瘤这件事，并没有告诉他的同学们，怪不得当初用的好像是化名，也没什么人来看他。 是怕这件事会传出去吗？ ◎最新评论： 追平了，好看～ -完- 第16章 保护（倒V） 午饭后。 刘雪带他们逛学校，认了教学楼、图书馆、食堂和寝室的位置，便挥挥手回去，临走前叹息“终于了了桩心事”。 尹舟舟忍俊不禁。 深秋，天高云淡，学校落满一地枫叶。 陆笙牵起她的手。 手指温度偏低。 尹舟舟忘记从哪见到的科普，说男性手的温度比女性低，因此日本做诸如饭团之类料理的都是男性。 好像还真是。 微凉的手，干净，不算细腻，但也绝对不算粗糙，是那种有微微的大理石质感。 大理石还嫌冰凉，是磨砂皮革质感。 有热度的。 凉风吹过，他握住了她的四根手指，就没有冷。 “你为什么不接受她请吃饭啊？”这个牵手给了尹舟舟问出口的勇气。 前几次约会她过于拘谨，也不主动，只是默默观察。这次，想起妈妈说“尽人事，听天命”，自己终归是要在他面前暴露“本性”的。 “没必要。” “我听她说了你帮她的事。她很感激。记挂了很久。” “我不是帮她。我室友也在其中。他是贫困生，很努力，没有意外，保研资格是他的。” 尹舟舟点头。 陆笙有个特质是壁垒分明。 交际圈像城墙，每一道都很明显。 不熟悉就是不熟悉，哪怕帮过对方也没必要吃饭。如刘雪。 哪怕吃过几次饭，也没必要就当朋友。如李梨。 不加陌生、混沌的人。 同吃同住的室友，会伸手帮忙。 而被他纳入“好朋友”范围的，会维持很久友谊。 “还有，今天我跟刘雪聊到你生病住院的事了。”尹舟舟坦白，怕他可能不愿意她跟他的同学或其他朋友提起。 “嗯。” “你住院那事，是瞒着他们吗？”顿了顿，“以后我需要注意吗？” “不用。”陆笙坦诚，“当时我爸妈给我办的手续，说我是出国当交换生。怕影响我的婚姻。” 他停住脚步，锐利眼神透过薄薄镜片投向对方：“你介意吗？” “因为你知道，我并没有跟你确认这件事。现在跟你重新确认一次。我的肿瘤虽然清除，但有复发的可能。复发后可能还会有后遗症。” 尹舟舟迎向他的视线。 之前，有很多单独相处的时间，她不敢看他，这回是她堂堂正正与他对视的时刻。 沉默。 两片叶子从身侧落了下来。 “我说实话，你可能会不太开心。” 陆笙目光淡淡的，没什么反应，只是尹舟舟隐约察觉他的手像是紧握了下。 “我挺开心你爸妈帮你隐瞒这件事，因为如果不这样……照顾你的人会很多。” 陆笙生病了也还是陆笙，况且生病也不是他自己能控制得了的。 尹舟舟相信，就算陆笙公开这件事，想要在他身边的人还是很多。 在刘雪满脸倾慕说着陆笙的时候，尹舟舟觉得自己运气真好。 偏偏阴差阳错给了她照顾他这个机会。 “当然我不是……” 吻再次落了下来。 有跟旁边清冷枫叶一样的味道，只是气息更凛冽，陆笙用原本牵着她的左手改为摸她的脸，但是右手又去牵她。 站得好近。 身前衣服挨着衣服。 “不是什么？”陆笙稍微分开后问，手指摸了两下她的脸蛋，声音就在她耳朵上面，清冷的低淡。 尹舟舟知道，他正垂着视线望她。 “不是……诅咒你。” 过两秒，她察觉陆笙无声捏了下她的脸，很亲昵。 生活日复一日。 但有了股长久的喜悦和盼头。 尹舟舟最开始认为谈恋爱更多是性吸引力，自从和陆笙接触以后，她察觉到更多是一种全身心的期待。 小时候，会因为第二天可以去自己喜欢的春游而早早醒来，精神十足。 谈恋爱也是如此。 想到的是，今天可以和这个人见面，穿什么好呢？ 晚上有约会，陆笙来接她。 尹舟舟穿了件粉毛织上衣，下方是方格A字裙，黑打底裤加靴子，及腰的波浪头发披散开来，最近还在鬓边两侧剪了些许波浪形刘海下来。 平常她打扮少，因独居而尽量低调。 但只要认真打扮，就是可以上镜拍电视剧的水平，公司里的男同事都多看了她好几眼。 下班前，收到一则微信。 严金：你好。有时间出来见一面吗？我请你吃饭。 尹舟舟：？媒人没有跟你说清楚吗？ 严金：说清楚了，但我还是想跟你见一面。 尹舟舟：抱歉。我不想见面。 严金：我就在你公司门口。 尹舟舟望过去，的确有个男生在玻璃门外朝她招手：“……” 尹舟舟继续打字：我现在有男朋友了。况且我们之前也不怎么认识。你这样跑到公司我很为难。谁告诉你我在哪里工作的？媒人吗？ 严金：你别误会。我不是要做什么。我就是觉得很可惜。本来我们应该先见面，正好我家里出了点事。是不是这段时间你就相到了别人？ 严金：我觉得大家都还在接触阶段，你和他也才刚了解吧。所以我自告奋勇前来，请你吃顿饭，你也可以再考虑考虑我。多一个选择。 尹舟舟：…… 尹舟舟：我很喜欢我男朋友，不用多一个选择。而且马上我男朋友就来接我了。 发完之后，尹舟舟盯着屏幕。 严金：…… 严金：好吧。放心我没有恶意，就是想请你吃顿饭。打扰了。 尹舟舟抬头瞥见门外人影离开，一颗悬着的心才彻底落了回去。 去厕所，给妈妈打电话说了下这事，叮嘱她以后不要再把她信息告诉给媒人。 “那个媒人昨天打电话问你的工作，我以为就是随便问问。以后不会做这种事了。你自己也注意安全，有事随时给家里打电话。” “嗯。”尹舟舟点头。 这个男生加微信时就问她要照片，尹舟舟没给，说见面聊。 或许是这种朋友圈不发自拍，要照片又不给的行为，让他对她预期很低，就连上次打电话说加班，尹舟舟也觉得他是临时改主意不想来。 问题出在，后来她妈妈发照片过去了，又听说她刚谈了男友。 对方可能立马有种自己的机会被别人捷足先登的感觉，这才跑过来。 尹舟舟都不知道怎么评价。 只希望后续不要再有什么事。 天不遂人愿，过几天后，尹舟舟总觉得自己像被人跟踪了。 下班后，从公司到商场，再回家的这段路程，总有人在若有似无窥探自己。 每回在超市刻意观察，又找不到。 尹舟舟没见过对方，但上次对方在公司外的影子记得很清楚，戴眼镜，高高瘦瘦。 照理来说，高个的男生是很突出，没那么容易隐藏。 一方面她疑心自己出错。 一方面又着实担心害怕。 终于，跟陆笙吃饭的时候，尹舟舟把这件事告诉他，将聊天记录递给他看。 陆笙一行行扫过去。 -我很喜欢我男朋友，不用多一个选择。而且马上我男朋友就来接我了。 尹舟舟意外地强硬，完全不像在自己面前，温柔慎言。 陆笙抬头，将手机递还给她：“聊天记录转发给我一份。吃过饭后，我陪你去报警。” 尹舟舟刚想说：报警不会有警察受理吧，毕竟纯粹是感觉，没有任何证据。 直到陆笙撩起眼皮：“这是一种姿态。” 尹舟舟明白了。 报警果然警察没什么反应，就留下了一个记录。 晚上八点，陆笙左手挂着西装，陪尹舟舟出来，右手揽住她的肩。 尹舟舟以为这就差不多了。 谁知，接下来，他坐到车里，开车带她去超市。 “买什么？”尹舟舟好奇。 “摄像头。” 陆笙在超市仔细挑选了个带录像功能的远程无线摄像头，再去五金店买了新门锁、螺丝刀等工具。 接下来去其他大超市逛了圈，想买个按起来就能狂响的报警器，一直找不到，只好先在网上下单，加钱顺丰速运，明天到。 晚上九点多，陆笙到她家门口，向楼下门卫那里借来梯子，跟上次帮她修水管一样，西装放在她屋内床上，站在扶梯上安装摄像头。 尹舟舟在下面扶着扶梯，朝上望着。 陆笙本来就高，只站在扶梯第三层，白衬衫黑西裤黑皮鞋。 皮鞋敞亮，在侧边缘有一点路灰。 他正在用力拧摄像头螺丝，抬手而绷紧衬衫，褶皱是道道直线，被收拢进窄的黑金皮带里。 下颌线条流畅而分明，发色被映得极黑，目光专注，仍然有种清冷感。 尹舟舟就这样抬起头凝视他很久。 装完无线摄像头，他回房内帮尹舟舟调试，这是能录像的，让她开着笔记本电脑别关。 接下来在门后给她新加一道插栓：“有更好用的专业锁门器，这边没有卖。在网上下了订单，得过两天才到。” “嗯。” 等装完门，他回头检视了窗口，低头往下扫了眼。 这里所有住户都装了防盗窗，而尹舟舟楼层高，倒还算安全。 而后，他抽出纸巾擦干净手，扔进垃圾桶后，让她解锁后，拿过她手机，将自己设为按一下“1”就能播出去的紧急联系人，再递还给她： “有事随时打电话给我。明天早上我接你上班。” ◎最新评论： 淦 看得我好想谈恋爱呜呜呜 撒花花 安全感好足，执行力好强 来啦～ ！哇！安全感！ -完- 第17章 倾慕者 尹舟舟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行动比语言曼妙”。 曼妙得多。 次日，陆笙的车早早停在她家楼底下。 尹舟舟化完妆匆匆下楼，坐在副驾驶时还不断喘气。 陆笙：“别着急。” “怕你等久了。” 尹舟舟将视线从他侧脸转移到前方，过了会儿提议：“要不就先接三天吧。” 陆笙从家里去医院很近，到这边来反而是绕路，还有可能碰上堵车。 昨晚她想得睡不着。 倒不是怕的。 是心里头有种被人这样保护的奇奇怪怪的肉麻思绪，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属实没必要。 “要不就下班后来也行。”尹舟舟说，“其实也不用担心。我家离公司很近，应该没什么问题。” “别存侥幸心理。”陆笙刚开出就遇到个红灯停下来，“麻烦比出事强。” 尹舟舟忽然想：如果当陆笙的病人应该很安心吧。 足够的谨慎和耐心。 本来就十分钟路程，开车要是没碰上红灯，都不用五分钟。 尹舟舟开门下车。 陆笙叮嘱了句：“小心点。” 嗯。会的。 下班也是陆笙来接，吃完饭送她回去。 第二日早上继续，但车里就多了份早餐，有肉蛋奶。 ……还有意外的细心。 第三天晚上送她回去的路上，尹舟舟提出：“要不明天就别来了。这几天都没什么问题。而且我跟表哥说了这事，他也会帮忙盯着。” “再看看。”陆笙回应。 ……还有强硬。 已经被接送了一周，尹舟舟想给陆笙买礼物答谢。 他是十月初五生日，已经很近。 但他又说，不过生日。 陆笙显然不喜欢各种节日有关的形式主义，包含生日。 可女朋友给男朋友买礼物，应该不算形式吧？ 尹舟舟这几日中午闲下来都在网上淘东西。 第一份礼物应该给男朋友送什么？ 手表。 领带。 皮鞋。倒是知道他的尺码，可尹舟舟觉得陆笙有自己的穿衣品味，送了他未必喜欢。 钢笔。 记事本。 运动手环。有点小贵。而且他可能已经有了。 香薰蜡烛。 围巾。会不会略嫌土气？ 翻了四遍他朋友圈，也没得出他的需求和喜好。 太贵重超出她负荷。 太普通怕显得low。 想来想去，还是送香水似乎好点。 最终挑选了大吉岭茶。传说中的男友香。莫名觉得这四个字适合他。就算他有也还可以用。 香水到的周五晚上，尹舟舟洗完澡出来，边擦头发，边坐在电脑前看录像。 无线摄像头会录像存档，但需要每天清理，不然空间不够。 调成两倍速观看，录像里出现一个人。 不是严金。 而是一个瘦瘦的女生。 不是路过，尹舟舟住在走廊最里面。 对方在她门口站了一阵，而后提起挂脖子上相机拍她房门号。 是以前的租客？小偷？还是什么？尹舟舟没见过这个人。 犹豫片刻，她决定跟陆笙商量。 截图发过去。 尹舟舟：摄像头里录下来一个人，是个女生。 隔了一分钟。 陆笙：我认识她。 次日中午，陆笙带尹舟舟去咖啡馆。 视频中的女生也在那里。 对方很年轻，大概刚毕业的样子。 中分无刘海，扎着两支低马尾，瓜子脸，丹凤眼，五官姣好，穿得吊带加牛仔裤，有件放在椅子上的薄薄银外套。 脖子口仍然挂着相机。 咬着根棒棒糖。 见到陆笙来时，很高兴地招招手。 见到她，又放下去。 陆笙坐下来后，开门见山：“不要骚扰我女朋友。” 一字一句。很凶。 “我没有骚扰她啊，就是想看看嘛。”女生倾前，“看看你女朋友长什么样，积累点素材。” “陆笙哥，我还给你带来了礼物。”说着，她兴奋地帆布包里掏出一份精美小盒子，“迪奥倾世之金限量版香水，好难买到的。” “……”尹舟舟坐在陆笙旁边，下意识捏了下包带。 都是香水，但价格不同。 对方这个好像是五万多，她是五百多。 陆笙目光只落了下，便冷冷射过去，显然没打算要。 “你不是好奇吗？现在看到了。” “看是看到了。”女生将棒棒糖从嘴里拿出，目光滑过尹舟舟，显然不太理解。 “别再骚扰她，否则我会报警。” “不要啊，我又没干什么。” 陆笙没再继续跟她说话，带尹舟舟出了咖啡馆。 到了车里。 陆笙：“抱歉。没想到会给你带来麻烦。之前跟踪你的人应该是她。” “不是严金吗？” “不是。我前几天去过严金的公司。他跟我保证没有，前台也说他这几天都在通宵加班。” 陆笙做的远比她想象得多，尹舟舟问：“那可不可以告诉我原委？” “王晓七。之前医学院副院长的女儿。” 尹舟舟想起来刘雪好像提过这事。 陆笙从车内置物箱里拿出眼镜盒，捏出镜布，摘下眼镜开始慢条斯理擦拭。 “她追了我很久。你能想象到，大学男生追女生的方式，都用过。摆蜡烛、送花、用喇叭表白、占座，选同一节课。直到她大三出国才消停下来。” “留学？” “休学环游世界。” “……”有钱人的生活她果然想象不来，尹舟舟问，“你没被打动吗？” 这简直像是在言情小说里才会有的情节，热情大胆的女孩和高冷的男孩，狂追不舍地坚持。 “我为什么要被打动？”陆笙语气寡淡，抬起视线，“你会因为别人对你好，就选择对方吗？” 尹舟舟无法回答。 陆笙似乎认为并没有人会这样做：“我只觉得她很吵闹。” 尹舟舟想：也是。连李梨话多点，陆笙都觉得她事多。 ……说到底，陆笙为何看中自己，尹舟舟自觉仍然是个谜。 陆笙戴上眼镜，将眼镜盒放回置物箱，出发之前跟袁距拨打电话：“王晓七回来了。” 袁距：“好，知道了。” 陆笙挂了电话，发动引擎，尹舟舟才问：“为什么要告诉袁距？” “他在追王晓七。” “他喜欢她？” “不是。王晓七妈妈是副行长。袁距家里希望他们在一起。” “……” 尹舟舟终于明白，为何之前陆笙敢让袁距跟她相亲，因为袁距压根就不会看上自己。 开到半路，她还是忍不住问出口：“袁距愿意？” “没什么不愿意。他对她也挺有好感。都在内卷，结成更大的利益团体。家庭也只会想往上走，不会往下走。”陆笙说话向来简短而有条理，“当然，如果实在相处不来。不会勉强自己。” “你们这个圈都是这样的吧？”过片刻，尹舟舟轻声问。 陆笙敏锐地注意到她的用词：你们。 “大部分是这样。” 是啊，有钱人总是更适应现实一点。尹舟舟想。 陆笙的父亲是肿瘤医院院长，母亲是做什么不知道。 但从他父母试图隐瞒他得肿瘤，是为了他以后的婚姻考虑这点来看，显然对他期许很高。 那…… 陆笙呢？ 不接受王晓七除了不喜欢王晓七性格，是不是因为他的婚姻标准，可能更高？ 从恋爱开始，尹舟舟就没有想过自己会不会和陆笙结婚这件事。 但如果陆笙只是想玩一玩…… 尹舟舟阖下眼皮。 陆笙突然开口：“我不跟自己没兴趣的人来往。” 可—— “人还是有必须来往的对象。”譬如父母。 陆笙沉默片刻，才说：“尹舟舟，高考志愿是我自己篡改的。因为我爸一直希望我去北京上大学。走仕途。哪怕后来已经上了大学，他们还在劝我。生病那段时间，我跟他们不来往已经很久了。他们只是请人照顾我。” 尹舟舟这才反应过来，怪不得……陆笙那段时间房间是空荡荡的。 除了护工，没有人陪床。 “他们试图在我还没彻底独立的时候钳制我。哪怕我正在生病。”陆笙语调轻描淡地说，开上主路，“可是我一直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没有谁可以控制我的人生。” 尹舟舟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 “我现在没什么家庭背景，幸好只凭技术也能吃饭。”陆笙自然而然地转了话题，“中午想吃什么？” 尹舟舟和陆笙约会最开始只限于喜好、习惯和亲密行为，这是第一次，他们开始谈到彼此的原生家庭和人生经历。 没想到是他先开诚布公。 一点也没有隐瞒，以及流露出需要被他人拯救的气息。 时日颇久，但他已全然自愈。 尹舟舟知道，在那段时间他一定很难熬，否则寻找自己这件事，对他不至于如此重要。 “辛苦你了。” “什么？” “就……诸如此类的事情。”尹舟舟不知道怎么解释，就是觉得很心疼。 明明陆笙就算没有家庭背景也是很优秀，必然比她活得好的人，还很坚强，根本不需要别人同情。 他应该得到更多的，是赞美。 她也仍然心疼。 这是爱吗？ 尹舟舟不知道，但她清楚地知道，陆笙时时刻刻是她的心动时分。 路遇红灯，陆笙停下来，扭头。 尹舟舟不想让他看清，明明自己不如别人还自顾自心疼别人不是一件很丢脸的事吗？ 于是她不过脑子地脱口而出：“但你身边，怎么，还是有那么多美女啊 ？！” ◎最新评论： 可爱 入V当日两更？ 貌似木有看到呀，只有一更？ 加油～前面看电影偶遇那里，我还以为袁距也有点喜欢舟舟呢～ -完- 第18章 考研 尹舟舟小时候，是有点聪明的。 证据就是她是周围孩子里的领头羊，玩数独、跳棋、解谜、方程运算等等智力游戏，都是她出风头。 父母和邻居总是夸奖她。 久而久之，她沾沾自喜。 这种沾沾自喜，在她中考用了两个月复习，就考进了市重点高中而达到顶峰。 父母老师同学全都没有预料到，赞美纷至沓来。 于是她自认为高中也能复制。 高一、高二上学期都维持着贪玩，看小说追剧，直到高二下学期才开始认真起来。 在名校师资的背景，加之那时候住校，全寝室努力的气氛影响下，她的成绩是起来了的。 勉勉强强摸到了一本线边缘。 再加油，或许能进更好的学校也说不定。 带着这种自信，以及老师见她成绩涨幅很大，她跟陆笙成为同桌。 …… 尹舟舟没有告诉任何人。 她的信心，的确就是被陆笙弄垮的。 陆笙并没有针对她，只是不太愿意搭理她。原因很简单，她完全听不懂他讲题。 是的。完全听不懂。 那时的尹舟舟也在疑惑，为什么居然自己听不懂他讲题？自己不是很聪明的吗？自己不是学得很快的吗？ 越努力，就越感觉到差距。 那时候她并没有意识到陆笙才是特别的那个，反而少女的自尊心，让她误以为自己才是特别的那个—— 特别的笨。 特别的蠢。 学得又慢。 连陆笙讲题也听不懂。 为什么呢？ 久而久之，她的信心全然崩塌，高考前几次摸底考试，都在失利。 那时候最应该做的不是钻牛角尖，而是远离陆笙，重建自信——可惜她并不知道。 爸爸每回碰见外人都说，自己影响了女儿高考。 不是的。 尹舟舟在高考时，完全没有想起父亲生病这件事，她是纯粹丧失了信心——肯定考不好的。她学得太慢了。准备时间不足。也不聪明。 陆笙考了全市第二。 干脆连告白都放弃了。 不可能的，放弃吧，他不会喜欢自己。 这么又蠢又笨的自己。 上大学的尹舟舟每年都考全班第一，可她丝毫没有感觉到快乐。 并不是因为自己多优秀，而是周围根本没有人在学习。 这段时间让她恢复了点自信。 ——她可能有点小聪明，但不是太聪明。 普普通通。 幸好的是，大部分人都是这样，只要努力便能有收获。 不幸的是，她喜欢的人不是。 大学实习完，尹舟舟想要考研，她不满足自己仅是个二本学历。 爸爸查出高血压。 家庭。 家庭是一个很难说的字眼。 尹舟舟独生子女，父母恩爱，相比于别人说是很幸福的。 只是他们年纪很大，而她是独生女，以至于她时常觉得，在“爱”洁白羽翼之下，有着一根名为“责任”的链条，锁在后背。 不停地将她往回拉。 往回拉。 爸爸鼓励她，追寻自己的世界。 可起码不能去外地。 刚大学毕业时离不开，等工作了就更离不开。 一辈子都在这里。 爸爸无法工作。 妈妈上班。 尹舟舟当护士，既能照顾爸爸，又能赚钱。 没有更好的办法。 很多时候，她都想真正的问题，是自己。 真正有能力的人，考上清华北大，毕业后进国企，进体制，进外企。 父母只会欢欣鼓舞，哪里还会阻止？ 要是她没有遇见非常优秀的人，说不定会觉得现在也很好。 可是她遇见过—— 配不上，比表白失败，更让人难受，不是吗？ 起码圆自己一个梦吧。 爸爸病情稳定，而她也拥有些许积蓄，辞职换了份轻松工作，准备考研。 跨专业，心里头又在打鼓。 尹舟舟趴在桌上大半个小时后，起身，将长发拢在身后。 回来已经很久了，陆笙跟她提了他的原生家庭，令她想起了自己的。 考虑很久，最终拿起手机。 尹舟舟：陆笙。有件事我想跟你说一下。就是我十二月底要考研。现在有点担心准备不足。 尹舟舟：既然跟踪那事，已经解决了。我想把咱们的约会频率降到每周六可以吗？平常要是有事，再另约出来见面。 隔了片刻。尹舟舟怕他误会。 尹舟舟：我不是疏远你，而是我……需要底气跟你在一起。 尹舟舟：我不希望成为你向下兼容的对象。 别人家族利益抱团，她未必能给陆笙带来什么增益，起码可以做到不拖他后腿。 考上研，拥有更好的学历和人生选择，随之而来，陆笙也会轻松。 起码家里两个老人，她能养活。 陆笙回复：好。 尹舟舟盯着屏幕，很想再回复几个字过去，终究还是放弃。 跟陆笙那样，直接做会更好。 袁距在陆笙家里喝酒，他今天去找王晓七，对方对他爱答不理。 “真是一物降一物。”袁距见陆笙没放下手机，“谁的微信？” “尹舟舟。” “找你聊天呢。” “不是。”陆笙放下手机，端起酒杯，“今天我把跟父母闹崩的事告诉她了。” “哇。进展这么快，她什么反应？”袁距很好奇。 不进入核心关系，还能听到陆笙讲这段隐私，做梦都别想！连他都是后来才知道的！ “没什么反应。可能有点心疼。”陆笙想起她竭力隐藏的眼神，令他心脏仿佛塌下一块松软的方格。 “啧啧。”袁距只吃得出狗粮的味道，“后来呢？” “她问‘但你身边怎么还是有那么多美女啊？！’” “……啊这，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难道你不是么’？” “笙笙，你很会啊，笙笙。”袁距故意调戏，“后来呢。” “后来我送她回家。直到刚刚，她给我发来一条信息——” “说什么？”袁距坐沙发上，端着酒杯在膝盖上，很是好奇。 “说她准备考研，每周只周六约会一次。” “……” 袁距停顿半分，古怪地问：“她知道你有很多美女环绕，然后说她准备考研？” 陆笙点头，呷了口酒。 袁距：“她真的是第一次谈恋爱么？我怎么觉得她很厉害啊。不行，越想越厉害。” 陆笙性格就是，不喜欢人缠着。 别人越缠，他越不耐。 但也不是你对他冷，他就会对你热情。 以退为进这招，也不是很奏效。 总之很挑分寸。 陆笙晃了晃酒杯：“她很有韧性。” 袁距搓搓手，厚脸皮：“可以让尹舟舟指点一下我怎么追王晓七吗？” “下次。不要打扰她复习。” “……” 尹舟舟爸爸因胸痛再次入了院。 陆笙从走廊路过，见到他躺在病床上前，对护士说：“我来吧。” 他接过病历。 尹舟舟和陆笙谈恋爱这事，尹妈妈知道，尹爸爸不知道。 这会儿尹妈妈见陆笙主动过来，嘴上不说，心里很开心。 陆笙：“针刺痛感，还是闷痛感？” 尹爸爸：“闷痛。” 陆笙：“具体疼痛区域是小部分还是大面积？” 尹爸爸在胸口摸了下：“就这一块。” 陆笙：“有没有延伸到肩颈的感觉？” 尹爸爸：“背好像有一点。” 陆笙：“最近有没有吃高盐、高脂肪饮食、喝酒或者剧烈运动？” 尹爸爸忐忑：“晚上饿了，一个人吃了盘梅菜扣肉。第二天起来晨跑。” 这个医生说得比门诊医生要详细，尹爸爸问：“不会是冠心病吧？” “从症状来说，心绞痛的概率要更大。冠心病更偏向针刺状疼痛，且区域不大，也不会放射至肩颈。普通心绞痛一般几分钟就能缓解，如果长时间不能缓解，就要立刻来医院。” 尹爸爸老实点头。 “一定要忌口。按时服药。”陆笙重申。 “知道了，谢谢医生。” 尹妈妈微微笑了笑。 “陆笙哥，陆笙哥！”身后有人叫唤。陆笙置若罔闻，跟着尹爸爸说完后才转头。 王晓七站在门口挥挥手。 陆笙没有搭理她，径自离开。 尹妈妈跟过去，见那女孩在走廊里追上去，语气亲昵：“陆笙哥，等等我。” 下午。 尹妈妈跟尹舟舟打电话，说尹爸爸检查出来没什么大问题，末了，忍不住提及陆笙： “他倒是专程来看了下你爸。还有，有个小姑娘一直找他。我在门口望见两回。” “哦。”那大概是王晓七，尹舟舟回，“没什么。他一个朋友而已。” 尹舟舟并没有担心王晓七，大学时那样的攻势都没有让陆笙动心，现在也不会。 陆笙是个很清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人。 壁垒很高。 只是，尹舟舟没有去找王晓七，王晓七却反倒来找她。 下班后，她回来，王晓七站在门口。 尹舟舟还以为会有那种“给你多少多少钱，离开陆笙”这种桥段，谁知道，她只是睁着一双迷惑的大眼睛。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让陆笙喜欢你的啊？” “……” “我观察你好久了。但我真的怎么都想不通这个理。”她敲敲自己脑袋。 尹舟舟都不知道该说她心直口快还是单纯：“这个问题你不该问我。应该去问陆笙。” “？” “我不是‘让’他喜欢的我，是他自己选择的我。” 说完，尹舟舟掏出钥匙，开门进去。 将王晓七留在门外。 王晓七愣了会儿，扭头望着门：这个女人，这么底气足的吗？ 听袁距说，还有个李梨追过陆笙呢，李梨也没有干过她。尹舟舟还是陆笙主动要求做女朋友的。 抬腿走了两步，掏出手机给袁距发微信。 王晓七：三分钟。我要尹舟舟这个女人的全部资料。 袁距：抱歉。没有。 王晓七：那陆笙有没有对你说过，他为什么会喜欢她？ 袁距：你想知道啊，请我吃饭。 王晓七：给个信息。否则我怎么确认你不是在框我？ 袁距：前几天晚上，尹舟舟给陆笙发了微信。我只能说，我愿称之为大师，她的每一个分寸都在陆笙对异性的好感上起舞。 对异性的好感上起舞？王晓七好奇极了，连路都忘记走：什么微信？ 等了一分钟，没有回复。 王晓七：不回拉黑。 袁距立马回了：她说陆笙身边美女很多，但她要考研。 王晓七：…… 王晓七：考研？ 袁距：是的。考研。 王晓七皱眉迟疑，为什么陆笙身边美女很多，但尹舟舟却要考研呢？难道陆笙其实喜欢努力学习，攀登读书高峰的类型？ 失算了，她好像没考虑这方面，光搞浪漫了。 既然这样，考研她、她也可以—— 王晓七：我决定放弃陆笙了。 考研是不会考研的，这辈子都不会考研的。 袁距：！！！ 五分钟后，陆笙收到袁距微信，里面是王晓七放弃他的截图。 袁距：（大拇指）你女朋友真的好厉害！ ◎最新评论： 哈哈哈考研劝退“情敌”～ -完- 第19章 距离 “与其说，她喜欢我，不如说，是享受满足自己。追求我所做的事，都是她本身想做的事。”陆笙切着牛排，清冷的嗓音响起。 时间来到周六，他们在一家餐厅里吃饭。 尹舟舟点点头。 她也没想到王晓七放弃得这么快。 并不是因道德观——对方有女朋友而放弃，是因为“考研”。 “但她最初肯定还是因为对你有心动才有行动。” 陆笙不置可否。 吃完饭，两个人来商场里逛街，手牵手——由捏着手指变为十指相扣。 相比于高档餐厅，尹舟舟还是更喜欢商场这种人多的地方。 到了电玩城前，尹舟舟停住脚步，转头提议： “我们进去玩玩吧。” 说着没等陆笙同意，拉他进去。 尹舟舟换了二十软硬币，到了射击区，投进去两枚，脑袋凑到瞄准镜前，开始打丨枪。 一如既往地失败了。①話 尹舟舟让出位置：“你要试试吗？” 陆笙摇头。 尹舟舟再次投下两枚硬币，随机乱开。 等她玩完，陆笙才问：“有压力？” 尹舟舟点头：“嗯，每到重要考试前就会有点。” 两个人往回走，陆笙问：“准备得怎么样？” “还好。其实我很早就开始复习了。”尹舟舟顿了顿，本来不想说，但她决意放松下来，“我觉得这次考研不是在考知识，而是在考我的心理承受能力。我很容易放大恐惧。” “恐惧每个人都有。把自己训练到就算心情很差，做题也能有日常水准的程度。” 尹舟舟笑了下，谁能像你一样啊。 可这句话，倒真的是解决之道。 优秀不是说一次分数有多高，而是意味着稳定的优势区间。 要是之前，尹舟舟是不会强制带他来游戏厅玩的。 可既然一个星期约会一次，而如陆笙对她如此坦诚，她莫名没那么害怕，想要更放松点。 最开始跟陆笙约会，她甚至不敢太多表达自己，乃至有点迎合他。 他说李梨“事多”，就很注意让自己显得不“事多”，连问问题都小心翼翼。 可刚刚餐厅里，他会主动说起身边的事，并分享观点。 壁垒的分明让人清晰地知道自己是被接纳的。 以至于此刻，尹舟舟放下克制，也想暴露暴露真实的自己。 譬如—— 她站在里面装满红狐狸玩偶的机器旁：“我们来抓娃娃吧。” “我不会。” “试试。”尹舟舟一口气塞进去十个硬币，可以玩五次。 之后起身：“你就抓着摇杆随便晃就行。” 陆笙并没有拒绝。 他的确像是第一次玩这个，目光先是落在橱窗里躺着的娃娃上，而后是八爪鱼形状的夹子，像是在做方位判断。 尹舟舟站在旁边看他。 很高，别人都是弯起手肘，而他只是略微曲了下，姿态是向下用力。 橱窗里面装有白壁灯，将夹子反射在他玻璃镜片上，像镀了层摸，鼻梁上有眼镜落下的阴影，睫毛鸦羽般——尹舟舟想起小说里的形容——黑而长，低低垂着。 白衬衫松开两粒扣子，从侧面看隐约的锁骨。 紧接着他视线动了下，尹舟舟跟过去，追着夹子。 晃动两下。 没夹起来。 刚玩的人都会觉得这个很简单，以为夹子是硬的，只要对准方位便能夹起来，哪能想到开发者如此鸡贼，夹子的腿是松散的。 陆笙没说什么，继续再玩了一次。 仍然没夹起来。 陆笙的脸很少让人看到具体情绪，不过尹舟舟猜想，他应该不喜欢玩这个。 肉眼可见地性价比不高，且浪费时间。 不如直接花钱买。 再尝试了一次。 他姿态放松，对于这种小事，并没有胜负心。 剩了最后两次，尹舟舟说：“我来。” 陆笙退位让贤。 尹舟舟这一次也没成功。 摩拳擦掌，聚精会神地玩最后一次，盯着夹子，猛地晃动摇杆，勾起来了！ 松开！ 红狐狸娃娃从洞口里落下来。 “很厉害。”陆笙夸赞。 “练出来的。”尹舟舟很高兴，拿起红狐狸，“送给你！” 陆笙扶了下眼镜。 起码有那么些显得认真的香水没有送，送了个便宜的娃娃，尹舟舟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可以放车上，或者房间里。” 陆笙接过。 尹舟舟轻声问：“这种普通毛绒娃娃，会显得很廉价吗？” 陆笙从她的眼神中，清楚地知道她问的是另一个问题：“不会。” 尹舟舟说：“麻烦等一等，以后我会送你一个更好的。” 这几天，脑海里偶尔会回想微信里的话，说得好听，能不能做到呢。就算考上，还得三年毕业。万一失败又怎么办呢？ 也许压力正来源于此。 陆笙原本不需要在恋爱初期就面对女朋友选择考研，一周一天约会，配合她时间的做法，他可以放弃她，挑个更好的。 但他只回了她一个字：“好。” 此刻，陆笙压下视线回答她：“已经很好了。” 有时候人不会注意到自己的优点，反而集中于自己的缺点。 送完尹舟舟，陆笙开车回去的夜路上想。 是否自己跟她的这段恋情，并没有带给她快乐，反而带给了她压力，令让她卯足力气想要“匹配”上他？ 但其实，他并不讨厌她这股劲。 更确切地说，他有被打动，想要更加认真对待这段恋情。 追他的人很多。 有像李梨这样，付出一点就想立刻被宠爱的类型。 有像王晓七这样，更多以满足自己为目的。 陆笙扫过车前放着的红狐狸。 —— “你想啊。全中国有那么多人，虽然每个人说不是我不是我，但总会轮到些倒霉事的。概率论再那里呢。”身边的人一边帮他抽血，一边絮絮叨叨，“而且你肿瘤检查出良性，不是好事吗？以后经过这糟，说不定其他坏事就不会遇到了呢。” “概率论不是这么算的。”陆笙靠在病床上说，视野里是一片黑暗，“这是互相独立事件。” “可人生是连锁事件啊。乔布斯不是说，以后等回想起来，会发现有些事是串联的吗？”她抽完血，用棉签帮他压住伤口。 “你喜欢的那个男生怎么样了？”这段时间他听了她不少往事。 “没什么来往啦。”她笑，“他去了一所很好的大学。我觉得他估计已经找到很好的女朋友了。” 还嘀咕了句，“早就不记得我了。” “如果你真的喜欢他，可以去找他。” “找到又怎么样呢？说我喜欢你，然后呢？他就会喜欢我呀。不会的。说不定他会觉得很困扰。心想，你谁呀。” “那你就放下。”那会儿陆笙二十岁，情感需求很淡，没有对爱情的任何好奇。 “能轻易放下就好了。” “你喜欢他什么？照你所说，他经常打击你，说你笨。”这会儿的尹舟舟还晓得润色，才让他没想到自己。 “脸好吧。” “……” “硬要说的话是那种自由感。”按压完，她将棉签扔到垃圾桶，替他放下袖子，“强者的自由。你不觉得一个人只要想考哪所学校就能考到哪所学校，是件很酷的事情吗？” “我喜欢那种人——”她接着说，“那种只要想做什么，就一定会做到的人。” “也没什么了不起。”陆笙淡淡回应。 不知道当时尹舟舟是用什么眼神望他，反正她似乎停隔了会儿，才说：“在我心里，很了不起哦。” “考试成绩很高的人了不起。有自己想做的事全力以赴的人了不起。面对病魔还很理智的人了不起。”尹舟舟将他扶到隔壁床坐下来，趁空换床单，“你要问为什么，没有为什么，就是了不起。” 堵住了他的问题。 “普通人能做一些非凡的事就很了不起。我就想做个了不起的普通人。” 陆笙坐的隔壁床有阳光，但他仍然记得她扶他时，手握住了他手腕，温热。 “哦，怎么做？” “喜欢他的人很多。但暗恋暗恋，永远躲在自己的情绪里，没用。”将他扶回铺好新床单的床上，她说，“我想成为那种，以后当陌生人遇见，也能让他倾慕，不说倾慕，起码欣赏的人。” “按照你说的条件，他家世很好，长相帅气，成绩优异，还很聪明。很难。” 她拍拍枕头，让他躺下。 “你这个人，现在怎么喜欢以打击别人为乐呢？”语气倒并没有抱怨。 “那又怎么样？”她回答，“厉害的人，就不会看见别人身上的闪光点吗？而且人也会欣赏一些共通的东西。” “譬如？” “认真、努力、耐心，还有勇气。” “那你怎么给他看到？” 她似乎认真想了下：“硬给。” “……” 傻瓜，他当时这么想。 最开始看不上的人，除非脱胎换骨，对方肯定仍然看不上—— 人不是被欣赏就会被喜欢。 很多男性更是只看颜值。 那时他判断，她的颜值一般，否则何至于暗恋？ 