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顺风》来自www.wshlou.com €€《一路顺风》全集 作者:娑罗树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第1章无怨无悔的选择 €€傅非明已经在铭洋集团待满三年,从总裁秘书升任总裁助理,仍未等到她要等的那个人。她虽心有疑虑,但想起好友临终嘱托,所有疑虑尽消,兢兢业业地工作。当初进入铭洋,员工或多或少见过非明,只是从未想过她居然会是总裁秘书。对于这个空降的刚毕业没有任何工作经验就直接任命的总裁秘书,众人哗然,有羡慕,有赞赏,有质疑……对此,她不予理会,她清楚自己来铭洋的目的。三年来,她工作表现出色,得到了公司绝大部分人的认可,当然这跟有老板杨振铭的力挺不无关系。铭洋上下对于这个傅助理,明着里不敢不服。众人只见她事业春风得意,可其中心酸只有她自己心里才清楚。她的职场辛酸史足够写成一部小说,然而她却认为不足为外人道也。 未离开校园时,傅非明认为的理想生活是继续读书,正如当初宋文正期望的那样,能留校任教。然而,她却在三年前研究生还未毕业时,就决定进入铭洋集团。最终作出这个决定不为别的,仅仅是因为好友杨骋的嘱托。如今的生活违背了她最初的意愿,可这是她的选择,她无怨无悔。 卫芳是傅非明的大学同班同学、舍友兼好友,即将出国。她与公司高层擦出火花,日子过得甜蜜幸福。去年年底,男友被派出任澳洲分公司总经理。在分离了大半年后,为了结束两地相思之苦,两人决定走进婚姻殿堂,而她申请调任澳洲分公司。 卫芳出国前一天,410宿舍里除了远在外地的吴素芬外,其他人都来欢送,就连在邻市的陈小敏也赶了过来。410的六朵金花,除了非明和卫芳外都已成家。 晚上KTV包房里,几杯酒下肚后,几个白天白领晚上家庭主妇的女人,开始为生活鬼哭狼嚎起来。周倩感叹工作压力大,陈小敏感叹婚后乱七八糟的烦心事不少,涂丽娟感叹自家孩子的淘气,同时也不忘给即将走进婚姻的卫芳传经授道。总结一句:后悔结婚太早,但是结婚没什么不好,纵使婚后有种种不好,但是好处不少。正如周倩说的,工作中受了委屈,可以冲着老板大吼一声“老娘不干了”,然后回家让老公养着。看得在一边拿着酒杯的非明痴痴地笑了。 “傅非明,你别笑,咱宿舍就剩你一个还飘着。” “铭洋内部那么青年才俊,你就一个都没看上?” “不对,铭洋内部大部分都是她的下属,估计要来电不容易。” “也是。那姐妹们,整合一下身边的资源,把咱傅助理送出阁。”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只有非明不语,笑着点点头。 几个平时在职场干练优雅的女士,今晚却在不停灌酒后开始抱在一起又笑又唱,毫无形象可言。最后不知道谁点了那首《祝你一路顺风》,音乐响起时,大家开始扯着嗓门开唱。本就忧伤的歌曲,在大家煽情的几句话后,开始抱头哭起来。 非明很不喜欢这首歌,因为她已唱过太多遍。一人唱一句,轮到她唱时,她拿着麦克风不出声,其他人也没多加理会接着唱起来。许久她才跟大家一起唱着,唱到最后,卫芳和非明拥抱在一起。 “非明,对不起。”卫芳在非明耳边边哭边喃喃地说。 “傻瓜,高高兴兴地干吗说对不起?” “如果不是我……” “嘘……”非明的食指轻点在卫芳嘴唇,不让她再往下说。在场的人都不知道她和宋文正分手的实情,再说过了这么多年,实在没必要再提起。“属于我的还在路上,还没来到我身旁。说不定,某天就突然从天而降了,就像天上掉下个林妹妹……” 卫芳不语,只抱着非明呜呜地哭着。 “这几年来,在这个举目无亲的城市里,因有你的陪伴,我不至于太过孤独。我很高兴你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非明喃喃地说着,但是她没有说出口的是,“从此,我要独自飘荡在这个城市……” 虽然卫芳曾给她带来伤害,但是她心里对于善恶的是非观念自有一套衡量标准。在她看来,卫芳是在这个城市里给了她最多关爱、欢乐,也是陪伴她度过了整个青春的人。活了二十几年,她最怕的事情就是送别,不论是死别,亦或是生离。可如今,她也即将送走卫芳。 从晓蝶、赵伟、陈皓、杨骋、宋文正,到如今的卫芳,一个接一个从她身边离去,她怕了。不禁悲哀地想:在有限的青春年华里,我赴了一场又一场将散的宴席,送走了一个又一个身边的人,唱了一遍又一遍的《祝你一路顺风》。最后,还有谁能陪伴身旁? €€ 第2章谁才是我的第一个好朋友(1) €€在这离别的前一晚,非明和卫芳这对好朋友挤在床上彻夜长谈。 卫芳说,回忆其实就是站在时光的这头,回望站在时光那头的自己。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记忆,或喜、或忧、或悲、或欢,不管是哪种,都是完全属于自己。你若愿意,可以拿出来分享;若不愿意,可以独自抱着它地老天荒。非明赞同她说的话。对于埋藏在青春岁月里的那段往事,非明从未对他人说提起过,那是她不愿触及伤痛。今夜,她开启了尘封的记忆,有歌声,有微笑,有鲜血,也有眼泪…… 都说性格是天生的,其实更多是后天的形成。人生的经历往往对一个人的影响很大,特别是在少年时期,心理还未能承受一切变故。 傅非明的第一个好朋友是赵伟还是陈皓,她也搞不清楚。认识陈皓再先,却是与赵伟最先成为好朋友。认识陈皓是早在上幼儿园的时候,之所以会让她记忆深刻,是因为她想起一次笑一次。 由于爸爸傅振声是在役军官,作为随军家属,傅非明5岁之前是在部队度过。在野战部队,非明接触到的都是铮铮铁骨的军人,自然而然养成了敢作敢为的个性。用妈妈林娜的话来说,是胆大妄为。可爸爸说,军人家的姑娘就该如此。部队里的随军家属不少,所以年龄相仿的几个孩子成了非明的玩伴。尽管不是年龄最大的一个,可向来胆大妄为的非明却是部队大院的孩子王。部队的生活是枯燥的,大院的那群孩子总是趴在矮墙头,看着叔叔们排列整齐、昂首挺胸,雄赳赳气昂昂地喊着“一二一”走过。偶尔也会在操场边上,看官兵们操练。于是,官兵操练就这样成了孩子们玩得最多的游戏。春天里,会多一个游戏,那就是去捡木棉花,拿回院子当手榴弹投。部队到营房那条路很长,两边是高大的木棉树。春天木棉花开的时节,火红火红的,甚是漂亮,那可是孩子们弹药库。 每当非明站在院子中央大喊一声“集合”,各个屋子的小朋友便从纷纷屋子里跑出来。然后是一系列的口令动作:稍息、立正、向左看齐、向右看齐、向左转、向右转、报数、起步走……每次总有一两个小朋友是左右不分,要不就是年纪小的报数报错,大伙笑弯了腰。长期玩,这群娃娃兵倒还真的有模有样。当然不是每一次都是非明当队长,偶尔也由其他年级大点的小朋友充当。不管作为队长还是小兵,非明的动作永远是最规范的,这让小朋友不得不服她。 部队的随军生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简单、快乐,非明曾经以为永远都会留在部队。童年时总会以为美好的时光将会永恒,从未想过人生在世总会有各种各样的悲欢离合。还没在部队上完幼儿园,非明因爸爸转业而离开部队。那是她第一次经历离别,虽然记忆已经模糊,但是她仍记得离开部队那天,跟院里的小朋友道别时,自己还是哭了。 去到新的幼儿园,起初的一段时间并不适应。幼儿园里的游戏她完全没有玩过,小朋友们唱的歌她也完全没听过,在大院里发号司令惯了的非明,在新游戏中显得有点手脚无措。然而,小孩子的适应能力是惊人的,刚过了开始的磨合期非明很快又成了孩子王。除了学会新的游戏,也把玩了几年的游戏教给新朋友们,很快就把部队生活抛之脑后。 没过多久,班里转学来了瘦小的小男孩。对于经常玩得脏兮兮的非明来说,这个新同学简直爱干净得欠揍。她发现,他的衣服从早上进幼儿园,到下午离开几乎是一个模样,就连那白色的帆布鞋上都不曾出现脏印。看不顺眼归不顺眼,本着团结友爱的精神,她在跟大家玩游戏的时候也会带上他。在带新同学第一次玩操练游戏时,让非明永远记住了他。 那一天,非明再一次喊集合后,小朋友们迅速站成了一排,新同学怯怯地站到了最边上。在非明喊出“稍息”、“立正”、“向左看齐”后,其他小朋友们已经轻车熟路地跟着口令完成动作,只有新同学慢半拍地跟着大家做。慢归慢,动作到底是对了。 接下来,非明喊了声:“报数!” 几秒后还没有反应,大家看向了最左边的新同学,一个小朋友冲着他说:“陈皓,你是第一个,你干吗不报?”。 只见那小男孩满脸通红,为难地看着大家,嗫嚅好几秒,才出声:“我…我…我抱不动树……” 小朋友们捂着肚子一阵爆笑。非明在肚子笑疼后,记住了这名字---陈皓。在后来的一段时间,只要看到陈皓,她总会恶作剧地喊一声“陈皓,抱树!”而陈皓总是满脸通红地不吭声。然而,这样的情况没持续多久就结束,因为刚转学来的陈皓很快又转学走了。儿时的记忆容易模糊,非明很快就忘记了陈皓的模样,只在听到“报数”这两个字时,自然而然地想起“陈皓”这个名字。 €€ 第2章谁才是我的第一个好朋友(2) €€如果说跟陈皓的认识是愉快的、搞笑的,那么跟赵伟的认识却不甚愉快。 学校里受欢迎的女生大概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学习成绩好、文静乖巧,另外一种是学习成绩平平、个性活泼,能跟所有同学和睦相处。当然,成绩好,个性又活泼的更不用说,可以不算入这两大类。非明属于后一种,却又不完全是。个性不算特别活泼,却跟所有的同学都相处得不错,只是没有特别要好的朋友,这点连她自己都觉得奇怪。或许她是面和心冷,交朋友特挑剔的人。妈妈林娜也发现到了这一点,因为她的女儿从未有将同学带回家的经历,无论是女还是男。小学四年级时,非明转学到实验小学,在这里她有了人生中第一个好朋友。 学校允许四年级以上的学生骑自行车上学。非明刚上一年级就学会骑自行车,所以车技还算娴熟。转学后没多久,爸爸给她买了辆24寸大弯杠五羊自行车。非明很开心,要知道刚学自行车那会儿,是偷偷把妈妈那辆26寸的凤凰斜杠自行车偷偷推出去学。如今有了平生第一辆自行车,怎能不开心。 第一次骑新自行车去上学那天,非明去得比较晚。当她去到学校停车棚时,已经没有人了。推着自行车走进去,突然听到长长的“啾”一声后,教师停车区里,一个男生站了起来,原来还有个人。瞬间明白,某辆自行车被放气了。非明看了看那个男生,只见他随手扔了样东西后,拍了拍手,满脸得意地向她这边走来。她很快认出是他们班坐在倒数第三排的同学,但是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男生站到她面前,盯着非明看了几秒。非明也不客气地将目光迎上去,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她傅非明可不是会被男生吓吓就发抖的小女生。心想,干了坏事被人发现还敢这么嚣张。如果对方的拳头要是敢挥过来,她绝对会毫不犹豫地还击。虽然她从小到大没打过架,但是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走路,好歹她也是在部队看搏击长大的,还怕他不成。就这么对视了几秒,只见对方握紧拳头冲她晃了晃恐吓道:“你要敢说出去,我就把你的车轮子给卸了!”说完,转身就走。 非明显然不吃这一套,但她是肯定不会说出去的。 当天,非明就知道了那个男生的名字,叫赵伟。 上午第三节课时,太阳光正好从玻璃窗照进了教室。趁老师板书时,坐在窗边的赵伟不知道那里弄来个小镜子,在太阳底下晃动。那束光就像只无头苍蝇似的到处晃。一会儿晃到同学的头上,一会儿晃到同学的脸上,一会儿晃到课桌上,晃得同学们直皱眉头,又不敢吭声。当晃到非明课本上时,非明转过头,斜着脸朝他狠狠地瞪了一眼,以示警告。赵伟不以为然,继续晃还晃到她脸上,一脸挑衅的表情睨着她。非明心里数着一、二,准备数到三对方不知道收敛,就冲过去抢了他的镜子扔到窗外去。她绝对不会只举手报告老师。还没数到三,赵伟被同桌的胳膊肘碰了下,光影一不小心晃到了黑板上。更糟糕的是,老师马上转身,赵伟来不及收手,光影就这么打到老师脸上。老师眯了下眼,睁开眼大吼了一声:“赵伟,你给我站到教室最后边去。”于是赵伟同学在全班同学的偷笑声中,满不在乎地往教室最后排走去。原来他叫赵伟,非明记住了。 下午下课铃声刚响,赵伟掂着手里的足球,招呼着几个男生去球场踢球。男孩子都喜欢你推我搡,不知道谁在背后推了赵伟一把,球砸到教室的玻璃窗,当时站在窗边的非明被玻璃碎片划破了手背。听到“哗啦”一声后,她感觉手背一阵疼。抬手一看,疼的地方破了个口。 “啊!新同学的手流血了。”边上的女生大惊失色地喊了一句,引来班上同学的注意。 周围的人还在惊慌失措,非明已镇定地拿出书包里妈妈给她准备的小手绢,按住伤口,抬头看向肇事者。几个肇事男生站在原地不敢动,目瞪口呆地,显然是内心慌张了。而那个此刻最该慌张的“主犯”却不以为然地看着她,完全一副看戏地表情。非明想,如果是想看她怎么当众大哭,然后跑去老师那告状的话,那要令你失望了。她傅非明不是怕你,只是不屑于干这种事。 班长找来了班主任,班主任见状也吓了一跳,远没非明来得镇定。她领着非明前往校医室,经过赵伟的时,瞪了他一眼说:“回来再收拾你。”赵伟回以一副“谁怕你”的表情。 非明心里暗笑:老师把他收拾了,估计他回头收拾老师的自行车。下次未必是放气这么简单,说不定还真会卸轮子。 伤口虽然长,所幸只是伤到表皮,看似流不少血,其实并不严重。校医给非明消毒完伤口,很快就包扎好。等他们回到教室时,除了值日的同学和那几个肇事的男生外,其他同学都已回家。 班主任大喝一声:“还杵在那干吗?赶紧过来跟傅非明道歉。” 非明淡淡地说:“不用了。” 老师继续盯着赵伟看。 “她说不用。”赵伟说完,还不客气地与老师对视。 “人家傅非明大度,不表示你没做错事。难道弄伤同学最起码的道歉、承认错误的勇气你都没有?你可是男子汉哦。”老师不忘激一下这平时皮得无法无天的孩子。 老师这话还真就捏到这皮孩子的软肋,让别人说什么也不能说他不是男子汉。老师的话音刚落,赵伟毫不犹豫地走到非明跟前,弯下腰大声地说了声:“对不起!” 非明只轻轻地说了一声没关系,转身离开。 赵伟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非明离开的背影,想起刚刚发生的一幕,他知道这个新同学跟班上那些娇滴滴的女生完全不一样。想起早上两人对视的情景,不知不觉地了笑了。大家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只见他一声不吭拎起自己的书包就走。 那一天,赵伟记住了傅非明的名字。同样的,非明也记住了赵伟这个人。 €€ 第2章谁才是我的第一个好朋友(3) €€没过几天,发生了一件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事情,可在这件事情中,却将非明在以后视为生命中极其重要的两个人安排一同出现。 非明从小就有赖床的毛病,在纪律严明的部队生活了几年,这一点居然没有让她养成好的习惯,这是最令傅振声挫败的地方。即使转学到新学校,非明依然是经常徘徊在迟到的边缘。 那一天早上,和以往无数个赖床的平常日子一样,非明出门晚了,眼看要迟到,她骑得比平时要快。去学校的路上有一小段上坡路,她正奋力蹬着脚蹬子,没想到迎面过来的一辆自行车,连接刹车那根铁丝突然断了,控制不住车速。骑车的女孩大喊了几声“让一让”后,非明还是躲闪不及,给迎面撞上。在“碰”、“哗啦”两声响后,两个女孩子当下连人带车摔个四脚朝天,摔得龇牙咧嘴。 对方爬起来一个劲地道歉。非明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摆了摆手说没事,然后扶起自己的自行车。对方扶起自行车后仍然站在原地看着她,似乎在确认她是否真的没事。非明冲她点了点头,对方立即露出了真诚又带着歉意的笑容。 非明抬起头看着她,学生头,娃娃脸,斯斯文文的,眼睛又大又圆,笑起来亮晶晶的,嘴角还露出两个小梨涡,怎么看怎么招人喜欢,感觉就像王洛宾那首《在那遥远的地方》里的那个女孩。从此,每一次听到这首歌,非明脑海里就能浮现出这张脸。她自己也觉得奇怪,茫茫人海中,她怎么就记住了这个只见过一次的脸呢。人与人之间真的很奇妙,有些人你可能与他(她)擦肩而过无数次,你永远也记不住有这么个人,可有些人你就萍水相逢仅仅见过一次面,却永远停留在你脑海里。可能会有暂时的模糊,然而就在某一天、某一个时刻、某一个场景下,自然而然又浮现出来。是不是就真如张爱玲说的那样,于千万人之中,于千万年时间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非明疑惑的是,是不是每个人的生命中都会出现这么个人,或是必须得在那个“刚巧赶上”的那一刹那,又或是必须两者都符合的情况下。或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缘分。不管是哪样,这张脸就这么刻在了非明的心里,一辈子。 非明冲她笑了笑说:“我真的没事,你放心吧。不过,你的自行车得赶快拿去修修,要不太不安全。” 听到非明的话后,对方笑着点了点头,再一次道歉后,骑上自行车走了。 待那个女孩子走后,非明才想起自己要迟到了,准备骑上自行车赶路。这时才发现,人没事,自行车却摔得掉链子。她想,今天肯定是要迟到了。叹了口气后,她又突然笑了起来。因为她想到关键时刻掉链子,原来就是这么来的。 自己不会弄车链子,抬头看看四周哪里有修理店。一回头,却看到停在她后面的赵伟,坐在自行车上,一脚垫着地面,一脸痞笑地看着她,显然他看到了刚才的一幕。非明皱了下眉,这人是不是看到她刚摔得四脚朝天在幸灾乐祸。想到此,非明心里小小地鄙视了他一下后,转身推车走人。然而,接下来赵伟的举动出乎非明的意料。 还没走几步,非明的车后座就被人扯住,回头一看,是赵伟。她讶异这人的速度快的惊人,就这么几秒时间,他已经下车、停好车,然后扯住她的车后座。还没问出口赵伟想干什么,就见他蹲下身,三下两下就把车链子弄回去。 非明正准备道谢,赵伟挥了下满是油污的手说:“不用谢了!” 非明看着他轻笑了出声。 赵伟有点尴尬,看到了非明还贴着纱布的手背,不自然地说:“怎么还没拆纱布啊?” 非明不在意地晃了晃:“快好了。” 于是,两人结伴同行。非明发现赵伟的自行车总算“哐啷、哐啷”作响。赵伟笑了笑说:“我这部老爷车就这样,除了车铃铛不响,哪里都响。” 非明听后“扑哧”一声笑了,才发现他还挺幽默的。到了学校,校门口的执勤人员已经撤了,早自习时间早已经开。赵伟示意非明先走,自己在停车棚多待了一会儿。非明不解,直到自己走进教室被老师批评时,传来了赵伟的“报告”声。老师挥了挥手,示意非明回座位,回头准备收拾赵伟。她明白了,赵伟是特意替她解围。同样是迟到的两个学生,老师的注意力将会更多地放在更晚的那个,如果更晚的那个刚好又是平时吊儿郎当的,那基本上惩罚就是后面那个。 “赵伟,你又迟到了,还有你双手脏成这样,大早上的干什么去了?”果不期然,老师的嗓门比先前大了不少。 赵伟这个迟到如家常便饭的人,对于老师的批评简直还不如挠痒痒。他就那么懒洋洋地站在教室门口,校服皱巴巴的,红领巾并没有系领子上,而是歪七扭八地套在脖子上,书包一侧肩带斜斜地挂在肩膀上,随时都可能掉下来。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在同学眼中颇有喜感,大家都忍不住笑了,但是让老师更气不打一处来。 老师正准备再开口,刚走到座位的非明开口了:“老师,赵伟是因为帮我修自行车迟到的。” 那时在非明的心里很单纯地想投桃报李,既然赵伟能挺身相护,那她傅非明就绝对不是没义气之人。老师看了看这两个学生,让赵伟赶紧洗干净手回教室准备上课。赵伟和非明一个站在教室门口,一个站在座位上,隔着中间那么多同学,相视而笑。 赵伟一直担心非明的手背会留下疤痕。非明的手臂终于好了,但并非如赵伟所希望的那样完好如初,留下了一根线似的浅浅的疤痕,这让赵伟内疚了很长一段时间。就这样,赵伟跟非明成了好朋友。 傅非明想了想,如果没有后来跟陈皓的重逢,那她可能就会将他这个人彻底忘记,不会有成为朋友一天。所以,赵伟应该才是她人生中第一个好朋友。 €€ 第3章班级是个小型社会 €€如果傅非明与赵伟仅仅是小学同学,那他们很可能在毕业后,进入不同的学校,联系越来越少,若干年后成为仅仅是比同学稍微关系好点的朋友,或许就直接定位为小学同学。而上天的安排就是让两人初中又成为了同班同学。 市一中是全市最有名的重点中学,每个学生都希望自己能考入那所学校。若没考上,只要家庭条件许可,家长都会想尽办法将自家孩子送进去。对于赵伟来说,进市一中初中部是铁定的事,并非他成绩拔尖,而是他有个有钱的爸爸。如果不是六年级时发生的那件事,以非明当时的成绩肯定进不了一中。傅家的家庭条件虽然过得去,但是进一中要么非常有钱,直接用钱砸进去。要么有权,直接一张批条或是一通电话就能让你进去。如果仅仅是有点钱,那就需要后门。而傅家属于没钱、没后门,所以傅非明要想进一中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凭自己的实力考进去。 在老师看来,非明什么都好,就是学习成绩让老师、家长头疼。学习不甚用功,但有小聪明,成绩忽上忽下,好的时候能进个前十名,差的时候能掉到三十名以外。考得好的时候,用不着高兴,因为这次受到表扬下次滑下去,批评会是变本加厉的。同样的,赵伟也是此类学生,而且更让老师头疼,因为他还很调皮捣蛋。不得不说,“物以类聚”用在这对好朋友身上还是挺贴切。 其实小孩子和大人是一样的,所谓的忠言未必听得进去,往往无意中的一些小事却能改变他的想法,进而改变他的命运。傅非明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非明的小学生活就这么日复一日地到了六年级,她曾以为她会这么持续到小学毕业。然而,刚上六年级开学没多久发生了一件事,让她有了转变。 那天上午课间休息,她刚上完厕所回来还没来得及坐下,赵伟凑过来告诉她隔壁班某个女生的哥哥昨晚上因跟人打架,被人打死了。 非明傻愣愣地几秒钟没反应过来,在她的世界里,打架也就如学校的男生那般你推我搡,挥拳踹腿地扭打在一起,最严重也就是鼻青脸肿而已,从没想过会出人命。对她来说打架屡见不鲜,但是打死人的事也实在是太遥远,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赵伟说的那个女生非明认得,但不算认识,只知道平时嚣张得很,看谁都横着双眼。她哥哥在本市一所名声极差的中学上初三,跟了个黑社会大哥,连带得她这个妹妹在学校也神气活现,时不时搬出她哥哥,俨然就是学校的大姐大。哪位同学稍有得罪,便扬言让她哥找人“招呼”他。老师三天两头找她谈话,每次从年级办公室出来照样我行我素。时间一长,大家发现她不过是嘴上说说,并无实际伤人的行为。虽然她对别人无实质上的威胁,但是始终对她哥哥有所忌惮,大家对她还是敬而远之。 这件事让非明意识到,好的学习环境的重要性。虽说,不见得在差的学校就会学坏,但是打架斗殴事件频频发生,实在令人很不愉快。那时,她的意识里还没有师资力量、教学水平这些。很纯粹的认为,学校除了学习,就该是同学们一起嬉笑玩乐、团结友爱的。要想有好的学习环境,势必要努力考进重点中学。于是非明收了收心,把精力都放到了学习上。对于智力没有问题的学生来说,用功与不用功的区别是显而易见的。所以上了六年级的非明,成绩总算是稳定在前十名,到了下学期是保持前五名。 升中考发挥正常,非明顺利进入市一中初中部,只是她没想到自己能与赵伟再同窗三年。 人生道路上,遇上的人不同,经历过的事不同,人也会变得有所不同。 傅非明想,如果当年自己没考入一中,那么今天的她或许就完全不一样。看着床头柔和的灯光,微微眯着的双眼逐渐有些朦胧,自然而然想起了那几句词。 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 那时的她还无法理解其中所描绘的深深的离愁别绪。时至今日,回忆起那段往事,首先想到的竟是这几句词,似乎她生命中所上演的悲欢离合都是从一中开始。 非明和赵伟均被分到初一(4)班,这个班和其他班级一样,学生都是来自不同的学校,虽然有几个是跟非明同一个小学考进来的,但真正与非明小学同班的只有赵伟一个。小学同班,初中还能同班的并不多。以至于开学第一天,有些比较夸张的同学发现有自己小学同班同学时,激动得直握手。那模样仿佛就是长征路上掉队的红军终于找到了组织。非明觉得那场面还真有点他乡遇故知的感觉。面对全班的陌生人,两个好哥们自然而然成了同桌。开学第一天,班主任一进教室就先点名,全班52个人,来报到的只有51个,期中一个叫罗晓蝶的女生没来,大家也没在意。 开学第一天非明就发现一件很有意思的一件事,只要是有认识的人,都会选择坐一起,尽管只是临时的。她想,是不是大部分同学首先考虑的是选择与认识的人同桌,而非性别。这是不是跟小学男女同学同桌,已形成习惯有关。她小学六年都是与男生同桌。小学男女同桌多少都有闹过矛盾,几乎每张课桌都有泾渭分明的三八线。 小学的座位是老师安排,上了初中本以为可以自由组合。出乎非明的意料,座位还是由老师安排,而且不再是男女同桌。有件事她一直都没想明白,那就是为什么上了初中就有男女之别的概念。就如这个座位安排,上半年还是六年级,都是男女同桌,老师也不会明里暗里提醒男女生之间的距离。后来上了大学,同样是恋爱,刚上大一不少人急不可待地谈起恋爱,学校虽不提倡,但也不禁止,而在高三就被称之为早恋。也不过是同一年,上半年和下半年而已。这个上半年和下半年的天壤之别,实在让她匪夷所思。 开学第三天,老师就给全班同时重新安排了座位。非明被安排到与罗晓蝶同桌,非明直至开学第四天才见到她的新同桌。初次见面就令两人惊讶并异口同声地说:“是你!”没错,罗晓蝶就是两年前那个早上把她撞倒的女孩。她从来没想过两人会有再见面的一天,更没想到的是居然两人还会是同桌。晓蝶跟两年前的变化就是个子长高了,头发也留长了。 晓蝶除了长得招人喜欢,最招人喜欢的还是她成绩优异,以第三名的好成绩考进本校。在初一(4)班是第一名。非明对这个同桌相当满意。 初一(4)班就是个小型社会,有太多作为初中生的非明还想象不了和理解不了的事。举个例子,班干部选举。 小学时的班干部是老师直接任命。初中时不一样,非明平生参加了第一次投票选举。那是在开学后三周,同学们几乎已相互认识。她从来没想到,就初中这么一个极其微不足道的班干部选举,居然也有暗箱操作的嫌疑。 小学里评选班干部是以成绩好为第一准则,上了初中就不完全是了,可以是成绩名列前茅的、也可以是有特长的、还可以是有关系的。据非明的观察,当班干部并没有多大的好处,美其名曰的协作老师做好班内工作也不过是替老师跑腿而已,所以不理解为何一个小小的班干部选举也有猫腻。上了初二学校分给每个班几个加入共青团团员的名额时,班主任直接宣布给班干部时,大家似乎才恍然所悟。 班长叫冯子杰,是个皮肤白皙,带眼镜的男生,成绩在班上排名前十。成绩不算拔尖,但是来头不小,是市交警大队长的独生子。没来多久,跟他混熟的同学都喊他冯少。晓蝶当选为学习委员,实属非明意料之外。因为打从得知晓蝶是班上成绩第一名时,她就被非明认定为理所当然的班长人选。非明跟赵伟说起这事时,赵伟说她想不到的事多着呢,有的是令她塔跌破眼镜的事发生。 赵伟没有官瘾,非明不知道当班干部有什么好处,两人觉得无官一身轻。 初一(4)班的班主任姓吴,是个年近五十的中年妇女,据说是学校初中部最牛的数学老师,她所带班级的数学大小考试稳居第一,派出去参加数学竞赛的学生也是由她辅导。一直带毕业班的吴老师,多年未下来带初一新生,今年不知为何又开始下来带初一。因为听说她将由初一带到初三毕业,所以开学前,部分关注学校师资水平的家长们收到这个消息,绞尽脑汁的把自家孩子往吴老师所在班级里送。在非明的爸妈眼里,女儿开始用功学习,考上重点中学,他们就放心了。所以这些小道消息,他们不知道,非明就更不知道。 重点中学里学生也不完全就是凭自己实力考进来的,例如赵伟。他爸爸是本市最大的水泥厂的厂长,那时的水泥厂是公认的好单位啊。升中考,赵伟以一分之差落榜。为此被他老爸狠狠地修理了一顿。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吃了顿“藤条焖肉”,让他“回味”了几天,食不知味。可你要说他成绩不好吧,偏偏升中考,数学考了个满分,而语文则惨不忍睹。 在开学一段时间后,跟大家混熟后的非明发现,他们班的同学不少来头不小。有父母是政府官员的,有机关干部的,有事业单位领导的,有私企老板的……当然更多的是像非明这样的老百姓家庭,随机分配到这个班的。学生中私下里划分为“正取生”和“非正取生”,另外还有一种就是特长生,说白了就两类,体育和文艺。初一(4)班没有文艺特长生,只有一个体育特长生,就是体育委员周健。 其实,也并非所有的非正取生都是学习不好。这个一考定胜负的制度,让有些应考心理承受能力差的学生,发挥失常以至落榜。这个在高考中尤其常见,估计大家都是见怪不怪。 老师也并非对所有学生都是一视同仁,成绩好的、能给班里带来荣誉的,老师当然会当自己的孩子来疼。成绩差偏偏又是高官子弟的,老师也会呵护备至。成绩一般家境殷实,每次学校需要家长的鼎力支持时能慷慨解囊的,老师也是关爱有加。非明认为赵伟同学就是属于这最后面这一类。他吊儿郎当,往往令老师很头疼,经常跟老师唱反调,但是你说他捣乱吧,似乎他又有那么点道理。如果说晓蝶属于第一类,那冯子杰就属于第二类。当然,冯子杰的成绩过得去,所以他当班长,班上的同学还算认可。 赵伟说冯子杰不会仅仅是初一(4)班的班长这么简单。果不其然,冯子杰在入学几个月后就当选为一中初中部学生会主席。这让所有人都感到惊讶,因为初中部的学生会主席一贯都是由初二的学生担任。而赵伟却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他说所谓学生会选举都是幌子,其实都是内定的。冯子杰可是班主任力保的学生会主席,玄机就在吴老师的儿子是省公安大学的大四的学生。 非明虽说是正取生,但是在这样尖子生集中的学校来说,在班上也只排到二十名以后。班里排到二十多名,全级排名就到了一百五十名以后去了。像非明这类学生往往是老师最容易忽视,没有尖子生的优秀能令老师时时关注,也不像差生那样拖后腿令老师头疼。所以她自认为在班里是极其不起眼的,她也乐得自在。 €€ 第4章从王洛宾歌里走出来的女孩 €€在非明还在哼《十七岁的雨季》时,班上的女生已经开始翻各类时尚杂志,男生们大声吼着“爱会像头饿狼,嘴巴似极甜,假使走近玩玩它凶相便呈现……”她不知道是本来初中生的课间休息跟小学的就不一样,还是流行变了,现在小学也是如此。她渐渐地觉得自己跟不上节奏,落伍了。本来她就不是个赶时髦的女生。也就是那时,她知道了名牌服饰这个词。她所知道的名牌也就是佐丹奴、真维斯。哦,还有个堡狮龙,那是从班上的女生那里听来的。她看过赵伟那些衣服,除了标签上的字母不一样外,她还真不知道这相对于中学生来说价格不菲的名牌服饰跟非名牌的有什么不同。 在班上的女生都喜欢自己去佐丹奴、真维斯买T恤和牛仔裤时,非明还是由妈妈将衣服买回来,她只管穿。对于天天穿校服的学生来说,穿名牌到学校炫耀的机会还真的不算多,而炫耀者也是那些家境殷实的同学。想非明这样的小老百姓还是占大多数的,所以那屈指可数的几个时尚女生理所当然地成了班里的焦点人物,她们能让班上的女生趋之若鹜。如文娱委员孙静,就是这个圈子的中心人物。孙静一头乌黑的长发扎成个马尾,走路的时候一甩一甩的,皮肤白皙,眼睛又大又亮,说话的时候眼睛忽闪忽闪,声音如落入玉盘的珍珠,清脆响亮。非明也不得不承认,孙静长得很漂亮。同样是穿校服,人家孙静穿着就是比别人好看。她们滔滔不绝地说着,现在流行什么歌曲,哪个歌星在音乐节得了奖,哪个影星在电影节上得了奖,周围的女生也听得津津有味。非明纳闷,有那么好听吗?纳闷归纳闷,她还是有尝试跟潮流。 刚开始,非明会跟孙静她们在一起玩,但大都是听她们说关于流行的一切,并不吭声。作为听众,她绝对是属于忠实的,不管有没听进去,反正模样绝对认真。这样的情况也没持续多久,因为在初一上学期,发生了件事,让她觉得自己实在是跟流行圈子格格不入。每年的元旦,学校都有文艺汇演,国庆过后没多久,学校通知各班准备节目。每个班得准备一到两个节目。作为文娱委员的孙静,在课间象征性地征询大家的意见,表演什么节目。大家七嘴八舌一顿后,最终敲定了舞蹈。当时正流行四大天王,其中郭富城的舞蹈备受推崇。一般中学生参加学校的表演,不管是唱歌,还是舞蹈,很少选流行歌舞。而他们初一(4)班就偏偏想来个令人耳目一新的节目,即使令政教处主任臭着脸也在所不惜。再怎么糟,主任总不会上台赶人吧。当时选的歌曲是郭富城的《渴望》,不敢选名字太明目张胆的曲子,担心上报节目时直接被刷下来。那时的渴望,大家首先联想到80年代末电视剧《渴望》里曲子好人一生平安。这招还真有钻空子的嫌疑。 确定好曲目后,开始选人。参与表演的同学,必须是身高差不多,长相过得去,最好是有舞蹈基础。孙静听说非明学过舞蹈,所以问非明是否愿意参加。从幼儿园起,无论是大小节目表演都少不了非明,而她非常乐意上台。虽然没有跳过流行歌舞,但是舞蹈的东西都是相通的,对她来说绝对没有问题。 “我没跳过流行歌舞,可能需要人带一下。”非明实事求是地说。 “这没问题,你跳过现代舞吗?” “就跳过一支,《血染的风采》。” 非明的一句话令孙静的搭档,流行圈另一中坚力量方婷婷差点笑岔气。一顿爆笑后,来了一句:“傅非明,你还有没有更土的?” 晓蝶不认同地插了句:“渴望这部电视剧也好多年了,不见得比血染风采更新潮吧?” 坐前面的汤志达转过身,惊讶地对他后面的两个女生说:“你们俩果然很适合同桌。”说完站起来,一边唱了句“好人一生平安“,一边做了几个郭富城在《对你爱不完》里边那几个经典的动作,伸出食指中指,往外甩了甩,在张开手掌往回收,把周围的人笑得全趴下了,晓蝶涨红了脸,非明沉着脸不吭声。本来非明还跃跃欲试的,瞬间改变主意,坚决不参与。 因方婷婷的一句话,非明很坚决地离开了初一(4)班流行圈。因为她不认为不懂流行音乐有什么土。她还就偏偏喜欢一些民歌,如一些国外的乡村音乐,苏联民歌等等。当然也有女生跟非明那样,对流行的东西不太感兴,如她的同桌罗晓蝶。赵伟喜爱踢足球,很快就跟班里的足球爱好者打得火热。非明跟他混在一起的时间少了,但是跟晓蝶就越来越要好。中学生要成为好朋友,可能就只要两人有共同爱好就行。非明跟晓蝶这对同桌成为好朋友,是有一天她无意中发现晓蝶居然在小声哼着《山楂树》。那会儿还没有《山楂树之恋》这部小说,更没这部有电影。为人所知的仅仅是苏联的一首歌曲而已,而中学生中会唱这首歌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所以,当非明第一次听到晓蝶哼出这首歌时,觉得非常惊讶:“咦!你也会唱这首歌?” “《山楂树》,你也会?”晓蝶觉得很惊喜。 “嗯,从小学到现在,我从来没听过哪个同学唱过。应该说,我只听过我妈唱过。我是跟我妈学的。” “我是从邻居一位老先生那学来的。那位老先生曾经是一位中学的音乐老师,非常喜欢各国的民歌,会手风琴、脚踏风琴。小时候经常听他一边拉手风琴一边唱这首歌,听多了也会唱几首。久而久之,我也喜欢上了。” “《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喀秋莎》、《三套车》、《红河谷》、《我的肯塔基故乡》……”非明一口气说了几首歌名,还没问晓蝶会不会,她就已经笑着点点头,“看来,咱是同道中人。” 非明说:“我觉得你是从王洛宾歌里走出来的女孩。” 晓蝶听了,笑得眼睛亮晶晶的。 两个人都对流行歌曲没兴趣,都喜欢一些民歌,仅仅因为这一小小的共同爱好,让她们成了好朋友。在大多数女生看来,这对另类的同桌也算是物以类聚。非明性格开朗,跟班上的男女生都相处得不错。晓蝶斯斯文文,成绩优异。这样两个女生在班里尽管相对另类,却也不至于遭到排斥。后来,非明发现班上那些女孩子不排斥她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她跟赵伟是好朋友。曾有班上的女孩子私下跟她打听赵伟的生日、兴趣、爱好等等。不知道非明是因为神经大条惯了,还是其他,她对这些事不太敏感,倒是晓蝶看出了点门道。很隐晦地告诉她,班上不少女生暗恋赵伟。她猛然想起,没少听过那些女生夸赵伟长得帅呢。非明乐了,众女生追逐的对象却经常围着自己转,虚荣之心油然而生。同时,她又有私心了。除了晓蝶,她不愿意告诉那些女生有关赵伟的一切。无形中,将赵伟视为自己的私有财产,这一点连非明自己也未曾发现。因为非明的关系,晓蝶和赵伟也成了好朋友。如果两男一女天天在一起玩,大家可能不觉得什么,可是如果两女一男形影不离的话,给人的感觉就很奇怪。所以尽管三个人是好朋友,也不是形影不离的。 元旦文艺汇演的节目,孙静花了不少心思,光是选人方面就花了好一阵子。非明想,估计这是孙静上中学后的第一次登台,说什么也得好好表现。为了保持节目的神秘感,各班的节目排练几乎都是藏着掖着,生怕没上台先曝光,就已输在了起跑线上。只知道选了三个女生,两个男生上台。女生分别是孙静、方婷婷、胡幼青,男生是赵伟和汤志达。胡幼青学过民族舞,也是没跳过现代舞,但是有舞蹈基础,跳起来也是游刃有余。倒是赵伟的参与,颇令非明意外。她知道赵伟对玩乐的样样内行,但是从没见过他登台表演。赵伟自己也坦承只是看过些MTV,会些动作,至于说到跳舞却是外行。他说本不愿意上的,但那个孙静不断地游说,上学说,放学说,上课说,下课说,说到他烦,只能答应。赵伟说得极其不情愿,可非明就没看出来他哪里不愿意,说他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哪个男生经得住孙静的游说? 本来被方婷婷嘲笑后,非明就不再对元旦节目感兴趣,但是赵伟的参与让她期待,还特地去找了郭富城的舞蹈录像带出来看。看完,跟晓蝶嘀咕,“我看过郭富城跳的这个舞了,不算太难,但是赵伟跳舞我还真想象不出来,从没见过他跳舞。” “你没听方婷婷说吗?赵伟不需要会跳舞,只要往台上一站,哪怕是做广播体操都是很养眼的。”晓蝶说完也忍不住笑了。 “这么说,咱班的节目非常值得期待了。” “自然!” 虽然对流行歌曲没有多大兴趣,但是不得不说,流行歌曲自有其魅力。排练了一个月,终于到了汇演。拿到节目排单方婷婷就兴奋,出场顺序比较靠后,前面的舞蹈多数是民族舞,仅有的现代舞也是些耳熟能详的曲目。这对他们的非常有利,因为一路的民族舞蹈过去,大家已审美疲劳,到他们上台的时候,绝对令人耳目一新。汤志达说:“咱们班的节目是独一无二的,不管什么时候上都绝对吸引人眼球。” 非明不以为然,因为看过这个舞蹈的人不在少数,说到吸人眼球不过就是大家不敢“顶风作案”,而他们班是钻空子而已。然而,当看到他们班的节目表演时,还真是令她感到意外。因为确实是令人耳目一新,无论是台风、服装、灯光、动作全班都是孙静自己设计,哪里还有半点郭富城的影子。 初一(4)班由孙静、方婷婷、赵伟等五个男女生组合登台,灯光亮起的一刹那,掌声、口哨声一片。全部统一穿了白色衬衫、黑色紧身牛仔裤,黑色的短靴,女的外加红色马甲,男的是黑色的马甲。服装、造型、舞台灯光等设计恰到好处,动作少了郭富城版的暧昧,多了青少年的活力。初一(4)班的劲歌热舞在元旦文艺汇演上博得满堂喝彩,掌声不断。当然,政教处主任的脸是从音乐响起臭到结束。理所当然的,初一(4)班的节目肯定半个奖都捞不到,没挨批评就已算不错。而孙静也认为这已经足够了,因为她表演了自己想要表演的节目,那热烈掌声证明了一切。从此,孙静成了一中初中部的名人。非明也认同孙静的表演,她的舞蹈功底、台风把握都非常到位,更由衷地佩服她的勇气。在那之后的一段时间,初中部掀起了一阵郭富城的热舞旋风,从初一刮到初三。而政教处主任的脸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处于阴天状态。 €€ 第5章喜欢你背我的感觉 €€元旦节目表演后,赵伟和孙静被认定为初一级最登对的一对,这连赵伟自己都没预料到。赵伟从开始不断否认,到最后沉默以对。而孙静却是从头到尾都未否认,仅仅是不作任何回应。在非明看来,孙静的处理绯闻的方式是可取的,清者自清。晓蝶却不认同,她认为孙静是喜欢上赵伟。非明听后,觉得这种可能性相当大,也明白为什么孙静要力邀赵伟的加入。但不得不承认,孙静这么漂亮一个女孩子,跟赵伟站一起还是挺登对的。想到这里,她心里就有点不舒服。特别是在发现他俩在一起后,几天没理赵伟。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搞得赵伟莫名其妙。 碰了几天钉子的赵伟,在放学后抱着足球把非明堵在了停车棚。 “傅非明,你怎么不理人啊,我哪招惹你了?” 非明别开脸,不理他。 赵伟心里不痛快了,轻踢了下非明的车轮子:“你给我说。” 非明犹豫了半天,还是说出了口:“他们说你跟孙静是一对,是不是真的?” “晕,就为这事?”赵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这实在不像是非明的风格。见非明不吭声,他轻笑了下,逗她,“喂,你是不是吃醋了?” “美得你!”非明终于回头瞪了他一眼。 “那你干吗不理人?” “我……” “说!” “你要是跟…孙静…一起后,就不…跟我们玩了,感觉…朋友被抢了。”非明吞吞吐吐地。 “这是哪儿跟哪儿啊?照你这么说,以后我还不能交女朋友了?” “这么早就想交女朋友了?”这倒令非明吃惊了。 “我没想交女朋友,我跟孙静也不是那么回事,满意没?”赵伟真不知道她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真的?”非明显然不太相信。 “我不是一直在否认吗?总不能逢人就去解释吧。” “但是不得不承认,孙静那么漂亮,跟你站一起还真的挺登对的。”非明还是耿耿于怀。 “傅非明!” “喊什么呀?” “你再这样,我可真跟她在一起了。”赵伟说的有点急躁了。 非明着急地说:“不行,你们不能一起。” 赵伟笑了,极其认真地说:“我再说一遍,我跟孙静没有那么回事。” 从那以后,赵伟真的很少跟孙静一起,两人同时出现的话,基本都是一群人。 对于流行的东西,非明似乎永远慢半拍。就如她偶尔会哼哼的那首《十七岁的雨季》,当她会唱这首歌时,林志颖已经入伍;当她会唱BEYOND的《海阔天空》时,黄家驹已经死了。但是这一切并不影响她,她依然是个简单、快乐的女生。 其实,非明还有另一次跟潮流的尝试。刚上初一那会儿,不知何时起,流行了一种运动---溜冰。那时的溜冰都是旱冰,溜冰场就是一片水泥地板空地。而溜冰鞋就是几块铁皮,下面四个轮子,前后各两个,上面有皮革和几根绳子固定,当地人管这个叫“滑屐”。可以不脱鞋子,直接踩在上面,绳子绑牢就可以上场。那种溜冰鞋比现在的直排轮要难,特别是刚开始学的时候。文化公园有个溜冰场,晓蝶去看过一次,觉得挺有意思的也想学,拉非明一起去。可非明不会,琢磨着要去的话,得找个师傅教教才行。像赵伟这样吃喝玩乐全能型的人,任何运动项目对他而言似乎都是信手拈来。他是班上最早学会溜冰的人,也是溜得最好的一个,顺理成章地成了非明和晓蝶的溜冰老师。 第一次去溜冰场,是汤志达、孙静、方婷婷等班上同学几个一起去的。他们有些已经玩得很溜,最差的方婷婷也基本能单独玩,就只有非明和晓蝶是第一次接触。不得不说,不是每个大大咧咧的女生运动细胞就发达,非明就是典型的例子,也不是每个文静的女生运动神经就欠发达,晓蝶就是最好的证明。 “身体向前倾,控制好身体,不要往后,双腿微弯,尽量将重心放低,脚一只一只地动,微微抬起来,一只脚蹬,另一只脚借力往前滑……”赵伟传授着经验。 晓蝶胆大心细,摔过几次后已摸出窍门,第二次上溜冰场,已可以不用赵伟牵着,独自缓慢前行。而非明仍停留在与溜冰鞋艰苦搏斗阶段,从头摔到尾,别的同学都不愿意带着她玩。只有赵伟在她一次又一次地摔倒后,耐心地将她扶起来接着教。而她却在孙静的视若无睹、方婷婷的鄙夷、晓蝶的安慰、赵伟一声又一声的“其笨如牛”后继续摔跤。这令她很沮丧,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小脑严重不发达兼身体不协调。不但自己摔跤,赵伟也被她拖累地摔了几跤。赵伟气急地说:“傅非明,你怎么这么笨啊,我自己学的时候都没摔这么多。”非明无辜地看着他,看得他都没脾气了,认命的把她拉起来,说了句:“真是交友不慎!”非明听了,反而乐呵呵地笑了. 在赵伟再一次尝试放手,非明依旧摔个四脚朝天时,本就不执着的她起了放弃的念头。但晓蝶不让,死拉硬拽、连哄带赖地非要她陪着。最后,非明还是没学会溜冰,在摔伤脚后彻底放弃。 那次三人在溜冰场,晓蝶和赵伟一人一边牵着非明的手,带着她玩。非明刚开始有点喜欢上溜冰时,哪知道转弯处,赵伟的速度快,晓蝶的速度慢,拉扯之间,晓蝶差点摔跤。而中间的非明在旁人“哇”声一片中,像个破布娃娃似的被硬生生地甩了出去。非明的一声嚎叫,把晓蝶脸都吓发白。赵伟二话不说,背起非明就往医院跑。男生发育得比女生晚,初一的男生个子比女生矮的比比皆是,应该说大部分都是跟女生的个子差不多,真正比女生高的班上还没几个。赵伟因为爱运动,个子在班上的男生中算是最高。溜冰场到医院的距离不算太远,可赵伟也背得气喘吁吁。 进了医院,三个孩子从未独自上过医院,连最起码的就医流程都不清楚。赵伟把非明放在楼梯边上的长椅上,让晓蝶陪着。自己则不管三七二十一,冲进最近一个办公室去问。接着排队、挂号、就诊……赵伟忙上忙下,跑得像风车一样。等他拿着几张单站到两个女孩子面前时,已经汗流浃背、喘得说不出话来。那时非明暂时忘却了脚上的疼痛,怔怔地看着赵伟,莫名地感动。 幸好只是崴到脚,赵伟心里那块大石头总算是放了下来。走出医院,三人才发现自行车还在溜冰场。非明要给家里打电话,通知父母来接她,被赵伟否决。医院离非明家不是很远,赵伟和晓蝶商量了下,决定由他送非明回家,晓蝶回溜冰场骑非明的自行车送回去。非明被晾在一边,完全没有发言权。 非明不让赵伟再背她,自己单脚地往前跳。赵伟看了,忍不住大笑起来。 刚刚还感动着的非明听了他那笑声白了他一眼。 等他笑够了,走到非明前面蹲下身,拍拍自己的背说:“上来吧!” 非明看着他的背部,真想踹一脚再趴上去。 两人走了一段路,非明在赵伟耳边低声说:“喜欢你背我的感觉!” 赵伟听了,没搭理她,只是忍不住咧着嘴笑。 第二天一大早,非明和妈妈刚下楼就看见晓蝶在楼下等着,人还骑在自行车上,一脚垫着地面。她个子要比晓蝶矮些,她骑在自行车上,脚尖刚能够着地面,而晓蝶却能轻松地将整个脚掌垫在地板上 她惊喜地冲晓蝶招手喊:“你怎么来了?” “来接你上学啊。”晓蝶微笑着,说得理所当然似的。 非明在妈妈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朝晓蝶走去。 “阿姨早上好!”晓蝶很有礼貌地跟非明的妈妈打招呼。 “早上好啊,晓蝶!我准备送非明上学呢。” “阿姨你不用跑这一趟了,让非明跟我走吧。”然后,拍了拍自行车的后座招呼非明,“上来啊!” 非明不客气就往上挪。 林娜叮嘱你女儿慢点,然后回头跟晓蝶道谢。 “不客气。阿姨,我们走了,再见!”说完,晓蝶踩着自行车出发。 林娜看着两个女孩子的背影,听着她们的笑声,呆呆地站在原地许久才转身上楼。 脚受伤那段时间,非明中午都不回家吃饭,晓蝶就在学校饭堂打好饭拿回教室陪她吃。赵伟和晓蝶商量决定,在她的脚恢复好之前,早上由晓蝶来接她上学,放学由赵伟送她回家。理由是下午放学得早,家里没人,晓蝶无法把她背上楼。于是每天下午放学,非明坐上赵伟的自行车后座,在大家羡慕的目光中回家去。奇怪的是,非明从来没觉得赵伟长得好看,估计是从小就认识的缘故。但是,现在非明不得不承认,赵伟是比那些男生要顺眼得多。 €€ 第6章政教处主任记得的女生 €€同样是女孩子,同样是大家所熟悉的,可女孩子和女孩子之间还真的就大大的不同。 孙静的漂亮时髦、晓蝶的优秀令大家熟悉,而傅非明也不是默默无闻的,隔壁几个班的人都认得她。但是相对于前二者的正面影响,非明的可就是负面的,因为她被政教处主任盯上。起因在于刚上初中没多久,违反校规被主任逮个正着。 上了初中的非明,依旧没有改掉赖床的毛病。因为赖床,非明总是卡着点进教室,好几次她在前面走,后面老师跟着就来,后面吼一声:“傅非明,迟到了!”每次听到这一声吼,非明总是头也不敢回,以百米冲的刺速度进入教室。她基本上被每个任课老师都逮到过,老师只是批评两句,睁只眼闭只眼,她也不以为然。可是那天,非明再一次因为赖床而迟到,骑着自行车火急火燎地往学校赶。进校门的时候不但没下车,还把政教处主任给撞了。 政教处主任是个偏胖的中年男人,最大特点就是那张严肃的脸以及少得不能再少的头发,抓纪律更是出了名的严,不管是高中部还是初中部的学生都怕他。在撞上主任的那一刻,非明心知这次完蛋了。 果不其然,主任才刚直起腰,就冲着她吼:“你叫什么名字?哪个班的?” 非明暗暗叫苦,老老实实地交代:“傅非明,初一(4)班。” 主任开始发飙:“现在都几点了,迟到还在校门口横冲直撞,你难道不知道进出校门必须要下车吗?还有没点女生的样?” 非明听了心里不是滋味,嘴上不吭声,低着头,心里却嘀咕:“没下车是不对,可这跟女生有什么关系?她怎么没点女生的样了?难道有规定女生不能迟到?” “从今天开始,打扫校门一周。”主任当场作出处罚决定。 “是,主任。”非明低声应道。 “马上回去上课!” “是,主任。” 政教处果然名不虚传,非明终于领教了,认命地推着自行车往停车棚走去。虽然明白是自己违反纪律在先,但是一大早被罚,感觉就像是触了霉头,难免嘴上嘀嘀咕咕咒骂几句后,又腹诽一番。 后来的几天,非明都提早到学校,因为她发现主任的监督力实在是很强,一连几天都在校门口巡逻。至于是在抓违反校规的学生还是在监督自己,她不得而知。她只知道自己得老老实实地打扫校门一周。晓蝶提出帮忙,她拒绝了。一是怕主任发现她受罚还找帮手,要加倍处罚。二是不希望晓蝶因她被主任盯上。没有被叫进政教处,她已觉万幸。进了政教处,可就丢脸,可能会在周一升旗仪式后,年级点名批评。她虽然脸皮不薄,但是初来乍到就被批评,以后的日子估计也不会太好过。心里虽然不痛快,但也会安慰自己。不就扫一周吗?周日不用上学,也就只有六天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她深知,跟老师斗没好处,跟主任斗是自寻死路。不如乖乖地执行,以求早日“劳动改造完毕后,刑满释放”那才是正道。可能这么想会被同学们认为没有骨气,但是人贵有自知之明。她还想好好地在这里待三年,接着上高中再待个三年,顺利考上大学。 非明不是个爱出风头的女生,但是连日打扫校门,还有政教处主任监督,邻班的同学想不认得她都不行。她不知道到底是因为撞到主任,还是因为迟到且违反校规仅此她一人而显得太突出,让主任记住了她。扫完校门挺长一段时间非明都没再迟到,她把闹钟调早了十分钟。初一下学期,因为闹钟坏了,她再一次迟到。在她冲出停车棚时,迎面碰上主任。她心下想完了,把满天神佛都祈祷了一遍,只求主任不记得她,不会因为上次的事,这次迟到又受罚。 “傅非明,你又迟到了!跑什么跑。” 听到主任的吼声,非明绝望中一个急刹车。因为跑得太快,脚步倒是停下来了,身体却因惯性往前冲,差点撞上主任。主任急得揪住了她的书包,总算是站稳了。她心里嘀咕:就是要迟到了才跑,你以为我不想慢慢地走啊?难道你不知道这么跑,喘死人的。奇了怪了,你不好好在办公室呆着,干吗没事到处在校园里乱逛,你当散步不成? 主任松开手后说:“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还不赶紧进教室上课。” “是,主任。”说完,拔腿就跑。 非明讶异,这次主任怎么这么轻易就放过她。同时也暗暗骂自己犯贱,不用受罚还纳闷啥?但她还是忍不住想,难道主任今天心情好?她认为这个可能性最大。这谁要是把主任的心情琢磨透,全校共享,那可是造福学生,功德无量。想象了半天都是不着边际的,有一点倒是让她明白了,那就是主任已经记住她傅非明了,所以她必须小心谨慎,有一点行差踏错,主任就会大呼其名,接着可能就是打扫各种公共卫生。 可是没过多久,傅非明同学再一次跟政教处主任狭路相逢。 初一下学期,体育课多了一项---实心球。 这是非明第一次接触这个体育运动,在此之前她连实心球长什么样都不知道。那天上体育课,在老师的吩咐下,几个男生抬出了两大筐砖红色的圆球。老师在给大家做示范,非明边看边想,这跟以前在部队看叔叔们投手榴弹很大不同。实心球是站稳后两手投出,而手榴弹是可以助跑的。非明没有投过手榴弹,所以不知道其中技巧。但是,以之前投“木棉花弹”的经验来看,运用腰部的力量,应该能将球投得更远。 老师示范完毕,大家开始捡球站成一排练习。非明听到边上的女生说球挺重的。她掂了掂手里的球,心里嘀咕:这么轻的球,你们也太娇气了吧。 非明之前就在想运用腰部力量投球的方法,等真的练习时就开始实践了。小时候练过舞蹈,她太清楚要如何运用腰力。老师的哨子一响,第一组十几个球齐齐地抛了出去,在空中形成个抛物线,然后落在几米外。令大家跌破眼镜的是,傅非明投出去的球形成的抛物线很漂亮,而且比任何一个都要高、要远。在大家“哇”地一声中,球落到了篮球场外,准确无误地砸到了从球场外经过的人头上。 “哎哟!”熟悉的声音传来。 “妈呀,主任的头。”周健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哀叹了一声。 同学们已忘记刚拿过球的手很脏,齐齐地用手掩住了嘴。 体育老师也傻眼,急急地跑了过去。非明用她那双脏兮兮地手捂住了自己的脸,无语问苍天啊,心里不禁哀嚎:“让我死了吧!” “主任,你没事吧?”体育老师跑到主任跟前,还没站稳就急急地问。 主任直起身,捂着头问:“谁啊,有这么不注意,把球往人头上砸的吗?” 体育老师也纳闷:这实心球虽然说不是很重,但多少还有些分量,对初学的女生来说,能投个五六米就算不错。可这目前的距离,就他这个体育老师来投也投不了这么远。这傅非明是不是女孩子啊,力气也未免太大了点。 在体育老师还纳闷那会儿,主任已冲着篮球场上喊:“是谁,给我出来!” 几十双眼睛齐齐地看向非明。她心里想,这次不是打扫校门那么简单了,估计是从校门口到大礼堂那条主校道她要全包了。越想越沮丧,但是沮丧一定程度,她那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精神马上发挥了。死就死吧,不就是打扫卫生吗?心里在盘算,怎样做才能争取减轻处罚?认错、道歉、主动请求打扫校门作为处罚,这三部曲应该能让主任看在她认错态度好的份上,处罚轻些。打定主意,她垂头往主任走去。然而走到一半,她突然又想,不对啊,她根本就没错。她在正正经经地上课,投球姿势也是按老师教的,哪知道自己能投这么远。再说,力气大又不是她的错。刚想抬头挺胸地走过去的非明,马上想到有理也不能跟主任斗,跟主任斗,死路一条,还是老老实实地实行她刚刚拟定的三部曲计划。 主任一看是非明,气不打一处来:“傅非明,又是你!” “对不起,主任!