只是…… 一方面他讥讽这种天真，一方面却真的想看看如果她做到了，会是什么结局？ 童话般的心灵不再被赞美，变成一种讽刺，难道不是人类本身的错吗？ ◎最新评论： 我太喜欢女主了 呜呜呜呜，我也喜欢强者！ -完- 第20章 鸡汤和火锅 “陆笙，最近这几天怎么没去见你找你女朋友？” 李梨抱着文件夹进办公室门口，见午休陆笙还坐在屏幕前，浏览文献。 “她很忙。” “不是文职吗？应该很清闲啊？” “准备考研。”陆笙翻阅右手边资料。 “为什么？”李梨将自己手中文件夹放下，回到在办公室最里面那张桌位，拉近椅子，“她本来是护理专业吧。护理专业为什么要考研？” “只是在做她想做的事。”陆笙向来言简意赅。 李梨知道，从陆笙这里问不出什么了，打开电脑里的微信客户端。 李梨：袁距，陆笙女朋友为什么要考研？ 袁距：……为什么你们一个两个全来问我？我怎么知道啊？ 李梨：我就是好奇。像尹舟舟护理专业，是真的没必要考研。 李梨：当护士不好吗？做到护士长工资也不低的。 李梨：考研这个事，只是锦上添花……我很多朋友读到研究生博士现在最着急的都是找对象。当护士完全可以的，但我觉得她应该先抓紧陆笙。 袁距：你说得对，但我告诉你一件事。 李梨：什么？ 袁距：男人是很势利的。在条件不行的情况下，越是想抓紧对方，对方越会瞧不起你。懂吗？ 李梨：…… 袁距：我那同事没有再去骚扰你吧？ 李梨：没有。我爱答不理两礼拜就缩了。 李梨：我还挺生气，照你这么一说，你那同事也就是纯粹看中我的脸？ 袁距：不然呢？一脸二条件三性格，就看这三样。前两样越好，追得越久。要不是现在有别人追他，他追你会更久一点。 李梨：…… 李梨：那陆笙看中尹舟舟什么？ 袁距：我怎么知道，别什么都问我。还有，你真的好八卦。 李梨：但肯定有原因。陆笙不会无缘无故喜欢一个人。刚刚我甚至觉得提起尹舟舟，他对我说话都好了许多。 袁距：呵，恋爱中的男人。 下午七点，尹舟舟正复习，收到陆笙一条微信。 陆笙：收闪送。 刚看完这行字的同时，就想起敲门声：“你好，闪送。” 尹舟舟凭借取件码收取，是个中型箱子，关上门，放在床上拆开。 里面有个用保鲜膜裹得密密实实的保温瓶，还有一大袋零食。 尹舟舟先把保温瓶放桌上拆开，是鸡汤，还是热的，香味扑鼻。 零食袋则是大杂烩。 从棒棒糖、奶糖到酸梅、话梅、牛肉干、饼干，应有尽有。 尹舟舟回书桌前拿起手机。 尹舟舟：你怎么做到的？ 尹舟舟：鸡汤。 陆笙：让医院食堂阿姨帮忙煮的。 尹舟舟内心发暖，笑意已在脸上。 站在桌前，又瞥了眼零食大杂烩袋，陆笙并不是随机挑选，里面酸甜口味居多。 她观察陆笙时，陆笙也观察过她。 陆笙：养好身体。 尹舟舟：其实你可以跟我说，我过去拿。 就说不定还能见上一面。 陆笙：怕你见到我分心。 这谁呀，这么自恋？！尹舟舟忍不住笑起来，左手撩了下头发，目光舍不得离开手机。 尹舟舟：我把你当成我的奖励来着，只有完成了自己安排的任务，周六才能去见你。因为这样，我动力很足。 陆笙：嗯。 隔了会儿，尹舟舟：谢谢。 陆笙没有再回复，尹舟舟坐下来，将书本挪开，从厨房里拿出一副碗筷。 坐在桌前，盛了小半碗鸡汤喝。 鸡汤在她小小的房间里，暗黄色台灯下冒出白汽，尹舟舟不由得想象陆笙怎么跟食堂阿姨说，帮他单独煮份鸡汤。 很幸福。 第一次觉得可以这么幸福。 12月24号，开始考研。 12月25号下午五点，考研结束。 这天是圣诞节，尹舟舟穿得有点少，从暖烘烘的室内出来，站在教学楼门口，边跺脚边给他发微信。 尹舟舟：我考完了。 陆笙暂时没回复。 估计在忙。 临近年底，医院的事情也多了起来，陆笙每天都要写报告。 尹舟舟抬起视线，天空下起了小雪。 这好像还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旁边的人陆陆续续离开。 有伞的撑起伞，没伞的趁雪还不大，跑去地铁站。 尹舟舟没有，她盯着手机屏幕，等陆笙回复。 并不是要陆笙接她。 就是想等等他的回复再走。 想告诉他，她考得很好，超水平发挥，理论上可以拿高分。 雪有点下大了。 陆笙还是没回。尹舟舟有点冷。 是不是先去地铁站，在路上等他消息比较好。 陆笙可能有事，没时间看手机。 尹舟舟刚打算冒雪跑去地铁站，微信来了。 陆笙：在哪？ 尹舟舟：教学楼门口。 她刚想在微信里补充什么，一辆熟悉的黑宝马跃入视野。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发的，肯定是下雪前，考研地点离他医院很远，车内似乎也没有准备伞。 车门被打开，他将黑呢绒大衣右侧衣角朝外撑高，冒着雪花快步到她身边。 也许是考试发挥得很好，以至于快乐到有了滤镜。 尹舟舟觉得自己看到的，是只展开一边翅膀保护异性的雄鹰。 两侧灌木都落了层薄薄白雪。 陆笙将风衣罩在她脑袋顶上，将她带回副驾驶座，再放下风衣，冒雪大步走回驾驶位。 也许并不是滤镜。 陆笙坐上驾驶座，肩膀和衣服上都是雪花，尹舟舟帮他拍了拍。 “考得怎么样？” “挺好的。” 陆笙察觉到她语气里明显掩藏不住的笑意。 第一次，尹舟舟在他眼底看见类似于柔光般的星辉，再一眨眼，便恢复冷静。 陆笙发动汽车。 尹舟舟系好安全带：“去哪？” 陆笙回答：“我家。” 尹舟舟不由得扭头。 理论上来说，她已经去过陆笙两次。 但第一次是凭借着“睡了不亏”的无畏感去的。 第二次是接吻，还在中午。 可这次—— “你脸红什么？” “我没有。刚刚站门口很冷，冻的。”尹舟舟辩解。 陆笙没多说，将空调温度旋高。 尹舟舟余光捕抓到。 好快乐。 到了陆笙家，尹舟舟才知道，他为什么要带自己过来。 客厅最中间的大茶几上中间放了火锅盆，而旁边放满了各种配菜，堆满了整个桌面。 肥牛、肥羊、鸭肠、鸡翅、鸭掌、毛肚、白菜、粉丝、菠菜、豌豆苗、莴笋、卷心菜、土豆、莲藕、茭白、冬笋、白萝卜、胡萝卜、黄瓜、冬瓜…… “你自己准备的吗？”尹舟舟惊喜。 “嗯。” “怎么准备的？” “火锅底料点的外卖。配菜点的火锅超市。” 尹舟舟放下包，换成拖鞋，简直想仰天长笑。 没错。 亲自点的外卖也是亲自！ 尹舟舟没客气，直接找了个位置坐下来，见茶几下一层有三包底料。 番茄、清汤、麻辣。 “你想吃什么口味？”尹舟舟问。 “都行。” 陆笙换了居家服过来，一件黑色毛衣，戴眼镜，很性感。 陆笙买的锅是鸳鸯的，尹舟舟决定各下一半，左边清汤，右边麻辣。 想吃辣就吃辣。 想吃清淡就吃清淡。 这样爽。 坐着不方便，改为半跪着，开火。 陆笙洗了一双碗筷，又从冰箱里拿酸梅汤饮料过来。 他买的配菜太多了，大概是火锅店买了部分，又去专门的火锅超市买了部分，不然人商家怎么肯单卖配料和锅。 碗筷只能放在桌子边缘，小心着不碰摔在地上。 等待汤底沸腾。 热气中，陆笙坐在她对面。 没有想过有天会在陆笙家里吃火锅。 第一次进陆笙家里，冷灰的金属感很重。 跟火锅气质截然不搭。 因此她决然没想到他选择在家里为她准备火锅。 就像此刻，他坐在自己面前，隔着氤氲雾气望他的脸，也有不真实感。 可是这股不真实感又渐渐踏实下来。 陆笙不再是她的一张画像，一个人设，脑海中上锁的箱子，是真实的跟她一起在红尘俗世里，鲜活的人。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火锅？” “朋友圈。” 陆笙也在关注她朋友圈，油锅沸腾了，尹舟舟夹起筷子，先下肉。 不过之前约会吃饭，都还能小心翼翼。 火锅可是很容易花妆，以及吃成一个肿嘴巴，浑身味道。 尹舟舟犹豫一秒，还是下了。 不管了，她开心。 只要他们不分手，陆笙总有一天会见到她妆花、吃东西大快朵颐，长痘，甚至拉肚子的模样。 交往三个月了。不敢想。 “喝酒吗？”陆笙问。 尹舟舟摇头。 不喝。 她喝酒，真的会壮胆。 胆子大了，就会加快事情“不过脑子”的频率，干出点匪夷所思的事情。 到时彻底毁形象就不好了。 切忌得意忘形！ 肥牛浮起来，尹舟舟先给陆笙夹了，再给自己。 冬天，外面下着雪，躲在屋里面吃火锅，是件很快乐的事。 尹舟舟不知不觉就很嗨，讲这两天考研发生的事，譬如有人找不到准考证，差点要回家拿的时候发现在折得很小，在大衣口袋里；哪道哪道题目正好她考试前一晚复习到…… 陆笙很多时候只是回应：“嗯。” 他在听，他是个很好的听众。 吃火锅都是慢条斯理的，不急不躁，一口一口吃，喝饮料也不会灌，而是饮。 喉结会迅速滑动一下，或者两下，像喉咙里有个小滚轮似的。 尹舟舟盯了好久。 “陆笙，你想跟我上丨床吗？”尹舟舟不知道自己吃辣也能壮胆，她未必会做，就是敢问。 谁给她的自信？ 可能是飘柔。 也可能是对陆笙绝对的信任，哪怕她最后关头反悔，他也不会强迫她。 陆笙淡淡瞥了她一眼：“不想。” 尹舟舟：“……” ◎最新评论： 哈哈哈哈哈哈 卡在这里？ -完- 第21章 不想 恢复人设。 恢复。 恢复。 不能一开心就得意忘形，刚刚还提醒过自己。 尹舟舟立即低头吃涮过的茼蒿，装无事发生，却碗里辣椒油过多，被呛到。 陆笙递过去纸巾。 尹舟舟接过，再喝了口酸梅汤才止住。 陆笙：“别着急。” 这句话听起来，怎么有点儿一语双关的意味，尹舟舟登时不敢答话，甚至有点尴尬。 是不是此刻，她给陆笙造成了那种猛女形象，一下放自我放得太开，他接受不了？ 还是他很传统很传统，必须要等结婚才那啥？ 她不禁揣测。 当然，揣测得更多的是—— 陆笙是不是有可能……不太行。这才是他真正的缺陷？ 不，可能性很小。 他亲自己的时候还是很……热情的。 尹舟舟脸红了下，因吃火锅，并不能轻易看出来。 那就是对自己没兴趣？ 完全没兴趣吗？ 为什么？ 至少会有一点吧，尤其是情侣刚接触的时候，孤男寡女相处一屋时，怎么说也会有点儿那方面的想法啊？ 老实说，尹舟舟有点儿自尊心受挫。 她的这句话成功将融洽气氛打破，接下来都没怎么说话。 吃到很饱了，再也塞不下。 桌面还剩了很多配菜。 “先装进冰箱吧。”尹舟舟提议，“早上做面或许有用。” “嗯。”陆笙起身，将盘子端进去。 尹舟舟帮忙。 等剩下最后几盘，就由陆笙收尾，她则开始洗碗。 幸亏陆笙点的是外卖，用的都是一次性餐盒，否则洗盘子要洗死人。 尹舟舟站在盥洗池前把碗放下，往热水提示方向拧，等水变热。 陆笙来拿放在盥洗池内侧的抹布擦桌子。 他站在尹舟舟左后方，本来打算凭借长胳膊拿到，谁知道尹舟舟等了半天，摸了下，水还是不热，正好扭头想问水龙头往左还是往右拧。 堪堪对上。 陆笙走路没一点声息的，她没发现他站在她身后。 可能是水龙头声音太大了。 陆笙拿过抹布：“有洗碗机。” 尹舟舟回身：“哦。” 两只碗就不用洗碗机了。尹舟舟再等了等，发现水终于变热，倒洗洁精洗完，放在案台上。 回到茶几前抽出纸擦干净手。 不行。自从她说了那句话后，气氛不仅尴尬还暧昧。 早知道就不说了。 但到底为什么，他说“不想”啊。 直接沉默也好啊。 是不是觉得她孟浪？轻浮？ 明明成绩还没出来就搞得好像已经考上了似的？还是纯粹认为太快了？ 或者是—— 会显得她想套牢他，用怀孕上位？ 知道陆笙不是这种人，可她还是不由自主往坏的方面想去，越想越懊恼，越觉得自己没有分寸感，也许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信任会被她破坏？ 尹舟舟独自在茶几前站了半分钟。 来之前，她很开心，这会儿，她有点失落。 都是自己作的。 将纸巾扔在垃圾桶里。 尹舟舟转头，陆笙站在她身后。 也许是木质地板，而他穿着灰棉拖鞋，动静真的不大。 陆笙停在距离她两个胳膊的地方，薄镜片内的漆黑双眸凝视许久，才吐出三个字：“妆花了。” ……好吧。 尹舟舟走进厕所。 其实还好。 也没有沾油，或者掉睫毛膏，就是粉底掉了点，嘴唇显得很烫红，嘴角也有点点红。 她抿抿唇，就补了个唇膏。 拎出来前，把头发松散地扎了个后马尾。 穿了毛衣，刚吃完火锅很热。 陆笙正在用遥控开窗户上方单独的排气窗透气，听见她出来，转头。 尹舟舟坐沙发上，很无聊，拿起茶几下层，大概是忘记扔的外卖店宣传单看起来。 藏青毛衣，厚绒方格灰A字裙，黑丝袜打底裤，穿着陆笙家给客人备用的酒店一次性棉拖。 弯腰倾前，双肘支在膝盖上。 两侧发丝落了几缕下来。 落在颈窝。 陆笙走过来，递给她一杯温水。 “谢谢。”尹舟舟接过，将水和宣传单一块放在茶几上，瞥见电视机下方的红蓝手柄，双手撑着沙发，“我可以玩switch吗？” “当然。” 尹舟舟快乐地去拿手柄后回来，继续玩上次的德丨州丨扑丨克。 陆笙坐在她旁边，隔了快半个人的距离。 很安静。 只有游戏语音。 上次尹舟舟打得很烂，还乐此不疲，这会儿陆笙在旁，有强烈存在感，给她压力。 打得更烂了。 德丨州丨扑丨克烂得不好意思打下去，尹舟舟决定玩日本麻将。 手柄突然按不动。 尹舟舟想是不是接触不良，上前拿手柄跟主机重新插丨拔一下，起身时，上衣毛线袖子勾住沙发坐垫边缘缝隙里的扣子。 随着动作，左肩领口被扯得很开，露出里面的黑色打底吊带。 “……” 扯回来。 前去调试手柄。 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陆笙没动静，隔片刻，起身倒了杯水。 空气很安静。时钟一分一秒走着。 一种无形的东西拢在她和陆笙之间，以至于谁也没先开口。 明明坐得很开，却像有人用无形的针线往他们的袖子左一下右一下的穿针引线。 直到在他们中间织成一张网。 维持着这张网微微紧绷，就不敢坐得太近，又不能离得太远。 尹舟舟的□□烂，日本麻将也没好到哪里去，要是平常，她肯定还会发挥得比现在好一点。 现在…… 必须继续。 不玩怎么面对尴尬？ 都是自己那句话起的头，本来吧，大家有点意识，但可以明明白白装，她非要挑破。 在一局失败，等待重开的片刻里，陆笙突然坐近。 嗯？ 而后陆笙左手贴住她右脸颊，将她的脑袋迎向他，右手撑在沙发里侧，已经是近在咫尺。 要接吻了吗？尹舟舟心想。 热热的鼻息喷在她右侧的脸颊，陆笙吻了下她眼角，尹舟舟整个人都酥麻了下。 接下来，陆笙左手手掌靠近腕的部分蹭两下她的脸，既厚实，又有摩擦感，还有肌肤贴紧感。 他始终保持着鼻尖再往前些就能触碰到她的程度，气息温热，且并不稳定。 尹舟舟吃火锅时隔了朦胧雾气，盯了好久他的喉结，这会儿，他的喉结在她眼底，清晰地滑动了下。 陆笙的目标并不是她的唇。 而是往下蔓延，像是只一路驻扎栖息地的小兽。 慢慢的。 温热的。 在她耳垂下方落下一个。 在她嘴角落下一个。 是不是还有火锅味，尹舟舟不适时宜地想。 接着是颈窝。 尹舟舟以为这就是结束，毕竟她露出的部位就那么多，谁知，接下来，陆笙隔着毛衣，亲吻了下她肩头。 一阵酥麻窜上了尹舟舟的天灵盖。 明明应该皮肤接触的地方更有感觉才对。 隔着衣服的肩头，只能感受到些微触感，影响人的是那种视觉，那种节奏，那种…… 说不出来的东西。 从来没想过有人会隔着衣服亲吻她的肩头，更何况这个人还是陆笙。 尹舟舟隐约地连手指都颤抖了下。 陆笙却并没有再下一步动作，仿佛在克制自己，只是左手拇指在她脸上蹭两个来回。 “我送你回去。”陆笙说，顿两秒，“以后别做这种事。” 这句话彻底搞蒙了尹舟舟。 她做什么事了？如果是指她那句话，也应该是“以后别说这种事”，难道是领口被勾开这种事…… 陆笙该不会以为，她在勾引他吧？ 尹舟舟稍微挪动了下脚尖挨着，的确，陆笙那句“不能”的回答出来之后，她想过要不要展示自己的“魅力”？ 可她从来都是敢想，不敢做啊！ 陆笙开车送尹舟舟回去，车里仍然寂静，尹舟舟一路盯着红狐狸。 小狐狸很轻，重量不太稳，很是颠簸。 尹舟舟见旁边有只带底座的小熊，拿过来端详一阵，才忐忑问他：“可以把他们绑在一起吗？” “随你。” 于是尹舟舟拆下黑细皮筋，将棕色小熊的手跟红狐狸的手绑在一起，重新放回车窗前。 这样就不容易倒了。 远远看过去，像是站在底座上的棕熊在牵着红狐狸一样。 陆笙视线也瞥过来一眼。 尹舟舟问：“不会很丑吧？” “不会。” 终于回了家，尹舟舟先在床上大字型躺了会儿，起身开电脑。 没有男色影响，可以瞬间恢复理智。 论坛里已经有人在讨论这次考试的答案，她对了几科，目前没有一道题错的。 在刚刚好时收手，万一、万一真的对到一道自以为答对的大错题，心态得崩半天。 进浴室里洗澡。 尹舟舟不由得多抚摸了两下自己的肩头。 明明身体每天洗澡时都会触碰，但为何被异性、尤其是喜欢的异性触碰到时，会迅速地敏锐起来？ 简直像被烫伤。 陆笙只是隔着衣服吻她而已…… 下次，她要买更好的衣服了。 不过讲道理，尹舟舟关掉水阀，她是直来直往的类型，而陆笙却…… 意外地会撩。 不知是不是跟性格有关，他每次都仿佛忍耐又克制，刻意拉慢节奏，把她弄在一个被小火烘着，起了意，但不会真的动色心的份上。 她也相信陆笙绝对不是“不想”，不想的人不会有那么滚烫的呼吸，以及眼底绵绵情丨欲。 原来陆笙是那种，嘴上说着“不想”，身体倒很诚实的类型。 ◎最新评论： 加油加油～ 给我冲！太好看了！ 呦呵！很懂嘛 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 撒花花 不要怂就是上，成年人的爱情！ -完- 第22章 力量 元旦下午两点。 公司群里出现消息： 何总：@all 有没有回公司的，帮我从我办公室电脑里转份资料。 有足足两分钟，没有人回答。 尹舟舟回复：@何总，我回去。 何总：（大拇指） 尹舟舟起身换衣服，准备出门。 一方面是，她离得近。 一方面是，找这份工作纯粹为了朝九点半晚六，时间稳固，有时间复习，还托了表哥关系。 准确来说，这份工作是个跳板。 无论怎么样，在职期间，能做点就多做点，也不要让表哥难做。 ——虽说公司的人，都觉得她工作了几年，又是跨专业，十有八九考不上。 还有一方面是：她想见陆笙。 考研结束当天，陆笙来接她的后果是：跟同事换了元旦的夜班。 而元旦当天他本来也要上班。 也就是说，他整个元旦都得在医院过。 可恶！节假日都不能见面！ 尹舟舟到了公司，进何总办公室找到桌面上一个文件发过去，再关电脑。 五分钟搞定。 才两点半，现在去找陆笙会不会影响他工作？尹舟舟考虑，是先打个招呼还是直接过去？ 直接过去吧。 看情况再说，要是他很忙就回家。 尹舟舟锁了公司门，坐公交车出发。 以往96路人都多，这是头回见座位不满，乃至靠窗座位都任选，坐在窗边，路边挂满元旦装饰。 二十分钟，到了医院。 熟门熟路到二楼，到走廊却没立刻进办公室找他，而是背着手假装病人家属，在病房路过。 平常她都是午休时来的。 现在是上班时间，办公室万一朱主任或者其他同事在，贸然进去不太好。 陆笙刚好从病房门口出来。 尹舟舟停住，以为他会惊喜，谁知道他眉头拢了下，第一句话是：“你爸身体又不舒服？” “……” 呸！赶紧吐掉这句话！ 办公室就一个医生，正在找文件，他们刚进去，他扭头点了下，便离开。 陆笙的工位靠近门口，他放下文件夹，坐下来后，对照文件夹的表格，在电脑面前打了行字，再滚动鼠标，仔细核对。 镜片反射蓝光，显得眼睛漆黑无比，很专注。 核对完后，他保存文档，这才转头：“怎么过来了？” 尹舟舟坐下，有点扭捏地说：“想见你。” 陆笙没言语。 尹舟舟跟他接触也算久了，能够分析出他的微小情绪幅度变化，显而易见，他是愉悦的。 有点开心。 “陆笙。”刚刚那个医生又过来，敲了下门，“过来看看。” “等我一下。”陆笙转头对她说。 “嗯。” 办公室剩了她一个人，尹舟舟端坐着没敢乱晃。 等了快二十分钟，还不来。 实在无聊，目光落在陆笙电脑旁边的书籍上，封面：《Hurst''s the heart》。 没忍住好奇心，尹舟舟捏着封皮角扯过来，底下一本是《实用内科学》。 ……都好厚。 尹舟舟翻开英文，见上面做了标注。 跟她习惯性就是在底下划线不同。 陆笙似乎有自己一套方法。 用铅笔做标注。 一堆各个单词都很长的医学术语，他会在划两道横线。 另外似乎疑议或者不理解的，会划线然后在旁边打个“？”，用英文将疑问写下来。 有些“？”下面，会有想法或解答。像是之前有疑惑，后续想出了答案，或者遇见了例子。 还有些划波浪线的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五分钟后，陆笙回来，尹舟舟问：“底下划两条线代表什么？” “医学专用术语。要硬记。” “那波浪线呢？” “章节核心内容，或关键点，或结构。” “哦。” 尹舟舟再翻，发现整本书都做了类似的笔记，显而易见，陆笙读完，还不止一遍。 悻悻将书放回去。 “喝茶吗？”陆笙问。 “什么茶？” “雨前龙井。” 陆笙找出纸杯，从书桌前拿出茶叶桶，倒了些，去饮水机前冲泡。 放在她面前。 茶叶散发清香，混合医院消毒水味道。 尹舟舟不由得想起：“有没有闻到我身上的香味？大吉岭茶香水，好闻吗？” “好闻。”陆笙拉开椅子坐下。 尹舟舟笑：“其实之前是想买来送给你的，作为答谢你每天接我上下班。不过想送给你的那天，正好碰上了王晓七。她送了你一瓶更昂贵的香水，我就没好意思送出去。” “她是她，你是你。”陆笙轻描淡写，“她送的我不会收。你送的，我会。” 怎么那么会撩啊？ 尹舟舟端起茶杯，才发现陆笙给她的是套了三层杯子的，不会烫手。 明明话那么少，也从没说过“我喜欢你”“亲亲”“宝贝儿”之类的，可…… 就是让人心动。 陆笙的“壁垒感”很明显。 工作以外，不喜欢的人事物一律不沾惹，也并不会跟同事多聊什么。 因此，明明很多时候是普通交际。 譬如会回复你每一个微信。 主动约你出去吃饭。 听你闲聊。 都是在他“壁垒”内亲近的证明。 对别人来说，这会显得格外不好接触且“高冷”，但在壁垒内……真的会有很强的安全感。 而且—— 尹舟舟默默低头，啜了口茶。 相比于对人都好得差不多，呼朋唤友的类型，她更喜欢这种只维持一到两段高质量亲密关系，时间主要花在自我进修上的类型。 真是情人眼里出滤镜。 雨前龙井蛮好喝，尹舟舟不会品茶，就是觉得味道很醇。 尹舟舟再坐了会儿，发现陆笙有点忙，刚提出要离开，陆笙说：“吃过晚饭再走。” 医院食堂人少，碰到朱主任也在那吃饭，朱主任转头望见陆笙。 朱主任：“PPT做完了吗？” 陆笙：“已经发到您邮箱。” 朱主任这才望见尹舟舟。 陆笙不疾不徐：“我女朋友，带她来食堂吃饭。” 尹舟舟打招呼：“朱主任好。” 朱主任逡巡两眼，在他印象中，她大概仍然是跑腿喝酒的女销售，还差点被同公司的人下丨药，牵扯出他。 尹舟舟没忘记第一次见朱主任，对方全然看戏子的眼神。 即便他仍然在跟他们公司合作。 “我这样会对你有影响吗？”等朱主任离开后，尹舟舟还是小声地问了句。 陆笙转头：“你会认为我去找你，对你有影响吗？” 尹舟舟摇了摇头。 陆笙简洁地回答：“那就不会。” 见她疑虑，在拿托盘的地方伸手捏了下她的脸蛋，低下眼眸，语调是温的：“别为无关紧要的事困扰。” 吃完饭陆笙需要回岗，轮换另一个同事过来吃饭，没时间送她，尹舟舟自己坐公交车回去。 回去时，倒没坐了。 又是拉着吊环，望窗外景色。 冬季天总是暗得很快，那些旗帜和摆出造型的花圃看不太清楚，相应的，缠在树上的珠串闪烁起来，路边有“元旦快乐”灯牌。 别为无关紧要的事困扰。 男神的意义是什么，仅仅是喜欢吗？ 不是。 是从他身上得到力量感。 考研结束，晚上回去不用复习，突然不知道做点什么。 想起陆笙那本全英文书上大段不懂的词汇。 即便是专业学术书籍。 复习这段时间，已经培养出固定时间学习的习惯，不能立刻放松下来，让它崩了。 不如趁这段时间，将英语补上来。 考研的英语是应试，为了过关，主要是刷题。 现在学英语是为了自己。 以后万一出国，浏览国外资讯，都说不定能用得上。 学到晚上十点半，窗外还是很热闹，大家都准备跨年。 尹舟舟打算正常休息，给陆笙发微信。 尹舟舟：元旦快乐。希望你一直健健康康，事事顺心。 卡了好久，要不要补上一句“爱你的尹舟舟”。 算了，好肉麻。 陆笙：也祝你元旦快乐。 陆笙：祝你永远如愿以偿。 ……已经如愿以偿了。 尹舟舟想半天还是补了个表情。 尹舟舟：（喜欢你） 从小接受乖顺教育，不善于表达感情的类型，陆笙也是。正因为如此，他们能互相理解。 不用说太多，直接做就好。 陆笙：早点睡。 时间平稳推进，今年过年很早，公司要开始筹备年会。 办公室文职人员，就尹舟舟和一个hr小姑娘，主要是她们负责。 hr小姑娘刚来，尹舟舟自觉担起主要任务，在群里征求意见。 尹舟舟：@all，公司年会已经预定好场地了。中午十一点出发，在新丽吃自助海鲜烧烤，之后统一后按摩，晚饭在新会都馆包场。到时会有现场抽奖和发红包，奖品丰厚哦。 李静静：（鼓掌） 向来强：@尹舟舟，没有娱乐活动？ 尹舟舟：@向来强，按摩不就是吗？可以挑选全身按摩或者肩颈理疗，或者说，你想唱歌？可以分批进行。 向来强：不是这个意思。既然包场，当然要玩游戏啊。 李羽：是啊是啊。 尹舟舟：什么游戏？ 向来强：@尹舟舟，就是嘴对嘴传餐巾纸啊，双人俯卧撑啊，胸口夹气球啊。还有从裤腿传硬币之类，都行。我以前的公司都这么玩。特热闹！ 这个向来强是11月份来的，很是猥琐。 尹舟舟忍住怒气：这种游戏没什么好玩的吧。年会大家开心最重要，适时放松一下就行。 向来强：不是。按摩有什么好玩啊，我平常休息就去按摩啊。既然是公司年会，总要玩点好玩的，大家才开心啊。 万战平：说得对！ 李羽：臣附议！ 张海：+1 尤坦志：年会不玩游戏还算什么年会啊？ 向来强：就是。@尹舟舟，听听，全公司的心声，要不搞个投票呢？还是你觉得都要听你一个人的？ 公司二十多个人，就四个女的——尹舟舟，新来的Hr，两个女销售。 从群聊发言来看，就根本不可能有赢面。 大多数男性沉默，却显然是同立场的。 李静静：舟舟姐，不会真的要玩这种游戏吧？（担心） 新来的小hr不敢在群里说话，只敢私聊她。 两个女销售也没有明确反对。 群聊里。 表哥出来缓和气氛。 刘军：要不何总定吧。@何总 何总：@尹舟舟，别较真，就是过年大家高兴一下，把握分寸就行了。 尹舟舟：我觉得这东西，把握不了分寸，就不该提出来。 向来强：（大拇指）牛逼！怪不得能找个医生当男朋友，话说，男朋友在医院，也不想着给公司创造点业绩？之前中午还看到你在复习考研呢，要是考上了，咱们这座小庙，就真的容不下你这座大神啦。 ◎最新评论： 好讨厌这种强迫别人玩这种游戏的人 撒花花 这人要完 -完- 第23章 掸开 尹舟舟：@向来强。我考研的事，面试时就告诉过何总了。 尹舟舟：还有，男朋友是我私人的事。 尹舟舟：公司肯定不听我的。只是身为公司员工，我有权利发表想法吧？ 尹舟舟没想过自己会怼人。 但她的确是生气了。 浑身气血上涌。 手指颤到停不下来。 刚入职的时候王强动不动过来拍下肩，凑得很近，她也只是忍耐，并偷偷限制网速。 向来强：那你就发表想法喽，现在何总都发话了，你是要怎样？ 尹舟舟：我不反对玩游戏。但是我反对玩这种游戏。普通的天黑请闭眼或者逢七必过都行。 向来强：那你还不如玩过家家。何总都说了。你自己看着办呗。公司也不是我的，都得听何总的，何总说玩啥就玩啥。@何总 他是仗着何总表明态度不会当中更改而有恃无恐，将战火转到她和何总之间。 过了不到半秒。 私聊里，弹出消息。 何总：尹舟舟，来我办公室一下。 尹舟舟起身，努力呼吸两下，完全没管办公室同事投过来的眼神。 何总让她带上门，坐下。 尹舟舟刚想开口，何总便说：“你之前没在这种类型公司呆过，不怪你。你要知道，咱们是一家销售公司，玩这个很正常。不仅年会，酒桌上我们也玩。” “玩游戏是玩游戏，为什么要玩这种游戏？” “这种游戏有什么不好吗？” 尹舟舟没想到何总会这样问，干脆挑破：“在不愿意的前提下，这是性骚扰。” 何总停顿两秒，微微笑了下：“看过腾讯那个热搜吗？人腾讯女职员都没人说性骚扰。你说性骚扰？” “年会是全公司的集体活动，目的为了增强集体感。不要小题大做。”何总见她似乎仍然不买账，“好了，你回去吧。” 尹舟舟走出办公室。 刚回到工位，就发现群里面一条新消息。 何总：@尹舟舟，就按照向来强说的加两个游戏环节。另外年会全员强制参加，不得缺席。 向来强：何总V5！ 群聊里他拍完马屁，立刻朝尹舟舟方向投来胜利的一瞥。 尹舟舟理都没理他。 午休。 四个女生出去一块吃饭。 两个销售比较老道，其中一个请另外三个喝奶茶，谈道：“的确都玩，其实咱们公司去年也玩过。何总是不可能站你那边的。” 另一个说：“这个向来强，我看刚来公司就想追你来着，看你有医生男朋友又考研，觉得你心气高就故意diss你。” 李静静则有点惶恐：“不会真的要玩吧？” 买奶茶的销售点点头：“要玩。不过注意点就好了。也不会太过火的。凑近你就躲开，说笑一下就过去了。玩不了你就说好难，撒撒娇就行了。” 尹舟舟一路都没说话。 吃完奶茶，其余人回公司，临走前买奶茶的姐姐还拍了拍她的肩。 尹舟舟在楼下走了两圈，终于决定打电话给陆笙。 电话里“嘟嘟嘟”传来。 暂时还没接。 交往以来，尹舟舟一直在克制自己向陆笙抱怨。 抱怨年老的水管总闸终于自然坏裂，房东却让她自己出钱修。 抱怨考研笔试前，隔壁晚上连续几天放歌，很吵。 抱怨新来的妹子帮不上什么忙，年会都是她一个人联系，何总还理所当然地将办公室所有工作都交给了她。 有男朋友，就格外想依赖对方。 什么事都想跟他分享。 可抱怨容易上瘾。 陆笙亦不是圣人，拯救不了她人生每个落灰的时刻。 这种小灰，就自己把它掸干净。 干干净净去见他。 也许是她天真，喜欢陆笙很久，以至于真的希望，跟自己这段恋情带给陆笙的是快乐，而非她因目前不太良好的境遇，频繁向他输出负能量。 “喂。” “是我。”尹舟舟说，低头踢了踢脚底下叶子。 “我当然知道是你。出什么事了？” “你怎么知道有事？” “不然为什么直接打我电话？” 陆笙真的很敏锐，更多时候，他们都是微信文字交流。 “你忙吗？”尹舟舟问。 “你先说你的事。”陆笙背景音有前进感，像正在走路。 尹舟舟退后两步，坐在长椅上：“就是公司搞年会，我来组织安排来着。本来都弄完了，突然有个同事要加游戏，就是那种比较恶俗的游戏，我就反对。但是领导站在他那边。” “你是当面提出反对，还只是内心反对？”陆笙问。 “直接在群里说出来的。” “做得好。” 尹舟舟心一下就起来了。 很奇怪。 不确定是因为男朋友的安慰，还是陆笙是站在她这边——这种事，99%的男朋友都会反对，但会有人先夸奖女朋友吗？ “但是我也没改变结局。”尹舟舟说。 “嗯。”陆笙接触过她的公司，像是明白她的处境，“有没有可以变通的地方，譬如说自愿选择是否参加？” “没有。领导强制所有人参加。我们公司就一共四个女生。其余都是男生。” “没有谁可以‘强制’谁。你永远有拒绝的权利。” 道理是这样说…… 相应的，当然也要承受拒绝的后果。 不确定拒绝会不会影响年终。不过何总干得出来。 按照公司制度，销售发年度提成，办公室文职人员有一个月奖金。 奖金是她应得的。 可以辞职。 但就是生气。 陆笙：“这种事除了表明立场，并想好最坏的结果，没有更好的办法。年会什么时候？” 尹舟舟：“五号。放假前一天。” 陆笙：“你做好决定告诉我，任何决定我都会支持你。但从男朋友的角度说，我不希望你去，还希望你从这种公司辞职。” 尹舟舟听出一丝情绪，还敢试探：“那如果我去参加呢？” 陆笙沉默段时间：“我会生气。” 尹舟舟起身走到树下，抬起头盯着枝干，忍不住抿嘴笑起来。 打电话之前，她以为陆笙会是理中客类型，譬如冷静地说，真正重要的是她能否过自己这关。 但现在，陆笙这关她就过不了。 以男朋友角度，纯粹的，私心的，话少但生气的，不希望她参加。 假设世界上所有女生男朋友都会因这件事生气。 陆笙的生气一定是里面最可爱的。 “在这之前，事情如果有回转余地，就尽量依靠谈判解决。拿年终奖，哪怕按比例。需要的话我去帮你谈。” “我还以为你会让我直接走人。” 陆笙叮嘱：“别吃闷亏。” 还挺精。尹舟舟笑，彻底平静了下来，脚踩在石头墩上，光秃秃树干夹缝里有蓝天，今天其实是难得的好天气：“不用你来。我可以解决。” 大灰也可以自己掸干净，只是……需要一些他的安慰和鼓励，让她找到点思路和勇气。 “今天我值班。明天接你下班。” “好。晚上值班不要总对着电脑写东西，对身体不好，也注意休息一下。” 挂断电话。 其实也没有那么难嘛。 尹舟舟想。 最差最差的结果，不就是离职嘛。 垃圾公司，滚蛋！ 不过直至年会前，尹舟舟都没有跟领导再提，并且像是完全服从似的，仔细筹备起来。 选定了两个游戏，一个是嘴对嘴传餐巾纸，一个是双人俯卧撑，并且还设置惩罚。 不完成需要扣钱。 到了年会当天，一行人吃过海鲜自助，按过摩后，下午四点十分，到达新会都馆。 这个地方经常承包企业年会，上方有个达红绒幕布，长四米宽两米的高舞台，带投屏和直立话筒。 公司成员到达之后，发现除了服务员，还多了个人。 像是记录年会的摄像师，早早过来这边等他们，拿着个手机拍了两张。 尹舟舟先去跟他碰头。 年末何总很忙，只给她一个预算，不管这些具体细节，扫了眼也就过了。 向来强来的过程就兴高采烈，跟他的小伙伴们一起，时不时就用那双鼠眼扫一下尹舟舟。 尹舟舟就是全程没搭理他，连视线都像是吝惜分给他。 在按摩店里面，堂而皇之地，分饮料专门漏过他。 “呵呵，还不是要玩。”向来强扫过办公室女成员。 两个女销售都三十多岁，公司也都待了两三年，业绩在身。 向来强跟她们去过酒局，人家本身放得开能玩会说话，会开玩笑，掌控局面。 其实吧，提玩游戏，主要还是冲着尹舟舟和新来hr小姑娘。 女同事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下方三个大圆桌，何总自然是中间那桌主位，身边都是公司骨干或者今年拿下大单的人。 