我不是故意的,第一次投实心球,我也不知道自己能投这么远。”非明只顾低着头道歉,等她说完抬起头,这才发现主任身边除了体育老师和她外,还有两个人。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穿着合体的米色套装,漂亮、优雅;另外一个是个年龄跟她上下的男生,个头比非明稍微高一点点,穿着白色T恤,牛仔裤,阳光、帅气。应该是一对母子,因为他们眉目间极为相似。那个男生不吭声,往边上走了几步捡起了那个肇事的实心球。谁也没注意到,男生捡起球那一刻,嘴角弯了弯。 “你说你,一个女孩子家哪来那么大力气?”主任边说边捋了捋荡在脑门前那仅有的几绺头发。 “以前在部队看过士兵投手榴弹,琢磨着这投实心球是不是跟投手榴弹的技巧一样,想着想着,就把球当…手榴弹…投出去……”非明解释着,越到后面声音就越小,到最后几乎没声音了。 非明说得小心翼翼,然而边上的人再也忍不住,嘴角不停地往上弯。 “手榴弹?你要是把手榴弹投过来,我还有命活吗?”主任不可思议地瞪着非明。 那个捡球的男生开口了:“主任,这球是坏的。” 体育老师马上接过球,感觉很轻,看了看,原来球上有个洞,嘀咕了句:“我就说嘛,女孩子哪来那么大力气。”嘀咕完,转过脸对非明说:“这球坏了你怎么不说,还投出去?” 非明眨了眨她那双并不大的眼睛,一脸无辜地说:“我从来没碰过实心球,所以不知道好的跟坏的要怎么区别?但是砸到人是不对,我主动请求打扫校门作为处罚。” 不知道是因为有家长在场,还是认为实在不是她的过错,罚也罚得似乎很没道理。主任挥了挥手:“什么乱七八糟的,谁要你打扫校门。好了、好了,回去上课去。” 一听到主任不追究,不用打扫校门,非明心里大呼了声:“€€嗬!” 非明兴高采烈地回到篮球场,像中了大奖似的。周健凑过来说:“傅非明,你可真牛!把主任的‘地方支持’打得在天安门广场上随风飘荡,居然还平安无事。” 周健这话逗得大家哈哈大笑起来。主任的头顶精光发亮,只有耳朵上方那一圈有稀稀疏疏地头发,额头左侧那一绺头发留得很长,盖过前额顶,搭到右边耳朵上。这样看起来头没那么光,周健说这叫“地方支持中央”。 非明白了他一眼。她又出名了,全拜周健的广而告之,校足球队的队员们全都认识非明,不管是初中部的还是高中部的。初一有个叫傅非明的女生,用坏了的实心球以投手榴弹的方式,砸中了政教处主任的头。 €€ 第7章传说中的天才 €€实心球事件过去没几天,班上的女生突然骚动起来。据说,初三转学来了个天才,本来应该是跟他们同一级的,因成绩太优秀,小学时连跳了两级。天才对于非明来说实在太过于遥远,她没见过。确切地说,见过了她也不知道。不知道长什么样,总不会是三头六臂吧。她听说过跳级的学生,但她不是很明白为什么非要跳级。虽然她的语文成绩不见得有多好,但是揠苗助长的道理还是懂的。 应该说,最先骚动的是听说转学来了个帅哥,长得很阳光、斯文而不失帅气。对此,非明没有任何反应,因为她没见过,帅不帅,不予评价。又过了两天,新的消息传来,这个转学来的帅哥篮球打得很棒。放学后,女生们都跑去篮球场看他打球去了。最近,初中部的男生去打篮球越来越多,傍晚的篮球场爆满。非明纳闷,好像初中部的男生很少打篮球的,基本都是踢足球。到底是因为初中部的男生喜欢跟这个转学生玩,还是因为女生都跑去看打篮球,所以男生们都改去打篮球。当然,还是有部分足球的忠实拥趸。例如赵伟,他就是当年宏远队的铁杆球迷。在赵伟看来,那些弃足球转篮球的男生,实在不值一提。 如此又过了几天,最新的消息传来,这个帅气、篮球打得好的天才居然是跟他们同龄的。如果没跳级,应该是跟他们同一级的。本来老师还有意再让他跳级,家长给谢绝了。这个消息让骚动幅度骤然扩大,不只初一(4)班,整个初一级,乃至整个初中部都骚动起来。至于高中部有没骚动,不得而知。因为高中部虽然在同一个校园,但是非明从未踏足过。 那次初一(4)班的骚动媒介是方婷婷,因为她的姐姐上初三,天才正好跟她姐姐一个班。所以她总能收到第一手的新闻。每天都像中央电视台准时播放新闻联播似的。而方婷婷显然是很乐意当这个播音员的,能让班里的女生一下课就围着她,无上荣光啊。每次方婷婷准备开口时,非明总在小声地配音:“中央电视台,现在是新闻联播时间!”而晓蝶每次都能很配合地“扑哧”一笑,有时头还埋在课本里笑。 非明毫不怀疑,如果此刻方婷婷像在部队开大会那样站在台上传达会议精神似的报导“天才新闻”,班上的女生会自带板凳,整齐地坐在台下,认真地学习最新中央传达的会议精神。至于需不需要记笔记就因人而异了,对自己的记忆力不是很自信的就有这个需要了。毕竟,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还有,比较有心的人也要记录下天才的生日、血型、星座、爱好…..如果,想在天才的生日时送小礼物聊表心意的时,记错时间,那就糗大了。 似乎班上的男生也挺推崇这个天才的,于是非明又纳闷了,这些男生到底是因为跟天才在一起能吸引女生的眼球,还是认为天才都打篮球,所以他们也打篮球?又或是想向天才学习从而加入天才行列?这个非明永远也无法知道答案了,因为别的男生不会告诉她。而肯告诉她的估计就只有她的死党赵伟。遗憾的是,他不在此列。还有一个不在此列的人,那就是天天跟方婷婷形影不离的孙静。这让非明觉得奇怪。晓蝶的分析是:或许自身在学校也算个小名人,她的骄傲令她不屑于参加这类花痴式的八卦。非明也认同她的看法,然后举一反三地推论:晓蝶之所以不在骚动群,也是因为成绩优异,在初一级也算是名人,所以她的骄傲令她不屑于参加这类花痴式的八卦。 对于非明的无厘头推论,晓蝶表示相当无语。奇怪的是,连她都好奇这个传闻中的天才,非明怎么就一点都不好奇呢?非明答曰:“这天才到底长啥样,我没见过。是否真如她们说得那么帅,也是个未知数。各人的审美观点不一样啊。对一个未见过面的人,我就算想花痴也花痴不起来。”于是,晓蝶也来了个非明式的推论:那就是,不是非明不花痴,而是不凭空花痴。 天才引起的骚动发展到后来,连天才家住哪里,父母从事什么工作都能以新闻方式传播开来。据说,天才的妈妈是教育局的领导。然后,大家似乎明白了,人家妈妈是教育局领导,培养个天才也就变得合理。非明不得不感叹八卦的威力,无穷大啊!她觉得,其实应该记笔记的是那些妈妈们,很多父母都想把自家的孩子培养成天才,把天才的衣食住行全部记录下来,可能有助于天才的培养。 非明跟晓蝶都发现了,自从来了个天才后,大家对赵伟的受关注度降低。她俩怀疑女生们的暗恋对象都转移到天才那去了。 每所学校总有那么几颗黄槐树,而像一中那么多的却不多见。一中的校园里,不管是主校道还是其它小路都有黄槐树。也不知道是本地的气候温暖还是黄槐树的花期本来就长,在非明的印象中,校园里的黄槐树开花似乎从春开到秋。只要有空的时候,她是极愿意踩着满地的黄花,漫步在校园中。秋天的早上,当校园被一层薄雾笼罩,满地的黄花还未被值日生清扫完时,雾气中带着似有似无的清香,沁人心脾。又或是夏日的黄昏,夕阳洒落在校园里,微风带着枝头的黄花轻舞至地面。偶尔风大时,落英缤纷,调皮地停留在行人的头、肩上。非明爱极了那种感觉。无关任何伤感的东西,很纯粹的感官与心灵的享受。 “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 非明会喜欢这几句词跟一中那黄花遍地的校园小路有很大关系,虽然不太理解其中所描绘的深深的离愁别绪,但是词很美,让她非常喜欢。 很久以后,当非明一次又一次唱起《祝你一路顺风》时,才发现原来很多东西似乎都是冥冥中已注定。 在大家仍孜孜不倦地谈论天才的各种传闻时,非明一不小心被谣传倒追天才。 那天放学后,非明背着书包准备回家。去停车棚的路上,两边也是黄槐树,非明放慢脚步轻轻地踩在黄花铺满的路面。还没走到停车棚,就听到有人喊她。 “傅非明!” 是个男生的声音,并不大,但足以让她听清楚,不是赵伟的声音,也不属于班上任何一个男生。非明回过头去,一个好看的男生,笑容温暖、校服整洁,此刻正站在槐树下,踩着满地的黄花,微笑地看着他。非明愣了下,她并不认识此人。几秒后,她想起来了。他是实心球事件里,那个捡球的男生。 非明开口道:“我认得你,上次篮球场边上见过一面。但是我并不认识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非明心里自嘲:看来经过打扫校门、实心球事件,自己已有一定的知名度。 “我一直都知道你的名字。”男生走到她跟前,定定地看着她,似乎认识她是理所当然的事。 非明心想,看来从打扫校门那会儿就有不少人认得她,对方应该就是那时开始认得她并知道她的名字。可是,这人找她做什么呢?肯定不会无聊到就喊她一下,但她也不知道对方找自己能有什么事。他们站的地方是去停车棚的必经之路,此时正是放学回家时间,大家都要去停车棚取自行车。她不解的是,为什么经过他们身边的每个人都惊讶地看着她,有些女生还窃窃私语。她首先想到是,自己又闯祸了吗?很快,她又否定了。她都很久没跟主任打照面了。 非明直截了当地问:“哦,你找我有事?” “我是陈皓!” 非明看着那张好看的脸,似乎在搜索记忆中有关这个名字、这张脸的人。终于,她想起了一个叫陈皓的人,但是她并不确定。当年那个瘦瘦小小、很不起眼的小男孩跟眼前这个英俊少年实在很难联系起来。然而,她认识的叫陈皓的就仅有一个。几秒后,不确定地问:“抱不动树那个?” “我以为你已经忘记了。”陈皓看着非明不停地有着细微变化的脸,再想起当年那个调皮捣蛋的小女孩,忍不住笑了。 陈皓的模样非明已经记不起来,她记忆中的陈皓,瘦小、不爱说话,衣服整洁得不可思议。眼前这个自信地站在自己跟前的人似乎跟记忆中的那个无法对应上,但是看着这干净整齐的校服,还有那白得欠揍的帆布鞋,终于确认无误。 非明乐了,“我在(4)班,你呢?除了上次,怎么之前一直都没见过你?” “初三(1)班” “咦?你怎么比我高两级?” “我刚转学过来。” 高两级、转学,非明总算是明白过来,不可思议地看着陈皓:“你就是传说中,转学过来的天才?” 非明突然觉得更不可思议的是,这天天听到别人在说天才,可她怎么就从来没听过天才的名字呢。或许是别人提过了,她没留意。 “在你眼里,我应该很笨的,要不你怎么就记得抱不动树?”陈皓不以为然,虽然他已经习惯了别人用天才来形容他,但是这两个字从非明口里说出来,他觉得怎么都不适合。 陈皓告诉他,当年因为父母工作调动,所以他转学到H市。现在还是因为父母工作调动,又回来了。 非明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她跟陈皓会重逢在黄花满地的校园小路上。 第二天非明一进教室,大家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她。哇,那个整齐啊!看得她莫名其妙、头皮发麻。她是来得比别人晚,可也没迟到啊。用得着这么整齐划一地看怪物似的看着她吗?她记得自己很久没被主任直呼其名了。这些跟随她移动而移动的视线让她不得不战战兢兢地往自己的座位走去。 才刚坐下,书包都还放进课桌里,晓蝶就从英文课本里抬起头来小声问:“听说你跟那个转学来的天才认识?” 非明总算是明白过来,原来是因为这个。但是她可没什么新闻可传播,她也就昨天跟陈皓站在校道上说了几句话而已。之前也不过是幼儿园同班过一段时间。对于陈皓,她也仅仅是停留在幼儿园那段几乎模糊到快没有了的记忆中。她一五一十地把所有事告诉了晓蝶。说是一五一十,其实就是三言两语,因为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就是幼儿园的同学,现在重逢了。重逢的情景就是实心球事件,这都是大家都知道的啊。大家都在场,估计也就是离得远,不知道当时主任身边的是陈皓而已。 晓蝶听她几句话就把所有事情交代完,狐疑地问:“就这样?” “嗯,就这样!”说完,还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晕,我还以为我得牺牲掉整个早自习时间来听你讲故事呢。”晓蝶说完,继续捧着她的课本。 “没想到你也这么八卦?”非明一边说,一边摊开课本准备早读。 “我的八卦可是有针对对象的。”晓蝶头也不回地甩过来一句话。 “要令她们失望,我比他们还不了解陈皓呢。不过,如果我了解,我也不会告诉他们的。” 晓蝶终于回过头了。 “因为我不是中央电视台。”说完,非明开始背单词。 晓蝶“扑哧”一声笑了。 与陈皓重逢的的一幕被同学看到之后,传得神乎其神。但是大体一致,那就是从来不热衷谈论天才的傅非明在趁人不备时追求陈皓。这谣言速度传得真不是普通的快,而且越说越过分。非明闷闷不乐,晓蝶安慰她别太在意。 “我在意的是,为什么谣传是我追陈皓,怎么就不谣传是陈皓追我?”非明越想越郁闷。 “靠,傅非明,看不出你还这么虚荣。”轮到赵伟无语。 “这不是虚荣不虚荣的问题。我算是明白了,这会儿跟陈皓扯上任何关系,肯定都会被大肆描绘一番?如果被谣传无法避免,好歹也传好听点嘛。如今还被抹黑到死皮赖脸地去追陈皓,能不郁闷吗?”非明就不明白,为什么不谣传陈皓追她呢?难道天才就只能被人追,而不能追别人?或许大家潜意识里,天才是高不可攀的,即使真的是陈皓追她,大家都不会相信。 扯上天才,只能认命,似乎除了保持沉默,别无他法。因为她不能逢人就解释,她没有追陈皓,她跟陈皓仅仅是幼儿园的同学。这样不仅无效,还有可能被认为是神经病。不管怎样,与陈皓重逢也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有本事你们也跟天才套近乎去。想通之后,非明不再郁闷。 €€ 第8章生日礼物 €€就是这么奇怪,一男一女在一起,没情况旁人也要猜测半天,然后硬被说成了有情况。三个人在一起,那就是纯洁的友谊。他们三个天天在一起,从来没人怀疑过。事实上,非明、晓蝶、赵伟三人的友谊是纯洁得不能再纯洁。 与陈皓重逢后,非明跟他在学校碰面也有说有笑,有时也会拉上晓蝶去看他打篮球。陈皓偶尔也会应邀参加他们三人的活动,一来二往,他跟晓蝶、赵伟也熟络起来。相对于其他毕业生而言,陈皓似乎很有空,完全不像其他人那样天天埋头苦读。用赵伟的话说,他是整个初三最闲的人,比老师还闲。渐渐地大家发现非明跟陈皓单独接触也没有太多,在大家看来,非明跟赵伟的亲密度远远比陈皓的要高得多。谣言也得有新消息不断补充才能持续散播,否则炒来炒去还是那盘冷饭也没多大意思。紧接下来的期中考让大家忙碌起来,什么天才、谣言都被抛一边。什么事也没有考试事儿大,所以关于陈皓与傅非明的传言到此为止。 期中考,晓蝶跃居年级第一。赵伟说她的脑子好用,羡慕不来的。而他这个非正取生还是令老师又爱恨,数学又拿全级第一,除了语文,其它科勉强及格。语文在班上几乎垫底,在级里也是倒数算得上。除了客观题拿了部分分数,作文抱了个鸭蛋。命题作文《劳动的意义》,结果这孩子的作文只有短短的几句话,还是从政治课本里照搬过来。老师在改卷子时,差点把他的试卷撕了,气得老师在试卷评讲的时候,特意把这篇作文给揪了出来,当场读出来给大家听。当时课堂上那个情景啊,非明一生都会记得。老师气得脸发青,全班除了赵伟本人满不在乎外,全部人都笑得东倒西歪。有个人倒是没有笑,那就是班长冯子杰,一副极其鄙夷的表情。 老师说赵伟数学拔尖,语文却奇差,就像长短脚。从此,赵伟多了个外号“跛脚先生”。数学大小考试每次都拿第一,可语文几乎次次都倒数有份,这样的学生令数学老师忍不住想抱起来亲,让语文老师想拿拍子拍死他。非明取笑他,回家拿了奖励之后,还得吃“藤条焖肉”。 期中考试过后,学校召开家长会,非明的是妈妈林娜参加。照例是家长们在教室里开年级的广播大会,然后才是与子女所在班级班主任、任课老师座谈。林娜平时跟女儿的老师联系得不多,但是对每次家长会都是非常重视的。 上学期被罚打扫校门的事过了许久还是被妈妈知道了,但是妈妈只批评了几句,最重的一句也就是“一个姑娘家被罚打扫校门,你丢不丢人?”之后再没提起。自从上了初中,非明发现妈妈的教育方式有了改变,不再是时时耳提面命,而是时不时地来一句,而每次都能切中要害,令她警醒。几次三番后,她发现那都是在她稍微要冒出歪苗头时。就像是落枕的人,别人端着他的头,突然扭一下,“啊”一声后,脖子就回正了。本学期除了实心球事件,再没与政教处主任碰面。期中考试年级排名又进步了二十多名。所以根本不担心家长会上,妈妈会听到有关她不好的东西。 赵伟很有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精神,所以他老妈在教室开家长会,他老神在在地跑去踢球。非明和晓蝶不想在校园里晃荡索性去看赵伟踢球。算好时间,快结束的时候再回去。 非明三个从球场回来,家长会已经结束,教室里只剩几个打扫卫生的同学。在教室四周找了一遍,便看到了难以置信的一幕。她的妈妈跟一个女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而且还是那天实心球事件中,站在主任边上的那个。正如非明当初猜测的,那人是陈皓的妈妈。 从那以后,非明几次三番地问妈妈,她和陈皓妈妈的关系。得到的答案就是,陈皓的妈妈叫叫王丽莎,是林娜这辈子最要好的朋友,十几年前失散。非明不明白,既然是这么要好的朋友,怎么会失散。林娜告诉她,当年她们是上山下乡的知青,后来王阿姨有机会提前回城,自己则继续留在农场。那里非常偏僻,那时通讯也不发达,就这样失去联系。 非明对自己妈妈和陈皓妈妈之间的事还是很好奇,她问了妈妈几次,妈妈都没告诉她,最后一次妈妈说,等她长大了再告诉她。她不死心,跑去找陈皓。 非明不知道上山下乡的知青回城与留在农场有什么区别,在她看来留在农场应该是非常开心的事。因为她心目中的农场是像《阿尔卑斯山的少女》里描写的那样美丽的地方。陈皓听后,啼笑皆非。 陈皓想了想,用一句话将他所知道的关于知青上山下乡的艰苦形容给非明听:“知青上山下乡就是,最原始的山林,最原始的土地,让知识青年以原始的代价,用最原始的工具去改变。” 看着非明似懂非懂的模样,他接着说:“上山下乡不是短期的,短的三年五载,长的十几年,有些甚至一辈子都留在山里了。而知青用自己的青春换来的是一双满布老茧的手,以及刻骨铭心的劳动锻炼。那时,回城应该是知青最大的梦想。我妈也很少说跟我提及,就是有时会翻开旧照片看。有一次翻旧照片时,她跟我说过照片上其中一个人是她最好的朋友。不过,那时我不知道是你妈。其它,我也不知道。”陈皓把自己知道的全都告诉了非明。 “是不是因为不能回城,所以我妈自卑不再跟你妈联系?”非明继续琢磨。 “不知道。傅非明,你能不能不这么好奇?有空不如看看书,你似乎很不爱读书。” 非明突然想起来:“我现在有点佩服你,知青上山下乡那些事你都知道,天才就是天才。” 陈皓没好气地说她:“都是书上看的,你要是爱看书、爱学习,你也可以是天才。” 陈皓懂得东西很多,一直只看课本和童话故事书的非明打心里佩服,也好奇天才都看了些什么书。 “哦,那你都看些什么书?给我推荐两本吧。” “好,明天带给你。” 就这样,非明没从陈皓那里打听到自己想知道的东西,倒在陈皓的引导下,开始接触课外读物,遇到不明白的问晓蝶,晓蝶都不明白的就问陈皓。随着涉猎的范围越来越广,知识面也越来越宽。同时,越来越佩服陈皓。他的知识面很广,在非明看来,简直就是无所不知。那是因为她没想过,她所接触的书本是陈皓推荐的,里面的东西都是人家已吃透的。 理科不是非明的强项,曾经赵伟也辅导过她数学,可是效果不明显。陈皓的学习方法与别人不同,经常会拿些奇奇怪怪的题目给非明解,往往非明把笔头咬烂才解出来的题,陈皓总是全部给推翻,然后用另外一种解题思路去引导她。解答出来后,让她死记硬背也要记下来。不置可否,陈皓的解题思路是最清晰、简洁、有效。但就普通学生来说,刚开始挺困难的,甚至觉得痛苦。可非明毕竟还是个孩子,总有些好胜心,被陈皓激一下,好胜心一起,竟也卯足劲地钻在学习里面去。慢慢地,在陈皓的引导和帮助下,她的成绩可谓突飞猛进。一直以来,赵伟就觉得非明的逻辑思维实在惨不忍睹,但总有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渐渐地,他发现非明的逻辑思维越来越强,才明白陈皓是有意培养她的逻辑思维。这跟他仅仅是教非明解题方法有根本上的区别,不得不承认,陈皓是个好老师。这一点,在非明的数学成绩进步大上得到了最大的体现。 非明和陈皓来往地越来越频繁,关系也越来越亲密,甚至经常出现在对方家里。奇怪的是,再无那些乱七八糟的谣言。 初二上学期期中考试过后没多久就是非明的生日,正好是周日。她提前邀请了晓蝶、赵伟和陈皓三个人来家里给自己庆祝生日。 周日下午,晓蝶早早就来到非明家。她来过非明家无数次,但是第一次发现非明家里有一幅非常漂亮的画像。那是一张16寸大小的彩色画像,看上去已有些年头,幅画面呈淡粉色,上面是一年轻的女子,微微侧着头,梳着两条又粗又黑的麻花辫子,双眸剪秋水,秀而挺的鼻梁,朱红的嘴唇微微向上弯,很轻浅的笑意,但是怎么看怎么漂亮,那种韵味是现在的照片所体现不出来的。晓蝶看着画中人出神。 “漂亮吧,是我妈年轻时候的画像。”晓蝶看照片那副惊艳的表情,非明已不知道是第几次看到,基本上每一个第一次看到这幅画像的人都会流露出这种表情。 “哇,非明,你妈妈年轻时好漂亮啊!我觉得这幅画像特别有韵味,现在肯定找不到了。“ “听我妈说,之前有个亲戚是画家,在我妈上山下乡前给她画的。” “非明,你也梳两条麻花辫子吧,肯定也很美,很有知青的感觉。” “小时候我妈帮我梳过,很奇怪,我帮别人编辫子可以编得很好看,但是自己给自己编就怎么都编不好。我妈说我自己编的像死鱼翻着个肚子,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我帮你编吧。”晓蝶说完就让非明找来梳子,坐在客厅的窗边帮非明梳头。 非明家的客厅外面阳台,也是通道,隔壁还住着户人,算是两家人的公共阳台。客厅有扇大窗,可以看得到阳台外面。深秋的午后,阳光暖暖地照进客厅,两个花季少女一站一坐地在窗边,浅笑盈盈地梳头。晓蝶温柔地拿着梳子,轻轻地梳理着非明那一头乌黑的秀发。非明轻轻地哼着那首《在那遥远的地方》。 晓蝶偏着头跟着非明轻轻地哼着。非明唱了一遍不过瘾,再唱一遍,还把歌词给改了,一边唱一边轻轻地晃动着脑袋,。 市一中的罗晓蝶 是位好姑娘 人们走过初二(4)班 都要回头留恋地张望 她那粉红的笑脸 好像红太阳 她那美丽动人的眼睛 好像晚上明媚的月亮 …… 晓蝶轻笑地扯了扯她那只编了一半的辫子说:“别晃!” 非明微微垂着头,轻咬着唇,露出白白的牙齿,若隐若现的笑容。晓蝶偏着头,眼神专注,嘴角上弯,那双手灵巧地帮非明编着麻花辫子,表情是那样的温婉,动作是那么地轻柔。 赵伟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站在原地,轻靠着阳台,静静地看了许久未出声。那是一副多么静谧、美好的画面。两个女孩子也许不会知道,那一幕已经停留在那个少年的心里,永远。 非明收到的生日礼物令她感动。晓蝶和赵伟不约而同地选择送磁带,晓蝶的是一张正版罗天蝉的专辑,而赵伟的是一张正版俄罗斯民歌专辑。平时听惯了盗版磁带的非明,收到两张正版磁带开心地拉着晓蝶转了两个圈后,冲进厨房抱着妈妈哈哈大笑。而陈皓送给她的礼物最后才打开。用米色的礼品包装纸包装,上面还有一朵粉蓝色的蝴蝶结,一如非明辫子上那朵。 非明捧着礼物问陈皓:“什么来的?” 陈皓微笑着示意她打开看看。她打开包装,里边是一本书。她摩挲了下书皮,轻声念道:“《菜根谭》…” 边上的傅振声朗声笑了起来,林娜也笑了,轻声说:“非明肯定会喜欢这本书的。” 除了陈皓,其他人都不解地看着傅爸爸傅妈妈。非明翻了几页,里面的内容类似古文,但又不全是,看不明白。她疑惑地看向陈皓。 “你先看,看不明白的,你来问我。”陈皓虽然微笑着,却又极其认真。 非明虽然疑惑,但也非常开心地点点头,隐隐地感觉这本书对她有特殊意义。 那一年生日,非明在吹生日蜡烛时许的心愿:四个人一起上一中高中部,都能考上大学。 陈皓送的那本书,非明当晚就翻开看了,可是没看两页就看不下去,觉得太枯燥。因为没有注解,有些字还不认识,看着看着还得去翻字典,实在费劲也无趣,扔在了一边。过了两天,非明看到扔在书桌边上的那本书又疑惑了。她觉得陈皓肯定不会无缘无故送这么一本老古董的东西给她。还有,爸爸妈妈当时就断言她一定会喜欢的。到底这本书有什么特殊地方呢?非明想不明白,索性捧着书去找陈皓。 看到非明抱着书本,皱着眉头的模样猜到了几分,直接问:“看了多少?” 非明嘟着嘴,诚实地回答:“两页。” 非明这副模样实在是很可爱,陈皓笑了,“那就是还不知道我为什么送你这本书了?” “嗯!”非明点了点头。 陈皓拿过她手里的书,翻了翻后接着问:“那你知道你自己的名字是什么意思吗?” “好察非明。但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陈皓举着手里的书冲她晃了晃,非明明白了,“你是说我的名字出自这本书?” 陈皓微微地点了点头 “在哪?”非明马上就来劲了。 陈皓翻开书,找到那一页,边念边给她解释:“好察非明,能察能不察之谓明;必胜非勇,能胜能不胜之谓勇…..” 非明终于知道自己名字的意思,也因此将一本枯燥的书看了无数遍。 第9章公告栏里的处分与表扬 €€晓蝶的成绩一如既往的好,赵伟依旧“跛脚”,非明的成绩进步最大,基本稳在班上前十名。大家都认为“近朱者赤”非常有道理,天天跟天才在一起,成绩自然而然能好。非明听了啼笑皆非,好像只要跟天才呆在一起,不用付出,不用努力,成绩自然能好。但是转念一想,自己确实是受了陈皓的影响。没有他的引导,还是原来那一套学习方法,自己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进步。还有那些拓宽她知识面的课外读物,都是陈皓给他选的。所以,还真的是“近朱者赤”。大家奇怪的是,陈皓怎么老跟初中那三个人混在一起。这高中生不都是跟高中生玩的吗?但是大家很快又自我解释清楚了:陈皓的年龄本来就比同班同学小。再说了,天才的举动本就与众不同。 初二下学期,赵伟被指定代表学校出战省里的初中数学竞赛。参加竞赛之前,他被班主任兼数学老师抓去系统性辅导,满脸的不乐意。但是他老爹许诺,要是他能获奖,满足他一个愿望。他跟非明说,早就想好要什么,就冲着这个,说什么也要拿个奖回来。 数学竞赛还没开始,上海申花、广东宏远两支球队要来本市并与本市的球队进行一场友谊赛的消息传来。作为宏远队忠实拥趸的赵伟那个兴奋啊,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他想要到主力球员的亲笔签名。他跟非明、晓蝶兴奋地说着他的偶像,一连说了好几个名字,说得她们俩一头雾水,她们压根就不知道有这么些人。女生就是女生,说起足球总是毫无兴趣,大扫了赵伟的兴致。于是不再跟她们说,转寻班上那些喜爱足球的男生继续侃。 可是到了宏远队到本市的头一天,赵伟发愁了。球队即将下榻的酒店早已打听到,但是酒店戒备森严,就他这么个学生根本无法进去。可是不近距离接触球队怎么要得到签名呢?比赛的门票倒是弄到手了,可在比赛场上,人家哪有空给你签名啊。赵伟急得一上午坐立不安。最后,晓蝶看不下去,给他借了个市团委小记者工作站的小记者证,让他得偿所愿。 要到签名的那天下午,上课之前赵伟兴冲冲地冲进教室,书包还没放下就开喊:“兄弟们,到手了!” 全班男生蜂拥至于赵伟的座位上,那个阵势简直就是一群饿狼猛扑上去。看得非明和晓蝶目瞪口呆。全班男生除了冯子杰外,基本围在赵伟身边。冯子杰往赵伟座位的方向睨了一眼,满脸地不屑。大家都知道班长大人看不惯赵伟,特别是见赵伟跟老师唱反调时,总要义正严词指责一番。有的人认为是作为根正苗红的学生会主席见不得这么捣乱的学生。毕竟赵伟的唱反调有很大起哄、捣蛋的嫌疑。更多的人是认为冯子杰喜欢孙静,而孙静喜欢的人是赵伟,嫉妒的成分极大。不管怎样,冯子杰每一次对赵伟的指责都是理由充足,从各方面看,都让人挑不出他的毛病。而赵伟也从来不当回事,在非明看来,他压根就不买这个班长的账。可这也没什么大不了,两个中学生能起多大的冲突。 上课铃声响了,围在赵伟身边的那些男生还未散开,这一幕让站在门外的老师看到,把老师气得不轻。第二节的自修课,教室里虽然安静,但是纸条满天飞,偶尔也会有小声的交谈。大家都在热火朝天地谈论着明天的球赛,没人注意到冯子杰离开教室大半节课才回来。下午放学之前,教室里的音箱响起了。学校下了个紧急通知,由于次日的球队比赛时间是非周日,学校禁止本校学生前往观看,违反纪律的学校将严惩。广播刚完毕,全校顿时响起了一阵吵闹声。几乎是各个教室同时响起,那是男生们愤怒地拍桌子的声音。那阵势真把女生们吓了一跳。 非明还真替赵伟担忧了,他手里的门票可是花了他整整一个月的零花加早餐前钱,好不容易才到手的。让他放弃观看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去了的话,后果可是很严重的。学校一旦处分的话,是要记入档案的。对此,晓蝶也忧心忡忡的。 “要不咱俩劝劝他,让他放弃吧。签名也要到了,咱给她弄台收音机让他听现场直播?” 非明摇了摇头:“不是不好,只怕他不肯。” 眼看着赵伟背起书包气愤地冲出教室,晓蝶赶紧收拾好东西追了出去,非明也把课文文具胡乱地往书包里一塞,跟了出去。 晓蝶在停车棚边上拦住了赵伟。没等她开口,赵伟就已经直接说了:“你要是劝我放弃看比赛的话,就不用说了。” “赵伟,你听我说,凡是处分都是记入档案的,这个档案可是会跟着你一辈子的,这不是开玩笑的。”晓蝶越说越急。 “我不管。”赵伟沉着脸,一脸地不妥协。 “你看这样好不好,我明天给你带台收音机过来,可以用耳塞,咱在教室里听现场直播好吗?” “听直播跟现场观看一样吗?不懂就别在这搅和,你走开!”赵伟口气非常僵硬,明显把气撒晓蝶身上了。 非明赶到时就听到赵伟最后那句话,看见晓蝶红着眼睛。看到这情景,她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冲上去开口就吼:“你发什么神经,你不知道我们一直在替你担心吗?你那什么口气啊?你以为我们稀罕理你的事啊?知道你心里有气,可那应该撒到朋友什么吗?”说完拉起晓蝶就走。 晓蝶频频回头看赵伟,只见赵伟不吭声,骑上自行车就走。 “非明!” “别理他,让他自己想清楚。” “非明,我不怪他把气撒我身上,只是不想看到他被处分。” 非明不吭声,拉着她去看陈皓打篮球。去看打球是借口,实则是找陈皓商量。她是料定赵伟肯定会翘课去看比赛,与其在那费无用功跟他磨嘴皮子,不如想想怎样帮他降低处分。对于她来说,唯一可以商量的人就只有陈皓。 陈皓说这档案这东西,除非你以后想从政,要不这学生时代的处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赵伟还是属于九年义务教育阶段,再怎么违反纪律,学校也不能把他开除。这番话倒是让非明心安不少。陈皓的分析,让一直忧心忡忡的晓蝶脸上终于有了缓和之色。 陈皓接着告诉她们,按照学校的规定,处分后一段时间,如果表现突出,是可以申请撤销处分的。撤销处分是可以连档案记录也一并撤销的。这才是非明最想要知道的。她和晓蝶算是彻底放心,对晓蝶说:“咱拦不住,到时把他看紧点,他过几天不是要参加数学竞赛吗?让他无论如何得捞个奖项回来。” 陈皓笑着说:“总该有一些事是打着青春的旗号,由着自己的性子去做的。” 晓蝶似是明白了,微微地点了点头。而非明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明明陈皓与他们同龄,怎么感觉他就成熟很多呢?同样是十四岁,同样是在校中学生,可那双清澈温和的眼睛,却似乎洞悉一切。难道就因为他是天才,看过的书比别人多? 晚上,赵伟给非明打了个电话。妈妈喊她接电话时告诉她是赵伟,非明故意大声喊:“妈妈,你跟他说,我们都不想理他了,让他以后别再打过来。” 赵伟在电话里听到了非明说的话,讪讪地跟非明的妈妈说了句:“阿姨,那不打搅她了,再见!” 林娜问女儿是不是跟赵伟闹矛盾。非明就把这两天学校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她,并把陈皓地分析也一并说了。 “你们这几个孩子真是的,闹归闹,千万别闹过火了。” “妈妈,我们就是气气他,谁让她把气撒晓蝶身上。” “宝贝,你想想,赵伟平时是会动不动就迁怒别人的人吗?” “那倒不会,别看他平时吊儿郎当的,认识他几年,好像还真是第一次这么生气。”非明仔细想了想后才回答。 “有些人对别人很客气,其实那是疏离,但是对身边亲近的人,却是最真性情的一面,因为信任他们,在他们面前无需伪装自己,往往也会伤害到亲近自己的人。所以,要学会包容。明白吗?” 非明点了点头。 周一升旗仪式结束后,果然不出所料,广播里传来了严肃的声音:“布告:X市第一中学xx号布告,关于对初一年级刘XX、张X、江XX……等人的处分决定……”一听到处分两个字,非明就明白与球赛有关,赵伟肯定有份。于是在大家的窃窃私语中,静静地竖起耳朵听。每个年级处分布告逐个广播,一连六份,其中初二级里就有赵伟的名字。这一次学校批量处分了几十个人,初一到高三都有,全部都是逃课去看球赛的,人数之多在一中是史无前例。给赵伟的处分是警告处分一次。这比晓蝶意料的要好很多,本以为会记过一次。不知道是否涉及的人数太多,这次的处分都不算太重。高中部的全部记过一次,而初中部的或许真的是考虑仍属义务教育阶段,仅仅是警告处分一次。但是,警告处分也同样会记入档案。 赵伟并没有亲耳听到学校广播对自己的处分,因为他在前一天就动身去参加数学竞赛去了。非明和晓蝶当然没有告诉赵伟可以申请撤销处分这件事。 赵伟出发参加竞赛后,晓蝶一直担心他拿不到奖项。应该说,晓蝶关注的不是获奖,而是撤销处分。非明倒是没有太多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她认定赵伟一定能获奖,还是她不像晓蝶那样关注。若说,非明没有晓蝶那样关心赵伟,那她绝对会矢口否认。 几天后,学校的广播又响起。赵伟果然不负众望,数学竞赛拿了一等奖回来。消息传来的时候,最开心的是非明和晓蝶,晓蝶简直是激动了,一个劲地抱着非明。这意味着赵伟可以申请撤销处分。当天,年级公告栏里贴着两张布告,一张是白色的,是关于对学生的处分,一张是红色的,是关于对学生表扬的,讽刺的是两张里边都有赵伟的名字,连校长看了都哭笑不得。赵伟本来对处分就不以为然,当知道自己下个学期可以申请撤销处分,简直得瑟得不像话。特意从家里带了相机过来,把那同时出现在公告栏的那一红一白的两张布告拍了下来,还叉着腰在那大唱“世界真系小小小,世界真系妙妙妙”。那模样看起来要多欠揍有多欠揍。 €€ 第10章流感来袭 €€赵伟如愿地从他老爹那要到了奖励,一部理光KR-5III单反相机,替换了他那部用了几年的傻瓜相机。他估计是当时初中生里较早玩单反的人。别的学校不知道,在市一中绝对是第一个。因为那时傻瓜相机对于学生来说都是奢侈品。非明和晓蝶连单反都叫不上来,管它叫专业相机。刚开始玩单反还真浪费了不少胶卷,一卷胶卷36张,赵伟最厉害的可以浪费到30张。他拍遍了一中的各个角落,拍遍了一中他认为可拍的人,连政教处主任也没放过。其中拍得最多的,还是非明。以至于在多年后,非明翻开相册时,发现初中时代的绝大部分照片都是赵伟给她拍的,也是学生时代拍照最多的时期。有黑白的、彩色的,单人的、与晓蝶合影的、三人合影的,四人的。其中不少还是赵伟抓拍她的单人照。其中,有一张是非明最喜欢的,那是她跟晓蝶的合影。照片上的两个少女笑容明媚,都梳着两根麻花辫子,辫子尾端扎了一对丝带蝴蝶结。非明永远记得,她的蝴蝶结是粉蓝色的,晓蝶的是嫩黄色的。那是她们一起去逛街时买的,第二天晓蝶还是帮她梳的辫子。非明也清楚地记得拍这张照片时的情形,他们是那么的快乐,那份快乐能温暖着她一生。 上初三前的那个暑假,是非明记忆中最快乐的一起假期。因为他们四人把本市各个好玩的地方都玩了个遍。相应的,人们总是觉得快乐的时间过得最快。非明觉得那个暑假过得飞快,不管你有没玩够,愿不愿意这么快就得去上学。作为毕业班,学校为了让过了一个暑假的学生能尽早收心恢复学习状态,提前两周开学。这是放假前就通知下去的。尽管大家心不甘情不愿,但是为了能考上高中,特别是一中的高中部,大家都不像初一初二那样懒散。开学几天后,大家很快便有毕业班学生的自觉。毕竟正儿八经地考入一中高中部,如果没什么意外,那意味着一脚就踏进了大学门槛。当然,一中的高中部依然有非正取生。 上学期期末考试,非明又进步了,挤进了年级前五十。晓蝶依然稳居年级第一,英语年级单科第一。如果没有意外,晓蝶基本上能保送一中高中部。赵伟的数学又是年级单科第一,这已经是他第N次拿第一。大家都有这么种感觉,数学不管考不考,第一肯定是他的。理科成绩同样不错的汤志达很无奈地对赵伟说:“你能不能少参加一次数学考试,让别人也拿次第一,你次次拿第一有什么意思啊?”更让他恨得牙痒痒的是,赵伟这次除了数学,把物理单科第一也一并拿下。同样气死语文老师的,他的语文虽然不是倒数,但也仅仅及格而已。 那一年开学那一段时间不知道怎么回事,每天午休结束到上课前那段时间,学校广播站经常播放着同一首歌《祝你一路顺风》,搞得全校的学生都会哼上几句。非明觉得奇怪,这首歌显然不是当下最流行的歌曲,因为她早几年就听过了,也会哼几句,只是不会唱完整的。现在也不是毕业生离开学校的时间,她不禁想是不是广播站的同学酷爱这首歌。不管大家喜不喜欢,反正基本上每天那段时间,都是播放这首歌。有时甚至放学时,学生们在球场上洒汗水,值日生在打扫卫生,住宿的学生走向饭堂,回家的学生推着自行车出校门,都能听到这首歌。广播站的同学对这首歌得有多爱啊?就这样,非明把这首歌学会了。快乐的非明哼这首歌,完全没有感觉到歌词、旋律中的伤感,就很纯粹地当成一首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流行歌曲,唱完就忘。 那一年的秋天异常干燥,学校爆发了流行性感冒。每个班都同时有几个学生出现感冒、发烧症状。毫不夸张地说,每天每个班总有那么一两个学生请病假。学校也担心,特别是对初三、高三毕业班的学生。刚开始老师没察觉,后来发现上课时总有那么几个学生在那忙着用纸巾擦鼻子、擤鼻涕,那声音实在是不雅,但是没办法,不擦难受啊。要不就是叫起来回答问题的同学鼻音太重,说话感觉有点口齿不清。于是班主任开始强调,大家穿衣、饮食。特别是强调运动后要及时穿好衣服,别贪凉快。 初三(4)班最先请病假的是胡幼青,接着是班上住宿的女生,后来连男生也开始请假。非明的身体一向不错,所以当汤志达用纸巾将两个鼻孔堵住,转过身来问晓蝶借笔记时,毫不客气地大笑起来。事实上,只要看到汤志达这副模样的人没有一个不笑的。 初三的英语老师是个新调来的男老师,平时比较严肃,所以上他的课大家都不敢造次。他喜欢在上课前叫学生起来朗诵课文,而每次都是叫学号,不直接点名。这天,汤志达同学很荣幸被叫号了。当他捧起课本站起来,还没开口全班已哄堂大笑。因为他没把堵着两个鼻孔的纸巾拔下来,那模样要有多好笑就有多好笑。 英语老师皱着眉头地问:“你这是干什么?赶紧把你鼻子上的东西拔了。” 汤志达很无辜地看着老师,一本正经地解释:“老师,不行啊!鼻涕流个不停,不堵上就得一个劲儿地擦,我鼻子都擦疼了,糟糕的是我纸巾快用完了,塞上最省事。” 全班又是一阵爆笑。老师受不了,比了下手势示意他坐下。大家笑完后,不知道哪里极不合时宜地传来了擤鼻涕那不雅的声音。老师作罢,叮嘱大家要注意身体后开始上新课。 因此,男生们学了一招,鼻涕流个不停时,也拿纸巾堵上鼻孔。后来有几个女生擦鼻涕擦到鼻子又红又痛时,也用上了此方法。一两个人这么做,是很好笑,如果一大群人都这么做,那就不好笑了,严肃啊!站在讲台上往下一看,下面的很大一部分学生齐刷刷地把两鼻孔全堵上了。有的无法呼吸的直接张大了嘴巴,那个壮观啊!每个来初一(4)班上课的老师开始都啼笑皆非,到最后除了无可奈何地摇头叹气外,只能一再地强调大家注意身体。 流行感冒在学校大面积爆发,学校开始每天给各个教室消毒,上午下午都给学生免费提供凉茶。班主任不管大家愿不愿意,强制性地让大家自带水杯,由冯子杰监督大家喝凉茶。冯子杰安排班干部轮流去饭堂给大家提两桶凉茶。后来发现女生拎一大桶凉茶实在困难,改成了由班上的男生轮流去。 学校的各种措施并没有有效遏制流行感冒病毒的蔓延。请病假的同学依旧络绎不绝,其实毕业班的学生,如果不是必要都不会请假,因为马上就是期中考,大家都在卯足劲地学习。除了学生,不少老师也被传染上,讲课的声音越来越小,有些甚至失声,只能直接在黑板上板书,比划着讲解。这场流感的爆发,对一中来说简直是灾难。 晓蝶也被传染上,尽管发烧,她还是坚持来上课。看着她有气无力的模样,非明劝她干脆请假回家休息。到第二节课快下课时,晓蝶已经完全趴在了桌子上,非明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烫得厉害。一下课,不由分说地拉起她,送她回家。晓蝶也是烧得难受,没拒绝。 “我送你回去,你的自行车就先放学校,明天要是能来上课,我去接你。”非明边帮晓蝶收拾东西边说。 非明想着趁课间操时间赶紧送晓蝶回去,上课前肯定是赶不回来了。她跟班长冯子杰打了声招呼,老师问起时,请他代为请假。 非明牵着晓蝶来到停车棚,才发现忘记带那自行车钥匙,让晓蝶在原地等着,她跑回教室拿钥匙。回到教室门口,集合做课间操的音乐已经响起,非明迎面撞上了出教室的孙静。孙静一个踉跄,眼看就要摔倒在地,赵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眼明手快地扶了她一把。非明见她脸色发白,看来也病得不轻。 “非明,你们怎么了?”他刚看到非明和晓蝶匆匆地走出教室,没来得及问她们。 “晓蝶撑不住了,我送她回去。”非明说完,越过他们进教室。 “要不要我帮忙?” 非明看了看边上准备离开的孙静,她的模样几乎也快要倒下,那模样怪令人心疼的,心头一软跟赵伟说:“你送孙静去医务室吧,我看她也快撑不住了。”说完,她跑回座位上取钥匙。 “那你们小心点。”说完,赵伟扶着孙静去了医务室。 非明没想到的是,孙静被送到医务室后,校医建议她请假回家休息。所以在大家还在做操时,赵伟把孙静送回家。孙静病得糊里糊涂,赵伟也粗心忘记请假。第三节的英语课,老师发现班上少了四个学生,分别是非明、晓蝶、赵伟、孙静。老师问起的时候,冯子杰居然没吭声。 后来还是汤志达出声说:“老师,罗晓蝶病了,傅非明送她回家去了。” 这个说法老师接受了,接着问:“那赵伟和孙静呢?” 班上安静了,似乎赵伟和孙静的离开没人注意。几秒后,才听到最后一排的周健刚睡醒似的地答道:“我从宿舍过来时,好像看到孙静和赵伟进了医务室。” 体育特招生,特别是校球队的,在校很多时间是在训练,所以不像普通学生那样,每课必上,准时上学、放学。听到周健的说词,老师也不再深究,这段时间进出医务室的学生实在不少,再正常不过。 但就因为这事,赵伟打心里对冯子杰反感,觉得他是典型的小人。冯子杰喜欢孙静,这是班里公开的秘密,估计除了老师,同学们都知道。孙静不喜欢冯子杰,喜欢赵伟,那也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只是冯子杰认为,如果没有赵伟,孙静肯定会喜欢他,在他看来,就像是二选一的选择题似的。赵伟认为冯子杰也是个逻辑很有问题的一个人。 晓蝶病得不轻,在家休息了两天。这两天,汤志达见非明一个人,时不时也会回过身来骚扰她,“喂,傅非明!你的抵抗力还真好,全班人基本上都倒下了,就你没事。” 非明抬起头白了他一眼,“你别乌鸦嘴哈!” 汤志达不以为然,“切!这又不是说中就中的。” 非明不理他,他又接着说:“听说,这流行性感冒只要传染给了别人就好得快,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还有一种说法是最开始的人好得最快,越到后面被传染上的就严重,也越难好…..” 非明没好气地打断他:“你还真吐不出象牙!” 虽然汤志达说得不好听,也不知是真是假,她还真的有点担心晓蝶,决定放学后去她家里看看。她还在担心中神游,听见汤志达又接着说:“听老人说,这么干燥的天气,如果能下一场雨,这流感就能缓解了。” 听了汤志达最后那句话,尽管不喜欢下雨天的非明也不由地期盼能下场雨。好像是很久没下过雨了,急需一场大雨啊。 €€ 第11章让乌鸦嘴说中了 €€在全班同学几乎都感冒了一轮后,班上感冒的人越来越少,这场流感像台风过境,大势扫虐了一番后准备离去。而非明很不幸,在最后的节骨眼染上流感,在期中考前一天倒下,成了班上在这场流感中最后一个中招的人。并且很不幸地让汤志达的乌鸦嘴给说中了,越到后面传染上的就越严重。 非明刚出现感冒症状时,轮到晓蝶担心。 刚开始,非明只是觉得喉咙难受,老是忍不住用舌尖去舔上颚,还时不时发出声音。汤志达受不了地转过身来说:“傅非明,你能不能别发出□□式的怪声。” 非明无辜地说:“我实在是喉咙难受。” “你是不是要感冒了,多喝点水估计还管用些。你那□□声也太难听了。”明明是关心,也不忘挖苦她一下。 晓蝶也不停地提醒她喝水,甚至上午下午都给她倒两杯凉茶,逼着她喝下去。但是,流感症状已经很明显,光是喝水已经不起不了作用。 第二天,非明发现已经开始喉咙痛,咽口水都难受,只是没有发烧,她也没太在意。妈妈给她找了感冒药吃下,她自己也没觉得有什么大问题。晓蝶依旧担忧,除了不断提醒她喝水外,还不忘灌她凉茶。 第三天,非明已经出现膝盖发软、头重脚轻症状。这天,干燥了许久后终于下起了雨。第一场秋雨,那是非明盼望了好些天的啊!然而,她却是在非明感冒以后才姗姗而至。雨虽然不大,但是却足够将人打湿。非明没带伞,见雨不大,直接冲回家。这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次下雨没带伞,如果不是特别大,她都是直接冲回家,然后洗个热水澡。这一次同样如此。 回家后,洗了个热水澡的非明的确舒服许多,感冒症状一时之间也有所缓解。然而到了晚上却发起高烧,来势汹汹的。妈妈给她找来退烧药让她服下,让她睡觉去,连作业都没做。半夜,妈妈起来给她喂了次水,量了体温见是低烧便放心睡觉。 早上非明起床后,发现开始咳嗽,妈妈给她量了体温仍旧是低烧,她也没放在心上,坚持上学去。令她开心的是,下了一晚上的小雨终于停了,地面虽然湿漉漉的,但是空气颇为清新。下了雨,气温也降了下来,骑着自行车已能感觉到阵阵凉意。非明持续低烧,昏昏沉沉地上了一上午的课。说真的,她没听进去多少,只是很机械性地做着笔记,觉得难受的时候就趴一会儿,咳嗽的频率越来越高,声音也越来越大。汤志达担忧地看着她说:“傅非明,你这么咳法,当心把肺咳出来。”非明难受,无力跟他斗嘴,趴在桌上头都懒得抬起来。下午,上第一节课时发觉头越来越重,脖子都快支撑不起头了。第二节课是体育课,晓蝶劝她请假别去上课,不回家在教室休息也好些。而非明却坚持去上课。她单纯地想,上体育课出身汗,感冒好得快些。 一中向来重视学生的体育锻炼,所以不管所有的大小考试,其它杂科可以停课,体育课是坚决不会停的。而且是风雨不改。室外上不了,就室内上。由于地面未干,体育课改在大礼堂上。当体育委员周健在喊着口令“一、二、三、四,二、二、三、四……”带领大家做热身运动时,晓蝶看见边上的非明突然之间就倒下去了。大家顿时一阵慌乱。赵伟反应最快,没等老师开口,已经背起非明就往医务室跑,晓蝶手忙脚乱地跟上去。 到了医务室,校医摸了摸非明的额头,又用听筒听了会儿说:“太严重了,得赶紧送医院去。” 赶来的体育老师听了校医的话后说:“那赶紧通知家长来接她,你们谁知道她家的电话?” “等她家长来接她黄花菜都凉了。晓蝶,你跑回教室把我书包里的钱包拿来,把你的也带上,我带非明先去校门口拦车,一会儿在校门口见。到了医院再通知她妈妈,你跑快点!”赵伟不想跟体育老师€€嗦,直接吩咐晓蝶。 晓蝶听了,撒腿就往教室跑。体育老师似乎刚醒悟过来,“已经开始下雨,我先去外面拦车开进来吧,你们在这等着。” 赵伟将非明扶坐起来,让她半靠在自己身上。过了一会儿,一辆计程车停在医务室门口,体育老师帮着赵伟将非明抱上车。还未出校门,他们就看见背着书本的晓蝶在校门口,弯着腰两手撑在膝盖上直喘气。 到了市人民医院,不管什么病人,只要是昏厥的一律送进了急诊室。老师和晓蝶在急诊室门口焦急地等候时,赵伟用公共电话通知非明的妈妈。家里电话没人接听,这才想起这个时间大人们还在上班呢。他隐约记起非明说过她妈妈的工作单位,试着拨打查询台问到非明妈妈工作单位的电话。费了一番工夫,终于联系上了非明的妈妈。 等林娜和傅振声先后赶到医院时,非明已经出了急诊室。医生说已发展成肺炎,很严重需要住院。办理完住院手续,非明转入了普通病房。高烧中的非明糊里糊涂的,对周围发生的一切浑然不知。谢过了送女儿来医院的师生三人,傅振声将他们送到了医院门口。 晓蝶离开前说:“傅叔叔,我们明天再来看非明。” 傅振声摇了摇头:“谢谢你,晓蝶。你们还是别来了,现在医院是最不安全的地方。前不久才听非明说你也是感冒刚好。还有,不是明天开始期中考试了吗?你们专心考试吧。” 晓蝶听了点点头。体育老师跟傅振声握手道别后,带着两个学生回学校去了。 那时的医院医生用药比较谨慎。考虑到非明是未成年的孩子,医生用药不敢太猛。除了消炎针剂外,更多是给非明补充能量,因为她已经两三天没吃什么东西。林娜跟医生说,头两天非明什么都不想吃,就光吃点很稀的粥。她想着让孩子清清肠胃也好,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心里不停地为自己的大意自责。 因为住院,非明没有参加期中考试。在大家都在考场奋战的那两天,非明在医院跟反反复复的高烧搏斗。到第三天下午总算是稳定下来,医生过来例行检查后,说已经明显好转,才让林娜松了口气。两天时间,让非明消瘦不少,感觉脸颊上的肉在大家的眼皮底下就这么凭空不见了。已经连续下了三天的雨了,而且是越下越大。 两天后,当考完试的陈皓得知非明住院的消息,冒雨赶去医院看望。 病房里,最里边靠窗的病床上,非明闭着眼睛躺在那。床头的吊瓶里的液体正一滴一滴地通过她的手背注入她体内。林娜窗边面对着病房的门坐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吊瓶,因为里面的药水剩的不多,那眼神既担忧又疲惫。她担心自己没留意药水滴完了没及时换,出现回血。昨天就因为她的疏忽,出现了这种情况。她再也不容许自己出现同样的错误。那种心情,没当过妈妈的人永远也体会不了。病房的门没有关,陈皓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当他将伞在门外放好,走进病房时,林娜抬头便看见了他。 “林阿姨!”陈皓礼貌地点点头跟林娜打招呼。 “陈皓,你来了!”说着,伸手去拍了拍非明,准备叫醒她。 “阿姨,别叫她了,让她睡吧。” “没事,她已经睡了好一会儿。” 睁开眼睛的非明看到陈皓,露出了虚弱的笑容。她在妈妈的帮助下,坐了起来,半靠在床上,妈妈细心地拿枕头给她靠好。 非明看了看窗外,又回头看了看陈皓说:“下这么大雨,你怎么来了?” 陈皓笑了笑说:“你忘了?我家离这不远,回去也顺路呢。” 非明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他笑。 林娜给陈皓倒了杯水,问他:“考完试了?” 陈皓接过杯子,点了点头后道谢。 “妈妈,这考试对他来说没多大意义,怎么考他都是第一的。考第二的人不知道有多希望他不参加考试,要不别人就没机会拿第一。我这次是有史以来最低分了,总分零分,年级倒数第一。” 妈妈担心她压力大,安慰她:“你是没参加考试,不一样。” “我本来还想看看这次能不能进年级前三十的呢。”非明说得有些郁闷。 陈皓笑了,对她说:“那你就当这次你已经进了前三十,下一次的目标再往前设定。” “有道理。”非明点了点头。 吊瓶里的药物已经滴完,林娜唤来护士换了新药水瓶后,看了看表,对非明说:“妈妈要回家给你做饭了,爸爸晚点会过来,这期间你别睡着了,看着药水瓶。滴完了记得按床头铃叫护士来换。知道吗?” 非明点点头。 陈皓说:“阿姨,你别担心,我在这陪非明。” “你也别太晚回去,你妈会担心的。雨停了就赶紧回去吧。” “没事,我妈知道我来看非明。今天考完试,明后天周末,全校休息呢。” “那谢谢你了。”林娜说完,拿起包出了病房。 林娜刚走,赵伟和晓蝶就来了。本来安静的病房,顿时热闹起来。他们在给非明讲这两天考场上的趣事,最经典的就是周健考政治时的表现。 一中的毕业班的所有大考都是单人单桌,全级的学生打乱,完全按照高考的模式。赵伟说:“这次考试,周健坐我边上。这小子不管考什么科,都是试卷发下来写好班级名字后,把所有选择题、判断题信手填完后,就开始打瞌睡,直到铃声响起后才醒。” “这有什么稀奇,他基本上每次考试都是这样。”非明觉得没什么新奇的,因为体育特长生,老师基本上都不管的。所以,几乎每个班的体育特长生都是倒数的,他们上文化课的时间本就比普通学生要少得多。 赵伟接着说:“本来这也正常,但是今天最后一科是政治,监考老师是咱班主任。离考试结束还有半个钟,周健有打呼噜的苗头,为了不让他影响其他人考试,我们老吴同志把他叫醒。结果,那家伙擦了擦口水,开始认真答题。那个认真啊,我还真从来没见过。我瞄了瞄他的卷子,后面的问答题都密密麻麻写满了。我想啊,这小子写了这么多,难不成破天荒背书了?” “不会吧。”非明和晓蝶异口同声,显然也觉得不可思议。 “晓蝶,今天政治最后面的那道问答题,不是引用了《红楼梦》里的一段吗?” 晓蝶点了点头说:“乌进孝交租那段。” 非明也感兴趣了,究竟周健的卷子上答了些什么。 赵伟见他们来了兴趣,接着往下说:“铃声响后,我交卷时瞥了眼周健的卷子。哇,答得精彩啊。在上面痛骂了一顿地主,说什么地主不是人,要农民交这么重的租,还把题目里提到的红楼梦里边的人物痛骂了一顿,最后总结中国□□推荐封建社会推翻得好.…..” 赵伟还没说完,其他人都已经笑开了,同病房里的其他人听了也跟着乐。非明问:“那其它题目都答了些什么?” 赵伟摇了摇头说:“时间太紧,我就匆匆瞥了眼,其它的没看到。不过你放心,这么经典的卷子,老师评卷的时候肯定会念出来。” 非明不禁期待,政治课上大家哄笑一堂的模样。然而,大家都没等来那笑声。 大家说笑了很久,雨一直没停,眼看天色开始暗了,非明把他们都赶回家。而陈皓是最后一个走的,等非明的爸爸来了过后才走。 非明永远记得,那次在病房里大家笑得那么开心,她记住了每个人的笑脸,因为那是他们四个人最后一次聚在一起。非明怎么也没想到,他们四人最后一次碰面是在病房。因为灾难在大家的笑声过后,像轰炸机在他们的上空突然投了个炸弹,炸得大家措手不及,让还是孩子的他们根本无力承受。 €€ 第12章谁折断了蝴蝶的翅膀 €€在三个好朋友来看望后的那个晚上,非明又发起高烧。医生都觉得奇怪,经过两天的治疗,本来已经好转的,怎么突然又加重。晚上,高烧中的非明一直在辗转反侧,睡梦中也极其不安稳。折腾了一晚上,第二天高烧终于退下去,却一直处于嗜睡的状态,醒来不久又接着睡,一直处在半睡半醒的状态,反反复复地高烧。 