左边那桌都是新人，尹舟舟、李静静、向来强同桌。 尹舟舟和他明显不对付，隔得远远的。 他想靠近李静静。 不过李静静跟公司其他男同事更熟，老早就坐好了。 向来强很想吐槽，明明是年会，尹舟舟居然也没怎么打扮，穿得一身黑。 紧身型，身材的确不错。 差不多所有人落座。 按照流程，服务员先上水果和小吃，尹舟舟用皮筋箍住头发，上台当主持人。 ◎最新评论： 想要接着看啊啊啊啊啊啊 大大，不要卡在关键地方 -完- 第24章 小恶魔 企业年会也就那么回事。 象征性来段开场词：过去的一年，我们公司经历了什么什么变化，扩大了什么业绩，做出了什么成就。 顺便播放个员工团建工作开会VCR，当个背景视频。 幸好主营业务是销售的公司最擅长的就是搞气氛。 男同事们喝彩声不绝于耳，好像他们真的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 菜已经陆续上满。 再在台上撑了段时间，尹舟舟有请何总致辞。 何总微醺且兴致高昂，挑出几个业绩完成得好的成员，予以口头鼓励； 业绩一般的，鞭策他们继续努力。 新来的同事，希望他们及早成为公司骨干。 将近每个人都说到，还夸了下尹舟舟的工作，细致认真有条理。 最后落到的还是大饼上。 这期间，摄像人员，一直举着手机支架走动拍摄。何总这会儿才觉得似乎有点low了，起码搞抬照相机录影。 尹舟舟在底下趁时间吃饭，幸亏何总说得久，她也吃得差不多，还逃过了桌与桌之间的敬酒环节。 当然，等何总下台，员工们集体敬酒，还是要去的。 之后，尹舟舟重新站上舞台：“接下来便是大家期待已久的游戏环节。第一个游戏环节，嘴对嘴传纸巾。” 掌声如雷。 吃饱喝足，加以酒精渲染，男同事们兴致很高。 “比赛规则是，从抽签桶里抽出8个人，站成一排，用嘴来传纸巾。计算从第一个人传到最后一个人结束的时间，中间纸巾掉了必须用嘴把它捡起来。用时最少的队伍获得胜利！” “总共三组队伍。胜利队伍的八个人可以抽奖。” “奖品分别是一台最新款Ipad、一台iphone、两张八百元购物卡，另外四张两百元话费卡。每个人都有奖励。” “喔！”他们鼓掌，这听起来不错。 尹舟舟：“接下来有请何总抽取第一支队伍。” 第一位：“李羽。” 第二位：“张越龙。” 第三位：“向来强。” …… 第八位：“黄极。” 向来强问：“怎么全是男的？！” 尹舟舟对着话筒：“公司男同事多，抽到男同事也很正常。况且你们不是总觉得女同事会影响你们的速度嘛。要是其他组抽到女同事，说不定你们就赢了。” 倒好像也对。 “我要开始递出纸巾了。” “主持人先把纸巾用嘴传过来呗！”向来强轻飘飘地说。 “我要计时。”没等他再开口，尹舟舟直接让第一个人咬住纸巾，喊道，“开始！” 于是他们迅速进入紧张刺激的游戏环节中。 传纸巾是这样的，站直，不能用手，看起来简单，但万一有个人沾了口水就很…… 尹舟舟亲眼看到传到中间后，有个人纸巾沾到舌头舌头，呸了两下半吐出去，下一个人的表情有点痛苦……但台底下的人都在起哄！ 尹舟舟也起哄：“加油啊！你们是一支队伍！是队伍，就不能认输！” “用时一分三十四秒。好了。现在抽取第二组。”尹舟舟将纸团重新放回桶子里，“有请王副总上台。” “哎，不是在剩下的人里面抽吗？” “不是哦。每次都是重新抽取。和工作一样，得到机会的人积攒经验，随时准备下一次！” “……” 再抽。又是八个男的！ 这下向来强斯巴达了：“怎么还是男的？！” “男的不好吗？”尹舟舟仗着话筒音量大，直接压他们声音，“咱们公司的业绩不都是你们创造的吗？！” 被叫到的八个人上台，有点尴尬。 尹舟舟说了句，再次递出纸巾：“计时开始。” 经过上回，他们吸取经验，玩得很顺利。 “用时一分十秒。接下来有请最后一组。现在二组能不能赢得奖励就看你们了。有请刘组长上台。” 仍然还是……八个男的！ 向来强排在最后一个：“尹舟舟，你是不是作弊了？！” “你是不是没学过概率？”尹舟舟反问。 “这游戏规则不公平，应该上过台的人不能再上台才对！” “我上网查就是这样玩的啊！你又没跟我说清楚！” “这样根本没意思，还不如重玩！”向来强带头闹事。 “咱们包场就到九点半。十点人家会馆要结束营业。重玩就得所有人全部重玩。现在就剩最后一盘了。”尹舟舟笃定。 有些人前两把都在台上，这回没再被抽到，谢天谢地。 更何况公司女的少，怎么抽都是男的几率大。 “算了算了。”有人说。 尹舟舟笑眯眯：“没问题的话，那我就继续了。” 第三组意外产生，中间选手纸巾不小心掉了。 不能用手用脚，只能半跪，用嘴把它叼起。 纸巾铺在地上很难，放弃又会被扣钱，最后终于伸了下舌头，舔起来。 这下连台下的人都露出……难忍的表情。 尹舟舟笑看。 本来就是恶心的游戏！ 向来强站在最后一位，气炸了，叼过前面的人之后连忙吐了：“你会不会玩，这游戏本来应该是一个男生一个女生交叉着来，给你玩成这样？” “咱们公司没那么多女生。既然你不服，下次就再多招点女生呗。”尹舟舟挑衅。 “你他妈就是故意的！”向来强看出来了，连抽签筒他都觉得有问题。 就是故意的，抽签桶她单独把女生姓名黏在最里角。 干嘛跟这群人玩公平？ 尹舟舟没搭理他：“来，第二个游戏，双人俯卧撑，规则还是抽签。” “再抽签我信了你的邪，这回你们四个女的必须上台！”向来强喝酒又被气上了头。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那奖品也干脆我们四个得算了，你有意见吗？” “尹舟舟，你他妈找事呢，是吧！”向来强简直想冲过来打她似的。 “好了。公司年会别吵架！”何总目光尹舟舟，意味着让她别太过火。 尹舟舟继续：“双人俯卧撑两人一组，每回上台六组。坚持时间最长的一组可以各获得两千元现金。这回就由我来抽签。” ……又全是男性！ “不是，尹舟舟，你会玩吗？有你这么搞年会的吗？还玩个屁啊！箱子里到底有没有女的？”向来强问。 “生活中也就算了，连游戏里没有女人，都玩不下去吗？”尹舟舟直言，“巨婴？” “年会大家都乐呵乐呵？要不选两个女的上台参与参与？”一向不怎么说话的副总连忙出来说场面，何总脸色已经不太好看。 尹舟舟显然是刺头，让她上台，很有可能打起来，副总目光一转，挑了两个脾气好的：“李静静，汪洁，你们要不要上去试试？” 话是询问语气，目光中倒有点不容拒绝的意味。 “啊？”李静静站起来，刚刚还庆幸自己逃过那个恶心的传纸巾。 同事们立刻识时务地起哄，试图直接把她推上来：“上去吧上去吧，就是玩一玩，不会有什么事。” “是啊，静静，上去玩两把，说不定还能得奖呢。” 李静静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问，她只觉得身边人都在笑，好像有股潮水推着她往前走两步。 ……是不是玩一下也可以，大家都好像认为没什么。 就在这时，尹舟舟忽然拉住她。 目光对视。 话语很清晰。 “不想玩就是不想玩，没人可以强迫你做任何事。” “他妈的，你有完没完？！”向来强彻底怒了，“你不玩拉着别人不玩干什么，是不是有毛病？” 隔了半秒，李静静说：“抱歉，王总。我喝了点酒，有点头晕。不太想玩。” 李静静这话一出，气氛尬到了极点。 向来强是真的怒了，想要动手，刘向过来挡住，其他人也在劝，整个场面乱哄哄的，连大堂经理都过来围观。 何总刚要大声喝止。 大厅入口服务员引进一个人。 穿了身黑风衣，修身玉立，乌黑头发，手上搭着羊绒围巾，戴银丝边框眼镜：“抱歉，何总，来接女朋友回家。” 顿两秒，“还没结束？” 结束了，都结束了。 直接散场！ 比预定的还早，尹舟舟欢欣鼓舞，拿起包和外套准备离开，末了，问李静静：“静静，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李静静点头。 到车上，尹舟舟开心地调出APP，将手机递给后排李静静。 李静静吓了跳，居然发现刚刚的年会居然是直播，用的还是公司官方账号，现在拍的是服务员打扫。 观看人数最高峰就六十多个人，弹幕全是： -什么破公司，好Low啊。 -啥玩意儿。 -这是年会？？？ -艹，大过年的我为什么要来看这种玩意儿？ -我本来只是想来看看别人怎么搞年会的。为什么要点进来！ -什么公司，Low爆了！ -游戏怎么能玩得这么恶心啊！ -吐了。 李静静吃惊：“你开直播，不怕何总骂你吗？” 尹舟舟：“我申请预算的时候，跟他请示过了。特批年会摄影、直播，用以宣传公司形象和记录年会场面，他还签了字。” 李静静还没回，旁边陆笙淡淡吐出一句：“小恶魔。” ◎最新评论： 哇～舟舟威武～ 这人真恶心 -完- 第25章 坐坐 语调里竟有一丝难以言说的……宠溺。 不，这一定是幻听。不符合陆笙的高冷人设。 尹舟舟坐正。 李静静坐在后排，将手机递回去。 知道尹舟舟有个医生男朋友，同事们还调侃是公司做的媒，酒局认识的。 当时李静静还想，去酒局的医生……感觉不会很好看的样子。 毕竟尹舟舟漂亮。 像是对方有好职业，而女方有颜值，这种搭配。 这回她见到，帅到惊为天人。 尹舟舟低头看手机，才发现六点钟，陆笙就给她发了微信。 陆笙：我在外面。 “你那么早就来了吗？”尹舟舟吃惊。有场仗要打，从进去开始，她整个人都硬邦邦的，根本没去看手机。 “嗯。”陆笙回应。 “那你不是等了将近三个小时？”尹舟舟懊恼。 陆笙问过她时间地点，而她以为只是作个备用，刚想说“其实你不用那么早来的”，又忽然想到，如果陆笙早就在外面，那为什么出现得那么刚好？ “你是听到里面闹起来才进去的？” “我跟服务员说了下，让她帮忙看一下你的情况，有事通知我。” 尹舟舟半晌不知道说什么，幸好李静静艳羡地替她说出来：“你男朋友对你真好。” “嗯！”一个嗯不够，尹舟舟还补充，“是的。” 这件事不是她跟陆笙打配合，没有告诉过他，只是说自己要去参加而已。 办法是她想的，不是很聪明，执行得也乱七八糟，可她就是有腔孤愤，化成了类似金钟罩的东西。 谁来就反弹！ 谁来就反弹！ 天王老子也不怕！ 像那些男生们闹女生们那样，要比他们更强势、更无赖、更不要脸！ 大不了，当场离职。 这会儿平静下来，才觉得自己委实是冲动型，好在结局并不坏。 至少对她自己来说不坏。 气顺了。不憋屈。 陆笙出现时，她的金钟罩立刻散了，真的会像小鸟投入巢穴般，想立刻飞奔投入他的怀抱。 垃圾人垃圾事通通散开！ 我要找我男朋友。 ——当时的真实心情写照。 超开心的。 夸她小恶魔时，更开心。 李静静住处很近，十分钟便到，下车后专程向他们道谢后离开。 这之后，陆笙才问：“你是不是为了帮这个新同事，才决定去的？” “也有点儿。”尹舟舟回答，“主要还是想出气。” "她一直在担心年会这个游戏，问了我好几次。而且才刚来，也没有年终奖，就这样，她连在群里说句话都不敢。我就觉得，她要去了，肯定会被气氛裹挟上台。” “嗯。” “终于弄完了。”尹舟舟身上有酒味，她稍微开了点窗透气，没有穿上羽绒服外套，直接将陆笙的灰羊毛围巾盖在身上，“但如果早知道你在外面等我三个小时，我肯定不耽误这么久。” “只是以防万一。” 陆笙永远轻描淡写地说着让她心动的话。 完全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只知道她要去，陆笙丝毫没有认为她是为了奖金妥协，选择相信，并在她身边。 要是当时看到微信，说不定，她会鼓舞点，更有底气和安全感。 “以后再有这种事，我会提前告诉你。”尹舟舟说，“我是怕你不喜欢我这种莽撞的做法。” 有被拆穿的风险。也可能控制不了场面。 陆笙提给她的建议是更实在的做法：明确态度拒绝参加，但跟领导私底下谈判，尽量拿年终。 “你很勇敢。”陆笙盯着道路，转了个弯，语调肯定。 尹舟舟又忍不住笑。 陆笙穿了件黑色高领针织衫，袖口竖纹收束，开车手肘是直角，显出简洁干净的美感：“我这样开窗你会冷吗？” “不会。” 如果不是开车，此刻，尹舟舟会很想上前抱住他的胳膊。 像个小女生一样，不管不顾地，就想牢牢黏在他身上。 牢牢黏着。 纯粹的依恋和着迷。 哎，尹舟舟将脑袋转到朝向窗口，未谈恋爱之前，尹舟舟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这种想法。 有一天，会想彻底放下自己，全部交付给他。 心简直像盘绵软甜腻的红豆沙。 煮烂了。 车到了尹舟舟家里楼下，穿上羽绒服，尹舟舟犹豫了下，还是问：“你想上去坐坐吗？” 怕他误解，补充：“就是坐坐，没有别的。” ……不想他离开。 ……就是不想他离开。还想多见见，多听他说话。 陆笙将车停在停车位，熄火下了车。 两个人手牵手上楼，电梯里就他们两个。 尹舟舟犹豫了下要不要抱着他胳膊试试，但——公共场合，还是注意点素质。 不是她不敢，怕崩人设。 不是！ 进了家门，一股冷风吹进来，“好冷”，尹舟舟将窗户关上，找遥控开空调，再脱外套。 “你直接坐床上吧。”窗户漏风，书桌椅子正对着风口。尹舟舟怕陆笙被吹到。说完拎烧水壶到厨房烧水。 陆笙将风衣外套脱下，距离上次来，还是帮她修水管。 房间很小，衣服、被褥有变化，其余没什么改动。书桌上还是有资料，英语口语。 门后多了个衣架，陆笙将外套挂上，坐在床侧。 尹舟舟烧完水，打开冰箱看。 临时邀请对方上来，房间因明天回家过年而整理过，没预留什么吃的。 水烧开，尹舟舟去厨房用干净的玻璃杯泡茶。 自从上次在陆笙那里喝了茶之后，她也开始在家里准备茶叶，普通绿茶。 茶水烫，放在书桌上，将书收到一边。 上方空调发出“嗡嗤”换气声，房间温度逐渐升高。 尹舟舟转过身，站在陆笙对面，身体靠这椅背，右脚曲起贴着椅腿，弯了下耳边的发。 把他叫上来，这会儿也不知道说什么。 但就是有种—— 掩饰不住地快乐。 陆笙静默了会儿，目光一瞬不瞬落在她身上，而后响起习惯性的清冷音调：“过来。” 尹舟舟走过去。 陆笙往后，将她带坐在他身前，是个包拢的姿态，双手环住她的腰，下颌靠在她肩膀。 从来没有过的坐法，没有狎昵。 陆笙身上仍然是那股淡淡的花香味，衣物护理剂的味道。 他在放松。 尹舟舟也全身心放松下来。 回到他们自己小小世界。 “你回家过年吗？”尹舟舟问。 “明天回。” 还好。 本来担心陆笙跟家里闹僵，一个人过年。 “那待多久？” “过完除夕就回来。” “只有一天？”尹舟舟偏头。 “初一医院值班。”陆笙微凉的金属支架碰到她的脸，很快避开，“不想待在家里。过年人情世故太多。” 那倒也是。 尹舟舟牵着陆笙的手。 他爸爸是院长，过年拜访的人肯定很多。 “过年你要值多久的班？” “初一、初三、初五、初七。” “这么多？” “我之前跟同事换班，都换到了这个时候。” 尹舟舟想起考研他来接她那天，以及今天，不由得抿了抿唇。 怪不对陆笙声音有难得的疲惫。 等了她三个小时。 尹舟舟反手摸摸他的头发，柔软的。 时间像是彻底静下来。 挂在正对面，为了提醒自己的粉色时钟，发出滴答滴答声。 高楼层很安静。 陆笙闭眼休憩。 近距离的。 尹舟舟余光里有他高挺的鼻梁和长而密实的睫毛。 明明长得像是漫画里的五官。 意外的靠谱、认真、细致，行动力和判断力很强。 没收到微信回复，常人打电话。 可他是没有犹豫地直接让服务员确认，并关注她的情况。 尹舟舟低头抚摸着他竹节一般的手。 仔细端详，掌心很大，是手指修长而显得整只手都瘦。 中指指关节有茧。 是经常握笔的证据。 尹舟舟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声。 “我好喜欢你。” 耳畔传来一句。 极其轻微。 陆笙睁开鸦羽般的眼睛，尹舟舟仍然在端详他的手，似乎刚刚那句轻言细语并不是她发出的。 往前，寻找到她的唇。 双手握住她的手，从手背十指交叉，往前搂住她的腰，他们偏着头，互相亲吻。 身体紧锢着。 唇齿交缠。 跟刚刚那句小清新“我好喜欢你”截然不同的调性。 很欲。 像两个人的身体都在迅疾蓬勃开出一朵花。 接吻的声音。 响在秒针一下一下的转动里。 门口传来脚步声，隔壁情侣回来，掏出钥匙，打开门，墙壁传来说话声。 停下来。 静了段时间。 陆笙说：“我得走了。” 尹舟舟：“休息好了？” 陆笙：“嗯。” 尹舟舟起身让他起来，陆笙走到桌前，喝了口茶。是温的。 有几片冷风。 刚刚见尹舟舟站在那，头发丝有起伏，陆笙就猜到，为什么她不过来，而是让他坐在床上。 那边漏风。 而床正对着空调，会更温暖。 上前。老式断铝桥窗户。 有很多新黏上的透明胶带，但显然并没有挡住外面的寒风。 陆笙打开窗再关上，端详了下缝隙：“密封胶老化，明天我买新的换上。” “没事，不用麻烦。” “不是麻烦。”陆笙转过头，踏步回来，“就算别人搬进来也用得上。” 尹舟舟将他风衣拿起来，递给他，等陆笙穿完：“开车注意安全。” 见陆笙的车在楼底下闪了下离去，尹舟舟退后两步，将窗户关紧，锁住。 回过头，拿起桌面上的茶，倒在水池里，开始洗杯子。 洗杯子的时候，想起陆笙的唇贴过杯壁。 又忍不住回想起他们的吻。 靠得更近了。 ◎最新评论： 好甜啊～ -完- 第26章 送饭 陆笙次日上午过来，帮她把窗户密封条换掉，再将行李拎到楼下，开车送她回去过年。 “年后见。”等她下车，陆笙说了句。 “年后见。” 尹舟舟提着箱子回家。 他们家在靠近市中心的一个老小区里，即便这几年，有住户变动，大多数还是熟人。 不少人向她打招呼：“舟舟回来啦？” “嗯。” “门口送你回来的是男朋友吗？” “是啊。” “以后请阿姨喝喜酒啊。” 尹舟舟笑笑。 到了家里爸爸妈妈早就在等着她，尹爸爸更是身体力行，接过行李箱放进她的房间。 房间被打扫干净，换上新枕套被褥，是她以前买的，皮卡丘图案套装。 尹舟舟直接放松地倒在她的大床上，双手摊开，盯着天花板。 租的房间床太小了。 1.2米宽单人床。 平时自己睡也没什么问题，不过昨晚陆笙一坐着就显得格外小。 ……不知道他回家是什么感觉？ “舟舟，出来吃东西。”尹妈妈叫她。 尹舟舟起身，前往客厅。 过年就是纯粹等吃等睡，丰盛午饭过后，尹舟舟跟妈妈去了趟超市采购。 次日除夕，菜品丰盛，平常点外卖天天想吃家里的大鱼大肉，这会儿吃都吃不过来。 下午四点多开始，窗外就有人放烟花，一下一下的，窜过个影子，再遥远地炸开。 昨天跟他发微信。 陆笙是昨天傍晚到的家。 到晚上七点，估摸着陆笙也吃完饭了。 尹舟舟本来坐在沙发上等春节联欢晚会，着实没忍住，偷偷溜回房，给他发过去视频通话邀请。 当然，在这之前，她对着镜子捯饬了下。 陆笙接得很快。 “方便说话吗？”尹舟舟小声。 “方便。” 陆笙像是坐着的，身后是一排木质书架，放满了各种书籍。 “这是你自己的房间？” “嗯。” 跟他买的那套房里工作间摆设差不多，就是调调不太一样。 这间房像是年龄大的人的审美，超大红木书架，灯光偏暗，低沉朴实厚重。 陆笙自己的工作间就是性冷淡风，更偏科技感。 周围很安静，应该只有他一个人关在房间里。 尹舟舟大胆问：“年夜饭吃得怎么样？” “挺好的。”陆笙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我跟我爸妈已经和解。他们知道改变不了我。现在重心在我弟弟身上。” “噢。” 这番话也并没有让尹舟舟彻底放下心，她不是一定阖家大团圆派，可父母要是能理解，那还是更好啊。 “原来你还有个弟弟，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她转过话题。 “跟我相差十岁。”陆笙说，“在上高中。” 高中啊…… 尹舟舟不由得想起以前的同桌学霸陆笙。 陆笙动了下，镜片反射出电脑屏幕，像是篇文献。 “你还在工作吗？”尹舟舟吃惊，“不看春节联欢晚会？” “不看。” 唔，是他的作风。 仔细看，陆笙背后书架放的书籍，隐隐约约，有《有关人体的十万个为什么》《人体奥秘（少年版）》之类。 陆笙大学就搬出去独立住，这是他以前房间的话，留的大多数都是高中的东西。 跟医学类相关的很多。 “抱歉，我还有点事，得先挂了。”陆笙说。 “没事。我也要去看电视了。” 挂了视频通话，尹舟舟出去继续坐沙发，尹妈妈扭过头，足足十秒，流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打完了？怎么不多聊会儿？我看别人谈恋爱都煲一个多小时，你怎么几分钟就结束了？” “……” 来自亲妈的嘲讽.jpg 大年初一，走亲访友；大年初三，收拾收拾，出发去找陆笙。 陆笙除夕过完，大年初一早上就回医院值班。 尹舟舟着实不舍得他整个春节假期都自己一个人。 当然，主要原因还是她想见他。 这个时间段，医院里人不多。路过病房门口，有个阿姨在给应该是她老公的人喂汤。 希望都能早点好起来。 到了办公室，陆笙果然还在工作，一个人。 尹舟舟敲敲门，冒进来一个脑袋，而后笑着将手中的橘子和蒸糕提起来。 陆笙喜欢吃她妈妈做的艾草饼。 那他也可能喜欢吃白糖糕、南瓜糕、蒸小红薯之类，作为下午餐点。 “这些都是我妈妈做的，你可以拿回家吃。”尹舟舟叮嘱，“要早点吃完，不然会坏。” “帮我谢谢阿姨。” “谢我就行了。我打的下手。”尹舟舟大言不惭地说。 陆笙心情似乎不太好，没多久，注意力就再次回到电脑上。 尹舟舟问：“怎么了？过年还这么忙？” 陆笙敲击电脑，眉头微微拢起：“陆医生之前帮朱主任写论文，列的参考文献和资料很多问题。朱主任最开始没看，正好年后有个核心期刊有空档。朱主任等要发过去时才发现问题。临时让我修改完善。” 陆医生？尹舟舟才反应过来，是之前跟朱主任一起参加酒局的那个陆武。 尹舟舟坐下来，这种事她也不知道说什么：“那你先忙。” 陆笙说：“他这篇要大改。核心论据链有问题。数值引用也存在错误。” 尹舟舟不懂这些，只是听着。 理论上来说，陆医生干的活，应该让那个陆医生自己善后。 只是工作几年，也稍微有点明白，很多事并不是“理论上说”。 朱主任器重陆笙，一方面是陆笙家里，一方面是陆笙的确能力强。 可人还是有亲疏远近的……明显那个陆武医生更会来事，跟朱主任更亲近。跟他们公司很多事已经直接让陆武出面。 这种事也没办法说。 尹舟舟将东西拎到桌子底下，坐在旁边不干扰他。 陆笙敲击一阵键盘：“你可以先回去，我这个短时间内弄不完。” “我在家也没什么事做。不过——”尹舟舟还是扭头确认了下，“不会影响你吧？” “不会。” 陆笙专心致志，将自己修改的地方全都标黄，并做出“为何如此修改”的批注。 同时，又新加了很多内容。 新加内容仍然有来源和引用参考资料的批注，这是方便朱主任看的。 另外也不会忘记，在最底下的文献引用里补充。 格式一目了然。 很仔细。 写了一个多小时，陆笙起身：“我去查房。” “嗯。” 医生每天至少查两次房，陆笙是隔两三个小时去去一次。 尹舟舟偷偷拿出片蒸糕吃。 ——在她老爸住院时，她就发现了。 陆笙回来泡茶，走动一圈似乎让他得到短暂精神放松，这会儿才想起来没给尹舟舟倒水：“抱歉。” “没事。”尹舟舟笑眯眯的。 陆笙也会有偶尔忘记的时刻。 将蒸糕递到他嘴边，陆笙低垂眉眼，就着她的手咬了口。 “这种事多吗？要不要给朱主任反应一下？”见他似乎没有兴趣，尹舟舟继续拿回来吃。 “还好。朱主任知道我以前的病史，不会把太多的事物交给我。而且他是国内心脏方面权威。等我交上去，你就知道他还是能挑出问题并反馈修改意见。” 尹舟舟点点头。 哦，怪不得，陆武也是好大学毕业，给朱主任写论文还这么敷衍。 可能就是因为朱主任特严格，又知道陆笙善后，干脆就随便胡搞。 朱主任心里肯定清楚，陆武可以帮他处理事物，但如果他想在学术方面带出优秀人才，还是陆笙。 “我想在三十五岁之前，追上朱主任现在的水平。”陆笙将一杯新茶放到她面前，淡淡说着。 “你可以的。”尹舟舟认定。 陆笙难得有微微笑意，视线往下，手指轻柔地抚摸下她的脸蛋：“早点回家吃饭吧。” 打车回家。 尹舟舟站在自己房间的书柜前。 陆笙高中时的书柜是医学书籍、竞赛题目，她的是什么呢…… 文学小说。 漫画、言情、武侠，也还有很多她当时极为感兴趣的传统文学作家和国外作家作品，那会儿买了好多不同版本的中国文学史和语言学。 对自己的人生从来没有像陆笙那样明确过。 但现在看，是有点端倪的。 晚上六点，尹舟舟给陆笙发微信。 尹舟舟：陆笙，你还没吃饭吧？ 陆笙：还没。 尹舟舟：等我。我给你送过去！ 怕他拒绝。 尹舟舟：我已经打到车了。 隔了一分钟。 陆笙：好。 等他回复了这句，尹舟舟在门口换好拖鞋，这才开始打车。 坐到车上，司机不免问：“这个时间点去医院啊？” “嗯，男朋友在医院工作。” “送饭吗？”司机瞥到保温瓶，“医院不是有食堂？太忙错过了开饭时间？” “不是，就是过节想给他带点好吃的。”尹舟舟说。 司机笑起来：“你这小姑娘对男朋友挺好。” 尹舟舟笑眯眯：因为男朋友对她也很好哇。 两个人约定在食堂碰面，办公室不方便吃，可以借用食堂的餐桌。 找了个大桌子，尹舟舟笨重地放上去：“直接从刚做好饭桌上拨下来的，我爸妈没动过。” 炒鸡肉块、炖猪蹄、藕片炒肉、清炒花椰菜，可乐鸡翅。 陆笙一一扫过。 两只碗。 “你也没吃？” “没呢，想着跟你一起吃。”尹舟舟拿出两碗饭，才突然想起什么似的。 陆笙本来就有论文要忙，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吃个食堂再回去。而她偏偏要来送饭。 等她需要时间。 吃饭需要时间。 会不会反而是多此一举啊？ ◎最新评论： 写得很好 超棒 撒花花 -完- 第27章 成绩 她是刚回家，见到家里满桌子菜，联想到陆笙一个人在医院值班，就……没多过脑子、急哄哄地想送饭。 尹舟舟将饭放到他面前。 不太想问他“我打扰你了吗？”，好像问过太多次了…… 陆笙端详她，而后：“菜很丰盛。” 尹舟舟：“都是我妈做的。就是希望多给你补充点营养。天天这样上班吃不消。” “你不是知道，那为何还会觉得我会认为麻烦？”陆笙一字一句。 尹舟舟愣了下。 陆笙眼中她抬眼向上，露出干净的眼白，以至于眼睛格外清透。 尹舟舟挪了挪身体坐直，将筷子递给他，抿唇：“我就是怕打扰你工作。” 陆笙隔了几秒：“知道我为什么每隔两个小时去查房吗？” “因为你对病人负责？” “因为我需要多动。” “……”是她想多了。 那陆笙的意思就是，他不会因为工作耽误身体，有人送饭给他是件好事？尹舟舟克制住自己微微翘起的唇角。 陆笙见她状态回来，没有再多说什么。 …… 饭后，陆笙将盛菜饭盒一一收起。 尹舟舟本想带回去，谁知他说：“还剩一些，我带回家吃完，之后再还给你。” 喔，他还想吃？ 尹舟舟点头收拾，继续翘起唇角。 陆笙瞥她一眼。 她很好懂，话有时候会忍耐，身体动作藏不住。 如果一旦心里有什么事，会不由自主地耸搭肩膀，或视线游移。 心情快乐，就会挺胸坐直。 同时，话会变多，胆子也会变大。 陆笙送尹舟舟到医院门口，要回去值班，没办法送她回家。 尹舟舟拎着些吃光了的空盒子。 叫的车到了。 她开门进去，坐在后车座，朝陆笙挥挥手：“那我走了。” 陆笙点头，扫眼车牌号。 车开出一段距离，尹舟舟回头，见陆笙在路边站了会儿才转身离开。 很快就开始上班。 年后，何总想要扩张，要求新来的hr李静静，每周必须招聘十个以上有经验的人前来面试，没经验的无数量要求，可只给人家两千试用期底薪。 李静静天天打电话。 公司太小，收不到什么简历，只好主动去找。 资深销售太精，一谈就被对方套话。 刚毕业的因底薪太低不来。 有些答应来，但又跳票。 总之做得很痛苦，加之年会那事，以及向来强老在微信骚扰她…… 于是李静静鼓起勇气跟何总提离职。 何总挽留一阵无效，也就同意。 离职前，李静静特地请尹舟舟吃了顿饭，这家公司也就跟尹舟舟关系好。 “舟舟姐，我偷偷告诉你，我提离职的时候，何总说他本来想辞退你，然后给我加点工资，同时再做你的活的……我一听这个，就更想走了。”中午时分，两个人单独在楼下小餐馆里。 哈，尹舟舟忍不住乐。 还真的是何总能够干出来的事。 “我连招聘的事都忙不过来，还同时兼任你的事，才真是疯了。”李静静喝了口饮料，也跟着笑。 “我还一直担心是不是因为我年会那件事，让你得罪领导。” “不是。就算没有那件事，我也会走的。”李静静说，“……公司挺乱的。何总说可以给我时间学习，但说实话，短时间内我撑不起来，也不想撑。” “去一家好点的公司吧。”尹舟舟说。 不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李静静真的更适合有个人慢慢带她，而不是一下硬逼着她，全部上手。 “嗯。你的年终奖还没发吗？” “还没。”公司其他人都发了，就剩尹舟舟，谁让她搞砸了年会，当众不服从领导。 不过只要何总不说让她离职的事，她就暂且待着。 “其实……”李静静迟疑了下，“我觉得我真正学到东西是从你身上，不是公司那些事，而是……就年会那事。” “为什么？” “我刚上大专的时候，就是班长突然说开班上聚会，让我过去。我推开门，很多蜡烛，突然，好多人都在撒花，他捧着玫瑰当众下跪表白，所有人都在起哄……” “那你怎么反应的？” 李静静：“我当时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根本不知道怎么办。内心很尴尬，又不知道说什么。” “其实我当时跟他并不怎么熟来着。”她小口喝了饮料，垂下视线。 尹舟舟没对这个多评论什么：“但这次年会，你拒绝得很快。” “我是真的不想上去。但又觉得这跟我上次经验不同，不是谈恋爱，只是游戏，领导发话了，而且不一定会发生什么……” “嗯。”尹舟舟点头，这样想是人之常情。 “但现在我可庆幸自己没上去了。”李静静抬起头，“工作也就算了，业余还被逼着玩这种游戏，还不敢拒绝，是脑袋有坑吗？” 尹舟舟笑。 李静静抬起视线：“是认真的。我们公司女同事应该一起拒绝的，就不会显得你在群里孤立无援。说不定何总就会慎重考虑这件事。说出来不怕你笑，我回去后真的大哭了一场。想起表白时我还没同意，班长突然抱住我亲了一下，别人全在鼓掌，我整个人都在发抖，他们却以为我是在害羞……至此之后我就很害怕班长，也不敢再参加班级活动，大专三年，我一直在躲着他，好不容易熬到毕业。” 怪不得她之前这么担心年会这个游戏，尹舟舟想。 “现在我才意识到，我是多么软弱，我明明可以早点反抗的，我是父母含辛茹苦养育的宝贝女儿，为什么会这样允许陌生人来欺负自己……” 尹舟舟递过去一张纸。 李静静摇摇头，捏着两只拳头：“但现在没事了。我再也再也再也再也不会这样了。” 尹舟舟：“好。” 吃过饭的下午，李静静就收拾东西离开。 没多久，何总把尹舟舟招进办公室，尹舟舟还以为是要把自己也顺便开了。 谁知何总盯着她语重心长：“小李走了，目前公司招聘这块，希望你能够来接手。” “哦。” 照理来说，应该是李静静找到新人接手再离职。 可是她似乎很不愿意再多待。 “当然，因为你是暂代，对你的要求不会很高。这段时间是找工作黄金期，你尽快招到人的话，就越快减轻负担。” 尹舟舟想了想：“那何总，我的年终……？” 何总沉默了下：“下午给你发。” 尹舟舟：“好叭，那我就暂代一下。” 在李静静来之前，招聘这件事就是尹舟舟干的，驾轻就熟。 而之所以定下李静静，是何总开了个很低的工资试探她的反应，确定她可以接受，接着就忽悠她刚毕业不要提钱，要看能否学到东西。 静静这个傻孩子，根本不会谈工资。 当时尹舟舟给她打录取电话时还试图暗示她谈钱，但她没听懂。 让她来上班，她就来上班。 回去后，尹舟舟在微信上跟静静说了下这事。 尹舟舟：我有一些hr交流群，有很多蛮熟的hr。如果你还想干这行，我给你介绍几家口碑比较好的公司，走内推。 李静静：谢谢舟舟姐！！ 尹舟舟：（抱抱） 尹舟舟：下次记得一定谈薪酬，不要别人给你offer你就去。 李静静：好的。主要是觉得自己学历差，又没经验。 尹舟舟：没有。你是有人带，就学得很快的类型，上手也很快，进正规公司就好了。 李静静：我最大的问题是不是在于不太会拒绝别人？ 尹舟舟：是 想了想，多说道：老实跟你说，我以前其实也不怎么会拒绝人。之前公司有个男同事，对我动手动脚的，我还忍了。 尹舟舟：那时候刚来，也不想惹麻烦。 李静静：那？ 尹舟舟：这回的主要动力其实是我男朋友。不是觉得有他保护我。而是……他很厉害，所以我总觉得自己也要变厉害才行。 李静静：原来是这样。 李静静：我还有点羡慕你和你男朋友。上次听到他在外面等了你很久特别感动。因为那件事，我在大专都没谈恋爱。 尹舟舟：我也挺感动的。 李静静：那你们真的是在酒局认识的吗？ 尹舟舟：不是。是高中同学。我暗恋他。 李静静：噢噢。怪不得我觉得你好像很喜欢他的样子。 尹舟舟不禁脸红。 尹舟舟：很明显吗？ 李静静：很明显哦。 尹舟舟：真的这么明显吗？ 李静静：真的这么明显哦。 尹舟舟：…… 尹舟舟心想：糟了。 连外人都看得出来，那陆笙？ 不对，静静这个孩子，除了不会拒绝别人外，一点也不傻嘛。 肯定不是她……“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没错，一定是静静这方面很聪明！ 李静静：嘻嘻。不过话说最开始我还以为你是因为考研很有把握，才这么大胆的，要是考上了就完全不一样了。他们似乎都不觉得你会考得好。 尹舟舟：管他们呢。考研是让我觉得可以通过努力抓到一些东西。没考上明年我也会继续的。 李静静：嗯。说得对。但舟舟姐，我还是觉得你能行。希望考研成功。