第三天是周日,下午林娜在住院部门口的亭子里看见了赵伟和陈皓。林娜以为他们是来看非明的,过去跟他们打招呼。走进亭子里,才发现两个男生脸色发白、眼睛通红,明显刚哭过,赵伟更是双手抱着自己,身体直发抖。 林娜心里一惊,问他们:“你们怎么了?” 赵伟不吭声,一个劲地流泪,身体抖得更厉害。陈皓坐着两手捧着自己的头,不停地抽泣。林娜心里的恐惧猛地扩大,她刚从病房出来,非明好好地睡着了。不是她的非明,难道是晓蝶?林娜心惊地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们俩倒是说啊。” 陈皓用手掌擦了擦眼泪,好一会儿才说:“阿姨,晓蝶出事了。” 林娜倒抽了口凉气,果然让她猜中了。毕竟是成年人,比孩子们来得镇定,轻声问:“出什么事了?说出来,大家想想办法。” “昨天傍晚我们离开医院时,正下大雨,晓蝶家附近有一堵危墙突然倒塌,砸中了经过的晓蝶。为了保住她的性命,必须…截…肢…”最后两个字陈皓说得非常艰难,声音也非常轻。但是林娜却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一个踉跄,让她不得不扶住凉亭的柱子来支撑住自己。 “截……肢?”林娜喃喃地重复着。她怎么也不相信会发生这样的事。但如果不是真的,那眼前这两个男孩子怎么会难过成这副模样?怎么可能?那么优秀的一个女孩子。她的脑海里不断出现着晓蝶的模样。每次来家里总是甜甜地喊她一声“阿姨”,不止一次看到那双巧手帮非明编麻花辫子,清早骑着自行车笑容明媚来接非明上学…..从今往后,恐怕再也见不到那张明媚的笑脸。林娜禁不住留下了难过的泪水。 “也在这间医院?” 陈皓点点头说:“我们刚去看过她,在特护病房,我们没敢进去。我们…不…敢…” 林娜明白这一切不是他们几个孩子的心理所能承受得住的,她不敢想象要是非明知道会怎么样?晓蝶是前晚出的事,那晚非明突然发高烧,难道两个好朋友冥冥中心灵能感应得到吗?要不怎么解释,本来好转的非明突然病情加重。两年形影不离的陪伴,非明能承受得了吗?然而,迟早是要让她知道的,要怎么告诉她呢? 林娜擦了擦眼泪,对他们两个说:“先别告诉非明,因为她的病情又加重了,就在晓蝶出事的那个晚上。” 两个男生惊讶地看着她,显然觉得不可思议。 林娜叹了口气,接着说:“先别说,我怕她受不了,病情又加重。昨天到现在,她就一直处于不清醒的状态。” 两个男生点了点头。林娜走后,两个男生来到非明的病房外,门虚掩着,他们半推开门,站在外面看着非明。非明睡着了,同病房的人认得他们,招呼他们进来,他们摇了摇头,关上门离开。他们不敢进去,怕非明见了他们这副模样起疑心。 林娜来到晓蝶的病房外,看见特护病房那几个字,她双脚像灌了铅,无法往前迈一步,手也颤抖着,不敢伸向那扇门。她胆怯,不敢进去。原来不仅仅是那两个孩子无法承受,就连她这个成年人也难以承受。因为晓蝶是那么优秀的一个孩子。她既怕看到失去双腿的晓蝶会让自己控制不住,也怕自己单薄的安慰反而令她的父母更加悲伤。她很明白,孩子对于家庭意味着什么,特别是晓蝶也是独生女。那是全家人的命根子,也是父母的精神支柱。她很难现象,那个家庭从此会怎样的愁云惨雾。缓缓地抬头,透过门上的玻璃,看到的了躺在床上仍在昏迷中的晓蝶,以及她那一夜之间白了头发的双亲,此刻正垂泪木然地看着女儿。林娜的心在颤抖,默默地看了一会儿,转身离去。 在非明出院前,还是让她知道了。两天后,班主任和年级组长来医院探望晓蝶,顺便探望非明。那天上午,赵伟得知班主任要去探望晓蝶,隐隐觉得不对劲,跑到高中部找陈皓。陈皓分析,非明已经住院好几天,同一个医院极有可能两个学生都一同探望。 “糟糕,老师不知道,很有可能会说漏嘴。”说完,赵伟就往回跑。 陈皓拽住他:“你要去医院?” 赵伟点点头。 “我去吧,你别翘课了。别忘了,你的处分还没撤销呢?”那可是晓蝶最心心念念的。 好成绩是陈皓头顶上的光环,只要他不是做出格的事,学校领导和老师都是睁只眼闭着眼。所以这样翘课的小事,对他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老师估计连批评都不会。陈皓回教室取了自行车钥匙就往停车棚跑。然而,他还是去晚了,事情正如他俩意料的那样发生了。 晓蝶出事,老师们没有不痛惜的,特别是班主任吴老师。她所带班级成绩最好的学生啊,从来不需要老师操心的好学生,也是学校拟定直接保送本校高中部的人选。她也叹息上天的不公平,然而事情已经发生,而且无法挽回。此刻,除了难过,她能做什么呢?她也不可能去鼓励仍在昏迷中的晓蝶要坚强。 老师们去探望非明时,正好林娜被通知去缴费,只有非明在。他们很随意地说出了刚探望完晓蝶,顺便来探望她。非明听完,心里“咯噔”了一下。探望晓蝶?晓蝶也住院了吗?看着非明疑惑的表情,才明白她还不知道晓蝶出事。 “老师,晓蝶怎么了?”非明疑惑地问。 吴老师知道这对同桌感情好,小心翼翼地斟酌着怎么告诉她。年级组长看见吴老师面露难色,猜到了几分,轻描淡写地说:“晓蝶受了点伤,也在住院。” 非明虽然看出老师的神色不对,心里有疑问,但也不好直接问老师。她的疑惑是为什么晓蝶受伤的事没人告诉她,而赵伟和陈皓也几天没出现。既然老师都知道晓蝶受伤的事,他们肯定也知道。难道他们都没去探望晓蝶吗?如果去了,同一个医院,去探望了肯定会过来看她的。为什么他们没来呢?非明还在疑惑,妈妈已经缴费回来。 妈妈在招呼老师们,非明就自顾自地坐在床上发呆,全然不知道妈妈和老师交谈了什么。直到妈妈起身送走老师,她才发现陈皓站在门外。陈皓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晚了一步,非明已知道晓蝶住院的消息,于是机械般走到她床前。 “非明!” 非明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直接问:“晓蝶受了什么伤?” 陈皓迟疑了一下说:“被倒塌的危墙砸到脚。” “很严重吗?” “嗯!” “有多严重?别瞒我。你们所有人都知道,唯独我不知道。”非明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地令人心里发毛。 陈皓沉默了,他实在说不出口。 “说啊!”非明的手不自觉地加重了力道。 送走老师,回到病房的林娜看到两个孩子的模样,立即出口阻止:“非明!” 非明不顾妈妈的阻止,坚持要陈皓说。 “非明,你听妈妈说好吗?”林娜试图稳住她。 “好!妈妈,那你告诉我。”非明的手没放开陈皓,但将头转向自己的妈妈。 林娜和陈皓对望了一眼,知道瞒不住了。 “晓蝶的腿…没了…”林娜艰难地说出了这几个字。 非明的眼泪“唰”地流了下来,大脑顿时一片空白,松开了抓住陈皓的手。怎么可能?前几天,她还在这间病房跟她有说有笑;住院前,她还上午下午跑去打了凉茶灌她喝;暑假他们还一起去逛街;她还坐在她自行车后面,大家一起爬观音山;出发前,她还给自己编了漂亮的麻花辫子;她们还一起拍了好多合照…..这一切仿佛就发生在昨天,因为那笑容还能那样清晰地浮现在脑海。 林娜本以为女儿会嚎啕大哭,然而非明却沉默地留着泪,更让她担心。非明突然下床,一声不吭地穿上拖鞋往外跑。他们知道非明去哪里,明白肯定拦不住她,只能跟在她后面。非明冲出病房,在楼梯前的通道前停了下来,茫然不知地该往哪儿走,就停在原地转了两个圈。陈皓走上前告诉她晓蝶的病房在位置,她又跑了起来。 隔着特护病房几米远,非明喘着气停了下来,许久都没再往前。林娜和陈皓都明白,非明也不敢上前。 林娜的心揪着疼,既是心疼病房里面躺着的那个女孩,也心疼此刻站在病房外的女儿。她明白非明的心已裂开了个口,能感受得到她此刻内心的疼痛和煎熬。如果让她知道晓蝶是在探望完她回去的路上出的意外,恐怕会无法原谅自己。该怎样去引导女儿走出后面这段阴暗的日子,她还没想好。毕竟,意外已发生,而非明往后要走的路还长,不能让自己的女儿因此事崩溃。不是她自私只想着自己的女儿,而是出于母亲对女儿本能地保护。然而,此刻她能做的只是让非明自己去面对,因为伤心、难过谁也无法代替。于是她不再上前,让女儿哭够了,再带她回去。 陈皓上前拉起非明的手,轻声说:“我们回去吧!”她挣脱了陈皓的手,挪着步子来到病房门外,再一次停了下来,浑身颤抖了许久才将手伸向门把手。可她还是没勇气转动那把手,又将手缩了回来。这时门开了,一个护士端着托盘站在哪里。非明侧身让开。护士明白这个女孩是来探望里边的病人,难过地看了她一眼后离开,没有将门带上。 门就这么半开着,非明看到病床前木然坐着的两个人,一边一个,那是晓蝶的爸妈。床头吊着的那一大包新鲜血液正顺着透明的输液管缓缓淌入床上躺着的人的身体里。她终于看向了躺在病床上的晓蝶。鼻孔里插着两根氧气管,虽然隔了几米,但是能清楚地看见晓蝶那张没有任何血色的脸。曾经那张粉红的笑脸,今后还会再出现吗?非明想到这里,眼泪掉得更凶。视线往晓蝶身上移,身上盖着白色的床单。非明许久才将视线往床单下半节移,平的。这个认知,让非明双腿顿时发软猛地跪坐在地上,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她怎么也不相信,里边躺着的是晓蝶。里面的人显然察觉到了门口的动静,木然地看了他们一眼,又将视线转回病床上人。陈皓带上门,蹲下身将非明紧紧地拥在怀里,默默地陪着她流泪。非明将手塞进了自己口里给自己咬着,她怎么也无法接受,从此晓蝶再不能跟她手牵手去逛街,再不能帮她编辫子,再不能跟她一起去爬山,更不可能骑着自行车来接她上学….. 非明就这么跪坐在病房外哭泣,任时间随着眼泪流走,任自己哭得天昏地暗,直到没有任何知觉任陈皓将她背回病房。那一天,非明持续高烧,烧得医生束手无策,除了用药,还让护士不停得给她物理降温。高烧中的她,不停地呼唤着晓蝶的名字。林娜除了帮护士给女儿做物理降温外,就是默默垂泪。如果可以,她愿意代替女儿承受这一切。 非明病愈出院已是一周后。这一周,非明总是一次又一次徘徊在特护病房外,每次都是站在门外流泪。后面有一次刚好赵伟也在,碰上晓蝶醒了,无法接受自己失去双腿的事实,哭得撕心裂肺。听着门里边传来阵阵凄厉的哭声,站在门外的两个孩子相拥着无声哭泣。 €€ 第13章庄生晓梦迷蝴蝶 €€回到学校的非明,终日闷不吭声,特别是当她知道晓蝶是在从医院回家的路上出的意外,所以她将所有的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她始终认为,如果晓蝶考完试直接回家,完全可以躲过这场灾难。这让他人怎么劝解呢?因为晓蝶的的确确是在那个时间段出的事。但是谁也没有意料到那堵墙会突然倒塌,可是她不会这么想。非明日益消瘦,脸色苍白得让人心惊,感觉一阵秋风就能将她刮跑。她一次又一次地前往医院,有时独自去,有时两个人,有时三个人,但是他们始终没见过晓蝶。起初是因为他们不敢见,后来是晓蝶不愿意见任何人。除了睡着,清醒时大多时候都是大哭大闹,医生不得不给她注射镇静剂。 期末考试前,晓蝶终于出院,听说她不再大哭大闹,沉默得让人觉得害怕。非明始终没见到她。期末考非明的成绩一落千丈,从班上前五名掉回到二十多名。寒假开始,其他年级已经放假,毕业班推迟到年二十三才放假。非明每天摩挲着晓蝶的桌面,对着身边空位发呆。赵伟主动搬到她边上坐,被她赶走。那是晓蝶的位子,她希望晓蝶有回来的一天。 隔壁班一个同学的妈妈跟晓蝶的妈妈在同一个单位,年二十一那天,赵伟从他那里打听到,晓蝶的妈妈已经回单位办理了留职停薪,准备带她回老家过年,以后不再回来。出发时间就定在年二十二上午。 那天早上下着蒙蒙细雨,在这样寒冷的冬天更加令人觉得冰冷透骨。春节将至,不少人家门口已经挂上了大红灯笼,人们已经开始欢天喜地地准备年货,街上来往的人们个个喜气洋洋。三个人沉默地并排骑着自行车,似乎都没想过要打伞,任雨丝飘落在身上,在头发上形成一片细细密密的小水珠,透着冰冷的光。来到晓蝶家楼下,不敢靠得太近,站在了十几米外的树下。冬天已快要到尽头,树上仅有的几片树叶已枯黄,被冰冷的雨水润透,带着厚重的寒意无力地悬在枝头,只需再来一阵风便可将他们一扫而落。这里跟一路走来看到大家迎接春节喜庆的气氛完全不同,无声地透着悲凉。楼下停着一辆白色的面包车,两个大概是晓蝶家亲戚,一个来回搬行李,一个将行李一件一件往车上放,脸上均无半分笑容。非明伸着脖子往楼梯口看,双手插在棉衣的口袋里,紧紧地攥着,既期待又害怕。 没多久,晓蝶由爸爸抱着下楼,头靠着爸爸的胸膛,带着顶白色的帽子,围着白色她围巾,穿着红色的棉衣,下面是黑色的长裙。非明看见裙子下面空荡荡的那一瞬,心像是被一把钝刀来回割着那般疼,眼泪忍不住直往下掉。跟在后面的晓蝶妈妈抬头看见了他们,示意晓蝶。晓蝶转过头看向三个好友。非明忍不住朝她伸出了一只手。然而,晓蝶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后,流着泪将脸转向爸爸的胸膛,显然不想见他们。非明想上前,被陈皓拉住。她多想上前,抱紧晓蝶,但是她不敢动,只能远远地看着。 车很快就开走了,非明再也忍不住号啕大哭,仿佛将所有的哀伤与自责一次性哭完。那是非明最后一次见到晓蝶,她永远记得,那天车开走以后,三个好朋友抱头痛哭时的哀伤。 回学校的路上,路边的音像店突然传来了《祝你一路顺风》这首歌。非明突然就停了下来,扶着自行车,呆呆地停在路中间,泪流满面地跟着哼。一曲终,非明仍失魂落魄地哼着。她明明已经将这首歌学会了,可是怎么都唱不出来呢?越哼越跑调。赵伟低声说:“非明,别唱了!”非明越是这样,他心里就越难受。 回到学校正好是上数学课,两人红肿着双眼出现在教室门口,连句“报告”都没喊,就这么木然地站着。 班主任看着两个失魂落魄的学生,皱着眉头问:“你们俩干吗去了?这会儿才来上课。” 非明没吭声,赵伟吸了下鼻子,低声答:“我们去送晓蝶了。” 班主任不吭声,挥挥手示意他们回座位,自己则转身面对着黑板,擦了把脸再接着上课。 那天,赵伟搬到非明旁边的座位。非明似乎已经接受晓蝶再不会回来的事实,不再赶走赵伟。对于赵伟擅自调座位,班主任也不过问。 那年春节,是非明最不愿意回忆的一年。因为整个春节,她没露过半点笑容,整天独自呆在房间。既不愿意跟父母走亲戚,亲戚来家里,她也不愿意出来见人。傅振声和林娜没有强迫女儿,她不愿意见人就不见吧。因为他们太清楚女儿跟晓蝶的感情。然而,上天似乎觉得非明的悲伤还远远不够,非要在她已无力负重的心上再划一刀。 开学第二天,赵伟再次从隔壁班那位同学那打听到了晓蝶的消息,却是个噩耗。几天前,晓蝶在晚上趁父母熟睡后,敲碎了药瓶,用玻璃碎片割破了自己的手腕。等她父母发现时,已无力回天。消息很快就在初中部传开,初三级从老师到学生无不叹息。初三(4)班的同学听到噩耗,就像一声闷雷在人们毫无防备时炸开,让人一阵心惊,久久缓不过来。 叹息声、抽泣声一声接一声地传来。汤志达沉默地在课桌上趴了许久,抬起头后将双眼擦得通红。而非明整个人缩在了课桌底下,浑身发抖地抱着自己哭个不停,赵伟蹲在边上陪着。刚开始大家都没注意到他俩,等上课铃声响后,大家才发现那两张桌子前空荡荡的才知道他们在底下。 无论大家怎么劝,非明都不肯出来。非明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问,这是为什么呀?上天为什么要带走她的晓蝶?她的晓蝶啊,陪伴了她两年的晓蝶。同时,非明也不断自责,如果不是去医院看望她,晓蝶不会失去双腿,不会绝望地去自寻短见。 上课时间到了,她已经影响到全班同学上课。没办法,赵伟和汤志达只好合力将课桌抬起来。非明的状态已无法上课,赵伟沉默地背起她,把她送回家。非明已经站不稳,无法坐自行车,赵伟流着泪背着她徒步走回家,全然忘记可以拦车。 非明已经忘记自己是怎么度过那段日子,只记得在学校赵伟和陈皓轮流陪着她,在家里妈妈守着她。周末,大家都想尽办法让她出去走动。一个周末,赵伟去了北京,陈皓来家里陪非明。她披散着头发,靠在晓蝶曾经帮她梳头的窗边,望着窗外出神。阳春三月,窗外春光无限,一只彩蝶落在了阳台上种着的那盆兰花上。非明出神地看着那只蝴蝶,陈皓静静地站在她身边。 许久,非明头也没回地唤他:“陈皓!” “嗯?” “你说,这一切只是我的一场梦吗?” “怎么会只是一场梦呢?我们的青春里曾有这么一段真挚的友情,那些美好的回忆将会永远陪伴着我们。这一生,何时想起都能温暖心田。” “可是,我怎么觉得这么不真实?庄生晓梦迷蝴蝶。晓蝶就是那只飞入我梦中的蝴蝶,美丽、斑斓。最近常常在想,漂亮、可爱、聪慧、温柔、灵巧的晓蝶,我几乎找不出她任何的缺点。只要想起她,我总能想起世上一切美好的东西。这么完美的一个人,我越想越觉得不真实。那是我的梦,遗落在时光外最酣甜的梦。我不愿意醒过来…..”非明在低声呢喃着,像是说给陈皓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纵使聪明如陈皓,听了这番话,也不知该如何作答,只能静静地陪伴在她身边。 陈皓走后,非明回房间将那对与晓蝶一起买的蓝色蝴蝶结以及晓蝶帮她梳过头的梳子收拾好,装进一个小木盒,放在抽屉的最里边。然后下楼,到最近的理发室把那头长发剪短。剪了个学生头,一如最初见面时晓蝶的模样。 无论非明有多不愿意梦醒,但是她不得不面对那只美丽、斑斓的蝴蝶已经飞走,但是给她留下了美好的回忆,回忆里有晓蝶、赵伟、陈皓和她。她将那段回忆连同蝴蝶结、梳子收起来,从此只有自己能偶尔打开,不让任何人触碰。 €€ 第14章再见了,我的好姑娘 €€重新投入学习中的非明,成绩很快便赶上,毕竟基础好。在她埋头苦读时,发现本学期赵伟同学的表现颇令她意外,那就是他从北京后回来后,见到他随时随地在背单词。其实在她无暇顾及周围那段时间,赵伟已经开始苦读英语,只是她没留意。对于他去北京干什么,非明并不知道,也没过问。准确地说,她沉浸在晓蝶离世的哀伤当中,根本无暇顾及。本来这对于毕业班的学生来说,应该是非常正常的事。但是对于赵伟来说却是异常,因为他把所有科目都抛下了,专攻英语,近乎走火入魔。 终于有一天,两人推着自行车离开停车棚时,非明忍不住问他:“这么苦攻英语,你要当翻译官?” 赵伟摇摇头。非明不解地看着他。赵伟迟疑了一会儿,停下脚步看着她说:“我爸妈打算……移民……去美国。” 非明愣了好一会儿,回头看向前方,沉默地推着自行车往前走。出了校门,登上车,快速地蹬着脚蹬子,不管赵伟在后面喊她。她多希望她听到的不是真的,可如果不是真的,赵伟用得着这么苦读英语吗?但是,赵伟也说是他爸妈打算而已,还没定下来呢,或许会改变主意呢?还有,移民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说不定被移民局拒签,他就走不了……非明想了许许多多赵伟留下来的可能,就是没想过他一定会走。当从陈皓口中得知他已经知道赵伟要走的事后,她没有任何想法。因为赵伟是肯定要走的,只是迟早的问题。这个他很早就知道,只有非明不知道而已。 经过了晓蝶的离开,非明觉得这更容易接受。不就是移民嘛,赵伟还是可以回来看她的。剩下与赵伟在一起的时间不多,她更该好好地珍惜才对。于是除了在家的时间,非明与赵伟几乎是如影随形。尽管非明有多么不希望,赵伟的签证在期中考前就签下来了,连赵伟都没想到这么快,这意味着离别在即。出发时间定在期中考试后几天。从香港机场走,前两天必须从家里出发。 赵伟没再参加期中考试,这让汤志达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这次期中考试数学单科第一终于易主,这对全级数学尖子来说简直是振奋人心。”赵伟即将离开的事情,说没影响到非明那不是事实。期中考让非明有点吃力,没有哪一科觉得自己考得还不错的。考试结束第二天赵伟办理好了退学手续,当天下午放学前,全班同学给赵伟举行了个小型的欢送仪式。 赵伟平时人缘不错,他的离开还是让绝大部多数同学伤感。班上的同学集资给买了支派克钢笔送他,据说去选礼物的同学选了相对于学生来说比较昂贵的款。至于什么样的,非明不知道,只知道赵伟接过冯子杰递过的包装精美的礼品盒后,手里紧紧地攥了好一会儿才收起放包里。 大家像大合唱那样站成三排,站在边上的汤志达掏出了口琴,熟悉的旋律响起,大家在口琴的伴奏下,为赵伟合唱了一首《祝你一路顺风》。 那一天知道你要走 我们一句话也没有说 当午夜的钟声敲痛离别的心门 却打不开你深深的沉默 那一天送你送到最后 我们一句话也没有留 当拥挤的月台挤痛送别的人们 却挤不掉我深深的离愁 我知道你有千言你有万语却不肯说出口 你知道我好担心我好难过却不敢说出口 当你背上行囊卸下那份荣耀 我只能让眼泪留在心底 面带着微微笑用力的挥挥手 祝你一路顺风 当你踏上月台从此一个人走 我只能深深地祝福你 深深地祝福你最亲爱的朋友 祝你一路顺风 赵伟面对大家站着,在充满离愁的歌声中,看着眼前站着的同窗两年多的同学们,不由地眼眶红了。两年多过去了,大家已逐渐成长,虽然仍是青涩模样,但此刻却是无比真诚。男生们从入学之初的一个个小萝卜头到现在个子已经比老师还高,女生们已褪去最初的娃娃模样,出落得婷婷玉立。他似乎从来没有仔细看过同窗三年的同学们。今天,他要一张一张脸认认真真看过去,将他们牢牢记在心里。就连最边上站着的班主任吴老师,他都觉得异常亲切。虽然平时没少批评他,但是他相信以后会时常怀念。或许眼前的面孔终有一天会在记忆中模糊,但是此情、此景、此生难忘。 许多同学唱到后面都哽咽着,孙静更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站在前排边上的非明,目不转睛地盯着赵伟。她从来没觉得有哪首歌像这首这样,唱起来这么难。这首歌本来就很伤感,但以前学校广播站经常播放时,从未有此感觉。当时只觉得旋律很好听,自己唱得挺顺口。是啊,人在愉快的时候,听任何曲子都是愉悦的。非明就这样流着眼泪,跟着大家的节奏,不靠谱、不着调地唱完了这首《祝你一路顺风》。 歌声停止那一刻,赵伟红着眼睛给大家深深鞠了个躬。班主任跟他说了几句祝福的话语后,他便与同学们一个一个握手道别。平时,几个哥们什么都没说,只是用力地拥抱了一下。最后的两个人是孙静和非明。任谁都能看出孙静泪眼里的绝望,她一声不吭地看着赵伟。赵伟走上前,无声地给她一个深深的拥抱。孙静闭上双眼,任泪水落在赵伟的肩膀,始终未发一言。此刻,这个拥抱是温暖的,无论今后她身在何地,回想起在她美好的青春年华里,自己喜欢的男生曾给了自己这么一个温暖的拥抱,虽然无关风花雪月,但都是值得感动的。她会将它镌刻在心里,永不磨灭。 赵伟和非明既没有握手,也没有拥抱,他在大家的注视下,拿起了非明的书包,最后一次与大家挥手道别后,牵着非明的手离开了教室。 赵伟是坐早班列车离开。那个早晨,初夏的晨光洒满了大地,伸向远方的铁路像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让人觉得微微刺眼。前来送别的人们挤满了月台,站在熙攘人潮中的非明却无半点温暖的感觉,内心只觉冰冷,一如当初送晓蝶离去的那个早晨。彻夜未眠的她跟陈皓静静地站在边上,睁着酸涩的双眼看着赵伟跟前来送行的亲戚们一一话别。昨夜,从两人相识到现在的所有记忆像无声的老电影般一幕一幕地在她脑海里播放着。如果上一次送走晓蝶经历了死别,从此断了所有的念想,那这一次送走赵伟就是生离,从此远隔重洋,永远带着一份割舍不断的牵挂。她的好友即将背上行囊漂洋过海,在异国他乡过她想象不出的新生活。是好、是坏,她全然未知,除了送上深深的祝福,她还能做什么呢? 赵伟最后才来到他们跟前,他看了看非明,又看向陈皓。他眼里传递的信息,陈皓岂会不明白,抿紧双唇向他伸出右手。两个男生握紧右手,再无声地深深拥抱,互拍了下彼此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相较于那天班里集体为赵伟送行时泪流满面的非明,此刻却异常平静,只是深深地看着他。赵伟努力地朝非明露出笑容,很浅、很浅,眼神却是无尽的眷恋。非明很喜欢赵伟这个微笑,没等赵伟张开双臂,她已经投入了他的怀抱。赵伟环紧双臂,紧紧地拥住她,第一次发现,原来他的个子比非明高出了许多,下巴刚好抵在她的头顶。原来他们都不再是小赵伟、小非明,原来他们都在不知不觉中长大,内心世界也随着变化。 赵伟还在为自己瞬间的发现兀自出神,听到非明声音闷闷地传来。 “我等着你回来看我的那一天!” 赵伟依旧沉默着,眼泪却无声地滴落至非明乌黑的头发上。许久,他松开怀抱,低头双手捧起了非明的脸,轻轻地吻了她那光洁的额头。非明闭上双眼,眼泪顺着双颊瞬间滚落至腮边,在晨光中显得那样地晶莹、剔透。会的,她的赵伟会有回来看她的一天。到那一天,她会笑靥如花地站在这里等待他的归来。 不管送别的人们有多么不舍,离别的钟声依旧准时响起,不会因人们的不舍而延迟。赵伟在频频回首中登上了火车。“再见了,我的好姑娘!”这是赵伟跟非明说的最后一句话。非明就这么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眼神交会时,在眼泪中露出微笑。赵伟永远也不会忘记这样的非明,而非明也永远将此时的赵伟刻在心底。 火车终于在非明的泪水中缓缓开动,就在那一刹那,谁都没有发现的孙静从一根柱子后面冲了出来,发疯似的跟着开动的列车奔跑,直到跑到月台的尽头。 看着跪坐在月台尽头的孙静,非明双腿发软,整个人猛地往下沉。站在边上的陈皓伸手扶住她,将她拥入自己的怀中。从此,非明将由他来照顾,她所有的忧伤需要他来抚平。 赵伟,一路顺风! €€ 第14章流言与战火(1) €€期中考试成绩出来,非明全级七十三名。按这个成绩考入本校高中部问题不大,但是她不敢有任何松懈。赵伟的离开对非明的影响不小,终日闷闷不乐。陈皓看在了眼里,但是他选择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仅仅是默默地陪伴在她身边。 初三下学期开始,除了周五,每天下午都要上第三节课。非明上第三节课,陈皓就去打篮球,等着她下课后一起回家。他总是把非明送到她家楼下,再掉头回家。对此,傅振声和林娜倒是没有太多的想法。半年内,两个好朋友的先后离开,女儿的变化他们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自从晓蝶出事后,非明的笑容就未出现过,对父母话也不多,总是回家后,闷不吭声在房里做功课。有时林娜想跟女儿聊聊天,都不知道聊什么内容合适。生怕一不小心说错了什么,让女儿变得更加沉默。非明对陈皓倒是表现出难得的亲近,可也不见她对陈皓展露半分笑颜。 林娜在跟王丽莎的通话中,提到了这件事。王丽莎认为既然非明愿意和陈皓亲近,那就让陈皓尽可能多陪伴她、引导她。王丽莎知道自己的儿子心性、思想都比一般孩子要成熟,而且性情温和,肯定能帮助非明度过眼前这段灰暗的日子。对此,林娜除了叹气还是叹气,她知道需要时间。 时间能冲淡一切,这任谁都知道的,但是时间在冲淡一切的同时,也能将某些隐藏的真相浮出水面。 赵伟离开后的头几天,班上的人总有意无意地说起他。但是没过几天,又恢复了平静。然而,人多的地方总是无法平静太长时间,毕业班也不例外。或许是即将毕业,以后未必还会同校,又或许是青春时期的学生在枯燥的学习中难免躁动。总之,在赵伟离开后不久,作为初三(4)班的班长冯子杰首先躁动。赵伟的离开令孙静恍恍惚惚,原本成绩不错的她也下滑不少。或许是认为乘虚而入是最佳时期,冯子杰选在了这个时期跟孙静表白。当然,肯定是遭到了拒绝。非明在无意中撞见了那一幕。 赵伟离开一个月后的周五,孙静地找上了非明,期期艾艾地想打听赵伟的消息。然而,她却无法告知。不是她不愿意告诉孙静,而是她自己也没有任何消息。赵伟一直未跟她联系。看着孙静失望地离开,非明心里也难过。如果是从前,她肯定不愿意告诉她有关赵伟的一切。如今人都离开了,孙静是班上唯一一个跟她一样,牵挂着赵伟的人,还有什么好芥蒂的呢? 每周五下午陈皓打篮球,非明就在边上静静地坐着观看。有时,她不想看就去荷花池上的凉亭里看书,等着陈皓打完球后一起回家。荷花池与篮球场离得不远,透过那一排排阶梯观众台上下级的空隙,可以看见球场上的一切。陈皓要是没在球场边上看到非明,会主动找到荷花池来。 那天下午放学后,非明背着书包踩着夕阳的余晖,慢悠悠地往校友楼后面的荷花池走去。她没想到荷花池上的凉亭已被人占着,站在桥上看见凉亭里两个熟悉的身影,准备转身离开。他们之前的对话非明没听到,就在她转身之际,冯子杰的声音突然拉高,让她顿住了脚步。 “我有什么比不上那个贪污犯的儿子。”冯子杰这句话像一声闷雷炸开,虽没有指名道姓,但是非明大脑“轰”地一声空白。瞬间,像是冬天里被人泼了盆冷水,从头顶冷到脚底。 非明转过身,看见孙静气愤地冲着冯子杰吼:“你神经病,含血喷人,在这胡说八道。”那模样恨不得甩冯子杰一个耳光,那双漂亮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杀气腾腾的像是有万支利箭射向他。 冯子杰看着孙静的模样,冷笑地说:“你还不知道吧?那我告诉你,赵伟的爸爸就是个贪污犯,不止贪污、行贿,还非法集资,数额之大足够判死刑。要不然,你以为他们家为什么这么急着移民美国?那是逃命。算他们跑得快,如果现在还在这,他爸就等着挨枪子,而你的心上人就是死刑犯的儿子,永远也抬不起头。虽然消息还没公开,但是我爸从检察院的朋友那早就得到消息了。” 听到这番话,不只非明,孙静也惊呆了。 孙静沉默了许久,抬起头看着冯子杰说:“就算是这样,他爸是他爸,他是他。我告诉你,我就是喜欢赵伟,就凭这一点,你永远比不上他。” 孙静的话显然刺激到了冯子杰,让他开始口不择言:“是吗?可那个贪污犯的儿子有正眼看过你吗?他眼里从来就只有傅非明和罗晓蝶。虽然罗晓蝶不在了,但是你看着自己心爱的人背着别的女孩子回家,你心里是什么滋味?哦,还有离别前的拥抱。哈哈哈!那是他可怜你这个大傻瓜!给你了一个同情的拥抱后,牵着他心爱的女孩子离开。他给了你什么?这就是你心爱的人。” 孙静反而平静下来,她似乎想起了很多很多事情,微微地笑了:“是啊,他是喜欢别的女孩子,但是我看着他,我心情就愉悦。他做事光明磊落,待人真诚,不像你。那次球赛全校那么多人被处分,这当中你扮演了什么角色,别以为我不知道。” 孙静的最后一句话令冯子杰的脸一阵阵发白。她不想再看到那张令她恶心的脸,掉头就走。刚踏出凉亭就看见了站在桥上的非明,她愣了下。看见非明的惊呆的模样,明白她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凉亭里传来冯子杰恶狠狠地声音:“孙静,我告诉你,赵伟永远也不会回来了,他也没胆子回来!我们走着瞧……” 孙静快走几步,伸手去拉非明,拖着她离开。非明就这样任她拖着,机械般地往前走。刚刚听到的消息,让她接受不过来。赵伟的爸爸是贪污犯?虽然非明不相信,但是心底不禁疑惑。普通移民怎么会走得这么急?就算是她后知后觉,但等她知道的同时,所有的手续,包括机票都准备妥当。如果这一切是真的,那赵伟就真的如冯子杰最后说的那样,永远也不会回来。如果赵伟知道了自己的爸爸所犯下的罪行,是不是会自卑地不再与大家联系?那么,他们是不是此生再无相见之日。不,这不会是真的,她要去问陈皓。非明挣开孙静的手,往篮球场跑去。 正在篮球场边喝着水的陈皓看着非明神色严峻地朝他跑过来,心中微微不安。不知道又出什么事? 非明冲到他面前,没打招呼直接就抓着陈皓汗湿的手臂问:“是不是赵伟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陈皓心一沉,非明又听到什么了吗?不管怎样,篮球场绝对不是谈话的好地方。他对非明说:“你等我一会儿,我先去换衣服。我们边走边说。” 等陈皓换回校服后,非明把刚才听到的话告诉了他,最后还问了句:“他们说的不是真的,对吗?” 陈皓听后轻轻地摇摇头。 非明急了,问他:“你是不是知道这一切?” 陈皓摇了摇头说:“我并不知道,但是他们家走得那么急,确实不正常。而赵伟是跟我说过,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回来。” “那你怎么没跟我说过?” “不是不跟你说,而是当时他说的很随意。我也没在意,只当是他以后不会回国发展而已。”陈皓说的是事实,但是他没敢说,即使知道也不会告诉她。 €€ 第14章流言与战火(2) €€本来这件事陈皓也没觉得什么大不了的,赵伟不回国,那他们也有出国的机会,也不是什么没有相见之日。就算冯子杰说的是事实,然而赵伟全家都已经安然到达美国,这边的风风雨雨跟他也没多大关系。再说,大人过错再怎样都干扰不到学校里边来。然而,事情的发展也出乎陈皓的意料。恼羞成怒的冯子杰为了打击孙静,在学校散播了赵伟的爸爸是贪污犯的流言。最初是在班里,然后是年级里,最后是全校都知道了。 一时之间,已离开一中的赵伟成了大家的学习之外的娱乐话题。除了已离开人世的晓蝶,谈论赵伟的同时,大家自然而然地带上了非明和陈皓。初三(4)班的人知道,赵伟和非明并非情侣,然而其他班、级的人并不知道。非明走到校园哪个角落都被人指指点点。“看,那个就是傅非明,赵伟的女朋友。”陈皓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学校里关于他的八卦话题不少,他跟非明形影不离也不是一天两的事。因为之前四人的感情甚好,大家也从来没往早恋的方向想过。如今,赵伟的流言一出,不知道哪个好事者编造了谣言。“赵伟一走,他女朋友傅非明就转投天才陈皓的怀抱。”陈皓不免被拿出来跟赵伟作一番比较,有支持陈皓的,也有支持赵伟的。 谣言传到陈皓的耳里,他心里苦笑。对于身边的同学问他跟非明的关系,他不作任何回答,对于谣言也不屑于去辩解。人都走了,还要揪出来大肆谈论,如果赵伟此刻仍在学校,他得承受多大的心理压力。恐怕他也知道了他爸爸的事,所以才会说出永远不会回来这话。陈皓开始理解赵伟离开时的心情,他需要做的就是在他上大学之前,照顾好非明。 在这场流言风波里,非明和陈皓选择了沉默。因为他们都不屑于作出任何回应,更确切地说,赵伟留给他们的是最珍贵的友情,这一切对他们来说都是最美好的回忆,他们不愿意拿出来与大家分享,哪怕是一分一毫。而孙静则不同,聪明如她,怎么会不知道这一切是冯子杰整出来的,完全是冲着她来的。所以,她选择了反击。于是在毕业前的最后一个月,初三(4)班的内部斗争开展地如火如荼,分为两大阵营冯子杰和孙静,各有支持者。 冯子杰从最初散播赵伟的谣言,到误导好事者编造孙静曾想插足赵伟与傅非明的感情,最后到几乎凡事上纲上线,只要有攻击孙静的机会均不放过。孙静作为班干部,早在初二上学期就成了第一批加入共青团的团员。冯子杰在班会上含沙射影地指责孙静思想不端正。那时正好流行用彩色绳子编织手链。作为班里的流行先锋,孙静一直走在最前面。班上许多女生都自己买了绳子,根据自己喜好的颜色搭配,编织成手链戴手上或是自己喜欢的男生。一时之间,学校不论男女生,许多人手上都喜欢戴着根绳子。学校规定学生禁止穿戴饰物,但是也不会天天去检查。准确地说,其实只要不是穿金戴银,手上戴根绳子,学校也不会管你。要不尽职尽责的政教处主任怎么能让女生们天天戴着绳子在校园里招摇。 冯子杰却以此在开班会的时候大做文章,抨击孙静作为团员不起带头作用,反而在毕业前这样的紧张时刻,不好好学习,带着女生们编织手链。虽然他没有指名道姓,只用了“某些女生”这个几个字眼,但是任谁都知道他说的是孙静。他给孙静安的更大的罪名就是,作为团员的不懂得艰苦朴素,过分讲究穿戴,花枝招展的影响极坏,如团里的蛀虫。最后,苦口婆心地告诫其他同学不要受某些人的影响,要远离蛀虫。冯子杰的拥趸自然是极力支持。而支持孙静的那班女生以及之前赵伟的哥们对此嗤之以鼻。 在冯子杰最初散播流言时,孙静就恨透了他,但是想着即将毕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忍一个多月就再也不用天天看到那张丑陋的嘴脸。再看被卷入这场风波的非明和陈皓选择了沉默,她下定决心,让冯子杰这个小丑继续自编自演。但是最后这次赤裸裸地当众人身攻击,让她忍无可忍,将去年宏远队来本市举行那场球赛前一天,冯子杰独自离开教室前往政教处的事透露给了当初被处分的同学。虽然她没明说什么,但是大家都明白冯子杰在这当中充当了什么样的角色。加上之前他对赵伟经常看似义正辞严的指责,大家顿时联想到冯子杰是对孙静因爱生妒,频频针对是对她进行严厉的打压。大家开始猜测冯子杰散播的关于赵伟的流言是否也是因为追求孙静遭拒,而记恨赵伟恶意为之。 很快,因去年那场球赛被处分的同学将矛头指向了冯子杰,并且有人抖出,他之所以能当上班长和学生会主席是因为他那当市交警大队长的爸爸帮班主任的儿子在毕业后安排进了公安系统。一时之间,各种有关冯子杰的流言蜚语顿时满天飞。因为冯子杰是学生会主席,连班主任吴老师都被牵扯进去,学校出面把各种流言压了下去,警告如果在校园里出现任何有关此类流言,严惩不贷。 这场风波里被牵扯的四个人傅非明、陈皓、冯子杰、孙静分别被叫去了政教处。头两个是因为早恋问题,后面两个是因为在校园里散播谣言攻击他人。 最先叫去的是非明。面对主任滔滔不绝地说早恋的危害性,非明一副漠然的表情,微微低着头看着地面。不管主任说什么、问什么她都不予回复,仿佛这一切跟她没有任何关系。最后连主任都疑惑了,眼前的人是他所认识的傅非明吗?怎么跟之前经常迟到被他逮到的那个判若两人?说到最后,主任口干舌燥,非明的眼睛依旧没有离开地面,没出过一句声。这样的态度让他气结,只好挥挥手让非明回教室。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主任不禁叹气,看来得找她的家长来谈谈,这孩子太不正常。 第二个被叫去的是陈皓。主任看着陈皓,那模样几乎是恨铁不成钢。手指指着他说:“你,你一直都是大家学习的榜样,从来不用老师家长操心,我们都认定你肯定能够考进全国最好的高等学府,是能为学校增光的学生。以你的条件,等你上了大学,什么样的女孩子你找不到,为什么要现在就谈恋爱?你难道不知道会影响你的前途吗?” 陈皓对于他和非明的关系,从来不跟任何人解释。现在对着主任这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他无可奈何地开口:“主任,我跟傅非明从幼儿园开始就认识,我们一直都是很好的朋友,我们相处了那么多年,我们的父母都知道,从来就没有人认为过早恋。而且一直以来,我们都是与罗晓蝶、赵伟四个人同出同进。晓蝶和赵伟不在之后,就剩下我们两个,怎么就生出早恋的谣言?” 之前非明面对主任的问话虽未承认,但也未作否认,主任已经判定两个学生早恋。他本以为陈皓也会跟傅非明那样不吭声,没想到他说了一堆,而且不像是假话。这又是什么情况?主任又疑惑了,同样是挥挥手让陈皓离去,同时思索要不要打个电话跟陈皓的妈妈旁敲侧击一下。想了想,还是先约见傅非明的家长再说。 主任在见过非明的妈妈后,彻底放下了那颗心,陈皓所说一切属实。同时,他对非明妈妈的担忧进行了思考。看来很有必要在学校开设一些心理辅导课程,对那些突遭变故的学生进行心理辅导。陈皓对于现在的非明来说,无疑是充当了心理辅导老师的角色。 孙静和冯子杰是同时被叫进政教处的,具体谈了什么无人知道。虽然无法证实冯子杰的爸爸帮班主任的儿子安排工作的事是由孙静抖出,但是班主任却不待见她。但是经过这场风波,孙静似乎变得很疲惫,不愿再留在一中,也没有选择其他高中,而是选择了读中专。升中考前填志愿时,她填了当时本省很有名的省艺术师范学校,以她的学习成绩及文艺专长,完全是以高材生进入那所学校。而冯子杰作为那场风波的始作俑者,受到了最大的冲击。虽然他后来考上了一中高中部,但是他的所作所为令人鄙夷,在后来的三年高中生活中,居然没有一个朋友。三年一直是独来独往,也许是因为没有朋友,也许是为逃避别人异样的眼神,他将所有的精力投入到了学习中,后来考上了一所不错的大学,这就叫有得必有失吧。 升中考后那个暑假,报纸上出现了则新闻,大意是本市最大的水泥厂原厂长赵国泰因贪污败露,潜逃海外,数额之大是本市迄今为止同类案件中之最。对此,非明彻底断了对赵伟的念想,只要他在美国过得好,比什么都强。 €€ 第15章背我一辈子好吗 €€非明以压着一中的录取分数线进入高中部。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过渡,上了高中的非明逐渐融入了新的学习生活中。然而,她不再是从前大大咧咧的女孩,变得不合群。从本校初中部升上来的同学都认识她,而外校考入的学生却几乎不认识。同班同学也仅仅是知道她的名字,对她的印象是冷漠得难以接近。对之前的认识的同学,非明是客气、礼貌而疏离。而其他同学却仅仅是见面点头打招呼,有时直接连招呼都免了。所以,许多人认为傅非明太过傲慢。知道往事的同学自然不会计较,不知道的同学却不愿意接近她,毕竟没有多少人愿意拿自己的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特别是从城乡中学考入的同学,在他们眼里傲慢的非明是不受待见的。除了对着陈皓,在学校大家几乎很少见非明对别人露出笑脸。拜那场流言风波所赐,全校老师几乎都认识非明。外校进来的同学对非明和陈皓出双入对,从开始的八卦到最后的见怪不怪,这一切非明并不在乎。她的生活里只有学习和陈皓。她对陈皓几乎是一种依赖的感情。凡事问陈皓,只要他说的,她一定会听。 进入高中,非明的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学习。理由很简单,就是不想跟陈皓分开。高一开学没多久,她猛然想起陈皓已是毕业班,一年后就要上大学,这意味着分离。这令她开始感到不安。 那个周末下午,她和陈皓去水库玩。他们把自行车放在水库的入口处,步行上了堤坝。秋高气爽,漫步在堤坝上,阵阵秋风徐徐吹来,让人忍不住想迎风飞翔。非明兴起,张开双手迎风在长长的堤坝上慢跑了起来,边跑边笑着喊:“我要飞咯,呵呵呵呵….”. 陈皓漫步跟在非明后面,听着她那串银铃般的笑声,情不自禁地笑了。他有多久没听到她到这样的笑声?他也感觉到非明对他的依赖,越来越离不开他。他喜欢这样被她依赖的感觉,但同时也在担心。一年后,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将离开本市,进入他一直向往的大学校园。他坚信自己一定能进自己想进的那所大学,一定能飞出去看看外面那精彩世界。可是非明呢?想着想着,他顿住了脚步,看着已经跑到堤坝尽头的非明,正回头笑盈盈地看着他。此刻,那个站在堤坝尽头的女孩是他的牵绊啊! 两人坐在堤坝的阶梯上聊天。 “陈皓,你以后要上什么大学?”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Q大。” “哦!” 非明不出声,陈皓琢磨不出她在想什么,掏出口琴吹起了《我的肯塔基故乡》。非明双手抱膝,轻轻靠着陈皓,静静地听着。非明想起了去年四人一起去爬观音山,陈皓和晓蝶唱了这首歌的英文版。如今,再听到这首曲子,一个去了天国,一个远隔重阳,剩下的两个也面临分离。 一曲终,非明双手挽住陈皓的胳膊,无比郑重地对他说:“陈皓,我要跟你考同一所大学。” 陈皓看着两眼发光的非明,伸手轻刮了下的鼻子。如果非明能跟他进同一所大学,那是最好的,从此他可以带着她一起飞,不管多远、多累都不抛下。他微笑地说:“你想跟我读一所大学的话,现在开始就要加倍努力哦!” 非明猛点了几下头。 “陈皓,你的口琴吹得真好,是跟谁学的?” “我妈。我吹得不算好,我有个好朋友,他的口琴吹得那才叫好。” “男的还是女的?” “男的,以前住一个大院里,他的口琴吹得非常好,歌也唱得非常好。他懂俄语,他唱俄语歌你一定会喜欢的。有机会介绍你认识。” “不要,我有你就够了。”非明说完毫不矜持地将头搁在陈皓的肩膀上。 陈皓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接着给她吹曲。 “陈皓,你教我吹口琴吧。” “好!” 两人在水库边上坐了一下午,直到晚霞染红了半边天。树木、草地、堤坝、少年男女的笑脸全被映得橙红,波光粼粼的水面像是撒上了一层亮闪闪的碎金子,带着一种梦幻的美,让人希冀时间能停止在那一刻。两人并肩走在堤坝上,非明看着陈皓的侧脸,扯了扯他的手,小声嘟哝着:“背我好吗?” 陈皓回头微笑地看着她,然后往前走了一步,蹲下身。趴在陈皓背上的非明,看着绚烂的夕阳,微微眯着眼睛,曾经赵伟也是这么背着她。她喜欢这种感觉,渴望就这样天长地久。 “陈皓,背我一辈子好吗?” “好!” 陈皓送给非明一把木质的口琴,非明异常喜欢。只要有时间,陈皓就教她吹口琴。不得不说,非明在这方面很有天赋,没有多久,就能“咿咿呀呀”地吹了起来。虽然不是很流畅,但是在没有曲谱,光靠陈皓指导的情况下就能学会,着实令他惊讶。上了高三的陈皓虽然不似其他毕业班的学生那样整天浸泡在题海里,但也进入备考状态。相比其他人而言,仍是比较轻松,因为除了备考,他已经在预习大学课程。两人经常出现在校友楼后面的荷花池边上,各自看书,可以半天不说话。非明看书看累了,掏出口琴吹起来。陈皓总是在口琴声响起后,抬头看一眼非明,继续低头看书。陈皓是个心静的男生,无论周围多么喧闹,他都能捧着本书看得入神。非明不是个意志坚定的人,但实在是害怕再与陈皓分离,所以定下目标后,加倍刻苦学习。 陈皓一年形影不离的陪伴,非明逐渐走出了那段灰暗的日子。如果说曾经的她过得简单、快乐,那现在就是单一、平静,谈不上快乐不快乐。应该说,非明高中的三年学习生活都是如此,以至于后来回想起那自己的高中时代,是模糊一片。同学的名字记住的不多,同学的模样在她的记忆中也是模糊的。 一年后,陈皓以理科省状元的荣耀如愿地接到了Q大经管学院的录取通知书。放榜那天,学校还放了好长好长的一串鞭炮,校门口的地面红彤彤地一片,尽管已放暑假,但整个校园喜气洋洋的。那一天陈皓离开学校后,带着非明来到河堤上。两人牵着手在风里奔跑,他要抖动翅膀起飞了,从此他要带着非明一起飞。 离别终于到来,这一次非明少了一丝伤感,多了一分希望。对,就是希望,她要跟着陈皓的步伐往前走。送走了陈皓,非明全身心投入到学习中来,根据陈皓的建议,非明选择了理科。并非是她理科成绩比文科好,而是当时的学生,除非特别喜欢文科,否则,只要是理科成绩不差的学生都会毅然选择理科。因为读文科是件非常辛苦的事,谁都怕天天没玩没了地背语文、政治。非明倒是各科成绩均衡,没有特别好,也没有特别差,高一成绩排在全级一百名以内。但是进了高二理科班,文科读读背背的功课少了,加上之前陈皓对她的思维模式的刻意培养,让她学起来越来越轻松。陈皓教他的那套学习方法加上自己的刻苦,让她的成绩突飞猛进。每一次考试,名次的前进速度令老师期待。一百到六十,六十到三十,三十到前十,这种跨越式地进步让老师们口瞪目呆。这个傅非明,到底还有多少令人意外的东西啊? 寒暑假陈皓回家,非明总会兴冲冲地告诉她自己的进步,离他越来越近。陈皓也相信,非明真的能成为他Q大的师妹。进入高三的非明成绩保持在年级前十,但是这要进Q大还是有点难度。在最后两次模拟考,非明都考了年级第三。很快填报志愿的时间到了,那时的高考是先填志愿再参加考试,无异于赌博。所以对于填志愿,大家的紧张程度不亚于高考。学校特地放了两天假,给大家好好研究。那两天,大家都是学生、家长捧着招生资料研究个底朝天。有的家长带着学生来学校跟老师请教,有的家长通过各种渠道了解信息,以确保志愿填得合理而顺利考进心仪的大学。非明无疑是最省心的一个,她毫不犹豫地在第一志愿里填了Q大,她甚至孤注一掷,其他志愿零零散散地填了北京的几所院校。她打定主意非Q大不上。 非明倒是省心了,但是傅振声和林娜却一点都省心。女儿这种填志愿的方式实在是令人担忧。如果考不上Q大,那就失去了进入其他好学校的机会。林娜给陈皓打了个电话,陈皓对非明的做法也极为不赞同。不是说他认定非明一定考不上Q大,而是凡事得给自己留条后路。陈皓根据非明的成绩,给林娜推荐了几所大学,都是国内有名的大学,万一进不了Q大,非明的成绩进这几所大学还是没问题的。尽管是陈皓给选的几所知名大学,但非明还是拒绝。傅振声和林娜商量了下,这三年来从未限制过女儿,但这事关她的前途,说什么也不能再由着她。傅振声拿出爸爸的威严,强制性地在非明的志愿表上加了陈皓推荐的几所大学。非明也不理睬,她认为有时间在这跟父母磨嘴皮子,不如将时间用在学习上。 高考结束后,谁也没有问非明到底考得如何,她也抛之脑后,只专心等待放榜的那一天。陈皓暑假回家,两年的大学生活令他变得成熟、稳重,除了参加各种同学聚会,大部分的时候都留给了非明。然而,上天并未如非明所愿,她仅以几分之差与Q大失之交臂,被G市X大经管学院录取。X大也是国内赫赫有名的大学,可非明捧着录取书,在大家的道喜声中哭了。大家不明所以,只是莫名其妙地看着她。非明将录取通知书往沙发上一扔,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傅振声和林娜面面相觑,不敢去敲女儿的房门。 晚饭的时候,非明告诉父母她决定复读,明年再参加高考。傅振声听了气愤地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胡闹!X大有什么不好,也是国内一流的大学,多少人想进都进不了。” “X大是好,但他不是Q大。” 傅振声看着女儿,气不打一处来,这几年心疼她,却也把她惯得做事一意孤行,完全不听别人的劝告。这样的性格只会害了她,他开始后悔这样惯着女儿。正要发火,林娜对他使了下眼色,傅振声硬是把火气压了下来。林娜叹了口气,她的女儿到底是想上Q大,还是纯粹就想跟陈皓在一起?说实话,她打心里喜欢陈皓这个孩子,知根知底的,她不反对两个人在一起。但是非明这样不管不顾的个性实在是令她担忧。或许,还真的是陈皓的话她才能听进去。女儿信任陈皓更甚于她这个母亲,让她感到挫败。高考放榜的那天,可谓几家欢喜几家愁。高中的人举家欢腾,落榜的人家里哀声叹气,而傅家这样火药味十足的倒真罕见。 晚饭后,非明又把自己关在房间。林娜给陈皓打了个电话,简要地将非明想复读的事告诉他,并让他来家里一趟。放下电话的陈皓不禁叹了口气,他早已经知道非明被X大录取的事,但是没想到非明会这么抗拒。说实话,非明没考上Q大,他并没有太大的失望。即使两人同一所大学,也不是就能朝夕相处。也并不是说非明不进Q大,两人就不能比翼齐飞。多姿多彩的大学生活能改变一个人,他相信能让缩在壳里的非明兴高采烈地在阳光下奔跑。 来到傅家,傅振声绷着脸在看报纸,林娜还在厨房忙碌着。陈皓与他们简单地交谈了几句,傅振声意思很明确,就是要非明一定要去X大报到。陈皓明白他的意思,不出声,只轻轻地点点头。林娜指了指非明的房门,让他进去。 陈皓轻轻地敲了两下房门,非明没有作声。 “非明,我是陈皓,我进去了哈!”门没有锁,陈皓转动门锁后,推门而入。 非明坐在桌旁,低垂着头,全然不顾进来的人。陈皓顺手将门关上,来到她身边。只见桌上放着个小木盒,她手里拿着一个蓝色的蝴蝶结。他清楚的记得,那蝴蝶结晓蝶也有一对。他伸手去拿非明手里的蝴蝶结,非明反射性地合上手掌。听到非明轻吸了声鼻子,目光转到她的脸上。此刻的非明,两行泪无声地挂在脸上。陈皓扳过她的脸,用手指轻轻地拭去她的眼泪。 “非明,你听我说好吗?” “你也来劝我去X大?” “你跟我说,X大有什么不好。” “他不在北京。” “可是你就没有想过,我下学期就上大三,你复读一年,进了Q大,我却已经上大四。也就是说,在一起不到一年,我们又得分开。你这样马不停蹄地追着,不累吗?” “你不在Q大读研?” “不了,我准备出国。” “那我们就这样分开了?” “怎么会呢?节假日,我可以去看你,你也可以来北京玩啊。” “可是……” “只要我们的心在一起,人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 第16章经管学院的冰山 €€非明的双眼依旧看着床头柔和的灯光,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少年此刻正站在时光的那一头遥遥地望着自己。她幽幽地说:“只要我们的心在一起,人在哪里都是一样的。芳芳,你知道吗?就是因为这句话,我才去X大报到。可是,他却把我抛下了,没有任何理由。” 卫芳不明白,“刚进X大时,我亲眼看见你们的感情是那么好。” “这也是我一直都想不明白的地方……” 非明如父母所愿,到X大报到。 虽说非明是以理科第一名的好成绩进入X大经管学院,但是大家都明白,高考各省的录取分数线不同,完全没有可比性。高考成绩仅仅作为进入大学校园的门票而已,进了大学就靠大家的真本事。大学校园里不乏完全靠高考超常发挥,瞎猫碰上死老鼠这班好运气的人。 非明前去报到时不算晚,当她进入410宿舍时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是同宿舍中最晚的一个,其中一个从东北过来的昨天就已经到了。她是由爸妈送到学校去的,其他刚进入大学校园的同学个个难掩一脸兴奋,她却从头到尾不吭声。如果不是爸妈开口问她,别人真的会以为她是哑巴。本来说好陈皓送她来报到的,但是她的报到时间比陈皓开学时间足足晚了一个礼拜,陈皓等不了那么久,所以就自己父母送她过来。 去得晚,下铺已经被占,非明从来没有睡过上铺,睡觉又不是很老实,林娜不免担忧。傅振声认为她太过杞人忧天,上铺有床栏的。非明沉默地看着爸妈帮她打点好了一切。 傅振声和就坐林娜当天就火车回去了。到了晚上,非明意识到今天是她离开家独立生活的第一天,未来的四年她将在这度过,没有爸爸、妈妈和陈皓,不由地一阵难过。今天一整天,她未和舍友说过一句话,别人也不敢和她搭腔,实在是她的那副表情摆明就是“生人勿近”。最后还是舍友涂丽娟先跟她说话。 “那个……傅非明,我叫涂丽娟。咱宿舍的门锁进来时就发现坏了,所以我们把它换了,一共是30块,平摊一个人5块,钱是我垫出去的,这是你的钥匙。”说完,就把钥匙递给非明。 这个人的普通话说得实在有点蹩脚,非明接过钥匙,面无表情地说了声谢谢,转身掏出钱递了过去。看得同宿舍的人面面相觑。一致认为,这个最后来的傅非明不好相处。 为期一周的军训结束后,410的六个女生基本已经混熟,同是经管学院的大一新生,不过并不同系和班。涂丽娟是本地人,市场营销专业,那一口半咸不淡的普通话实在很考验大家的听力。她的上铺是陈小敏,会计学专业,一个高大的东北姑娘,性格大大咧咧,一口绕舌的普通话,跟陈小敏两人并称为“南腔北调”。陈小敏隔壁下铺的是吴素芬,江西人,跟陈小敏同班。上铺是周倩,湘妹子,跟涂丽娟同班。而非明的下铺卫芳则是本省人,410里唯一一个跟非明同班的人。除了涂丽娟和周倩是文科生,另外四个人都是理科生。很快大家对非明改观,她虽然不太吭声,倒也不难相处。事实上她是最没意见的一个,凡事随大家。只是与人不熟络,哪怕是舍友。 X大是综合性大学,虽然总体来说还是男生占多数,但是相对于理工大男女生7:1严重失衡的比例而言,算是很好了。起码外语学院、法学院、中文系女生的数量就相当可观。而经管学院还是男生占的比例大些。不管是哪所大学都会整出个校花、系花、校草、系草类的名堂出来。