让这间小庙真的容不下你这座大神！ 尹舟舟笑：谢谢。借你吉言。 考研二月二十八号，月末出成绩。 尹舟舟的确紧张。 不过考都考完了，紧张也无济于事。 出成绩当天，上班没多久，尹舟舟就直接鼓起勇气，登录网页。 停了片刻后，按下查询。 浏览器下方网址页面迅速地绿进度条窜过，显出分数。 总分：407分。 总排名：第1名。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修了下前文。 ◎最新评论： 舟舟好厉害～ 哇 舟舟好棒 恭喜舟舟！ -完- 第28章 追光者 重新进入几次，确保不是自己的幻觉。 五分钟后，关了页面。 继续工作。 堂堂尹舟舟，怎么能因为这种事兴高采烈呢？收拾文件给何总签字。 低调、冷静、内敛、沉着。 沉着一整天，没绷住，中午休息先给老妈报了个喜。 至于陆笙—— 下午她还是时不时看看微信，怕陆笙问自己。 今天两个人没有约会，陆笙……似乎也没意识到是考研出分的日子。 算了，不怪他。 到晚上陆笙还是没动静。 尹舟舟终于—— 尹舟舟：你周六有时间吗？ 陆笙：有。 尹舟舟：我想跟你庆祝一下。考研出分了。 陆笙：考了多少？ 尹舟舟低调地截了图过去。 陆笙：真厉害。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庆祝地点还是定在陆笙家里，一直在外面吃饭很花钱，还没有陆笙家里舒服。 尹舟舟提早去旁边超市买好材料，周六上午，陆笙开车接她去的时候，顺便带上。 这回吃之前朋友推荐过的“海南椰子鸡”。 里面还可以煮竹荪和茼蒿。 尹舟舟也是第一次搞这玩意，很麻烦，买了两个新鲜椰子，砸不开，只得让陆笙动手。 里面的果肉被她东挖一下西挖一下，歪七扭八，早知道还不如买速成的。 不过椰汁煮起来还是很想。 鸡也是专门挑的三黄鸡。 两个人坐好等熟。 椰子鸡清淡香甜，不像之前火锅那么小菜多，味道浓。 尹舟舟扫一圈，总觉得缺点什么：“有酒吗？” 陆笙拎两瓶过来：“威士忌。” 尹舟舟端详，好像这种她喝不来：“有啤酒吗？” 应该是没有。 尹舟舟起身：“算了，我去楼下买吧。你喝吗？” “不喝。” 好叭。她一个人也能喝。 尹舟舟好不容易找到杂货铺，买到三瓶啤酒拎上来，按下开门铃。 陆笙过来给她敲门。 上回她不敢肆意，这回确定了分数，心里头大石放下来。复试还没考，但成功率应该还是很高的。 鸡肉浮了起来，香味扑鼻。 两个人开吃。 “还合你的口味吗？” “嗯。味道不错。” 那就好。尹舟舟没买开瓶器，牙齿一咬，咬开了，而后对上陆笙的眼神。 啊，这……习惯了。 尹舟舟不好意思地笑笑。 陆笙起身给她递过来一只干净的杯子。 “你真的不喝啊？”尹舟舟再次确认。 陆笙摇头。 “那你介意我直接用瓶子喝吗？用杯子不太尽兴。” “不介意。”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等尹舟舟放下来，只剩下半瓶，意犹未尽。 就在陆笙刚夹起鸡肉放到碗里的功夫。 ……终于知道，第一次在酒局上，她那种喝两杯就脸红晕乎乎的，的确是演技。 “我偶尔会喜欢喝点啤酒。”尹舟舟整个人都很兴奋。 “嗯。” “我酒量很好。你放心，不会喝醉。” 尹舟舟继续吃肉。 过两分钟。 再次。 对瓶饮。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酒瓶空了，陆笙接过来，放在自己边上。 尹舟舟不好意思地笑笑。 想再开一瓶。 “等等。” 陆笙起身找了开瓶器过来。 尹舟舟吃惊：“原来你有？” 没有说过没有。 尹舟舟脸红：“你会因此觉得丢脸吗？” 陆笙：“不会。” 尹舟舟：“那就好。”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陆笙：“慢点喝。” 尹舟舟：“没事。我爸没犯高血压之前，我都是这么跟他喝的。” “……” 一瓶多啤酒下去，胃暖起来了，尹舟舟开始吃鸡肉。 椰子鸡没什么主食。 就是吃肉。 沾点蘸料。 刚开始寡淡，慢慢会越吃越有味。 “我分数没有跟同事说，一个也没有。因为肯定会传到何总那里去。不能冒这个险。万一何总想辞退我，故意卡我面试时间不给假。” 尹舟舟想了想，又说：“之前王杰那事，何总还私下怪我闹大了，影响公司。我心想，下次让王杰给你下药成功试试，反正不影响公司。” 陆笙没有回答。 “我是不是说得有点多？”尹舟舟嘿嘿笑了下，不知哪根筋搭错了，跟陆笙聊这种话题，及时收口。 “我倒更习惯这样的你。”陆笙语调低，但每一个字都很清晰。 尹舟舟心想：的确，那会儿她还没大学毕业，刚进医院不久，一派天真烂漫。 仗着了陆笙看不见了欺负他。 逮着机会给他讲冷笑话，也不管他爱不爱听，还疯狂絮絮叨叨自己暗恋情史。 陆笙是更喜欢那样的她吗？ 尹舟舟阖下眼皮，再次拿起酒。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过会儿，她问：“陆笙，你是……喜欢我，还是仅仅把我当‘女朋友’来对待而已啊？” 陆笙似乎有一丝疑惑。 尹舟舟想了想说：“就像每个人对童年零食、电视剧、喜欢的明星，会有特殊情感一样。 “假设你因为一部电视剧很喜欢里面某个女明星，哪怕她后来做了些得罪公众的事，你仍然觉得她是可以被原谅的。但—— “如果你没有这段滤镜，重新审视她，就绝对不会再对她产生好感。” 陆笙没有回答。 尹舟舟一直都知道答案。 她是先有了“女朋友”这个身份，才拥有了陆笙的“特殊对待”。 陆笙很好，但更多事…… 是认为既然主动让她当了女朋友，就要对“女朋友”做。身体接触也只是他的正常反应。 过年时，尹舟舟去了两天医院送饭，还留下来陪他。 陆笙专注度非常高。 有时尹舟舟看他，简直梦回高中。 之前是考研，联系频率不高。 而经过年会那事，她对他的情感浓度上升很快，尤其过年那几天，无所事事，很想跟他待在一起。 陆笙……仍然维持在一个冷静的度。 他似乎是不需要太高浓度的热情和陪伴的类型，当然，这是理性和独立，尹舟舟能理解。 只是偶尔她会想，是不是因为陆笙一直并没有彻底动情呢？ ……在她说“我好喜欢你”的时候，他并没有回应。 尹舟舟抿了口酒。 有时候想起这些东西，她会觉得自己矫情。 过去现在都是她，到底有什么区别？ “鸡肉吃得差不多了。下点菜吧。” …… 椰子鸡就一个锅还有装菜的盘子，陆笙主动收拾，不需要打下手。 干掉了三瓶啤酒，尹舟舟有点犯困：“陆笙，我想去睡会儿。” “嗯。” 陆笙继续工作。 尹舟舟是一点去睡的，下午三点半，陆笙出来倒水时，房门关着。还没起来。 到了五点。 陆笙敲门，叫了两遍后无人应声，有点担心。 会不会被呕吐物呛住？ 照理来说不会脱衣服睡觉，陆笙再次敲门无人确认后，拧开门把手，见她的确没有脱衣服，就是盖着被子，平躺着，还睡得香香的。 脸蛋还是很红。 是喝了酒能睡的类型。 陆笙在门口站了会儿，退出去。 五点半，尹舟舟终于醒了，睡得脸上都起印子。 再次一阵羞赧，在男朋友家睡午觉睡了四个多小时。 尹舟舟，你的胆子真的很壮！ 中午吃的椰子鸡两个人都没消化完。 陆笙提议：“要不要下去走走？” “好哇。” 尹舟舟进厕所收拾好自己，回次卧找了圈，连床底都看了，硬是没找到自己睡前扎头发的皮筋。 哎，睡得皮筋都没了。 先跟陆笙出去。 靠近春天，外面还有光，天边有抹浓墨重彩的金。 陆笙这个楼盘很高档，里面的道仿佛是为了住户开车方便，路面修得新而宽敞，比外面的主路都还好些。 两边都是高大绿植，密密丛丛。 大得都碰不上什么推着婴儿车的老人，或者散步的孕妇。好一段路都是尹舟舟和陆笙单独走。 本来是并肩走的，陆笙穿了件驼色风衣，很显挺拔身形。 迎着太阳，便有影子落下来。 尹舟舟刻意放慢脚步，等陆笙往前，而后踩在他的影子里。 陆笙回头，扫过地面。 尹舟舟低头确认自己双脚都在他影子里，而且是正中的发顶到脖子，堪堪装下她一双靴子：“没事，你走你的。我玩一玩。” 陆笙再继续走几步。 跟上，一直踩在他的影子里。 走了段路，尹舟舟已经觉得自己差不多掌握陆笙步调，闭上眼，跟上去。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五步。 有点担心还在他的影子里吗？ 睁开眼睛。 在。 陆笙没有走，而是扭过头在等她，再往前两步，她就撞上他了。 旁边是一排纯圆形的石墩。 “陆笙，扶我一下。” 尹舟舟考得好吃饱睡醒，很开心。 陆笙伸出右手，充足的力气令他右胳膊像个大力士雕塑般稳固，幸好穿的是平底靴，底部带横纹，接他的力一撑，尹舟舟顺利踩了上去。 这么高，她终于有点瞄见不远处太阳即将下山前的小半个圆脑门。 小胖友，被我抓到了吧？ “从这里可以看见太阳。”尹舟舟抬起视线，左手稳固地握着陆笙。 陆笙并没有随之去看前方，而是抬起视线凝视尹舟舟。 尹舟舟是鹅蛋脸，五官秀气，大部分时候温柔善解，但时不时就会暴露一下里面那个憨憨的、直白热情的本心。 此刻，脸和发丝轮廓都染上一层淡淡的辉光脸上，带着种清浅笑意，是种难以言喻的静美。 在进房间以前，他都以为她很开心。 直到见到她睡着时眼尾的泪痕。 “我要再走一步。”尹舟舟说。 距离下一个石墩还有点距离，尹舟舟用手握紧了下陆笙，往前跨出。 站稳了—— 没！ 尹舟舟左脚从圆石墩顶滑了下去，陆笙就在底下，立刻转身扶腰将她稳住。 陆笙身体就在前方，尹舟舟只是惊险地晃了下，左脚重新踩回圆石墩顶，双手变为环抱陆笙脖颈——幸好他够高。 风衣的略微凉意。 还有他脖颈间带有淡护理剂香味高领羊绒衫温醇的味道。 还有尹舟舟自己喷的大吉岭茶香水——传说中的男友香，她是看见味道“像清晨阳光中，初恋男朋友穿着衬衫环抱着你”的这个推荐才买的。 形容很俗气。 明明知道男朋友不是俗气的类型，可是她还是很俗气地买了，很俗气地没敢送出去，很俗气地用在自己身上。 ……还很想要俗气地，他说喜欢她。 没关系，慢慢来。 尹舟舟抱着他：“不管怎么样，我就是你的女朋友。” 陆笙：“嗯。” ◎最新评论： 撒花花 两个人的相处很舒服啊，不会有什么破镜的桥段吧 -完- 第29章 第三者 嗨过一回，尹舟舟就老实了。 戒骄戒躁。 备战复试。 幸好总算将公司的新hr招来。 是个男生，新兵蛋子。 好在人比较实在，也麻利，薪水接近李静静两倍。 尹舟舟一方面觉得何总有性别歧视，另一方面，又想感叹李静静这个傻孩子。 口头禅都变成了：“哎，静静啊。” 三月十五号正式复试，尹舟舟拿出人生中最端庄的一套衣服。 早上八点开始验证学历和身份证，接着开始分组面试，等排序叫号。 九点十分，结束了她的面试。 出来吐口气。 相比于笔试，面试她拿不准，不过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之前准备笔试时，也刷了不少A大教授的论文，正好问到了论文里的一个题目。 成绩不会当面给，要过五天，上网查询。 复试五天后出成绩。 面试第二名。 拟录取了。 尹舟舟盯着成绩，真的心情平和，不是飞得想上天。 工作暂时不打算换，打算多存点钱。 房子四月份到期。九月份开学。 周二晚上跟房东谈妥再续半年约，尹舟舟彻底收拾自己的考研资料，忽然觉得恍如隔世。 去年搬进来的时候，还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考上呢。 晚上独自复习，听到隔壁说说笑笑动静，也会有落寞的时候。 这房子又小又漏风还不隔音。 曾经一度让她在见识过陆笙的高档商品房后，羞愧很久，担心陆笙会不会觉得自己很寒碜。 可…… 事到如今，尹舟舟抚摸墙壁，有时候还挺想谢谢它。 努力是看不见的。 别人只会看见你的成果。 有时候任何外人的安慰和鼓励，都不如这四面为你挡风遮雨，见证你所有时间的围墙来得有用。 四月初，向来强在她工作旁边用打印机，许是东西很多，他等得无聊，随口问了句：“哎，尹舟舟，你考上了吗？” 他语气里是轻飘飘的：考上了就不会没一丝动静了。 还在公司里不就没考上？ 谁知尹舟舟也轻飘飘回答他：“啊，考上了。” - 打脸是不会打脸的。 尹舟舟这种人，怎么会打脸呢？ 只能低调回答一下这样子。 等下班，陆笙说来接她，两分钟后就到，尹舟舟提前去门口等他。 路边的树叶已经长出嫩绿色枝丫，还有隐隐鸟叫，冬季并不寒冷，春天来得也很快。 一辆摩托车超过路边车流，风驰电掣地朝这边过来。 明明还不算彻底暖和的天气，对方却只穿了件黑短T恤，露出偏黑的皮肤，以及握着车把手两只肌肉雄壮的胳膊。 不仅胳膊、胸膛、腰腹都能看出来属于年轻力壮的身体。 摩托车嗡一下停在尹舟舟面前。 对方摘下头盔。 尹舟舟：“！” 寸头，硬朗的五官，目光有着跟年龄相符的锐利。 邹驰：“怎么，不认识我了？” 嗓因倒是偏沉。 尹舟舟上下扫扫他：“……你回来了？” 邹驰转身，从摩托车后池箱里拿出一袋东西：“你妈让我给你的。” 说完，他戴上头盔，扬尘而去。 尹舟舟追着他身影皱眉：好拽呀！ 下一秒，陆笙的车出现在她面前，尹舟舟开门上车，坐在副驾驶位打开。 又是保温瓶。 打开，面汤味扑鼻。 另有一个保鲜膜得严严实实的盐酥鸡、三只烤猪蹄，还热着。 除此之外，还有个粉色盒子。 里面是两枚小狐狸形状耳钉，尹舟舟拿起来端详，像是纯银，怪好看的。 中间还有点类似于碎钻的磨砂，亮闪闪。 以前她在幼儿园背的就是红小狐狸包。 老妈送的，不会吧？ 尹舟舟将盒子放在腿上，犹豫片刻，打语音过去：“妈，你在袋子里放了什么呀？” 尹妈妈声音很大：“寿面、盐酥鸡、猪蹄。怎么漏掉什么了吗？” 尹舟舟：“没。就是确认一下。除此之外没别的东西了吧？” 尹妈妈：“没有。” 尹舟舟：“没给我买小礼物？” 尹妈妈：“谁有时间搞这些玩意儿？” 尹舟舟：“好吧。你下次别做这么多吃的，我吃不下。” “面总是要的。过生日你又不回来。” “我自己煮。送过来多麻烦。” “我本来想让你表嫂带给你，正好邹驰正好去你那边，我就让他带给你。” “行吧。我先挂了。” 不是她妈妈送的，那就是邹驰？ 是送给她的吗？还是……不小心掉在里面？ 尹舟舟再翻了翻手机，昵称是什么来着？这家伙好像改了昵称。 算了，打电话。 红灯，陆笙停下车，问：“今天你生日？” “嗯对。”尹舟舟回应点头，左手抱着东西，右手翻到通讯录邹驰号码，昵称：小胖子。 打过去。 无人接听。 好吧，可能还在骑摩托车，尹舟舟决定待会儿再打。 “怎么不告诉我？”陆笙声音从微风中传来。 “……你不是不过生日嘛，之前我也没给你过过，所以，就想不用再过我的。” 尹舟舟解释完低头，对着这么多菜—— 犯难。 本来跟陆生约定去吃水煮鱼，不知道饭店能不能让人带菜进去，还是直接放后备箱，之后拎回家？ 不了。带进去怪让人家服务员为难的，还得找盘子装。 她正这么想着，听到陆笙又问：“你自己想过吗？” 尹舟舟顿了下，眨眨眼：“我是可过可不过的类型。无所谓。而且就算过，吃顿饭也就够了。不用很多形式。对了，陆笙，你可不可以先载我去一下我住的地方，放一下东西？” 陆笙：“好。” 快到家门口时，电话响了。北京号码。 尹舟舟接起。 邹驰的声音响起来：“怎么？” “袋子里有个小盒子，里面是对耳钉。我想是不是你……落袋子里的？” 对面沉默一阵：“是。” “那怎么办？” “找时间我去你拿吧。挂了。” 挂断。 “嘟嘟嘟。” ……真的好拽啊，简直让她都说不上话的。 陆笙突然问：“他是谁？” 没想到陆笙对他感兴趣，尹舟舟说：“他是我发小，也是邻居。一起长大来着，幼儿园，小学，初中都在一起。不过我小时候经常欺负他。” “噢？” “他小时候特别可爱，圆滚滚的，像只小熊猫。”尹舟舟想起来就很好笑，“那时候我很刁蛮，是那片孩子的头头。就很喜欢把他推到地上，将他滚来滚去，还给他取了个绰号：胖崽！” 尹舟舟回想，还是为自己的年少无知而羞耻。 曾经她将还是软矮矮的小胖子邹驰掀倒在沙地上，得意洋洋叉腰，身后跟着一群抱着娃娃流鼻涕的小女同伴们，觉得自己是万中无一的女王。 而后，她不仅把人推倒，还叉腰示威，大声叫道：“胖崽！” “因为我总是叫他‘胖崽’，后来其他人就开始跟着我学。渐渐地这个就成了他的外号。” 说起来的确不厚道。 陆笙冷傲，高中时总是打击她。 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小时候这样取外号会伤人心的。 “其实后来想想真的蛮过分，因为我有一次不小心把他的手指都弄肿了，他都没有生我的气，也没有跟家里人告状。但是‘胖崽’这个称呼跟了他整个小学和初中。 “初中的时候，他逼着家人给他报武术班，才渐渐没人传，搞得我心里都过意不去。 “再之后高中他全家搬去外地。再之后高考他去北京当国防生，现在在部队。想起来真是有点怅惘。 “话说。”尹舟舟突然想起来，“他今年过年都没怎么回来，现在突然回来？国防生应该没这么快退伍吧？ “没有。”陆笙回应。翊璍 哦。尹舟舟点点头，那就不会在这里待很久了。 尹舟舟阖下眼，又低头凝视手中的盒子，准备将它装进袋子里。 陆笙冷不丁：“他是不是追过你？” 尹舟舟手一哆嗦，差点直接将盒子扔掉，转过头：“……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俩人没可能认识啊？ 而且邹驰追她，也是……大学时的事情。 没几个人知道，连她亲娘都不知道。 “他刚刚送你东西的时候我就在后面。”陆笙轻描淡写地表示。 “……” 那也没那么容易看出来啊！从外人角度来看，不会以为只是送东西的吗？ 尹舟舟知道陆笙很敏锐，但不知道他这么敏锐。 不过陆笙刚刚问这么多，是在说明他在意吗？ 悄悄瞥他一眼。 神情没什么变化。 好吧。 “也没什么。就有一天他突然回来，去我学校宿舍楼底下表白来着。乌漆嘛黑的叫我出去，我心情不好，就把他给拒了。后来都没什么联系。” 尹舟舟下意识解释，心里也知道，陆笙应该不会有太大反应。毕竟只是过去的事。 而且谁会想到当初被自己欺负的小胖子会突然有天变成高个国防生，从北京专程回来找自己表白啊！ 这不是吓唬人吗？ 收到微信的时候，她差点以为他是要报复好不好？ 在良心里挣扎了好久才选择下楼的。 陆笙：“但他一定有什么事让你印象深刻？” 尹舟舟都快被陆笙这种敏锐感吓到了，怎么这么准啊？ 难道是她以前在医院里跟陆笙说过这回事，自己都忘记了？ 那时候邹驰十九岁，轮廓分明，个头也已经比她高很多，根本不是以前的小胖子，而是挺拔英俊，小蜜色皮肤，站在月影下，一字一句地说“我喜欢你”。 尹舟舟听过很多暗示，比如天天给她发早安晚安，要不要一起出去看电影的那种。 但—— 尹舟舟小声：“他是第一个跟我说‘我喜欢你’的人。” 确切地说，是她听过的第一个不搞弯弯绕绕，直白坦荡说出“我喜欢你”四个字的人。 听得她耳朵通红，当晚心悸失眠。怪不好意思的。 拒绝当然不是心情不好，是…… 不熟加异地恋。 以及，她觉得他可能是被小时候的她，搞出了点心理阴影，不好意思再祸害人家。 陆笙：“嗯。” “……”尹舟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自己有种被盘问，刚刚才过关的感觉。 陆笙是吃醋了吗？ 可尹舟舟真的没有捕捉到他的任何一丝情绪变化，而且从他的性格来说，这属于完全没必要吃的醋。 早能在一起早在一起了，不会等到现在。 陆笙不会在乎这种无意义的小事。 ◎最新评论： 哎呀 好想继续看啊 -完- 第30章 答案 周四晚上人多，餐厅里人满为患，幸亏陆笙提前预定了中间的两人小桌。 人多便显得闹哄哄。 服务员们像陀螺一样来回穿梭，旁边好几桌都在催促“快点上菜”。 比他们早来的，桌上还是空的。 刚入座，陆笙点完菜，起身：“我出去一下。上菜了你先吃。” “好。” 尹舟舟坐了一阵，发现果然没那么快上菜。 服务员表歉意地送上来一盘切好的西瓜和爆米花：“抱歉，正值高峰期。您的菜我们已经在做了。” “没事。” 爆米花还是挺好吃的。 望向门口，陆笙还不回来。 尹舟舟低头刷着手机。 邹驰的微信昵称是什么来着呢？ 尹舟舟回想了半天，才突然意识到可以输入他手机号查。 头像是布拉德皮特。 昵称：没我帅 “……”很好，很直白。是她没有想到的。 尹舟舟将他备注了下。 同时将电话号码中的“小胖子”，也改成了“邹驰”。 不能再叫人家外号了！ 早就换过新手机，邹驰和她没有残留的聊天记录，点进去朋友圈。 对方发的也都是草地天空之类，其实他还蛮静，不是当了士兵，就热血沸腾那种感觉。 陆笙回来。 尹舟舟连忙收手机，差点有翻前男友朋友圈被抓包既视感。 也不知道为什么，很容易心虚。 陆笙居高扫过她的神色，不着一词地坐下，将礼物递到她面前。 尹舟舟惊喜：“……这是给我的？” 陆笙点头。 噫，原来刚刚陆笙跑出去，是为了给她买礼物！ 尹舟舟忍不住喜滋滋地打开。 是条项链。 整体造型很简单，就是银链条吊着两个圆环，圆环上下错开。 仔细瞧，圆环上面还有很多细节。 很符合陆笙风格，简单、利落、格调高雅。 尹舟舟第一反应是想问多少钱，没好意思问。 过两秒才说：“我不是骗你。我的确对生日可有可无。以前回家也就吃吃饭什么的。 “而且，我考虑的是，你不过生日，而我过生日。万一你送我礼物……我很难回礼。” 尹舟舟最后那句话虚了下。 刘雪说研究生补贴也就八百块钱。 工作存了钱不错，但也怕支撑不住。万一其他地方要钱，而且约会也不能总让陆笙出…… 所以就想，干脆不要搞形式了，就像情人节那天陆笙还在上班，尹舟舟也要加班，都没时间，也没什么关系啊。 陆笙听完，只问：“那你喜欢吗？” 尹舟舟抿抿唇。 首饰本身就很美，放在掌心觉得灵动精致极了，还是陆笙特地去外面买来送她的。 哪个女朋友收到男朋友礼物会不开心？ 当然……喜欢啊！ “谢谢。”尹舟舟说，她收下这份礼物了。 服务员上菜，陆笙离开之前总共点了四份菜，这会儿刚好全部上完。 尹舟舟完全没有动。 哪怕之前的菜明显冷了。 陆笙抬起视线，尹舟舟这会儿才拿起碗准备开吃。 水煮鱼热气大，陆笙摘下眼镜。 尹舟舟立刻从包里拿出眼镜盒，将眼镜防雾喷剂和擦布递过去。 陆笙瞥了眼，接过，垂着视线放在桌子底下喷雾擦拭。 尹舟舟很少怨天尤人，是抓住机会就会努力迎头赶上的类型，很可爱。 但尹舟舟在他家里喝啤酒那天，令陆笙意识到，某种意义上，其实她一直在患得患失。 相比于别人不停地问“你爱我吗？”“你喜欢我”吗？ 她会选择藏起来，不让他发现。总是试图自己消化，而不给周边的人压力，又或者担心，他会因为她问这些，感到不耐烦。 陆笙阖下双眼：真正有滤镜的人不是他，而是尹舟舟自己。 ——对于他的滤镜； ——对于她自己的滤镜。 “礼物不一定要跟金钱相关。”陆笙突然说着，“如果下次你想回礼的话，我希望你能满足我一个要求。” “什么？”尹舟舟疑惑，陆笙还有需要她满足的要求？ 陆笙戴上眼镜，透明镜片下显出纤长睫毛和难得的郑重眼神：“告诉我，我为什么会喜欢你的答案。” “……” 回去的路上，尹舟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陆笙为什么喜欢她，这难道不是他应该告诉她的事情吗？ 要问陆笙为什么喜欢她，应该追溯到陆笙生病住院那段时期吧？ 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事让陆笙对她念念不忘？ 一直以为，只是陆笙那段低谷期缺少陪伴，而她正好在身边而已。 …… 不过，这算是陆笙变相向她告白了吗？ 从吃完饭想到睡觉前的尹舟舟抱着玩偶躺在床上，有点茫然。 周六，尹舟舟回家。 生日没有跟爸妈过，还是要补偿的。回去时，邹驰也在，正在帮她爸爸推动装药酒的柜子。 两个人小心翼翼。 这些药酒都是她老爸的宝贝们，就算现在喝不了了，老爸也还是天天跟看宝贝似的看着他们。 尹舟舟打算上前帮忙扶稳一下，怕橱窗里的药酒倒下来。 邹驰立刻说：“走开！” “……” 过两秒：“这柜子很重，你撑不住，别站中间。” 尹舟舟远离开。 一老一少，慢吞吞地，终于将这个超级重的红木柜挪了半米远，跟墙也离了段距离。 尹爸爸喘了下气：“这样好多了。” 尹舟舟：“好端端干嘛挪柜子？” 尹妈妈端菜出来放桌上：“楼上地漏，总有水洇下来。时间久了怕把我们柜子弄坏。” “哦。”尹舟舟去看老爸，正在晃动双手，刚刚因用力而产生的红晕消退，并没什么问题。 “还是多亏了小驰。年轻人就是力气大，我之前找老王来搬，两个人都没搬动。真是老了。” 的确，相比于老爸很快恢复平常，邹驰倒是出了一身汗。 尹舟舟递了瓶矿泉水给他。 邹驰接过。 尹妈妈很热情：“小驰，留下来吃饭。” 邹驰没有推迟。 尹妈妈因为尹舟舟要来，做了很多菜。 尹爸爸碰见故人很开心：“长得真快啊，一眨眼就都长大了，小驰，谈女朋友了吗？” 邹驰埋头吃饭：“还没。” 尹爸爸呵呵笑，拍肩：“怕什么，这么俊的小伙子不愁找不到女朋友，尹叔叔等着喝你喜酒！” 饭桌上，尹舟舟没跟他多说什么。 就是见邹驰不愧是进部队了，饭量大得很，在其他人都吃饱不动后，凭一力将全桌剩菜清空。 尹妈妈眉开眼笑，头回，有人用货真价实的“光盘行动”，给了她如此大的赞誉。 到单独在厨房洗碗的时候。 尹舟舟才得知，邹驰为什么会回来。 高中邹驰爸爸调去北京，把这里的房子卖了，全家搬去北京。 剩他外公外婆还留着，跟大儿子住距离这里不远的乡下。 前段时间，外公外婆接连去世，他刚回来奔丧完毕，还剩几天假期。 尹妈妈说：“亲人去世不太好受。这段时间，你带小驰多玩玩，他好久没回来。其实挺想这边的，还专门去了他们家以前老房子那边看了看。” “嗯。”尹舟舟也有点难过。 印象中，邹驰小时候是他外公外婆帮忙带的，记得他外公总是站在幼儿园门外等他回家。 人特别好，总是笑呵呵的。 周六下午回到出租房。 陆笙发微信：袁距想约周末一次集体爬山，你有没有兴趣？王晓七，李梨都会去。 这么多人？ 尹舟舟想了想：还可以带朋友去吗？ 陆笙：谁？ 尹舟舟：邹驰。就是之前你见过骑摩托车的那个。 发出这段话前，尹舟舟有点忐忑，毕竟那啥……邹驰追过她，再带他去见陆笙不太好。 只是—— 一来，追过，并不是谈过。 二来，尹妈妈让她带邹驰出去玩，单独出去玩也不合适。人多反而好点。 三来…… 尹舟舟很没骨气地，想知道陆笙的反应，更何况，李梨、王晓七都在，陆笙似乎就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发完，尹舟舟就有点后悔。 如果自己介意可以拒绝。还有，这样不是把邹驰当工具人吗？ 还是算—— 陆笙回复：“可以。” 尹舟舟：“……” 想了想，问一下邹驰。 尹舟舟：邹驰，明天有个爬山活动。我和我男朋友准备参加，还有他的一些朋友，你有兴趣吗？ 邹驰：女生多就去。 尹舟舟：“……” 很好。你们都很好。 次日早上七点集合。袁距、李梨、王晓七、陆笙、尹舟舟都到了。 就剩下邹驰。 尹舟舟不好意思：“他从另外一边赶来，有点远，刚刚打电话说马上就到了。” “没事，不着急。”王晓七咬着棒棒糖，一身纯白，短裤，露出两条白腿，青春靓丽。 李梨则是一身遮全的登山装，带着帽子墨镜，仿佛更担心自己被晒黑。 袁距黄短袖卡其短裤，反戴黑帽子。 陆笙白运动套装。 尹舟舟普通粉T恤和白长裤。 几个人围成一圈。 王晓七：“尹舟舟，听说你考上A大了，好牛逼啊！我到现在都还没读完大学，知识点全都忘光了，可恶，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才能让我大学毕业？！” “……”差点没想起来王晓七休学环游世界去了。如果有条件，尹舟舟也希望自己是环游世界，而不是考研。 就在这时，嗡嗡嗡，响亮的摩托车声响传到他们耳朵里，在他们全部投望过去的同时，对方已经一个利落地甩弯停车，左脚支住摩托车，双手捧下头盔。 黑短T恤。 迷彩军裤。 一张年轻、健康、尤其眉眼格外漆黑锐利的脸庞。 邹驰：“抱歉，来晚了。” “艹，好几把帅！”王晓七惊叹地说。 ◎最新评论：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好几把帅！ 不会王晓七跟邹驰成了一对吧 撒花花 情敌来了 -完- 第31章 爬山（上） 邹驰拾级而上，站在人群缺口。 六个人围成一个大圆圈。 周边人路过时都会扭头。 尹舟舟介绍：“这是我的发小邹驰。这是我男朋友陆笙。这是袁距，王晓七，李梨。” 邹驰酷酷的：“你们好。” 王晓七招手，拿下棒棒糖：“你身材好好啊，军人吗？” 邹驰意外地瞧向她：“嗯。” 王晓七：“怪不得。我对部队的生活很感兴趣啊，待会儿可不可以跟我讲一讲？” 邹驰：“当然。” 王晓七立刻笑眯眯的。 邹驰视线隔着尹舟舟瞥了下陆笙。 有个女生举着手机过来似乎想拍照，好奇地问：“你们是在拍网剧吗？” 尹舟舟摇头：“不是。” 该女生放下手机，失望地离开，临走前还是不舍地打量了下他们的脸。 大家不是很熟，气氛短暂尴尬了下。 袁距作为组织筹办人，很快说：“好了，那就趁时间上山吧。” 这座山很高，山顶隐在雾中，远眺巍峨雄伟，半山腰还有几户砖瓦房。 空气和市区完全不同。新鲜多了。鸟叫声也多。选择今天来爬山的不在少数。 六个人当然不能并行。 王晓七对邹驰很好奇，也很自来熟，直接走在最前面跟他聊天。 李梨和袁距在中间。 陆笙和尹舟舟在最后一排。 白运动套装很适合陆笙，更何况他今天还戴了副隐形眼镜，露出长而略微往上眼尾和高挺鼻梁，没了穿白大褂的清冷，抬起头，目光汇聚在远处，因并不显出情绪的五官，而显出某种朝圣感。 平日里都戴眼镜，西装革履的，今天倒像是乙女游戏里给自己攻略的角色换了套新衣服，令她新鲜得很。 爬了没多久，太阳就给予他们亲切的问候。 李梨怕晒，和陆笙换了个位置，站到了最末，由两个大男人在中间并排走着，替她们挡太阳。 陆笙在旁边，袁距才敢悄声埋怨：“陆笙，我好心好意带你爬山，结果呢，你给我找了个竞争对手。你瞧瞧，王晓七跟人聊得多火热。” “他不是你的竞争对手。是我的。”陆笙抬头。 “？”袁距懵了下，“什么意思？”他往上瞧瞧又往下瞧瞧，联想到尹舟舟说的“发小”，瞬间就懂了，“我的个乖乖！” “你别在尹舟舟面前说‘给你找了竞争对手’那句话。”陆笙提醒。万一她听见肯定要自责。 既然是陆笙竞争对手，袁距就有点放下心了：“我当然不会说。最开始还以为是你的朋友呢。心想，你居然除了我之外还有其他男性朋友，我得看看是谁。” 陆笙没搭理他。 袁距又低声说：“可是尹舟舟为什么把他带来啊？你也同意？” 正好邹驰停下来往下瞥了眼，从这个角度不知道注视对象是尹舟舟还是陆笙。 陆笙迎上他的视线，淡淡回了句：“为什么不同意？” “哇哦。”袁距惊叹。过了两秒，他突然停下来。 在他组这个局的时候只考虑到： 一个是自己表妹； 一个是自己追求的人； 一个是陆笙女朋友。 可他根本没想到她们互相的关系。 王晓七和李梨都追过陆笙，而尹舟舟现在是陆笙女朋友！ 袁距瞬间头皮一麻！ 真正没考虑到的始作俑者，不是尹舟舟，而是他自己！ 尹舟舟这是在同时给他和陆笙两个人下马威呢，他把陆笙的追求者全搞来了，人尹舟舟也没拒绝，反手一波，带上了自己的追求者！ 这波操作真是秀到天灵盖！牛逼！内行！门道！酸爽！ 袁距差点想直接跪地拜师求艺，问问怎样才能在感情中如此聪慧，以及赶紧表忠心：我是站在您这边的，不是搞破坏，真不是。 李梨皱眉：“你杵在这干嘛呢？” 袁距这才动了动，又忍不住瞥了眼尹舟舟，流露出崇拜的眼神。 尹舟舟：“？” 等到九点半，他们在半山腰凉亭，进行第一次休息。 刚在凉亭栏杆坐下来，尹舟舟就发现自己扎马尾的发圈崩了，是往后崩的，落在凉亭外，瞧不出在哪。 正愁没东西绑头发，陆笙从包里拿出一只黑发圈。 尹舟舟吃惊：“怎么会在你这？” “掉在床底下。” “哦。”尹舟舟接过绑头发。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对面的邹驰锐利视线瞬间盯过来，黑沉沉的。 陆笙替尹舟舟举着手机当镜子，猜到对方误会，并没什么反应。 而此刻，坐在他旁边的好友袁距正瞪大眼睛，眼中明晃晃地写着俩个字：卧槽！ 尹舟舟，永远の神！ 我的小陆笙，说好的不让她轻易得逞，免得到手不珍惜呢？ 这才几个月啊，这么快就被……攻克了？还会当手机支架了，符合你的高冷人设吗？ 怪不得尹舟舟这么有恃无恐！ 内行！优秀！牛逼！门道！ 袁距倒吸口凉气，一股寒意直逼心头。食物和水不够，陆笙去商店购买，袁距趁机坐到尹舟舟旁边。 尹舟舟：“？” 袁距递过去绿茶：“要饮料吗？” “……不用。” “别误会。我带李梨和王晓七爬山纯粹是因为陆笙对她们不感兴趣，陆笙对你有多忠心，你是知道的。” ……陆笙对她很忠心吗？尹舟舟纳闷地想。 “那啥，有件事我想跟您请教一下，就是……大师，你觉得我有可能追到王晓七吗？” 大师？尹舟舟满腹疑问，但半路上，见王晓七对邹驰格外热情，就意识到，糟糕，她带邹驰来好像坏事了，袁距会不会不大开心？ 这会儿看他笑得分外灿烂，只觉得他是在表达生气，愧疚道：“抱歉啊。不过我觉得你应该能行的。” 应该能行？袁距信心大增：“那怎么样应该能行？” “嗯……”尹舟舟只能靠感觉说，“就是我观察。王晓七只是对自己不懂的行业感兴趣。譬如医生、部队，而你的岗位应该在她了解的领域内。” “大师连这都看得出来。”袁距崇拜极了。 “……”陆笙说过王晓七妈妈在银行工作。 尹舟舟继续：“我建议你可以找个你擅长的话题，探探她有没有兴趣，或者看看她对什么感兴趣，你去参与了解。” “啊，原来是这样。”袁距点点头。 “只要她对你感兴趣，就有了解机会。” 总是要了解才能互相喜欢的嘛……尹舟舟想，思维顿了顿，想起自己和陆笙，又收回注意力。 扭头，王晓七正在和邹驰说话。 王晓七肯定是个浪漫自由派，从环游世界就看得出来，更多时候满足自己更重要。 自我中心。 有时候会显得格外没有分寸，譬如跟踪她，以及明知陆笙有女朋友还接近他…… 但她也有很明确的优点。 跟谁都自来熟，聊得上天。 对这个世界充满好奇心。 毫不吝惜地夸赞别人，因为她拥有得够多，所以不会对别人得到的东西产生嫉妒或者艳羡，纯粹地赞美。 还有那张仿佛从未被伤害过委屈过的脸…… 这一定是从小被很多很多人宠爱着、保护着、支持着长大的孩子。 有道视线从王晓七身边落到尹舟舟身上。 碰到的瞬间，尹舟舟连忙收回。 也许她朝那个方向看，让邹驰误以为她在看他。 …… 这里是处拍照景点，树木繁密，鸟雀漫叫。 袁距请教完了。 陆笙也没回来。 坐着左右无事，尹舟舟便拿起手机开始拍照。 一路从凉亭走到略高的石块板上，有只猴子抓着竹竿，也不怕人，直接与她对视。 尹舟舟倒怕它打自己，远远地拍，见它不动，这才小心翼翼上前一步。 猴子突然窜高。 尹舟舟退几步踩到一块小石头，正欲后倾，一只手迅速握住她手腕，将她拉住：“小心。” 是邹驰。很保持距离地站在一边，仅用上手腕力气。 “谢谢。” 恰巧陆笙买完东西出现，扫过他们。 邹驰等她彻底站稳后，收回手，回到座位。 王晓七拿出一根棒棒糖递过去：“吃吗？” “不吃。” “你是喜欢尹舟舟吗？” “看起来像吗？” “像吧。起码你对陆笙有明显的敌意。” 邹驰过了两秒问：“他条件很好？” 王晓七：“还可以吧。主要是帅。当然啦，你也不差。问题不在于这个。问题在于——她喜不喜欢你。据我的经验来看，不喜欢干什么都是错的。” 邹驰视线很直白地落在那边：“没觉得他比我好到哪里去。” 王晓七跟着看过去，左嘴包着棒棒糖：“我也没觉得尹舟舟比我好到哪里去。”顿了顿，她补充，“除了学习。也许她就是喜欢医生。你可以成为医生吗？” “可以。” 王晓七刚要竖起大拇指。 “但不一定能救人。” 王晓七从嘴里拿出棒棒糖，噗嗤笑出来：“你好可爱哟。” 假装看风景，实则一直在旁偷听的袁距：“！！！” 休息完了，继续登山，太阳更甚，照得人晃不开眼。 陆笙主动帮尹舟舟拿包。 经过刚刚尹舟舟有点担心陆笙会在意，但陆笙…… 向来没什么情绪流露。 就算是个陌生人搭把手也正常，倒也不至于要做特殊反应。 只是……尹舟舟很少会触碰到异性，跟陆笙牵手以至于她习惯了陆笙的皮肤质感和温度。 邹驰则完全不同。 因登山，他的掌心偏热，力气很足，皮肤粗糙，以至于有异常的清晰触碰感，令她刚刚那短暂几秒像是被铁钳住一样，完全不用担心自己会掉下去。 尹舟舟有点想揉一下手腕，也不是被握疼了，就是怪怪的。 不太敢。 而陆笙将手伸了过来，重新握住她的手腕，就是刚刚被邹驰握住的位置。 尹舟舟扭头。 陆笙仍然抬起头望前方，只是语气严肃：“别想别的事。” “……”陆笙到底是不是会读心啊？ ◎最新评论： 你好可爱哟 晓七太可爱了 -完- 第32章 爬山（下） 再爬了两个小时，终于到山顶。 他们一群都是年轻人，算到得快的。 袁距熟门熟路找了个树底下的阴凉好位置，铺开餐巾布。 作为统筹兼组织人，他带了不少零食、水果和饮料。 王晓七之前环游世界，体力甚好，拎了瓶水去闲逛。 李梨穿得多，累到不想动，坐在石块上捶腿。 尹舟舟和陆笙两个人并肩坐着，小情侣自成天地。 邹驰站在山崖边缘俯瞰。 ……虽说是情敌，袁距回头还是提醒了句：“小心点啊。” 邹驰走回来：“嗯。” 袁距招呼：“大家来吃东西了。” 大家围着餐布坐下来。 袁距递了个山竹给王晓七，王晓七说：“谢谢。” 见王晓七穿着短裤并拢双腿朝外坐着，容易被新上山的人瞧见内侧，就从包里拿了件新的遮阳外套递给她盖腿。 李梨：“你怎么连这个都带？” 袁距：“全是经验！我大学是班长，组织春游，有为了减肥或者重量只带少量食物，搞得低血糖走不了，还有怕晒非要中途下山不肯再走的。” 王晓七笑嘻嘻：“你还挺会照顾人。” 袁距得到夸奖，掩饰不住快乐：“待会儿大家吃完休息一下就可以下山了，免得太晒。我还是预估错了时间。之前我跟陆笙十一点就能爬完。” 王晓七将山竹递给旁边的邹驰，问他要不要吃，邹驰摇头，袁距当即脸就沉下来。 尹舟舟坐他们对面，觉得还挺明显。 袁距也不纯粹是为了条件才追求王晓七，起码为了条件的人，不会有这么明显的醋意，只会有危机感。 陆笙将山竹剥开，递给尹舟舟。 袁距故作轻松：“晓七，你最近对什么感兴趣啊？” 王晓七不太喜欢吃山竹，抛着玩：“我最近对女性主义蛮感兴趣的。我觉得女性自我认同感似乎都不高，有可能是被长期社会文化打压的结果。还有考进大学的女生更多，但就业率却不如男生。” 袁距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 “性别歧视严重。”倒是李梨附和，“我在医院做很简单的小手术，那个男医生还没我技术好呢，那些病人居然还是想让他来做，真是把我气得够呛。” 王晓七抬起头：“是吧。我毕业后想做女性互助帮扶组织，你们有没有兴趣？” 李梨：“怎么帮扶？” 王晓七：“一方面是女性心理辅导，这个是不分年龄段的；另一方面是农村女性帮扶。比如留守女童的性知识教育，中年女性的免费妇科检查，老年女性的健康检查和补贴。需要大量医生和志愿者。” 李梨犹豫了下：“我有兴趣，但是我不确定有没有时间。” “一个月来一两次就行。志愿者们得比较轻松，才能长久下去。” 这时候，袁距推下眼镜，像是狠下心：“我有时间。我在银行蛮闲的，你要是真的想做，我可以帮你搞募捐和资金统筹，好歹也是学金融的。” 王晓七终于直起身，另眼相待了下：“袁距，你是真心的还只是想借机追求我？” “都有。反正也是做好事。” …… 下山前，尹舟舟跟王晓七加了下微信。 王晓七还有两年毕业，边搞学业边开始搭建，如果到时她真的能做，尹舟舟有余力的话，也可以试着加入。 …… 到了下山，尹舟舟和陆笙在最前面。 李梨邹驰在中间。 袁距和王晓七在最末尾已经滔滔不绝地讨论起来。 三个男生爬这个山不是问题。 王晓七体力很好，尹舟舟也还可以，只有李梨平常体质差，运动少，穿惯高跟鞋，新鞋磨脚，脚后跟破皮出血。 每下一步台阶，腿都在打颤。 终于停下来，支撑不住。 邹驰：“你不介意的话，我背你？” 他早就注意到，毕竟是陌生人，不方便贸然提。 李梨犹豫了下，盯着还有大半的路，以及对方脸上没有明显累意，更何况她是全副武装，没有肢体接触，这才点点头。 邹驰往前伏下，将她背了起来。 …… 但一路，他都在盯着前方尹舟舟和陆笙十指相扣的、没有松开过的手。 下午一点半，到了山脚。 陆笙开车送尹舟舟离开，邹驰坐在摩托车上，单脚支地，凝视他们。 王晓七站在旁边问：“有什么想法吗？” 邹驰仍然目送他们一段路之后，才拧钥匙发动引擎：“我的想法没那么重要。” “是吧。别想那么多。放弃就是放弃。不是失败，也不是无能。就是放弃而已。”王晓七笑了笑，拍拍他的肩，“我也走啦。朋友，有缘再见。” 袁距坐在车里观察，他接王晓七来的，自然要送她回去。 见王晓七和邹驰只是道了个别，并没有互加微信，这才一颗心彻底落地。 李梨自己开车，坐在驾驶座活动脚脖子，放松双腿再出发，怕万一路上腿麻，抬起视线—— 一阵轰鸣，邹驰开着风驰电掣的摩托车拐了个弯，甩出利落的背影。 …… 尹舟舟后回去后洗澡，全放松地躺床上，收到条微信。 邹驰：谢谢带我去爬山。 尹舟舟：你到住处了吧？ 邹驰：到了。 回家那天，她将那对狐狸耳钉还给邹驰。 邹驰说：“我想见见你男朋友再走。” 洗衣机滴滴滴滴响起来，尹舟舟放下手机，起来开始晾衣服，除了邹驰，这次爬山，似乎不知不觉中融入了陆笙的圈子。 原来，大家没那么高高在上。 不是她想象中会撩奢侈品、高端游玩，或者精英主义之类，相反，有天真、理想主义的一面，也都认可努力和做点有用的事。 都正年轻着。 接下来是工作日，周三晚上，尹舟舟收到邹驰一条微信。 邹驰：能不能下来一趟？ 跟他从北京回来，把她约下宿舍楼的措辞一模一样。 尹舟舟：好。 换上鞋，带钥匙和手机出去。 摩托车停在门口路边上，邹驰站在楼底下等她，好像他还是比十九岁高了很多。 “我明晚的飞机票回北京。”邹驰跟以前那样完全开门见山，就像当时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喜欢你”，把尹舟舟震撼得够呛。 “抱歉，这几天都没带你怎么玩。”就爬了一次山。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回去。 “不用。” 沉默。 尹舟舟鼓足勇气：“对不起。” “？” “就是……小时候不是欺负你吗？还给你取外号。我一直想跟你道歉来着。” 小区灯光老暗，邹驰习惯性地挺背站着，黑寸头，硬朗脸部轮廓，身后衬着黑夜，眸却如星火般，落在她身上。 “我那时候其实想找你玩。因为你长得圆滚滚的，很可爱，就尤其想要……欺负你。” “但你最开始找我打架，是因为我抢别人东西吧？” “……对。” 邹驰似乎笑了下：“我到现在也挺喜欢抢别人东西的。本来你的男朋友要是挫一点我就抢了。后悔以前被你拒绝后就心甘情愿离开。” 尹舟舟：“……” 尹舟舟良心建议：“你完全可以换个人追求。” “换谁呢？”邹驰说，“谁也不是你。” 尹舟舟沉默。 这段空档，邹驰已经回到摩托车上，作出要离开的姿势。 将那对已经还给他的、装有狐狸耳钉的粉红礼盒准确地抛到她手上：“送你。没其他人可以送。” 说完，他在黑夜中骑着摩托飞驰。 跟第一次被她拒绝，便失落的少年判若两人。 尹舟舟握着礼盒目送他远去。 次日，陆笙在工位工作，李梨走进来，迟疑了下，弯耳边的发问：“那个尹舟舟的发小，就在这里待几天是吗？” “应该是。”陆笙回答。 “噢。”李梨轻声，回到座位前勾了下椅子坐下，手放在鼠标上，像是发了下呆，才开始挪动。 …… 参加爬山的六个人。有三个人，是有点怅惘的。 有两个人，正在工作/尝试学习。 只有袁距是快乐的。 袁距：陆笙！陆笙！陆笙！我的小陆笙！ 袁距：啊哈哈哈哈哈！ 袁距：你的女朋友，尹舟舟将是我永远の神！ 袁距：永远の神！（呐喊） 袁距：永远の神！（回音） 袁距：永远の神！（再呐喊） 袁距：永远の神！（再回音） 陆笙扫见这段话，直接将对方屏蔽。 等忙上午工作完，才解除屏蔽，点开他的消息记录。 袁距：王晓七答应和我先试试交往了，前提是我帮她招满五十个愿意前期花大量时间投入的工作人员。 袁距：这还不容易！凭我前大学学生会长的人脉分分钟手到擒来！ 袁距：以后尹舟舟就是我命中福星了，你要是敢跟她分手，我第一个不答应，听到了吗？！ 袁距：今晚给我洗白白，让她吃干抹净！ 陆笙沉静两秒。 将他拖入了黑名单。 袁距等到中午发现陆笙没回他，发了个“？”过去，才发现自己被拉黑了。 二十六年的友谊巨轮就这样翻了？ 嗯。不重要。 巨轮翻了就翻了吧，此刻，他拥有爱情的航空母舰，谁还要巨轮啊？ 等等，他似乎还要巨轮女朋友的指点。 袁距思索，瞬间想出办法，将陆笙拉黑自己的截图发给了尹舟舟，并诉苦道： 袁距：舟舟大师，你蓝朋友拉黑了我。你管管他。 只是袁距没发现，他把以下内容—— 袁距：今晚给我洗白白，让她吃干抹净！ 也同时截图发过去了。 ◎最新评论： 哈哈哈哈哈哈好可爱啊 神助攻 撒花花 -完- 第33章 沙滩 袁距：撤回。 尹舟舟：…… 袁距：抱歉，手滑。 这不是手滑可以解释的事吧？这个“她”肯定代指自己，否则就是陆笙出轨了。 可是她跟陆笙没有那什么啊。 听说有的人会跟朋友炫耀跟女朋友之间的私密事情、甚至吹牛…… 不，陆笙绝对不会这样做。 尹舟舟只好去问陆笙。 尹舟舟：袁距说你把他拉黑了。还说，让你洗白bai——是怎么一回事啊？ 隔了五分钟，袁距心里打鼓，不知道尹舟舟有没有看到他跟陆笙开的玩笑。 想来想去，还是跟巨轮打个招呼。 再发送消息，试试看巨轮有没有把自己放出来。 ——陆笙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的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 袁距：“……” 晚上陆笙来接尹舟舟的路上，尹舟舟笑得不行。 “那他真的追到了王晓七？” “嗯。” 尹舟舟拿出手机，近距离围观了下袁距朋友圈，已经连发好几个合照，正兴高采烈地晒女朋友，顺便已经开始给王晓七的项目做广告。 “还挺好的。”尹舟舟感叹，一听王晓七对什么感兴趣，当即果断地加入，或许正是那瞬间的真诚，打动了王晓七。女生是很容易被真心打动的。 “袁距说你的建议很有效。”陆笙开车道。 怪不得现在已经开始称呼她为“舟舟大师”，尹舟舟回答：“我只是随口说说，运气好。” 陆笙：“你真觉得只是运气好吗？” 尹舟舟偏过头：难道不是吗？ 陆笙盯着车流：“你其实很会看人，还有很强的同理心。” 以前也不是没有夸奖过她，譬如年会那次，那会儿更多觉得是鼓励，但此刻尹舟舟意识到，陆笙并不纯粹是鼓励，是真的这样……欣赏她。 尹舟舟垂了下眼：“谢谢。”谢谢这样认真告诉她她的优点。 - 七月份。 何总以前辞职的那个侄女回来了，她去了家大公司九九六，而后，掉掉了三分之一的头发。 开玩笑。 是听说了尹舟舟考上研究生，加上受不了大企业的加班压力辞职回来的。 顺应大潮流，准备考公。 也打算像尹舟舟一样，用这份工作保底，其余时间准备。 正好跟尹舟舟完美交接。 何总侄女将工作职责划分得清清楚楚。 办公室文员就是文员，兼具行政。无论其他人多么忙，不管，下班准点走人，有事明天再说。 这当然没什么问题，是正当的。 可说实在的，十几二十个人的小公司，除了销售，办公室、人事、财务都各自只有一个人，且都在公司没超过一年，有时候是需要互相帮个忙的。 不是为了公司，是彼此有个照应，哪怕加班时一起吐个槽，心里都会舒服。 她是何总侄女，另外两个当然不敢说什么，只好抱团，心生不满。 何总侄女有点被孤立，她又觉得自己总要考出去，被孤立也无所谓。 这样下去，除非她真的不需要上班时间的人际关系，否则长久工作下来的枯燥和孤立无援感，迟早会影响到她备战的心理状态。 帮别人有时候真的是帮自己。 八月上旬，尹舟舟离职。 何总找她谈了番话，临走前，专程跟她握了个手，祝贺她考研成功：“恭喜。” 当时，尹舟舟望着何总的脸，突然意识到，他是舍不得她的。 即便经过年会那事，如果自己没有考上研，何总会不会辞退她？ ……不会。 突然有将近半个月闲暇时间，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过。 回家听老妈唠叨三天就受不了，真可谓是远香近臭，更何况，离陆笙也很远。 第四天中午，尹舟舟躺床上边贴墙瘦腿边看书，手机震动了下，她拿起来。 陆笙：想不想出去旅游？ 尹舟舟：你有时间？ 陆笙：打算请五天年假。带你去海边。你有护照吗？ 海边啊，尹舟舟笑，她还没见过海，挺想去的，还不由得想象了下陆笙穿沙滩裤的样子……完全想象不出来。 不是说情侣一定要出去旅行一回么？ 尹舟舟：有。 陆笙：好。我来安排。现在是我请你去我想去的地方，之后你有出行计划，再请回我就行。 话还没说出呢，陆笙已经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了。旅行不是一笔小费用，更何况她现在还没工作了。 尹舟舟：（ok） 尹舟舟：（开心）（转圈圈） 陆笙选定了塞班岛，美国殖丨民的一个岛屿，相比于巴厘岛，并不是很出名，游客也不多，没什么太多景点。 但陆笙似乎并不是为了看景点，而是想要一段纯粹的闲适。 尹舟舟没什么意见。 出行买票、订酒店、旅程规划都是他在做，她负责收拾衣服就行。 飞巴厘岛并不远，尹舟舟本来还憋了雄心壮志想练英语来着，结果那边说英语的也不多，还有非常多的中国人。 陆笙订的酒店面朝沙滩，景观很好。酒店里面也有内置的游泳池。 他们上午到达，中午随便在酒店旁边找了家店吃，睡会儿午觉，到下午三点多开始游逛。 如果要购物，要坐专门的巴士去市区，尹舟舟没有兴趣，就穿了件吊带纱裙在海边踩着海水漫步。 海水已经够美的了，明明见过无数照片，真实见到时还是觉得自然如此神奇，连日落时洒在海边的金光都能美到如此惊心动魄。 海滩旁边有酒吧，当地土著人会进行篝火歌舞表演，可以边吃边看，顺便欣赏日落。 人是真的不多，甚至都没有坐满。 本地人很开朗，时不时邀请人一起唱歌跳舞。 五点多，太阳就会下山。 是重重的，下沉到海平面，在深蓝上染上曾金彩，接着金彩也会消散，远远地，有军舰经过，看不清模样。 这个岛非常小，一天就可以逛完，大部分人都是为了潜水、冲浪，以及跳伞来的。 陆笙下午从酒店出来时，穿的是套蓝繁复纹路短袖衬衫短裤，居然在海边也不显得俗。 又get到他一套新装束。 吃过饭，陆笙站在海边吹风，风将他头发吹蓬，幸好冷淡的五官以及冷金属质感的眼镜框仍然定住了他整个人的调。 他远远瞧着海面，风将衬衫领口翻折起来，露出锁骨。 紫外线是隐形的强，来不到一天，这会儿居然已经明显晒黑了，锁骨在太阳下山的景色中偏淡淡的小蜜色。 很性感。 身材匀称，腰窄腿长。 尹舟舟有股属于女朋友的喜滋滋——男朋友穿什么都好看。 沙子经过暴晒还是温热的，尹舟舟玩了会儿海水，而后回到他身边。 陆笙垂眸，将她被吹乱的偏分拨正，而后垂下手与她十指相扣：“散散步。” “嗯。” 他们沿着海边一路往前走，沙子带着太阳的余热。 周围游人不多，大部分也都在散步，隔得很开。 尹舟舟从来没有旅过这种游。 国内到哪哪游玩都是人挤人，头回享受了把梁朝伟式的奢侈。 昨天这个时候她还在家里收拾行李，今天已经站在这片外国陌生海域的沙滩上。 好像陆笙带她出国，真的只是为了这样随机漫步，为了转头就是日落。 海面金辉消失不见，取而代之，始终深蓝色。 天黑得很快。 深蓝变为黑蓝。 人已经很少了，更不会有人游泳，海域太大，容易出事。 只剩白色浪卷一下一下翻上来，带来声音、气味还有重复而不单调的水花。 整个沙滩都好像是他们的。 陆笙坐下来，尹舟舟跟着，而后由坐改为躺，伸出来一条胳膊。 尹舟舟躺在他胳膊上，不舒服，又凑近点，靠近他肩窝。 明明私密时，他们都没这样过，反而到外面，陌生的地方，敢了。 海浪声涌动。 海面已经全黑。 反而是身后酒店高楼房间亮起的灯光让他们得以看清。 陆笙将胳膊弯过来，一下下摸摸她脑袋。 尹舟舟抬起头，凝视他，陆笙眨动了下长而黑的睫毛，垂头与她接吻。 吻了一下不够，还吻了第二下。 陆笙低垂下眼眸望入她的眼。 而后搂住她的腰，几乎把她抱在身上。 尹舟舟不由得想起袁距打的那行字：洗白白，吃干抹净。 哪里洗白白，还被晒黑了。她有点可惜地想。 慢慢起身，坐在他腰上。 陆笙低低望入她的眼，伸手指抚摸她的脸。 尹舟舟享受极了他的爱丨抚，忍不住蹭了蹭。 国内单独相处的时间也很多，但那是个大环境，同语言同种族。 吃饭、走路都能听到别人说什么，约会时谈论的也是彼此工作和日常。 心里时不时焦虑未来。 焦虑婚姻，焦虑条件、焦虑自己和对方的关系。 这会儿，他们像两个彻底的自由人、年轻身体健康的男女，异性、没有工作、没有任何人认识他们。 尹舟舟慢慢起来，就这样坐在陆笙身上，发尾擦过细沙。 去年这个时候，她以为自己不会和他再有交集，正死了心准备相亲。 谁能想到有今天？ 交往快一年，有过患得患失的时刻，答案至今也没有完全找到，但并没有吵过架、闹过大矛盾。 身后是大海和漫天星空，尹舟舟：“其实我做过一个梦，梦里我们就是这样。” 陆笙很高，站立时，总是会微微阖下眼皮看她，这会儿也是，情绪通常都在眼底。 “梦里我们在做什么？”陆笙声线在黑夜里有种唱片般的低沉质感，伸手将她发尾往后送。 “在强丨奸你。”尹舟舟直白。 陆笙呼吸停了片刻，好一阵没说话，过而伸手捏了捏她脸蛋。 “陆笙，我有个问题，你为什么一直……不碰我啊？” “我的原则是，越是打算长期持有，越要慢下心享受过程。相反，着急恰恰是对这份感情能维持多久没有信心，只想早点得到甜头。”陆笙抬起视线。 “不是。”尹舟舟摇摇头回应他，“我是纯粹想把最好时间的自己给你。” 尹舟舟趴下来，继续睡在他肩窝。 陆笙把她往怀里拢了拢，听到低声叹息：“来之前我发现我有了一点点小细纹，还长了点赘肉。去年还没有来着。” “……真不知道该说你胆大还是胆小。”陆笙盯着夜空，右手掌心贴住她的脸。他从未从这么细微的角度思考过问题，好像尹舟舟从来没担心过在他身上吃亏，一直只想给他最好的自己。 “对感情很胆小，对你很胆大。” ◎最新评论： 好看 冲呀 都一年了吗？！ 惊了 ！这么快一年了吗？ -完- 第34章 游泳 尹舟舟外人在场，格外温柔恭顺，一旦只剩他们两个人，尤其是她快乐时，胆大包天，什么话都敢说。 这点，并不让陆笙讨厌。 甚至认为很可爱。他时常被她这种不经意的地方打动。 将淋浴开关关上，陆笙推开玻璃门，裹着浴巾出来。 对尹舟舟有性丨欲吗？当然有。 只是小时的教育刻在骨子里头：从目标倒推现阶段任务、克制、理性、长线思维。 ……或许，是他太克制了。 上午陆笙租了辆车，带尹舟舟环岛自由行，这个小岛很小，两个小时就能逛完。 除了风景，没什么名胜古迹，只不过开车逛一圈总是惬意。 路上陆笙问：“想不想试试？” 尹舟舟愣了下，她有驾照，但没上过路，不过这会儿他们开了大半个小时也没碰上什么人和车，而前方都是直路，两边都是树木，显而易见，万一发生事故，不会冲到海里去。 “好。” 陆笙停车下来，两个人换座。 自动挡的车，跟国内也没什么不同。 最开始尹舟舟开得小心翼翼，龟爬似的，过了会儿顺手才胆子才开始壮，渐渐地见前方直路，也无来车和行人，也敢踩重油门了。 “呜呼！” 当然，只敢体验几分钟就再次慢下来，开了段路，前面有个弯道，尹舟舟不敢开，便还是交还给陆笙。 开车蛮爽的，尤其路况好的时候，飞驰的愉悦感。 或许是因为度假吧。尹舟舟很快乐。 她好喜欢这种闲散的度假，也没什么特别要去的目的地，要赶时间，要吃什么著名食物，就逛着玩着，自己安排。 过了弯道，陆笙突然说：“抱歉，我不是个合格的男朋友。” “？” “很多话我没对你说过。情感上不善于表达。大部分男朋友会做的事，也没有对你做。” “……没有啊。”难道是自己昨晚给他压力了，顿时觉得自己着实孟浪，仿佛逼良为娼，尹舟舟表示，“你提不起性趣不怪你嘛。” 陆笙顿了秒：“我是说情人节、七夕这种仪式。” “哦。” 都沉默片刻。 陆笙说：“我在反思我是不是太克制了令你没有安全感，我的确……是用理智喜欢一个人。” 用理智喜欢一个人的含义是欣赏她的优点吧？尹舟舟想，的确，陆笙一直在表达对她的欣赏。 垂下眼眸，抛了抛手中的小兔子。 “以后我会尝试给你更多安全感。” “其实你做得已经不错了。”尹舟舟说，陆笙已经在力所能及的范围给了她安全感，“你喜欢我的答案，我还没有完全弄清楚。但我喜欢你的答案，我知道。我一直向往成为你这样的人，优秀，强大和自控。” 既然她选择这样的他，那她就要接受随之而来的。 总不能一边喜欢他的理性，又每天希望他在耳边说“我爱你我爱你”，不现实。 ……虽然她的确希望他能“失控”地喜欢她。 尹舟舟以为这是话题结束，转过头看路了，没想到，许久，陆笙又补上一句：“但我对你的确一直很心动。” 上午环完岛，中午回去吃午饭家休息，下午，陆笙带尹舟舟去酒店楼下游泳。 尹舟舟换了套挑很久的淡黄色泳衣，将头发扎成丸子头。都说淡黄色衬她皮肤白。 上方系脖的文胸款式，底下带有小花边。下方是泳裙。 尹舟舟回来时，见游泳池有女生穿的是连体，露出两条大长腿，很性感。 可是她不好意思穿那种款式的。 在厕所里对着镜子，鼓鼓气，握拳：加油。 临出门，拧住把手，犹豫两秒，还是回头披上了条浴巾。 陆笙正好也从房门口出来，两个人撞见，见到她出来没什么特殊表示。 尹舟舟当即有点失落。 是不是还是不应该有这种学生气，稍微性感一点才好？ 酒店电梯三台，他们进了中间的，没有其他人。 陆笙按下一楼，这才说：“身材很好，没什么赘肉。” “……”尹舟舟脸红了下。 不过他哪里知道，她比去年胖了五斤，整整五斤，也不知道都长哪去了。 这也是尹舟舟第一次见陆笙穿泳裤，深蓝色，露出精瘦的上半身。 陆笙的身上干净得很，简直像块白香皂，从脖子到领口都没什么色差，就是昨天来时被晒的锁骨呈浅蜜色。 骨架匀称，肌肉精妙地覆盖一层在上面。不是很显，但绝对不柴。 站在他旁边，明显感觉到身体高、肩膀宽、手臂长，是出行能给女朋友体力和武力上安全感的类型。 尹舟舟不会游泳，暂时不敢下，就让自己先靠旁边椅子坐下，将浴巾放平盖身上。 往陆笙的休闲活动大概就是跟袁距出来。 周末两个人一起爬山，假期袁距喜欢潜水，陆笙喜欢游泳和滑雪。 泳池的水成高饱和的透明蓝，阳光底下波光潋滟。 尹舟舟盯着陆笙游泳的流畅身姿。 蝶泳。 双腿长而有力。 尹舟舟将遮在身上的浴巾放到一边，终于起身，站在泳池边。 已经快四点了，阳光剩下余热。 游泳前要热身，双手交叉往上反撑着，伸了个懒腰，再左右摆摆，尹舟舟弯腰，吐了口气。 有两个年轻男生走过来，打量她的身体，向她吹了个口哨。 尹舟舟刚转过头，下一秒，陆笙已经到泳池边，抬起视线：“过来。” 尹舟舟从泳池里面的扶梯下去。 陆笙攥住她手腕，把她带到泳池里侧被酒店建筑物遮挡住的地方。 水是温的，很舒服，站到底部，水温刚好在她锁骨处。 陆笙带她练游泳，扶住腰，让她学拍水。 ……腰被他双手握住，掐在水中，有他居高往下盯着。 全身上下都暴露在他视野里，如芒在背。 “注意呼吸。” 尹舟舟想要注意呼吸，但注意不了，心思全都在放入他手中的腰上。 肉肉小肚子该不会被他捏到吧？ 等练习蹬水就更奇怪了，陆笙靠在泳池壁，让她双手抓着他，往后蹬水将自己浮起来。 “张开腿。” “用点力气。” 更奇怪了。 成年人还得假装没有任何联想，很纯洁。 尹舟舟像让自己浮起来，却只是让自己呛水。 陆笙：“……” 尴尬了。好像学得很慢。 “要不我还是自己来吧。”尹舟舟索性放弃，抹了把脸，现在还没有完全在他面前可以做到肆意。 陆笙并没有强求。 尹舟舟用力撑自己起来，坐在泳池边上，只剩小腿在水池里。 陆笙去游泳。 尹舟舟见他游过来，用脚踢水到他身上，可惜对方无动于衷。 哼，不知情识趣的男朋友。 刚刚她被人吹口哨就立刻让她过去还以为很在意她呢。 不过陆笙大概这辈子目前为止也没对人说过“我喜欢你”四个字吧。 不知道有一天他说出来会是什么样子？ 不知道有一天他会不会也有不再用理智去喜欢人的时候？ 心动…… 到底是哪种程度的喜欢？ 尹舟舟双手撑在泳池上，正在踢水，背后突然有被什么轻触下的感觉，泳衣带一轻，像要掉下的来感觉。 幸好陆笙游过来时发现，从水里起身，堪堪将她捞下来，抱了个满怀。 泳衣带这时彻底从后脖颈处掉了下来，幸好两个人挨得很近没有走光。 尹舟舟转过头，是个小孩，刚刚居然趁她发呆，伸手解开了她脖颈处的泳衣带，没被她发觉。 一吐舌头迅速跑了。 人在岸上，他们在水里。追也追不过去。 尹舟舟怒目而视。陆笙皱眉，牢牢盯了段对方背影。 低头。 尹舟舟重新将胸衣带往后系住，气死了。 哪里都有熊孩子！ 要不是陆笙反应快，她说不定就走光了！ 尹舟舟系完，陆笙伸手再帮她检查系紧了，叮嘱：“下次别买这种的。” “嗯。”尹舟舟想了想，又说，“生气。” 陆笙安慰似的拍拍她的背。 刚刚情况突发，两个人贴得很近，陆笙也没有立刻松开。 以前两个人也抱过，但穿得没那么少，简直可以说是赤诚相贴。 泳池的水起伏很大，在手臂上来来回回，水光在他们身上荡出一下下光环。 尹舟舟心跳快了些许。 而后，那金发小孩见没人追赶，居然悄悄回来了。 他站在对面的岸上，笑嘻嘻扫了眼，知道他们拿他没办法，一个猛子扎进泳池里，开始游泳，跟鱼似的灵活。 游两下，他绕到一个正在开心跟朋友聊天的女孩身后，偷偷摸摸又想去解人泳衣带，幸亏被那女孩发现，转身呵斥开：“Go away！” 那小孩耸耸肩，完全无所谓。 “站好。”陆笙提醒她之后，游过去，尹舟舟有点担心。 那小孩见陆笙过去，显然想逃走，但他没有陆笙游得快，三两下就被他抓住。 但被抓住了，也是一脸“你拿我没办法 ”的神情，显然都不一定是第一次被抓。 陆笙将他带到泳池下水的扶梯那里，尹舟舟还以为他要将他拎上岸。 谁知，陆笙抽出小孩泳裤里的带子，将小孩右手手腕绑在扶梯上，打出利落的外科手术结。 扶梯那里水本来就浅，小孩脚踩在扶梯上不会有任何生命危险，他右手试图解开，解了半天没解开，裤子系带没了，被水冲脱。 他又想解绳子又想拉住裤子，大叫： “Hey！You can''t do this to me！” “Let me go!Let me go!” “Help!” “Help!” 因刚刚那种行径，并没有人帮他，那个差点被解开泳衣的小姐姐甚至耸耸肩：“You know you deserve it.” 陆笙带尹舟舟起来，披上浴巾，离开。 身后：“Help!” 过几分钟后，尹舟舟回到楼上，还是担心万一小孩出事，站在窗口，见酒店工作人员已经过去，正用剪刀给那小孩剪开。 嗯。别得罪陆笙，后果很严重。 过了半分钟，尹舟舟终于还是没忍住笑出声。 ◎最新评论： 哈哈哈厉害了 好甜！ 啊 突然想起来以前游泳被熊孩子抓过xiong 生气 好好看！！！！！ -完- 第35章 友谊 第三天，陆笙带尹舟舟体验潜水。 去之前，尹舟舟很好奇、激动、忐忑。 体验过程，恐惧.jpg 即便她仅仅是下潜了一米，也还是无法克制住，在海水中背着氧气筒，用嘴呼吸的感觉。 并没有体验到海底的神秘与绚烂，只想赶快上岸。 好在陆笙从来不会觉得女朋友害怕需要“锻炼”。 不想玩就不玩。 高空跳伞、冲浪、坐直升机等刺激性项目尹舟舟都不喜欢，唯一一个有兴趣的乘船海钓太晒，考虑了下，也没有去。 下午尹舟舟就打算在酒店歇着，让陆笙自己玩去。 陆笙也并没有去。倒不全然是为了陪她，而是这些他体验过，可有可无。 等到三四点，日头轻了些，尹舟舟出来，赤脚在沙滩漫步。 还是无与伦比的风景，以及只到脚踝处的海水令她觉得快乐。 白浪周而复始的冲上海岸，将沙地抹平，尹舟舟踩上两脚，而后它又冲上海岸，将脚印抹平。 简直像是种角逐。 太阳比刚来那天大，整个海平线有条画上去般的波浪金线。 海面铺满整个辉光。 除却太阳，天和海同色。 在自然的广阔中，人的确会因自己的渺小而得到超脱似的平静。 陆笙站在远处，双手插在口袋里，迎视海面。 清冷的。 是的。很多男朋友会对女朋友做的事，陆笙不会做。 譬如过情人节、520、七夕、圣诞。 譬如在海边跟女朋友非常快乐地玩水。 但很多男朋友不会做的事，他会做。 譬如反思自己对女朋友哪里做得还不够好。 譬如不会用自己的主观愿望去强迫她要去做什么。 譬如—— 海浪对尹舟舟总是不停地踩掉它好不容易抹平的沙滩进行了一次报复。 卷出大浪花，直接浇湿了她大半个裙子。 眼见它还有再追过来一次的架势，尹舟舟连忙提着裙角往陆笙那边跑。 喘息着停住。 陆笙垂眸望了她一眼，略微弯下腰，伸手将她手上提着的裙子接过，拧干上面沉重的水分。 尹舟舟伸手，圈住了他的脖子。 她还是会仰视陆笙，毕竟她很喜欢很喜欢他，好不容易才得到他，而他真的很优秀。 可是像陆笙说的，从长期持有的角度考虑，她得学会平视他。 陆笙要的不是一个永远跟在身后，亦步亦趋，小心翼翼的人。 不过是去国外玩了三天而已，回国时对待日常生活的城市，突然产生了些新的视野。 不是说“洗涤心灵”，但的确是久未有过的、没有世俗压力的全然放松。 考上研也只是一个新的开始而已。 尹舟舟和刘静同个导师，九月份开始，她研一，刘静研三。 王晓七的项目在筹备，尹舟舟最开始计划是自己毕业找工作后还有余力的话加入，当个志愿者。 但他们在学校搞得轰轰烈烈，宣传贴遍布所有教学楼和宿舍楼。 加上研一居然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忙，尹舟舟想试着加入。 ——以前她的大学没这么多活动社团，时间也主要用在读书上。 刘静说：“我劝你再想想，虽然咱们学校是个名校，但中文系找工作很难。你做这些，还不如干兼职。 “王晓七是富二代，跟咱们是不一样的。又只凭兴趣做事，到时候她没兴趣了，拍拍屁股走人，直接留个烂摊子给你们。 “她以后要是去国外上大学，是有用的。但如果咱们在国内找工作，这些东西屁用没有。” 尹舟舟想：……的确有这种可能。而且说得很对。 刘静话音刚落，王晓七就来找尹舟舟，他们在微信上约过聊聊这事。 刘静一见她来，就抱着书离开。 两个人没什么矛盾。 不过王晓七老爸之前那些事，没办法让她们完全处之泰然。 王晓七给尹舟舟带了项目资料：“你先看看。” 尹舟舟接过：“好。” “唔，我跟我家里人提过这事，他们挺支持我的。我想给参与的人发一定补助，但这件事还没落实下来。前期是没什么钱的。” “嗯，我知道。” 王晓七也没多说什么。 过不久，袁距拎着三杯奶茶过来了，像是刚下班直奔而来。 因王晓七搞这事，他整个业余时间和周末都这里跑。 很显然，他忙碌并快乐着。 袁距在银行练出了一副规规矩矩的皮囊，就如同他跟尹舟舟第一次相亲，戴副黑框眼镜，那个成熟斯文。 但学校好像才是他如鱼得水的地方，尤其他还有这前任学生会长的余威，哪哪都是朋友。 跟陆笙医学院的同学、学弟学妹们，比陆笙还熟，直接进群拉人。 袁距分给她们奶茶。 王晓七端详了下：“我想喝冰的。” “乖。你喝冰的不好。给你拿常温的。