X大也不例外,如经管学院院花就是卫芳。卫芳绝对算得上美女,非明当时对美女的概念还停留在初中的孙静,但是不得不承认,卫芳的是另外一种美。她身材高挑、五官漂亮外、气质出众,那气质是非常柔和、令人舒服的。410的另外一个美女就是湘妹子周倩,不同于卫芳的气质美,她是属于俏丽型的美女,小巧玲珑。另外四个女生长得也是中规中矩的。由此以来,410宿舍也成了最令人瞩目的宿舍。经管学院宿舍楼下张望的男生中,很多就是冲着410去的。给卫芳和周倩的粉色信啊,络绎不绝地飞进410。 陈小敏在第N次接到同一个男生打给非明的电话后,断定非明是有男朋友的。那天晚上,非明上晚自习未归。陈皓打电话过来,正好又是陈小敏接的。她已经接过这个男生的几次电话,是找非明的。她随口说非明不在,问他是哪里的,非明回来后让她回电话。陈皓说告诉非明是北京打过去的就行了。于是,大家就猜测非明的男朋友在北京读书。周倩不知道从哪里听到的消息,说非明的第一志愿是Q大的,高考时仅以几分落榜才来X大的。估计她男朋友是Q大的。如此一来,大家就猜测了个大概:非明的男朋友在Q大,两人是高中同学,相约一起考Q大,不幸的是男的考上,女的落榜,从此两人天南地北,只能靠电话互诉衷肠。虽然大家跟非明也熟了,但是谁也不敢问她,因为她对每一个人都保持距离,仅仅是客气而疏离,加上是高分录取进来的,难免给人傲慢的感觉。 那天晚上非明回来得晚,放下电话后直接去冲凉。等她冲凉出来时,宿舍里已关灯,另外五个人已经在开始卧谈会。非明很少参与,偶尔别人问了她会搭腔,都是别人问什么她答什么。 走廊昏黄的灯光透过门顶的气窗,落在宿舍的雪白的墙上,可以清楚地看见屋子里每个人的举动。 陈小敏躺在床上,翘着个二郎腿说:“我说,素芬啊。整个经管学院成绩最好的应该就是你了。” “瞎扯,谁不知道是非明以第一名的成绩进来的。”吴素芬很有自知自明,自己的成绩虽说不差,但是绝对不是最好。 “你说你叫‘无数分’分都高到无数了,还不是最好啊。” “对啊。”周倩和涂丽娟马上附和,卫芳在一边呵呵地笑了起来。 “要不,以后我们叫你无数吧。” “吴素,无数。听起来也不错,我自己也觉得那个芬字挺俗的。”吴素芬念了下,同意了。 大家聊得热闹,非明爬上床前也说了句:“吴素,挺好听的。” 也许是见非明开口加入她们的聊天,陈小敏壮了壮胆将大家的疑问问了出口。 “非明,今天那个……那个北京的长途电话是你男朋友打过来的?” “是的!”非明诚实地回答。 大家见非明大方承认,接着问:“是在Q大?” 非明再次肯定地回答。 大家一片哗然。 周倩突然说:“大家坦白一下,咱这谁有男朋友的?我先来,我没有的。” “我也没有。”陈小敏第二个。 “曾经有,高考完后分了。”吴素芬第三个。 “我有的,但是不在同一个学校,他在理工大。”涂丽娟第四个。 “无所谓,反正理工大也在本市,坐车过去也不到一个小时,你们要约会也算方便。” 最后一个是卫芳,大家等了好几秒她才出声:“暗恋…..算不算?” 这句话一出,陈小敏几乎是咆哮了:“靠,就你这样的大美女还玩暗恋,还让不让人活了?”说完,几个枕头同时朝卫芳砸过去,下铺的几个更是朝她扑过去。非明只觉一阵地动山摇,然后在卫芳的讨饶声中,吱吱呀呀响个不停的铁床终于恢复平静。 “芳芳,你从实招来,你暗恋谁来着?连其他院系的都想来咱经管插一脚,你只需勾勾手指,人家还不屁颠屁颠地跟着你跑?你就给我装吧。”周倩一出口,大家马上附和。 “嗯……是高中同校的,不过他是读文科的。” “理科女喜欢文科男?咋听起来就这么怪呢?”陈小敏抱着她的枕头,感觉有点不可思议。 “他理科成绩也非常好的,人家喜欢文科而已。” “那就是说,咱卫大美女喜欢感性、浪漫的男生咯?到底是何方神圣?” “就是就是,你这样的一个大美女,他居然对你无动于衷?” “都说了暗恋,人家不知道的。高中那会儿,学校抓早恋抓得特别严,哪敢动这心思。” “那现在,你那位暗恋对象人在何方?” “哎呀,不提了。说说你们嘛,干吗老说我啊?” 周倩最后来了句:“这栋宿舍大楼里收到信最多的就属你了,依我说啊,你就把那个暗恋对象给忘了吧,咱学校里有的是好的供你挑。” 大家对周倩这建议一致表示支持。 非明和卫芳是同班同学,虽然不是形影不离,但是在一起的机会多些。每天上课,基本上都是卫芳等非明一起出门。否则,非明肯定是独自去上课。非明独来独往的个性大家算是领教了,除非别人问她,否则她不会主动交代行踪的。而卫芳待人热情大方,很多时候,上课都会主动叫上非明,下课也会等她一起去饭堂、或是回宿舍。经过一段时间,不知是否习惯了卫芳在身边,有时非明动作快时,也会在宿舍门口等她。 一天,非明不在宿舍,涂丽娟问卫芳:“非明整天不吭声,你跟她在一起不闷吗?” “不会啊,她是话不多,但是挺好沟通的。”卫芳挺喜欢跟非明在一起,那种感觉很安静。 “你知不知道,她现在也是咱学院的名人了。” 吴素芬接着涂丽娟的话说:“对、对、对,我今天听我们班的人说,她们在宿舍里也会谈论她。” “非明成绩好,出名也不稀奇,哪个老师不认识她?” “她是成绩好,但是她出名除了这个,还有其它。” “其它?她们都议论什么了?非明好像没有什么绯闻供她们八卦吧。” “非明可是咱经管学院的两座冰山之一。” 涂丽娟说完,吴素芬、周倩也跟着点头。 卫芳听了很无语,“冰山?你们无不无聊?” 桌子前埋头的陈小敏也抬头来了句:“我好像也听说过。” 涂丽娟接着说:“X大经管学院两大冰山你还不知道吧,一个是大二的张恒,小提琴演奏水平好得没得说。据说,去年学校九十周年大庆时,她惊艳地露了一手。另外一个就是咱宿舍的傅非明同学。传闻有一次系主任无意中说了一句,从没有见傅非明笑过。这句话不知道怎么就流传开了。” 这么一说,五个人好像才发现,似乎真的没见非明笑过。 “你俩也算是有名的组合,经管学院一支花加一座冰山。说真的,你们俩走在一起还真的挺养眼的。其实非明长得挺好看的,就是冷着脸,硬是把那张秀气的脸给压下去了,加上成绩好,给人感觉太过孤傲。估计想追她的男生都没胆子靠近她。” 卫芳笑了,“人家已有男朋友,那些男生没胆子追她倒是给她省了不少麻烦。” 从此,卫芳更愿意跟非明在一起。 第17章法学院的才子(1) €€每年X大新生入学一段时间后,学校各社团都得人员扩充。下午放学后,学校主干道两旁摆满了摊子,到处人头攒动,热闹程度绝对不亚于夜市。非明和卫芳走过的时候,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非明几乎是波澜不惊地走过,任凭社团的师兄师姐们怎么热情招呼,都是保持礼貌而疏离。 “非明,你真的什么社团都不参加?” “嗯!” “我也不打算参加。我学过长笛,倒是想加入学校的交响乐团,只是我这水平估计达不到要求。” “交响乐团?” “咱学校的交响乐团挺有名的,你不知道?” 非明摇了摇头。 回到宿舍,才发现下午没课的陈小敏和吴素芬已经分别加入了跆拳道和文学社。陈小敏更是效率高到服装都已买回来。 她俩一进宿舍就听到陈小敏跟吴素说:“我说,无数,你一个理科生进啥社团不好,偏偏进文学社?” 吴素芬呵呵笑了两声,“闻点墨水味,装装文艺青年呗。” 陈小敏嘴里直接冒出一个字:“靠!” 非明和卫芳无语状。 这时,涂丽娟和周倩也回答宿舍。周倩一进门就问:“谁要装文艺青年?” 陈小敏指了指吴素芬说:“那个加入文学社的。” 涂丽娟和周倩异口同声道:“你就使劲装!” 涂丽娟和周倩分别加入了健美操社和舞蹈社。听说非明和卫芳什么社团都没参加,吴素芬感叹:“是不是社团没帅哥啊,要不就是还不够帅,不足以令你俩动心。” 在试穿新跆拳道服的陈小敏回头说:“各社团男生估计都事先准备好要卯足劲招揽芳芳加入的,特别是那些和尚社团。这下要失望到家了。” 吴素芬一边附和:“就是就是,还有没招揽到经管学院才女的社团估计也要郁闷了。” 卫芳端着饭盒准备去打饭,笑着说:“我好歹也是保持微笑跟每个发出邀请的师兄师姐们打了招呼。咱非明可酷了,直接是面无表情地点下头、走过。” 涂丽娟慢了不止一拍地接上吴素芬最开始的那句话:“谁说没帅哥了?吉他社那个宋文正就是大帅哥。” 听了这句话的卫芳明显愣了一下。 “还有这么号人,怎么没听说过?”陈小敏很有兴趣地看着她问。 涂丽娟见引起了大家的兴趣,继续说:“国际经济法大二的,吉他弹得极好,听说还懂俄语,是法学院有名的大才子。” 周倩点点头,“我见过,是长得挺帅的。” “哟!这么说周大美女也动心了?” 涂丽娟这句话,引得卫芳回头看了下周倩。 周倩甩了甩她的长发后说:“那倒没有,我是学文科的,想找个理科男。” “管他文科理科,是帅哥就接收。”陈小敏说得豪气万千。 “人家也没追我啊?” 涂丽娟冲着已走到宿舍门边的芳芳说:“听说还没有女朋友,文科男哦,又是才子加大帅哥。喂,芳芳,这倒是合你口味。” 卫芳没理她,拉着非明去饭堂。 没过多久非明就见到了传说中的法学院才子。那天,卫芳拉着非明陪她去校交响乐团面试。面试地址在练习室,而他们就在练习室外碰上了。 见到宋文正的卫芳喜笑颜开地喊了声,“师兄”。 宋文正笑着问:“卫芳,你来面试?” “是的,你呢?” “我来找人。” …… 原来宋文正和卫芳认识,他们是高中校友。看来这两人挺熟的,非明无意听二人寒暄,将目光移到了不远处微风中摇曳多姿的木麻黄,心想,练习室这边的环境真不错,以后可以来这边走走。Q大应该比这更漂亮吧,不知道陈皓此刻在做什么呢?在图书馆看书、打篮球、吹口琴,又或是跟同学并肩走在校园里……非明把各种各样情景的陈皓都想了一遍。出神间,感觉到卫芳碰了碰她,才将注意力拉回来。 “师兄,这是我的同学,傅非明。” “非明,这是法学院的师兄宋文正。” 宋文正微笑着跟非明打招呼,而非明面无表情低低地说了声“你好”,声音也不带任何感情,还有点心不在焉,甚至目光都似乎未停留在他脸上。连师兄这称呼都省了,这令他有点错愕,虽然他不见得喜欢那些对他热情的女生,但是这个叫傅非明的女生也太过傲慢了吧。而他不知道,这对非明来说只是习惯,还有她是神游至Q大未归。宋文正却记住了傅非明这个傲慢的女生。遗憾的是,非明并不知道这一切。即使知道了,她也不在意,她就是潜意识地与任何人保持距离,除了陈皓。 宋文正的表情,卫芳看在眼里。她明白,非明冷漠的态度伤了眼前这个众星捧月的大才子的面子。但是非明就是这样,对谁都是这副态度。在这个学校里,自己算是最亲近她的人,她对自己也是不冷不热。而非明除了这点外,其它没什么不好的,算是很好相处的人。 宋文正在练习室外偶遇卫芳的情景被舍友杜宇峰看见,晚上男生宿舍里也热闹了一番。 “阿正,今天有人目睹了你跟经管学院的院花在一起。什么时候开始的?” “你说的是卫芳?” 卫芳两个字马上将宿舍里所有人的注意吸力都引了过来。 “除了她还能有谁?” “哦,我们是高中校友,以前就认识。但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 “不会吧,阿正。那是卫芳哦,大老远就能引起男生们骚动的美女,赶紧下手啊。” “就是就是……”大家一致点头。 “你们怎么不下手啊?”宋文正就不信他们不喜欢美女。 “靠!有你在,我们还有机会吗?你要是真不动心,待远点去,别在她面前招摇,把机会留给我们。” “就是就是……”又是一阵附和声。 “请便!” “对了,除了卫芳外,好像注意到她身边那个傅非明的人也不少。”另外一个声音冒出。 听到傅非明的名字,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浮现在了宋文正的脑海。 “阿正,傅非明你认识吗?” “今天见过一面,不算认识。” “经管学院的两大冰山之一。” “我怎么没听过。” “我们也是最近才听说的,经管学院的两大冰山,两个都是工商管理的,一个大二的张恒,一个是大一的傅非明。两个人长得都不错,都是冷冰冰的,但是又不完全相同。张恒是气质上的冷,与生俱来的,听说人还是很随和的。而傅非明的冷是孤傲的,不怎么跟人说话,似乎跟任何人都保持距离,让人不敢靠近……” 舍友后面说了什么宋文正没听进去,想起傅非明的傲慢,那不是装出来的,也不仅仅是态度问题,而是整个人从内至外散发出疏离的气质,确实是让人不敢靠近。他不明白,一个女孩子怎么会这样? €€ 第17章法学院的才子(2) €€ 卫芳顺利进了校交响乐团,她去乐团的时候,非明大多是在图书馆。这天下午,非明他们班没课,卫芳去了乐团,她独自去了图书馆。图书馆虽然安静,但是人多,经常没有位子,她基本上都是借回去看。到了阅览室,发现边上那排居然难得的有三个空位。她走过去顺手将带过来的本子往最边上的桌上一放后,朝书架走去。 非明找自己想要的参考书费了番功夫,等她好不容易找到时,发现居然在最上面那层。她踮着脚想把书抽出来,有点困难。正当她轻吸口气,准备将脚跟再往上抬时,边上的人伸手将她要的那本书轻松取了下来递给她。她接过书,顺势点头道谢,然后转身找其它书籍,整个过程连头都没抬一下,她也没注意到对方没出声。等她拿着书回到位子上时,发现已经有两个男生坐在那里,而她的本子被移到了边上。本来只要有空位,她觉得坐哪里都无所谓,偏偏那一排全部都是男生,她要留在这里看书的话,势必就要坐在几个男生当中。 非明站在几步外看着那两个男生,心想怎么占着的位子也会被抢。明明边上还有两个空位不是吗?这也不算被抢,只是挪了两个位子而已。不过,也觉得这很正常,图书馆本来就是难得有空位,既然没位子借回去看呗。反正来的时候就没指望有位子。非明就这么朝他们的方向望着,但神游千里。其中一个男生,感觉到有人在看着他们,抬起头看见非明,愣了下,手肘碰了碰边上的人。坐在非明占的那个位子上的人被同伴碰了下后,抬起头双眼盯着非明看,似乎等着她兴师问罪。片刻,非明垂眼,面无表情地走过去拿起她的本子,转身离开。 那两个男生就是宋文正和杜宇峰。宋文正怔怔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刚刚他帮她取书本时,她只是轻声道谢,从头到尾都未抬头看他一眼。所以,当他无意中看到桌上的本子上的名字后,突然兴起故意抢她位子,就是想看看傅非明的反应。兴师问罪?不吭声在中间的空位坐下?又或是最想知道她会不会跟他打招呼。然而,非明的反应令他失望了,她连眉头都没蹙一下,拿起自己的东西就走。 回过神来的杜宇峰又碰了下宋文正,神奇地说:“哇塞,果然名不虚传,够酷!你堂堂法学院的才子,人家也没多看一眼。阿正,我今天算是心理平衡了。” 宋文正默不作声,低头继续看书,但是许久都没翻页。他在想,傅非明到底是认出了他装酷不打招呼,还是看见位子被占心里恼火不跟他打招呼。不管是哪样,他就是不相信傅非明会不认得他,他还真不相信经管学院高材生的记性就这么差。 过了两天中午下课,非明和卫芳直接去最近的第二饭堂打饭。中午的饭堂不比晚上,大家都是集中在下课后直接去饭堂,人多得令人望而生畏。本来就想上洗手间的卫芳老远看到那看不到头的队伍更急了,让非明先排队。非明直接让她去占位子,自己去打饭。 非明捧着两个饭盒,夹在长长的队伍中间开始神游。Q大的饭堂是什么样的?也要排这么长的队伍吗?Q大的饭堂又是什么样的呢?肯定也是要排长队的吧。饭菜是不是比这里的好吃呢?陈皓排队打饭时是什么样的呢?也像我这样想着他吗…… 非明就这样一边神游,一边无意识地往前移动着双脚,直到来到窗口她都没反应过来。饭堂里的阿伯见非明端着饭盒,迟迟不将饭盒递过来,用饭勺敲了敲饭桶的边边,“喂,这位同学,你打不打饭?” 非明回过神来,将卫芳的饭盒递过去,低声说:“一两。” 看着阿伯打好的饭,觉得一两太多。但是饭堂规定,打饭最少一两。最近胃口不好,实在是吃不完,倒掉太浪费。她犹豫了下,开口问:“能不能只打半两?” 未等打饭阿伯回答,后面传来了个男声:“半斤!”随着这霸气的两个字,从后面伸来一个大饭盆。 非明回头看了眼后面,对上一双锐利的眼睛,一个看起来有点眼熟的男生。她没在意,回过头让阿伯少打点,然后端起自己的饭盒往边上打菜的窗口挪。 宋文正看着非明的侧影郁闷了。因为两人对望时,她的眼神告诉他,她压根就不认得他。从第一次见面记住了她,到前两天第二次见面,自己恶作剧似的抢位子,到今天第三次见面,他发现自己怎么就老是有意无意地想起她呢?没见过她之前,从来就没有听过傅非明这个名字,可是自从第一次见面后,发现她似乎无所不在。总是从不同的人口里听到有人提及这名字。他们并不在同一个学院,怎么连法学院的人也议论她,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他觉得奇怪,傅非明一个大一新生怎么会那么多人关注。到底是因为成绩好出名,还是因为冷冰冰的出名。他甚至怀疑,是因为经管学院主任那无意中的一句话令她成名。人有时很矛盾,想知道有关傅非明的信息,但是又不想听到别人议论她。连他都觉得自己的心理实在是很矛盾。远远地看着她,似乎就能感觉到那身上发射出来的信号€€€€“生人勿近”。越是这样,他越想靠近,甚至就想逗她,就想看她有没有反应,可结果令他很失望。宋文正就这么看着傅非明,连边上的杜宇峰笑问他今天为何饭量加大,他都没理会。 宋文正端饭盆看着傅非明离开的背影,忍不住喊了句:“傅非明!”声音不大,但是周围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非明转过身,身后那么多人看着她,一时不知道是谁在喊她,茫然地扫了一眼。最后将目光停留在面带愠色的男生身上。她想起来了,是刚刚排在她后面打饭那个。她听到有人喊她,但是回过头来看见都是自己不认识的人,不确定地问:“是你在喊我?” 宋文正面无表情地问:“你不认得我了?” 非明愣了下,想了想,似乎觉得眼熟,但是就刚刚打饭那会儿能算认得吗?再说,自己确实不认识他。她摇了摇头问:“有事吗?” 宋文正不吭声,就这么看着她。非明等了一会儿,见对方没动静,不想站在这里供大家观赏,索性转身走人。反正她被人说傲慢也不是一天两天。 非明的举动令宋文正恼火,死死地瞪着她的背影。 站在一边的杜宇峰扯了下宋文正,低声问:“阿正,你是不是看上那座冰山了?” 宋文正没好气地说:“你会看上这么傲慢的女生吗?” 说完,端着饭盒就走,留下杜宇峰呆呆地站在那。杜宇峰摸摸自己的鼻子自言自语:“看不上就看不上,口气这么差。” 非明端着饭盒远远地看到了冲她招手的卫芳,其实要在人堆里找到卫芳并非难事。她曾想有时别人会留意到她,完全是因为她跟卫芳走在一起。不是自己妄自菲薄,而是因为卫芳实在太耀眼,不管走到哪里,众人的目光就像聚光灯似的打在她身上。 她刚坐下,卫芳就问:“刚看到你跟宋文正在那边。” 非明有点莫名其妙,“你说谁啊?” “法学院的宋文正,刚看到你转身跟他说什么?” “你说的是刚刚在我后面那个男生?”非明想了想,她确实刚刚转身跟人说话了。 “我不认识他,他刚刚打饭的时候排在我后面而已。” “晕,上次我去乐团面试,在练习室外你不是见过吗?我还给你们互相介绍了。” “哦,我忘了。” “我以为你们认识了呢。” 非明摇摇头,低头吃饭,不过这回倒是记住了宋文正这个人。 接下来的日子,非明似乎总能遇上宋文正。每次卫芳停下来跟他寒暄,她也会微微点头算是打招呼。宋文正的舍友们发现他最近经常往离经管学院最近的第二饭堂跑。在见过几次他与卫芳驻□□流后,大家明白了。上次他在宿舍还不承认跟卫芳有那回事,英雄始终难过美人关。大家都认为,他俩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 €€ 第18章难道现在流行强行帮女生背包 €€卫芳毕业的那所中学考入X大的有不少,遍布各学院、系。她人缘不错,跟大家时有联系。没过多久,师兄师姐们组织活动,周末去邻市的海边烧烤。有意搞联谊,所以可以互相邀请室友或是同学参加。卫芳邀宿舍的人参加,陈小敏爱热闹,第一个报名。涂丽娟要跟男友约会,周倩有节目安排,两人都不参加。吴素芬很想参加,但又想利用周末去做兼职,仔细思量一番后,最终决定不参加。非明开始不愿意去。理由是自己一个都不认识,去了尴尬。陈小敏不认为这有什么尴尬的,年轻人玩着玩着就熟了,多交点朋友也没不错。正好陈皓打电话过来,非明说起了这事。他也鼓励非明多参加活动。陈皓的鼓励,加上卫芳和陈小敏的软磨硬泡,她最终答应。 报名参加的有二十几个人,因为不是当天来回,考虑到包车的费用较高,所以决定坐长途客车过去。出发时间定在周六下午,集合地点定在X大附近的汽车站,大家各自前往。集体出门,总会有人早到或迟到。女生出门总要更衣打扮,涂涂抹抹一番,即便是朴素的学生亦如此。为了避免迟到,她们三个吃过午饭就开始收拾出门。卫芳本来就长得漂亮,随便穿了条件白色的T恤和粉蓝色的棉布过膝中裙就已明艳动人。小敏爱动,觉得穿裙子去海边玩不尽兴,直接选了白色的T恤和蓝色七分牛仔裤。非明则更加随意,翻出自己的白色运动套装穿上就出门。考虑到要过夜又要在海边玩,都多带了两套换洗衣服。卫芳提醒他们,晚上海风大,需要带件薄外套。她们三人到指定集合地点时,已经有几个男生先到了,其中就有宋文正。当几个男生看到清新明媚的卫芳时,不禁吹了声口哨。卫芳浅笑盈盈地站在那,大大方方地看着他们。 小敏说跟着卫芳站一起接受大家注目礼的感觉很不错。平时走在校园里,多看自己一眼的人都没有,今天算是沾了卫芳的光。本来就大大咧咧的她,很快就跟大家聊开了。非明安静地站在他们旁边,听着他们说笑。从他们的聊天中得知,这几个男生是宋文正他们宿舍的,本来还在埋怨宋文正太早拉他们出门,这会儿倒觉得庆幸来得早。有美女相伴,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值得开心的呢? 当最后两个女生气喘嘘嘘得赶来时,已经到了上车的时间。组织的师兄已经提前一天将车票买好,见人到齐后,把票并分发给大家。非明她们三人的车票位子是连着的,由小敏统一拿着。小敏二话不说,拉着非明就往车上跑,找到位子后坐下。座位是两人一排,跟在她们后面的卫芳,看了眼对面的位子后,瞪着小敏不吭声。 非明起身对卫芳说:“你坐我这,我去那边坐。” “别!”靠窗坐的小敏拽住非明。 小敏朝着卫芳挤眉弄眼,示意她赶紧坐下。 非明不明就里,看了看小敏又看了看卫芳。 小敏在非明耳边低声说:“我刚取车票的时候,发现宋文正的车票跟咱们的是挨着的,我刚看了下座位号,正好让他俩坐一起。说不定,回去的时候咱校就多出一对瞩目的才子佳人。” 非明点了点头。 当宋文正看到位子边上坐着的是卫芳时,看了看她,又朝非明这边看了看。如果不是中间隔着过道,非明和卫芳就一左一右地坐他旁边。大家本以为卫芳会不好意思,没想她大大方方地冲着宋文正笑了笑。等宋文正再次回头看向非明这边时,陈小敏冲着宋文正狡黠地笑起来。他微微地笑了笑,坐了下来。大家看到坐在一起的宋文正和卫芳后,都笑得很暧昧。 小敏是漫画精英分子,时常熬夜看漫画。昨晚为了不影响大家休息,她把凳子搬到洗手间挑灯夜读。以至于车才开出数百米,就已开始呵欠连连。反正非明也不爱聊天,她索性调整好舒服的姿势开始补眠。非明看了看边上的卫芳和宋文正,两人完全没有局促感,已在轻声地聊天,看来小敏的那番心思算是有效果。她靠着座位,缓缓地闭上双眼。她有多久没跟大家出去玩了。上了高中,学校已不组织学生春游或是秋游。而除了跟陈皓去郊外玩外,似乎再无外出游玩的记忆。渐渐意识模糊,恍恍惚惚中,看见了那个梳着两根麻花辫子,眼睛如晚上明媚月亮的女孩子在朝她走来,还是记忆中那嫩黄色的蝴蝶结…… 在大家的欢呼声中,非明睁开了双眼,已到达目的地。当她抬头往卫芳看去时,对上了宋文正的视线,发现他正看着自己。她下意识地揉了下自己的眼睛,收回自己的视线,拿好自己的行李跟着大家下车。 一下车,刺眼的阳光让非明不禁微微闭了下眼,翻出遮阳帽带上。卫芳拿着防晒霜让非明和小敏伸手过来,嘱咐她们脸上、脖子、手臂都要搽匀,接着还问宋文正要不要。宋文正微笑着摇了摇头,看着卫芳将防晒霜收好后,拿过了她的背包。卫芳咬了下唇,轻声道谢。大家又是一阵低低的笑声。似乎学生之间每出现一对,特别是关系尚不明朗的,总会让周围的同学觉得莫名兴奋,哪怕一些小小的举动都能让大家跟着乐,不放过任何逗弄他们的机会。 大家正准备逗宋文正,只见走到非明跟前伸手说:“把你的包也给我吧!” 非明愣了下,摇了摇头说:“不用了,谢谢!” 宋文正的手并没有收回,就悬在半空。非明有些尴尬地看着他。还是杜宇峰给解了围,他拍了下宋文正悬着的那只手说:“行了,帮卫大美女背包,用不着再帮别人拿一个来掩饰。” 大家听了都跟着笑了起来。杜宇峰没问非明,直接拽过她的包,往背上一甩,率先跨步走。宋文正面无表情地转身就走。 非明看着宋文正的背影,突然想起初中时有次去爬山,陈皓提出帮她背包时,她担心被背包里的卫生巾被发现而拒绝了。当时陈皓只是微微笑了笑,而眼前这个宋文正似乎很不高兴。同样是男孩子,差别还真大。非明不会去揣摩男孩子的心思,更不会去想宋文正提出帮她拿包是有什么特殊想法。事实上,她认为他这个举动就正如杜宇峰说的那样。突然想起,以前赵伟和陈皓没少帮自己拎过包。甚至跟他们在一起,她也会习惯性地把包递过去给他们,似乎这一切都是自然而然发生的事。对于他们,非明是无条件的信任。她太需要这种感觉,所以又想起了远在北京的陈皓。 陈小敏看着双手仍保持抱包姿势发呆的非明,抱着自己的包嘟哝:“咋你俩有人帮忙背包,就我要自己背,这待遇差别也太大了点吧?” 倒不是她希望有人帮她背包,而是看到难得有机会逗逗非明。她的话音刚落,边上一个男生把手伸了过来:“把包给我!” 小敏回头看了眼,是个个子很高的男生,他不认识,只知道是一起来参加活动的。平时大大咧咧地小敏,看着对方伸过来的手,讷讷地抱着自己的包不动。 “把你的包给我啊!”对方的口气不容置疑,这让小敏眨了眨眼睛,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包递了过去。 小敏觉得奇怪,今天怎么尽遇上蛮横的男生。哪有这样强行帮人背包的?难道现在流行强行帮女生背包? 海边有不少小旅馆,都是穷学生自然住不起度假村。非明她们三人住的是标准三人房,虽然不像酒店那般豪华,倒也干净舒适。虽不是靠着海滩,但是推开窗也能远远地望见海平面。靠海滩的那一边,全部是豪华的度假村,中间隔着一条并不宽敞的马路。马路的另一边都是些小旅馆。大家放好行旅后到楼下集合,烧烤定在晚上七点,期间是自由活动时间。组织的师兄说附近有个大型的游乐场,也有公共海滩,往前走过去一点是小镇的市集,大家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选择,也可以为了晚上的活动保存足够的精力。都是年轻人,出来玩谁也不会愿意待旅馆休息。 商量了一下,非明她们三个决定去海边散步。原因是小敏从未见过海,迫切希望近距离的接触。岭南气候温暖,已是十一月初,白天仍可以穿短袖衣服,下午气温偏高,下海游泳的人不少,海滩上还是挺热闹的。三人兴冲冲地回旅馆换了短裤,非明不会游泳,卫芳比一般人怕冷,不愿下水,所以只有小敏一个人带了泳衣。小敏说第一次看到海,怎么也得下水游一游。 第一次看到海的陈小敏兴奋地换了泳衣就往海里扎。非明也是第一看到海,即使在电视上见过千百次,但是真正等到身临其境时,那感觉完全不一样。看见波澜壮阔的大海,她想到了那句话“我果为巨海长江,何患横流污渎之不能容纳。”那是怎样一种从容不迫的心境? 非明正想得出神,卫芳突然把她的帽子摘了下来,扔在沙滩上,又让她把鞋脱了。非明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还是照做。卫芳不作声,冲她笑了笑拉起她的手,往海水里走去。她对非明说:“等会儿海浪袭上来时,我们就跳起来,看看我们能不能躲开浪花。” 非明点了点头。 “海浪过来了,我喊一二三开始跳。” “好!” “一、二……哎、哎……” 还没等卫芳喊完,看见海浪袭过来的非明下意识地往海滩上跑。卫芳被她拽得差点摔倒在沙滩上。 “是往上跳,不是往回跑。再来!” “来了,准备,一、二、三。”这一次非明没再往回跑,而是高高地跳了起来,虽然没躲过浪花,但是露出了进大学以来的第一个笑容。虽然只是抿着嘴,笑得很浅、很浅,但是卫芳却看得真切。 “再来……” 两个女孩在海滩上跳起来,又落下,一次又一次,非明一次比一次笑得开。最后一次,海浪退下后,卫芳突然拉起非明跑了起来,越跑越快,直到两个人都跑不动,插着腰在海滩上相视地笑起来。 卫芳喘过气来第一句话就是:“非明,你笑起来真好看。” 非明听后怔住,接着嘴角朝上弯了弯。 €€ 第19章真心话与大冒险 €€玩得很开心的三人回旅馆简单地冲洗,换上干净的衣服,收拾好后去海边烧烤场。烧烤场里,早到的人已经开始准备,生起了两个圆形的烤炉。二十几个人分作两堆,招呼她们赶紧过来。烧烤材料的品类很丰富,除了各种海鲜外,还有鸡腿、鸡翅、羊肉、牛肉,以及各种蔬菜。大家兴奋地动起手,很快大家就熟络起来,没有了之前的生疏。陈小敏已经开始拿着叉子游走于两边,卫芳也端着盘子跟师兄师姐们交谈,唯有非明闷不吭声地在烧烤炉前埋头苦干。 烧烤是技术活,非明不会,烤什么焦什么。又一个好好的鸡翅被她烤焦,里面的肉还没熟。看着自己那个焦得发黑的鸡翅,再看着别人烤得金黄的鸡腿、鸡翅,非明有点沮丧,不能再烤了,全让自己浪费了。不能坐享其成地吃别人的劳动成果,不会烤就只能饿肚子。她正拿着那个烤焦的鸡翅膀发愁,面前出现了一个烤得金黄发亮的鸡翅。她抬起头,看到是杜宇峰那张笑脸。非明笑着接过,说了声谢谢。 “很荣幸为你服务。”杜宇峰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一本正经地说。 非明抿着嘴看向烧烤炉,她之前烤得鸡翅,还被她搁在网上,往下滴的油冒出了烟“咝咝”作响。杜宇峰起身拿了几串羊肉串,又回到她身边坐下。他晃了晃手中的羊肉串问非明:“能吃辣吗?” 非明点了点头。 “我教你怎么烤吧。”说完,一边给烤串涂酱料,一边给非明讲解。 非明坐在一边,边吃鸡翅边看他烤羊肉串。开始是杜宇峰教她烧烤,后来聊起了天。说是聊天,其实就是杜宇峰问,非明答。 “傅非明,自己不动手,坐享其成有乐趣吗?”一道声音打断了他们的聊天。 非明抬头,只见卫芳和宋文正各端着一盘子食物站在面前。 非明没出声,杜宇峰在边上搭腔:“正在教呢,你看都让她废掉多少食物了。”说完指着那堆让非明烤焦的东西。 宋文正嗤笑了声说:“没想到你的动手能力这么差。” 非明依旧不吭声,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仿佛没听到有人对她说话。她越是不出声,宋文正就越气,就没见过这么傲慢的女生。正想出言打击,卫芳胳膊肘碰了下他,然后将盘子递给非明,里边是一根烤好的玉米和一条秋刀鱼。她知道,宋文正再说下去只会自讨没趣,非明不会作半句的回应,到最后,只会让他面子上挂不住。或许宋文正是真看不惯非明的傲慢,以后还是让这两个人少见面为妙。 非明正要接过盘子,就看到宋文正端着一盘烤好的食物微笑地对大家说:“来、来、来,大家来尝尝我烤的,看看味道怎么样?” 大家毫不客气地吃起来,接着是赞叹声一片。非明把秋刀鱼分给了杜宇峰,自己正准备吃烤玉米,一抬头就看见宋文正冷冷地盯着自己。非明是不会去揣测他心里想什么,他爱说什么就让他说,他们不过就是点头之交而已,连熟络都算不上。与他对看了一眼,低头吃自己的玉米。 边上的杜宇峰是何等机灵的人,从宋文正今天反常的举动嗅出了不寻常的味道,再回想之前几次宋文正碰上傅非明的情景,心中顿时了然。看来,大家是乱点鸳鸯。 当烤炉里的火逐渐暗下去时,有人提议去沙滩上搞篝火晚会,大家一致赞同。于是男生们扛了几箱啤酒和饮料往沙滩上走。其间,还有个人扛把吉他。入秋的夜晚,咸湿的海风带着些许凉意,非明穿上了外套。海滩上很快就生起了篝火,大家围成一圈坐着。其实这样的活动很有意思,远离了城市的喧嚣,在带有残留着白日余温的沙滩上幕天席地而坐,挺适合追忆往事。 耳边想起了吉他声,正是那首《在那银色的月光下》,接着一个低沉的男声轻轻地唱了起来。非明抬头,看见唱歌的人是宋文正。 在那金色沙滩上 洒着银色月光 寻找往事踪影 往事踪影迷茫 往事踪影已迷茫 犹如幻梦一样 你在何处躲藏 背弃我的姑娘? 我骑在马上 箭一样地飞翔 飞呀飞呀我的马 朝着她去的方向 非明在歌声中盯着火光发呆,橙黄的火焰在噼里啪啦地欢快声中跳跃着,周围安静了下来,只有那寂寥的歌声。对,就是寂寥。寂寥而又轻淡的感情在空气中流动。这是一首带着低低的悲伤与极其委婉的一首曲子。这是晓蝶对这首曲子的理解。当年,她跟晓蝶听这首歌时,找过许多个人演唱的版本,但始终没有找到她们所理解的那种感觉。似乎唱出来的只有仅仅对往事的回忆和和感叹,却没唱出悲伤和委婉。她们所理解的是,这首曲子是歌颂对爱情忠贞不渝,表达了即使对方对不起自己,仍然怀有对对方的温情。看来眼前唱歌的人对这首歌曲的理解与她跟晓蝶的理解是相同的。 歌声刚落,顿时掌声响起。宋文正微微笑了笑,把吉他递给了旁边的同学。有人提议玩游戏,击鼓传花加真心话大冒险。多么老套的游戏,可似乎是集体活动必不可少且屡玩不厌。 击鼓传花开始了。 从一个计算机系的师兄开始,鼓声很长,花已传了两圈还没停下来,每一次传到非明手上,她都担心鼓声会停下来。她很少玩这游戏,应该说没玩过真心话大冒险,所以不是放得开的人。相对于非明略为绷着的脸,小敏倒是显得很兴奋,卫芳更是笑靥如花,一副身经百战的模样。 鼓声终于停了下来,花落在一个男生手里。大家顿时哗然,小敏一看乐了,就是上午帮她拎包的那个。她碰了碰卫芳,问她那个男生是谁。卫芳摇了摇头,说不认识。 敲鼓的人转身笑着问他:“黄胜,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皇上?”陈小敏傻眼地重复了一遍。 “噗!”边上的师姐把刚喝进口的水喷了出来,呛出了眼泪,好不容易缓过来才说:“还皇后呢,皇上。陈小敏,你那什么耳神?” 大家听了哈哈地大笑起来。 “好了,好了,我们看看黄胜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大冒险!” “哇!”大家又是一阵哗然。 不知道谁说:“黄胜,你就到隔壁的烧烤场上大声说你是猪吧。” 大家起哄了。黄胜瞪了说话的人一眼后,酷酷地往烧烤场走去。不一会儿传来一声“我是猪”,大家笑得肚子都疼了。 非明不禁心里发怵,本来想着如果她中招的话,就选大冒险,毕竟在那么多人面前说真心话不是那么容易说出口的,还不知道出题的人会怎么刁难呢。看来还是选真心话好些,毕竟自己也没什么不能示人的。可是接下来选择真心话的人,居然被问到了初吻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时,非明马上否定了选真心话。还是选择大冒险吧,不就出丑吗? 非明还在纠结真心话还是大冒险,花落在了边上卫芳手里。 卫芳大大方方地站了起身,选择了大冒险。 游戏规则是,上一个中招的人给下一个中招的人出题。给卫芳出题的是宋文正的一个舍友,要卫芳亲宋文正一下。除了非明,大家都热烈鼓掌。不是非明不鼓掌,而是她在暗暗替卫芳捏把汗。当众亲男生,非明想想都冒汗。被点到的男主角扫了大家一眼,不吭声地坐在那盯着篝火。 在大家的起哄下,卫芳红着脸缓缓地走到宋文正跟前,半天不动。大家也安静了下来,满怀期待地等待美女亲帅哥一幕的上演。 小敏在边上嘀咕:“真损,怎么不让宋文正亲卫芳呢?” 宋文正抬头看着卫芳,这下把卫芳紧张地地下了头。大家又开始起哄。只见卫芳轻咬了下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宋文正脸上轻啄了下,红着脸掉头跑回了自己的位子。 起哄声、口哨声、掌声顿时响成一片。 至此,非明彻底放弃选择大冒险。 非明在暗暗祈祷千万别中招,真心话和大冒险她都不想选。世事就是如此,你越怕什么它越来什么。花终于落到了非明手里。 她缓缓地站起来,站起来后反而不紧张了,从前那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精神又发挥出来。一贯的表情,冷淡地环视了一圈,最后将眼光落定在一个点。不知是否因为非明过于冷淡的态度让大家有所顾忌,停顿了几秒后才有人问她选择大冒险还是真心话。 非明最终选择真心话。这让大家颇为意外,一个连话都不多说一句的人居然会选择真心话。但是大家不知道的是,这是她心里经过无数次比较后作出的选择。 不知道大家是不是顾忌非明的冷淡,不敢起哄。但巧的是,出题的人是杜宇峰。他看了边上的宋文正一眼,笑着站了起来说:“那我来给傅非明同学出题咯。” 非明定定地看着他。大家顿时安静了下来,满怀期待地等着经管学院冰山的真心话。但是令大家失望了,因为杜宇峰没有问出令大家惊艳的问题,反而在大家看来是别有深意,而非明的回答非常简洁,速度相当快。 “你有喜欢的男生吗?” “有!” “在我们学校吗?” “不在!” “如果在座的男生追你,有没有机会?” “没有!” 杜宇峰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有男朋友?” “是!” 大家听了私下一顿哗然,这傅非明够酷。在大家看来,杜宇峰似乎对傅非明有意思,这是在试探,但傅非明的回答明确地告诉了他没有机会。 杜宇峰坐了下来,轻拍了下宋文正的肩膀。接着,捞起罐啤酒打开后递给了他。宋文正表情冷淡地接过啤酒往嘴里灌。 非明坐下时,发现宋文正拿着啤酒看向了她这边,眼睛一动不动。隔着火光,她也不确定对方是否看着自己,只是觉得感觉有点不自在。 €€ 第20章与其易疏于终,不若难亲于始 €€虽然是在海边,但还是有蚊子。晚上睡觉前没把纱窗关好,第二天一早,非明被蚊子叮醒,越挠越痒,痒到最后再也睡不着,索性爬起来。看看窗外景色非常好,她决定去海边走走。洗漱完毕,穿好衣服,想了想掏出包里的口琴放进口袋,转身出门。出门前,她留了字条。 清晨的海边,湿气似乎特别重。海风吹在脸上,感觉像是咸咸的雾气喷在了脸上。海滩上空无一人,除了海浪拍打岸边的撞击声外,还能听到海鸥欢快的叫声,非明很喜欢这种远离喧嚣的感觉。拢了拢外套,双手□□口袋,沿着海滩慢慢地往前走。不知道走了多久,回头看着自己深深浅浅的脚印出神,突然海水冲上来,瞬间了无痕迹。海水能将沙滩上的一切冲刷得了无痕迹,然而时间却无法将人的记忆冲刷掉。不,她不愿意被冲刷掉,她不愿意!对她来说,那些回忆太过美好,有太多的温暖。即使后面有痛,即使回忆一次哭一次,她仍愿意牢牢地记住,永不忘记!即使老到有一天她将离去,她也要带着满满的回忆,见到晓蝶时她会说:“我没有忘记你!” 非明抬头看向海平面,看见遥远的海面上有一艘轮船。那是客轮还是货轮呢?是开往哪里呢?非明怔怔地看着轮船消失在海天相交处。许久后,她闭上双眼,静静地听着海风的呜咽,恍惚间仿佛听到了一个少男的声音从时光的那头传来,随风飘荡在海面。 “再见了,我的好姑娘……” “再见了,我的好姑娘……” “再见了,我的好姑娘……” …… 非明睁开眼睛,看着茫茫的海面,蹲在沙滩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哭累了的非明直接坐在了沙滩上,手不经意间碰到了口袋里的硬物。她想起来是口琴。于是,掏了出来,无意识地吹了起来。吹了什么曲子,非明自己也不知道。 宋文正有早起的习惯,散步至海边,没想到会遇见傅非明,更没想到的是听到她在吹口琴。《山楂树》是他非常熟悉的一首苏联时期的爱情歌曲,描写的是的青年工人生产生活和爱情,虽然描写的是三角恋,但是有着如开满白色花朵的山楂树那般纯洁、质朴,曲调悠扬、意境绵长,既带着惆怅的青春又带着些许爱情的甜蜜,既有对理想的激情又有对感情的执着。可是傅非明吹出来的感觉却是满带哀伤,仿佛吹出的是无尽的思念,还有一丝无关风花雪月的迷茫。完全与这首曲子意境不同,好听是好听,却有种糟蹋歌曲的感觉。 一曲终,宋文正忍不住开口:“《山楂树》,想不到你居然会吹口琴。” 非明头也没回,接着吹,完全当他不存在。宋文正走到她旁边,正想开口说什么,看到了非明脸上的泪痕,被震住了,不敢再出声。他没有离开,静静地听着琴声。《天空之城》响起,又是一首伤感的曲子,孤寂、落寞、哀伤。是的,哀伤,多么哀伤的琴声!这傅非明是怎么了?她不是说自己有男朋友吗?一个热恋中的人,怎会如此的哀伤?如果一个男生将哀伤带给自己心爱的女生,那不如离开她。想到此,宋文正心里不禁忿忿不平。 转头看向边上非明,她依然心无旁骛地吹着她的口琴,浑身散发着一股与世隔绝的清冷,仿佛天地间就只她一人。这么一个傲慢的人到底有怎样的过往,才会吹奏出如此哀伤的琴声?他突然觉得傅非明并非如大家表面上看到的那样傲慢,她那不为人知的一面肯定异常柔软。如此刻,虽然清冷,却也能感觉她内心的柔软。是的,如果一个人内心冷硬,吹奏的琴声不会带有任何感情。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庆幸,看到了这样一面的傅非明,可是也心疼,心疼她的内心承载了太多的东西。他想了解她的过去,想接近她,想将她拥入怀里给她温暖。至此,他心里终于承认自己喜欢上了傅非明。 不知道过了多久,琴声停了下来。非明站起身,连身上的沙子都未拍打一下,也未跟身边的人打招呼,转身就走。脚步还未迈出,手腕被人抓住。她回头,并未甩掉,只是冷冷地看了下扣住她手腕的手,又抬眼看了看手的主人,似乎等着对方放手。 宋文正没有放手,顺势站了起来,直直望进非明的眼里。过了几秒,他轻声开口问:“傅非明,难道你都不需要朋友的吗?” 非明抬起另一只手,轻轻地擦了下眼睛,冰冷地说:“与人者,与其易疏于终,不若难亲于始。” “难道你被友情背叛、伤害过,就终生不交朋友?” “谁跟你说,我被友情背叛、伤害了?我所拥有过的友情比世上一切都珍贵。” 非明说完,抽回自己的手,大跨步离开。留在沙滩上的宋文正怔怔地看着傅非明离去的背影,他无法理解她所说的。难道拥有了世上最珍贵的友情就不再需要其他的友情?难道是她害怕失去,所以潜意识地排斥一切?如果是这样,那她到底在担心失去什么?友情?爱情?害怕失去宁愿不要?他真的不明白。他不甘心就此被拒之门外,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他相信自己总有一天能走进她的心里。 离开沙滩的非明冲到了最近的公共电话亭,拨通了陈皓宿舍的电话。电话拨通后,她才发现周日的早晨大家应该都还没起床,她这时打电话去不妥。但是她管不了那么多,就想立刻听到陈皓的声音。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男声,一听就是刚从床上爬起来,还未睡醒的声音。她的话音刚落,只听对方不耐烦地喊了声:“陈皓,找你的。” 片刻后,电话那端传来了陈皓的声音。 非明握着话筒没出声,低低地哭了起来。 “非明,你怎么了?”陈皓似乎瞬间清醒了过来,声音大了不少,透着焦急。 非明没开口,仍旧在哭。 “出什么事了?你在哪里?” 非明轻轻地吸了下鼻子说:“我在海边。我没事,就是想你了,想听听你的声音。” “傻姑娘!”电话那头传来了陈皓轻轻地笑声,“我下周末去看你吧。” “周末就两天时间,坐火车过来的时间都不够呢。” “坐飞机,周五晚上过去,周一早上回来。” “好!” 放下电话的非明笑了起来,开始期待陈皓的到来。 €€ 第21章我一定会追求我的幸福 €€G市的秋天本就干燥,吃了烧烤的东西容易上火,再加上清早吹了海风,非明在当天傍晚回到学校就开始出现感冒症状。晚饭没怎么吃,只是一个劲地给自己灌开水。卫芳给她找了感冒药,吃过药后早早地爬上床睡觉。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女生宿舍流行看鬼片。大家就几个人抱着枕头,挤在一张床上互相靠着,眼睛紧盯着电脑,一副想看又怕的模样。有一次非明跟她们看了一段鬼片,晚上上洗手间时觉得毛骨悚然,再也不敢看了。 吃过晚饭,宿舍几个女生又挤在一起看鬼片。只听到卫芳叮嘱大家小声一点,别影响到非明休息。可是没多久,尖叫声开始此起彼伏。刚开始非明并未睡着,渐渐地感冒药起了作用,她觉得眼皮越来越重,在阵阵尖叫声中沉沉睡去。睡着的非明开始做梦,一会儿梦见跟晓蝶一起唱歌、一起放声大笑;一会儿梦见在溜冰场赵伟在一声声地骂她笨;一会儿又梦见传来晓蝶失去双腿的消息,她在医院里推开了一间又一间医院病房的门,里面什么空空的,她没找到晓蝶;一会儿又梦见一大群的人唱着《祝你一路顺风》,赵伟在歌声中与大家挥手道别;一会儿又梦见在医院找不到出路,不停地在原地转圈……好混乱啊! 非明就在混乱的梦镜中惊醒,发现已是半夜。她觉得口渴难耐,昏昏沉沉地撑着坐起来,发现双手发颤,头重脚轻。大家都已在睡梦中,为了不影响大家休息,她没有开灯,颤巍巍地扶着床栏爬下去找水喝。刚踩到第二级阶梯,脚还没着地,她突然听到一道声音:“呵呵!那个人呢?” 非明顿时屏住呼吸,双手死死地抓住铁床的梯子。缓缓地回过头去往向阳台方向,只见一个穿着白色裙子,披着长发的女孩站在那里。非明微微闭上双眼猛吸了口气,大着胆子睁开眼睛朝那背影望去。只见那背影一动不动,朦胧间背影越来越柔和,似曾相识。晓蝶两个字闪入了非明的大脑。真的是晓蝶吗?难道是知道她生病了,来看她?她的双眼顿时涌出泪水,脚轻轻地碰到了地面,鞋子都没穿,光着脚丫朝那背影走去。离背影仅有几步之遥,她停了下来,轻声唤道:“晓蝶!” 背影听到声音的明显一震,迅速回头。待非明看清那张脸的主人是卫芳时,倒了下去。卫芳的惊呼惊醒了宿舍里的人。灯亮了,大家看见卫芳跪在地上抱着晕倒的非明时,顿时手忙脚乱起来。 非明醒来时已是上午,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床边趴着个人,是卫芳。隐约记起了她晕倒之前的情景。看来卫芳是真困了,非明没有叫醒她,而是望着吊在床头的药水瓶兀自出神。上一次晕倒是赵伟和晓蝶把她送进医院,这一次是卫芳。没有赵伟、晓蝶、陈皓陪在身边时,有卫芳在,突然觉得自己挺幸运的。自己的冷漠没有让她与自己保持距离,在所有人都不敢靠近自己时,是她带着温暖的笑容走近自己。晓蝶身上美好的一切在卫芳身上重现了,那一刻,她的心里很暖。 “你醒了?”卫芳的声音传来。 非明看见双手揉着眼睛的卫芳,露出了微笑。卫芳反而不适应地愣了下。 “谢谢你!” 卫芳回过神来说:“客气什么。你把我们宿舍的人都吓坏了。对了,你想吃什么?” 卫芳的话音刚落,宋文正拎着个袋子走了进来。 “醒了?”宋文正说着把袋子放到床头的柜子上。 非明微微地点了点头。 卫芳把她扶起来,让她靠着床栏坐好,回过头问宋文正:“你吃过没?” 宋文正边拿出几个快餐盒边说:“吃过了,你赶紧吃吧。”说着又拿出一碗青菜瘦肉粥问非明:“傅非明,你能自己端着吃吗?” 非明点了点头,接过粥。喝了几口,突然想起什么问卫芳:“是不是打完针就可以出院了?” 卫芳摇了摇头说:“不行,医生说得再观察一天。” 非明听了低头不语。 “别担心,小敏已经帮我俩请了假,我会在这陪你。” 非明想了想说:“你们不用陪我了,回去上课吧,专业课落下了不好。” 宋文正听了笑了起来:“一听就是没翘过课的好学生。” 卫芳笑了笑说:“下午是马哲,上不上都所谓,你还得吊水,没人在这你连上洗手间都不方便呢。” 马哲课是挺无聊的,非明之所以不翘课完全是因为不知道不上课要去做什么,她既不像其他人需要约会,或是出去玩,她习惯了这样单一的“教室---饭堂---宿舍”三角形式的稳定生活,实在想不出自己有什么理由需要翘课。 吃过午饭,两个女孩子把宋文正赶回去上课。卫芳告诉非明,昨天晚上晕倒时把宿舍里的人都吓坏了,大家七手八脚地想把她送进医院,结果发现谁都背不起,就连个子最高的陈小敏背起来走两步都吃力,没办法只好跟男生求助。想来想去,目前最熟悉的就属宋文正,结果就给宋文正打了电话。接到电话的宋文正很快就赶了过来,他这一折腾,把男女生宿舍的管理员都惊动了。 非明突然想起那边在海边宋文正问的她的那句话。人怎么可能不需要朋友呢?在自己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有朋友在身边的感觉是那么美好。或许宋文正是因为卫芳才帮助自己,又或许如在海边流露出的那样,想与自己做朋友。不管宋文正出于什么原因帮助自己,但是肯在半夜接到求助电话,第一时间赶过来,是真诚地对待朋友。愿意靠近自己,真心对待自己的人,将他拒之门外,这样做就太不近人情。或许,有宋文正这样一个朋友也是很不错的。可是非明没明白,成年后的男性主动靠近女性,仅仅是因为友情,那是个谎言。她的想法仍停留在小学时遇上赵伟那般纯粹。 傍晚,宋文正又提着快餐盒出现在病房。非明突然觉得,不知为何跟宋文正交流并不自然,就连跟杜宇峰交谈都感觉要轻松自在得多。卫芳从昨天半夜陪到现在,已是疲惫不堪。吃过晚饭,非明把他们赶回学校。一来卫芳实在需要好好休息,二来晚上不需要再打针,只是护士会定时来量体温,大多数时间都是在睡觉,实在没必要在这陪着。 宋文正和卫芳走后,她就半靠在看着窗外,直至最后一丝霞光消失在夜幕中。护士来量过一次体温后,她便半靠着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朦胧间,感觉有人摸了摸她的额头,帮她掖了掖被子。她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宋文正那张放大的脸,吓了一跳。 看见吃惊的非明,宋文正后退了一步。 非明定了定神说:“你怎么回来了?” 宋文正般了张凳子在床边坐了下来才开口:“不放心,回来看看。” “这有什么好不放心的,我又不是小孩。” “在我看来,你有时跟小孩没什么两样。” 非明没出声,只是直直地看着他,想听听他接下去还会说些什么。谁知宋文正也不说话,只盯着非明看。这两个人就这样互相看着,像是比谁能坚持的时间长。最后还是宋文正先开口:“傅非明,你被男生盯着看,居然不会脸红。” “为什么要脸红?” 非明的反问让宋文正不知如何接话。是啊,为什么要脸红呢?但是也透露出一个信息,那就是傅非明对他无意。否则,哪有被自己心仪的男生看着会脸不红、心不跳。想到此,宋文正心里觉得不爽。 见宋文正的脸色有些变沉,非明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随便找了个话题。“你把卫芳送回去了?” “嗯!” 非明嘴角微微上弯,露出微乎其微地笑容。虽不明显,但还是被宋文正捕捉到。对于几乎没怎么见过非明笑的他来说,算是难得。 “你很开心?” 非明摇了摇头。 “你不开心?” 非明又摇了摇头。 “那你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非明被他问得有点莫名其妙,微皱着眉头问他:“你想问什么?” 宋文正不答反问:“你以为我和卫芳是一对?” 虽然觉得他这话问得奇怪,非明还是回以一副这不是明摆着的表情。不是只有她,而是大家都这么认为。 “不是,我们就仅仅是普通朋友而已。”宋文正一字一句地解释。 这倒是出乎非明的意料,但是她看得出卫芳对宋文正有意,如果宋文正对她无意,这样误会下去对卫芳并非好事。非明想了想,认真地对他说:“如果你对她无意,请不要继续让她误会下去。还有,不管你怎么处理,请千万别伤害她好吗?” “好!”宋文正极其认真地答应,像是在保证什么似的。 非明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可她没想到宋文正接下来突然冒出了一句:“我有喜欢的女孩了。” 非明看着宋文正极其认真的眼神,只能微微笑着说:“有喜欢的人不是很正常的事吗?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是件幸福的事,谁都权利追求自己的幸福。” “我一定会追求我的幸福!”宋文正说得斩钉截铁。 €€ 第22章这个世界真小(1) €€第二天早上非明打电话回宿舍,告诉卫芳不用过来医院,打完最后一支针后,她自己可以办理出院手续回去。回到宿舍,舍友们都去上课了,她看到了小敏留的字条,让她回电北京。临近中午,非明才给陈皓打电话过去。陈皓告诉她已经订好了周五下午的机票,因为非旺季,折扣还挺低的。本来打电话过去是要告诉非明的,听到她进了医院正想去改签提前过来。知道非明出院后终于放心,决定按原计划过来。放下电话的非明,想着陈皓即将到来,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捧着饭盒进宿舍的陈小敏看到了坐在桌子前盯着台历微笑的非明。两人打过招呼后,非明继续坐在那盯着台历笑。于是,回来的室友都看到了盯着台历傻笑的非明。这太令人惊奇了! 卫芳是最后一个回宿舍的,手里端着两个饭盒。饭盒都还没放下,就被陈小敏扯到一边。小敏指了指非明说:“非明不知道怎么回事,从我回来就发现她一直坐在盯着台历傻笑?一年都不见她笑几次的人,是不是病傻了?” “胡说八道!”卫芳虽嘴上这么说,但也觉得奇怪,这实在不像她认识的傅非明。 “非明,吃饭了!”卫芳把饭盒递了过去。 “好,谢谢你,芳芳!”接过饭盒的非明冲着卫芳笑了笑。 卫芳在非明边上坐了下来,边打开饭盒边问:“什么事这么开心?” 非明咬了咬嘴唇,凑到卫芳耳边说:“他要过来看我。” 卫芳明了地笑笑。 非明就这么一天一天地数着日子,终于等到陈皓的到来。 周五终于到来,那天非明一天都情绪高涨,上课特别专心听讲,笔记也记得特别认真,但还是时不时地走神。卫芳几次用笔轻敲她的手臂提醒她,最后一次,终于忍不住感概:“这恋爱中的女孩还真就不一样!” 听到这句话的非明,突然想起了那天晚上宋文正跟她说的话,不由地担心卫芳。如果卫芳知道宋文正另有意中人会怎样呢?这让她想起了孙静,那个默默地喜欢了赵伟几年的女孩。想到此,不禁微微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啊?” 非明收起了所有思绪,悄声说:“芳芳,晚上不能跟你一起吃饭了,不好意思。” 卫芳理解地笑起来。 下午一下课非明赶紧回宿舍洗头,刚洗完头电话就响了,她几乎是冲过去接电话。陈皓告诉她,他已经到了,在他们学校的伟人雕塑那边等她。非明头发都没擦干就出了门。她开心啊,心里就像有一群小鸟在欢唱,恨不得连蹦带跳地跑去伟人雕塑那边。虽然只有两个多月未见面,比起以前整个学期不见面来说都要短,但是这一次她却比任何时候都迫切想要见到陈皓。她想着,脚下的步伐愈加轻快,没一会儿,伟人雕塑便隐约可见。她内心的喜悦已经溢满心间,饱满地似乎瞬间就要迸发出来,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容很快引来了路人的侧目,认识她的人不禁觉得惊讶,大家何时见过这样的傅非明。 远远地,非明就看见了站在雕塑下面的陈皓。她认人的能力并不强,但是陈皓已经刻在了她心底,她相信即使在千万人之中,只要陈皓在其中,她也能一眼就认出来。因为,现在陈皓对她而言就像是个闪光点,一眼扫过去,眼球自然就能定在那里,精确无比。雕塑下,侧身而站的陈皓正跟一个男生在轻声交谈。那个男生也侧身站着,非明没注意看是谁,她的注意力只在陈皓身上。但是心下不禁纳闷,她跟陈皓的约会,怎么还会有第三个人呢? 仅有几步之遥,非明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轻声喊了出来:“陈皓!” 