你们俩人都常温。” “行吧。”王晓七有点无奈的样子，喝了两口，大概是来姨妈，进厕所去。 袁距逮着单独相处的机会，眼神一亮：“舟舟大师。” “……”别这样称呼她。 “有件事我想跟你咨询一下。”袁距推了推眼镜问，“虽然我跟王晓七现在算是好上了，但你觉得她真的喜欢我吗？ ” 尹舟舟用吸管戳破芒果奶茶：“我觉得她是喜欢你的。” 袁距显而易见开心：“真的？” “嗯。她刚刚不是在听你的话吗？” “嘿嘿。老实说，我们的交流主要是这个项目，我有点怕她只是觉得方便才跟我在一起。其实这倒也没什么，就是……偶尔也会有一点点担心。” 原来袁距也会患得患失，这点无论男生女生都一样，尹舟舟想了想说：“王晓七虽然看起来不靠谱的样子。但她人很真诚，说什么就是什么。不会只是图方便就跟人交往的。” “那倒是。” “我就是图方便跟他在一起的。”没想到，王晓七听到了，从厕所出来后就说，还走过来就踢了脚袁距，“不要在背后说我坏话，还有不要在我面前跟其他女生偷偷聊天。除了你妈和你姐。” 顿了顿，补充，“还有你侄女。” “宝宝，没说你坏话。”袁距讨好。 王晓七不搭理他，朝向尹舟舟：“那我就先走了。想不想加入你微信跟我说就行。不要有负担。这玩意儿是只有自己想做才能坚持下来的事。” “好。” 等午休时分，尹舟舟在微信上征询陆笙的意见。 陆笙：如果你真的想做就去做，在目前代价能承担的情况下。不用过于担心以后。 是这样说，但普通人家小孩有就业和家庭压力，对试错的时间成本要慎之又慎…… 晚上尹舟舟躺在床上，又把王晓七给的项目资料过了一遍。 前面介绍的想法很理想主义，大概是王晓七写的。 但接下来的情况介绍和规划，就比较诚恳和实际，实操性强，大概是袁距这个经验丰富的组织者主导。 尹舟舟这会儿加入，就不是跟李梨那样有时间就去一两回的纯志愿者，而是要从零跟他们一起组建。 还可能面对王晓七毕业即散伙，分手即崩塌，或者说搞一两次大家就没心力支撑鸟兽散这种结局。 尹舟舟吐出一口气，还是给王晓七发微信： 尹舟舟：我加入。研一看课表时间目前还可以。会主力参与。研二和研三太忙的话可能会参与得少一点。 如果到时真能组织运营起来的话。尹舟舟想。 王晓七：欢迎你！！！！ 天真的人是天真，但天真并愿意为之努力的人，值得被赞美。 更何况，相比于学校各类发展兴趣的社团，她真的想做点可以帮别人，尤其是女性的事。 哪怕只是力所能及地救助一两次。 还有，从实际情况来说，这种事，其实有可能就是王晓七这种家里支持、有能力的男朋友倾力相助、有钱、有人脉、有资源、没生活压力的人，更有希望成功。 这样直接导致，她的研一生活居然比上班还要忙碌。 只能等陆笙有时间来学校找她，约会地点也都在学校里。 于是……老跟王晓七和袁距撞见。 有回还撞见他们在小树林里接吻，王晓七衣服都被撩上去了，怪尴尬的。 到了年底快放假那阵，袁距喜滋滋给陆笙发微信。 袁距：我摆脱处男之身了，啊哈哈哈哈哈哈！ 袁距：小陆笙，（皱眉），你怎么还没被吃干抹净啊，是不是人家嫌弃你啊！ 陆笙盯了两秒，将王晓七前几天发过的微信截图发过去。 王晓七：你女朋友不错哦。 王晓七：我现在知道她比我好在哪里了。 袁距当即没再说话。 过了一晚上。 袁距发了条朋友圈：爱情令人心碎，友情更是薄凉。 尹舟舟后来才知道这件事。 “其实我觉得这件事，你不应该告诉袁距。”陆笙接尹舟舟去他家的路上，尹舟舟说，“恋爱中的人都容易想多，你这样会让袁距心里不舒服。” “万一他无意中看到，只会更介意。”陆笙回答。 倒也是。 陆笙倾向于敞开。让王晓七自己解决这件事。 袁距对王晓七大张旗鼓追求过陆笙这事，肯定有刺—— 如果他没有那根刺，不会这么着急找陆笙炫耀。 这还是第一次他们意见有点不太一样。 当然，袁距是陆笙死党，尹舟舟尊重他的判断。 “但是你——”尹舟舟顿了顿，“你为什么跟王晓七，还保持联系啊？” 陆笙跟李梨是同事关系，有好友可以理解。 按陆笙的性格，王晓七当初追他轰轰烈烈，不胜其扰，之后也没什么交集，居然没有删除她。 “因为袁距当时追她。”陆笙回答。 好的吧。这个理由，在尹舟舟接受范围内。 过两秒，陆笙扭头，发现尹舟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是在开玩笑。 不过袁距反应非常大，跟王晓七彻底闹矛盾。 “我真没那方面的心思，我要是有心思就不会停止追人了。”会议室里，王晓七似乎也没认为自己错，“我就是找陆笙问点儿医生资源，顺便夸赞一下你而已。更何况，我还没追究他把我和他的隐私告诉别人！” “袁距说，他只告诉了陆笙。”尹舟舟发现，她竟成了袁距和王晓七两个人的和事佬。 袁距微信上狂轰滥炸。 王晓七工作找她吐槽。 “那也有问题。不是每个女生都希望被男朋友的朋友知道这种事。更何况，陆笙是你男朋友，我还喜欢他干嘛呢？拎不清轻重吗？” “……这个倒的确是问题。”尹舟舟这方面还真赞同王晓七，如果她跟陆笙那啥，也不会希望陆笙转头就告诉袁距。 虽说上次已经被袁距误会过一回。 “是吧。”王晓七拆了根棒棒糖，递给尹舟舟一颗，尹舟舟摇头。 “给他作的。”王晓七边收拾资料，边还是吐槽，不过这期间，她已经看了八回手机，都是看了看又放下，“七点前，必须主动联系我。” 袁距没有。 虽然下班还是赶过来一块儿做事，全程对王晓七冷脸，公事公办。 开完会就直接回家了，也不说带王晓七去自己那——最近这两人晚上经常一块回去，第二天早上袁距再送她回来。 袁距说不说……倒也没差。大家都知道。 冷战持续了三天。 王晓七嘴上：“呵，男人。” 私下对尹舟舟：“你说袁距为什么反应这么大啊，我都道过歉了。” 袁距在微信上：舟舟大师，帮我看看王晓七有没有彻底认识到错误？ 袁距在微信上：新来的小男生趁机献殷勤，帮我盯住！日后必请吃饭！ 尹舟舟：“……” 王晓七：“你说男人为什么都这么小气，我都下保证了，搞得我真的伤天害理了一样。” 微信里，袁距：不行。我得忍住。这次必须让她反思一下自己这种行为。以后绝对不能说话再不过脑子。更不能有藕断丝连这种行为。 王晓七：“累了，毁灭吧。” 袁距：坚持。 尹舟舟好想拉个群，让他们直接对线，就假装他们都在跟自己说话，让对方看就完了。 过了五天，一直被袁距百依百顺头回他不主动求和的王晓七：“我妥协了！我妥协了！删陆笙！” 尹舟舟：……她家陆笙做错了什么？ 袁距：哼。 过了一分钟。 袁距：舟舟大师，你说安抚女朋友，买点什么礼物好呢？ 尹舟舟：“……” 第六天，两个人亲亲热热来开会了，比原来还黏。 实在没忍住，尹舟舟发了条朋友圈。 尹舟舟：羡慕，可爱的小情侣连吵架都是甜的。 陆笙评论：？ 袁距回复：建议舟舟大师以后一定要多教育教育陆巨轮，让他对友人多点同理心。 王晓七：为什么要叫陆巨轮？ 袁距：……你还知错不改！！！ 王晓七：…… 尹舟舟：…… 尹舟舟赶紧删了，害怕自己再做一回和事佬。 ◎最新评论： -完- 第36章 助攻 周五下午没课，例行约会，陆笙接尹舟舟回他住处的路上。 尹舟舟盯着微信：“袁距又炸了。” 陆笙开着车：“因为朋友圈？” “不是。”尹舟舟叹口气，“有个男生约王晓七出去看展览，正好就是她最喜欢的古生物，卡了最后一天。她本来想高价从那个男生那里买，但那个男生不卖。” 陆笙：“然后？” “袁距上班没时间去，也请不到假，就让她别去。等以后有机会。但王晓七又想去，就告诉那个男生自己有男朋友，只是去看展览不要多想，又在微信上知会一声袁距，直接去了。” 陆笙大概已经想象出袁距的表情。 尹舟舟：“看完展览，王晓七发红包对方不收，非要王晓七请吃饭。王晓七不想请，现在是袁距非要请。已经在路上了。” 这回连陆笙：“……” 尹舟舟最开始还挺羡慕王晓七和袁距打打闹闹，但这会儿真的是有点儿头痛。 只能祈祷气势汹汹下班过去请吃饭的袁距顺利给对方一个下马威。 车停在陆笙所在楼盘地下停车场。 尹舟舟问：“今天不先买菜吗？” “买了。” “哦。那吃什么？” “莲藕排骨。” 尹舟舟点点头，学校熟人太多容易碰到，也都吃腻了。 想来想去，还是自己做饭最舒服。 从前段时间开始，他们的约会地点就主要集中在陆笙家里。 下车。上楼。 房间每次来都不会有任何变化。 陆笙喜欢熟悉而长久的环境，有利于他不用将精力耗费在杂事…… 可能也包括女朋友。 至少通过王晓七对比，尹舟舟发现自己应该算是让人省心的类型。 在门口换上棉拖鞋。 “这次我来打下手，你来做？”他们约定了轮流做饭，做自己想吃的菜。 “嗯。”陆笙倒出两杯果汁。 尹舟舟将手机放在茶几上，熟门熟路地进厨房，排骨已经切好，只要把莲藕洗干净切块就行。 等她将材料差不多搞定，陆笙进来接手。 尹舟舟远远地望见手机屏幕亮了下。 走过去，拿起来。 是方师兄。 方师兄：尹学妹，上次推荐你的书看了吗？ 尹舟舟：看了。 方师兄跟刘雪一届，也是研三，正申请读博，大概毕业后会留校任教。 知识面很宽，导师也挺喜欢他，基本上有什么事都是让找他。 说是师兄，其实尹舟舟还比人大半岁。 他似乎对尹舟舟工作后考研这件事很感兴趣，前段时间一直在微信里跟她聊关于文学小说的流派。 方师兄：嗯。 方师兄：我拿到明晚两张廖一梅《恋爱的犀牛》话剧票，你有兴趣吗？ 尹舟舟顿了顿，下意识去瞥陆笙，再回过头：她该不会遇到跟王晓七一样的情况吧？ 可是方师兄知道她有男朋友的啊，找她看《恋爱的犀牛》是什么意思？ 尹舟舟：现在正在演吗？我跟我男朋友都挺有兴趣的。 方师兄：你男朋友未必会对这种文艺活动感兴趣。大部分男生更喜欢美国主流好莱坞电影。 尹舟舟感觉出来了，对方是真的确认知道她有男朋友，还是选择约她出去，而且明里暗里在diss她男朋友。 她坐下来，开始想怎么回复。 这会儿，来了个新微信。 王晓七：舟舟，我可以骚扰你吗？ 尹舟舟看了眼时间：你现在不是应该跟袁距和那个男生一起吃饭吗？ 王晓七：好窒息。我出来了。让他俩对线去。 尹舟舟：…… 王晓七：我是不是真的不会为人处世啊？ 尹舟舟诚恳地说：有点。 王晓七：唉，我也不希望袁距生气的。但是我觉得你应该懂，没有谁应该永远围着谁转的。跟袁距谈恋爱，不是让他有权利制止我的一切跟他人交往的活动。 尹舟舟：那如果袁距跟其他女生一起出去玩，你也会放心吗？ 王晓七：分人。有些人我瞧不上，袁距肯定也瞧不上。有些人，肯定不会越雷池一步。比如说，袁距跟你出去玩我就不会担心。 尹舟舟：因为我有男朋友。 王晓七：不是哦。哪怕你单身，只要知道对方有女朋友，就绝对不会越雷池一步。你道德界限感很高。 尹舟舟都不知道这算不算夸奖。 王晓七：陆笙也是这样。你们俩谈恋爱应该很舒服吧？ ……很舒服吗？的确很舒服。 但—— 尹舟舟从来没跟人说过心事，习惯藏着，这会儿因王晓七什么事都找她聊，拉近了关系。 尹舟舟：我有时候挺羡慕你的。 王晓七：why？ 尹舟舟：陆笙之前问了我一个问题，让我说出“他为什么喜欢我”的答案。我觉得这个答案，在你身上。 方师兄发来消息：你在考虑？ 尹舟舟暂时没理他，切回和王晓七对话画面。 王晓七：？？？？不懂。 尹舟舟：你还记得邹驰吧，在半年前，有一天晚上，他来找我告别。他以前就向我表白过，那天晚上又暗示了一回，你知道我的反应是什么吗？ 王晓七：是什么？ 尹舟舟：“你究竟为什么会喜欢我啊？”很奇怪吧，我差点就问出口了。 尹舟舟：后来我想起你的反应，我想你被人追的反应一定是：啊，你喜欢我啊，然后呢？被你喜欢难道是一件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吗？那不是只能证明我很优秀嘛？ 王晓七：hhh差不多。 尹舟舟笑：那天晚上我就懂，我缺的可能是对于自己的实际认识和自信。 王晓七：那你不是就做完这个问题了吗？ 尹舟舟：是做完了。可是我还不想交卷。我可以做到八十分，但我不满足这个八十分。我也不希望他仅仅只是对我打八十分。 王晓七：我知道了。你知道陆笙为什么喜欢你，但是这还不够，你要他很喜欢，说得不要脸点，你希望他能像袁距对我那样，疯狂炸毛。 王晓七真聪明，尹舟舟回复：是。 王晓七：现在有人追你嘛？ 尹舟舟：有，怎么了？ 王晓七：你是自己拒绝他，然后告诉陆笙？ 尹舟舟：对。有时候都不告诉他。 尹舟舟：陆笙一般不会生气的，因为他知道我肯定不会动心思。 王晓七：是嘛。陆笙在你旁边？ 尹舟舟：嗯。 过两秒，陆笙电话响了，手机就放在桌面，尹舟舟清晰看到是王晓七。 吓了一跳。 袁距正跟人对线，王晓七还敢打电话给陆笙，真不怕待会儿被他看到。 陆笙接通。 王晓七上来就说：“陆笙。我是王晓七。前天我看到尹舟舟跟我们项目一个男生很亲密哦。” 尹舟舟：“……” 王晓七：“她是不是没有告诉你这件事？我总觉得她好像有点动摇。” 尹舟舟：……这是小学生告状吗？陆笙能上当才有鬼。 王晓七：“你不知道，她在我们项目里可受欢迎了。尤其最近新加入了好多男生都是冲着她来的。她来帮我，我又怕不小心让人撬了你的墙角。愁人。” 陆笙语气冷漠：“你打电话就是为了说这件事？” “主要是说这件事，毕竟你是袁距的朋友嘛。不相信的话就算了。还有你之前让袁距和尹舟舟相亲吧。后来袁距单独碰见过尹舟舟，动过心思来着，因为考虑你才作罢，这件事你不知道吧。” 尹舟舟：！！！ ……王晓七连男朋友都能祭献。 微信里传来她一条消息。 王晓七：删掉跟我的记录。ps.别让他对你太省心，以及偶尔诱惑他。 王晓七：“他一直在我面前夸奖尹舟舟，说她是潜力股，优秀，脾气又好，不像我，天天作得他头疼。” 陆笙阖下双眸：“还有什么要说的？” 有项目聊天，尹舟舟将记录备份了一份到文件助手里再删除，心想看吧，陆笙对她安全感很足，不会有什么反应。 王晓七：“没什么了。袁距跟人对线完了，我再进去气气他。” 尹舟舟：“……” 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跟王晓七“密谋”，这会儿尹舟舟有点儿心虚，整整裙子：“我进次卧去换下衣服。” 没忘记把手机带进去。 王晓七永远是想到什么做什么，不过她的确做出了尹舟舟一直想做而没做的事。 当初想让邹驰试探陆笙，最终她还是很刻意地保持距离，怕伤害邹驰。 确认自己值得被爱是一回事。 得陇望蜀、贪得无厌地想要更多，是独属于她自己的附加题。 尹舟舟坐在床边脱下打底裤，很热。 陆笙敲门。 尹舟舟说“进来”。 恰好脱到一半。 尹舟舟之前很谨慎，起码会换完才让他进去，这会儿并没有避忌，当然，她穿着及膝盖的长毛线衣，只是将黑色打底裤彻底褪下，露出一对光腿站起来而已。 陆笙：“吃不吃饺子？” 尹舟舟点头。 她是一进去就把手机扔在床上，这会儿手机靠近门口，屏幕上传来两个新消息。 在尹舟舟捡起来之前，陆笙已经望见上面闪过的内容。 方师兄：还在考虑？ 方师兄：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明天晚上八点，北宁大剧院，不见不散。 ◎作者有话说： ◎最新评论： 阿悠悠 希望八风吹不动的陆某人急眼 -完- 第37章 睡到 这晚饭桌上，难得有点沉默。 不晓得这会儿王晓七在干嘛，跟袁距和好了没有，还是闹得更崩？ 尹舟舟试图分散注意力。 陆笙给她夹了块排骨，开口：“师兄的消息，回复了吗？” 师兄？尹舟舟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拿起手机。 这人也太……她什么都没说，居然就自顾自地敲定了，而且还被陆笙看到。 尹舟舟刚在回复框刚打出个“不”，顿了下，想起王晓七说的“别让对方太省心”。 其实明明知道，陆笙看中自己是为什么…… 尹舟舟曾经纳闷，为什么陆笙没有看中王晓七？直到王晓七谈恋爱才发现，她肯定不适合陆笙。 陆笙看人是看更长远相处的性格，就像买这个房子。 地段、小区环境、房间格局，只看重这三样，缺一不可。 没找到就继续找。 找到后当即定。 不会轻易因颜值、家世、或者对方的热情就去尝试，不会浪费无谓的精力。 以至于，尹舟舟这会儿觉得陆笙跟自己结婚都不奇怪，他们这一年多来相处没任何问题，哪怕没有过性生活。 但—— 尹舟舟将手机递过去：“要不你帮我回？” 了解到自己的优势，拥有自信，判断自己和陆笙大概率会修成正果……这些让她自洽，拥有了稳定的心态和恋爱关系。 是好的。 ——还是有贪念。 陆笙接过手机。 将尹舟舟和方师兄的记录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而后陆笙回复。 尹舟舟：我是尹舟舟男朋友。你是不是从来没谈过女朋友？ 方师兄：？ 尹舟舟：卖弄学识渊博不会令女生崇拜你。看话剧也不会让你显得很有品味。与其强调自己与看好莱坞大片的男生如何不同，不如问问女生想要看什么。 方师兄：呵呵。 方师兄：你们之间要是没有出问题，尹舟舟怎么会时不时跟我聊天？ 陆笙眯了下眼。 尹舟舟：你把礼貌当作青睐？ 尹舟舟：况且，只会趁虚而入，不正代表，你不行么？ 对方没再回复，陆笙将手机还给尹舟舟。 尹舟舟这会儿才看到内容，禁不住抬起头，扫眼陆笙。 陆笙垂眸：“以后这种你还是直接拒绝，拿来刺激我，还不够格。” 尹舟舟：“……” 不行了，忍不住抿嘴笑起来。 她要截图收藏。 陆笙居然有天也会跟人对线，还把人堵得哑口无言。 她也不知道这师兄这样啊，平时挺正经的，聊天聊得也是纯文学，还以为他是写论文想找人探讨理理思路。 怪不得知道她有男朋友，还敢邀请她，敢情以为她跟男朋友出了问题，而他是陪聊的知心人！ 刚刚陆笙也是紧张了下吧，否则怎么会主动问她这件事。 尹舟舟很高兴，嘴角翘得，连排骨汤都多喝了一碗。 洗碗尹舟舟解决。 两个人也不是在家就腻在一起，陆笙会忙，尹舟舟躺在次卧刷手机。 最近常来，还买了不少东西，新的三件套，抱枕，背靠，以前家里的旧电脑也带过来备用。 尹舟舟给王晓七发微信：你的办法还是很有用的。 王晓七：是吗？我刚跟袁距大战完。 尹舟舟：和好了吗？ 王晓七：不知道。反正他洗澡去了。一边骂骂咧咧一边上床。狗男人。 尹舟舟：……不用跟我说这么详细。 王晓七：哈，本来我还想跟你分享一下的。 王晓七：陆笙也是人，别把他想得太神圣了。你要撩，他肯定有反应信不信。除非他性冷淡，否则不会跟自己没生理反应的人在一起。 过了五分钟。 王晓七：袁距发现我给陆笙打过电话了。 尹舟舟：…… 王晓七：狗男人。 让他们继续吧，尹舟舟不敢再打扰了。起来看文献。 晚上十二点，尹舟舟睡不着，去窗口看星空。 繁星密布。 又是新的一年。 到了二十多岁，就觉得时间过得格外快。 有脚步声，尹舟舟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第一次来陆笙家的时候，还听不出，这会儿，陆笙的步调都快印在她五感里。 陆笙从身后圈住她，拨过她头发，吻吻她后脖颈。 尹舟舟转过身，圈住他脖子。 对于亲密行为已经很适应。 喜欢他的拥抱。 “我想起高考失败的时候，把你的照片压在枕头下，在家里哭了三天。第四天，我走出家门，看着阳光，心里觉得我这辈子完了。再也得不到我喜欢的人，也拥有不了我梦想中的生活。谁想到有一天，它突然全都实现了。”尹舟舟感慨。 此刻，陆笙就近在咫尺，从身后拥有她。 梦想实现是这种感觉吗…… 好像这段时间一直在梦里，以至于有时候半夜起来，会害怕这是场梦境。 从陆笙让她寻找那个答案后，她并没有质疑陆笙是喜欢她的。 只是程度的区别而已。 有时候尹舟舟觉得自己的确格外贪心，得到了还不够，还要最好的。 可换句话说，如果她不是想要最好的，又怎么会始终暗恋陆笙，不肯接受其他人？ 陆笙亲吻她的侧脸。 “陆笙，你给我的那道题。我快答完了。”尹舟舟说，“但我想做道附加题。” 转过头，踮起脚尖亲吻他。 陆笙垂眸接吻片刻，指腹摸摸她下颌：“下午你在房间，是故意让我看到？” “嗯。”尹舟舟也没掩饰。 “王晓七教你的？” 点头。尹舟舟知道瞒不过陆笙：“她让我偶尔引诱一下你，但我撩的手法有点低级。” 王晓七跟尹舟舟是相反的。 随性、自我、没有边界感、对他人付出不会产生更强的回馈心理、对待感情也不够重视，却偏偏让袁距的危机意识疯狂加码。 而人是多么一种奇怪的动物。 袁距最开始是看中她的条件外加心动，这会儿沦陷得比沼泽中的轮胎还快。 也许有一天，他会对这种刺激的情感模式感到疲惫。 可显然此刻，正是战斗欲最为高涨的时刻。 王晓七彻底成了他世界的中心。 越是付出，对方就越重要。 王晓七说得不错，只要足够在意，再低级的手法，对方也会有反应。 即便冷静如陆笙。 邹驰那回，他答应让对方过来，就已经是在迎战。 方师兄他打过交道后没放在眼里，但起码在他主动问的时候，就意味着他也会有危机感。 而尹舟舟对于他的反应的确很开心。 “因为我就算对自己再自信，我还是会对你患得患失。”尹舟舟垂了垂眼睫毛说。 过了两秒，陆笙才阖下眼道：“你不必向王晓七取经，你比她会撩得多。” 就像这样，撩了他很多次。 尹舟舟还没反应过来，陆笙的吻已经压了上来。 陆笙明明已经痊愈很久，黑暗却仍然似乎是他最自如的时刻，会让他整个人的放松而不再克制，就譬如此刻。 身后是落地窗，深蓝色，厚重遮阴的银灰窗帘被拉向两侧，垂落在地面。 不远处是市中心刚刚开始的夜市，一小圈霓虹斑斓，医院在旁边，不远处高楼大厦，楼底下是寂静亮着灯的小区路面。 尹舟舟已经很熟悉他的呼吸，他的吻，可这会儿仍然不合时宜地紧张起来。 ……她穿了件米黄带花领的长筒睡衣，里面是配套的白内衣内裤。 新买的，不会很寒碜。 陆笙的手以往很少会在她身上游走，总是克制地禁锢或者按压，这是第一次，以至于尹舟舟已经猜到会发生什么。 “会不会被人看到？”明明知道从楼层和视角来说很难，她也没脱光，尹舟舟还是问。 陆笙将右边的窗帘拉过来一些，也太简单粗暴且突如其来了。 “想象过跟你发生关系，但不是在这里。” “那是在哪里？”陆笙将她翻过来。 “在沙滩上，或者在床上，铺满玫瑰花的那种。” “抱歉。” “之前去旅游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准备带我发生点什么呢，心想你还会搞浪漫。没想到就真的是去旅游。”尹舟舟靠近窗帘，察觉到自己其实很紧张，试图分散注意力，“我还想过野战。” “……” “做梦嘛。”尹舟舟大方地表示，“以前看过的言情小说很多，都是代入你的脸。” “陆笙，我喜欢你的。”尹舟舟说。 “我知道。”陆笙回答，不是喜欢他不会总是这样直白，直白到就差把一颗心捧给他了。 又聪明又努力又温驯。 因此当尹舟舟心虚，逃避他视线，偷偷删聊天记录时，他的确难以言喻地被激怒了，这种情绪，令他意外。 陆笙阖下视线，盯着她的身体。 隔了半分钟。 “……陆笙，我有点恐高。” 陆笙停住动作，将她抱起来放在客厅桌子上，面对着她：“这样呢？” “还好。” 陆笙箍住她的腰，把她带到身前。两个人都没彻底脱衣服。 尹舟舟环住他脖子，将下颌垫在他肩膀，就像他们平常的拥抱一样。 陆笙拍拍她的背。 尹舟舟终于不需要用说话来缓解紧张感，颤抖着尾音。 没有玫瑰花，也没有星海和沙滩，大部分女孩也都不会有，交代在个旅店里，或者家里，一个突如其来或者预备许久的晚上，没想象中那么美好，还可能都会有慌张无措和痛苦。 如尹舟舟这般，三番两次对陆笙主动的人，简直可以说是异类。 有时她会想，这样会不会让陆笙不珍惜她，显得她很随便。 但更多时候她知道他是值得的类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明明连陆笙邀请她做女朋友那天都没哭。 “害，终于睡到你了。” ◎作者有话说： ◎最新评论： 恭喜周周和陆笙哈哈哈 -完- 第38章 关心 “睡得好吗？” “还行吧。”早上尹舟舟从陆笙卧室出来，对方已经在煮早餐，闻起来是面的味道。 七点半她就已经醒了，陆笙不在，她在房间磨蹭了会儿，贴心地叠好被子，这才出来。 去刷牙洗脸，没换衣服，也没洗澡，拉开椅子，坐在桌对面。 来过他家很多次，没什么局促感，哪怕头回在他房里过夜。 凌晨四五点，她转过头圈住陆笙，陆笙回抱住她，摸黑往旁边柜子摸出点东西，精力很好地再来一次。 体验不赖。 尹舟舟端端椅子坐近，就是扫过窗帘和这张桌子会多了点联想。 陆笙端了两碗面条过来。 面前的碗里有肉饼和荷包蛋，倒也不是因为昨夜，陆笙向来就会做早餐，他很爱惜身体。 也许他们是相处得太久了，以至于发生关系都没那种心脏砰砰砰跳，或者亲密接触后的缠绵感。 就还挺自然。 尹舟舟吃完面条，连面汤也没剩。 “锅里还有。” “不用了。”尹舟舟摸摸肚子，不想再胖了。 陆笙低头喝汤，仍旧慢条斯理地，还有小半碗。 尹舟舟一时间不知道找什么话题，只好说：“我去洗个澡。” 吃完饭洗澡。 洗完澡陆笙已经把桌面收拾干净，厨房也整理完毕。 在书房工作。 ……嗯。尹舟舟站客厅快速伸脑袋瞄了眼，可他也太冷静了吧，跟以前没任何区别啊。 尹舟舟只好拿着吹风机，进次卧关上门吹头发去了。 陆笙这才再扫了眼客厅。 吹完头发，陆笙还是在里面，好吧，尹舟舟熟稔地坐下来开客厅电视机玩swtich。 这swtich是袁距送的，也主要是他来的时候玩，买了不少游戏。 袁距自从陆笙谈了女朋友便很乖巧地来得少，等他跟王晓七好上，那就是彻底忘掉了这里。 从账号进度上看，袁距和陆笙经常玩的是《超级马里奥》。 还有个塞尔达。袁距主玩。 尹舟舟新建了个账号。 兴致好的时候能玩很久，只不过今天嘛……略有些不在状态。 陆笙一直没怎么出来，到了十一点，才出来倒水，并问她：“中午是做饭还是点外卖？” “点外卖。” 昨晚是陆笙，轮到尹舟舟做饭来着。 懒得做了。 陆笙点点头，掏出手机递给她。 尹舟舟点了他们常吃的一家藤椒鸡，接下来就是等外卖和吃外卖时间。 陆笙一直没什么表示，除了早上面里的荷包蛋。 其实尹舟舟也不知道需要陆笙做什么表示。 对她呵护备至？给她点承诺？说两句情话？跟小说里似的，化身公丨狗，来个一夜十次？ 那还是有点恐怖。 尹舟舟盘腿坐在沙发上，来回丢着手中的装饰球玩。 不知道。 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也不知道要让陆笙给出什么。 昨晚她不疼，也没流血，挺顺利的。 陆笙在工作，吃过饭后，尹舟舟微信里也收到项目的一些事物，也便回房忙去了，平静如水。 到了下午六点多。 陆笙在换新床单，见她出来，问道：“你习惯睡软床还是硬床？” “硬床。”软床让她不舒服，昨晚就有点。 说完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陆笙的意思是，他们以后要睡在一起了。 尹舟舟抿抿唇，穿着拖鞋过去，帮他牵床单，陆笙说：“等等。” 将被子抱起来放到一侧，将最里面的席梦思抬起来，翻了个面。硬面朝上，软面朝下。 用出干净的毛巾擦拭干净后，才重新垫上被褥。 “你能习惯跟别人一起睡吗？”尹舟舟问，她是有点担心的。陆笙有自己一套很标准的生活流程，而尹舟舟说实话，睡相很差。 “总要习惯的。” 好吧。那就试试。 陆笙换了套浅灰色大被褥，软蓬蓬的，在冬天望过去就给人温暖感。 换完被套，陆笙说：“我帮你把东西搬过来。” ……睡在一起啊。尹舟舟想。 早上洗过澡，尹舟舟做完简单清理后躺床上用Kindle看书，陆笙洗完澡回来，灰蓝睡衣。 现在他们的味道是一样的。 “还要灯吗？” “不用。”尹舟舟将kindle放在旁边躺下去准备睡了，刚刚就没怎么看进去。 陆笙掀开被子躺进来，很自然地压在她身上，手在睡裙里，抚摸她的肌肤。 有盏小夜灯在床头，没有关。 尹舟舟抬起视线，陆笙的眼镜是细金边框。 隔一年他会换次眼镜，包括颜色。太近的距离看他，没有戴眼镜，有点陌生。 伸手捏了捏他被眼镜在鼻梁上压出来的印。即便眼镜都是轻型，经年累月还是有点儿痕迹。 “你是不是近视程度加深了？”尹舟舟问，镜片好像厚了点。 “双眼各加了五十度。” “要注意保护眼睛啊。”尹舟舟语重心长，“天天对着电脑不好，下次买副防蓝光镜片吧。” “嗯。” 两个人略微调整更舒适的位置，陆笙的手在她腰侧，尹舟舟则抚摸到他的背。 “腰椎五节、骶椎一节、尾椎一节。这里是背阔肌，大圆肌，竖……我都快忘光了。”她一寸一寸摸过去。 “竖脊肌。”陆笙替她补充完。 “哦，对。” 尹舟舟的手感受到了陆笙肌肉绷直的力量感。 最开始她没吭声，到后来才闷哼了下，怪不好意思：“……要不还是关掉灯吧。” …… 事后，陆笙将她拢在身前。 尹舟舟说：“王晓七昨天还想找我探讨一下呢。我才不探讨。” 要是对方比自己男朋友厉害，不舒服。 要是对方没自己男朋友厉害，下次跟人见面也不舒服。 还是不知道的好。 “陆笙，你之前没有过女朋友吧？”尹舟舟终于问出这句话。 “没有。” “那种……不算女朋友的，也没有？” “没有。” “我也没有。”尹舟舟说。 “嗯。” 陆笙语气听起来不怎么在意，反倒显得尹舟舟好像有处男情节似的。 尹舟舟抱着他一条胳膊。 陆笙这楼层很高，一梯两户，隔音很好，大窗帘遮光，以至于是纯然漆黑的安静。 之前租那个小房子，晚上偶尔会被汽车开过声吵醒，也会听到隔壁说话，浅绿短窗帘还会漏光。 研究生宿舍是跟人合住的。 只有来陆笙这里，才能体会到夜晚的全然安静。 最开始睡次卧还有点害怕，好不容易刚适应，现在又得适应另一种。 跟陆笙在一起的全然漆黑寂静。 身后是他的心跳声。 “提前说一句，我睡相很不好的。”尹舟舟声音犯困，到这会儿才诚实坦白，万一晚上将陆笙挤下去，起码打过招呼。 “睡吧。”陆笙拉了拉被子替她盖上说。 话音落下没多久，尹舟舟睡着了。 “昨晚睡得好吗？”尹舟舟问。换了硬板床，她舒服很多，早上起来神清气爽，而且昨晚她一直在陆笙怀里，没动。 陆笙正在煮粥，瞥她一眼：“头发太长了。” “？”尹舟舟摸了摸，长发的确是缠人，“那剪短一点？” “不用。”陆笙低垂下眼眸关火，发丝味道很香，像睡在花丛里。 要回学校，有选修课，陆笙也要去上班。 尹舟舟转头进次卧想收拾包，走进去才意识到走错了，又回了主卧。 和陆笙是隔一周的周五下午和周天上午这段时间有重叠，能长时间待在一起。 接下来就是周三或者周四陆笙去学校找她吃饭或者散步。 一周大概就是这样的频率。 正收拾着，陆笙在门口叫她：“吃早饭。吃完早饭我送你回学校。”顿两秒，又补充，“晚上我去接你。” 尹舟舟想了两秒，乐起来。 上完选修课，尹舟舟莫名疲惫，回宿舍趴床上，舍友白丽正化妆怎么出门，问她：“你怎么了？” “腿有点疼。”尹舟舟趴床上。 “来姨妈了？” “不是。还有几天才来。” “昨晚太激烈了吧？”白丽开玩笑，知道她到这个时间段去男友那里。 尹舟舟脸一红。 想发微信找王晓七交流交流。 不行，不能交流，要克制住。 到了下午，尹舟舟发现自己还真来大姨妈了，给陆笙发微信。 尹舟舟：我来大姨妈了。要不你晚上还是别来接我了吧。 陆笙：不舒服？ 陆笙：我去看看你。需不需带点药？ 尹舟舟：不用带药。给我买点零食就行。 翻过身，将手机放在肚子上，盯着天花板。 很快，叮咚一声。 陆笙：好。 尹舟舟到底没忍住这股快乐。 原来早上等来等去等的还是这点关心。 上丨床这种事，早发生有早发生的好。年轻力壮火花四溅。 但晚发生也有晚发生的好。 很显然，相比于生理需求，陆笙更看重情感关系的质量。 起码在她验证过他是个功能正常的男性后，意味着，陆笙说的“从长久持有的角度考虑”里面那个“长久”。 有可能一开始就是一生。 是啊，如果他们要到七十岁、八十岁，那的确不着急这一两年，还不如说有这一两年持续渐进的期待感会更好。 失算。 ◎最新评论： 好好看 -完- 第39章 向日葵 晚上六点二十，陆笙下班过来，在楼底等她。 尹舟舟早就做好准备，收到微信就快步跑下楼，开车上门一气呵成。 车内暖气很足。 陆笙穿了件纯白高领毛衣，佩戴金丝边框眼镜，怎么说，像在夜间的高冷杀手，突然摇身一变，变成在雪地由群人抬着的金轿撵上的白衣世家贵公子。 尹舟舟承认这个比喻好像有点俗。 陆笙经常穿白大褂，气质清冷不易接近，但也许是高领纯白毛衣自带厚度，令他居然有种难得的温暖感。 “你怎么还换了衣服？”尹舟舟接过奶茶，将吸管戳丨入问。 “病房病人得了流感。” “噢。” 尹舟舟吸了一口。 陆笙说话，习惯直指核心原因，因此略微推导就是： 病人得流感—>他有跟病人接触到—>下班过来前换衣服—>不传染给她。 “那为什么会穿白色的？” “不可以吗？” 尹舟舟摇摇头，当然可以。 伸手摸了下毛衣的袖口。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很温暖，想去摸摸。陆笙是因为来见她心情很好才穿上的吗？尹舟舟揣测。 毕竟这种纯白似乎并不是他的风格。 陆笙将零食袋递给她。 “你吃过饭没？”尹舟舟晚上不想吃饭，就打算喝奶茶，让陆笙给她在学校门口面包店买了肉松面包。 “吃过了。” 陆笙等她喝了一阵才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问的不是大姨妈。 “没有。”尹舟舟说，“就有一点点腿疼。” 陆笙没说话，镜片后的目光落定在她身上。 两个人都没下车。 学校早就光逛遍了，哪里都人多。 尹舟舟晚上不想去陆笙那里，来了大姨妈，怕弄脏地方。 女研究生宿舍楼不让男生上去，更不值当专门开间房待这一两个小时，因此就还是呆在车里。 车里温暖，舒服，又很私密。 她挺喜欢的。 偶尔他们会聊会儿，偶然就会这样待着，盯车窗外来来往往的行人。 待在房间总不免联想到性。 这种在外，两个人又避无可避的独处空间，意外地适合他们。 