两个侧身而站的男生同时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回头,看清声音的主人时,露出了不同的表情,一个惊喜,一个惊讶。陈皓惊喜地看着非明,两月未见,他的非明有些不同,明媚的笑容重现在她脸上。他已许久未见过非明这样的笑容。看着此刻的非明,他心里有说不出的开心,微笑着朝她伸出了右手。 非明完全没有顾及是否有旁人,高兴地小跑过去,很自然地将自己的手放进了陈皓的手里,一如从前。 陈皓拢了拢非明披散在肩膀的长发,宠溺地说:“怎么头发没擦干就跑出来?身体才刚好就不注意。对了,给你介绍一下。” 非明这才注意起陈皓身边站着的男生,这一抬头看吃了一惊,因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宋文正。 “非明,还记得我以前跟你提过的那个口琴吹得很棒的朋友吗?就是他,叫宋文正,也是你们学校的。” “我们认识,法学院的师兄。”非明有些尴尬地说。她此刻就是觉得尴尬,因为被宋文正看到了她对陈皓极为其亲昵的一面。虽说对他们来说是极其自然的事,但是非明就是觉得在熟人面前挺尴尬。自从上次在医院见了一面后,再没见过他,没想到再次见面是在这种情形下。 “你们认识?”这会儿惊讶的是陈皓,这世界可真小。曾经他随口说要有机会介绍他们认识,没想到他们已经认识了。 “嗯!还记得我跟你提过的卫芳吗?宋师兄和卫芳是高中校友。这次就是他们俩送我去医院的。说起来,我还没正式向人家道谢呢。”说完,非明朝着宋文正微微点头道谢“谢谢你,师兄!” 宋文正还没从陈皓是傅非明的男朋友这个事实中反应过来,只是讷讷地说:“不客气。” 陈皓笑着对宋文正说:“这次真要谢谢你,阿正!” 听到陈皓的道谢,宋文正心里更不是滋味,但又不能表现出来,只是淡淡地说:“不用这么客气,我们去吃饭吧。”说完,他带头往学校门口走去。 三人在学校门口的小饭馆找了位子坐下。宋文正把菜单递给非明让她点菜,非明也不客气,接过来翻开看了下随口就点了个素菜,然后把菜单递给陈皓。陈皓笑了笑,把菜单又递回给宋文正:“阿正,还是你来点吧,清淡点就好。” 宋文正接过菜单,开始点菜,非明已经点了素菜,他就再点了三个荤菜和一个汤。点完菜,正准备问陈皓要不要来点啤酒,一抬头便看见对面坐着的两个人正在耳语,不知道非明说了什么,此刻陈皓正低低地笑着。 宋文正轻咳了下问:“阿皓,要不要来点啤酒?” 听到咳声的陈皓意识到自己的失礼,把注意力收回,认真地点点头,开始跟宋文正交谈起来。为了迁就非明,两个男生尽量找些非明能插得上话的话题,只是非明不怎么插话,大多时间在一旁静静地听着。此刻,对于非明来说,只要陈皓在她身边她就很开心。如果可以,她需要的是更多与陈皓独处的时间。 汤端上后,陈皓给非明盛了一碗,并细心地把汤里的香菜一点一点地捞了出来,然后端到非明面前。这一切无比娴熟,似乎是做过千百次,极其自然。事实上,陈皓与非明在一起吃饭的时间并不多,只是他清楚非明的喜好,对她的一切很熟悉,所以只要他们俩在一起,陈皓都会把她照顾得妥妥贴贴。这一切宋文正都看在眼里,眼前两个人的默契让他的心里极不是滋味,他做梦也没想到陈皓和傅非明竟然会是一对。当接到陈皓的电话,说要来G市,要到他们学校来看个朋友,他还笑问他是不是女朋友。陈皓在电话里只笑不答,他已经猜到。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陈皓千里迢迢来找的人居然是傅非明。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一时之间他实在是接受不了。 趁他们聊天的空隙,非明想起了什么,问陈皓:“你的行李呢?你晚上住我们学校的招待所吗?” 陈皓放下了手里的啤酒,笑着答:“我就带了个背包,放阿正宿舍呢。他们宿舍刚好有同学是本市的,这几天都不回宿舍睡,所以这几天暂借住他们宿舍。” 宋文正想起刚见到陈皓时还调侃他,需不需到外面旅馆给他们开个房间。当时陈皓还说他胡说八道。现在想起来,他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光。这一顿饭,他虽然一直在跟陈皓有说有笑地交谈,但是食不知味。之前,听傅非明说自己有男朋友时,他满不在乎,并信誓旦旦地对自己说无论如何他都会去争取,不管对手有多强,也不管他们之前的感情有多深。可是当知道对手是陈皓时,他心里虚了。并不是认为自己不如陈皓,而是他是与自己一起长大的好朋友。他也看出了傅非明对陈皓的感情,他要怎么做呢?一时之间,向来冷静的宋文正心里有些乱了。是要硬生生在他们中间插一脚,还是默默地看着他们在一起?无论是哪一个,他心里都难受。非明出院的这几天,他们虽然没碰面,但是他清楚自己对她的感情在日渐加深。不是他不想见非明,而是他答应非明在不伤害卫芳的前提下,跟卫芳说清楚。他清楚卫芳对自己的感情,但是对于无法回应的感情,他必须得断了她的念想,不能让她误会下去,特别是非明跟卫芳还是好朋友。他希望在他向非明表白的那一天,非明能没有顾忌地接受。他还没想到怎么去处理,半路竟然杀出陈皓这个程咬金。 陈皓突然问宋文正:“阿正,你上次说你喜欢上的女孩追到手没?” 宋文正拿着啤酒杯,听到陈皓的发问,手瞬间握紧杯子,力气大得指节发白。过了几秒,他才抬头,看到陈皓略带戏虐地笑容。他看了看非明,又看了看陈皓,轻轻地摇了摇头。 非明轻声插了句话:“他可牛了,连我们经管学院的院花都没看上。” “你是说卫芳?” “嗯!” “阿正向来眼高于顶,不见得长得漂亮他就看得上。” 听着对面两个人的对话,宋文正心里不爽。没想到,向来冷冰冰、话极少的傅非明,在陈皓面前跟普通的女孩子没两样。他多么盼望非明在自己面前也是这样。如果他认识非明在先,是不是今天坐在她身边的就会是自己呢?想到此,宋文正烦躁地放下杯子。 “师兄,别忘记你答应我的。” 非明的一句话,令两个男生的目光投向了他。 “嗯!” “他答应你什么了?”陈皓奇怪地看着非明。 非明笑着扯了下陈皓的衣服,低声说:“晚点告诉你。” 陈皓笑着点点头。 眼前这一对的亲昵让宋文正觉得刺眼,眼看大家也吃得差不多了,便提议买单回去。作为东道主的宋文正买单后,率先走出饭店。 €€ 第22章这个世界真小(2) €€回到学校,尽管极不愿意,宋文正也得给陈皓和非明留下独处的时间和空间。毕竟陈皓千里迢迢来的目的是来看非明。他自己先回宿舍,留下了那对情侣。 非明和陈皓相视而笑,手牵手地漫步在校园。夜幕已降临,周末的校园极其热闹,随处可见一对对地情侣在校园中穿行。两人频频侧过脸看着对方,昏黄的路灯下虽然看不清对方的脸,但是都清楚地看见对方的眼睛在看向自己时,顿生光华。 两人沿着校道漫无目的地走,也不怎么说话,只是十指紧扣。非明喜欢这种感觉,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就仅仅是携手往前走,仿佛能走到地老天荒。 “你们学校是不是比我们这漂亮?” “嗯!下次你来我们学校吧,我们也这样散步。” 非明开心地点点头。 不知不觉走到了湖边。X大湖边可是情侣约会圣地,路灯比其他地方更少,几乎约会的情侣们都扎堆往那边去。两人在湖边找了张凳子坐下来。 非明突然好奇地问陈皓:“你说,宋文正喜欢上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孩?” “不知道,你很好奇?”陈皓笑了,又看到了从前好奇的非明。 “也不是,就是觉得奇怪,男生见了卫芳哪个不心动啊?不仅人长得漂亮,脾气也好,学习成绩也不错,长笛还吹得很棒。我想不出她哪里不好,就不知道宋文正怎么没看上。卫芳虽然没说,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她对宋文正有意。” “感情的东西没有道理可言。吃饭那会儿你说的宋文正答应你什么的就跟这个有关?” “嗯!开始我们都以为他俩是一对,上次在医院宋文正跟我说过他有喜欢的女生,但不是卫芳。所以我当时跟他说如果对卫芳无意,就不要让她误会下去。希望他能处理好,不要伤害了卫芳。” 陈皓听了隐隐地觉得哪里不对劲,宋文正怎么会跟非明说自己有意中人的,他们认识没多久啊。以他对宋文正的了解,宋文正不是个会随便跟旁人吐露心事的人。一时之间,他又想不出哪里不对劲。他伸出手指轻敲了非明的额头,“你管得可真宽。” 非明抓住他的手指,抬头看着陈皓娇嗔道:“又敲我额头。” 非明这么近距离地看着陈皓,让他的心突然漏跳了一拍。眼前娇俏地嘟着嘴的非明让他不禁想入非非。手指被抓着,他突然抽回自己的手指反手握紧了非明的手。手间突然的力道让非明突然一阵紧张,微微低下头。 “非明,抬头看着我好吗?”陈皓的声音低低在非明耳边响起。 非明像是受到了蛊惑似的,缓缓地抬起头,对上了陈皓那双深邃的眼睛,此刻他的眼睛像是闪着两簇花苗。感觉到陈皓的眼睛离自己越来越近,他的呼吸也越来越急促,气息已经轻轻地拂在了自己的脸,她紧张地睁大了眼睛。 “闭上眼睛!”陈皓的声音再次响起。 非明听话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她感觉到了陈皓温热地嘴唇印上了自己的。她紧张地揪住了陈皓的衣服。陈皓的双手环住她的身体,手掌轻抚着她的背部,像在安抚着她,缓解她的紧张。非明正不知所措,感觉到背部传来摩挲式的安抚,微松开牙关。让陈皓逮着机会,趁势滑进自己的舌头。 过了一会儿,陈皓感觉到非明的不对劲,赶紧松开她。只见被松开的非明马上张大嘴巴呼吸。他愣了下,轻笑出声:“你怎么都不呼吸啊?” “我…我…紧张啊…”看见陈皓在笑,她轻轻地打了他一下“你还笑!” 陈皓笑着将非明拥入自己的怀里。 “我的傻姑娘。” “喂,你怎么知道要把…舌头…嗯…” “笨,那是本能。”说完,陈皓又低低笑了起来。 感觉到陈皓下巴搁在自己的肩膀,呼吸并不平稳,气息正一阵一阵地吐在自己的颈部,拥着自己的双手越来越紧。非明抬起自己的双手,紧紧地回抱着他。 在宿舍大楼关门前,陈皓把非明送了回去。 “你认得去男生宿舍的路吗?”非明担心陈皓晚上会迷路。 陈皓牵着非明的双手笑道:“放心吧!明天还要出去玩,早点回去休息。” “嗯!明天早上你在这等我。” 非明点点头,在陈皓的目送下,一步三回头地进了宿舍大楼。 非明走进宿舍就发现十只眼睛齐刷刷地看着自己,她一个个地回看过去,明白肯定会有一轮逼问。自从发觉非明的转变,小敏和卫芳越来越敢跟非明开玩笑。果不其然,陈小敏一把扯过她,劈头就问:“从实招来。” 非明心虚了,“招什么呀?” “干什么坏事去了?”小敏一副审讯的架势。 除了卫芳。另外四人异口同声地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芳芳。”非明向卫芳求助。 “好了,你们饶了她吧。人家可不像丽娟,随时都能见面的。”卫芳笑得很暧昧。 小敏闻言,松了手。非明听着卫芳的话,怎么觉得很怪异啊。越想越不对,脸唰一下就红了。 大家看着满脸通红的非明,哈哈地笑了起来。 冲完凉,非明坐在卫芳床头拉着她说话。 “芳芳,告诉你一件很神奇的事。你猜今天晚上谁跟我们一起吃饭了?” 卫芳摇了摇头。 “宋文正。” “他怎么会跟你们一起吃饭?” “宋文正和陈皓居然是一起长大的好朋友。” “这世界怎么就有这么巧的事?” “是啊。陈皓曾经跟我提起过,他有一个一起长大的好朋友。我没想到居然就是宋文正。” “这世界真小!”说完,卫芳深深地看了非明一眼,轻叹了口气。 非明不明白卫芳为何叹气,更不知道她为何这么看着自己。 第二天一早,陈皓就在非明宿舍楼下等着。陈皓的外表本就长得出众,往女生宿舍楼下一站自然引来无数人的目光,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吴素芬一早下去打早餐回来就说,楼下站着个大帅哥。只见非明不吭声,在收拾东西,卫芳问她是不是陈皓,她笑笑没出声。大家知道非明今天要跟男朋友出去玩,因为昨晚她已跟周倩借了相机,见她那模样已经猜到几分。有意思的是,涂丽娟和陈晓敏为了想看看陈皓是不是吴素芬口中说的那个帅哥,居然借口下去买东西。当看到非明浅笑盈盈地走向陈皓时,除了摇头还是摇头。两人对视一下,回宿舍。 一回到宿舍,涂丽娟就说:“难怪冰山会融化。” 周倩也好奇了:“真有那么帅?” 陈小敏点点头说:“傅非明同学估计是把人家校草给拔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陈小敏想了想说:“形容不出来,用帅来形容好像也不是特别恰当。不仅仅是五官上的好看,而是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气质风度,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种很随意的优雅和从容。往那一站,很自然就会把别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没见过陈皓的开始好奇,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非明和陈皓去了天台花园。头天晚上,陈皓就邀宋文正一起去,但是宋文正拒绝了。天台花园其实就类似于植物园,里面除了有人工景观外,更多的是种植了来自世界各地各种各样的植物,其中最出名的就是成功种植了一大片的向日葵,许多人都是慕名而去。虽然已不是向日葵花开的季节,但是G市气候温暖,所以天台花园的向日葵开得还是挺好。 周末的天台花园人挺多的,但是很多人都是一进园就是直奔向日葵花田,其它花圃反而少人看。非明和陈皓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一进园就直奔向日葵花田,而是一路各花圃慢慢观赏过去。在熙熙攘攘地花园中,两人牵手随意漫步、偶尔低语、相视而笑,自有一番情调。 不知不觉两人走到了一颗槐树下,非明抬头惊喜地发现,居然是白色花。虽然已过花期,但是上面仍有稀稀落落的花散在绿叶丛中。 “第一次看见白色的槐花,以前咱学校的都是黄色的。”第一次看见白色槐花的非明不禁有点兴奋。 “是啊。似乎每所学校都有几棵槐树,但像一中那么多的倒是不多。” 非明想起了两人在黄槐树下重逢的情景,笑着说:“你都不知道上初中那会儿,都谣传我在追你呢。” “那你有没有啊?”陈皓存心逗她。 “绝对没有,我那会儿还郁闷,怎么不谣传你追我呢。” 陈皓笑着把非明拉进自己怀里。 “我记得我们是重逢在槐花飘香的季节,那时我以为黄槐也是四五月份才开,后来发现从春开到秋,开到后面飘落下来的都不知道到底是花瓣还是叶子。”想起一中那黄花铺满地的校道,轻轻地叹了口气。 陈皓低头看了怀里的看非明说:“想看大片的白色槐花海洋吗?” “哪里有啊?” “山东。我们班有个同学是山东的,据说每当槐花盛开的时候,漫山遍野一片雪白,从山脚下就开始芬芳扑鼻。” “真的吗?那有机会一定要去看看。”非明抬起头,双眼顿时亮了起来。 陈皓看着非明那双亮晶晶地眼睛,脱口而出:“明年五一咱们去看槐花。” “太棒了!” 带着对槐花的无限神往,两人走了大半天才来到向日葵花田。号称有百万朵向日葵其实也不过就是一片花田而已。非明相信真要去数,有上万朵都不错了,哪来百万这么夸张。或许也是花期已过的缘故吧。剩下的向日葵虽然还算漂亮,但是绝对没有震撼人心的美。 陈皓问非明:“你知道哪里的向日葵最有名吗?” 非明摇了摇头。 “美国的堪萨斯州,向日葵之州,那里有一望无际的向日葵花海。”陈皓的表情仿佛置身于向日葵花海中。 非明看了眼前的向日葵又看看陈皓,笑着说:“本来这里的向日葵也不少了,听你这么一说,我心痒痒的。” 陈皓握紧了非明的手,看似随意却又认真地说:“以后我们去堪萨斯看向日葵吧。” “好!” “还想跟你去很多地方,香格里拉、普罗旺斯、荷兰、北海道……”陈皓说了一连串地名,非明听得着迷了。 过了许久,非明笑着说:“你今天许下的诺言很多哦,会不会太多,到最后你自己都忘记了?不过没关系,我会一辈子记着的。” “一定带你去!” €€ 第23章我会离她远点(1) €€第二天,非明和陈皓出去逛了一天。陈皓提议早点回去请宋文正吃顿饭,非明欣然同意,并提出叫上卫芳。陈皓虽未见过卫芳,但就冲着她能成为非明的好朋友,心里已对这女孩子有好感。非明需要朋友,特别是未来几年自己不在她身边的日子。 还是前天吃饭的那家小饭馆,刚坐下来,第一次见到陈皓的卫芳不禁对眼前的男生多看了几眼。不得不承认他的出色,她也认为是最适合跟非明在一起的人。他对非明展露的笑容,温暖得足够融化世间一切冰冷的东西。她看了看陈皓,又看了看宋文正,再看了看非明,不禁打心里羡慕非明。 陈皓打量了下卫芳,如果说未见面前对她的好感仅仅是出于她是非明的好朋友,那么此刻见到了本人,不得不承认如此温婉、美丽的女孩子谁都会喜欢。但同时也感叹,就这样的女孩子也会有求而不得的痛苦,爱情真的是没有道理可言。 宋文正给每个人盛了碗汤,而给非明的那碗把香菜剔去。陈皓看在眼里不禁有些错愕,但很快就释然。卫芳看着自己碗里的汤,略带苦笑地喝起来。看似四人有说有笑,但实际上这顿饭吃得开心的只有非明和陈皓。宋文正猛灌啤酒,卫芳一个劲地喝汤。非明不禁奇怪地问卫芳是不是很渴。卫芳淡淡地解释说汤好喝。 晚饭后回到学校,卫芳把非明和陈皓赶去单独约会,而自己准备回宿舍。宋文正提议和她走一段。两人沿着宁静的小路走了许久,宋文正一声不吭,最后还是卫芳先开口。 “是不是觉得陈皓和非明很登对?” 宋文正没回答。 卫芳叹了口气,幽幽地说:“我看出来了,你喜欢非明。从上次送非明去医院,你冲着宿管阿姨着急发火时,我就感觉到了,只是自己不愿意承认而已。” 被说中心事的宋文正猛地回头看着卫芳,不承认也不否认。但是心里不禁担心卫芳看出来了,那陈皓会不会看出来。 “但是你没机会了,如果之前你还有想法,在知道那个人是陈皓外,你的念头必须得断。”卫芳说得毫不客气,眼神略带凌厉。 卫芳的话像跟刺扎疼了宋文正,让他烦躁了起来,“是。如果那个人不是我的好朋友,我会毫不犹豫地出手。” 卫芳眼神变得柔和,幽幽地说:“可他偏偏就是你的好朋友。感情真的没有公平可言,在非明那你没有机会。同样地,我在你这也没有机会。” “你是不是想说,从某种角度上来看,咱俩很相似?”宋文正苦笑着问。 “错,咱俩一点都不相似。即使你跟非明在一起,我也不会有想法,而你不同。” 宋文正冷笑着说:“在爱情方面,我真没那么伟大。” “你喜欢非明什么呢?” 宋文正没有回答。 “是不是她这样的女孩子会激起男人的征服欲?”这是卫芳首先想到的。 宋文正摇摇头,他也答不上来。他也自问过喜欢傅非明什么,但是他自己也不知道。就这么没有任何理由、糊里糊涂地喜欢上了。 “如果仅仅是征服欲,我劝你彻底打消你的念头。你应该看得出非明是玩不起的人。陈皓对她的保护,让她对他感情已是近乎依赖。你认为你能比陈皓做得更好吗?非明的内心并不强大,如果真的喜欢她,离她远一点。否则,稍有差错便会把她毁了。” 宋文正苦笑,原来他的心思这么轻易就被卫芳看透。可是她没看透的是,他对非明的感情远远比他们看到的要深,否则他不会压抑得如此痛苦。 周日的男生宿舍并不热闹,宋文正宿舍只剩下他和杜宇峰,其他人都各自有活动。陈皓回去时,只有宋文正一个在在看书,杜宇峰出去了。 “回来了?”宋文正边说边放下书本。 陈皓笑着点了点头。 宋文正起身拿起钥匙说:“先去洗个澡吧,我下去买点东西,待会儿我们再好好聊聊。” “好!”说完,陈皓找出换洗衣物进了卫生间。 没一会儿,杜宇峰拎着一袋子东西回到宿舍。他边把东西往桌上搁边冲着卫生间说:“阿正,我刚看到你心里那座冰山跟个男生在一起。看样子……”他还想往下说,看见从卫生间走出来的陈皓,硬是把后面没讲完的话咽了回去。 “你是……”杜宇峰看了看陈皓问。 陈皓边擦头发边说:“你好,我叫陈皓,是宋文正的朋友。” “你就是在Q大的那个?” 陈皓点了点,笑着问:“你是阿正的室友?” “我叫杜宇峰,阿正的同学兼室友。我都不知道听阿正提起过你多少次了。经常听他说有个在Q大的好朋友。” “对了,阿正跟我提起过喜欢上个女孩子,但是冷冰冰的。就是你刚口中的那座冰山吧?”见了卫芳,陈皓突然对宋文正喜欢的女孩子感兴趣。 “是啊,我们X大经管学院的两座冰山之一,叫傅非明。 “杜宇峰!”宋文正大喝一声。 听到“傅非明”三个字,陈皓猛地将手里的毛巾抓紧,脸色瞬间变了。杜宇峰看着宋文正那副想要杀人的表情,再看看脸色变得略白的陈皓,似乎明白了。他走过去拍了拍宋文正的肩膀,走出宿舍,顺手把门带上。 宿舍里的两个男生对视了好一会儿,宋文正从袋子里拿出两罐啤酒,递了一罐给陈皓。陈皓掀开盖,猛地往口了灌了一大口,慢慢地呼了口气才说:“世界怎么就这么小。” 宋文正连着罐了几口啤酒,直到把一罐啤酒都罐下肚,沉默了许久说道:“我想问问,在你面前的那一面,是不是就是从前的她?” 陈皓摇摇头说:“不是,从前的非明是个活泼开朗的女孩。” “与人者,与其易疏于终,不若难亲于始。到底是因为什么,会让你口中活泼开朗的女孩变成今日这副样子。”宋文正实在是不解,如果她真那么冷漠,为什么对着陈皓就完全是另外一个人。难道仅仅是爱情的魅力? “与人者,与其易疏于终,不若难亲于始。这是她跟你说的?” 宋文正点点头。 “那是她对这句话偏执地理解了。她是害怕失去,与其最终要失去,还不如不曾拥有。”陈皓想起就不禁心疼。 “她的冷漠只是出于自我保护?”宋文正试着去理解。 “可以这么说,那是一段对我们来说极为沉痛地过去。我们从来都不提。事实上,我们也不敢在她面前提及。她能像现在这样露出开心的笑容,是我们期盼已久的。” “你们?”宋文正不解。 “我、我们的家人、还有远在大洋彼岸的朋友,我们的心都系在了她身上。其实,她极为需要朋友,但是要走进她心里,真的不容易。所以,我打心里感激卫芳。” 宋文正想起了卫芳今晚对他说的那番话,无疑是对他的警告。他不禁苦笑地说:“你们都在保护她。” 陈皓不置可否。 宋文正看着手里的啤酒罐,冷冷地说:“你们觉得这样对她来说是最好的?” “或许不是最好的,但却是最有效的。” “我会离她远点。”宋文正说完,把手里的啤酒一口气喝完。 €€ 第23章我会离她远点(2) €€ 陈皓第二天一早坐早班机回北京,非明没有去送他。因为陈皓不让她送,他不愿意让非明出现在离别的场合。他许诺,寒假来接她一起回家。非明答应了,她相信有期盼的日子,自己能过得愉快。 一天下课,非明和卫芳打好饭,准备离开饭堂。宋文正远远地就看见了她们,他也知道非明看到他了,但他移开视线,站进了打饭的队伍。 非明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身边的卫芳,似乎明白了。这段时间没有见到他,估计是跟卫芳说清楚了,两人有意避开彼此。非明突然发现,法学院和经管学院离得不算太近,如果有意避开的话,还真有可能一个学期都见不上一面。之前以为是宋文正对卫芳有意,所以经常来第二饭堂打饭。既然不是,那之前时常碰面又是为何呢?非明纳闷了。她就突然觉得自己真的想得可真多,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或许她也把宋文正当朋友了,也算是陈皓共同的朋友。 期末考试很快就开始了,平时懒散的同学,都积极去自习室占位子。非明的笔记是公认做得最全的,到学期末也最抢手,问她借笔记的人来了一拨又一拨,到最后笔记几乎还没回到她手上,直接被其他人借走。考试前一晚,间间宿舍都有挑灯夜读的,为了不影响其他人休息,裹着棉被搬张凳子到卫生间挑灯夜读的比比皆是。 期末考试结束,寒假开始。早在放假前两个礼拜,学校就开始集体帮学生们订票。非明订了两张,她和陈皓。拿到票的那天,她居然在学校里碰到许久未见过面的初中同学。 当胡幼青在G大的校园里叫出非明的名字时,非明愣住了。这是非明上大学以来第一次在学校里碰到以前的同学。胡幼青没有考上一中,去了另外一普通间中学。升中考过后,非明再没有见过她。后来,她考上了G市一所大专院校。胡幼青告诉非明,她男朋友是G大的,她这次是过来找他。两人在路边的花坛上坐着聊了一会儿,聊起了毕业后,各自所知道的初三(4)班同学的近况。最后,聊到了孙静。 胡幼青说:“我国庆回家了一趟,碰见孙静。” “哦,毕业后再没见过她,她也毕业了吧。”非明想了想,省艺师毕业后的孙静现在应该是某小学的音乐老师了。 “是的,但是她没有接受工作安排,而是回家里上高中了。” “上高中?”这令非明觉得意外。 “是的,她说想考大学,家里给她安排去联合中学的高三当插班生,准备参加明年的高考,她说想考艺术院校……”胡幼青把自己知道的全部告诉了非明。 非明的脑海里浮现起了孙静那张漂亮而又倔强的脸,在赵伟离开后,与自己一样依旧惦记着他的女孩。当年的一幕幕重现在眼前,非明觉得似乎已经是很久远的事。而实际上,仅仅过了三年多而已。是自己不太愿意回忆初三最后半年那段岁月的缘故吗?如果再与孙静遇上,她是不是还会向自己打听有关赵伟的消息呢?这些非明不得而知,但是被勾起往事的非明那一天人恍恍惚惚的,以至于被撞。 从开水房出来,非明打完开水拎着热水瓶回宿舍,想着胡幼青跟她说起孙静的事想得太入神,被迎面而来的自行车撞上。 热水瓶被打破,非明的脚被烫得生疼,不禁痛呼出声。宋文正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焦急地看着非明。非明撸起裤脚,只见脚踝处一片通红。骑自行车的男生不停地弯腰道歉,宋文正把他训斥了一顿。非明扯了扯宋文正的衣袖,挥挥手让肇事者走。肇事者一再确认非明是否没事后,才蹬上自行车。 宋文正看着非明的脚说:“去医务室看看吧,这么红可能会起泡。” 非明摇头。宋文正不由分说,抓住她的手腕往最近的医务室跑。校医说不严重,给非明简单地上了药,连包扎都不用。听了校医的话,宋文正总算是放心。从校医室出来,直接把非明送回了宿舍。 半个小时后,非明接到了宋文正的电话,告诉她水已帮她打好,放在宿舍楼下的宿管阿姨那里,让她找舍友下来帮她拎上去。然后,不等非明说谢谢就把电话挂了。当卫芳拎着新热水瓶出现在非明面前时,非明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 卫芳放下热水瓶,头也没抬地问:“是宋文正对吧?” “嗯!”非明点了点头。 卫芳苦笑了下说:“你什么都不用说。” 非明看着卫芳,心里不禁有点难受。她认为宋文正帮自己除了两人是朋友外,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他跟陈皓是好朋友。而她清楚,卫芳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放下,似乎是不太可能的。她想,或许自己也该离宋文正远点,别让卫芳见到他才好。但仔细一想,他们是很少见面啊,自从上次在饭堂远远地见过一次后,就是今天了。这也仅仅是偶遇而已,是自己想得太多了。 一放寒假,陈皓就来G市接非明回家,这次他没有坐飞机,而是坐火车过来。考虑到他坐长途火车过来,所以非明在订票时,故意定晚一天,目的就是想让他能在G市休整一天。陈皓说这次过来不借住宋文正宿舍,需要住旅馆,所以在他到达的那一天,非明提前去学校招待所给他定了一间房。 非明归家心切,早早地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等着陈皓的到来。出现在非明面前的陈皓比她想象中的要有精神。原以为坐了二十几小时火车的他会疲惫不堪,没想到依然神采奕奕,让非明不禁看得有些呆了。 “看什么呢?不认得了?”陈皓看着非明的表情笑了起来。 “你怎么坐了二十几个小时的火车还能这么精神?” “一路睡过来的呗。路上没有同伴,除了睡觉就是看书,精神能不好吗?” “早知道我就定今天晚上的火车票,咱可以早点到家。” “没事,咱就在这逛逛。反正我也没怎么逛过G市。” 陈皓放下行李就陪非明去逛街。刚走出X大校门没多远,非明就说口渴。陈皓让她在原地等着,自己去买水。 站在马路边上的非明突然被人撞了一下,一个踉跄没站稳,退了几步退到了机动车道上。撞得狠,非明有点头晕地在原地,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站在机动车道。等她反应过来,一回头发现一辆汽车快速向自己驶过来,司机显然没有想到会有行人突然出现在马路上,连刹车都来不及。眼看着车就要撞上自己,非明顿时慌了神。突然一个胳膊朝她伸过去,拽了她一把。瞬间的势力太强,两个人都没站稳,抱在一起在地上打了几个滚。非明觉得眼前一黑一亮后,头一阵剧痛,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宋文正感觉到怀里的人没有动静,他看了看非明,又摇晃了下,她没有知觉。他这才发现非明的头撞上了路边的水泥柱。他颤抖地喊了声:“非明!”紧闭着双眼的人没有给他任何回应,他把非明紧紧抱进怀里。他慌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害怕过,以至于手脚都在发抖。 狂奔过来的陈皓看到浑身颤抖的宋文正,又看看他怀里的非明,愣了几秒,拨开宋文正的手。宋文正倏地将手臂收紧,看了陈皓一眼,没松开手抱起非明就往医院跑。 急诊室外,两个男生一个目不转睛地盯着紧闭着的两扇门,一个来回不停地走动。 过了很久,急诊室的门终于开了,两人连忙迎上去。医生告诉他们非明并不严重,只是头部受到撞击导致昏迷,很快就会醒过来。有轻微脑震荡,需观察一天,没什么不良症状就可以离开医院。两人松了口气。宋文正看了看出了急诊室被推入观察病房的非明,又看了看陈皓,没等到非明醒来,默默地离开了医院。 陈皓看着宋文正离开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在看到他抱着非明的那一刹那,他不是没有触动,但此刻心里却莫名地烦躁。 第23章我会离她远点(3) €€春节期间,非明参加了高中的同学聚会。说实话,高中三年她过得毫无知觉,以至于毕业后有些同学的名字她都没记住。所以,同学聚会她觉得没有多大意思。本来她不想参加,但是班长一再地邀她去,最后她还是去了。组织的同学在KTV里包了一间大包房,除了住在乡镇比较远的同学没来外,大多数同学都来了,到的同学还算齐。诺大的一间包房,显得有点拥挤,加上冬天门窗都关得严实,所以包房里的空气并不好。真正唱歌的同学没有几个,都是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聊着各自的近况。仅仅是半年的大学生活,似乎大家就变得完全不同。没有了令人压抑的高考,每一张脸都变得生动。非明没有特别交好的同学,所以仅仅是跟平时有来往的同学简单地聊了几句。待得时间长了,非明觉得有点不太舒服,决定早点回去。回去之前,去了趟洗手间。在洗手间洗手时,一抬头看见镜子中出现了个熟悉的影子,镜子中美丽的容颜正冲着她眨着眼睛笑。 非明猛地回头,看见孙静正笑容明媚地看着她。她惊喜地喊了出来:“孙静!” 孙静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来到阳台,聊了起来。 一直以来非明就觉得孙静长得漂亮,几年未见,觉得她出落得更加美丽动人,举手投足间,无不散发着独特的魅力。非明不禁开口赞叹:“孙静,你比以前更漂亮,越来越令人瞩目。” 孙静笑了,然后极其认真地说:“我要变得更加令人瞩目,让大家都能看见我。” 非明笑着点点头说:“会的,我相信!” 孙静笑着问非明:“大学生活还开心吗?” “嗯!” “你跟陈皓在一起了?” “是的。” 孙静收起了刚刚那明媚的笑容,低头沉默了片刻后,似在自言自语:“只有我一个记着他了,也好。” 听到孙静这句话,非明的眼泪突然就涌了上来,原来不只她一个人记挂着赵伟,还有眼前这个女孩,一如当年。 看见非明的眼泪,孙静也不禁流着泪。她上前一步,拥着非明,在她耳边喃喃地说:“我忘不了他,我努力了几年,真的忘不了他。这一千多个日日夜夜,我没有一天不在思念着他。” 非明抽泣着说:“我知道,我也同样忘不了。” “这三年多来,我勤练舞蹈、声乐等等各项艺考必考项目,为的就是想考中国广播学院的播音主持专业,我要上大学,我一定要考上。” 非明不明白孙静上大学跟赵伟有什么关系。 孙静松开非明,一字一句地说:“我不放弃,我要上大学,我要让自己越来越令人瞩目,希望有一天他能在媒体上看到。” 非明总算是明白了,点点头。 孙静看着远方的霓虹灯,一字一句无比清晰说:“他不回来没关系,我可以去找他,终有一天我要把他找回来。” 冬夜的寒风把孙静披散着的长发吹得有些凌乱,但是她看着远方的神情却是那样的坚定。让非明有种错觉,看着眼前这张坚毅的脸,仿佛就看到了赵伟向她们慢慢走来。 大一下学期一开学,非明就利用课余时间做兼职。除了周末固定给一个小学生做家教外,还会跟吴素芬一起做其它兼职。学校外联会给本校学生找了个临时的兼职。某化妆品公司新推出一款防晒霜,需要大批的派样员去给各社区派试用品。吴素芳是因为家庭条件,所以从一入学就申请了勤工俭学,而非明这么积极,卫芳实在不明白。非明告诉她,准备和陈皓五一去山东看槐花,不想伸手跟家里要,虽然陈皓年年都拿奖学金,但是来G市两趟开销不小,完全靠他也不好,所以决定自己兼职赚取路费。她没把兼职的事告诉陈皓,怕他反对。这项工作需要两个人搭档,卫芳为了陪非明也加入,三个人又把小敏也拉了进来。吴素和小敏一组,卫芳和非明一组。没课时,她们就出发,两个人背着背包,装着满满的一包试用品,按指定的社区敲开每家每户的门,将试用品送出。 几天下来,什么样形形□□的人都见识了。有的接过试用品,见只有一小包,嫌少多要几份的;有的担心质量有问题用了伤皮肤不肯要的;有的开了门,嫌被打扰了,爆了句粗口直接把门关上的……她们终于体会到打工的不容易,而她们这仅仅是一份轻松的派样兼职而已。 一天晚上,她们去一处老屋村,那边都是居住的都是当地人。当她们派完回来时,非明在村口被一个小太妹撞了个趔趄,明明是对方撞上人,不讲道理还骂骂咧咧,卫芳气不过跟她理论。结果,对方扬手就想掴卫芳一巴掌,非明一手抓住了对方的胳膊,没让对方得逞。非明狠狠地瞪着对方,无声地警告,如果她敢再动手,她绝对不会客气。曾经那个无法无天的非明在瞬间重现了。 对方气疯了,朝她扑上来。卫芳抬腿狠踹了对方一脚,踹得她顿时躺在地上大声嚎叫。 非明不可思议地看着卫芳,因为她从来都是温柔贤淑的,非明从未见过她如此彪悍地一面。 卫芳拉着非明就跑。两人一直跑过几条马路,实在是跑不动了,才上气不接下气对望着笑起来。 等喘息过来,卫芳指着非明笑起来,“你刚瞪着人家看的表情好狠啊!” 非明哈哈笑起来,“想不到我们的卫大美女还会打人,说出去,X大肯定没有一个人会相信。” 两人在路边笑够了,手牵手回学校。 回到学校都已经是晚上九点多,经过学校小超市时碰上了宋文正。打过招呼,正准备回宿舍,非明就听到后面有人喊她和卫芳。回头一看是陈小敏和吴素芬,两人正背着包朝他们快步走来。看样子也是刚派完回来。 小敏跟宋文正打过招呼后,兴奋地跟非明说:“我们今天出奇的顺利,派了超过五百份哦。你们派了多少?” 非明看了眼宋文正没吭声。 “你们去派什么?”宋文正狐疑地问。 卫芳在一边一个劲地朝小敏使眼色,可她就是没接收到。小敏笑着说:“兼职派试用品啊。” 宋文正脸色沉了下来,盯着非明问:“你们这大晚上挨家挨户地去派试用品?” 非明心想完了,宋文正肯定会告诉陈皓的,干脆不出声。见非明不出声,宋文正看了看她身边的卫芳:“你不知道两个女孩子大晚上的在外面跑很危险吗?你也跟着她瞎胡闹。” 卫芳听了宋文正的话就来气,拉着非明转身就走,吴素芬和小敏不明所以地看了看宋文正又看了看卫芳和非明,也跟了上去。走了几步,非明停了下来,让卫芳她们先回去,她跟宋文正谈几句。折回来的非明看见宋文正仍站在原地看着她。她走了上前,轻声恳求:“请别告诉陈皓好吗?” 宋文正严肃地问:“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去做兼职?” 非明想了想,还是诚实地告诉了宋文正。 “你还做了其它兼职吗?” “周末有一份家教,陪一个小学生做功课。” “做家教我不反对,但是这个派试用品的别去了。” 非明想了想后,点点头答应。 晚上睡前,非明跟卫芳商量辞了这份兼职。本来卫芳加入纯粹是为了陪非明,但是宋文正的说话的口气把她惹火了,怎么也不同意。 “他管得着吗?凭什么呀?”卫芳做在床头,越想越气愤。 “算了,我已经答应他了。” “凭什么呀?他凭什么管你?” “我不想让陈皓知道。” 陈小敏觉得奇怪,接了句:“就是。我觉得这个宋文正真奇怪,也管得太宽了。非明去兼职关他什么事呀?” “我不想让陈皓担心,我明天就去辞了这份兼职。” 卫芳拗不过非明,既然非明不做了,她也不做。陈小敏正玩得兴头上,和吴素芬坚持了下去。 €€ 第24章感同身受的哀伤 €€从那以后,非明发现似乎又经常能碰见宋文正,虽然只是远远地看见并没有打招呼,一心想着出游的她并未多想。她算了下,这段时间的兼职加上之前的积蓄也勉强够五一去游玩的费用。闲暇时,她便在网上跟陈皓研究游玩路线,为了节省来回时间,商量好两人各自前往。然而,就在她将旅游攻略做得差不多时,发生了变故。 四月中旬的一个周末,大家都在宿舍。刚从跆拳道社团回来的陈小敏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她连东西都没放下就说:“卫芳,告诉你个坏消息。” 大家马上看向她。 “我今天听说,宋文正家里出事了。” “出什么事?”卫芳一听是宋文正,马上脸色变了。 非明也紧张地看着陈小敏。 陈小敏过了几秒,才慢慢地说:“听说他妈妈过世了。” 非明听了倒抽口凉气,看了看卫芳,只见她也看着自己。 非明拨通了陈皓的电话,将这个坏消息告诉了陈皓。而陈皓也知道了这个消息,是他妈妈告诉他的,而且知道宋文正的妈妈是自杀身亡。至于为什么自杀,大家不得而知。陈皓告诉非明学校有临时任务,五一山东之行要推迟到暑假。非明虽然有些失望,但陈皓答应会抽时间过来看她,很快便释然。只要能在一起,在哪里又何妨? 一周后,非明在校园里见到了宋文正,虽然隔了十来米远,但是非明却看得真切。仅仅几日未见,宋文正就已判若两人,脸色苍白,下巴瘦削,双眼毫无神采。那模样让非明吃惊,正想上前跟他打招呼,可他看了非明一眼,低下头往边上的岔路走了。非明心想,现在的宋文正估计不愿意见任何人,也不愿意跟任何人交谈。她突然想起,晓蝶刚离开那段时间,自己也是如此。仅仅是失去好朋友都觉得这般痛苦,何况失去的是母亲。自己当初有赵伟和陈皓陪伴身旁,此刻的宋文正有谁陪伴着他呢?想着,她不由地心疼宋文正。晚上回到宿舍,她与陈皓通电话时,说起了宋文正的情况。陈皓在电话里沉默了许久,轻叹了口气,让非明有空的话就去看看他。 在非明琢磨着怎么去找宋文正,打电话还是直接过去找时,两人在图书馆不期而遇。那个下午,非明没课去图书馆还书,顺便借两本参考书。等她找好书正准备离开时,发现宋文正坐在阅览室的角落,难得的是他身边居然有空位。非明抱着书走过去,在他身边的位子坐了下来。宋文正头也没抬,认真看自己的书,根本没理会身旁坐着何人。非明也不出声,静静地在一边坐着。两人就像陌生人似的,互不搭理,各忙各的。 过了许久,宋文正抬起头来往边上看时才发现是非明。他惊讶地盯着非明看了好一会儿,而非明并未察觉。看得越久,他的心里就越难过。就在他打算收拾书本离开时,非明抬起头看向他,两人的视线就这么遇上了。非明冲着他微微地笑了笑,虽然很浅,但宋文正看得出神。非明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尴尬地问:“你怎么会在这?” “我来还书,看见你在这就过来了。” “你来多久了?” “来很久了,你没发觉而已。” “哦!” “你还在这看吗?” 刚刚还打算离开的宋文正听了,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于是,非明低头继续看自己的书。而宋文正却再也无法专心看书,很长时间都未翻页。非明发现了,忍不住问:“你那书有什么问题吗?” 宋文正摇摇头。 非明笑着问:“那怎么半天都没见你翻页?” “你怎么知道我没翻页?可见你看书也不专心。” “是的。”非明承认自己看书不专心,可她没说是因为自己一直在注意他。 “既然无心看书,你还待在这做什么?” “陪你啊!”非明说得认真且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宋文正听了,心突然猛地跳了下。过了好一会儿,他嗫嚅地问:“为什么要陪我?”虽然他知道多半是因为陈皓的缘故,但他仍怀着侥幸地心理问非明。 非明笑着说:“不为什么,就想陪你,仅此而已。” 宋文正心里一阵激动,几乎想伸手将非明拥入怀里。他多怕听到说是因为他和陈皓是好朋友。轻呼了口气,抬头看看墙上的钟,也差不多到吃饭的时间,轻轻将书本合上后说:“既然无心看书,走吧。” 两人走出图书馆,发现天空中不知何时飘起了细雨,轻得像雾又像尘。两人都没带伞,回头相视一笑,宋文正轻声问:“雨倒是不大,怕不怕?” 非明摇摇头,率先踏进雨中,回头冲着宋文正笑道:“偕友漫步雨中,自有一番真乐。” 宋文正微微笑着跟了上去。 两人一路默默地走着,非明不出声,平时能言善道的宋文正此刻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许,此时此刻什么都不说反而是最好的。跟在非明身边,宋文正的心似乎能得到片刻的安宁。如果可以,他多希望能这么一直走下去。想着想着,他停下了脚步,痴痴地望着非明的背影。 非明走了几步发现不见身边的人,转过身看到了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的宋文正。目光交汇的那一刹那,她的心像被拧了一下,她从未见过如此哀伤的眼神。她突然很想知道,有谁能抚平眼前人的哀伤。又或是有谁能告诉她,怎样做才能让眼前人展露欢颜?哪怕是片刻。她终于能体会,当日赵伟和陈皓陪伴在自己身边时的心情。更甚的是,当年的那两个少年心中带着同样的伤痛。原来自己是那么的自私,她的眼睛渐渐蒙上了一层雾气。在泪水即将涌出时,吹来了一阵风,她抬头看向天空。正是槐花盛开的季节,夹杂着雨滴的花瓣随风轻轻地飘落在两人的头上、肩上。非明压下了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抬手拈起肩膀上的花瓣,微笑着冲宋文正摇了摇说:“古人的是‘沾衣欲湿杏花雨’,咱这是不是叫‘沾衣欲湿槐花雨’呢?” 宋文正轻轻点头,走上前伸手去拂非明头上的花瓣。非明不太喜欢别人的碰触,本能地侧了下头,宋文正的手划过她的发丝,悬在了半空。她意识到她的举动让人尴尬,咬着唇略带歉意地看着宋文正。两人视线对上,发现宋文正眼睛那一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己,那眼神除了哀伤,还有非明看不懂的情愫。她尴尬地低头,想后退一步,没想到宋文正悬在半空的那只手并未收回,而是突然伸出双臂将她拥入怀里。错愕中的非明大脑空白了片刻,猛吸了口气,正要推开他,耳边却传来了那充满哀伤的低唤。 “非明……”宋文正的声音低得似在低泣。 非明僵在原地,感觉到颈间传来的凉意,一动也不敢动,连伸手推开的想法也消失殆尽。她做不到伸手回抱,那此刻让他拥着宣泄一下心里的悲伤也是好的,就这样静静地任由他拥着。 非明看着宋文正肩膀上的黄色花瓣出神许久,直到他轻轻地松开怀抱。宋文正别开视线,伸手轻抹了下自己的脸。她伸手将他肩膀上的花瓣拂去,宋文正回头盯着非明看,看得她有些尴尬,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看到他头上也有花瓣,便指了指他的头说:“头上也有。” 宋文正甩了甩头,看见不远处的饭堂,轻声说:“前面就是饭堂,一起吃饭。” 非明点点头。 两人相对着坐在饭堂一角,非明看了看宋文正的饭菜并不多,忍不住问:“你之前不都是打半斤饭的吗?怎么现在吃这么少。” “我的饭量一直都差不多,并没有打过半斤这么多的。” “有次在第二饭堂,你排我后面,不就打了半斤饭吗?” 宋文正笑了,那是他第三次见到非明,而人家并不认得他,故意这么做的。他没想到非明记得这么清楚,心里不禁开心。“原来你都记得啊?” “当然。” “我以为你那会儿不认识我呢。” “说真的,确实不认识,不过那次之后就记住了。” 宋文正不由冷哼道:“当时因为听到你问能不能打半两,我故意说的,谁叫你这么目中无人?” “看来我给别人的印象真的很不好。”非明说完低头吃饭,不再吭声。 饭后,两人在校园里散步着回去。快到宿舍楼下,见非明一直不出声,宋文正以为她不开心,想了想说:“不了解你的人,会觉得你很傲慢,包括我。但是跟熟悉后,渐渐地会发现其实你并非像外表那样冷漠。” 非明停下了脚步,看着宋文正说:“我并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只是突然发现,其实我是挺自私的一个人。好了,我回去了,有空再聊。”说完,非明挥挥手朝宿舍楼走去。 宋文正怔怔地在原地看着非明消失的身影,许久后才转身离开。一转身,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陈皓。 €€ 第25章别人的男朋友 €€非明回到宿舍,卫芳就告诉她,陈皓早些时候打电话过来找她。非明打电话到陈皓宿舍,占线。 “芳芳,陈皓有说什么吗?” “他问你去哪里了?我告诉她你去图书馆了。” 非明想了想,决定先去冲凉,待会儿再打回去。 刚冲完凉,非明就接到陈皓的电话。当听到陈皓说“我在你楼下”时,她不确定地重复问了两次。得到肯定答复,非明兴奋地丢下电话,准备冲出宿舍。卫芳一把拽住她,笑着指指她身上的睡衣。她随便换套运动服就冲下楼。当陈皓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线时,她几乎是狂奔过去。 陈皓冲着非明笑着说:“你慢点。” 非明毫不矜持地挽着陈皓的胳膊问:“你怎么过来了?太惊喜了!” “导师过来参加学术交流,我来给来当助手。” “太棒了!”非明说着就把头往陈皓肩膀上蹭。 陈皓伸手摸摸非明未干的头发问:“洗头了?” 非明点点头。 “也不擦干,就这么急冲冲地下来。” 非明嘟了下嘴说:“还不是急着见你?”说完,将头发往后甩了甩,手极其自然地放进陈皓的手里。 两人牵手在校园散步,非明兴奋难掩,轻声笑了出来。陈皓笑着看向她,心想非明是越来越开朗了,这变化跟宋文正有关吗?想到这,他的笑容淡了下来,只是温柔地盯着非明看。非明忍不住投入他的怀抱轻声问:“过来几天?” “后天回去。” 非明半撒娇地语气问:“能多待两天吗?” “不行,跟导师出门呢。我只有今晚和明晚有时间陪你。”陈皓拥着非明,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他也希望能多点时间陪她。可是他也明白往后陪伴她的时间会越来越少,不禁轻叹了口气。 “很重要吗?” “嗯!我准备申请下学期出国交流学习。去欧洲的大学交流比较难,申请的人也非常多。” “我相信,你肯定行的。”非明眼中的陈皓似乎是无所不能的,她永远相信他。 陈皓握着非明的双手,点了点头。 陈皓这次过来非常忙碌,连跟非明一起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仅仅是晚上过来陪她短暂的散步聊天,然后又急冲冲地赶回下榻的酒店。她虽然失望,但还是很开心。陈皓似乎越来越忙,给非明的电话也明显减少。有时非明打电话过去,也找不到她。经常是请他的室友留言让他回电。她心里开始隐隐地担忧,对于陈皓申请出国交流,她是喜忧参半,喜的是陈皓一直想出国深造,很久以前她就知道他想飞出去看外面精彩的世界,这是个好机会,她深信陈皓肯定能实现。忧的是意味着分离,本来现在是相隔数千里,可出国是远隔重洋。 别人的五一假期不是回家就是出去玩,而非明却待在宿舍矛盾了数日,就连跟卫芳出去逛街也是魂不守舍的。 卫芳看不下去,扯着她说:“你学习成绩好,陈皓可以出国留学,你将来也可以啊。”她想了想又问,“外面的世界流光溢彩,你担心陈皓会迷失吗?” 非明摇了摇头,她从未担心陈皓会迷失在外面的世界,只是害怕分离。 “既然你不担心,与其花时间在这担忧,还不如用功,陈皓去哪里,你就跟去哪里。” 非明点点头告诉自己,没关系,她也可以出国。陈皓以后肯定会出国留学的,她也可以去。陈皓去哪里,她就跟去哪里。 想通后的非明生活恢复如常。五一过后几天,她接到孙静打来的电话。孙静告诉她艺考成绩非常理想,现在忙着准备复习参加高考。孙静的文化基础本来就好,这几年上中专,她也没将文化课完全抛下,加上艺术院校的录取分数线较低,所以非明并不是太担心。她除了祝福,需要做的就是请候佳音,她相信孙静一定会成功。一个女孩能因为一千多个日日夜夜的思念而不断努力,她要是不成功,非明觉得老天也太不近人情。放下电话的非明不禁动容地想,如果赵伟知道在他已被人们逐渐遗忘的大洋彼岸仍有一个女孩在对他日夜思念,昼夜拼搏,心里该会很温暖吧。 五月的410宿舍,又有一位姑娘摆脱单身。陈小敏终于公开承认与计算机系的黄胜发谈恋爱了。于是大家都知道了陈小敏的那个“皇上”。小敏说因为黄胜发嫌名字里的发字太俗,所以要求大家叫他黄胜,谁要是敢叫他阿发,那是会拼命的事。大家好奇是不是因为那次海边联谊后,两人就好上了。陈小敏否认,说那次仅仅是认识了而已,后来去跆拳道社团上课时,发现他居然是跆拳道教练。这一来二去的单独指导,就把两人“指导”上了。 周倩在见过黄胜发后,私下里说陈小敏完全可以找个更好的。因为黄胜发除了身高占了优势外,长相很普通,学习成绩一般,最重要的是家世也一般,连小康都算不上。对此,卫芳说了一句非常经典的话:鞋子舒不舒服,只有脚知道。 410宿舍的六朵金花,已经三朵有主,而男生们最想摘的那两朵依然无主。粉色信依旧络绎不绝地飞进410。对于卫芳和宋文正没成对,除了非明,其他人都觉得奇怪。在某个晚上的卧谈会,大家问起了卫芳。卫芳的回答是,宋文正是很好,但是她忘不了初恋对象。虽然是暗恋,但实在是太过美好,她忘不了。大家不禁唏嘘,劝她别吊死在一棵树上。非明曾私下问过她,宋文正是不是就是她曾经的暗恋对象人。卫芳否认,说她是曾经有段时间对宋文正有那么点意思,却不是她心里的那个人。至于心里的那个人,她却绝口不提。仿佛那是她最甜蜜的回忆,不愿意跟任何人分享,哪怕是非明。对此,非明终于放心,但又开始另一重的担心。难道她要抱着思念过一辈子吗?想到此,非明才发现很久没见过宋文正。最后一次见面还是一起吃饭那次。那都是一个月以前的事,不知道他最近如何?有几次去图书馆,她都会下意识地朝阅览室看看里边有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然而,每次都令她失望。想着上次他突然抱住自己的情景,非明就觉得尴尬,心里倒不是很希望见到他。每次去图书馆,非明总是在希望见到又不希望见到的矛盾中离开,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心理严重有问题。 进入六月的X大,人人都在忙着备考,非明去图书馆去得更勤了。一天在图书馆门口,非明和卫芳碰上杜宇峰。打过招呼后,非明问起了宋文正。 刚刚还好好的杜宇峰脸色一沉,“有男朋友的人,那么关心别人的男朋友干什么?”上次非明和宋文正在饭堂一起吃饭的一幕被杜宇峰看到,因此他对非明有些反感。 非明被噎得说不出话来,转身就走。卫芳说了句“莫名其妙”跟了上来。非明想了想,估计是上次她跟宋文正走得太近,杜宇峰误会她想脚踏两条船。看来,自己还是跟宋文正保持距离好。而卫芳听到重点是后半句“别人的男朋友”。这么说宋文正是有女朋友了。回想刚刚杜宇峰的态度,明显是担心非明跟宋文正得走太近,影响他现在的恋情。看来是真的,她不禁苦笑。 没过两天,陈小敏就证实宋文正和中文系的系花刘薇薇在谈恋爱。大学里才子佳人凑对,总是倍受瞩目。而大家自然而然地想起卫芳,毕竟此前大家都以为她和宋文正会是一对。一些断章取义的人趁机恶搞,捏造卫芳和刘薇薇为争宋文正,私下在斗个你死我活。不知情的人都相信了。 在这枯燥的备考期间,这样的话题似乎给大家减轻了考试给大家带来的压抑,茶余饭后都喜欢凑一起八卦两句。两大美女就这样被无聊人士放到一起比较。可是大家都不明白,论长相、气质、性情卫芳都更胜一筹,怎么宋文正反而会喜欢刘薇薇呢。大家在蜚短流长地比较一番后,得出结论是文科女生比理科女生更温柔浪漫。上大二的刘薇薇经常在校刊发表文章,文字功底非同一般,颇受大家的青睐。而卫芳输就输在没有刘薇薇浪漫、温柔。有同情卫芳的,有趁机打压卫芳的。当然也有欢呼的人群,那就是追求卫芳的男生们。少了宋文正这个强有力的对手,他们的胜算多了几分。没过多久,校刊上出现了刘薇薇的一首诗,明眼人就看出是写给宋文正的。于是,大家又津津乐道了一阵。 陈小敏在看到那首诗后,想起了大家拿卫芳和刘薇薇的比较,忿忿不平地,“文科男女就是该凑一对,这样才能互相酸死。” 非明对此完全充耳不闻,因为当年她和孙静也被类似的流言冲击过,对于这样的流言,最好的办法就是不予理会,不予回应。当她这样开解卫芳时,没想到卫芳冷笑了一下,压根就没把这当回事。她似乎把自己当成局外人,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六月就在备考、考试、流言中过去。直到考完试,非明都未见过宋文正,对于他的女朋友刘薇薇,非明也未见过。只偶尔听说两人出双入对,在校园里甚是瞩目。非明在辞去家教兼职那天拿到了回家的火车票,这次她只订了一张票,因为陈皓已经成功的申请出国交流学习,要留在学校准备,暂时不回家,所以不过来接她一起回去。 卫芳和非明同一天回去,卫芳是中午的汽车,她是晚上的火车。她先把卫芳送到了汽车站后,然后再回宿舍收拾东西。傍晚,由于不赶时间,她悠哉悠哉地提着行李去火车站,心里盘算着没有陈皓陪伴的暑假要怎么过。顾着低头想事的非明没注意到前面有人,迎面跟人撞上。听到对方低呼时,她赶紧抬头道歉。一看,是个长得很漂亮的女生,不但五官秀气,气质也出众。非明首先想到的是“文艺青年”四个字。 “傅非明!”熟悉的声音传来。 非明看了看美女边上的人,居然是宋文正。她看了看宋文正,又看了看那位美女,顿时明白。想来,这位美女就是宋文正的女朋友刘薇薇。她无心看美女,更不会拿她跟卫芳作比较。于是跟宋文正打招呼:“师兄!” 宋文正看了看她手里的行李问:“回家?” “嗯!” “我送你去坐车吧?”宋文正说着伸手去拿她的包。 非明摇摇头,退后一步说:“谢谢!不用了,我打车去火车站。” “哦,那你小心点。”宋文正说完,牵着美女的手离开。 非明回头看着手牵手离开的背影,想起宋文正曾说过有喜欢的女孩子,应该就是这位美女。如果天下的有情人都能成眷属,那将是多么美好的事。她不禁有些羡慕天天都可以手牵手散步的恋人。 €€ 第26章没有理由的分手(1) €€非明回去正好是高考期间,回到家她跟孙静联系,得知她在实验中学考场。高考最后那天下午,她来到实验中学门口。 校门口站了一大群人,全都是家长,一如她去年参加高考时的模样。其实她不太明白,为什么家长要候在学校门口。