既放松又亲近。 尹舟舟将放在腿上袋子里的肉松面包掏出来，下意识说了句：“好大。” 说完这句话她顿了下。平常不会联想过多，今天会有点。 还是喝奶茶吧。 车窗有雪籽掉下来。 今年的雪来得比去年快，尹舟舟仍然记得去年是在圣诞节，考研笔试那天下的雪。 现在才二十二号。 雪籽淅淅沥沥犹如雨声，有行人跑起来，窗户内侧起了层薄雾。 尹舟舟将喝到一半的奶茶递过去：“你要喝吗？” 陆笙摇头。 扫见吸管上有小的牙印。 尹舟舟收回奶茶，又喝了两口，倾前伸手指，在车窗前玻璃写下一个“陆”字。 陆字写得占了大半位置，右边太远，她够不到。 干脆再靠回椅背。 过了几分钟，雾气重新覆盖住“陆”，于是她又写了个“笙”字。 其实晚上也可以去陆笙家的，从学校开车去陆笙家半个小时，还好。 可能会有点堵车。 要是没来姨妈她就去了，因为……体验蛮好的，她很喜欢整夜睡在陆笙怀抱中的感觉。 当然啦，睡在陆笙怀中这种体会来姨妈也可以享受，可是刚刚开荤，躺在一起却不发生点什么，很难。 尹舟舟不否认下午她脑海里时不时闪过这件事，而且怀疑陆笙也是，悄悄看他。 陆笙只是盯着前窗上的字。 尹舟舟说：“陆笙，下周三周四我都有事，不能跟你一起吃饭了。周六要下乡跟王晓七她们搞活动。晚上才能回来。” “嗯。” “你之前去美国进修的手续办下来了吗？” “差不多快办完了。” 尹舟舟点头。 陆笙被一个国际医学导师邀请去美国进修，这是个很难得的机会，一般都是高级职称的医生才能过去，陆笙的医院也同意了。 “过完年就过去？” “二月下旬到五月底。具体出发时间还没确定。” 尹舟舟点点头，隔了会儿补充：“导师说七月份暑假想带我们去台湾那边的大学中文系交流访问，想去可以找他报名。” “待多久？” “二十天左右。也不确定。” 车内外温差大，“笙”字模糊，尹舟舟伸手把“陆”字再重新写上，将“笙”也一并写了。 好了。到时间了。 雪粒不知何时变成了无声小雪，天色早已暗下来，路边没什么行人，灌木丛在路灯下光泽起来。 “……你是不是该回去了？”尹舟舟提醒，待将近四十分钟。已经七点多。下雪天得早点回去，免得开车不安全。 刚想握住门把手打开—— “等你喝完奶茶。”陆笙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这杯奶茶从见面开始喝，才喝了四分之三，与其说她在喝奶茶，不如说她在咬吸管。 但，尹舟舟还是靠了回去。 继续喝奶茶。 车窗上雾气又全然覆盖住一回，陆笙突然道：“去车后座。” “？”尹舟舟差点要误会。 犹豫两秒，下车开门。 陆笙从后视镜里见她到坐好，才关灭车内灯，从另一侧上来，将她直接抱坐在身上。 直接将她的脸托过来，黑暗中亲吻她。 一股甜腻的奶茶味。 “具体哪里疼？”陆笙问，“出血？” “……不是。” “那为什么会腿疼？”陆笙不是妇产科，但有女性生理基本常识。月经可能引起下腹疼痛而不是腿。 “……”尹舟舟实在难以解释这个问题。 陆笙在等待。 尹舟舟只好说：“有点被撞青了。就是第一次的时候。”顿了顿，又怕陆笙误会她一直在忍耐，“当时没有反应过来。到了学校才有感觉。” 陆笙没有回应，车前窗还是有路灯些微照进来，高领白毛衣格外显眼，可他镜片后的目光一直都是深的。 “抱歉。” “不用。”试图安慰，“整体还是挺好的。” 陆笙将她调了下位置，像是想让她坐得更舒服点。 尹舟舟其实觉得，这样的陆笙很可爱，无论到哪里都是一丝不苟的医生，伸手摸摸他头发。 柔软的。 他早已经表现出对她的关心、在乎和喜欢。可—— 尹舟舟想了想，将奶茶重新递到他嘴边：“太腻了，我喝不完。” 陆笙向来是不喝奶茶的，更别说这种甜死人的奶茶，刚刚递给他他也没喝。 但尹舟舟等了等，没退缩，也没立刻“善解人意”。 即便陆笙说过，她不用学习王晓七的撩法，也不代表着，她不可以做点别的。 王晓七的方法核心很简单。 ——让他人为你付出、为你妥协、为你竞争、直至为你突破底线。 她不想让陆笙完全失去底线，可的确就是想要让他做些不会轻易做的事。 陆笙很理性，但未必无效。 就像此刻—— 陆笙含住吸管。 尹舟舟忍不住笑，陆笙是会为她主动妥协的。 执念真是种很奇怪的东西。 陆笙说过会给她安全感，尹舟舟也已经得到过陆笙很多暗示，“喜欢你的答案”“心动”，包括很多行动，可她就想听到他郑重地朝她说一遍“我喜欢你”，这或许比求婚对她还要重要。 暗恋的人往往都曾各种妄想揣测过，以至于有时候宁愿不相信自己的感觉。 只想相信一句确切而肯定的话。 ——对我说“我喜欢你”。 而陆笙却是很少用语言表达情感的类型。 也正因为如此，只要他肯表达那句话，她就是彻底被陆笙所爱的明证。 尹舟舟用拿着空奶茶杯的手圈住陆笙的脖子，脑袋靠在他肩颈上。 陆笙向来聪明，不是不知道她想要什么，但他没有主动提，尹舟舟也就没有主动问他要。 附加题难是难。 但只要做完了就是唯一，而不仅仅是第一。 陆笙问：“还疼吗？” “不疼了。” 陆笙开车回去的路上，雪已经下大了。尹舟舟系住的小熊和红狐狸还在他车上摆放，因他在斑马线前停住，而倒下去。 红狐狸压在熊上面，就像他们刚刚在车后座拥抱一样。 陆笙伸手将它们摆正。 车窗上已经没有残留的“陆笙”两个字，尹舟舟左手握着奶茶，右手伸出细长手指在车窗上，神情专注地写了两遍他名字的动作一直在他脑海里。 之前就说过：尹舟舟比王晓七会撩得多，也高级得多。 并不是因为她天生就会。 而是王晓七使用的是生理本能，而尹舟舟是一颗真心。 人总是，会被真心打动的。 陆笙很久违地想起，他第一次对异性动心是什么时候。 是陆笙在医院的vip病房待了一个多月，做完各种检查，准备做手术的前夜。 尹舟舟知道他要做手术，本来早就应该下班回家的时间，半夜挪凳子坐在清醒的他病床前，他以为她是来安慰他，没想到她塞给他一只耳机。 里面播着一首循环往复的《追光者》。 不是他喜欢的类型，听两遍就听腻了，陆笙问：“为什么要给我听这个？” “只是想告诉你，我很喜欢他哟。很喜欢很喜欢。” “这个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想象一下，这个世界上也有人这样爱着你。” 陆笙平躺在床上，重新戴上耳机，没有想象出来，只是在黑暗的视野中，身侧有一株会发光的向日葵。 ◎最新评论： 啊呦呦 -完- 第40章 弟弟 接下来的见面日期是元旦。 陆笙白天值班，晚上将尹舟舟从学校接回，两个人叫了顿外卖，尹舟舟赶着做PPT，在次卧敲电脑到九点半，出来接水喝。 全身都像是散架了。 接水时，她偷偷后退两步瞟了眼，陆笙还在书房里。 记得上次元旦。他们俩没见面，就是互相发微信。 陆笙是连过年都会工作的人，这会儿，要准备二月份去进修，估计事也有很多，尹舟舟喝了口水。 转身打算回去。 “忙完了？”陆笙从书房出来，似乎是听到她的动静才出来。 “嗯。”尹舟舟回答。 “待会儿还有没有事？” “暂时没有。”尹舟舟思考了下。 ……原来陆笙一开始就在等她。做到一半时，尹舟舟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隔了将近一周多见面，陆笙显然没打算隐忍。 前几次都没怎么开灯，且穿衣服，这回他们在沙发上，终于第一次遍览对方的身体。 十点，窗外就响起了烟花声。以往是听不到的，可这回放烟花的人实在太多了。 隔着玻璃窗，闷闷的砰砰声，不绝于耳。 以至于此刻的尹舟舟对于自己发出的声音终于没了太大的羞耻感。 他们之前都还有克制和忍耐，这回是彻底赤丨裸裸的。 结束后。将近晚上十一点，陆笙用沙发上一张灰羊绒毯子裹住两个人。 赤诚相贴着站在窗口看烟花。 陆笙端了杯咖啡，醇香一直充斥。 尹舟舟开口：“给我喝一点。” 陆笙将杯子递到她嘴边：“咖啡容易让人失眠。” “应该没问题。”毕竟再好的提神效果应该也比不过体力上的筋疲力尽。 尹舟舟抿完一口：“那你呢？不打算睡吗？” 陆笙的作息向来规律，且不注重节日。 “咖啡对我无效。”陆笙回答。 尹舟舟点点头，咖啡对他无效，可陆笙还是改变作息，跟她一起跨年了。 明明还有一个小时，可以先去轮流洗个澡再来的。 然而他们都没有舍得赤诚相对后熨热的身体相贴的余韵。 最后三十秒，蓝无人机在天空组成了倒计时。 明明除了烟花声听不到太多动静，却仿佛又很多人在同时数着： 二十、十九、十八……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尹舟舟抬起头，天空炸出一个瀑布般的五彩大礼炮。 “元旦快乐。陆笙。” “元旦快乐。” 在一起过的第二个元旦。 在他怀里度过的。 反倒没什么心愿想许。 陆笙进修的时间定在2月19日，大年初八。 这天到来之前，他们各自都很繁忙，即便抽出时间在一起，也没几回。 陆笙碰到春节回程潮，只买到凌晨两点出发的机票，没让尹舟舟去送。 他走后，尹舟舟就觉得自己胸口好像失落了一块。 真奇怪。 只是三个月，又不是不回来，更何况，网络发展到他们可以随时视频聊天。 ……仍旧无法弥补那种无法立刻见到对方的渴望感，尤其在他们发生过关系后。 身体贴近过后对对方产生的荷尔蒙真的很可怕。 尹舟舟感叹。 大年初十，尹舟舟回学校帮导师做事，晚上打车去了陆笙家。 陆笙临走前，将房里钥匙给了尹舟舟，让她可以随时过去。 寝室没人，尹舟舟更想待在陆笙这里。 开灯时，吓了她一跳。 客厅有个人，正在喝水，听到动静转过头来。 眉眼熟悉。 小陆笙？ 不，不是陆笙，是—— “我是他弟弟。”对方主动解释。 尹舟舟也猜出来了，毕竟实在太像，就是缩小版……尤其像陆笙高中时，那种少年英气。 皮肤也是白的，个高，眉目深邃。 “你是我哥女朋友？”对方打量她。 尹舟舟点点头，有点不知如何是好，但因陆笙太像，对方又小，倒也没距离感：“怎么直接喝生水？” “唔。饮水机没水了。” 说话反而比“陆笙·高中版”好接近。 尹舟舟换了鞋，从厨房另一个水龙头倒了点水：“可以喝这里的，这里有净水器过滤过。” “哦。谢了。”对方倒了水过来。 尹舟舟再干脆用热水壶煮开水，见对方等着小水龙头的“涓涓细流”，双手撑在案台上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陆白。你呢？” “尹舟舟。” “名字还挺好听。”陆白笑了下，露出一口白牙。 这也实在太闪耀了。已经二十六的尹舟舟都被对方勾起了少女心。 “你是高二吧？” “对。” “是一个人过来玩吗？”怎么陆笙没有告诉他去美国的事？ “离家出走。”陆白靠在厨房案台很大方地表示，“我之前配了一把我哥这里的钥匙，他不知道。” “为什么离家出走？” “因为我谈恋爱了。” “……” 尹舟舟又给他倒了点开水，让他喝温水：“那你吃饭了没？” “还没有。没钱。不想借。要脸。” “……”已经晚上七点多了，尹舟舟说，“外卖还是我给你煮点面条？” “你应该知道我会怎么选。”陆白耸耸肩，“没有任何一个年轻人能够拒绝外卖。没有。” “……”怎么跟陆笙性格相差这么大啊？ 尹舟舟借手机给他点，自己付账，对方毫不客气地点了五十块之后说道：“现在我有点承认你是我嫂子。” 这小孩。 听到“嫂子”两个字，尹舟舟还是忍不住喜滋滋了。 外快很快送到，陆白坐在茶几上狼吞虎咽的，尹舟舟给陆笙发了个消息，他还没回复，估计在忙。 陆白连吃相都跟陆笙不同，大快朵颐，津津有味，以至于尹舟舟怀疑，陆白跟陆笙是分开教育的。 “你跟我哥怎么认识的？”陆白问。 “唔，高中同学。” “你先喜欢的他？” “看得出来？” “看得出来。一提到他你就很甜蜜的样子。”陆白说，“我一直怀疑怎么会有人喜欢他，性格那么恶劣，饭桌上也不跟我说话，好像我欠了他八百万。要知道，如果不是我分散了爸妈的注意力，他能这么逍遥？” 陆白又仿佛想到一个问题：“你们女生是不是就是看脸？” 尹舟舟还挺喜欢跟这小孩聊天，半跪在毯子上，撑着下颌：“嗯，的确是，先看脸，再看性格。” “我女朋友也是。”陆白说，“还说如果我没有这张脸，她根本鸟都不会鸟我，好像我多稀罕她似的。虽然是我先追的她。” “哦，那你为什么追他？不也是看脸？” “我可没你那么庸俗。我是看性格和才华。” “你女朋友是？” “她会罩人，还很能打。我觉得她带给我很强的安全感。有一天，会在我爸妈手中保护我。” “……”尹舟舟实在不想笑，着实没忍住。 陆白很认真地说：“你并不知道我爸妈的可怕之处。” “怎么可怕呢？”尹舟舟也有点担心，毕竟她跟陆笙还没见过家长，而总有一天要见的。 “他们的可怕在于——”陆白仔细想怎么形容，“必须要按他们的步调走，否则就抓狂。” “嗯。”尹舟舟阖下双眼，想起陆笙生病那会儿。 “而我从出生就没有按他们的步调走过。”陆白说，“因为我从来没有考过六十分以上。” 陆笙弟弟竟是个学渣，明明陆笙那么学霸来着。 “所以我说，我替陆笙分担了多少压力。有时候我觉得我简直就是来救他的天使，否则你以为我爸妈会那么容易让他一个人出来住，因为有我镇家。” “是呢。辛苦你了。弟弟。” “唔。你还不错。”陆白用纸巾擦了擦嘴，“陆笙有时候也能做点好事。” “那你晚上要在这住吗？”尹舟舟问，将他吃剩的外卖盒子扔进垃圾桶。 “我想。”陆白说，“我还想问你借点钱，还有充电器，还有wifi密码是多少？” 如今小屁孩人生三件事：给钱、充电、wifi。 他们的充电器能够通用，尹舟舟将充电器借给他，让他手机开机后，加好友，转了五百给他。 陆白坐在客厅给小女朋友发微信：“谢谢，我一定会还的。如果不还，你就当是提前给我这个弟弟红包了。我支持你们结婚。” 尹舟舟乐不可支，这也太好收买了吧，陆笙父母是完全不给小孩零花钱吗？ 尹舟舟没说什么。 陆白好像是第一次来陆笙家里，好多东西都不知道。 陆笙走之前关了冰箱，尹舟舟重新开，下单点了些水果和零食送过来，想想还是说：“你可以住几天，最好跟你爸妈打电话，否则他们会担心你。万一报警就不好了。” “放心吧。不是第一回 了。就是过年我同学不在这里而已。否则我也不会来。我跟陆笙又不亲。” 尹舟舟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一方面为陆笙似乎并没有得到过亲情的爱护，一方面为这小孩似乎也没有得到。 “对了，舟姐姐。”陆白转头，“你知道女生喜欢什么礼物吗？” “你就五百块钱还打算给女朋友送礼物啊？” 陆白歪头想了想：“怎么说呢？她对我很重要，我不喜欢她不开心。” 少年人眼里有诚挚，当他一个人还穿着黄羽绒服窝在墙角充着电发微信时，手机屏幕光照映在他脸上，没有表情和不说话时，就跟陆笙格外像。 “有心意的话，送什么都会喜欢的。”尹舟舟回答。 “屁！上次送她一个我特喜欢的大蜘蛛作宠物，让她帮我养，她直接扔在我脸上。” ……该扔。 尹舟舟等零食和水果到了才走，又说：“晚上记得关门关窗睡觉，有事可以打我电话。” “好的。”陆白点头，又看看夜色，将手机揣兜里站起来，“你一个人回去会不会害怕，要不要我送你？” “不用。”尹舟舟拎起包，觉得他居然还蛮绅士，不过十七岁的少年的确很高，已经跟陆笙差不多，“我回学校。” “你还在上学？我女朋友也在上学。” 那不是当然。尹舟舟想。 本来她是打算在陆笙家里过夜的，现在有个小孩也不方便，刚走到楼下，便接到陆笙来电。 “陆白在我家里？” “是。” “你没收他的钥匙，让他回去。” “……”尹舟舟顿住脚步，“为什么不让他在你住的地方待几天呢？” 陆笙沉默两秒：“房子是我自己买的，跟他无关。另外，这属于他跟我爸妈之间的矛盾。” “可他是你弟弟。” “你知道他为什么离家出走？” “因为谈恋爱？”尹舟舟答。 “嗯。对方比他大六岁。打游戏认识的。” 尹舟舟一时没说话。 陆笙：“让他回去。” 尹舟舟抬起头看向陆笙房间位置：“我已经离开了。” 顿了顿又补充：“陆笙。我知道这是你的家事。现在我还不应该太介入，但——你不觉得这是你们家集体对他的情感缺失吗？你让他回去，他不肯回去，他之后去哪？” “这是他的事。” 尹舟舟从来没想过，她跟陆笙相处一年多，完全没有吵过架，动过气，居然有天会因为他弟弟，让她觉得有辩驳的冲动。 一个十七岁小孩跟网上认识的大姐姐谈恋爱，哪个父母不会担心和大动肝火？ 她当然理解，还会担心他会不会被人骗，可是这样强制赶他走会有效果吗？ 已经不是第一回 离家出走了，无处可去，身上没钱。 陆白开机这么久，没有收到父母或者哥哥给他打的一个电话。 陆笙也没有问他任何情况。 尹舟舟垂下眼，想说却又忍住。 不行。 ……也许真的她是圣母心了。 很多事不能光靠第一印象判断，或许还有她还不知道的地方，尹舟舟理智回拢，试图说服自己。 放缓语气：“现在太晚了，我明天再过来一趟，跟他说一下，让他自己回去。” 顿了片刻，陆笙说：“好。” 再两秒，他们都没说话。 尹舟舟说：“我先挂了。” 本来还打算问他过得怎么样，想告诉他她很想他的。 暂时不想告诉了。 ◎最新评论： 计划赶不上变化 加油哦 加油吧，我每天在跟啊 -完- 第41章 脆弱 尹舟舟打开门，房间里还是黑的。 开灯，桌上都是她昨晚买的零食，被拆开的包装袋堆在桌面。 陆白窝在沙发里睡，连黄白羽绒服都没脱，被光刺激了下才醒过来。 都已经快十二点了。 尹舟舟问：“怎么不进房里睡？” “我怕乱动东西他生气。” “那也没开空调。” “不冷。” 尹舟舟带上门，昨晚她还反思了一晚上是不是自己跟陆白率先接触，先入为主对他有同情心，否则怎么会不直接采纳陆笙的建议？ 明明当时她可以折回去，没收钥匙。 可她就是觉得小孩需要一个喘息机会。 “你是不是有几天没吃东西了？”陆白当时点的晚餐量就让她奇怪，只当小孩在发育期，这会儿又消耗这么多零食让她惊奇。 “有两天。”陆白含糊说。 果然，当时他还是克制了。 “你爸妈没有让你回去吗？” “他们说只要不断干净，就别回家门。” 尹舟舟坐在沙发上，隔了会儿问他：“那如果你没钱，没地方可去，没吃的，会回家吗？” “反正前几天都没回家。后面再看。”陆白本来还在埋头睡觉，听到这话从靠枕里弹出脑袋，“我哥跟你说什么了？” “他让我没收你钥匙。” “……” 陆白抓了抓头发，过了几秒坐起来：“那你要没收吗？钱也要还回去？” 小孩还挺诚实，会想到还钱而不是直接走人，再撑几天。 “你没有其他地方可去吗？” “没有。”陆白低头穿上鞋说，“要是有也不会来这儿。” “你的钱没有给女朋友花掉吧？”尹舟舟好奇一件事，为什么陆笙有钱买房，而陆白却仿佛一无所有。 “我女朋友又不要我的钱。”陆白知道她问的是什么，“我没考过高分他们都不给钱。以前陆笙在的时候，只要考高分他们就奖钱，一科一万。陆笙高考考了全市第二，外公直接给了二十万。后来陆笙靠这笔钱离开了家，他们就学聪明了。” 陆白坐好，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放在桌面上。过了两秒，说：“那钱我过几天还给你成不？我找朋友借。”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没收你钥匙？” “你不是我哥女朋友嘛，迟早要见我爸妈的，不能让你难做。”陆白说。 小孩真的很聪明，成熟懂事，或许是家庭环境的缘故，他会体谅别人的难处，不会全想着自己。 尹舟舟盯着钥匙，说实话，不确定自己该不该收。 来之前，认为还是要以陆笙的想法为主——陆笙家事，的确不好贸然介入，说不定小孩退无可退，就真的被逼回去了。 陆白起身拎书包准备离开，尹舟舟说：“你等一下。我给陆笙打个电话。” 进主卧，关上门，拨打语音通信。 在床边转了两圈，深呼吸刚吐出气的当口，接通。 “陆笙，不忙的话，我想跟你说件事。” “嗯。” “能不能让你弟弟留下来？” 陆笙很冷静：“为什么？” “他饿了两天。实在无处可去。而且这种方法只会让他更想离开家里，更叛逆。” “没有人阻止他离开家里。他要想的话随时可以做，只要能够承担代价。” “为什么你们非要这样。你父母也是，要按照他们的预想行动，否则就走人，你也是，承担不了代价就回去……他不是还没到能自力更生的时候吗？不能有人听听他想要什么？成为什么样的人吗？” “这个世界上不是他想要什么，旁边人就必须满足他。” “可他是你弟弟，他需要时间知道以后想成为什么人，做什么事，而不是要么按父母的来，要么就离开。你们有把他当作亲人吗？” 陆笙停了会儿：“我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规划好我的人生每一个步骤。他有做什么？谈恋爱打游戏撒娇打滚得到同情？” 陆笙很少用这样冷酷的语调回答，尹舟舟想象他是怎样在年幼时就在台灯下冷静规划自己人生每一步——如何彻底离开自己的父母。 “陆笙，谁都不是你，你也不可能把他逼成你。”尹舟舟轻声说。 她终于理解了陆笙为什么要没收钥匙，要他回去。没有强大决心，不够坚定的人，是难以彻底离开原生家庭的。 陆笙是要他知道这个道理，想要得到自由，就必须付出代价，不要指望有人能帮他挡风遮雨。 等以后陆白面对结婚、工作，同样有父母阻力，而且更强，诱惑力更大——找好工作，铺平道路，买好房子，你要做的，就是听话。 “他可以不优秀，但不能不努力。”也许尹舟舟语调的变化，让陆笙的情绪有片刻浓重，“我在初中决定要离开那个家之后，我的成绩就没有跌下过第一名。我存下每一分钱，高中毕业就在打工，我之所以得病，跟那段时间不是没有关系。也许我父母也学聪明了，但是起码他做出点什么，才能让我相信他，而不是只懂得依赖别人，从别人身上找寄托。” “陆笙，我才知道原来我做错答案了。你也默认错了答案。说你用理智爱我，我也用理智答题。但现在我才知道你为什么喜欢我？”尹舟舟语调缓慢，抓紧手机，“因为我是你第一个发现，原来真的有人会不计代价不要回报去爱别人的人。你告诉自己用理智分析，但真正的答案是情感上的。” 陆笙那边沉默了几个呼吸。 尹舟舟：“陆笙，你和他是同样的环境长大的。你厌恶的，他也会厌恶，你无法忍受的，他也无法忍受。你走过来了，就认为他也可以走过来。 “不是的，有些人天生会软弱些，更渴望亲情和被爱，没办法那么早就规划好自己的人生。为什么帮他，因为他是你弟弟，因为你比任何人都知道他的痛苦，因为你现在可以帮他，能帮他，就是这样。 “哪怕他以后妥协了，起码有个人曾经朝他伸过援手，让他有时间去知道自己究竟想要做什么，而不是一开始就因为力量不够，无法反抗，直接被推上这条路。” 最后的字句像石头投入湖水后，房间里只剩一股纯粹绝然的平静。 尹舟舟没有再说，她想表达的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 足足几分钟，陆笙才说：“你打算怎么做？” “让他留下来。” “留多久？” “直到开学。” 尹舟舟打开门，陆白已经站在门口，那双跟陆笙一模一样的黑眼眸带着期骥闪烁了下，又仿佛不着调地提起书包：“怎么样？他是不是还是让我走？” “你可以留下来直到开学。”尹舟舟回答，“这段时间我会常来照顾你。” “真的？”陆白不可置信，锁眉头，“陆笙能有那么好？” “他一直都很好。”尹舟舟笑了笑，过两秒望着他，“我能不能抱抱你？” 陆白吓退了两步：“你该不会看上我了吧，天哪，我对我女朋友很忠诚的！” 尹舟舟笑了下，又望着他。 是纯然的关爱。 过两秒陆白点点头：“好吧。不过我没洗澡，还挺臭的。” 尹舟舟上前抱抱他——抱他，也是抱过去那个陆笙。 好了。 不能说没事了。 但起码可以放松一段时间了，不是吗？ 如果他那段时间不是那么紧绷，是不是也不会得肿瘤了？ 抱完之后，尹舟舟说：“去洗澡。我给你找衣服。住次卧。” 趁陆白洗澡的功夫——浴室里甚至传出了哼歌声，尹舟舟点了超市外送，准备做饭。 很少有父母会理解孩子，他们总是长大了就忘记自己当小孩时的感受。 的确，这个社会很残酷，试图为小孩规划出最好的人生是人之常情。 “我是为你好，你以后肯定会感谢我”。 的确，走上社会后，会发现很多父母的选择都是对的。 譬如专业，譬如择校，譬如婚姻。 也会在某天突然发现理解了他们——他们已经是在竭尽所能给出最好的一切，不能强求更多。 但—— 有种小孩是无法给他定制人生的。 他们不是玻璃，是钢铁，强硬把他们掰成想要的形状，只会让他们选择直接刺穿手掌，离开得更远。 可他们也不是不会受伤，早早地断在心里面而已。 陆家父母的优点在于，他们怎么能够养出这样好的两个孩子？ 一个坚强，一个温柔。 知道能住下来，陆白整个人都放松了，洗完头洗完澡吃饭。 也许看尹舟舟兴致不高，他主动开口：“我刚刚给陆笙发了个微信，说‘谢谢’，他没有回我。你跟他说话，他是不是就会理你？” “嗯。” “他这个人也不是没有优点，优点就是很会挑女朋友。不过我女朋友也不差。”陆白说起女朋友，有自豪的口吻。 “你们具体是怎么认识的？”尹舟舟问。 “就是打游戏认识的，我正好跟她排到一起。她很厉害，但可会骂人了，跟她打游戏差点被她骂到自闭，最开始我以为她是操作很犀利的小学生，后来才知道是大学生。她说她开了变声器。” “后来呢？” “后来我们就约出来见面，当时她还染了个杀马特发型，还是绿色的。我以为她以为骗我的，哪有大学生还会染杀马特啊，不会被嘲笑吗？我们俩买奶茶，有人被欺负，她就直接上去打架，那时候我就觉得她很棒。” 尹舟舟微笑。 大概是第一次有人流露出想要了解他恋情的意愿，加之对尹舟舟放下了防备心，陆白滔滔不绝起来： “后来我们在网上就继续聊天，我就有点喜欢她。又不好意思表白。直到听说有别的男生追她，我就想，不能再拖了。就算她比我大，我也喜欢她。喜欢是不分年龄的，更何况，她那么优秀。” 陆白爬了两口饭：“她化妆很浓，不过我觉得她很漂亮，又性感又漂亮，不知道怎么说，就是觉得她身上有股劲儿，谁也不服的样子。我特喜欢。” 只有小孩子谈恋爱会完全不考虑条件，陆白是如他自己所说，连长相都没太在意。 “不过有时她也很胆小，会怕蜘蛛，晚上发恐怖照片吓我，结果自己不敢睡觉。要一直听我说话才行。嘿嘿。” “听起来很甜。”尹舟舟说。 “是很甜。跟她在一起之后，我觉得整个世界都亮堂了。” “那她会跟你分手吗？” 陆白浑身一凛：“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按你说的，她是大学生很快就毕业了。等毕业工作，你这样的小孩，她或许就看不上了。” 陆白停了一段，放下碗筷：“你也不赞成我跟她在一起？” “这不是我赞不赞成你跟她在一起。而是你能不能跟她在一起。”尹舟舟说，“你现在能给她快乐，以后能给她什么想过吗？还是你只是想用跟她谈恋爱来逃避你的父母？” “当然不是！”陆白有点生气。 “那就好。”尹舟舟说，“我是女生，如果你跟我谈恋爱，只是为了找安慰的话，我会很难过的。” “吃完了吗？”尹舟舟准备收碗。 陆白点头，等尹舟舟洗完碗他才慢吞吞起身，走到案台前： “我是不是还不够强？我爸妈虽然跟陆笙关系不好，但他们还是很承认陆笙的。至少陆笙在学校和医院里很厉害，从没给他们丢过脸。” “陆笙厉不厉害跟他们没关系。”尹舟舟甩掉碗里的水，听到“丢脸”两个字就不舒服。 “你要做什么是你的事，我只是觉得你既然真心喜欢一个人，就不能只考虑现在。你是不是没告诉过她你目前的情况？”否则也不会仅剩五百块钱还想送礼物给对方，是想营造出一如既往的假象。 陆白没吭声，算是默认，一只手放在案台上挠了挠：“我怕她会跟我分手。嫌我麻烦。” 小孩子也不是傻子，更何况陆白也差不多成年。 他被管得很天真纯良，并不叛逆。 尹舟舟没再多说，将碗筷收拾好：“我要回房午睡了。” 到了主卧。 尹舟舟睡不着觉，在床上翻来覆去。 这张床有陆笙的味道，前不久，他们还在这张床上做丨爱。 脑海中时不时闪过他的身体，又闪过他在电话里说的那些话。 黑暗中，尹舟舟打开微信，看着自己之前跟陆笙的通话语音，足足六分十三秒。 过了会儿，她给他发微信。 尹舟舟：我很想你。 尹舟舟：还有点难过。 尹舟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也不需要别人替你难过。 尹舟舟：但是我爱你。陆笙。 隔了几秒，尹舟舟又说。 尹舟舟：不用回复我。我要睡了。 陆笙还是回了个：嗯。 幸亏陆笙离开，否则尹舟舟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面对一个曾经也会脆弱的他——他一定不希望有人知道这样的他。 ◎最新评论： 可爱 呜呜呜 -完- 第42章 骗局 尹舟舟睡醒后出门，听见对面次卧，紧闭的房门内，陆白在打电话。 “……我现在在我哥家。” “就是我爸妈不同意我们在一起。但我肯定不会放弃你的。” ……听到隐隐约约两句，尹舟舟走到客厅倒水喝，没有太大兴趣偷听别人说话。 喝到一半，陆白打开门出来，表情似乎有点懊恼：“我把目前的情况告诉我女朋友了。” “你女朋友怎么说？” “她说要想想。”陆白好像很担心似的，“舟姐姐，她不会跟我分手吧？” “我不是她，我没办法知道。”尹舟舟端着水杯走向沙发。 “那如果代入你呢？” 代入她？首先尹舟舟不会跟小六岁的高中生谈恋爱，其次，不会选陆白这种类型。 “代入我，铁定跟你分手。”尹舟舟也没试图安慰，“不过我肯定也不会跟你开始，你参考我的意见也没用。” “……”陆白换了身陆笙的秋季运动服，纯白，肩和腿的中间有条纹，穿得很合适。 他眉头蹙得很深，走到尹舟舟对面坐下，似乎格外担心对方会放弃他。 放弃也是人之常情。 现在谈恋爱图新鲜图刺激，感情不深的时刻，谁也不会贸然想惹麻烦。 陆白还是高中生，无论如何成年的那方都是不占理的。 尹舟舟下午有事要做，从次卧抱着电脑出来——之前工作就一直放在那。 这会儿突然想到一件事：“陆白，你想不想打工？” “打什么工？” “就是赚外快。”尹舟舟提议，小孩子一直借钱也不是办法，“我们学校有个项目，去周边乡村给女性做公益活动。我想让你过去帮忙，一个是需要体力活，比如说端水端桌子搭遮阳伞之类，另一个就是做保镖。” 陆白年轻，但长得高而实，令人挺有安全感的。 “好啊。”陆白显得很高兴，“我正愁在家里没事做。” “一天一百五怎么样？先试试一天。” 反正王晓七的补贴下来了，干脆把她那份给陆白。 “行的！什么时候开始？” “明天早上。要很早起来。”尹舟舟说，“这个项目是长期的。想做的话，周末和暑假也可以来。” “可以。”陆白瞬间充满跃跃欲试的冲动，握拳，“自力更生，奋斗恋爱！” 尹舟舟足足笑了五秒。 “舟姐姐，就是你不在的时候，我可以用你的电脑吗？”陆白犹豫着问，“我哥的不敢用。” “当然可以。我的没有密码，你开机就行。” 陆白皮肤白皙，手指头也干干净净，显然没受过什么苦的样子。 想要逃离父母的孩子很多，可真的能逃离的少之又少，毕竟想从父母这里得到庇荫是多数，希望他能坚持下来吧—— 次日，七点，尹舟舟在学校准备出发，给陆白打电话。 陆白已经醒了，在路上。 王晓七过来问：“还没到吗？” “快了。他坐公交车，还有三分钟。” 王晓七点点头，昨晚尹舟舟已经跟她说了大致情况：“你不怕帮陆笙弟弟，会让他父母对你不满意啊？” “他们肯定不满意的。”尹舟舟回答，“就算没有陆白这事也不会满意。他们对陆笙的要求很高，对陆笙选择的对象要求也不会低。” 光家世这项就肯定把她排除了，尹舟舟低头盯自己的鞋：“不过陆笙满意就行。” “嘿，你现在很有自信心嘛。” 尹舟舟笑了下。 陆白背着包气喘吁吁跑过来了，尹舟舟跟他说的是七点，但公交车堵了会儿：“我没迟到吧？” “没。” 尹舟舟见他穿得还是那身明黄羽绒服。 上次脱下来还没给他洗，他晃了两天弄得很脏，得去干洗来着。 昨晚她回了学校，忘记提醒他。小孩养尊处优，也不会收拾。 尹舟舟不知道为何，操起了老母亲的心思。 王晓七笑：“哇塞，还真是个小陆笙，跟你哥哥好像。” 陆白腼腆：“姐姐好。” “你好呀！” 本来在后方指挥的袁距瞬间闻讯赶来，见是陆笙弟弟这才放心。 一伙人出发了。 尹舟舟跟陆白坐在王晓七和袁距后面，就看着袁距一路问王晓七要不要吃这个，要不要吃那个，王晓七都只摇头，兴趣落在陆白身上，时不时回头： “高几了？” “你们班上是不是很多女生追你？” “现在高中科目还那么多吗？” 对于陆白女朋友大他六岁很惊讶，开玩笑说早知道陆笙有弟弟，还能接受姐弟恋，就不找袁距了。 气得袁距磨牙，零食都不给她吃。 …… 大巴因道路坑洼而颠簸。 尹舟舟只抓着前椅听他们聊天。 之前看到的是王晓七对于袁距的“驯服”，她迫不及待想学。 这会儿蓦然发现，人与人之间本质靠的，还是性格上的吸引力。技巧仅是技巧而已。 譬如，王晓七的本质就是喜欢热闹和刺激，而袁距的本质是好斗的。 袁距上任A大学生会会长那届，出了好几个有能力的人，会长之职争得风生水起。 最后袁距各系到处跑、处人缘，又表现出务实、勤奋、负责的态度，以几十票之差领先。 袁距长得不差，又有学生会长光环加持，追他的人也不少，可他也就只对王晓七感兴趣。 为什么—— 王晓七是天生会出风头的人物，会让他感觉到挑战、刺激，以及源源不断的争夺感，明面上不说，其实他享受这些。 银行是体制内，袁距刚进去暂时需要熬资历，而这份恋情出现得恰到好处，正好满足了他工作上无法得到的挑战感，他乐此不疲。 而陆笙不同。 尹舟舟垂下眼：陆笙是技术派，挑战都在工作上，他不喜欢在情感上竞争，喜欢稳定不折腾的情感状态。銥誮 以及，陆笙和陆白的本质……都是缺爱。 尹舟舟自己是什么？ 就是慕强。 