难道他们候在这里,学生们就能考得更好?她不认同这样一家老小上考场的做法,去年考试前就跟爸妈说,让他们别去学校。傅振声和林娜对自己的女儿非常有信心,毕竟女儿的好成绩摆在那里,即使她没考上Q大,上一所重点大学也完全没有问题。想起每年一中总有那么几天是学校门口围着一群人的,中考放榜、高考期间,高考放榜。表情似乎都是设定好的公式,不是忧心忡忡,就是喜上眉梢。 年年岁岁高考都相似,岁岁年年考生却不同。非明心想:今年参加高考的人,明年或是若干年后站在校门口看着同样的情景,是否也会有跟自己相同的感叹呢?想到此,非明不禁笑了。 远远地看着孙静背着包,推着自行车出来,非明静静地站着,没有上前。她站的位置非常显眼,她相信孙静肯定能看到。果然,孙静一抬头就看到了微笑着望着自己的非明,不禁有点惊讶。 她笑着朝非明走过来,还没站定就问:“非明,你怎么会在这里?” 非明笑着说:“等你啊!” 她的回答让孙静颇为惊讶。 “考得怎样?” “感觉还行。考完就不想了,专心等着放榜吧。”说完,孙静笑了起来。 非明点点头。 孙静同样是没有家长陪考的考生,她看看手表,时间还早,问非明:“赶时间吗?” 非明摇摇头。 孙静提议:“那我们找地方坐下来慢慢聊吧。” “好!” “你没骑自行车?” “我坐公车过来的。” 孙静坐上自行车,双脚垫着地面,回头招呼非明:“你上来吧,我带你。” 非明瞬间恍惚,这场景多么熟悉啊。曾经,晓蝶也是这样用自行车载她上学的。 见非明愣在原地,孙静催道:“上来啊!” 回过神来的非明,慢慢地坐上了孙静的车后座。 坐在一家冰室,点了两份雪糕,两人聊起了各自的近期生活,也聊起了各自所知道的当年初三(四)班同学的近况。跟非明一样在G市上学的胡幼青,这非明是知道的。她不知道的是考上华中理工大的汤志达暑假跟同学去了西北旅游。方婷婷已从省金融学校中专毕业,如今在本市一家银行上班,工作还算清闲,就是银行经常要考试,为此怨声不断……最后她们还说到了冯子杰。 非明告诉孙静,冯子杰考上了北方一所重点大学。过了几年,孙静依然不能释怀,拒绝听到有关此人的消息。 “非明,当年的我无法不恨他。恨他不是因为对我人身攻击,而是制造赵伟的流言。我多么希望赵伟留给同学们的是他好的一面,不要有那些与他本人无关却又无法终身摆脱的阴影。当年的我,也很希望跟你们一起上高中、上大学,可是我太在乎那些流言蜚语。我承认当年冯子杰的爸爸帮吴老师的儿子安排工作的事是我抖出去的。虽然是事实,但是学校却认为给吴老师带来了负面的影响,有损她作为老师在学生面前的光辉形象。学校也有老师为贿赂学生家长,让其子女当学生会主席的嫌疑。当年政教处主任那番谈话,让我们觉得我们的所作所为给学校带来了太多负面的影响。而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就是纯粹地想反击冯子杰。可是没想到,最后两败俱伤。他三年的高中生活不好过,而我也感觉在一中待不下去,而选择读中专。说到底,都是我们当年太好胜。如果当年我能像你那样选择沉默,或许今天就截然不同。” 非明淡淡地说:“我们之所以选择沉默,是因为我们和赵伟之间的友情实在是太过珍贵,对于我来说,那是他留给我最美好的回忆。不管好的,还是不好的,我都不愿意拿出来供别人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我永远只会记住他的好。事实上,他跟晓蝶一样,只给我留下了他的好。现在让我回忆,去找出他不好的一面,我真的找不出来。” “嗯,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我学会忘记,将怨恨放下。这几年,虽然没有如愿上高中,但是在艺校扎扎实实地学了几年的基本功,这也为这次艺考的成功打下了坚实的基础。或许人生就是如此,有得也有失。我曾经羡慕你,嫉妒你。因为他一直围着你转,在你需要的时候,他总能及时出现。而我现在只羡慕你,羡慕他留给你太多的回忆,而我仅有寥寥几笔,只能在漫漫长夜时,细细地、反复地去回味。” 非明叹了口气说:“很抱歉,他的一切我不愿意跟任何人分享,包括你。” 孙静微微地笑了笑:“他留给你的回忆,是属于你的,我不稀罕。属于我跟他的回忆,我会自己去创造。或许等我们暮年之时,能坐在一起,捧一杯清茶,分享各自的回忆。” 非明点点头,搅着自己那份雪糕。世事真是奇妙,从未想过有一日会跟孙静坐在一起闲聊,更没想过自己会坐在她的自行车后座。或许,真的会有孙静说的那一日。 陈皓在八月中旬才回家。两人见了几次面,非明感觉到这次见到他,跟以往明显不同。还是那个会对着他温柔地笑、宠溺她的男孩,可是她感觉少了什么。她想了很久,是亲近。她感觉到陈皓少了以往对她的那份亲近,似乎在有意跟她保持距离。怎么也想不通,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开学前几天,她准备跟陈皓好好谈谈。 那天中午,非明约陈皓见面。陈皓告诉她,下午要跟同学见面,四点以后上她家里去找她。她靠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正好是她喜欢的节目《同一首歌》,里面有很多她熟悉的老歌。可她听着听着就睡着了,梦见了那长长的月台,月台上没有人,边上停着一列空空的火车。她沿着长长地月台不断地走啊,越走越快,可似乎怎么都走不到尽头。最后,她急得喊了起来。这一喊,她惊醒了过来,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汗,连头发都湿了。她深深的吸了几口气,怎么都平息不下心中的不安。 这时门铃响了,她几乎是扑过去开门。打开门,见是陈皓,非明想也不想就投入他的怀抱。陈皓反手将门关上后问:“怎么了?怎么浑身都是汗?” 非明抱紧陈皓,略带急促地说:“刚做了个恶梦,梦见了空荡荡的月台,很长很长,我怎么走都走不到尽头。” 陈皓轻轻推开非明,拉她到沙发上坐下,拿了面巾纸细细地帮她擦着汗。非明觉的他的手似乎在发颤,忍不住伸手抓住了那只仍停留在自己脸上的手,莫明地紧张。 陈皓看着一脸紧张的非明,抽回自己的手,抚摸着她那乌黑的长发,轻声说:“都汗湿了,坐一会儿去洗个头吧” 非明不说话,偎依在他怀里,半天才低低地说:“你帮我洗头吧。” “好!” 非明弯着腰,将头发打湿。等着陈皓将洗发水打成泡沫,细细地涂抹在头发上,再轻轻地挠着头皮。不得不说,陈皓那双手真的很温柔,她舒服地哼起了歌。 “真舒服!陈皓,以后你也帮我洗头吧!”非明舒服地撒着娇。 陈皓没回应,非明偏着头想看他,只见他说:“别动,该冲水了!” 非明闻言,乖乖地半蹲好,任陈皓将她的头发冲洗干净。 “哪条毛巾是你的?” “最右边那条。” 陈皓取来毛巾,轻轻地擦着她的头发。非明这才发现,陈皓卷起的裤管已被溅湿。 “用电吹风吹吹你的裤子吧。” 陈皓边帮非明擦头发边问:“不用。别动,还没擦干呢。要不要用电吹风吹干?” “不用,大热天的很快就干了。你还没回答我呢?” “什么?” “让你以后都帮我洗头。”非明嘟起了嘴。 陈皓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非明抬起头看着他,心中的不安陡然升起。陈皓将毛巾放到一边,看了非明片刻,艰难地开口:“非明,我明天回北京。” 非明一听,顿时提高了嗓音:“怎么这么快?不是过两天吗?” “签证已经下来、机票都也订好,一开学就走。我要提前回学校准备。” “哦,那咱俩又得好几个月见不上面了。”非明的声音顿时充满了失望。 “非明,以后我们……见面的机会……恐怕……不会太多……”陈皓的声音越到后面越小。 非明激动地问:“为什么?” “这次出去要年后才回来,回来的后我会申请去伯克利大学留学。” 非明心里越来越不安,但还是装作满不在乎地说:“你以前就告诉过我,以后要出国留学的,这没什么大不了。我会用功的,以后我也去。” “非明,你真的想出国留学?” “说真的,我倒不是非常喜欢出国。不过,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既然你不喜欢出国,为什么还要勉强自己呢?” “那我不去,在国内等你吧。” “我没打算回国发展,所以……你不要等。” 这句陈皓说得很快,声音也低,但是非明却听清楚了,但她却难以置信。大脑空白了片刻,微颤着声音问:“什么意思?” “非明,你真的喜欢我吗?” “难道你觉得我对你的感情是假的?” “你没发现,你对我更多的是依恋吗?如果赵伟没离开,我们俩你会怎么选择呢?” “这怎么会扯上赵伟呢?我跟他的感情再纯粹不过,你比谁都清楚,不是吗?” “如果没有那段日日形影不离的相伴,咱俩也未必能走到一起。” “关键是,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依恋跟毫无缘由地喜欢上一个人的感觉应该是不同的。” “我不知道有什么不同,喜欢就是喜欢。” “我们一个在国内、一个在国外,能在一起吗?” “我说了,我可以过去的。” “但是,未来的几年咱俩就要分开,谁能保证咱俩的都不变呢?” “我不会变的,你不相信我?” “非明,我是不相信自己。外面的世界精彩纷呈,我不敢保证自己会永远不变。” “所以,你就不要我了……” 非明不知道陈皓是何时离开她家,她只知道他们分手了,而且是没有任何理由的分手。这一点,她实在是难以接受。与陈皓分手,非明并没有流泪,只是终日沉默,照吃、照喝、照睡,似乎没发生过这回事,只是脸上再没有了笑容。 €€ 第26章没有理由的分手(2) €€开学后,大家发现少了笑容的非明反应也似乎慢了半拍,往往别人问她好几句,她才回答一句。每天除了上课,就是泡在图书馆。大家发现北京那边也没电话过来。卫芳私下问非明,她轻描淡写地说陈皓出国交流学习。所以,大家也仅仅是把非明终日沉默想成是思念男友而已。 一天晚上,非明回到宿舍。时间还早,除了在上网聊天的周倩,其他人还没回到宿舍。刚把手里的书本放下,周倩打开音箱放起了音乐。突然传来了一首熟悉又陌生的曲子,那是《祝你一路顺风》。非明愣住了,片刻,她捂着耳朵,极其痛苦地冲出宿舍,迎面撞上门口的卫芳。卫芳被撞了个趔趄,书本掉了一地,非明似乎毫无所觉,拼命往外跑。卫芳回过神来,快速捡起书本走进宿舍问周倩。周倩说不知道,她一放音乐,就看到非明冲出去。卫芳心里觉得不妙,冲了出去找非明。 非明跑得并不快,卫芳远远地看着她往湖边去了。可是毕竟隔得远,也不能喊,只能加紧脚步跑。卫芳越跑越快,眼看快要追上非明,却在岔路口撞上了一对情侣,撞得对方那位女的一阵痛呼。她头也没抬就连连道歉,一抬头才发现是宋文正和刘薇薇。她无心跟二人打招呼,道歉完拔腿就跑。可还没跑出去,人就被宋文正拽住。 宋文正看到了非明跑过去的身影,拽着卫芳问:“发生什么事了?” 卫芳急躁地甩开宋文正,丢给他三个字:“不知道!” “非明!”卫芳边跑边喊。 卫芳的呼喊引来了大家的侧目,而非明似无所闻,一个劲地往前跑。终于在湖边,卫芳追上了她。 看见泪流满面的非明,卫芳惊呆了,从未见过这样的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卫芳轻轻地叫了一声:“非明!” 非明两手依然捂着耳朵,听到卫芳的声音,她几近歇斯底里,重复地嚷着:“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卫芳隐隐感觉到什么,能让非明这么失控,除了陈皓应该不会有其他人。但是陈皓怎么也不可能伤害非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非明,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告诉我。” “为什么?到底我是做错了什么,他们要一个个离开我…..” “他们?”卫芳不明白非明说的,只能轻轻地拥抱着她,温柔地安抚着她。 非明泣不成声地说:“陈皓……他……不要……我了……” 卫芳愣住了,怎么可能呢?陈皓前后过来三次,据她观察,陈皓对非明的感情挺深的,怎么也不可能像非明说的那样,不要她。她不明白当中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非明口中的“他们”指的又是谁呢? 两人坐在湖边,非明把跟陈皓分手的过程详细地告诉了卫芳。卫芳觉得这当中似乎有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怎么可能就这么突然地就分手?至于非明口中的“他们”,她仔细思量,最终还是没问出口,而非明也绝口不提。只是有一点她不明白,陈皓怎么会这么轻易就将非明抛下? 没过几天,大家又看到了刘薇薇发表在校刊的一首诗。那是一首写离别的诗,字里行间隐隐透着些许幽怨却也决绝。很快,传来了宋文正与刘薇薇分手的消息。以诗歌宣告开始,又以诗歌宣告结束,很符合刘薇薇那文艺青年的做法。备受瞩目的才子佳人在一起才几个月就分开,大家一阵唏嘘。当然,还是有不少人是乐见如此,那就是男女主角各自的追求者。从刘薇薇的诗里可以看得出,字字句句无不是在写宋文正的好,可同时也看得出是她不要对方,这就颇令人匪夷所思。既然把宋文正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可偏偏又不要他。既然是自己不要他,可为何又在诗里流露出幽怨?大家实在猜不透刘薇薇心里在想什么,就连410宿舍的女生也在谈论。对此卫芳不发表任何评论,而非明依旧沉默。 大二少了基础公共课,非明越来越多的时间待在图书馆,但是对着这么多的书,她还是经常会走神。为了避免独处时胡思乱想,她给自己找事做---上课。不管什么课都去旁听,发展到后来宿舍里舍友翘课她去代听,点名她应到,还帮忙做好笔记。因此,经管学院的所有老师都认识她。 一次,将做好的笔记交给小敏。小敏翻了翻做得非常详细、工整的笔记时,好奇地问:“非明,上课你都认真听讲了?” 非明点点头。 “你就那么喜欢听课?” 非明摇摇头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去听听课。” 小敏想了想:“既然这样,你干脆修双学位吧。” 小敏的建议,非明听进去了。与其杂七杂八的课到处乱听,不如有针对性地去上课。于是,她选择修会计学。不为别的,就为他们家课多。非明的举动,汗死了410宿舍其他的姑娘们。 当时X大修双学位的人不少,大都是因为本专业不理想,为了将来就业。而傅非明纯粹是为了上课而去修双学位,在X大绝对是史无前例,也很有可能是空前绝后。她的生活中除了学习还是学习,十足的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卫芳则是日夜陪伴在她身旁。只是恢复到入学之初的非明,让室友有点无所适从。渐渐地,大家知道了非明与陈皓分手的事。周倩说了一句貌似带点哲理的话:“冰冻三尺非三日之寒。诚然,解冻三尺非三日之暖。”冰山始终是冰山,大家叹息完后,继续各自的生活。 孙静顺利地考入中国广播学院,开学一段时间后,给非明打了电话。非明除了道谢外,似乎无话可说。孙静说如果非明要来北京玩,记得跟她联系。非明淡淡地说,她不会去北京了,将已和陈皓分手的事一句带过地告诉了孙静。对此,孙静没有说什么,只是轻叹了口气。 非明已经接受了已和陈皓分手的事实,同时对于陈皓的离开似乎也真的不再抱着他会回来的想法,连带地,也不再希冀与赵伟的重逢。她在一夜之间想明白:在她青葱岁月里出现的两个对她来说极为重要的男孩,他们来过,也停留过,最后都离开了。他们带给她什么,也从她这里带走了什么,她自己很清楚。至于,他们会不会回来,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真真切切地停留在自己的记忆中。她需要做的是学会坦然接受生命里的来去还留。 €€ 第27章除了她,谁都看出来了 €€刚踏入十一月,校交响乐团就接到了通知。今年的元旦晚会将有重要来宾,所以乐团要作为压轴节目上台。卫芳去乐团排练的时间逐渐多起来,非明除了上课外,经常独自去图书馆,有时也会抱着本书陪卫芳去练习室。卫芳在里边排练,她在门口的木麻黄下面看书。看书看倦了就靠在树干上闭着眼睛,听练习室内传来的音乐。渐渐地,非明喜欢上陪卫芳去练习室,在优美的交响乐中看书,那是怎样一种惬意的感觉。 一天,非明坐在木麻黄下看书,听到有人喊她,抬头一看,居然是宋文正。他正站在练习室门口,边上还站着一个高大的男生。这个男生他见过几次,是乐团的,但她不认识。她无意起身过去,用手里的书本冲着宋文正挥了挥算是打过招呼,低头接着看自己的书。不一会儿,她听到有脚步离自己越来越近,转眼已到自己跟前,不无意外,是宋文正。人都站到自己跟前,想不起身都不行。非明准备站起身,宋文正朝她伸出手,想拉她一把。非明犹豫了一下,伸手抓住他的手,趁势站起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 非明拍了拍身上的草屑,“陪卫芳过来的。” “她在里边排练,你就在这外面看书?” “嗯!边听音乐边看书,感觉挺不错的。”非明说着扬了扬手中的书。 “你还能一心两用?你这样看书能看得进去吗?”宋文正表示怀疑。 这时,刚跟宋文正站一起的男生朝他们走了过来,笑着接了一句:“或许她真的可以,我已经好几次看见她这边看书。” 非明打量着眼前这个男生,虽说见过几次面,从未认真留意过。个子挺高的,偏瘦,五官俊朗,阳光帅气而不失英气,笑容温暖,怎么看都是招人喜欢的一个人。 宋文正笑了笑,给非明介绍,“非明,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杨骋,是你们经管学院的研究生,也是学校交响乐团的团长。”说着又笑着看向杨骋问:“傅非明,不需要我介绍了吧?” 杨骋笑着点点头说:“经管学院的傅非明,谁不认识啊?你好,傅非明同学。” “师兄,你好!”非明淡淡地打了声招呼,看了看这两人,纳闷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出名,就因为上个学年综合成绩第一?出名也好,无名也罢,对她来说不会有太大影响,她依旧过着属于她的单一、平静的生活。不管外面如何喧嚣,都不会干扰到她。 宋文正看着非明,她跟人打招呼的态度一如去年与自己初次见时的模样,依旧淡淡的。他也明白,并非她目中无人。看来要解开她的心结并非一朝一夕能办得到。他已知道非明与陈皓分手的事,但不知为何,反而不太敢靠近她。 “快到吃饭时间了,一起吃饭吧,非明。” 非明摇了摇头,“不了,我跟卫芳约好一起吃饭。”抬头正好看见卫芳出来,便与他们道别,“卫芳出来了,我们先回去了。两位师兄,再见!”说完,抬腿就走。 杨骋看了看正直直地看着非明背影的宋文正,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同志仍需努力!” 宋文正苦笑了下,“有这么明显吗?” “恐怕除了她,谁都看出来了。” “即使她看出来了又如何?她根本就不愿意让人靠近。”宋文正不禁叹了口气。 “看着挺孤傲的一个女孩,但是傲得不令人讨厌。她到底是不是座冰山,你应该很清楚。而你也不像是会知难而退的人。” 宋文正点了点头。 非明与杨骋虽然不熟,自宋文正给他们介绍以后,每次非明陪卫芳去练习室碰上他也会打招呼。乐团的人都知道了傅非明这个人,因为有次她看书看倦了,趴在练习室的窗台上看着里面的同学排练。那模样像极了一个趴在墙头好奇地看着外面世界的小朋友,在场看到的同学都忍不住笑了。大家都想不到冷冰冰地傅非明居然有这样的一面。而非明似乎没意识到大家在笑她,依旧认真地在听。杨骋看着窗外的非明笑了笑,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进去看。非明微微地摇了摇头,拿起自己的书本,回到木麻黄下继续看书。一来二去,非明逐渐跟乐团的同学认识了,虽然不知道对方姓名,但是见面也会点头打招呼。而令她奇怪的是,宋文正明明不是乐团的成员,可经常在练习室附近碰面的机会越来越多。 有次,卫芳趁中途休息时间出来跟非明说,排练时间要延长,让非明先回去。非明抱着书本回宿舍,在路上碰上了宋文正,两人驻足聊了几句后,结伴去饭堂吃饭。两人才踏进饭堂,就碰上了杜宇峰。自上学期末在图书馆门口碰见杜宇峰后,非明没再见过她。非明自知不受他待见,只淡淡地跟他打了声招呼。宋文正邀他一起吃饭,他拒绝了。他跟非明打了招呼后,别有深意地看了非明一眼后掉头就走。那一眼看得非明莫名其妙。 第二天,非明和杜宇峰又在图书馆门口碰上。两人打过招呼后,非明准备离去,杜宇峰叫住了她:“傅非明。” 非明回过头来看着她。 杜宇峰顿了下,似乎像是在思考后才说:“既然你已经有男朋友了,请离阿正远点。” 非明觉得他这话说得有些莫名其妙。有没有男朋友,跟宋文正有什么关系?再说,难道她有男朋友就不可以有异性朋友?她本想不予理会,想了想还是跟杜宇峰说:“我有没有男朋友,那是我的事,与任何人没关系。至于你让我远离宋文正,这话说得毫无道理。”说完,转身就走。 “难道你不知道阿正跟刘薇薇分手了吗?” 非明闻言驻足,转身说:“他们在一起也好,分手也罢,那是他们的事,与我何干?我不需要知道。” “如果说,他们分手跟你有关呢?” 宋文正不知何时出现了,大喝了一声:“杜宇峰!” 非明看了看宋文正,又看了看杜宇峰,虽不明白杜宇峰说的话,但也不想留在此地跟他多费口舌。她招呼也没跟宋文正打一下,转身就走。 待非明走远,宋文正才开口,“阿峰,我知道你为我好,但是这件事,你能不能不管?” “阿正,她已经有男朋友,而她男朋友是谁你很清楚,你清醒一点。这样一头扎进去,痛苦的只会是你。” 宋文正叹了口气,“他们已经分手了。” 杜宇峰难以置信,片刻后才问:“这就是你跟刘薇薇分手的原因?” 宋文正苦笑了下:“不是,提出分手的人是薇薇。” 杜宇峰不说话了,他明白宋文正对傅非明的感情。既然傅非明与陈皓已分手,对于宋文正来说是个机会,他肯定不会就此错过。而他这个做兄弟的,虽然不见得有多喜欢傅非明,但是之前亲眼目睹了宋文正求而不得的痛苦,他还能说什么,只能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对于杜宇峰说的那番话,非明虽然决定莫名其妙,但是仔细一想,不想再让人多心,她还决定跟宋文正保持距离。因此,陪卫芳去练习室的次数少了。转眼就到了元旦,晚会那天的非明并没有去,虽然卫芳一再地要求她去看她登台,但她以现场人太多为由没去。元旦过后没多久,寒假来临。非明算了算时间,陈皓要年后才回国,寒假回去也见不上面。事实上,即使两人都回家,她也不知道还会不会见面。自从分手那天陈皓离开他们家后,他们就未再联系。只在开学过后没多久的一个晚上,室友接到个电话说是找她的,但是她接过电话后,对方一直不出声。她知道那肯定是陈皓,所以当她喊出“陈皓”两个字时,电话那端传来了微不可闻的叹息,随后电话响起了断线的嘟嘟声。而非明也曾在开学之初,几次拿起电话打给陈皓,可每次在熟练地按下那一串熟悉的数字后,未等电话接通又将电话挂了。她害怕电话接通后,那端传来冷漠的声音。一次、两次、三次……就这么放弃了,到后来陈皓出国,她想打电话也不知道该往哪里打。 整个寒假,非明天天待在家,未参加同学聚会,也未与任何一个同学联系。只从妈妈林娜那里得知陈皓即将回国。对此,非明没有任何表示,只当没听到。林娜也不明白,为何女儿与陈皓会走到这一步。在她的记忆中,这两个孩子从未闹过矛盾的。非明只字不提,她也不追问,只是将自己知道的有关陈皓的消息,在看似不经意的情况下,以闲聊的方式告诉非明。 €€ 第28章何不留给看得见的人 €€年后开学,非明提前回到学校。因为她知道陈皓即将回来。她想见到他,可也害怕见到他,害怕看到他的冷漠。不知道是因为心情不好的缘故,她发觉今年春天的雨水似乎特别多,连带得觉得校园里的新绿颜色都略带暗沉。其实,非明挺喜欢X大的春天,因为校园里百花盛放。木棉、桃花、杏花、芒果花,夹竹桃、槐花、紫荆花、凤凰花……校园里姹紫嫣红、春意盎然。由于舍友们还没到,她把宿舍收拾好后,决定出去走走,连伞都没带,就走出宿舍大楼。到校的学生不多,学校饭堂还未开门。平日里生气勃勃的校园此时在雨中显得异常冷清。 徜徉在校园里,任绵绵密密地细雨飘洒在自己身上。没多久,衣服就有湿润的感觉,一阵风吹来,冷意直透骨。“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古人的话并不能全信。早春二月,即使在岭南地区这样气候温暖的城市依然寒意逼人。枝头的木棉花已开了不少,但仍未到盛放时。“啪”地一声,一朵木棉花直直地掉在非明脚边。她弯腰捡了起来,看着花朵心想再过些时日,待木棉花落满地时,或许她可以来这里练习投手榴弹。孩提时的记忆依然鲜活,从前的春天木棉花落满地时,自己与小伙伴们是无比的欢乐。而今,看着木棉花心里却有一丝丝惆怅。抬手将木棉花抛出,花朵在半空中形成了道美丽的抛物线后,落在了不远处。非明苦笑,许久未动,投出的距离比自己预期的要近许多。瞬间,她似乎明白了,人心不也同样如此吗?付出的感情,难道也能预测得到多少的回报?答案是否定的。 非明又捡起了几朵木棉花往远处抛。抛完后,看着落在不远处的花朵轻叹了口气,继续漫无目的地走。想得太出神,被边上斜斜伸出来一棵树的枝叶勾住了衣服,晃动一下,枝叶上的水珠溅了一身。那是一棵歪脖子桃树,去年花开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虽然长得歪七扭八,但花却开得最好,今年同样如此。她伸手摘下一朵花,看了又看,低低地吟诵出口:“馨香盈怀袖,路远莫致之。” 是的,不管她说不说出口,承认不承认,她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陈皓。此刻,即使她愿意不计回报地付出感情,可陈皓也不见得就会接受。感情,真的没有公平可言。 非明还在看着手里的花出神,只觉头顶的光线一暗,反射性地往上看,一把伞出现在她头顶。她回头看了看,居然是宋文正。她不禁觉得惊讶,没想到他也这么早到学校。 “怎么跑出来也不打伞?这样很容易生病的。”宋文正说着想伸手去拿她手中的花。她反射性地将手指一收,花被紧攥得有些变形。 “既然‘路远莫致之’,何不留给看得见的人?” “你喜欢的话,就拿去吧。”非明说完,把花塞到了宋文正手里,转身就走。 脚步还没迈出,她就被宋文正拽住,心里顿时觉得不爽。她抬头冷冷地盯着宋文正看。宋文正直直地看进她的眼里,脸色略带严肃,抓住她手臂的那只手越来越紧。非明伸出另外一只手去掰,谁料宋文正扔开雨伞,扣住了她的另一只手腕。 非明恼了,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放手!” 宋文正罔若未闻,渐渐地盯着非明的那双眼睛变柔和,最后淡淡地笑了。看得非明莫名其妙,恼得她忍不住出口,“你笑什么?” 看着非明恼怒的表情,笑意更深了,“喂!傅非明,咱俩也算同病相怜,就不惺惺相惜一下?” “有这必要吗?” “有啊!” “就算有,也没有你这么惺惺相惜的吧?”非明说完,看了看扣住自己那双的手。 宋文正松开双手,捡起地上的伞,不由分说地拉起非明就走,边走边说:“回宿舍换身衣服,我带你去个地方。” 非明想挣脱,奈何宋文正抓得紧,急得说:“我不去!” 宋文正没理她,自顾自地说:“那地方你会喜欢的。” “宋文正,你能不能放开我?” “你走得太慢了……” 非明几乎是被宋文正拖着回宿舍,如果不是他在楼下宿管阿姨门口等着,非明真不想下去。怎么会有这种人?但是她不敢耽搁太久,担心在宿管阿姨门口等着的宋文正会做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事,随便换了套衣服,解开发绳,头发都没擦干就赶紧下楼。 看见非明出现在面前,宋文正笑了。 “怎么不把头发擦干一下?”看见非明披散着头发,宋文正眉头微皱着想伸手去碰她的头发。 非明躲开了,甩了甩头发。宋文正缩回自己的手,眼神微暗了下来。很快,他又笑了起来,牵起非明的手就走。非明想挣脱,可是越挣扎手就被握得越紧。到最后,她只能放弃。 宋文正带着非明走出校门,上了公车,坐了十几来个站来到老城区的一个的图书市场。非明纳闷了,她又不买书,干吗带她来这里。宋文正冲着她笑笑,什么都没说,拉着她上了二楼,七拐八拐地来到一家音像店门口。 那是一间很不起眼的音像店,店内的光线微暗,里边两排货架,除了门口的柜台上那台像朵喇叭花似的留声机颇吸引人眼球外,这样一间店铺实在没什么吸引人入店的地方。 宋文正笑着扯了扯非明的衣袖,示意她跟他进去。走进店铺,陈设非常简朴,却让人感觉很舒服。角落里摆放着几台不同牌子的黑胶片唱机,让非明有种进入解放前古董店的错觉。她没接触过这些东西,只从电视里看过,觉得新奇,不禁伸手触摸。宋文正在一边数家珍似的介绍了几个品牌,听得她一头雾水,只能略带歉意地看着他。宋文正见状,不以为意地笑笑。 非明转头看着货架,原来上面都是些磁带和黑胶片唱片。现在CD和VCD越来越流行,磁带少了。她记得上初中那会儿,跟晓蝶为了搜寻喜欢的各国民谣磁带穿街过巷,翻遍了大大小小的音像店及小摊。但基本上都是盗版的,而且数量不多,所以当年生日收到晓蝶和赵伟送的正版磁带,高兴得快飞上天。每次两人都买不同的磁带,然后交换着听,直到各自把磁带里边的歌曲都学会了才还给对方。非明总是讶异,为什么同样一首歌,晓蝶只要听过一两遍就能大概哼出来,听过几遍后便能唱得跟原唱一样好。或许,这就是天赋。她不一止次地想,或许就是上天赋予晓蝶太多美好的东西,所以嫉妒地将她带走。要不,在年少的非明心里,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去解释。 非明看着货架上的磁带出神,呆立在原处。许多年过去了,那段被自己封存的记忆变得时浅时深。似乎在某时某刻不经意触动到开关,便如流水般宣泄下来,越来越鲜活。 “这里的所有唱片都是正版的,很多是在外面找不到的。” 宋文正的声音把非明拉回了现实,她回头看了看他,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我会喜欢这些?”其实,非明还想问是不是陈皓告诉她的,但是她没说出来。她不想在别人面前提起他。 宋文正似乎已猜到非明会这么问,笑了笑说:“上次在海边,听你吹了好几首曲子,都是各国的民谣。” “哦!” “你的口琴吹得不错。” 听到宋文正的夸奖,非明反而不好意思。连陈皓都夸他口琴吹得很棒,想必是技艺过人,“我那是班门弄斧了。” 非明认真地翻着货架上的磁带,不时露出惊喜的表情。宋文正在边上静静地看着,眼神越来越柔和。最后非明选中了两盒磁带,一盒是美国乡村音乐,另一盒是西部歌王王洛宾的专辑。宋文正不吭声,拿过她手里的两盒磁带准备去付款。非明拦住了他,想要拿回那两盒磁带。 宋文正笑了笑,晃着手里磁带:“就当是我送你的新年礼物吧。”说完,绕过非明径直去付款。 走出音像店,非明看着宋文正手里的袋子,不好意思地说:“可我没有礼物送给你。” “那你请我吃饭吧。” 非明爽快地点头,“好!你想吃什么?” “你跟我来。”宋文正带着非明东绕西绕,绕到一个巷子里。对于方向感不强的非明来说,已经有些迷路。两人最后在小巷里的一家面馆停下来。 宋文正指着面馆说:“就是这儿!你喜欢吃面食吗?” “能接受,谈不上喜不喜欢。”非明是典型的南方人,偶尔吃吃面食还行,如果像北方人那样作为一日三餐的主食,那是无法接受的。 “这家的牛肉面非常好吃。” “嗯,去试试。” 既然宋文正说这里的牛肉面好吃,非明点餐的时候不作他想,直接要了份小份的牛肉面。宋文正也同样要了份牛肉面,不同的是他要的是大份的。末了,宋文正嘱咐小份的不加香菜。然而,面端上来时,发现弄错了。老板太粗心,弄成大份的不加香菜。老板提出重新换一份小的,非明说算了。宋文正拿起筷子,把她碗里的香菜一片一片地剔出来,夹到自己碗里。 最后一片香菜剔出后,宋文正将面移到非明面前,笑着说:“好了,尝尝看,味道很不错。” 非明点点头,尝了一小口汤,再夹了几根面条。 “怎么样?” “不错,汤底很浓,面条也很有韧劲。” 宋文正呵呵笑了起来,拿起筷子,甩开腮帮子吃。 “你不是本地人,怎么会知道这些地方有好东西?” “我喜欢淘旧书,打听到这里的图书市场,第一次来时,无意中发现那家音像店,隔段时间就会来淘,经常有意外收获。” “那你的藏书不少咯?” “不算多,但基本上都是比较好的。当然,是对我而言,其它人未必喜欢。你平时都会看些什么书?” “我看的书很杂,什么都会看一点。但是不喜欢看古文的。” “为什么?” “太枯燥了,很多地方看不懂,而且很多生僻字,不认识的还得去翻字典。对于纯文学方面的书籍,并不是太感兴趣。” “是不是学理科的女生都这样?” “不见得,卫芳就很喜欢看文学类的书籍。” “你算是去图书馆去得比较勤快的女生。” “何以见得?” “我经常在图书馆看到你。” 非明纳闷,她跟宋文正在图书馆碰上的次数并不多。 “我是经常见到你去图书馆,但并不是每次都会打招呼。” “没什么事就看书呗,看得快自然去图书馆去得勤。” “所以你成绩好,别人都忙着约会、玩乐,而你的精力都在学习上。听说你从不翘课,不管是不是专业课。” “我找不到翘课的理由。” “翘课需要理由?” “当然,到了上课时间,又没什么事为什么不去上课?” “我有点好奇,是不是公共课你都是专心听讲?” 非明摇摇头,“很多时候是在做其它事,有可能在看书,有可能是在做作业。” “你不会告诉我,你看的也是专业书吧?” “以前是,现在不是。” “哦?”这倒是令宋文正好奇,怎么会有转变了。虽然是在问,但是他印象中的傅非明,应该是何时何地都抱着专业书的。 非明停下手中的筷子,似乎想了一会儿才开口:“我从高一开始就在拼命努力,目的就是上Q大。后来没考上,准备复读,但是陈皓劝我放弃。知道他将来要出国,所以我拼命学习也是为了将来能在一起。我就这样一直在他后面追着他跑。不过,现在不需要了。” “你这样一直追着他跑不累吗?” 非明摇摇头,搅着碗里的面,过了片刻才说:“现在反而不知道努力学习是为什么,只是习惯了这种生活方式。” “那你选择修双学位又是为什么呢?” “不为什么,就想给自己找点事做做。” “何不规划一下自己的将来,为自己的将来努力。既然选择修会计学,干脆就再努力一把,将来把CPA考下来。” 非明摇摇头:“我没想那么长远。你规划好自己的将来了?” 宋文正点点头。 “你下学期就大四了,准备考研吗?” 宋文正摇头,“暂时不考,我想找家律师事务所实习,先把律师资格证考下来。” “听说律师资格证是国考第一考,难度很大。”非明会知道倒不是去留意过,而是陈小敏和吴素芬说到CPA总会拿出来跟律师资格证比一比,两个哪个难度大。 “嗯!我的目标是要一次性通过。”说到此,宋文正的眼神透着无比的坚定。 非明微微笑了笑,“X大法学院的大才子出马,岂有不过之理?” 宋文正呵呵笑了起来,“你说,如果我跟别人说,傅非明居然跟我开玩笑。你说别人信不信?” “我没你们想象中那么严肃。” “其实你可以活泼一点,那样你会快乐一点。” 非明点点头。 €€ 第29章艺术节的节目 €€开学后,非明又开始了一成不变的“内裤”式生活。这是陈小敏说的,起初大家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她说“教室、图书馆、宿舍”这样三角式的不是内裤是什么。非明听了哭笑不得。 在图书馆、饭堂碰上宋文正的次数越来越多。令非明觉得惊奇的是,宋文正好像是算准了她什么时候会去图书馆,两人频频在图书馆碰面。卫芳要是没在一起的话,两人经常一起离开图书馆,然后一起走一段路回去。卫芳是何等聪慧的女生,这种情况一次两次是偶然,次数多了她也识趣,跟非明一起去图书馆的次数越来越少。只是每次看着非明去图书馆,难免失落。 三月底,传来X大将在五月份举行首届学生艺术节。可跨院系合作,先在各院系内部表演,选出两个优秀节目,再代表院系参加在五月中旬的全校艺术节汇演。消息传来,不少精力旺盛的文艺爱好者们开始摩拳擦掌,准备大展拳脚。 那段时间,各宿舍的卧谈会内容都是围绕艺术节的话题,410宿舍也不例外。 活跃的周倩最先开口:“美女们,我们班开始准备节目了。你们班的呢?” 吴素芬接了句:“我没什么文艺细胞,班里在讨论我也插不上话,反正到时决定好出什么节目,我配合就是了。” 陈小敏嘻嘻地笑着说:“吴素,我比你强一点,会来两下扭秧歌。” 周倩一听扭秧歌乐了,“那你们班集体上台扭秧歌不就行了?男女一起上,肯定壮观。” 周倩的话引来了宿舍里集体哈哈大笑,笑得本来就不是很牢固的铁床不停地晃。 “芳芳、非明,你们班准备什么节目?” “今天班里在讨论,还没讨论出个结果。汇演那天,乐团是压轴,所以又要加紧排练了。班里的节目,我也就配合了。” 非明同样是抱着配合的心态,虽然说小时候学过点舞蹈功底,但是初中以后就未再登过台,也忘得七七八八了。于是闷闷地开口:“我也不会,看班里怎么安排吧。” “我们班决定来个大合唱。” 陈小敏一骨碌爬起来问:“《走进新时代》?” 周倩一听不禁皱起眉头,刚想开口就听到涂丽娟问:“这首歌适合大合唱吗?你怎么想到这首歌?” 陈小敏叹了口气,“还不是高二那会儿留下的后遗症。我们学校搞了个什么歌咏比赛,每个班两首歌曲大合唱,其中一首指定是《走进新时代》。很庆幸当时初三和高三两个级因为毕业班不用参加。全校三十几个班,每个班上去第一首就是《走进新时代》。你们不知道有多恐怖,一个下午耳边就不停地响起‘我们唱着东方红,当家作主站起来’。大夏天的,礼堂里人山人海,下午本来就闷,又不停地循环播放,听到最后我已经有想掀凳子的冲动。我们班是高二级最后一个班,等我们上台时,基本是在发泄。特别是第二首合唱,我们当时选的是刘德华的《中国人》,本来理科班男生就多,排练的时候唱得很有气势的。结果我们上台唱时,人烦躁的情况下就唱得恶狠狠的。据下面的同学说,当时感觉就像一群狼站在台上想咬死人似的,看得台下的同学心里发毛,担心台上的人就此扑下来……” 小敏还没讲完,410宿舍已经“乒乒乓乓”一阵乱响。几个女生笑得乱捶床板,毫无形象可言。躺在床上的人还感觉到在一阵地动山摇时,宿舍的们被敲响了,宿管阿姨的声音传来:“410,肃静!” 410宿舍马上安静了下来,但没过几分钟,大家捂着嘴低低地笑着。小敏接着说:“你们不知道啊,那段时间,我拿起筷子耳边响起的是‘我们唱着东方红’,拿起书本是‘我们唱着东方红’,值日拿着扫把打扫卫生也是‘我们唱着东方红’,骑着自行车还是‘我们唱着东方红’……实在太可怕了!” 周倩忍不住逗她,“小敏,你可以想着‘当家作主站起来’啊。” 大家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卫芳笑着说:“我倒是很好奇,这个狼族版本的《中国人》是什么样的。” 正从床上爬下来的陈小敏听后说:“好,我表演给你看。”说完,往卫芳床上扑去,“就这样!” 一周过去了,各班的节目都已经开始热火朝天地排练,而非明他们班里连表演节目都没有敲定下来。下课后,大家又在讨论艺术节的节目问题。有人提议舞蹈,但是问了下班上的同学,有舞蹈功底的人只有两个人。当然不包括非明,因为她的舞蹈功底早已荒废。于是这个建议被刷了下去。接着,相声、小品、独唱……全被刷下去。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乱糟糟的。不知道谁说了一句,隔壁班的节目进展的也不尽人意。非明想了想提议,“要不大家考虑一下合唱?” 傅非明极少开口,她这一开口全部人都安静了下来,视线整齐划一地移向她。 一个声音冒了出来:“合唱是相对简单点,但是咱们班的男女生比例严重失调,男生一开口把女生的声音全压下去了。” “刚刚不是有同学说隔壁班的节目进展也不尽人意吗?何不考虑一下,两个班合作?” “非明,你的意思是,到隔壁班借女生?” 非明摇摇头。 “我的想法是不要大合唱,出个小组合唱。把两个班的同学都集中起来,男女生各选出几个声线较好的同学上台表演,其他的同学做幕后工作支持。” 卫芳第一个支持,“如果需要伴奏,我可以找乐团的同学支援。” 又一个支持的声音:“这个主意不错,咱校的交响乐团响当当的,有他们出马首先就压住场了。” 非明的提议得到了一致通过。当大家问唱什么曲目时,她首先想到的就是《半个月亮爬上来》。 “《半个月亮爬上来》大家觉得如何?” 非明的话音刚落,一个支持的女声响起,是班上一个叫黄莺的女生:“这首好,曲调优美,意境深远,最重要的是易学易唱,整首曲子的旋律平稳,合唱协调感很强。上中学时,我参加过合唱团,懂得一些演唱技巧,排练的时候用得上。” 于是,节目就这样暂时定了下来。与隔壁班合作的沟通事宜由班干部负责,伴奏由卫芳负责,至于上台人员的甄选就交给了黄莺。非明则成了节目的总负责人。 第二天,工商管理XX级的节目正式敲定。节目一旦敲定,进展就很快。经过反复挑选,最后男女生各选了六个人。非明没有上台,但是她比大家还忙,除了看大家排练外,还要考虑舞台,造型、服装等等。因为她想要的不是十二个人往台上一站,整齐张口唱的效果。既然是青海民歌,她想排出个带点民族特色的。非明脑海中呈现了这样一幅画面:静谧的月光下,微风阵阵、树影婆娑,一群青年男女满怀欣喜,低低地吟唱着优美的歌曲。 演唱、伴奏都不需要非明操心,而她要做的是整体舞台效果的把控。首先就在服装上下功夫,非明想了又想,最后决定选用带点维吾尔族特色的服装,但又不想完全就穿着外面租回来的服装。这个太有难度了。 正在非明为服装一筹莫展时,碰上杨骋,他给非明解决了这个难题。原来他有个好朋友是学服装设计的,听非明说后,答应给她介绍。 于是,非明认识了美院服装设计系大三的学生---安素,一个长发飘飘,身穿麻质长裙,灵动飘逸的女孩,与她的名字相当吻合“安之若素”。经过一番沟通后,安素满口答应帮忙,并笑着承诺会用最低的成本制作出令他们满意的服装,还可以帮他们设计上台的造型、妆容。另外,在演出那天,她会来他们学校做整体的着装风格调整。 非明惊讶地问“难道做好的服装,临上台了还能作改变?” 安素笑了笑说:“当然,细节的调整和搭配,整体的效果都可能完全不同。” 她给非明简单讲了一些服装的搭配技巧。非明不禁打心里佩服这个自信、灵动的女孩。 工商管理XX级的节目在紧锣密鼓地排练。大家只要一有空就聚在一起,由最先学唱开始,到后来对唱、合唱,黄莺一次一次进行调整。为了达到最佳效果,还进行逐个人演唱,大家来互相点评、比较,让大家发现自己需要注意的地方,及时进行调整,然后再一轮接一轮地集体合唱。而黄莺耐心地给每一位同学进行演唱技巧的指导。小组合唱看似简单,实际上要唱得好比大合唱要难得多,只要出现一个滥竽充数的,很明显就听得出来。 卫芳软磨硬泡地找来了校交响乐团的同学来帮忙伴奏,很快就到了经管学院内部表演的日子。在表演前几天,合唱小组和乐团开始一起排练。于是,排练场地转移到了练习室。到后面,每一次排练非明都到场,跟黄莺、乐团的同学一次次地沟通,想要展现出什么样效果,同时,也会征求大家的意见,力求达到最佳效果。 不知是不是有学校大名鼎鼎的交响乐团助阵,大家的情绪高涨,演唱越来越到位。安素给合唱小组设计了两组服装,女生的是月白色雪纺及膝连衣裙配带民族图案的蓝色马甲,男生的是蓝色缎面衬衫配白色长裤及带民族图案的腰封,很有月色下静谧的美感。表演前一天,大家进行了带妆彩排,妆容色系也是安素帮忙搭配。 最后一次彩排时,非明突发奇想地重新调整了一下队形。原本中规中矩地站成前后两排的,被非明调整成男女分开各站两排,呈八字形,这样在合唱过程中,两边可以进行略带情景式的表情交流。这个调整出现了很好的效果。宋文正看了不禁称赞道:“这个节目不想拔经管学院的头筹都难。” €€ 第30章努力加餐饭 €€经管学院XX级的小组合唱《半个月亮爬上来》果然如宋文正所预料的那样,拿了全院第一,成为代表学院参加全校艺术节文艺汇演的节目之一。结果一公布,大家兴奋地抱成一团。 非明也很开心,但是她觉得似乎还缺了点什么,可一时之间又想不出来。 卫芳不知道吃错什么,半夜起床上了好几次厕所,折腾了一晚上没睡。早上起床时,人都是有气无力的。上午是专业课,不敢随便翘课。幸好只有两节课,卫芳坚持了下来。一下课后,她便说回宿舍补眠,让非明中午帮她将饭打回宿舍。 节目只需如往常排练,非明闲着没事又往图书馆跑,准备借两本闲书回来看看。上午的图书馆人不多,非明在文学类的书架上随便翻着。随手抽出本书,翻开看了几页觉得挺吸引人的,索性靠着书架看起来。对于非专业书籍,她看起来速度非常快。一是因为不用去钻研,二是陈皓以前有对她阅读速度有过刻意的训练。从开始看书逐字逐句地看,到后来能一目扫数行。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她上图书馆上的勤快的其中一个原因,因为她阅读速度快,厚厚的一本书她能很快看完。 非明就这样半靠在书架旁将书看了一大半,直到书本被人抽走。她不用猜也知道是宋文正,抬头将书抽回。 宋文正惊讶地看着被非明拿回去的书:“你看了多久?这么厚的书就看了一大半?” 非明看了看宋文正的手表,发现时间不早了,都到午饭时间,合起书本。 “来了好久了。”说完,又随便抽出两本书,与宋文正一起离开图书馆。 两人来到离图书馆最近的小饭堂,小饭堂人少,但是饭菜也较贵,所以非明并不常来。两人各自点了份荷叶蒸饭,另外又给卫芳点了一份打包回去。 蒸饭刚端上来,非明听到邻桌的男生在通电话。那时,手机对于学生还是奢侈品,有手机的学生都是家境较好的。小饭堂人少,对方讲电话的声音也不小,一字不落地飘进非明耳里。从他讲的内容可以大致猜出是一对分居两地的小情侣。其实说了什么,非明并没有刻意听,但是最后那句话,却令她的眼泪瞬间就涌了上来。其实就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句话:“要多吃点饭,注意照顾好自己。” 听到这句话,一首诗就那么自然而然地涌上了心头。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 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 道路阻且长,会面安可知。 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 相去日已远,衣带日已缓。 浮云蔽白日,游子不顾返。 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 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 五一前,非明已接到消息,陈皓已顺利接到伯克利大学的入学通知。签证、机票等全部办妥,五一过后就出发。那段时间,非明刻意让自己忙碌起来,将很多时间都投入到艺术节的节目准备中。如今,两人相隔的不再是几千公里,而是太平洋。 “道路阻且长,会面安可知。”再见之日,或是许多年后,或是永不再见。当初陈皓提出分手时,非明心里也曾怨他,但更多的是默默地牵挂。而此刻,她却突然就想通了。爱也好,怨也罢,始终还是牵挂着他。对日夜牵挂的人,最终还是希望他能吃饱穿暖、照顾好自己。或许,此刻让她与陈皓通话,末了她也会说出同样的话“要多吃点饭,注意照顾好自己。” 宋文正不知所措地看着非明,前一刻还好好的人,怎么突然就哭了呢?哪里出问题了?他真有点摸不着头脑,不禁担忧起来,“非明?” 非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将眼泪擦干,低声说:“努力加餐饭。”这句话既是对陈皓说的,也是对自己说的。说完,拿起筷子认真吃饭。 为了转移非明的注意力,宋文正跟她聊起了艺术节节目。 “你们的节目真的很棒,全校汇演时肯定会轰动的。” “对了,我总觉得缺少点什么,但是又想不出来。” “哦?你想想看,是哪方面?” “有没发现,整首曲子很平稳,没有太大的起伏。” “这首曲子本身的基调就是这样。你有另外的想法?” “我设想的画面是静谧的月光下,一群青年男女满怀欣喜地吟唱着优美的歌曲。但不是一直很平缓的感觉,就像一群年轻人在一起玩,总有起哄热闹的时候对吧?” 宋文正点点头,低头想了想后说:“你是想在里边加些欢快点的元素?” 非明突然面露欣喜之情,“我明白了,如果能再加入一种乐器的伴奏,效果或许更好。” 宋文正笑着问她:“你是想加入手鼓?” “嗯!”非明猛地点了下头,然而很快又面露难色,“上哪找会打手鼓的人呢?” 宋文正哈哈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呀?”非明不解。 “因为我认识会打手鼓的人啊。” “真的?” “当然!” “但是人家愿意帮我们吗?” “放心,他是个很热情且热心的人。” “谁呀?” “一个维族的小伙子,叫艾斯卡,自动化三年级的。” 傍晚,非明见到了那个叫艾斯卡的维族男孩,个子很高,据她目测在185cm以上,身材匀称,高鼻深目,眼睛炯炯有神,一头微卷的头发又黑又密,站在哪儿都引人注目。待非明和杨骋说明来意,爽快地答应了,并约好晚上到练习室参加排练。当非明在发愁这么赶的时间要去哪里找手鼓时,宋文正笑了。他告诉非明,艾斯卡有件宝贝。她不用猜也知道是什么,当即放下心头的一桩事。 晚上,当艾斯卡带着他的宝贝出现在练习室时,大家半是惊讶,半是惊奇地看着。在场曾经看过艾斯卡表演的同学不禁低呼出声。非明终于见识了艾斯卡的宝贝,一面非常古朴的手鼓,看起来有点历史。非明与艾斯卡沟通整个节目需要呈现出的效果,并将自己设想好的在节目需要手鼓伴奏的部分告诉他。艾斯卡听完认真想了下,提出先看一下合唱的排练。 于是,大伙马上进入表演状态。艾斯卡拿起手鼓,站在边上,认真地听着,手指不时轻点鼓面。整个节目完整排练了一回,他闭上眼睛,静静地想了下,很快睁开眼睛。提出重新完整排练一次。这一次,在第一节与第二节过门的部分,艾斯卡打起了手鼓,一阵清脆响亮的鼓声响了起来,听得在场的人都惊呆了。乐团的同学还挺专业的,而合唱小组的非专业人士就直接就聚精会神地听鼓声,完全忘记了自己要演唱。鼓声刚落,练习室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掌声停下时,大家忍不住笑了起来。合唱小组的同学都在互相取笑对方听鼓声时的呆样。非明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 经过反复排练,一次又一次地调整,终于确定艾斯卡的手鼓添加在中间过门部分,及男女声分别合唱时。鉴于艾斯卡的表演太过张扬,明显抢风头。非明突发奇想地,想在舞台上加一层纱,制造一种纱窗后的朦胧效果。于是,打电话请教安素。安素建议可以在舞台上加最薄最便宜的欧根纱,这种面料在舞台灯光下会有晶亮光泽感。 宋文正陪着非明一次次去大礼堂看舞台,并适时提出建议。经过反复的调整,节目出来的效果已经完全把非明想要的效果呈现出来。 汇演前一天,非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宋文正,“对了,你们学院出什么节目?怎么没听你说起?” “我们也算是合唱,不过我们是男声小组合唱,只有五个人。 “你会上台吗?” 宋文正点点头。 “真的?听说你唱歌很棒哦,我还没听过,开始期待。” 宋文正笑看着她,表情越来越柔和,看得她忍不住笑起来。 €€ 第31章带着美好的愿望往前走 €€不知是学校特意安排还是随机,《半个月亮爬上来》被安排在第一个上台,成为开场节目。这让合唱小组的同学既欣喜又紧张。在后台等待时,十二个上台的同学,除了身经百战的黄莺外,个个手心冒汗,就连平时嘻嘻哈哈的男生也开始紧张起来。 主持人报幕过后,一张巨幅的白色纱幔从舞台上空飘落下来,灯光瞬间被调得微暗。几个班干部好话说尽,从饭堂借来了一台大功率的工业用风扇,放在舞台一侧对着白纱吹,制造微风中纱幔摇曳的效果。乐团的同学上台,在白纱后面事先安排的位置坐下,合唱小组的十二个同学神采奕奕地站在白纱前,蓝白搭配的服装令人耳目一新。音乐轻轻响起,低柔的合唱开始将大家的带进了一副唯美的画中。台下赞叹声一片,实在是太唯美了。 第一节的演唱让在大家沉浸在略带期盼、欣喜的歌声中。歌声渐落,伴奏的音乐也逐渐低缓了下来。这时,舞台上传来一阵欢快的手鼓声。身穿民族盛装的艾斯卡出现在白纱后面。这一阵欢快的鼓声让大家的脑海中浮现出这样的一幕,月光下那一群青年男女在起哄着让男主角走向女主角的纱窗下。紧接着,鼓声逐渐慢了下,第二轮女声合唱再次响起。鼓声随着女声轻点着,好似纱窗后的姑娘既羞涩又欣喜。再接着,鼓声随着男声逐渐加快些许,好似纱窗下徘徊着满怀期待而又忐忑的小伙子…… 在后台站着的非明也沉浸其中,她的眼睛一直就没离开过艾斯卡手里的鼓。她不禁惊叹,就这么一面小小的手鼓,虽然就只有“咚”、“哒”之声,但是音响各异,音色千变万化,可以根据不同的乐曲情节灵活多变。就仅仅是烘托作用,都能达到让你想象不出的惊人效果。看着艾斯卡在鼓面不停变换的手指,非明觉得实在是太神奇了。 曲终,台下掌声整齐划一地响起。《半个月亮爬上来》的精彩亮相,给全校师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实在是太惊艳了。校长都笑言,这个节目真正算得上是跨院系合作。 第一个上台有第一个上台的好处,那就是表演完了可以安心在台下观赏后面的节目。后面的节目精彩纷呈,都是各院系精心挑选出的节目,掌声自然不断。法学院的节目排得靠后,在汇演接近尾声时,非明终于看到宋文正上台。相较于其它节目的载歌载舞、热闹非凡,法学院的五个男生上台显得很低调。一人一把吉他,在舞台中间的五张凳子上静静地坐下。大家以为台上的人坐定后抱着吉他就开唱了。然而,五个男生轻轻拨动了琴弦,坐在中间的宋文正在琴声中动情地说:“一年一度毕业季即将到来,我相信大学生活会永远铭刻在大家的记忆中。郁郁葱葱的校园小路、明亮的教室、充满书香味的图书馆、排长队的饭堂、微波荡漾的池塘、严肃的教授、朝夕共处的同学……这都将是记忆中最精彩的一页。《睡在上铺的兄弟》,谨以此曲献给即将走出校门的师兄、师姐们!”说完,台上的五个男声开始低低唱来。 睡在我上铺的兄弟 无声无息的你 你曾经问我的那些问题 如今再没人问起 分给我烟抽的兄弟 分给我快乐的往昔 你总是猜不对我手里的硬币 摇摇头说这太神秘 你来的信写的越来越客气 关于爱情你只字不提 你说你现在有很多的朋友 却再也不为那些事忧愁 睡在我上铺的兄弟 睡在我寂寞的回忆 那些日子里你总说起的女孩 是否送了你她的发带 你说每当你回头看夕阳红 每当你又听到晚钟 从前的点点滴滴会涌起 在你来不及难过的心里 你来的信写的越来越客气 关于爱情你只字不提 你说你现在有很多的朋友 却再也不为那些事忧愁 我问我几时能一起回去 看看我们的宿舍我们的过去 你刻在墙上的字依然清晰 从那时候起就没有人能擦去 曲终,掌声热烈响起。那些即将离校的同学不少已红了双眼。是啊,即将与朝夕共处一千多个日日夜夜的室友分别,无不伤感。虽然,宿舍里也曾闹过矛盾,但是青春岁月中的摩擦犹如午后阵雨,转眼便天晴。前一刻还在宿舍起争执,下一刻又在自习室帮对方占位子。