她崇拜那种打破禁忌和规则的人，不对外界展露一丁点痛苦和被凌虐的痕迹，还要轻轻抬起高傲的头颅，表现出游刃有余姿态的人。 这种人对她来说，简直，性感到了极点。 …… 下车后开始搭帐篷，搬桌子，搬水，各种零零碎碎，陆白坐了一个半小时颠簸的大巴，就开始做体力活，脸色发白。 大概也是第一次来这种方圆几公里连超市都没有，仅有零星小卖部，且居然还真有各种杂草的地方，搬东西时，忍不住观察了很久。 尹舟舟没太管他。 她的事很多，上门帮中年女性做妇科检查，兼发放免费避孕套和卫生巾，偶尔还要去跟之前联系过的未成年女孩进行心理疏导和生理知识科普。 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 陆白人生地不熟，搬完东西后就跟只小鹌鹑一样跟着她，试图保护她的安全。 不过尹舟舟还是低估了陆白的作用。 因为他年轻好看，逢人就笑，笑出一口白牙格外甜，那些小姑娘都躲在门后面忍不住偷偷看他。 …… 一上午才能看几户人，她们都很忙，要做饭带孩子种菜，很多都是为了领免费卫生巾才勉强答应做检查。 大概是一整天下来的见闻让陆白很震撼，回去的路上他盯着窗外的黄昏，很罕见地没有说话。 晚上八点，尹舟舟和陆白回到陆笙家。 陆白才说：“舟姐姐，我今天赚的钱可以给她们吗？” “可以啊。”尹舟舟回答，“你的钱你自己支配。” 过了几秒，陆白又说：“我现在很后悔，我之前在游戏上花了很多零花钱。” “想要享受不是你的错。” 这孩子是第一天去，过段时间，他可能就会习惯。或者也未必会想再去。 人有时候不是想逃避辛苦，而是想逃避看到别人的苦难，时常会让自己在生活中感到受之有愧。 陆白又说：“我以后肯定不会轻易让女朋友怀孕的。” 尹舟舟“噗嗤”一笑：“你想得真远。” 陆白脸红了下，很局促地用手指蹭了蹭椅子：“反正我一定会对我女朋友负责。” “……你们俩？” “当然没有。”陆白半羞半恼，“我们才谈了半个月，她总化很浓的妆，亲都没亲过呢。” “……可是她要是真的跟我分手，那该怎么办啊？”陆白情绪好了些，终于回到原先的世界。 尹舟舟哪能事事都知道，自己想去。 在浴室里泡澡。反锁上门。 理论上不应该如此放松警惕，可陆白实在太纯良，尹舟舟对他真提不起防范心。 洗完澡出来，尹舟舟在陆笙橱柜里找出一套新的羽绒服，偏小码。 算了下陆笙那边的时间，尹舟舟拍照发给他。 尹舟舟：这套羽绒服我看压在柜子里面，给你弟弟穿可以吗？ 陆笙：可以。 尹舟舟退后两步坐在床上。 尹舟舟：你会介意我这样吗？好像把你和你的人生已经当成我理所当然能支配的了。 尹舟舟：你要是希望再保持一点距离—— 陆笙：不用。 尹舟舟盯了很久这两个字。 将新羽绒服给了陆白，带旧羽绒服下楼，尹舟舟回学校，路上找了家干洗店送进去。 临睡前刷朋友圈。 刷到陆白发的信息。 陆永远不白：震撼的一天。（图片）（图片）（图片） 陆永远不白：突然想去做医生，可是我又很怕见血。以后长大做点什么好呢？我得好好想想。 陆永远不白：卧槽，我哥突然给我点了个赞？是我眼瞎了？ 陆永远不白：谢谢哥。（脸红） 陆永远不白：……我哥把给我的赞取消了？为什么？手滑？成年人的手可以这么滑吗？搞我心态啊。 尹舟舟给陆白点了个赞。 陆永远不白：谢谢舟姐姐，不对，谢谢嫂子。（脸红） 陆永远不白：我哥不一定是我哥，但你永远是我嫂子。要是我哥不娶你，我以后……派我兄弟娶你。 尹舟舟迟早要笑死在陆白的朋友圈，回复了个：好。 陆白住了四天，之后他开学，下午回去时给尹舟舟发了微信。 陆永远不白：舟姐姐我走了，房间收拾了一下。谢谢你这几天的照顾。 尹舟舟：回家了吗？ 陆永远不白：嗯。明面上妥协了，当着我爸妈的面删游戏和Q丨Q好友了，不过我们只是转入地下，还加了小号呢。放心，我也没把你供出来，就说去朋友家了。 陆永远不白：我要虚与委蛇。等我长大了，可以独立自主的时候再公开。这时候要做的是忍耐。 陆永远不白：放心，我会认真读书的。以后也要拥有自己的生活。我女朋友还说她是学霸，可以教我学习。她一个杀马特哪里来的自信啊，反正我也不会想依靠她。 陆永远不白：还有，帮我谢谢我哥。 得到一点爱都满怀感恩，真是小天使。 尹舟舟截图发给了陆笙。 晚上回去查看，陆白整理得还挺干净，除了零食掉地上的边边角角没扫到，钥匙也还回来了，放在客厅桌面上。 五百块钱是过了三天之后转回来的，不知道是借了同学的钱还是父母给了零花钱。 唯一的，尹舟舟就还是有点担心陆白谈恋爱这事，怕女方是骗子。 想利用陆白从他父母那里要钱那种。 不过尹舟舟觉得凭陆白父母这种控制欲，就算对方怀上孩子，都未必能讨得了什么好处。 过了一个月，尹舟舟收到陆白打来的微信电话，开场就是：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舟姐姐，你看过《龙王赘婿》这本书吗？” “……”尹舟舟以为他要找自己分享网络小说阅读经验，回答，“没看过。” “我很有可能会成为赘婿了。” “……” “就是我女朋友。她不是二十三岁，也不是大学生，而是十七岁，高中生，就在我对面的外国语中学读书。原来她老早就盯上我了，故意在游戏里加我好友，杀马特也是化的妆。现在她得到我了，终于不装了，摊牌了！” “……”也许陆白有讲相声的天赋，尹舟舟脑海中窜出一个念头。 “你说我女朋友是不是有点——”陆白顿了顿，“——聪明。” 她聪不聪明不知道，但你肯定是傻子，尹舟舟友情提醒：“……要不你先确认一下她现在有没有在骗你？” “确认过了。这是她跟她爸爸的合照。”陆白发过来，又急匆匆说，“舟姐姐，你知道更可怕的是什么吗？我后来查了下，她爸爸居然正好是我妈妈的领导，超级大领导那种。你说，我以后要是跟我女朋友结婚，我妈会不会对我卑躬屈膝啊？” “……你想得似乎有点远。要不想点目前的事？比如再确定一下这件事的真伪？” 可惜陆白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羞涩道：“主要是她说她以后想养我来着。最开始我听她说跟奶奶相依为命，就特想努力给她好的生活，但她这么有钱，我突然就不想奋斗了。怎么办啊，舟姐姐？龙王赘婿适合我吗？” 尹舟舟按按太阳穴，等陆白挂断电话，去查了下那个女孩父亲的名字。 的确很厉害……如果对方说的是真话的话。 问题在于，能有这么巧吗？ 尹舟舟想了想，将陆白发来的照片发给了王晓七。 王晓七：？ 尹舟舟：这是陆白女朋友和她爸爸。你认识吗？ 足足过了一分钟。 王晓七：三分钟，我要陆白及他女朋友的微信。舟舟，我们非常有可能找到超级大金主了！！！ 尹舟舟：“……” ◎最新评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也不想奋斗了……哭哭 哈哈哈哈哈好搞笑 笑死 就离谱哈哈哈哈哈哈 -完- 第43章 变动 这件事给尹舟舟的震撼不亚于公司有个同事告诉她“我去买彩票啦”，尹舟舟随口说“去吧去吧”。 过几天同事告诉尹舟舟“我买彩票中了五百万”。 可仔细一想，居然也挑不出错。 陆白长得又奶又狗，性格十分可爱，颜值身家背景又都不差……除了学习。 被人富家大小姐盯上，倒也不是很奇怪。 只能说，他运气确实逆天。 晚上尹舟舟回陆笙家，拨打语音电话跟陆笙说这事。 陆笙的反应淡淡的，仿佛陆白是好是坏跟他没关系。 尹舟舟也没指望他有什么反应，只是告诉他而已。 说得差不多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 陆笙听她的呼吸声足足十分钟，才挂断电话。 四月份，陆白把他女朋友带来参观并兼职一天。 这回陆白不用自己坐公交车了，女朋友有司机直接送。 尹舟舟远远看到一个短发女孩走过来，白上衣白短裤，并没有打伞，阳光下皮肤简直白到透明。 五官比例恰到好处，很有古典韵味，但那双黑眸如深潭井水，微波荡漾，给人的感觉很灵。 陆白勤勤恳恳在女朋友后面拎包，提前两步将两个书包放在桌面上。 尹舟舟吐槽：“你还说你不看脸？” 陆白冤枉：“她杀马特的时候，我真没看清楚她长什么样。” 过而他喜滋滋，转头瞧女朋友：“不过她卸了妆的确很漂亮。你看，她现在是素颜。” 陆白女朋友五官比例的确很漂亮不错，但这会儿还真不是素颜，算了，尹舟舟也没想纠正这个问题，纠正了陆白也看不出来。 陆白女朋友气质跟王晓七有点像，但并没有王晓七那么活泼自来熟，就简单地着重跟尹舟舟和王晓七打了个招呼，就在四处观看。 王晓七站在桌子后面，笑眯眯让她看。 金主的女儿嘛，拥有一切优待，还得靠她搭桥牵线呢。 陆白小声说：“舟姐姐，我还有两个同学想来，可以吗？” “当然可以。但是第一，你只能带你信任的人来；第二，你带来的人你要负责。男生不可以给他们心术不正的机会，女生不可以让她们受伤，明白吗？”尹舟舟叮嘱，“我们不能用着好意的名头，给别人带来二次伤害。” 陆白严肃点头：“明白了。” “还要，不要乱炫耀或者乱发朋友圈，人都是有自尊心的，而且这样容易让她们被人盯上。” “我知道。”陆白解释，“我之前发的都是风景照。” “我知道。我只是提醒你，咱们不要好心办坏事。不然你也会很过意不去的。” 陆白点点头。 “好了。去陪你女朋友吧。” 陆白立刻屁颠屁颠去了，当专业陪看大使。 王晓七凑过来：“怎么样？现在陆白家里不反对他们在一起了吧？” 尹舟舟摇头：“不反对了。目前就是看情况。女方家里还要更紧张点。” “那是。这么一个宝贝独生女儿，还不得看得紧紧的。幸好现在小孩聪明，知道自己看人作判断，不会傻傻地相信电视剧。” 尹舟舟望向阳光中的小情侣，心想：的确是。 现在的小孩在市里面长大的，出生条件都不算很差，女生比她们之前普遍更有自信，会知道主动出击，也会知道男生爱慕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 陆白女朋友待了一天，也没干什么事，就是跟着走而已。 当然，也没有很娇气，要吃东西要休息之类，陆白把女朋友照顾得格外好，还会打伞递水。 源于他们没干活，这补贴就没发。 晚上回学校，王晓七又带他们吃饭并参观学校，尹舟舟没去。 已经四月份，陆笙快回来了。 尹舟舟有点、不是有点，是很想他。 五月中旬，陆笙回国，尹舟舟去机场接他。 陆笙拎着箱子从出口走出来，去时还是冬末，来时春暖花开，他穿回了白条纹衬衫。 人群中格外显眼的存在。 尹舟舟远远望着他笑：没怎么变。 就是……瘦了点。 打车回陆笙住处，很默契地在进门那刻就没有开灯。 小别胜新婚。 事后，主卧的床上，尹舟舟靠坐在陆笙怀里。 “陆笙，我小时候被猥丨亵过。不是很严重的那种。就是被一个陌生堂叔抱住亲了一口。 “虽然我的第一反应是不舒服，但我以为这是他表达亲昵的方式。后来我才意识到，我们家族是保守的，从来不会有人用这种方式表达亲昵。自我上初中后，我爸爸就连我的手都很少握了。 “我对那种恶心的感觉一直忘不掉，后来才反应过来，这其实就是猥亵。 “仔细想来，人生真的是有迹可循的。我至此之后就对这方面格外敏感，最开始我就打算加入王晓七。 “这件事我从来没对我爸妈说过。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羞耻感，哪怕我知道我父母会永远站在我这边。” 陆笙在她身后轻轻呼吸着。 “现在我们的关系走到了一个临界点。”尹舟舟将陆笙的手拉过来，“我触碰到了你真正的内心，而你是不喜欢别人触碰到的，对吗？” 即便他已经开始为她妥协。 陆笙没有回答。 “我以后不会再参与你的家事了，除了会继续跟陆白保持联络。因为他很可爱，我很喜欢他。” “开朗可爱固然招人喜欢，但也不需要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敞开心扉。不是每个人碰到爱人都应该被融化。或相反，我正喜欢不会轻易融化的你。” “你简直进步神速。”陆笙低低地说。 “这还是你第一回 夸我进步。”尹舟舟转头伸手抚摸他的脸，“高中时，我一直觉得自己没你聪明。现在想来，自己也不差。你只不过每回都是省略了步骤，告诉我几个关键点和答案，我才会一头雾水。” “这回我恰巧有了足够的准备时间。只要准备得足够充分，题目就没有那么难。” “也要看悟性。”陆笙回答。 尹舟舟笑。 生活上她或许可以当别人的拯救者，但情感上，她不想当。 陆笙早就能自救，正是依靠自己的冷漠和骄傲自救的。 没必要在事情结束后，让他改正这一点——只要没影响太多正常生活的话。 每个人都可以拥有属于自己的“病态”和特性。 没什么大不了。 如尹舟舟也不希望父母全然了解自己的一切，用种“我知道你哪里受过伤”的目光看着你。 那不会令人觉得自己被了解，反倒只觉得无所遁形。 有些人就是喜欢在黑暗独自舔舐伤口，再回以决然的冷酷，但这并不影响，他们会认真爱别人。 尹舟舟转过身，改为跪在陆笙双腿中的姿势，直起身，圈着他的脖颈。 黑暗中，赤丨裸相见，他们尽情用视线描摹对方的身影。 开灯时，他们都喜欢穿上点衣服再做，会更有情趣。 “但我还是不会放弃，撩你到说‘喜欢我’这件事。”尹舟舟低头，长发披散在她肩后，已经到了腰窝。 “你可以再试试。”陆笙掐住她的腰，抬头与她接吻，目光亮如星光，金丝边框眼镜反射出窗帘缝隙处透进来的微光，美妙、幽暗、散发出金属质感独有的冷辉。 陆笙需要保持高傲，因为一旦他彻底软化下来，也就失去了对尹舟舟的吸引力，变成只依靠习惯和情感积累维持，那不是他想要的。 这段感情里，尹舟舟是“追光者”，也因此，反而是她掌握了主动权。 陆笙一直在对抗自己的失守，尹舟舟步步紧逼，又很恰到好处地，在有可能会过的地方停住了。 尹舟舟在他耳边暧昧地回答：“试试就试试。” 黑暗中，茫茫大海中，有无数艘船发散信号。 他们遇见彼此，小心翼翼地散发出某个频段，而对方接收到，再发送回来一些。 他们不是立刻对上了答案，欣喜若狂。 而是谨慎而克制地，来回刷新和补充对方给的答案。 除了这个答案外，他们都在进行各自的内部装修，不会过多地讨论要不要同行，要不要合并，他们都拥有自己的方向。 这对他们来说，就是爱情。 陆医生回来了。 医院里的小护士们既惊喜又紧张。很多新来小护士和病人都只听过，没见过。 整个系里的高岭之花，清冷而优雅的长相，堪比现偶Idol的颜值。 戴金丝边框眼镜，工作极为认真负责且严苛。 不轻易加微信好友，话也很少，不沾任何绯闻和八卦，一心一意在工作上。 直到八月初，才被李梨发现陆笙左手戴上了一枚婚戒。 把她震惊了好一会儿。 尹舟舟和陆笙在一起满打满算也才两年，当然两年时间不算短，但从陆笙审慎的性格来说，这的确算是快的。 毕竟当初她跟陆笙处了三个月，陆笙都没承认她是他女朋友。 当然，也有她上赶着的缘故。 好歹是曾经喜欢过的人，李梨心里头还是有点复杂，弯了弯耳边的发，确认：“你跟尹舟舟……结婚啦？” 陆笙正在工作，对着屏幕点头：“嗯。” 他们已经接触得差不多，刷新速度会慢下来，但双方都已经毫无疑议地明确，没有可能再跟其他船只匹配。 世俗意义上来说，这叫婚姻。 对他们而言，婚姻是爱情的一个新阶段，并非结局，只是告诉所有人，他们的关系很稳固，不会有变动了。 ◎最新评论： 长得又奶又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哇哦 -完- 第44章 重游 “你就这么跟他结婚了？家里人没说什么？”王晓七低头研究了尹舟舟的婚戒好一会儿。 “是。”陆笙回来当晚谈完之后，其实他们俩都觉得是时候了。 第二天，尹舟舟带陆笙去见父母，饭桌上，陆笙就直接提了结婚的事。 “你们结婚之前没有商量一下具体事项吗，比如财产、家务之类的？” “大概稍微讨论了一下。婚前房我也没打算加名，直接拎包入住就行。跟现在差不多。他也爱干净。家用平摊，家务轮流做。不过暂时没什么家用。大件都有，伙食又一个在学校，一个在医院。” “那万一怀孕呢？” “也说过了。毕业前暂时不打算要孩子。如果不小心有了，优先选择是我妈，如果我妈不愿意，直接请保姆。” “你爸妈那边？” “我爸妈没怎么反对，有房有车，工作稳定，陆笙对我也挺好的。彩礼也没问题。”尹舟舟搬文件箱。 “多少？” “二十万。” “还可以哦。陆笙自己给的？” “嗯。” 王晓七其实不太了解行情，不过陆笙家境应该不只给这些，可能尹舟舟父母也知道陆笙跟父母关系，也没为难他。 “那陆笙压力会有点大吧？” “陆笙说还好。也是天时地利人和，他从小就打算离家，攒下不少钱，刚进大学就着手买了房。” 尹舟舟补充：“那会儿房价还没这么高，他又早就确定当医生，买了处特好的位置，要是现在，反而买不起了。” “是啊。”王晓七点点头。现在的房价连富二代也要感叹。 “之前陆笙得过肿瘤。”这件事尹舟舟也没瞒父母和朋友，“一直考虑复发，除了谈恋爱那会儿花销大点，基本没有乱花钱。” 房子买得早贷款低，伙食都在学校和医院，几年下来，陆笙的确存下不少。 陆生给了彩礼，尹舟舟父母也不会少给嫁妆，多补贴了十万，都打到尹舟舟卡上。 这五十万，尹舟舟作为首付，婚前也买了套房。 跟陆笙约定婚后属于她个人财产。买房比存银行还保值，租出去可以部分抵消贷款，这两年父母帮忙还一下，等她工作后自己还。 陆笙也没多说什么，他不管她怎么用。 所以基本上一晚上就谈完了。 各自一套房还是挺好的，分得开，万一有急用就变现一套。更何况女性在婚姻中因育儿和就业歧视，的确会多付出一些。 “真好。”王晓七觉得主要是他们俩关系稳定，都有商有量着来，没什么矛盾，而且陆笙自己全权做主—— “陆笙父母那边完全没介入啊？” “陆笙就没问。买完房领完证才带我过去吃了顿饭。他父母就饭桌上问了下我父母的职业还有未来发展方向。我说我想考公务员，他们还挺开心。” “哈哈哈哈哈。”王晓七笑。 “我的确想考公务员。”尹舟舟说，“中文系没什么出路，要么像刘雪那样去当老师，他爸就建议我考组织处或者党委办，我说我想考妇联。” “那他们说什么？” “没说什么。什么都没说。” “哈哈哈哈哈哈。”王晓七笑得不行，拍拍尹舟舟肩，“啧，这就是老公强势的好处，先斩后奏，他们知道说了也没用。” 尹舟舟觉得自己好像不应该开心，但她也没忍住：“主要是没有婆媳关系，我就觉得还挺值。” “这个超好啊。”王晓七感叹，“那婚礼呢？” “陆笙有三十万预算，他全看我。想怎么办怎么办。” “你要是想办一场热闹的，从陆笙不喜欢应酬的性格来说，应该会很痛苦吧。”王晓七开玩笑。 尹舟舟点头：“应该会。” 她考虑过，甚至有把握，如果她真的想要一场盛大婚礼的话，陆笙会答应。 只不过，虽然“妥协”是被爱的证明，她可不想有事没事就让对方妥协。 还有，据尹舟舟以往的经验来看，越是盛大热闹的婚礼越麻烦，婚礼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收红包。 问题是，光为收红包值得吗？ “所以你还没想好怎么办婚礼啊？”王晓七也开始搬箱子。 “是。大事都谈妥了，婚礼反而觉得无足轻重，我都不知道该考虑什么。”尹舟舟诚实地说，婚前有套自己的房子当然比婚礼更让她心安，而且她喜欢不麻烦的浪漫。 “我现在都有点羡慕你了。”王晓七感慨，“最近我跟袁距老吵架。” “你们俩还得磨合一阵。” “什么时候磨合成你和陆笙那样？” 尹舟舟也不知道。磨合完了性格，还得磨合家族呢。 想来想去，尹舟舟还是决定不劳神办婚礼，钱省下来总有用。 八月底，尹舟舟晚上给陆笙打了个电话。 “陆笙，婚礼我想去旅游，这回我请你去我想去的地方。” “去哪？” “塞班。” 很少有人会故地重游，更何况还是当作“婚礼”，陆笙不太理解，但他尊重尹舟舟的选择。 塞班岛上风景乏善可陈，大部分人来过第一回 ，就不会再来第二回。 尹舟舟知道，因此她的主要目的是——潜水。 那次潜水觉得很害怕，结婚后她突然就想再挑战一下。 飞机落地后，休息了一天，尹舟舟就请了个教练一对一指导。 教练带着她下潜了三次，到第四次才算完全成功，尹舟舟终于克服了在水里面背着氧气筒呼吸的恐惧，可以沿着锁链，慢慢欣赏海底景色。 五彩斑斓的鱼群以及沉船。 陆笙一直陪在她身边。 晚上他们还是躺在沙滩上看星星，陆笙说：“如果你是想替我省钱，不用。婚礼钱我还是出得起的。” “也不是。”尹舟舟靠在他身上，“我发现我是会对失败念念不忘的类型。只要克服心态问题，就能学得很快。” “嗯。” “而且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可紧张了，你没发现吗？” “发现了。上飞机还没要求关机那会儿，你在搜情侣第一次出行要注意什么，如何做好保护措施。” 尹舟舟动了动身子，额头贴在他肩上，乐不可□□时候我真以为你会对我做什么。” “我很喜欢跟你这样看星星，那会儿我就觉得我们能长久下去。”尹舟舟说，“我也不贪新鲜感，同一个地方也会有不同时候的风景。” 陆笙盯着夜空，这是个月亮出奇圆的夜晚。 “陆笙，虽然之前微信上跟你说过一次，这回我想亲口对你。我很爱你。光是想到已经嫁给你我就觉得很幸福。所以我不办婚礼，我不需要别人来见证了。” 尹舟舟等了等，过两秒，从沙地上爬起身，双手撑在他颈侧，居高临下，气势汹汹，“这样也没让你说出那句话吗？我原本以为第一次的时候你会说，你没说。结婚的时候你会说。你也没说。要什么情况你才会说？” 陆笙金丝镜框下是深黑眼眸，眼眸含着星空，星空前有她：“也许到老的那一天。” “想得美。今天必须给我说。” 陆笙温柔抚摸她的头发。 尹舟舟安静下来，将脑袋贴在他胸口，过了半分钟：“你的心跳得很快。” “很早就跳得快。” “什么开始？” “住院的时候。” 尹舟舟很久没有说话：“行叭，这样也行。” 月亮很圆，繁星密布，像沙子落在蓝天上。 他们躺了将近两个小时，到了九点，起身，陆笙帮她拍干净身上的沙子，手拉手回酒店。 明天还要在这拍婚纱照呢，得养好气色。 其实也没什么浪漫的东西。 尹舟舟没那么向往浪漫，就像偶尔抓着陆笙要那句话，也就是少女时期的尾巴，当个余味而已。 平凡人生都是这么过的。谁也不是王子和公主，这时代连仙女都要下凡。 晚上躺酒店床上，在陆笙怀里，黑暗中，尹舟舟还是想起了那段羞涩的、暗无天光般、敏感自卑的少女时代。 那时候真的是全心全意喜欢一个人，永远认为自己很差、很丑、很笨，配不上对方。 起床开小夜灯，打开笔记本想写什么。 笔记本第一空白页有行字。 我喜欢你。 ——陆笙 清清秀秀的楷体，跟男生第一回 暗恋女生写情书似的。 尹舟舟当年可是盯了好久他发试卷写名字的时候，想象过万一他给自己写情书这种场景。 什么时候写的，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陆笙怎么还翻看她笔记本，有没有隐私啊？ 为什么写“喜欢”，她都已经进阶到用“爱”这个词了？！ 不行，下个阶段，她要逼问出“我爱你”这句话。 或者等一等，让他在喜欢前加个“只”或者“很”字。 尹舟舟突然又忘记自己想写什么，将笔记本合上，关灯回他怀里睡觉。 陆笙拢了拢她。 梦里回到自己的少年时代。 阳光从旁边窗口倾泻下来，他刚刷完一道题，吐出口气，将思绪和注意力从面前的题目中挪开，转过头去看旁边那个女孩。 她埋头趴在桌面，肩膀颤抖。 考砸了。 并不知道怎么安慰。 小心抽出她胳膊肘压着的一张草稿纸，左上角写着“笨蛋”两个字。 主要内容是一道试卷上的物理题，她来回写了好几个位置，都没算出来。 陆笙终于耐下心用蓝色水笔将步骤一行一行写下来，放回去。 上课铃响，她迅速抬起头，低着脑袋，整理书本什么都没发生。 草稿纸夹在其他纸里面，没有发现。 梦里面，他没有偷偷放回去，而是推了推她，将草稿纸递过去。 “别哭了。”他说，“你不是笨蛋。其实你很聪明。” 尹舟舟抬起头，泪眼婆娑。 “而且未来我们会相遇。”陆笙说。 她大概会很郁闷：“相遇做什么？跟你这种人连教都不教我的人有什么好相遇的？” 是啊，跟他这种人有什么好相遇的。 “对不起。”陆笙沉静了很久，“我不知道该怎么教。” “你以后会做什么题？”尹舟舟很快好起来，她总是这样的。 “人生题吧。” “虽然你不教我，但我还是会教你。我教你关于‘爱’这个词的全部。” ◎作者有话说： 结尾有点快了。 脑海里没啥情节可写，觉得关系定了就是结束。我之后看看能不能憋番外。 每回重心总会不由自主偏到女主身上，哎，下次我真得换一对活泼点CP，不能老写这种模式。 ◎最新评论： 不错 挺好哒我喜欢 -完- 第45章 番外、岛屿和锚 （1） 尹舟舟研三时，生下一个崽。 长到六岁，刚上小学。 尹舟舟下班后坐在身边监督他写作。 陆采发出人生疑问：“妈妈，人为什么要写作业？” “想考得好就得写作业，写作业是练习。” “妈妈，人为什么要考得好？” “因为你爸爸希望你成绩好。” “我为什么要爸爸？”陆采扭过头诚挚地问道，“出去玩它不香吗？” 尹舟舟捏他的胖脸蛋：“你爸爸供你吃供你穿，想买什么买什么，对你唯一要求就是考试考得好，你有什么可不满意的？” “糟老头子坏得很。”陆采不知道从哪学来这种言辞，大概是从跟他脾气更为相投的叔叔陆白身上，“又不跟我亲，就晓得这样问我学习。为什么他不能跟陆白叔叔、袁距叔叔那样陪我玩呢。” “他们不需要对你的人生负责才能随心所欲地陪你玩。”尹舟舟郑重，“陆采，不许这样骂你爸爸。你爸爸也带你去过游乐园。只不过现在你想玩的东西他不喜欢而已。” “那他为什么不可以去学？” “那你为什么不可以做作业？" 陆采继续写作业，写错了用橡皮擦。 “我想要完美的爸爸，跟陆白叔叔那样，他就会跟堂弟玩。” “照你这样说，我也应该要一个完美的孩子。跟你们全班第一那样。” “你们想要就要好了。”陆采赌气。 “所以呢，你是觉得爸爸不会跟你玩，你就不喜欢他。那爸爸因为你考得不好会凶你，但从来都没有不喜欢过你。他心底很爱你，你是知道的。” 陆采在算术题上写答案。 尹舟舟盯着他算对了没有：“你自己考不好可以，别人不陪你玩就不可以。做人不要双标哈。” 陆采不吭声了。 “待会儿出去跟爸爸道歉。” “知道了。” 尹舟舟摸他头：“世界上没有完美的爸爸，也没有完美的妈妈，你也不是完美的。我们没要求你考第一，但每天至少坐下来两个小时学习，这个对你很难吗？” “有点难。” “有点就是可以做到。劝你不要浪费时间跟我聊天，这个时间扣除。妈妈也不想陪你做作业。” “……”陆采张口无语，叹息一口，“原来真的没有完美的家庭。” 尹舟舟笑得不行。 盯完小胖子做作业，尹舟舟出房门进卧室。陆笙正换上睡衣，依然修身玉立，气质清冷，只是多了些已为人父的温和：“又在唠叨？” “嗯呢，话特别多，跟我侃半天。” “辛苦你了。明天我来吧。”陆笙薄薄镜片下深黑双眸是歉意。 他事务繁忙，辅导孩子主要是尹舟舟做，而且还要附带帮他这个不会表达的父亲进行情感沟通。 “不辛苦。跟他在一起我也学到很多。”尹舟舟笑。 陆笙上前抱抱她。 尹舟舟在他怀里，还是觉得很幸福。 （2） 袁距结婚，新娘不是王晓七。 而是他们分手一年后，相亲遇到的对象。 王晓七正好回国，袁距邀请，就来参加婚礼。 尹舟舟一家坐在酒店最里侧，老远就能见到王晓七进门口，穿白T恤短裤，一点都不正式，不过依然人群中显眼的存在，何况身后还跟了个法国男朋友。 袁距的目光也被她吸引两秒。 王晓七三十岁，卸任了他们公益的负责人，交接给下一任，去国外进修去了。 尹舟舟也有两三年没见到她。 “你没怎么变嘛。”尹舟舟打量她说，皮肤白白净净的，还很有少女感。 “你也没怎么变嘛。除了多了个小胖墩，你好呀，小胖墩。”王晓七继续自来熟。 小胖墩怒目而视，但记得礼貌： “阿姨好。” “你好。” 王晓七招招手，身后的法国男人用生硬的中文：“泥们号。” “这是我男朋友Ivaylo。”王晓七携男友坐在尹舟舟旁边，瞧向那对新人，“新娘蛮好看的嘛，很符合他的审美。原来他就是想跟这种类型的结婚。” 男友问了句法文，王晓七扭头回答。 尹舟舟没听懂，但从表情猜测大概意思是“这就是你前男友？”“是的。” 王晓七倒也没表现出很放在心上。 不过尹舟舟知道，这是王晓七性格要强，毕竟她跟袁距的恋爱也算是轰轰烈烈，分手那天，抱着尹舟舟喝醉大哭一场。 一路走来，每个人分手的理由总是千奇百怪。 李梨也来了，身后跟着新谈的男朋友，过来跟尹舟舟打招呼。 这可吓到了王晓七，瞪大眼睛：“李梨，我还以为你要跟我一样做大龄剩女，什么时候突然找到了男朋友，这是邹驰吧？我都差点忘了。” “你们好。”邹驰也没怎么变，就是晒得更黑了。 李梨稍微打了个招呼，就拉邹驰去了袁距亲戚桌。 王晓七想跟过去，尹舟舟拉住她：“别，没看到李梨在防着你吗？” 王晓七愣了秒，哈哈大笑：“都这么久了，防什么啊，我都有男朋友了。我就想问问邹驰是不是还在部队里，还有，这两人怎么凑一起的？” 这笑声吸引了袁距，他们短短对视了眼。 尹舟舟回答：“李梨之前去北京出差，正好碰到邹驰退伍转业。后来李梨就调到北京去了，现在把人带来，估计在一起了。” “真是缘分天注定啊。”王晓七感叹，“那次爬山的六个人竟是三对。一对是有始有终，一对是久别重逢，就我和袁距没走到最后。” 尹舟舟用目光安慰她。 袁距不是王晓七初恋，但他们谈得很久，大吵大闹，分分合合几次，最终彻底决裂，没有人能从一段大起大落地感情中，彻底全身而退。 连袁距也不能。 起码尹舟舟知道，袁距娶现任妻子，更多处于现实考虑，而这正是他跟王晓七最后没有走到一起的原因。大部分男人恒久的野心，永远是事业。 陆笙一直在袁距那边帮忙，王晓七手背贴在下颌，目光落到他身上： “说句你可能不爱听的话，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我第一眼看中陆笙好，他身上没一丁点大男子主义，我真应该持续追他的。对男的冷漠对女的也冷漠，不会作区分。只高看能力比他强的以及他喜欢的人。” “嗯。”尹舟舟点头，目前她为孩子和家里付出更多，的确有妥协部分。不过陆笙从来没有限制她追寻事业。 而王晓七和袁距崩溃的导火索，就是袁距想结婚后，让王晓七留在家里。 这对王晓七来说不可能。她的人生中还有很多需要完成的事。 将公益项目带上轨道，她兴趣转移，就去国外学导演，准备拍公益纪录片。再过两年她可能就学画画去了，谁知道呢。 “幸好我们项目有你监管，不然我不敢放手。”她和袁距都退了。袁距本来就对这方面没兴趣。 “我正好负责这方面。不过我也退了大半，偶尔才过去。” “你一直都是个耐力很足的人。”王晓七不知何时目光再次落回对人笑脸相迎散烟的袁距身上，扫见他黑西装上的领花，终究还是有片刻针扎似的，“你知道吗？人最痛苦的，不是看见自己朽朽老去，而是看见自己曾经喜欢过的人，彻底成了个俗人。要成功，要财富，要女人为他的事业彻底牺牲和奉献。” “不是每个人都有你这样的条件。” “你说得对。”王晓七说，“不过袁距有，只是他不敢。不仅不敢，还用父母为借口掩饰自己。” “舟舟，见到你真好。你是唯一没有催我稳定下来的人。”王晓七决定将自己从情绪中拉扯出来，扭头去扫尹舟舟儿子，“你叫什么名字呀？” “陆采。”小胖墩回答。 “是取路边的野花你不要采的含义吗？” 尹舟舟：“……” 小胖墩再次怒目而视。 王晓七笑得不行：“对不起。阿姨很喜欢开恶劣的玩笑。” “妈妈，这个是什么意思？”小胖墩决定不理这个怪阿姨，跟自己妈妈聊天。 王晓七：“出来参加酒席还要做作业。做人很辛苦吧。” 小胖墩：“……” 王晓七补了句：“以后只会更辛苦。” 小胖墩：“我感受到了。” 王晓七笑疯了，尹舟舟还是决定别让王晓七轻易接近自己儿子，教他写语文。 “比如说这次暑假去敬老院，充分学习了……同学指出了我……我认识到了……最后我应该提高什么什么，列出三个点，一、二、三……最后是总结。” 刚刚教完，尹舟舟发现，王晓七碰了碰她，平静地盯着前方：“舟舟，不要有官腔哦。” 尹舟舟愣了两秒。 本来是件很小很小的事，但尹舟舟居然一时间就忘不掉，等回家和陆笙睡觉前，她掀开被子：“陆笙，你觉得我现在说话有官腔吗？” 陆笙：“有点。” 尹舟舟好一阵没有说话。 三十九岁这年，尹舟舟终于作出决定，习惯在睡前跟陆笙商量：“陆笙，王晓七那边有所大学，有进修的机会。我打算在四十岁的时候辞掉工作去学习。你能支持我吗？” 陆笙说：“可以。” 陆笙得过脑瘤，他一直为这件事做准备，原本计划是四十五岁从医生岗位退下来，回学校搞学术。提前也行。 而尹舟舟这个年纪从体制辞职，需要更多勇气。 她的专业中文系，经验全都在权益保护这块，哪怕出国进修，回来，很难再找到合适的工作。 可人生，哪有那么多事事都有好退路。她只记得陆笙对她说，在代价可以承受的范围内，去做想做的。 袁距婚宴上王晓七说的那句话这几年一直在她心里，那天之后她回去上班，突然发现自己失去了初心，是惯性上班而已。 “谢谢你。孩子得让你带两年。”尹舟舟拥抱他。 “没关系。本来我就应该多花时间跟孩子相处。”陆笙摘下眼镜。 原本她是不可能拥有这种类似于王晓七的自由的，陆笙让她拥有了。 尹舟舟人到中年，难得地想起一句情话： 他是她的岛屿。 而她是他的锚。 因为种种，尹舟舟还是拖到四十二岁才出国，王晓七在飞机大门口等她。 蓝天下，她们有了个大拥抱。 ◎作者有话说： 他是她的岛屿。 而她是他的锚。 网上看到的句子。 这篇文写得还是太简单了，主题大于内容。不过算了，有机会想写一篇自己想写的，也挺难得。 希望大家都拥有自由。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