前一刻还气呼呼地冲出宿舍,下一刻回宿舍又顺手帮对方把热水瓶拎回来。或许有一天,宿舍里兄弟姐妹的争吵也将成为记忆中温暖的一部分。 掌声经久不息,台上的人仍未谢幕。台上的人朝后台比了个手势,掌声渐渐地停了下来,宋文正的声音再次响起,“或许有最珍贵的东西遗失在已逝去的岁月里,人们已逐渐淡忘,但是我们曾无数次轻声呼唤着他的名字,只为那刻骨铭心的记忆。下面再给大家带来一首纪念苏联卫国战争中无名英雄的歌曲---《轻声呼唤你的名字》。” 礼堂里顿时安静得像时间已静止,只剩宋文正那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在那像一汪清泉般流淌下来的琴声中娓娓传来。那是一首俄文歌曲,非明听不懂。事实上,在场的大多数人都听不懂歌词。但是,音乐的魅力就在于不用歌词,只随着起伏的旋律,便能明白乐曲所传达的喜怒哀乐。非明听懂了,眼泪悄无声息地垂下。曲终,大家看到了坐在观众席的俄语专业的老教授热泪盈眶地站起来鼓掌。再回头看看俄语专业的同学,无不红着演尽情地鼓掌。掌声未停,非明已起身离开。 卫芳看了看非明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台上的宋文正,轻叹了口气。这次,她并没有追出去。环视着俄语专业那些热泪盈眶的观众,卫芳疑惑了。她听出了这首曲子的忧伤,但是这首曲子到底有什么含义,会让非明泪流满面地提前离场。 走出礼堂的非明,诧异地看到了在礼堂外正和一个男生起争执的安素,边上还站着一个面生的男生。看样子,他们是认识的,所以她不必理会。无心上前打招呼,那三人也并未注意到她,她静静从他们身边走过。独自漫步在夕阳下的校园里,耳边回荡着《轻声呼唤你的名字》,仿佛宋文正在她耳边不停地低声哼唱着。或许,宋文正选择演唱这首歌并无特别含义,但这首歌就这么直直地飘进了她的心里。正如他所说的,或许有最珍贵的东西遗失在已逝去岁月里,人们已逐渐淡忘,但是我们曾无数次轻声呼唤着他的名字,只为那刻骨铭心的记忆。是的,在她心底铭刻着她曾无数次呼唤着的名字,可是他们听的到吗? 非明坐在湖边出神,夕阳洒满湖面,波光粼粼的,那细碎的金黄晃得让人觉得刺目,微微闭上眼睛。忽然,感觉到边上有人坐下。此刻,她不想被人打扰,不禁恼怒地睁开眼,往边上的人看去。 对上非明充满恼意的目光,宋文正若无其事地笑笑。见是宋文正,非明顿时恼意半消,将视线转向湖面。宋文正也不出声,就这么安静地坐在她身边。 许久,非明幽幽地开口,“再给我唱唱那首歌好吗?” 宋文正看了看依旧看着湖面的非明,低低唱起了起来。没有伴奏,没有音效,只有宋文正那充满磁性的嗓音在低低诉说着,比刚在礼堂里演唱的更有感觉。非明听得出神,宋文正也一遍遍地低声唱着,只为她。 不知宋文正唱了多少遍。又一遍结束时,非明轻叹了口气说:“歌词也一定很美吧。” 宋文正似有准备,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打开递给非明。非明打开一看,竟然是《轻声呼唤你的名字》歌词。 轻轻地呼唤我的名字 为我捧上甘甜的泉水 空寂的心是否还在回荡 痴情,温存而又难以名状 再一次,进入了无眠的夜 再一次,我凭窗向外眺望 此刻盛开着茶€€草和丁香 静静的呼唤我,我的故乡 呼唤我,每当夜幕垂降 呼唤我,难以抚平的忧伤 呼唤我... 呼唤我,每当夜幕垂降 呼唤我,难以抚平的忧伤 呼唤我... 我知道的,我们还会相见 但总想把分别之期推延 蓝色的新月藏在城市的后面 没有眼泪,不要悲伤 是教堂的钟声还是遥远的回响? 你我擦肩而过 带起尘土飞扬 甚至连道路都看不真切 呼唤我,每当夜幕垂降 呼唤我,难以抚平的忧伤 呼唤我... 呼唤我,每当夜幕垂降 呼唤我,难以抚平的忧伤 呼唤我... 轻轻地呼唤我的名字 为我捧上甘甜的泉水 我知道的,我们还会相见 我会回来,那是我的诺言 “我知道的,我们还会相见,我会回来,那是我的诺言。”非明呢喃着最后两句。真的还会相见?真的会回来?歌是这么唱,但是现实是否如此,她不得而知。不管他们会不会回来,不管能否再相见,她还是要走完以后的路。不妨带着这样美好的愿望,往前走。 第32章泳池里开始的感情 €€本学期多了一门必修课---体育,至于选修什么项目,完全可以按自己的喜好来。非明并不热衷体育,几乎没有喜欢的项目。最后让她敲定选游泳却是因涂丽娟和她男友间的一出闹剧。那就是涂丽娟问了男朋友那个无数人都问过的问题,“如果我跟你妈同时落水,你会先救谁?”而她没有听到自己想听到的答案。 虽然大家都认为涂丽娟这个问题问得很不靠谱,但还是为此七嘴八舌了一番。最后,除了非明外,大家都认为卫芳的观点最中肯,那就是谁离得最近就先救谁。 当大家问起非明是否有更好的回答时,非明笑笑说:“我认为我的体育必修课应该选游泳。这样,我哪天落水了不必等人来救。” 就这样,非明选修了游泳。卫芳原本就会游泳,但仅限于自学的无样式游泳。说白了就是进了水里不会淹死,非蛙泳、蝶泳、自由泳等等。用小敏的话来形容就是,最原始的狗刨。为了有好看的泳姿,也为了陪非明,她跟着选修游泳。小敏本会游泳,纯粹是为了混学分而选修游泳。 五月的G市已经开始热起来,游泳馆正式开放,非明的游泳课也开始上了。早在选定课程后,泳衣就已备好。选泳衣也颇费了一番功夫,还没去商场就已在宿舍大势讨论了一番。吴素芬和涂丽娟选修网球,所以不发表任何意见。另外四个选修游泳的女生就买什么样的泳衣出现意见分歧。其实小敏和卫芳都有泳衣,但是她俩觉得有必要换新的,真正需要买泳衣的是非明和周倩。 卫芳喜欢素雅的颜色及带裙摆的保守款式,而俏丽的周倩却认为要选性感的三点式加狂野一点的花纹,小敏却钟情于热情奔放的夏威夷风情图案,只有非明是完全无所谓的态度。周倩说选泳衣怎么可能无所谓,要知道游泳池里可是有男生的,穿出去太影响校容校貌可不行。在商场转悠了半天,卫芳选中了天蓝色印黄色小雏菊的裙边泳衣,周倩选中了玫红三点式泳衣,小敏则一如既往忠实于她的夏威夷风情---黄色热带花纹连体泳衣。非明算是最不挑剔的,直接选择了黑色连体带裙边泳衣。理由很简单,浅色的担心入水显透,黑色最保险。可事实上,回宿舍试穿出来,最显性感的却是非明这套黑色的泳衣。穿上后,显得皮肤更加白皙,黑色包裹下玲珑有致的身躯让人遐想无限。 “哇塞!非明,真看不出来你的身材这么诱人!”涂丽娟的两眼都要喷火了。 小敏也目瞪口呆地望着非明的领口:“哇!你这领口简直让人垂延欲滴。” “我坚决不跟非明一起游泳,把我们的风头都抢光了。”周倩愤愤地说。 大家不约而同地点点头。 十只眼睛看得非明直将领口往上扯:“你们能不能别用这眼光看着我?” 大家不约而同地摇摇头。 “那我拿回去换其他款吧。”说完,就要去换下泳衣。 “别,就这样挺好的!”几只手一同把她拽了回来。 全校就两个游泳池,一个是完全深水池,另外一个是从浅水到深水过渡的。深水池只针对会游泳的师生开放,下水前必须通过测试,所以上课是在浅水池这边。 每个班都有选修游泳的同学,基本上是几个班同时上课。换泳衣的时候,非明还挺不自然的,就怕大家像看动物园的猴子一样盯着自己看。可真换上泳衣走出更衣室时,她那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精神再一次发挥了。看就看,又不会少块肉。正如大家所意料的,第一堂课非明一出现果然就备受瞩目。除了穿上泳衣令人遐想无限外,还有就是她是全班唯一一个没下过水的人。 老师问:“已经会游泳的同学请举手。” 十几只手齐刷刷地举了起来,过半的同学会。 老师示意大家放下手:“待会儿会的同学游给我看看,蛙泳、爬泳、蝶泳、仰泳都行,狗刨式不算。如果姿势标准,可以直接参加考试。只要考试过关,可以不用来上课,就当你们修完这门课。” 一位男生在嘀咕:“会游不就行了还管我们狗刨还是猫刨?” 声音虽小,还是给老师听见了,严肃地说:“这位同学,猫不会游泳,没有猫刨这个说法。” 老师说完,大家哈哈大笑起来。 老师示意大家安静下来,接着问:“有没有从来没下过水的同学?” 非明老老实实地举起了手。举起手后,她就后悔了,因为就她一个。大家整齐划一地朝她看过来。有些同学不禁心想,这文化成绩第一的傅非明,体育是要倒数第一了。 老师让大家沿着泳池一字排开,做下水前的热身运动。非明还在伸手、伸脚、扭脖子,会游泳的同学已经一个接一个下水。女生们还规规矩矩地扶着扶手下,男生们直接“扑通、扑通”地往水里扎,到最后,岸上只剩非明一人羡慕地看着。 不得不说,卫芳游泳的姿势真不算好看,连非明看了都忍不住要笑了。只在水里游了一个来回便上岸老老实实地跟老师从头学起。老师说,蛙泳最简单,不会游的同学都从蛙泳学起。对于卫芳这样有基础的,仅仅需要学姿势就行了,对她来说实在是再简单不过。但是,对非明这样零基础的来说,还得从学换气开始。 非明依旧缺乏运动细胞,初一时学溜冰,教她的老师赵伟气得跳脚依然没学会。现在学游泳,光是学换气学了两堂课都没学会。等她把换气学会时,发现原本不会游泳的同学已经能沿着泳池边来回游了。她生性怕水,在水里扑腾了半天,发现自己仍像根柱子似的在原地。老师也没辙了,估计从没遇上这么笨的学生。不对,堂堂经管学院的高材生怎么可能笨,应该说是从没遇上过运动神经欠发达的学生。边上的同学摇了摇头叹气道:“傅非明啊傅非明,你在水里手脚并用扑腾了半天,哪怕是个铅球也该往前滚动一点了吧。” 非明暗自庆幸,同学们没说出“傅非明,你连个铅球都不如”。她还真有想放弃的念头,但是这不比初中时学溜冰,说放弃就放弃,关系到学分啊。为了学分,也为了不让自己成为最后一个参加考试还考不过的,她卯足劲地学,决定每天下午都上游泳馆。当她第一次独自上游泳馆换好泳衣出来时,看到了站在离泳池边已换上泳裤的宋文正。 非明惊讶地朝他走过去:“好巧。” 宋文正笑了笑,“不巧,我在这等你。” “等我?” “嗯!来教你游泳。” 非明自嘲地笑笑,“看来我这运动白痴已经出名到法学院去了。” “放心,有我这老师在,保证你能过关。”宋文正说完先下水,然后朝非明伸出手:“会浮吗?” 非明不好意思地说:“勉强算会吧。” “你浮给我看看。” 看着宋文正一脸认真的表情,非明点了点头。闭气钻进水里,撅着屁股慢慢地让双腿离开地面,保持了几秒后钻出水面。非明抹着脸上的水,看着宋文正。 “不对。”宋文正摇摇头,朝非明伸出手,“你抓着我的手,绷紧身体,双腿离开地面,让自己的身体跟水面平行。你自己感觉一下。” 非明点点头,再次闭气钻进水里。 这样来回学了一个多钟,非明总算是把浮学会了。感觉有点累,非明在泳池边上坐了下来,双脚依旧踢着水。宋文正拿来浴巾给她披上,“现在天气不算太热,当心着凉。” 非明笑着道谢,“你还挺细心的。” 宋文正不忘自夸一下,“嗯,是当男朋友的好人选。” 非明听了笑起来。 “不认同?” “认同!” “那你不妨考虑一下我吧!” 非明错愕地看了他一秒,没说话,直接把他推进泳池。 晚上非明想起泳池边的一幕,她不知道宋文正说的到底是真是假,但是突然发现自从文艺汇演那天过后,宋文正陪伴在自己身边的时间越来越多。他总是时不时地出现在自己身边,有时一起上图书馆,有时一起吃饭,有时一起散步……好像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发生了,连她自己都没有想过这一切是否合理。 学了两天,非明在水里扑腾半天,总算能往前滑动了。从学浮到现在教蛙泳泳姿,她都学得非常认真,但是这样缓慢的进度实在是太出乎宋文正的意料,他也不知道问题到底出在哪里。这两天,他一直在水里陪着非明,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地给她做示范,但是收效甚微。 天气开始炎热,周末那天,非明担心下午游泳馆很多人,改到中午去学。中午的游泳馆除了她和宋文正,再无其他人。 这次,换好泳衣的宋文正站在泳池边不动,让非明独自下水。她虽不解,但还是乖乖照做。 “你先游一遍给我看看。” 非明点点头,钻进水里认真游了起来。只游了两三米,在泳池边上看着的宋文正便发现了问题。于是,他喊非明,伸手把她拉上岸。 “我下去游,你站在这里看,你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问题。” 没等非明回答,宋文正便扎进泳池。他在水里游,非明就边上跟着往前走,并目不转睛地盯着。不得不说,宋文正的泳姿非常漂亮,每一次伸臂划水、蹬脚夹水都很好看。非明一边看他游一边回想对照自己游的动作,渐渐地,似乎看出问题来。 宋文正上岸后问她:“有没有看出问题?” 非明点点头说:“你游的时候,胳膊和腿是连贯动作,而我是同时伸胳膊蹬腿。” 宋文正点头笑笑,“那你现在下水游游看。” 非明开心地下了水。这次,她终于能游出十几米远了。有进步总是让人觉得开心的,她不再像初学那般沮丧,渐渐地尝试着往深水区游去。她也相信,有宋文正在边上,淹不着她。她要挑战一口气游到对岸。 宋文正依旧在泳池边上,看着非明慢慢地游向深水区。但是,这次他又看出了新问题。正想等她游到对岸再告诉她,突然发现泳池中间的人在头钻进水里后几秒居然没出水面,光剩一双手在水面乱晃。他心里一沉,马上扎进水里往泳池中间游去。三下两下游到非明身边,把她带出水面。 出了水面的非明被呛得猛咳,看来是喝了几口水。宋文正将她拉近自己,让她趴在自己的肩膀,轻轻地拍着她的背。缓过来后,他轻轻推开非明。可非明像是抓住了救生圈,死死地搂住他不肯放手。宋文正伸手抚摸着非明发白的脸,嘴唇不自觉地动了动。反应过来的非明顿时警铃大作,这气氛不对,正想松手逃走。宋文正没给她机会,揽在她腰间的那只手稍微施力便让她更贴近自己。非明慌张地看看四周,这才发现正处泳池中间,她无处可逃。回头对上宋文正的双眸,未等她再次逃避,他的双唇便于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覆盖上她的。感觉到唇上炙热的那一瞬,非明不禁浑身发抖…… 上了岸,非明不吭声就往更衣室走去。她在里边待了很久,久到她认为宋文正已经离开后才出来。可是等她一出来,便发现宋文正已换好衣服候在那里。 看见非明出来,宋文正走上前,夺过她手中的东西,然后伸手拉起她就走。非明挣扎着抽回自己的手,可是宋文正却越握越紧,完全不给她机会。既不回头看她,也不停下脚步,就只握紧她的手往前走。到女生宿舍楼下,非明丢下一句“你明天不要来了”头也不回地上楼。 第二天下午,非明换好泳衣走出更衣室又看见了宋文正的身影。她没搭理,准备径自下水。 宋文正一把拉住她,微笑着说:“还没出师就不认老师了?” 非明别过脸不理他。 宋文正也没介意,接着说:“你昨天没抽筋,怎么就突然溺水了?” 看着他一脸认真的表情,非明闷闷地说:“游不动了。” “蛙泳是最省力的,这么点距离你就游不动说明还是有问题。”宋文正见非明在认真听,接着说,“划水、蹬腿一个连贯动作完后要滑行一会儿,你是手脚不停地在动,肯定很快就累了。” “滑行?”非明不明白。 “就是在水上往前飘一会儿。”看着非明一脸不解地模样,宋文正只好说,“我示范给你看。”说完,就下了水。 宋文正一口气游出十来米才钻出水面,靠岸后,抹了抹脸问非明:“看明白了没有?” 非明点点头。 宋文正伸手,示意非明下水。非明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将手交给了宋文正。他握紧非明的双手说:“我就在你前面,你放心游,不会让你淹着的。” 非明看着他那极其认真的表情,信任地点点头。 不得不承认,宋文正是个好老师,期末结束前非明顺利通过考试。而他俩也自然而然地走到一起。虽然非明没承认,但是两人成天形影不离,她不承认也没用。大家都相信自己看到的,宋文正和傅非明成了一对。 €€ 第33章一对抱枕 €€虽然跟宋文正在一起的时间挺多的,但是非明也没冷落卫芳,毕竟她是真的珍惜这份友谊。只是卫芳经常有意无意地避开他们。不知为何,非明经常发现她流露出一脸的落寞,有时仅仅是一瞬间。为此,非明有意减少与宋文正在一起的时间,而宋文正上了大四开始联系实习单位。之前就知道宋文正不考研,想参加工作,先把律师证先考下来。年底,宋文正的实习单位总算是有了着落,本市一家颇为有名的律师事务所。这当中杨骋帮了不小的忙。当然,事务所愿意给这个机会,很大一部分是他在校成绩以及各方面的表现都很优秀。他兴奋地告诉非明,如果实习期间表现好的话,是有机会留下的。 年前,宋文正就开始进入律师事务所实习,只要没课他就往事务所跑,应该算是大四学生中较早实习的。过完年,他往事务所跑得更勤快,与非明约会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为数不多的见面时间,非明总是听他在兴奋地说着自己实习的收获。在她看来,这很难得,因为现下的大学生实习大多数就是为了一张实习证明,实习期间几乎是在混日子。连宋文正都承认自己幸运,进去认识了本校高几届的师兄,虽说跟着他打杂,但是现在人家已是大律师,也愿意带他。 不知从何时起,听着宋文正在开始规划自己的人生,非明不禁觉得茫然。第一次觉得自己读书不是为自己读的。从前,梦想着考上大学,所以读书是为了考大学。后来,拼命读书是为了跟在陈皓后面跑。再后来,纯粹是喜欢这种单一、平静的生活,又或是尽学生的本分,读书就纯粹是为了读书。下学期就要上大四,陈小敏是宿舍唯一一个宣布决定考研的人。而某次卧谈会上,大家第一次讨论到了自己的将来。无论是市场营销、会计,还是工商管理,专业都不差,而且X大的招牌还是挺响亮的,所以410宿舍几个女孩子谈论起自己的将来无不抱着美好的愿望,唯独非明沉默不语。不是她不愿意说,而是她压根就没想过。不打算出国,在她看来,似乎考不考研都无所谓。最后,另外五个室友替她作了决定---考研。 吴素芬、涂丽娟认为非明成绩这么好,有机会保送。即使不保送,也肯定能考得上,不读研可惜了。毕竟这社会还是认文凭的。 周倩认为多读几年书,不用太早在社会上打滚是件好事。她实话实说,自己当年高考是压着分数线进的X大,这两年多来也是六十分万岁,没真正好好学习,指定是考不上。所以,毕业后老老实实工作去。 卫芳认为非明喜欢读书,考研是最好的选择。 陈小敏的理由是最绝。那就是她决定考研,有伴的话,复习起来没那么孤独。 大家的话,非明都听进去了,似乎考研对自己来说是最好的选择。当她和宋文正说起时,宋文正笑了,“我也支持你考研。” “哦?” “很纯粹是觉得你适合读书。” “但我总不能一直读书吧?”这是什么理由啊?非明真不明白。 “如果高考前我就认识你的话,我会建议你选择适合做研究、学术类的专业。你很安静,能够静下心来做学术研究。”说完,他不禁又想,如果没有那段沉痛的经历,非明的性格也不会是今天这样。或许,今天自己就不会说出这样的话。跟非明在一起半年多,说实话,他没发现她有多大的改变。对着他,也少了那份情侣间的亲昵,很多时候,是自己在主动靠近她。他也明白自己是强行进入了非明的世界,并没有打开她的心扉。想到此,不禁有些挫败。他甚至发现,有时自己在非明面前缺乏了自信。到底是为什么,他说不上来。在别人眼里,他是法学院的才子,外表出色,不知道多少女生私下爱慕着他。而傅非明在大家眼里,最厉害也不过是成绩拔尖,长得还算清秀,但是这在不缺美女的X大,这算不上什么。冷若冰霜的个性,并不是特别招男生喜欢。所以,宋文正也不明白自己是出于什么心理,竟然希望非明将来能不用过多地与人接触。最好,她能一直读书,然后留校。当然,他的私心,从未告诉过非明。 非明想的很纯粹,既然自己不用像吴素芬那样需要早点出来工作,减轻家里的负担。考研就考研呗,读书也不是什么坏事。 四月底的一天,卫芳突然出现皮肤过敏,脖子和脸上出现了像痱子一样的红点。从医院回来,大家便进行了彻底的大扫除,并把宿舍翻了个底朝天,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引起的。可是宿舍里一直都是这样,大家都没事,就卫芳一个人过敏。卫芳也认真想了想,并没有单独去过什么地方。最后,非明想起了卫芳新买的抱枕。 卫芳原来的抱枕是刚上大学时从家里带过来的,三年来在她看了无数恐怖片的□□下,已经惨不忍睹。前两天,两人逛街时看见街边摊上的卡通图案抱枕甚是可爱,买了个回来。前阵子一直阴雨绵绵,卫芳觉得枕头有异味,便将枕套洗了,枕头也拿出去晒太阳。卫芳还嫌不够,把枕头夹到阳台上晾一晚上,第二天接着晒。晚上没有枕头,直接枕抱枕。 卫芳狐疑地拿起抱枕:“不会吧,这枕套我已经拆下来洗干净了的。” 非明想了想说:“会不会是枕芯的问题?” 卫芳拉开枕套,露出的时候深蓝色的枕芯。吴素芬递了把剪刀给她。卫芳接过后,剪开了一边的缝线,掏出了里边的棉。 在看到卫芳掏出来的深灰色的棉后,陈小敏爆出了一句:“靠,黑心棉!” 卫芳二话不说,马上将枕头扔到楼梯口的垃圾筒。 皮肤过敏把卫芳折腾得够呛,痒了几天又不能挠,有时晚上痒得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铁架子床吱吱呀呀响个不停。大家除了一声叹息,也帮不上忙。这痒的感觉无法替人分担。有天晚上卫芳痒得实在是难受,忍不住伸手抓,被非明拦住。她看着非明沉默着打来冷水,用湿毛巾轻轻帮她擦着。 第二天,非明与宋文正在校园里散步,宋文正开心地说着自己的毕业论文。他的毕业论文导师非常满意,只需通过答辩便能领到毕业证书。这对他来说是简直就是小菜一碟。非明在一边静静地听着,偶尔微笑着回应。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一排木棉树下边。非明抬头看了看木棉树,已经是五月份,花期早过了。树上的果荚已成熟,里面的棉絮一片一片地随风飘落,如六月飘雪般,甚是漂亮。相比满树的火红,非明更喜欢现在满天飞扬的棉絮。 “你很喜欢木棉花?” “嗯。小时候住在部队,那边有很多木棉树。那时,对于我们来说,木棉花还是一样很好的玩具。” “玩具?”花还能当玩具,宋文正不解。 “部队大院里的孩子们没什么玩具,玩的游戏也很单调。看了战士们练习投手榴弹,我们觉得新鲜。那时正好是木棉花开的季节,看着满地的木棉花,我们就捡了回来当手榴弹玩。我们拿不了那么多,就想了个办法,扯了柳条把花都串起来,拎回去。”回想起这些,非明忍不住笑了。 “怪不得呢,去年春天开学你不是提早来学校吗?我当时看你站在树下,扔木棉花扔得那么起劲。” 非明笑了笑说:“说起投手榴弹,我就想起一件事。上初一学投实心球,把它当成手榴弹来投。乌龙的是第一天上课我拿了个坏的实心球,结果砸中了政教处主任的头。当时,把主任气的不轻,我还担心被罚。” 宋文正听了哈哈笑了起来。 非明轻轻地补了一句,像是自言自语,“就在那天,我跟陈皓重逢,当时他就在主任身边,而我居然没认出他来。” 听到陈皓两个字,宋文正的笑声戛然而止。他认真看着非明的侧脸,只见她一脸云淡风清,似乎仅仅是告诉他许久前发生的一件事。但他并不确定非明是否还在意,突然心里莫明地紧张,一声也不敢出,就怕一出声会听到自己不想听到的。 非明转过脸看着一言不发的宋文正,轻轻地将手放进了他的手里。再简单不过的一个小动作,却让他心里顿时就有了放松的感觉,拉起非明的手十指紧扣,往前走。微风吹过,棉絮满天飞舞,非明伸手接住一朵从天而降的棉絮,再看了看遍地的棉絮,突然挣开宋文正的手,兴奋地冲到草地上去捡。 宋文正跟在他后面喊:“你干什么呢?当心鼻子敏感。” 非明头也不抬地说:“你去给我找个袋子来好吗?” “你捡这些木棉做什么?”宋文正不解。 非明一边捡一边说:“捡了给卫芳做个抱枕。她买了个黑心棉抱枕,枕了皮肤过敏。我们老家的人都喜欢用木棉枕头,很舒服的。” 宋文正逗她,“那你也给我做一个吧。” “没问题。不过,你得帮我捡木棉。” “好,你等着。我去找个袋子来,回头跟你一起捡。”说完,宋文正就去找袋子。 于是,校园里出现了这样的一幕,法学院的才子和经管学院的才女在校园里到处捡木棉。 当非明抱着四大袋的木棉回到宿舍时,大跌卫芳的眼镜。 “什么东西?” “木棉。”非明说完,将东西塞到了床底下,然后,进卫生间洗手。 “要那东西来做什么呢?”卫芳不解。 “给你做个抱枕呗。” “真的?”卫芳惊喜啊。 “木棉都捡回来了,还能有假?”那几袋木棉,可是她跟宋文正一下午的战果。 “非明,我真是太爱你了。”说着,就要往非明伸手抱去。还没到非明跟前,又开始喊痒。非明摇了下头,转身拿盆给她接水去。 非明边帮卫芳擦着边问:“本来还想问问你,明天要不要跟我去布料市场买做枕套的布呢。你这样子还是不要去了。那边灰尘大,别搞得越来越严重。” 第二天,非明按照安素的描述找到了那个专门卖碎布的市场。说是碎布市场,其实是专门卖些布头布尾的小市场。她算了算,那四大包木棉做两个抱枕绰绰有余,但三个估计就有点勉强,抱枕太瘪了抱着不舒服也不好看。本来想着做三个,卫芳、宋文正、自己一人一个,当下她就决定只做两个。选面料的时候,非明就犹豫了。原打算给卫芳选清雅的碎花或是可爱的卡通图案,给宋文正就选男性化一点的图案,但是做个抱枕用不了多少面料,如果分开买,这么少卖家不肯卖。在碎布市场转了一圈,最后还是选择中性的几何图案面料。 一回到宿舍,非明就兴高采烈地开工。考虑到宋文正可以用来当枕头,她特地将抱枕的尺寸做大些。定好尺寸,将买回来的布裁成枕套的大小。无奈没有裁剪用的剪刀,捣鼓了半天才裁好。然后拿到学校门口的小摊上缝好,并装好拉链。还剩下点碎布,非明要求将这些长条的碎布做成小碎褶边,缝在四边做点缀。 看着缝好的枕套,非明觉得一点也不比商场的差,开心了好一阵。拿着枕套兴冲冲地回到宿舍就开始往内布套填木棉,然后一针一针地缝好。说实话,她的手工并不好,缝合针脚都不匀。她边缝边不好意思告诉卫芳。卫芳一直在开心地笑,有人给自己做抱枕,越想越开心:“光看枕套的,我都很喜欢了。” 非明缝好最后一针后,把枕芯塞进枕套,递给卫芳:“试试看。” 卫芳接过来,兴奋地就想往脸上蹭,被非明拦住:“喂,没洗。你脸上还没好呢。” 卫芳将抱枕抱怀里,坐床上直乐呵。 晚上,两个抱枕终于完工。非明的表现大出室友们的意外。谁也想不到,傅非明同学居然会自己动手给别人做抱枕。四个女生大呼,强烈要求非明也给自己做一个。非明为难地告诉她们材料不够没法做。陈小敏看见非明床上还有一个,扑上去要抢。 非明着急地护着:“这个是要给宋文正的。” 陈小敏识趣地放弃,转身之际,嘴里嘟哝了一句只有自己才听得清话:“怎么做的一对抱枕,不是给自己和男友?” €€ 第34章恐怖的招聘会跟她没关系 €€六月中旬,宋文正顺利地留在了实习的那家律师事务所。签下来后,宋文正开始找房子。以事务所为中心,远的、近的各个住宅区、城中村都看遍。城中村虽然房租低廉,但是环境差,最重要的是治安没保障。远的虽然租金便宜,但是计算下每天来回的交通费用,以及花在上下班途中的时间,怎么也不合算。最后,在事务所附近的一个小区租了间一室一厅的小公寓。当然,房租不低,但是每天可以走路上下班,即使是晚上加班加晚了,没有公交也用不着打车,这点倒是非常方便。他很明白自己初进事务所,要学的东西还很多,已做好了随传随到的准备。准确地说,已做好了在G市扎根的打算。他已将规划好了自己的人生,里边除了自己还有非明。宋文正的爸爸很赞成儿子的想法,所以给他汇了一笔钱。虽然不多,但也足够缓解他几个月的经济压力。 房子租定后,虽然是带有家私,但宋文正还是添置了一些缺少的必备用品。例如,床品和锅碗瓢盆。他虽然厨艺不精,但还是挺愿意自己下厨。因为他很不喜欢吃快餐。过来帮忙打扫卫生的非明,看到他买的厨房用品不禁笑了。 宋文正问她:“你笑什么呢?” “看来,并不是所有男生都很懒。” “那当然。” “不是说男生宿舍有的是一个礼拜不洗的袜子吗?这种事应该不会发生在你身上吧?” “肯定,我们宿舍绝对没有。不过,其他宿舍几乎都有。我跟杜宇峰都爱干净,大一入学时约法三章过。我们宿舍绝对不允许出现过夜不洗的袜子。” “看得出来,平时穿的衣服都挺整洁的。你准备天天自己做饭吗?” “有时间就自己做,我不喜欢吃快餐,哪怕煮面条,我觉得都比吃快餐强。” 非明认同地点点头。 “你会做饭吗?” 非明摇摇头。 宋文正耸耸肩说:“看来,以后咱俩在一起,得我做饭了。” 非明听后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声音低得不能再低:“我可以学。” 宋文正听了哈哈大笑着将她抱进怀里。 上了大四,大家都开始联系实习单位和考虑找工作。到年底大家开始穿梭于各大招聘会。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大家都希望能一步到位。就是希望先把工作定下了,直接到用人单位实习,就如之前宋文正那样。410最轻松的人莫过于傅非明。本来陈小敏建议她考研最大的目的就是为了复习有个伴,但是非明如大家所愿,以连续四年综合成绩第一的优异成绩拿到了经管学院为数不多的保研名额。这样一来,既不用埋头备考,也不操心找工作,在大家眼里俨然成了个大闲人。得到消息最高兴的人是宋文正,而当事人傅非明同学倒是令人出乎意料的平静。宋文正最希望看到的就是非明能读完研究生接着读博,最后顺利留校。这点他曾经跟非明提过,只是非明没有太在意。 为了方便找工作,周倩和涂丽娟率先买了手机,接着卫芳也开口跟家里提出买手机。吴素芬犹豫了很久,迟迟未下手。对于在校学生来说,手机并不是必备的物品,但是对于求职者来说,确实需要。手机对于吴素芬来说是奢侈品。在她跑了几次招聘会后,天天出门都担心错过面试通知电话后,咬咬牙决定买部手机。她是宿舍里唯一一个完全靠自己勤工俭学买手机的人。虽然买的手机比其他人的便宜,但是宝贝得跟什么似的。放兜里怕掉了,搁包里怕被压了,捧手里怕摔了。正如她自己说的,那是她的全部家当,不要说丢了没钱再卖,坏了都没钱修。为了找工作,还真是倾家荡产了。宿舍里就只有非明和陈小敏没有买手机,非明是觉得没必要,她人不是在教室就是在图书馆,要找她的人知道上哪里找,熟识她的人知道什么时候打电话到宿舍找她。而陈小敏没买手机却是因为她要备考,最好大家都不要找她,没手机清静。 卫芳已经参加过两场大型招牌会,也有收到面试通知,但是她没有去。既然不想去,为什么要投简历呢?这让非明不解。卫芳有自己的想法,准备好了简历去参加招聘会,但在现场转了一圈后,就没有心仪的企业。但是不甘心,第二次参加招聘会时看哪个摊位的人少,就往哪里投简历,然后走人。非明不认可她这种做法,既然精心准备好了简历,看准了再投,这样既不耽误双方的时间,也不浪费金钱。她跟非明吐露,其实她心仪的企业有两家,一家是铭洋,另外一家是万通。这两家非明都有耳闻,是G市各大高校毕业生挤破头都想进的企业。非明鼓励她,既然有目标就好好准备一下,把精力都投入到这两家,不要到处投简历。 宋文正所有心思都投入了工作,并没有太多时间与非明约会。学期末,大家期待已久的G市应届毕业生人才交流会终于到来,地点就在X大。在那之前,天天奔走于宿舍与图书馆的非明实在让陈小敏很受打击。于是,她撺掇非明也给自己弄几份简历,跟宿舍的其他姐妹们一起参加人才交流会。 涂丽娟是最先反对的,“陈小敏,你能不能想点其它事给非明做?让她跟我们去参加人才交流会,这不无形中减少了我们的就业机会吗?” 听了这话的小敏马上反击:“涂丽娟,瞧你那点出息。你俩专业不一样,就业意向也不一样,碍你啥事了?再说,非明就纯粹是去玩玩,又不是真的去工作。人家芳芳同一个专业的人都没反对呢。” 吴素芬也赞同道:“非明,要不你也跟我们去吧,就当去见见世面,了解一下自己的实力呗。” 周倩也在一边点头附和。非明看着她们几个,又看看卫芳。 “去吧,非明。你就当陪我呗,每次都是我一个人去,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陪你去无所谓,但是不弄简历行不行?”非明不想整那么多事。 “傅非明同学,哪有去参加招聘会不带简历的。”周倩很无语地说。 最后,非明还是认真准备好简历,一周后跟卫芳参加了G市应届毕业生人才交流会。 这是非明第一次参加招聘会,给她的印象就是人山人海,比电影上那些赶集的小镇还要拥挤。说实话,她参加过一次,就不想再参加第二次。铭洋和万通终于出现在人山人海的会场。卫芳拦着非明直奔铭洋的展位。说实话,这两家企业的展位非常好找,并不是展位布置得如何引人注目,而是展位面前的队伍非常庞大。她俩去得算早,虽然已经意料到人会很多,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多。铭洋招聘展位前的队伍已经呈现出若干个S形,那场面比X大饭堂打饭的高峰期还要壮观得多。还有现场短暂的交谈时间,那队伍前进的速度相当缓慢。非明想,即使一人三十秒的交谈时间,轮到她和卫芳时起码是两个小时后了吧,幸好不是夏天,否则要中暑。她已经开始打退堂鼓。 卫芳看出来了,扯着她的手说:“你别走,就当陪陪我。这么长的队,一个人排很无聊的。” 非明无奈地点点头。 非明没想到后面的进度快了不少,听到前面递完简历回来的人说,铭洋负责招聘的工作人员刚开始看简历还算认真,到后面估计都已麻木,接过简历随便翻开看看后以一句“请回去等我们的通知”就将人打发了。这让排了很长时间的队的学生来说,顿时便生灰心的感觉。然而,这就是现在的就业状态。招聘单位很多,但是想找到好的单位并不容易,还不考虑专业是否对口。每年有太多的大学毕业生最后从事的工作完全不对口,在找工作找到麻木,又或是为了能在这个城市生存下去,到最后仅仅是为有一份相对稳定的工作来保障自己的衣食住行,而选择了与自己最初的梦想相违背的工作。每年几十万的应届毕业生,也不乏名校出来的,竞争的残酷去了招聘会现场便能体会。非明不禁觉得自己是幸运的,还能继续上学,暂时不必操心求职这个问题。她突然想,或许按宋文正设想的一直读书到最后留校任教,似乎也是很理想的。 快轮到了她们时,两人商量了下,本来是非明排在前面,考虑到卫芳还想投万通,所以让她排在前面。递完简历,交谈完后,卫芳马上转战万通,不等非明,这样节省时间。非明不愿意再排队,也不打算再投简历,这边结束后直接在出口等卫芳。 在她俩都站到脚麻时,终于轮到她们。非明看到边上一摞高高的简历,目瞪口呆。心想,难怪之前的人会灰心,这简历比陈小敏的考研复习资料还多。估计工作人员光看这简历都会看得想吐。她还在看着那一大摞的简历发呆,卫芳已经将自己的简历递上。 工作人员简单地翻了翻卫芳的简历,问了几个问题,卫芳对答如流。工作人员点点头,又将简历看了看,然后将简历合上说:“请回去等我们的通知吧。”说完,便将简历放到一边的文件筐里,并没有扔到那一摞简历上面。卫芳欣喜地看着这一切,然后回头冲着非明笑了笑,欢快地往万通展位走去。 非明估计是铭洋展位前最心不在焉的一个,虽然纯粹是陪同人员,但是既然来了就认真对待。工作人员依旧是从看简历开始,简单地翻了翻非明的简历后,抬头打量了下非明,又回头跟其他工作人员交谈了几句。非明正纳闷,怎么不提问也不说让她回去等通知。她的简历最后在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手上停留了下来。那男子翻了翻简历,又打量了下非明,眼里既有赞赏之色又有一丝疑惑。他问了几个问题,非明回答的速度很快,似乎是完全没有经过深思熟虑直接脱口而出。这点跟其他应聘的人完全不同,今天每一个前来应聘的基本上都是对答如流,不管是专业问题还是非专业问题,答案修饰的成分太多,而眼前这个女孩子是例外。他工作了十几年,可谓阅人无数,他感觉到眼前这位叫傅非明的女孩子并非迫切想进铭洋。但是如果不想进铭洋的话又怎么会排队排这么长时间呢?而且此刻在他们面前的应聘态度也是很认真的。这令人费解。不管怎样,从简历和刚才的提问可以看出这个女孩子是个优秀的人才,他现在的工作就是为铭洋物色人才。说完那句例行公事般的“请回去等我们的通知”后,他顺手拿起笔在非明的简历右上角做了记号,随后放进边上的文件筐。 招聘会结束后几天,大家都在期盼中等待面试通知,不是盼着宿舍电话响,就是盼着手机响。大家都陆续接到面试通知,但奇怪的是铭洋和万通却迟迟没有消息。好像招聘会结束后,就没这事似的。卫芳打听了下,很多人都投了这两家,但大家都未收到面试通知。有少数同学已经签订就业协议,大多数还在奔波。卫芳依旧等待着铭洋和万通的面试通知。除了非明,大家都劝她不要吊死在这两棵树上,另找其他,而卫芳不为所动。 €€ 第35章不可思议的招聘 €€陈小敏在考场上奋战了两天后,寒假来临。既不用参加考试也不用找工作,非明决定提前回家。回家前一天,她在学校里碰上了安素。自从那次文艺汇演后,两人成了朋友,虽然并不常见面,但是见面后总能找到共同的话题。 两人站在路边聊了起来。安素告诉非明她给一个高中同学画了幅肖像素描,今天是给人家送过来的。 非明从未看过安素的画作,想必应该画得很好,于是随口问:“能借我看看吗?” 安素爽快地说:“可以。”说着,便抽出画卷打开给非明看。 那是一副女孩子的肖像素描,画得很传神。不知怎么的,非明想起了妈妈的那副画像,不禁问安素:“你会画那种怀旧的画像吗?” “怀旧的?” 非明点点头。 “怀旧的画像很多种,你指的是哪一种?” “就是像老照片那种。” “你是说先人的那种泛黄的画像那种?” 非明摇摇头,开始形容,“就是六七十年代那种画像,就像是最初的彩色电影、照片,泛红的那种。” 安素想了想,笑着说:“我知道你说的,那种画像我有见过,但是能画出那种韵味的并不多。” 非明说:“二十多年前,有人曾帮我妈画过一幅,非常的漂亮。我一直想要一副那样的画像。” 安素笑笑说:“你能不能把你妈的画像拍张照片发给我,这种画像对我来说估计是高难度,但是我身边有不少高手,说不定还真能给你画张出来。” 非明开心地点点头。 就在非明回家后的第二天,卫芳终于接到铭洋和万通通知她去参加笔试的通知。好在两家公司的笔试时间不是同一时间,否则她还真不知道如何取舍。 大家都奇怪,为什么非明和卫芳同时投了铭洋,非明反而没收到。非明的成绩比卫芳更加优异啊。卫芳说非明根本就无心求职,把那天参加招聘会排队时想打退堂鼓的情形告诉了大家。大家终于明白,人人都挤破头想进的单位,非明却连递简历都漫不经心。一般公司的招聘人员都眼尖的很,何况铭洋这样用人条件苛刻的大企业。现今社会,企业无不在标榜需要无限激情的员工,对于非明这样不冷不热的人,没被看上是理所当然。 卫芳分别参加了铭洋和万通的笔试,得知复试将在年后,便收拾行李回家。只要保持手机开机状态,不会错过复试通知的话,人在哪里都一样。 为了找工作,年后大家都提前回到学校。到学校第二天,非明和卫芳分别接到铭洋的电话。不同的是,非明是去初试,而卫芳是复试。大家都觉得奇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连非明都觉得莫名其妙。她是确定继续读书,不想去。但是大家都鼓励她去,理由各种各样。 好奇型的陈小敏说:“非明,你就去呗,就当是去看看大名鼎鼎的铭洋集团到底长什么样,是否如电视上那般气派。” 非明好笑:“芳芳不是已经去过了吗?想知道铭洋到底长啥样,问她。” 卫芳摇摇头:“我那天去笔试,脑子里就完全想着怎么应付考试,没怎么留意。一进去就是一堆人在填表,然后就给了张卷子给我们做。出来的时候,又想着怎么应付万通的笔试,没心思留意那些。” 疑惑型的吴素芬说:“奇怪了,难道铭洋的考试还分年前和年后两拨吗?” 包打听型的涂丽娟说:“不可能吧,我打听过了,往年都是安排年前考试的。往年的笔试时间要早些,今年算是比较晚了。面试倒是都安排在年后。” 分析型的周倩说:“我也觉得不可能,芳芳都收到复试通知了,哪有通知一拨人前来复试,又通知另一拨人来面试的。最有可能的是,非明的简历刚开始被遗忘在角落里,某日某领导无意中发现,认为此女异常优秀,于是让下属通知非明过去参加考试。漏网之鱼啊,而且是条大鱼。这么大一条鱼都给漏了,你们说,这网破得也太厉害了吧。” 小敏拍了下周倩的头:“胡说八道什么呀?芳芳不是没漏吗?” 周倩笑了起来。大家不明白她笑什么,齐声问:“你笑什么呀?” 周倩终于停了下来:“芳芳也是条大鱼啊,但是她属于大章鱼,八只脚牢牢地巴在铭洋的网上。” 吴素芬点了点头:“我也觉得芳芳进铭洋是肯定没问题。不对,怎么是章鱼,能不能形容点好听的?” 大家哈哈大笑起来,枕头齐刷刷地扔向周倩。 最后,非明如大家所愿,前往铭洋考试去了。只是并非如之前卫芳他们那样一堆人在考试,而是只有她一个人。她心想或许真如周倩说的那样,之前漏通知她来考试。非明坐在玻璃隔成的小会客室填好自己的简历,几分钟后前台拿了份试卷让她做。前台是个长得挺漂亮的女孩子,虽然穿着职业装,但非明相信她比大不几岁。看到非明的简历上应聘职位和工作经历这两栏是空的,把简历还给非明,并好意提醒:“你的应聘职位漏填了,还有工作经历这栏尽量填好一点,这样成功的机会更大。” 非明微笑着说:“不好意思,我是应届毕业生,没有任何工作经历。至于应聘职位,我并不知道,我是突然接到来参加考试的通知。”事实上,招聘会现场,她投简历投了什么职位,她自己都忘记了。 前台诧异了,这年头居然有来应聘不知道自己应聘什么职位的人,更离谱的是,还是出现在铭洋。去年自己来应聘这个前台还是精心准备,过五关斩六将呢。才一年时间,难道铭洋现在用人标准降得这么低了?她又看了下非明的简历,也就是X大毕业的,看样子不像有什么过人之处,年前来参加考试的人X大的来了不少,还有其他名校出来的。这是怎么了?早上,人事部那边还特意跟她说了今天上午会有个叫傅非明的人来面试“市场经理助理”,来了直接让她填简历和做考题。人事部还特意给了一张考卷给她,她看过之前的考题,这份考卷上的题目跟之前的不同。铭洋的市场经理虽然不算高层,但是在公司绝对算是重要人物,即使是小小的市场经理助理,但也比一般职员强。怎么会让一个应届毕业生来担任呢?难道眼前这个女孩有后台?否则,同样是应届毕业生怎么没跟年前那一批学生一起参加考试?还有,公司里几个市场经理,这到底是给哪个经理找助理呢? 前台将非明的简历和试卷送到了人事部交给人事主管。人事主管一看名字,提笔在应聘职位一栏里填上“市场经理助理”,然后交给了人事部经理。这么简单的举动,可前台这个小姑娘看了却更加好奇。人事部经理居然说要她传话,让傅非明稍等,他片刻就过去。并没有像之前那样,直接让人家回去等通知。这让小姑娘更加好奇,不过她怎么说在也铭洋待了一年,不会轻易表现出来。她没多作停留,想着回头找人事部的同事八卦一下。 前台回到小会客室,让非明稍等片刻,人事部的卢经理很快就会过来。 当人事部经理出现在非明眼前时,她惊讶了。他竟然是那天人才交流会上那个向她提问的男子,叫卢志云。 简单交谈了几句后,卢志云告诉她,这次让她过来面试市场部经理助理。 非明想了想问出了疑惑:“卢经理,贵司需要招市场部经理助理,找市场营销专业的不是更加合适吗?” 卢志云笑笑说:“我们公司的员工都相对稳定,不管是哪个部门都一样,不会出现人员流动性大的问题。虽然我们铭洋用人条件苛刻,但是福利待遇也好,所以在铭洋服务满十年以上的员工也不在少数,我就是其中之一。我们这市场部经理比较特殊,我们给他招的助手并非协助他一年半载的工作,相对于市场营销,我们更倾向于管理方面的。当然,如果是MBA就更为理想。” 非明想,铭洋果然很牛啊,连一个市场经理助理都要求MBA。回去跟卫芳说,她会不会很泄气呢?她不像其他应聘者说话小心翼翼,因为没打算做这份工,所以说起话来要放开得多。她笑了笑说:“卢经理,很遗憾我连本科都还没毕业,毕业证要过几个月才拿到手。” 卢志云看了看非明才说:“我们通知你过来面试自然是有考虑。我能否冒昧问个问题?” 非明礼貌地回答:“您请问。” 卢志云想了想问:“请问是否铭洋对你的吸引力不够,还是对这个市场部经理助理的职位不感兴趣?” 非明笑着说:“铭洋是多少人想进来的大企业,正如您说的,连个助理都要求MBA,所以我觉得我应该继续升学。” 卢志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非明,他感觉这这个女孩并没有说实话。这个女孩子并不迫切想要这份工作,这点他的直不觉会错。难道是自认为很优秀,看不上助理这份工作?他真不知道这个市场部经理到底在想什么?但是他可以肯定这两个人是认识的,都是X大出来的。他决定实话实话:“傅非明同学,我实话跟你说,学历方面我们是认为有MBA教育背景会更加理想,但是进了铭洋都是从零开始,我们希望招来的这个助理是能够在各方面都跟我们的市场经理磨合到位。需要从最初开始培养默契,以后能真正替他分忧解难。你的简历他看过,认为合适才通知你过来的。坦白跟你说,这位市场部经理不是别人,是我们老板的儿子,也是你的同校师兄。或许你们认识。” 非明惊讶地问:“我认识?” 卢志云点点头说:“等你们见了面,你就知道了。” 这下非明想的不是这个她可能认识的经理是谁,而是在想是否该坦承自己即将读研的事。想了想,她还是决定说出来:“卢经理,非常抱歉,我必须跟您坦陈一件事。我已经取得了继续升学的资格,将留在X大读研。说实话,贵司这份工作确实挺诱人,现在的市场经理助理我认为自己是能够胜任的。但是正如您说的,这并非一年半载,我担心现有知识往后会不够用。所以,我想我需要继续深造。” 卢志云终于明白,这个女孩子是担心考研失败,所以同时也着手找工作,算是作好两手准备。现在是考研成功,所以放弃这份工作。他朝非明点点头,然后起身到门外打电话。片刻后,他回到小会议室对非明说:“我们这位市场部经理想见你,请跟我来。” 非明疑惑地跟着卢志云来到一间办公室前。卢志云轻敲了办公室门,听到门后传来“请进”两字后,推开了办公室门。 当非明看到坐在办公桌前埋头工作的人后更加惊讶,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杨骋。她曾听说过杨骋出身富贵之家,但是从来没想过竟然会是铭洋的少东。如果她当了杨骋的助理,大家估计会认为她是走后门进来的吧。她还在惊讶中未回过神,杨骋已经抬起头笑着跟她打招呼:“非明!” “师兄,我怎么也没想到是你啊!” 在一边的卢志云笑了:“不用我再介绍了,呵呵!” 杨骋笑着说:“卢经理,我跟非明聊聊,你先去忙吧。” 卢志云点头笑笑走出去,并带上门。 “非明,恭喜你获得保研资格。听说今年经管学院三个名额,你就占了一个。想当年我们考研也是拼死拼活的呢。” 非明不好意思笑笑:“我这不是书呆子呆出来的嘛。” “年前,我跟阿正一起吃饭,都没听他提起这事。” “他现在所有心思都在工作上,回来三天,我还没见到他呢。他上班的地方离学校也远,来一趟挺麻烦。” “非明啊,他忙,你不忙啊,给他点惊喜呗。” 非明点点头。是啊,每次都是宋文正来学校看她,下次换她找他去。她想起了卫芳前来复试的事,既然自己不做这份工,但肥水也不能流外人田。 她正想开口,杨骋先开口了:“非明,你真不打算当我助理?” 非明笑了:“你说,经管学院的名额好不容易才抢到一个,难道你希望我放弃吗?到时别说辅导员要追着我打,恐怕连主任都饶不了我。这次所有参加考研的同学肯定要朝我扔臭鸡蛋了。” 杨骋点了点头。 非明适时推荐卫芳:“师兄,卫芳也投了铭洋,跟我同一专业,你何不考虑考虑她?” 没想到杨骋摇头说:“她不合适。” 非明无话可说了。她虽然不明白,但是人家老板认为不合适就有不合适的道理。再说,铭洋这么大,不做他的助理,还有很多职位,肯定还有适合卫芳的。 杨骋认真地说:“非明,我还是希望你能来帮我。” 非明笑了着说:“师兄,就凭你的身份,要找个助理什么样的人才也找到。别说硕士,就连博士也能网罗一箩筐过来供你慢慢挑。” 杨骋不可否认地点头,但接着说:“我的助理不仅仅是有学历和能力,还必须具备其它,会让你过来肯定有我的理由。我希望既是我的助手,也是我的搭档,更是我的朋友。” 非明明白了:“师兄,你这难度有点高啊。” 杨骋想了想说:“要不你来给我当私人助理吧,就当来铭洋实习,每个星期来报到三次,但是必须保证按时完成工作。” 非明不确定地问:“这样行吗?” “有什么不行,为了避免麻烦,不签劳动合同。但是必须签保密协议,所有给你看的文件,不许外泄,包括你父母和宋文正。” “没问题。”非明想,就凭杨骋对他的这份信任,不签保密协议,她也绝对会做好保密工作。看来杨骋出来担任市场部经理外,还得给他父亲分担。 回到宿舍,居然空无一人。非明给宋文正打了个电话,告诉她今天去了铭洋面试,并告诉他将会在那实习的事。宋文正何其聪明,直接问她是否见到了杨骋。非明实话实说。没想到他在电话那端笑了,居然不反对。之前,她还忐忑,没跟他商量会不会不高兴。这下彻底放心。 €€ 第36章令人色变的照片 €€晚上,当大家问起非明在铭洋面试的情形时,她轻描淡写地告诉大家,自己跟对方坦陈自己继续读研的事,但并没有告诉她们见到杨骋,更没有说出给他当助理的事。只说,铭洋给了她一个实习的机会。几个女孩惊叹非明的好运,不但保研还要到铭洋的实习机会。 一直静静听着的卫芳,拍了拍床板:“你们羡慕什么呀?你们翘课的时候,非明在干什么?你们逛街、约会的时候,她又在干什么?现在在这羡慕人家,早干什么去了?” 大家马上不吭声。 没几秒,大家把问题抛向卫芳:“芳芳,你今天下午不是去铭洋复试了吗?结果如何?” 卫芳嘟嘟嘴:“不知道,接着等通知。” 小敏纳闷了:“怎么铭洋的老是等通知啊?人都等毛了。” 卫芳郁闷地说:“不等能有什么办法,人家是用人单位啊。明天接着面试。” “明天去哪家?” “万通!” “哇噻!如果到时两家都录取你,你怎么取舍?” “有那么好的运气再说吧。”今天从铭洋出来,卫芳心里一点把握都没有,刚好接到万通的通知,她马上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全力以赴明天的面试。 果不其然,万通的复试感觉明显比铭洋的好,第二天卫芳就收到录取通知。考虑到铭洋那边的希望不大,卫芳第一时间跟万通签订了就业协议,一周后到公司实习。但是世事就这样出人意料,在签了万通的第二天,铭洋通知她被录取。 卫芳轻叹了口气,对非明说:“这样挺好的,上天给我做了选择,要不这两家公司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取舍。” 非明笑着说:“不管选哪家都一样好,两家公司都录取你,证明你很优秀。” 卫芳笑开了花。 几天后,非明翻包里的笔记本,翻出了一张照片,那张她妈妈林娜画像的照片。过年回去,特意把妈妈的那副画像拿到附近的照相店拍了照片。取回来后,直接夹到笔记本里。回到学校就忙着铭洋面试的事,把这事忘记了。她把照片拿到校门口的小店里扫描,然后发到安素的邮箱。发过去后,打电话通知安素收邮件。 两天后,安素告诉她,她朋友会画这种画像,让非明选一张自己最满意的照片送过去给她。放下电话,非明开始兴高采烈地翻照片,还拉上卫芳帮忙。最后,两人一致选中当年她在天台花园拍的特写照。非明拿着照片怔怔地看了好一会儿,很久没想起陈皓了。自从他走后,两人一直未联系。他们的合照非明舍不得丢掉,统一放入一本相册,置于箱底,再也没翻开看过。自从和宋文正在一起后,越来越少想起他。看到这张照片时,她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想起陈皓这个人。会想起晓蝶、赵伟,甚至会想起孙静,偏偏就不会想起陈皓。或许人的记忆也会遵循人的内心,刻意遗忘的会自动过滤掉。可是刻意遗忘的东西当你想起来时,会如洪水般瞬间就涌过来,一不小心就泛滥成灾。所以,翻照片的那天晚上,非明失眠了。 一开学,大家都很忙碌,都在忙着准备毕业论文。工作定下来的,既要忙论文也要忙实习,工作还没着落的更忙。陈小敏自认为考得不怎么样,所以也开始着手找工作。相较于其他毕业生,非明算是比较轻松的。她还没到杨骋那报到,她跟杨骋商量,待论文初稿过了再去。这样一忙起来,非明把送照片过去给安素这事忘得一干二净。她算是毕业论文交得最早的人,导师看了后挺满意的,指出几个要修改的地方后,基本上就定下来。 非明开始如约前往铭洋实习。第一天上班,就想起铭洋离安素上班的地方比X大要近得多,所以跟她联系下班后一起吃饭。安素说过两天公司开订货会忙不过来,让非明直接把照片送到她办公室去。在非明在犹豫着要不要在安素这么忙的时候去找她时,杨骋说她正好有事找安素,可以顺便给她带过去。 非明想想这样也好,于是把装着照片的信封交给了杨骋。 周末,非明和宋文正去超市买完菜回到小公寓。开门的时候,发现隔壁的新住户正往里边搬东西。宋文正边开门边随口对非明说:“隔壁那对是即将毕业的,工作已经定下来了。” 非明想起卫芳打算提前找房子的问题,顺口就说:“昨天卫芳也说想找房子,她的论文初稿已经交了,二稿定下来后准备到万通去报到,如果每天回宿舍住挺不方便的。听说万通离你们这不是很远,有合适的房子帮忙留意一下吧。” 宋文正没理她,直接把买回来的菜拿进厨房。 非明跟了进去,“喂,你怎么不吭声啊?” 宋文正准备开始做饭,边洗手边说:“又不是你搬过来,我那么热心干什么?” 非明一听就不满,“宋文正同志,先不说卫芳是我的好朋友,她还是你高中、大学的校友,你怎么这点人情味都没有。” 宋文正将手擦干后两手揽住非明的腰,认真地看着她说:“我们什么时候能像隔壁那对那样呢?” 非明一听耳根子都红了,拉开他的手,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自顾自地说:“我喜欢住在学校,全市有几个地方的环境有X大好啊。据说研究生宿舍的很好呢。” “三年。”宋文正伸出三根手指头,摇了摇头吐出两个字。 非明笑了,拿出买回来的菜,帮忙洗菜做饭。 一周后,卫芳在宋文正的帮忙下,找到了合适的单身公寓,就在宋文正家附近的小区。非明自告奋勇帮忙搬家,还拉上了宋文正。经过一天的奋战,卫芳的安身之处总算收拾妥当,三人一起去吃饭。 两个女孩子一坐下来就在商量着还需要添置什么物品,把点菜的任务交给了宋文正。宋文正随便点了几个菜后,给她们俩斟茶倒水,只见两个女孩子还在嘀嘀咕咕地说着。 卫芳扳着手指头数着,非明笑着拿出本笔记本记录。 宋文正在一边笑着看着她们俩,女孩子需要买的东西还真不少。直到菜上来,非明才将本子合上,放在一边。宋文正看到笔记本里夹着的东西露出一角,问她:“本子里夹着的什么呀?” 非明看了看本子,抽出了里边夹着的照片递给了宋文正,“一张照片。” 宋文正以为是非明照片,笑着接了过去。看到照片的一刹那,宋文正的眉头微微蹙起,低声问非明:“这上面的是谁?” 非明没有回答,反问:“漂亮吧?” 宋文正没有搭腔,在等着非明告诉他照片上的人是谁。 非明得意地说:“是我妈。” 宋文正的脸色顿时发白,非明没注意到,卫芳却看进了眼里。她不动声色地拿过宋文正手里照片,惊讶地说:“哇,真漂亮!非明,这是你妈妈年轻时候的模样?” 非明点点头,接着说:“不过,这不是拍的照片,是画像。据说,是她上山下乡前别人帮她画的。” “那画像跟本人像吗?” 非明笑了,“据我爸说,是一模一样。” 宋文正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桌上的菜不吭声,脸色越来越白。 非明这才发现宋文正一直没吭声,疑惑地问他:“你怎么了?” 宋文正摇摇头说:“没什么,吃饭吧。”说完,给她夹菜。 这顿饭只有非明吃的开心,宋文正心事重重,卫芳则是忧心忡忡。饭后,宋文正如往常般提出要送非明回学校。 非明想着宋文正搬搬抬抬了一天应该也累了,微笑着对他说:“不用了,芳芳今天还回宿舍住呢,我俩一起回去。你也累一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还上班呢。” 卫芳笑嘻嘻地说:“师兄,你就放心吧。保证把你家非明安全带回宿舍。” 宋文正把她们送上了公车。车开出很远,他还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 €€ 第37章隔着两条生命的感情 €€自从宋文正毕业后,虽然跟非明不是三天两头地见面,但是基本上隔一天就会给她打电话,哪怕是很累,只简单地说两句。但是自那天帮卫芳搬家回来后,非明一直没有接到宋文正的电话。起初,她并没有太在意。可是一周过去了,她觉得奇怪,主动给打电话过去,而宋文正在电话只是简单说两句就挂了。一次、两次,非明是觉得没什么,估计是工作太忙,但是三次、四次她就觉得不对劲,跑去找宋文正。虽然他的对非明还跟以往一样,但是非明感觉明显少了以往的亲昵。宋文正解释,最近工作实在是太忙,他还准备今年考律师资格证。看着他明显消瘦憔悴的脸,非明相信了。 为了不打扰宋文正,接下来的日子非明除了给他打电话,并未找过他。她忙着论文答辩、实习,日子过得充实、快乐。可世间总有那么多不愉快的事,在你觉得快乐的日子里发生。 接到杨骋出车祸的消息,非明前往医院探望。就在探望完杨骋出来,在医院的走廊看到了卫芳。只见她手里拿着两张单,失魂落魄地看着。 非明心里咯噔了一下,快步走向她:“芳芳!” 卫芳的身体明显一震,马上将手里的单揉成一团,看着非明的那双大眼睛充满了恐惧。 非明担忧地看着她:“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卫芳摇摇头,撒腿就跑。 非明一把拽住她,夺过她手里的纸团。卫芳反应过来,马上扑过来抢。非明的手迅速往后一缩,将纸团藏自己身后,瞪着她。 卫芳低声哀求:“非明,还给我,求你了!” “那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还给我吧。” “那好,我自己看。”非明说完,拆开纸团。 卫芳想抢回去,非明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当非明看到单上的内容时,脸顿时发白,难以置信地问:“怎么会这样?” 卫芳别开脸,不吭声。 “芳芳,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卫芳依旧不吭声。 “芳芳,到底是谁?” 卫芳还是不吭声。 等非明看清楚另外一张居然是手术缴费单时,倒抽了口凉气,颤声问:“你准备不要这孩子?” 卫芳点了点头。 “那孩子的爸爸知道吗?为什么没有陪你来?” 卫芳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咬了咬牙说:“他不知道。” “这么大的事情,他有权知道。” 卫芳默默地流着眼泪。 非明想到了最糟糕的,不安地问:“难道是你是被迫的?” 卫芳摇摇头。 既然不是被迫的,为什么不让对方知道,这令非明很不解。难道对方有家庭?她很快就否定了,这不可能。芳芳离开学校的时间并不长,这么短的时间就和校外的人谈上并怀有孩子,这可能性不大。想来想去,最有可能的还是学校里边的人。会是谁呢?把认识的男生都假想了一遍,觉得都有可能,又觉得都没有可能。再说,卫芳不是随便的女孩,越想越急,“你告诉我是谁,我找他去。” 卫芳擦了擦眼泪说:“非明,你别问了。” “芳芳,你一个人来医院我怎么可能不问?是不是我们学校的?” 卫芳低着头不吭声。非明急了,嗓门也大了,“你看着我!” 卫芳抬起头不敢看非明的眼睛,非明的心里陡然升起了一股不安的感觉。 这时,卫芳的手机响起。她从包里翻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整个人显得很不安,没有接听。那只攥紧手机的手在发抖,指节因为太用力而发白。非明一把夺过手机,一看来电显示,倒抽了口凉气,心里那股不安的感觉似乎要将她淹没。 非明拿着手机颤声问卫芳:“是他?” 卫芳就像被雷击中,跳过来抢非明的手机,吼了一声:“不是!” 非明避开了,按下接听键。手机里传来了宋文正的声音:“卫芳,你在哪里?” “在第三人民医院,你马上过来。”说完,马上把电话挂了。 非明把手机还给卫芳,拉着她在树荫下的椅子上坐着等宋文正的到来。 没过多久,宋文正火急火燎地赶到医院。当他找到卫芳时,看到了边上的非明,僵在原地。刚刚电话里,他没听出非明的声音。他看了看非明,又看了看卫芳,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非明也不吭声,直接把那两张揉得发皱的单甩给他。宋文正看到单上内容时,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三人沉默了许久,宋文正开口了:“不管怎样,我们先回去好吗?” 卫芳摇了摇头。 非明看了看宋文正,又看了看卫芳,转身就走。 卫芳像是才反应过来,追上去:“非明,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的。” 非明停下来,盯着她问:“那是什么样的呢?” 卫芳急的直掉眼泪。 非明叹了口气才说:“行了,有什么话,我们回去再说吧。”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三人回到宋文正的小公寓,坐在客厅默不作声,一个垂着头、一个泪流不止、一个面无表情。最后还是卫芳打破了沉默。 她擦了擦眼泪说:“非明,你听我说,这事不怪他,他是喝醉了酒,把我当作了你。” 非明直直地望进了卫芳的眼睛:“可你说你不是被强迫的。还有,他怎么会喝醉酒?他喝醉酒,你怎么会在场?” 非明的问题问得卫芳身躯明显一缩。许久,她才呐呐回答:“那天我路过,看他一个人心事重重地进了酒吧,然后一个人坐在那里不停地喝酒,喝到最后最得不省人事,是我送他回家的…..” 宋文正终于开口:“别说了。这事不怪卫芳,是我喝醉酒做错事。” 非明把目光移向他说:“好,那你说。这段时间,你人就变得很奇怪,你说工作忙,我能理解。那她说的你去酒吧喝酒又是怎么回事?有什么事你不能跟我说,要到酒吧就买醉?” 宋文正看了看非明,好一会儿才问:“你妈是不是叫林娜?” 非明觉得诧异,因为她从来没跟宋文正提过自己父母的事情。虽然诧异,她还是点了点头。 宋文正接着说:“我爸叫宋清源,六九年到清凉山农场上山下乡,七六年回城。” “清凉山农场?”非明觉得很熟悉,但还是不明白宋文正想说什么。 “当年上山下乡中有三个好朋友,林娜、王丽莎、宋清源,他们分别是你妈妈、陈皓的妈妈和我爸爸。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长大后互生爱慕之情。后来因为历史问题,没有在一起。打我记事起,爸妈就经常吵架,从他们无休止的吵架声中知道了林娜这个人。我曾经看过我爸那些上山下乡时的老照片。我爸对你妈念念不忘,我妈对这事一直耿耿于怀,每一次我爸翻看旧照片,要是被我妈发现,家里总会大吵大闹一番。我奶奶因为□□中遭受迫害,身体很差,性格变得古怪,脾气也很坏。这些年来,我妈精心照顾老人,还要忍受老人的刁难,性格变得越来越极端。每次只要周围有男女问题的话题,我妈总会对我爸尖酸刻薄的说一通,然后就开始大吵大闹,到最后总会提起林娜这个人,后来发展到闹自杀。我都不记得我妈闹过多少次自杀。刚开始,每一次我们都是胆战心惊的,但是渐渐地我爸明白她也不过是闹一闹发泄一下而已。可是谁也没想到,最后一次竟然就成真了。我妈临死之前,将我爸上山下乡时拍的照片全部撕掉。遗书里说她这一生都活在另一个女人的阴影里……” 说到最后,宋文正是声泪俱下,非明的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她想象不出来,这个女人如此可悲的一生。但她不明白,她妈妈在这里边充当的角色。她的记忆中,自己从未跟妈妈分开过,也从未听妈妈提起过宋清源这个人,就如她从未提起过王阿姨一样。 “我妈从未跟我提起过你爸,就连王阿姨也是我跟陈皓认识后她们才重逢的。所以,我妈不可能夹在你爸妈的婚姻里。” “我妈从未见过你妈,可她就是傻啊,她这一生都在恨一个素未谋面的假想敌。我曾亲耳听到我妈说,这辈子最恨的人就是一个叫林娜的女人。最终也因这个素未谋面的人结束自己的生命。” “自从你上次看了照片后,就一直在躲着我。我从来就没想过当中会有这么多的事情,一直以为你仅仅是工作忙而已。” “隔着一条人命,还是我妈的生命,我真不知道怎么去面对……” 现在隔着的是两条人命,已逝的已随风而去,或许有朝一日随着时间的推移可以将一切冲淡,但是新生的何其无辜。它有资格来到这个世上不是吗?非明看着眼前泪流不止的两个人,一个是自己的男友,一个是自己的好友,她能怎么办呢?能不能抛开这一切,置身事外呢?非明站起身,准备离开。经过宋文正身边时,手被他拉住了。非明低头看着他,缓缓地说:“你现在需要面对的不是我。”说完,挣开被拉住的那只手。 开门那一刹那,传来了卫芳的声音:“非明!” 非明停顿片刻,走出去,关上了门。 到了公交站台,非明没有等车,而是接着往前走,漫无目的地往前走。不知道走了多久,走到她感觉走不动,随手拦了计程车就上去。告诉司机目的地后,出神地望着窗外。这一路,她的脑子不是一片空白,而是想了很多很多事情。包括有那么一刹那,她曾想如果她没在医院碰上卫芳,又或是不追问,任由卫芳不要这个孩子,那她不会知道这一切。这样她还有可能高高兴兴地和宋文正在一起。想到此,才发现原来自己竟有如此自私的一面。她对卫芳那句“不是被强迫”耿耿于怀。这就是她的好朋友,她早该想到卫芳心里那个人就是宋文正。她该恨她吗?或许她从此就失去这个好朋友,失去宋文正。 宿舍里只有非明一个人,直到关灯她明白其他人都不会回宿舍。今天是怎么了?大家都约好了吗?一夜无眠,晓蝶、赵伟、陈皓、卫芳、宋文正一个个像电影循环播放似的浮现在脑海,他们都曾陪伴在自己身旁,给了自己无数的欢乐,可最终不是离开自己就是即将离开自己。想到此,她的眼泪哗哗地流个不停。或许,她的生命中就是这样看着一个又一个自己在意的人从自己的身旁渐行渐远。 第二天一早,非明起床挽起蚊帐的时候,怔怔地看着空着的上铺。宿舍门突然被打开,卫芳红肿着双眼出现在宿舍门口。两个好友就这么红着双眼睛对望着。卫芳关上门,走到她床上坐下。非明也坐了下来。 卫芳说:“非明,你听我说。这孩子不会要,当这一切只是个意外,你们从头开始。” “你心中的那个人就是宋文正吧。我早该猜到才是。”非明苦笑。怎么还能从头开始呢? 卫芳错愕地看着非明,过了一会儿才说:“不管怎样,宋文正爱的人是你,你也爱他不是吗?既如此,你们就有机会从头开始。我知道你会恨我。放心,我会离你们远远的,不会再出现在你们面前。” 听到卫芳的话,非明猛地抬起头看着她。 卫芳接着说:“我知道我没资格说咱俩还是好朋友,但是我真的害怕咱俩从此就是陌生人。既然这样,我不再见你们,以往美好的一切,我会永远记在心里……” “芳芳,我们中间除了隔着这个意外的小生命外,还隔着他妈妈的生命,我们再无可能了。从昨天踏出他家的门那一刻起,我就失去他了。或许,我的生命里注定没有人能停留下来。如果说,昨天我恨你,今天我不恨了。失去晓蝶、赵伟、陈皓、宋文正,唯一还有的就是你,我不想再失去,我妥协了……”非明开始呜呜地哭了起来。 那一天,非明和卫芳相拥着在宿舍里哭了很久。 从那天起,非明就一直未再见过宋文正。离论文答辩还有段时间,她也准备得差不多了,不想在学校晃荡,决定回家一趟。她想知道当年那三个一起上山下乡的好朋友的故事。 €€ 第38章知青的热血青春 €€早在和宋文正的关系确定下来时,非明就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妈妈。所以,当林娜得知女儿与宋文正分手的经过时,她愣住了。她真不敢相信,世间竟会有如此巧合之事。本来,她打算将那段往事永远埋藏在自己心底,但是现在不得不将它说出来。 林娜出生在五十年代末的工人家庭,父母都是省水利设计院的职工,父亲还是当时设计院最年轻的八级电工。当时水利设计院家属大院有三个年龄相仿的孩子,林娜、王丽莎和宋清源。他们的父母都是设计院的干部、职工,其中王丽莎的父亲是设计院的工程师,宋清源的父亲是办公室主任,爷爷是设计院的总工程师。林娜和王丽莎同年,而宋清源比她们年长一岁,三人从小就是好朋友。 刚上小学,文化大革.命开始,宋文正的爷爷是院里的总工程师又是留苏专家,最先受到波及。接着是宋文正的父亲、王丽莎的父亲以及设计院其他干部。看着天天有人被带走,整个设计院人心惶惶,都担心下一个是自己。当传来宋文正的爷爷自杀的消息时,整个家属大院上空仿佛乌云密布,大家连喘气都小心翼翼的。林娜的父母是胆小怕事之人,夫妻二人商量了一下,决定辞职带上三个孩子回老家。 宋文正和王丽莎的父母被打成右.派,下放到省内M县下面的一个贫穷山区小镇,巧的是下放的地方就是林娜的老家。对于大人的愁云惨雾小孩无法体会,三个好朋友不用分开,这对他们来说,仅仅是换了居住环境而已。 转眼间,三个孩子都已高中毕业,响应国家知青上山下乡的号召,到清凉山农场上山下乡。而比两个姑娘早一年进农场的宋清源因为父母是右.派分子,被分配到最辛苦的上山队,日复一日地重复着上山伐木、扛木头、锯木板的活。虽然王丽莎的父母也是右.派分子,但是她活泼大方,有文艺特长,所以场里的领导把她和林娜分配到后勤队,在饭堂负责做饭。 宋清源口琴吹得非常好,王丽莎和林娜能歌善舞。有空闲时,三个好朋友会在田边自娱自乐。受了宋家爷爷的影响,三个小孩都很喜欢苏联民歌。《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喀秋莎》、《三套车》、《小路》、《山楂树》,他们把所有会唱的苏联民歌一遍遍地唱。宋清源懂俄语还会唱俄文版的,这让王丽莎和林娜很是羡慕。 在那温饱没有保障的年代,或许城里有人会认为让孩子进农场起码能生存,但是农场也不是能管温饱,要算劳动日值,年景好时,多则两三毛钱,少则一毛多,知青除了刮风下雨无法出工或是回家探亲外,一年能挣到三百多个劳动日的并不多。满打满算,一年最多也就九十多元,少的仅仅才四五十元,这样一年辛辛苦苦到头,还不够米、油盐伙食费,不少人年终结算还超支。想来农场挣点钱帮补家里不成,糟糕的还得问家里要。就曾有过这样的事,某知青连理发的钱都要问家里要,这成了农场一大笑话。像宋清源这样干超负荷体力活的知青饭量较大,虽然日日辛劳,但仍入不敷出。王丽莎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所以在打饭时,总是将宋清源的饭菜压得实实的。后来,干脆把自己的饭省下一半给宋清源。 有次,半夜醒来的林娜亲眼看到饿得起来直灌.水的王丽莎。第二天吃饭时,林娜一声不吭地把自己的饭菜扒一部分到王丽莎的饭盆里。 “林娜,你这是做什么呀?” “行了,别说了。”林娜低头吃饭,一会儿又抬起头说,“丽莎,我想了想,咱在饭堂后面的空地里种点菜吧,这样可以改善一下大伙的伙食。” “这样做行吗?”王丽莎心里有些不安。 “咱们不要工分,有什么不行呢,就当改善大伙的伙食呗。我想过了,除了种菜外,咱再种点芋头、红薯这些能充饥的农作物。” 王丽莎马上举手赞成。 两个姑娘说干就干,收工以后就在地里忙个不停,这一举动得到了农场领导的赞赏。后勤队的姑娘们都来帮忙。于是饭堂后面的地被扩大,种的菜也越来越多,大伙的伙食也稍有改善。在年底的大会上,林娜和王丽莎被评为先进,受到表彰。在那年代,能公开受到表彰是意味着有单位招工的话,领导会优先考虑。她们最初的出发点仅仅是为了三人能吃饱,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 宋清源学识渊博,长相英俊,所以很多姑娘喜欢他,林娜和王丽莎也不例外。但他父母是□□,在那个家庭成分作为首要条件的年代,即使很多女孩喜欢他,但谁也不愿意跟着这样的人。所以仅仅是对他有好感,真正关心他,接近他的女孩少之又少。而林娜和王丽莎例外,除了关心外,更多了一份青梅竹马的亲厚。 七.六年,宋家平.反,一家又搬回了省水利设计院的家属大院。那一年,正好省钢铁冶炼厂到M县招工,县里分给林娜他们家所在的小镇十个名额,镇领导研究后请示县知青办,将其中两个指标分给清凉山农场的知青。宋家托了关系,给宋清源要到一个指标。就这样,宋清源告别了农场的山山水水和日夜相处的场友,踏上了返城之路。 回城那天,林娜和王丽莎挥泪送别了一程又一程。王丽莎从宋清源的欲言又止中看懂了,原来他心里的那个人是林娜。本以为她父母很快也会平反,可是迟迟没有消息,看来她和林娜不知道要在农场待到何年何月。宋清源喜欢谁又有什么所谓。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出去后,或许再也不会想起山里的人。 宋清源回城后没多久,林娜生了一场大病,高烧不退,半夜抽搐吓坏了王丽莎。农场卫生室太过简陋,无法医治。情况紧急,只能用拖拉机将林娜送往镇里的医院,王丽莎跟着一起去了。晚上山路不好走,坐在拖拉机后面,颠得人都快被抛出去。漆黑的山路,她害怕得死死地抱紧林娜。屋漏偏逢连夜雨,拖拉机走到半路坏了。开拖拉机的场友趴在地上手脚并用地修理着,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修好。离镇上还有四五里路,听着场友传来的阵阵叹气声,王丽莎慌了。眼看着已昏厥的林娜,她咬了咬牙,背上就跑。漆黑的山路,她也顾不上害怕,一心想着赶路。好几次实在走不动了,站着气都不敢多喘一口,咬紧牙关,含着眼泪接着赶路。王丽莎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背着林娜赶到医院的,只记得到医院时,天已蒙蒙亮。医生接过林娜后,她浑身已经湿透,累得跪倒在地上,许久都起不来。医生说,再晚一点送到医院,林娜就没命了。知道好朋友平安无事,才发现自己的膝盖已受伤,想起该去清洗伤口、敷药。一连两三天,王丽莎走路双腿直打晃,就连端水杯喂林娜喝水双手都是发抖的。林娜将这一切看在眼里,默默地流着眼泪。 林娜病愈后返回农场,与王丽莎的感情越来越好。宋清源返城,她俩不知何时才能返城,或许此生将留在这大山里。回城无望,已有人萌生在山里成家的想法。林娜和王丽莎约定,即便此生回不了城,也坚决不会在山里成家,两人相依为命。 第二年县文化馆招人,清凉山农场分到一个指标。农场有文艺特长的人就两个,林娜和王丽莎,而对方看中了林娜,她在农场的表现不错,各方面条件都符合。农场领导找她谈话,将这好消息告诉她。林娜默不作声,回到宿舍想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主动找农场领导,将这机会让给了王丽莎。领导很不解,这么好的机会就这么拱手让人。领导劝她想清楚,错过这个机会以后未必有这么好的机会,或许可能永远留在农场。 林娜的态度依然坚决。 王丽莎拿到指标后哭了,她问林娜:“为什么?就因为我送你去医院,救了你一命,让你想用这个方式来报答?” 林娜淡淡地说:“咱俩这么多年的感情,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林娜想了想说:“丽莎,你父母什么时候能平.反是未知数,如果一直得不到平.反,那你将一直背负着右.派的包袱,即使有回城的机会也会有阻挠的。整个清凉山农场有条件进文化馆的就咱俩,我不去,必定是你去。我爸是普通工人,没有成分这个包袱,我回城的机会要比你多。我知道你喜欢清源,这可能是你唯一的机会。所以,你必须出去。明白吗?” “那你呢?” “我等下一次机会,肯定还有机会的。” 就这样,王丽莎带着对林娜的无限感激与不舍回到城里。 1977年,中国在结束了十年文.革动乱后,发生了一件关系到国家和青年命运的大事,那就是恢复高考。中国由此重新迎来了尊重知识、尊重人才的春天。宋清源和王丽莎参加了当年的高考,并顺利考上大学。毕业后分别进入了省水利设计院和教育系统。 自王丽莎返城后,再无单位招工的指标分到清凉山农场。宋清源和王丽莎回城后,林娜未曾与他们联系过。七.九年初,清凉山知青大返城时,林娜回到镇上,被安排到镇办企业工作。 几个月后,亲戚家的儿子娶了个外地姑娘,林娜去参加了婚礼,见到了前来送嫁的傅振声。傅振声是新娘的哥哥,也是在场唯一的军人,还是个军官。没过多久,亲戚上门牵线。起初,林娜并不愿意。但是在那个国.营单位作为结婚首要条件年代,找个军官便成了很多姑娘梦寐以求的事情。父母和亲戚软磨硬泡,林娜最终答应了。婚后,林娜随.军,与丈夫相敬如宾,生下非明,婚姻也算美满幸福。 非明问出了当年的疑惑:“妈妈,你跟宋叔叔和王阿姨这么要好,为什么一直没跟他们联系呢?” 林娜淡淡地说:“你王阿姨离开农场时,我没有去送她,而是站在山顶上远远地看着。我们俩曾经发誓,如果有朝一日能离开农场,我们绝对不回头看。然而,我永远记得当年她在那弯弯曲曲的山路上一步三回头的模样。我一直以为他们俩会在一起,我不想让她觉得自己欠着我。她离开农场后很长一段时间,我经常望着出山的小路,唱着那首《小路》。当时,农场里流行着这么一句话‘上山新路青又青,下乡老屋年复年’。在农场一直没有等到回城的机会,对着那弯弯曲曲的山路和长满青苔的老屋,我渐渐死心,想着这一生将要留在大山里。既如此,我便不再与他们联系。” “可是妈妈,如果当年回城的人是你的话,可能你今天就跟宋叔叔在一起。你当年也喜欢他,不是吗?” 林娜笑着说:“宝贝啊,姻缘天注定,即使当年回城的是我,也未必会跟宋清源在一起。你妈妈我这辈子注定是要跟你爸爸在一起的。跟你爸爸在一起,我觉得很幸福。所以啊,这个宋文正不是你命里注定要在一起的那个人,让他过去吧!幸福在前方!” 非明点点头,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妈妈,如果你终生留在农场,你会后悔当初做的决定吗?” 林娜笑了,坚定地说:“不后悔!” €€ 第39章还有谁能陪伴身旁 €€一直到论文答辩那天,非明才见到卫芳。看着脸色苍白,憔悴消瘦的卫芳,非明不禁心疼。她抽到靠前的号,准备充分,答辩对她来说实在是小菜一碟。结束后,非明在楼梯口等卫芳。在听到了妈妈的故事后,相比起妈妈与王阿姨的情谊,她们之间发生的一切,似乎变得微不足道。她想的很纯粹,不管发生什么,起码她和卫芳还应该是好朋友。 卫芳看到非明等在楼梯口,怔怔地看着。 非明冲着她笑了,朝她招招手:“芳芳,下来。咱走走吧。” 卫芳激动得几乎是奔下了楼梯。 非明急了,过去扶她,“你慢点!” 两人牵着手,漫步在校园里。 “芳芳,我回家了一趟。听我妈讲了他们的热血青春,世上不是只有爱情才珍贵,还有友情,在某种情况下,它可能比爱情更珍贵。” 卫芳停了下来,顿了顿才说:“非明,我不想否认自己的自私。在事情发生时,我的私心占据了我的思维。今天这一切该由我来承担。事情发生后,我亲眼目睹了宋文正的痛苦,他真的很爱你。或许此刻,他已经觉得失去你的痛苦比当初心里无法面对的痛苦更甚。我已经把孩子拿掉了。你忘记一切,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非明大吃一惊:“他同意你这么做?” 卫芳摇摇头:“他不知道,过后我才告诉他的。” 非明不解:“这是为什么呀?” “非明,你听我说。我爱他不假,但是拿掉孩子并非完全是因为你们,更多是因为我自己。因为孩子勉强在一起,会幸福吗?” “可是,你不给他机会,你怎么知道呢?” “以他的为人,肯定会负责任。可是我不敢赌,我害怕这辈子守着个不爱我的人,每天过着貌合神离的日子。特别是知道了他母亲的悲剧后,我更加害怕,害怕跟他在一起后,终有一天也会变成像他妈妈那样。还有一点是,我刚去万通报到就结婚生孩子,可能没过试用期我就会被炒掉。” 非明理解地点点头,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这次回去,我知道我妈妈跟陈皓的妈妈之间感情,那是能足以令人羡慕的友情。如果晓蝶还在,我跟她的感情也会这么好吧,可她不在了。我想,至少我还有你啊。我们也能成为那样的好朋友。” 卫芳什么话也没说,牵着非明的手往前走。 在非明研究生毕业前夕,杨骋病重,心知自己不久于人世,恳求她看在两人多年交情的份上,进入铭洋帮助他的父亲。她不明白,堂堂铭洋总裁身边的人才成群,何需她一个未毕业的学生。杨骋说出了实话,以后铭洋的接班人将会是他之前的女朋友张恒,而非明是他给张恒找的助手。他再三恳求,不管将来会遇到什么困难,他希望非明能看在两人多年的交情,尽最大能力去帮助张恒。个中曲折,非明知道一点。三年来的相处,让她与杨骋成为挚友,她实在无法拒绝挚友的临终托付。 杨骋在无数人的惋惜声中离开了。在给他送行时,非明未留过一滴眼泪,她只谨记他的托付。出了告别厅,非明碰到了同样前来送行的宋文正。两人只是淡淡地打了个招呼便各自离开。宋文正所在的律师事务所跟铭洋有合作,而作为铭洋律师顾问团人员之一的宋文正经常出入铭洋大楼。奇怪的是非明和他并未碰见过。这个城市很小,不管走到哪都会碰上熟人。然而,这个城市也很大,大到同城的两个人如果没有约见的话,可能永远都见不到面。而如今再见面,两人也仅仅是作为朋友淡淡地打过招呼,就如最初在校园里刚认识时那般。 离开殡仪馆,非明在路边等车,一辆小轿车停在她身边,竟然是宋文正。 宋文正探过头对她说:“非明,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非明没有拒绝,打开车门钻进车里。这是自分手后,两人第一次单独在一起。三年了,两人一直未联系,非明只是偶尔会从卫芳和杨骋那儿听到有关他的消息。例如,律师资格证已经拿下来,在事务所可以独当一面,成为铭洋的律师顾问之一等等。 车开出一段距离,两人都未出声。非明看了看宋文正的侧脸,全神贯注开车的模样跟当年在图书馆看书时的模样,并没有多大的变化。不同的是,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更加成熟、睿智。分手后能成为朋友这种说法,这对她来说似乎是件很难的事。起码在将一切淡忘之前,她是做不到。可如今两人单独在这狭窄的车厢里,她倒没有觉得不自在。或许,现在开始他们是可以成为朋友的。 宋文正头也没回地开口问:“盯着我看了这么久,发现有什么变化?” 非明笑了:“当然有。” “哦?”宋文正饶有兴致地侧过脸看着她。 “专心开车。” “说来听听。” 非明吐了两个词:“成熟、睿智。” 宋文正轻笑了起来。他问非明:“快毕业了,有什么打算?继续读吗?” 非明摇摇头说:“我决定进铭洋。” “因为杨骋?” 非明点点头。 宋文正轻叹了口气说:“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初杨骋要让你给他当助理,说只有你最合适。就是看准了,你会为朋友赴汤蹈火。” 非明淡淡地说:“士为知己者死。” 两人想起了刚送走的朋友,车里轻松愉快的气氛顿时一扫而光。 许久,宋文正才开口:“我准备去新加坡。” “出差?” “不是,我申请了新加坡国立大学法学硕士研究生,已经批下来了。” “什么时候走?” “下个月。” “我去送你。” 宋文正没回应。 两人沉默了一路。到了X大门口,非明提出下车自己步行回去。在她伸手准备打开车门时,宋文正开口了:“非明,你有没可能跟我去新加坡?” 非明沉默片刻,抬头对上宋文正那双眼睛,此刻里面盛满了无限的留恋与期望。不管卫芳肚子里的孩子有没有留下,他们都没有可能在一起。因为那人不是别人,是她的朋友卫芳。如果换成其他人,有没有可能,非明从未想过。因为事实就是事实,没有假设的可能。那件事过后许久,非明也终于明白当年的宋文正并无过错。不是每个人的内心都足够强大去面对每一件事。或许世俗的眼光会认为错在卫芳,但是她真的有错吗?即使真的有错,那她付出的代价已足够弥补。想到卫芳独自去将孩子打掉,她就非常心痛。不管怎样,她选择了卫芳,她需要这个朋友。非明平静地对宋文正说:“我会一直留在铭洋,直到不需要我为止。这是我答应杨骋的。” 与宋文正道别后,非明看着车绝尘而去,直到看不到影子。两年多来,她跟杨骋成了无话不谈的知心好友。她曾很高兴,在这座城市除了卫芳,她又多了一个好朋友。可如今,她又送走了一位朋友。宋文正也即将出国,又将送走一个。她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失声痛哭。 三年后的今天,非明又送走了一个朋友。 送走卫芳,从机场出来已是夕阳西下,看着依旧人来人往的机场,孤独感顿时袭上心头。在这繁华的大都市,除了卫芳她并无其他知心好友,如今连卫芳也走了,她连一个可以陪她轧马路的人都找不出。突如其来的落寞感随着晚风密不透风地迎面袭来,让她忍不住抬头望向天空。在意的人全都已送走,再也不需要送别。可是,还有谁能陪伴身旁? 非明仰望天空许久,久到觉得脖子发酸才低头左右活动一下自己的脖子。一抬头,看到了几步之遥处站着的人,身影是那样的熟悉,还是自己记忆中的模样。那个人也正看着自己,非明难以置信地看了好一会儿,轻轻地问:“你回来了?”那个身影没动,非明自己笑着摇了摇头,转身离开。转身之际,嘴里喃喃道:“天还没黑,居然都看花眼了。” €€ 第40章必胜非勇 €€非明的心思一直扑在工作上,随着年龄越来越大,家人开始为她的终身大事发愁。为了不让父母担心,她开始接受别人给她介绍对象。周倩和涂丽娟效率很高,很快为她物色合适的对象,见了两个,对方的条件不错,但是几次约会下来,对方打了退堂鼓。说实话,非明也觉得见面的这两个都不错,但是没有感觉,她属于慢热型。而对方不知是因为她工作关系养成刻板、严谨,还是因为铭洋总裁助理的头衔给人的压力太大,反正几次约会后都无疾而终。最后,连非明自己都放弃了。 非明刚接了妈妈打过来的电话,在知道女儿仍在办公室后直叹气,唠叨女儿当初就应该留在学校,工作整天忙得连自己的终身大事都顾不上。非明也不顶嘴,知道妈妈处于更年期,越来越唠叨,要是顶嘴电话别想挂。其实,下班时间早已过,铭洋不崇尚加班,除非必要,大家几乎都是准时下班。可是她却挺乐意留在公司,不为别的,因为她实在是无事可做。公司里的女孩不少,可没人愿意跟她下班后去吃喝玩乐。大家跟她在一起很拘谨,除了因为她是老板的助理跟她在一起需谨言慎行外,就是她太过冷漠,让人不敢靠近。其实,经常跟非明接触的同事都知道她是个好相处的人,就是不苟言笑,让人觉得无趣。 挂了电话,非明冲着电话笑了笑。与其这样没玩没了地去跟人相亲,还不如相信妈妈曾经说的“姻缘天定”。或许,过几天她就会遇上命理注定的那个人。 电话又响起,非明看了看,居然是孙静。她跟孙静不常联系,但是一直有对方的消息。比如:知道她毕业前参加了某市电视台的节目主持人大赛拿了冠军,跟某电视台签约,主持了某电视台某栏目节目等等。随之,孙静的名气越来越大,不用联系非明也知道她的消息,即使不看娱乐报纸、杂志,电视和网络上铺天盖地的信息让非明想不知道都难。 电话一接通,孙静的声音马上传来:“非明,我要去G市了。” “来出差吗?”过去几年,孙静来G市,只要时间允许,总会跟非明见上一面。 “这次是长期待G市,我要去G卫视。” “什么时候过来?” “下周。”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不用。” …… 两人的对话一如既往的平淡,就如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同学关系。可是别人不知道的是,这些年来,她与孙静算不上是好朋友,但也不仅仅是普通朋友,可以无话不谈,却非悲欢喜乐能想与她分享。或许是因为距离,又或许是因为其它说不清道不明的缘故。总之,她们俩是很奇特的朋友。两人闲聊了一会儿,非明心想,孙静或许会成为自己在这个繁华的都市的一个好友。 在两人准备挂电话时,孙静突然说:“告诉你件事,我听北京的朋友说陈皓回国了。” 听到这个消息,非明想起了一个月前在机场外的那一幕,难道自己当时并非看花眼?非明想想不可能,陈皓即便回来也是在北京。沉默了半天,才低声说:“哦!” 挂了电话,非明起身来到落地玻璃窗前,窗外灯火辉煌,万里繁华。不是说站得高看得远吗?她如今站在繁华都市中心区的高楼里,能看清的也不过是触目所及之处的几百米而已。远方的景色虽隐约可见,但终究模糊不清。八年,整整八年,她没有陈皓的任何音讯。这世界虽大,可如果她能刻意去打听,又或是陈皓能有一点消息给她,或许今天在听到他回国的消息,她不会如此无动于衷地只说出一个“哦”字。 滚滚红尘中,如果在十丈之内能认出一个人,那么一年走出一丈,现在他也已经远在八丈之外,这距离足够远到看不清一个人的脸。陈皓的模样在非明的记忆中已经迷糊。一个人的一生总会遇上这么一个人,一个让他(她)无法忘记却也无法记起的人。非明想,如果她生命中会有这么一个人,那就是陈皓。这些年来,陈皓那张脸只有两次清晰地浮现在非明的脑海。除了不久前在机场外那次外,另外一次是在去年五一。五一节前,大家都在计划出游,在办公室看到同事浏览网页,正好是山东东营的槐花节。突然想起了当年与陈皓出游的约定。时隔这么多年,如果不是看到网页,她也忘记此事。于是去年五一长假,她独自去了一趟东营看槐花。当时站在槐树下,她想或许以后她还会独自去香格里拉、普罗旺斯、荷兰、北海道……唯独不会去堪萨斯州。 陈皓回国与否,非明认为与自己没关系,恍惚了两天又恢复正常。老板的座驾最近出了两次事故,虽然仅仅是小得不能再小的擦碰,但是家人总觉得心里不舒服。司机老王是跟着杨振铭多年的老司机,一直很稳当。正好可以自选车牌号,所以决定把车牌号换个吉利的数字。于是,非明跑了趟车管所。 没想到来车管所办理业务的人很多,工作人员又少。非明正想回去,另找时间过来。出车管所的大门时,碰上一个人。 “傅非明?” 陌生的声音,如果不看人,非明绝对不知道是谁。非明的记忆力不错,很快便将眼前身穿制服的男士与记忆中的人对上号。笑着打招呼:“冯子杰?” 冯子杰笑着点点头:“你来这里办理什么业务?” “帮我们老板换车牌号。” “跟我来。”冯子杰说着把她带进自己的办公室,叫了个工作人员,然后对非明说,“把证件给我,号码网上选定了吗?” 非明点点头,把证件递给他。 工作人员进来后喊了句:“冯科。” 冯子杰说:“给办理一下。” 工作人员接过后,应了声好就出去干活。 非明笑了:“没想到啊,班长已经是车管所的科长了。” 冯子杰哈哈大笑:“毕业前,想着去找工作,家里坚决不同样,被逼着来G市考公务员,让我给蒙上了。” “班长太谦虚了,堂堂名牌大学出来的高材生谁不知道。” “说到高材生,咱班谁比得过你。别说咱班,就咱那一届,你可是考得最好的女生。把我们这帮男生全给比下去了。现在在哪儿高就?” “铭洋。” “傅非明,你够牛!” “不过是个小职员,哪比得上你这堂堂的国家公务员,现在每年的公务员考试,成千上万的人争一个位子。” 两人都聊起各自所知道的同学的近况,唯独避开了孙静。非明想,即使不提,以孙静今时今日的名气,冯子杰也清楚,再提起,实在没多大意义。终归不是熟络的朋友,没有太多共同的话题,说叙旧能记得最清楚的恐怕也是不愉快的往事,所以直到办理完业务,两位老同学更多的是在互相吹捧。 冯子杰在送非明出去时,突然说了一句话:“好察非明,必胜非勇。” 非明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说了这么一句。 “必胜非勇。如果我当年能明白这个道理,或许高中三年,我会过得很快乐,大学时期也不会战战兢兢。就因为自己的好胜,伤害了自己喜欢的人,同时也给你带来了不必要的困扰。在此,我还得跟你道歉,当年真的很抱歉。”冯子杰说得很真诚。 非明笑笑说:“这都过去多少年了?干吗还放心上?” “以前没觉得自己做错,但是现在已为人父,在想孩子的教育问题时,总会想起那段往事。我承认当年因为嫉妒赵伟,所以做了些不光彩的事。更因为被拒绝后,为挽回面子,为自己的好胜心,不惜伤害孙静。这辈子我最没脸见的人就是孙静,可我也渴望有机会能当面跟她道歉。” 非明想了想才说:“孙静也曾经跟我说过,当年她就是太好胜。以至于你高中三年的不快乐,而她觉得自己在一中待不下去选择读中专。如果当年能退一步,保持沉默,或许就完全不同。但是现在已过去那么多年,她也如愿考上大学,现在还是知名节目主持人。今天的你跟她不都挺好的吗?何必老揣着这些往事,都让它过去吧。” 冯子杰长长地叹了口气。 非明拿出笔记本,在上面写了一串数字,撕下来递给他:“孙静已跟G卫视签约,虽然消息未对外公布,但人已经到G市了。” 非明说完,与冯子杰道别离开。 €€ 第41章意外的重逢 €€铭洋将收购富通的消息从开始的铭洋内部流传,到后来的外界的四处流传。这消息已经流传了一年多,铭洋方面却迟迟没有动静。外面是越传越热,各种小道消息满天飞。也曾有人向非明打听,她总是笑而不答。 富通作为老牌国企,养活着一千多职工,在连年亏损的情况下还能维持这么长时间,除地方政府的扶持外,也不得不承认其本身资产的雄厚。从公司有收购意向开始,非明就密切关注着,这一年多来她参与了其资产审计。这也多亏当年选修了会计学。 当年纯粹是为了去上课而修的专业,本来她无心考CPA,本着既然学了就去考考也无妨的心态去参加考试。更有一层是被陈小敏拖着陪她去,女孩子就是这样,有伴做事就有劲。反正证书多了也不会压垮人不是?不得不说的是CPA果然够变态,虽然顺利过关,但非明有三门是压着分数线过的。这已算幸运,陈小敏同学有两门还重考了,吴素芬更糟,考一门倒一门。所以,陈小敏感叹:“什么是牛人?傅非明同学这样的就是。我们是考得要死要活,几乎是爬着过关,而她把考试当娱乐。”两个本专业人士还不如一个第二专业人士,说出去不是笑掉大牙?但如果是换成傅非明,大家就变得容易接受。一个把上课当成课余时间消遣、把泡图书馆当成娱乐的人,她不过关谁过关。最后陈小敏在第N次感叹后说:“一个人的时间花在什么地方是看得出来的,以后不再羡慕别人的成功。” 非明在参与资产审计工作的时候也曾感叹无心插柳柳成荫。如果当年不是因为陈皓的离开,为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她不会修第二专业,更不会去考CPA。没想到对她现在的工作有这么大的有帮助。卫芳曾戏言:“你成绩优异是最初为了考Q大跟陈皓在一起而努力,修第二专业是为了不让自己有时间思念陈皓而去上课,所以考下CPA也可算是为了陈皓。这辈子的成功似乎都是因为陈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你是成也陈皓,但愿不会因陈皓而败。”对此,非明一笑而过。能否有再见之日已是未知,更谈不上“败也陈皓”。 两个月前公司的高层会议最终确定收购富通。虽然富通固定资产吸引人,但是老牌国企本身存在的一系列问题也不可忽视,如设备落后、人员繁冗等。收购后的富通将进行重组上市,在这之前,这些问题的解决是势在必行。所以,铭洋在选择合作投资公司时也颇为谨慎。国内外几家知名投资公司都已抛出橄榄枝,动作快的计划方案都已出来。如大名鼎鼎的M公司、G公司。这些公司都在想尽办法与铭洋接洽。 这天上午是M公司与铭洋的见面会,在此之前,M公司已派代表前来铭洋数次,但是方案一直不尽人意。事实上,前来接洽的几家公司的方案都不尽人意,而M、G这两家公司是铭洋目前比较倾向的两家。所以,这两家的见面会公司也相对比较重视。 由于总裁杨振铭临时有事没来公司,今天的见面会就只有公司几个负责的经理和非明参加。事实上,杨振铭极少参加这样的见面会,大多都是非明参加。从某种意义上看,公司里杨振铭不在场的话,傅助理就代表着他。所以,公司里有时中高层主管部门之间的工作开展不顺,需要寻求老板的支持时,往往就会找傅助理。在各部门主管各抒己见、争持不下时,傅助理的一句话,能省去许多口舌之争。刚开始,大家不明白年纪轻轻的傅非明为何能得到老板如此器重。但是在见识过她处理公司各项大小事务后,个个心悦诚服。她所做一切无不是本着企业最大利益出发,虽然不见得所有员工都认可,但是铭洋的大部分中高层绝对赞同。在维护企业的最大利益的同时,非明尽可能公平、公正地处理每一桩事务,不论大小。 在会议室外,非明已见M公司的几位工作人员已经到场。双方的工作人员已经做好了演示的准备工作。进会议室前,非明接到了杨振铭的电话,所以在会议室外接听电话。非明刚准备把手机调成静音,秘书Amy又大步流星地过来在她耳边低语几句。这样,非明成了最后一个进入会议室的人。进去之前,发现身上衣服没有口袋,顺手把手机交给了秘书。 会议室里铭洋和M公司代表相对坐着,一切已准备妥当,只等着非明一人。她进去时,M公司的代表非常有礼貌的站起身来微笑着打招呼。非明有个习惯,那就是无论什么会议,只要进了会议室她都会扫视一下,如果有非公司同事在场,她会微笑着与对方点头打招呼,今天也不例外。可这一眼扫过去,让原本想快步走向座位的非明顿时僵住了脚步,将视线停留在M公司方其中一人身上。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八年未见的陈皓,此刻正坐在M公司方代表的首席位。仅仅一两秒的晃神后,她迅速恢复正常,微笑着快步走向自己的座位,并在落座后极有诚意地向在座的工作人员抱以歉意,在时间就是金钱的年代,自己的迟到耽误了大家的宝贵时间。落座后的非明又开始晃神,视线无法自控地往他身上移。他的身材依旧修长挺拔,点头微笑间,眉目一如她记忆中清俊。然而,眼前这一切却是那样的不真实。 在M公司工作人员的介绍下,非明知道了陈皓的身份,M公司刚从纽约总部调过来的投资部总监。非明疑惑,M公司之前一直负责这个案子的是另一位姓吴的总监,怎么会中途换负责人。公司里的人都知道她在老板面前说话的分量,M公司肯定也能从各种渠道打听得到,这让她不得不往坏的方面想。难道是M公司总部下了死命令,必须拿下铭洋这个项目?从个人角度看,如果能成功拿下这个案子,负责人的奖金数目也是相当可观。而在M、G两家势均力敌的情况下,会不会陈皓是想利用往日旧情来拿下这个案子?如果真是这样,那他的如意算盘就打错了。或许,当年的傅非明会这么做,但是今时今日的她绝对不会徇私。 非明很快又推翻了自己的设想,因为她心中的陈皓绝对不是这样的人。然而,她又不自信了,因为自己与他已分开八年,他在声色犬马、纸醉金迷的美国生活了那么多年,谁能保证他不会变?那个夕阳下承诺会背自己一辈子的少年,当年不是说离开就离开了吗?没有任何理由,也没给自己任何机会。而在他远渡重洋后,自己不也喜欢上了宋文正。自己也变了不是吗?自己都变了,难道别人就不会变?当年他不是说不打算回国发展吗?难道他在国外发展得不好,所以回来了?这个推测马上又被她否定。年级轻轻就坐上M公司投资部总监,发展好得羡煞旁人。以陈皓的能力,她相信在哪里他会很好。不为别的,就因潜意识对他的信任。可是说到信任,非明又迷茫了。当年自己对她那般信任,他还不是没有任何理由,毫不留恋地走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过得很好。至于,他为何回来,她不得而知。总之,为什么也不可能是为她傅非明。 非明就在自我矛盾中听完了M公司做的最新方案,她是在场看似最认真听讲的人,可谁也不知道,她是内心最不平静的一个。在掌声中,演示结束了。对于M公司出的最新方案,在场的几个经理主管有赞同也有持保留意见。而非明未发表任何意见,因为她刚刚并没有认真听,好几次她都走神了,就在中途几次视线有意无意地与陈皓碰上时。在结束时,非明已作出决定,不管什么情况,她都会公平、公正对待。同时,她也作好了准备,如陈皓现场套交情,她将如何应对。然而出乎她的意料,直到M公司代表离开铭洋,陈皓都未表现出与她是旧识,由始至终都保持着商务礼节。这让非明松了口气,但是内心不免失落,难道他不想与自己相认吗?难道从此两人就是陌路人吗?想到此,非明心里不免难过。在与M公司的人握手道别后,非明怔怔地看着陈皓离开的背影几秒,手心一阵一阵发凉。几年的感情,就此烟消云散。 第42章我只想有个朋友 €€非明从未想过会在这种情形下与陈皓重逢。纵使工作多年培养出来的冷静,仍无法让自己的内心马上平静下来。深呼吸几口气后走进电梯,按下二十二搂的按键。到了二十二楼,她出了电梯接着走到楼梯间,继续往上爬楼梯回到自己位于二十五楼的办公室。爬三层的楼梯,足够她收拾好自己的情绪。 坐在办公桌前调整好状态后,打电话给秘书处,让秘书将M公司刚演示的新方案拿过去给她,开始自己的工作。进入工作状态的非明很快便将一切抛在脑后,直至秘书Amy拿着资料和她的手机过来,她才想起自己的手机还在别人手里。Amy告诉她,已替她接听了三个电话,其中有两个是需要她回电的。另外一个,她已做好记录,并将记录的内容一并给了非明。非明道谢过后,继续埋头工作。一桩桩一件件地按紧急、重要程度处理完后已到午饭时间,抬头看见桌上的M公司新方案,顺手拿起看了下封面又放下,想着下午再认真看完,并作好分析上报老板。 刚放下资料准备去吃饭的非明看到手机的指示灯在闪,才想起自己已将手机调成了静音。指示灯在闪是提示她有未接来电或是未读信息。打开手机,看到上面是一条未读信息,而且是陌生的电话号码。她疑惑地点开信息,就几个字,“晚上一起吃饭,我来接你。陈皓”。就这几个字令她大脑一片空白,将信息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盯着后面的两个字。 就因陈皓的这条信息,非明一下午无心上班。单为陈皓的邀约究竟是为公还是为私,她就琢磨了许久,然后为自己赴不赴宴又纠结半天。在第N次纠结去还是不去时,看了下手机,最后决定去。因为,她实在找不到不去的理由。如果他是为公而来,她会毫不客气地拒绝,如果是为私,就当是老朋友见面。即使仍为当年没有理由的分手耿耿于怀,但也不至于老死不相来往。在作好决定后,她翻开上午M公司演示的新方案,开始伏案工作。 直至坐在酒店里,非明仍旧不发一言。来之前,她已打算好保持最基本的商务礼仪,但是她发觉根本就做不到。因为面对的不是别人,是自己曾经无比依赖的陈皓。而陈皓也卸下了上午商务会面的面具,恢复到最初与非明在一起时的模样。这样的陈皓,让非明除了乖乖听他的安排外,做其它似乎都是多余。他仍清楚地记得非明的喜好,点菜时不忘叮嘱不放香菜。没有多余的寒暄,面对非明的陈皓,一举一动如八年前般自然。这让非明产生了错觉,仿佛陈皓仅仅是出国几天而已。只是两人都选择了沉默,似乎都在发愁不知道该开口说什么。 在陈皓极其自然地给她夹了一块鱼后,非明终于忍不住说话了:“不是说不打算回国发展的吗?”问出口后,她后悔了。怎么听都像带着怨气,完全不像一向雷厉风行的傅助理。 陈皓放下筷子,轻声问:“还生我的气?” 非明摇摇头,拿起筷子,专心地吃陈皓给她夹的鱼。很早之前她就不生气了。早在陈皓出国后不久,她已不再生他的气,仅仅是对他没有理由分手耿耿于怀,还有更多的是牵挂。当然,她不会告诉他。 本来陈皓想非明应该会生他的气,更有可能会对他置之不理。那他可以想办法安抚,他知道非明内心的柔软,知道她肯定会原谅自己。但是,此刻面对这样平静的非明,他反而不知所措。一顿饭,两人相对沉默着吃完,食之无味。 饭后,陈皓送非明回家。到楼下,非明并未邀请陈皓上去坐。她的家,除了家人外,从未有其他男士进入过,她拒绝男士来访。一晚的相处,她也感觉到了陈皓面对她时既亲近又紧张的无奈。可是,多年来的孑然一身让她学会了冷眼旁观,即便是陈皓。 “谢谢你的晚餐,也谢谢你送我回来。”非明说完,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非明。” “你什么都不用说。不管你为什么而来,我都不会介意。我真的不生你的气了。多年的感情,即使做不成情人,最起码还应该是朋友不是吗?” “如果说,我是为你回来,你信吗?” 非明听到这句话轻笑出声,“如果是为我回来,当年怎么会连我提出跟你出国,你也坚持分手呢?” “非明,我知道我错了!” “你错在哪里?”非明是真不明白了,错在当初坚持分手?又或是错在八年来对她的不闻不问?或许两者都有,但是到了今时今日,似乎都不重要。 “我……” “你是想说你后悔了,得知我仍独自一人,所以回来找我,想回到从前?” “你不愿意吗?” 非明摇头:“这不是愿不愿意的问题。感情这东西没有对错之分,只有爱或不爱。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我一直耿耿于怀的是,当年为什么会被人莫名其妙地抛下。可是,一年、两年、三年…..过去了,在通讯发达的今天,就算是普通朋友偶尔也会联系。即使没有,那最起码连个节日问候也该有吧,可是你却一直杳无音信。从最初的期待到渐渐地心凉,再到慢慢地平静,最后我已经忘记你的模样。这过程也是从爱到不爱的过程。你说,我还会生一个连模样都记不清的人气吗?现在为你的回来高兴,又或是对你一走多年的不闻不问问责,我想我也不会。这些年来,我学会了一件事,那就是妥协。从晓蝶、赵伟、你、杨骋、宋文正、卫芳,到如今我仍独自飘荡在这个城市。我曾悲哀地想:在有限的青春年华里,我赴了一场又一场将散的宴席,送走了一个又一个身边的人,唱了一遍又一遍的《祝你一路顺风》。最后,还有谁能陪伴身旁?” 说到这里,非明深吸一口气才接着说:“你回来了,终于有一个回来了,不管为什么都好,至少在这座城市里,我还有一个朋友。所以,我无怨、无恨,只想有个朋友,仅此而已。”非明说完,头也不回地下车,走进大楼。 看着非明离开的身影,陈皓的眼泪无声落下。 €€ 第43章与前男友的好朋友相亲 €€卫芳离开的这几个月,非明公司、家两点一线的生活让她变得更加孤独。她曾疑惑,曾经的自己喜欢独来独往,而现在是不是因为年龄大了变得害怕孤独。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女人年龄大了会想把自己嫁出去的想法,就变得容易理解。回到家里,除了电视机的声音外,似乎再也找不出其它声音。因此,她养成了一个习惯,回到家第一件就是打开音箱,不管听不听,也不管放什么音乐,纯粹是让家里有点声音。她曾起过养只狗或猫的念头,这样也算有个伴,但当她真的站在宠物店,看着那些可爱的小动物时却退缩了。猫狗的寿命短,即使寿终正寝也不过十几年,她实在太害怕失去。 令非明再一次接受相亲是隔壁小区发生的一件事,一位单身独居女性心肌梗塞死在家中数日无人知晓。听到这个消息,她想到自己会不会有一天也会死在家中几日都没人知道。这个认知让她不禁毛骨悚然。所以当邻市的陈小敏打电话来说给她介绍对象时,她没有拒绝,只说了在G市都可以考虑。小敏在电话里信誓旦旦地说这个人肯定跟她有共同话题,因为对方是她们的同校校友,同样是经管学院出来的,高她们几届,算起来是她们的师兄。 于是,非明怀着认真的态度跟这个叫郑凯的师兄见了面。郑凯是海归审计师,任职于本市一家著名会计事务所。餐厅里,非明看着眼前这个事业有成且外表出色的男人,疑惑这么好的条件怎么也需要通过相亲来解决自己的终身大事?非明虽有疑惑,但很快又自我嘲笑,自己不也作为大龄剩女前来相亲吗?这年头,到了可以称之为大龄的单身男女,谁没有一点属于自己的秘密?但是在相亲时遇上前男友,这种尴尬场合非明一直认为只是电视剧中编剧故意编造的狗血情节,却真实地上演了。 看着陈皓出现在餐厅,非明虽然尴尬,却在第一时间想着怎么打招呼。同时,飞快地在心里计算着,这样的情节出现的概率大概有多少。就在她认为,现实中这样的情节出现的概率应该也不低时,更狗血的情节出现,那就是她的相亲对象居然跟自己的前男友认识。 在非明还没来得及想着怎么给陈皓和郑凯互相介绍时,两人很自然地握手打起了招呼。看样子,两人的关系似乎不错。陈皓在和非明握手打过招呼后,神色自若地离开。在他转身之际,非明真切地看到了他眼中的难过之色。 跟相亲对象初次见面的话题对象是前男友,这样的概率应该低到难以计算了吧。但是概率再低,也还是有可能发生。这不,在傅非明第三次相亲时,就真实上演了。非明在心里苦笑着,表面仍装作极为平静地与相亲对象继续聊天。 郑凯与陈皓是在美国上学时认识的,后来两人都到纽约工作,算是在异国比较要好的朋友,回国后两人仍时有联系。而非明和陈皓认识,这点郑凯一点也不意外。因为他知道陈皓在负责富通收购项目,而非明作为铭洋的总裁助理因工作接触而认识,这是理所当然的事。两人从陈皓聊到了富通收购项目,这是自然而然的事。只是聊天时非明并不专心,眼神时不时地飘向了餐厅的某个角落,而她也频频接收到某个角落投向自己的视线,这让她变得很不自在,陡然就生出了被捉奸的感觉。很快她又甩掉这种感觉,两人早在八年前就已不是情侣关系,她今天坐在这相亲应是理直气壮才对。深吸一口气,拿起杯子猛喝了口水,不经意间看见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出现在陈皓那张桌前。 “口口声声说为我回来……”非明冷笑,同时心里不禁怅然,陈皓也有对自己撒谎的一天。或许,早在他八年前离开时,就已经变了。不管怎样都好,他已不是她的陈皓,八年前就不是了。 非明收起了所有的思绪,集中精神与郑凯聊富通收购项目。让非明觉得有的意思的是,这个话题居然延续在后来几次约会中。两人针对这个项目纯粹是作为案例在探讨,不涉及任何商业秘密和立场。作为业内人事,郑凯的许多观点,非明都认为非常精辟。这让她不得不佩服,也愿意继续跟他交往。同校校友加上专业相通,确实如小敏所料,两人轻而易举就找到了共同话题。两人就这样在双方都没有明确为情侣关系,却又极其认真往婚姻方向发展的情况下,开始了交往。 G市对陈皓来说是个陌生的城市,当然这里有他的同学、老朋友,但是大部分都已成家,刚回国时会聚聚。平时大家的工作本就忙碌,成了家的人空余时间自然留给家庭。一呼百应,胡吃海喝的日子也随着大家结束单身而一去不复返。都市繁忙的工作生活,让人与人之间的约会不得不选择从吃饭开始,陈皓和非明也不例外。 陈皓约非明吃饭,让非明解决了一个不是难题的难题。以前,她总在纠结下班后是否自己动手做饭。一个人的饭菜不好做,煮面条吃过几次也会厌,所以很多时候都是随便在家附近的餐厅对付一顿,久而久之,晚饭时间却也成了她最没胃口的时候。因为有了陈皓的陪伴,晚饭成了她一天颇为愉快的时间段。不管吃什么,她觉得都是美味的。饭后,两人肩并肩地散步,也成了她一天最期待的事情。她不用因怕面对静悄悄的家而宁愿在办公室伏案加班。所以对于陈皓来说,要介入非明的生活实在是件很容易的事。一个需要熟悉这个城市,一个需要人陪伴,这样也算各取所需。 对于有多年感情基础的人来说,永远不缺共同话题。他们可以从中学聊到大学,从国内聊到国外,从天上聊到地下。两人什么都聊,唯独不聊感情和工作。既然非明不谈感情,只做朋友,陈皓就绝口不提,静静地陪伴在她身旁。这让他感觉自己成功进驻非明的生活。直至有一天在餐厅碰上她跟郑凯在一起。 非明跟他坦承自己在跟郑凯相亲,这让陈皓大受打击。非明宁愿跟陌生人相亲也不愿意跟他从头开始。可是,这能怪谁呢?当年是自己抛下她的。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他算是体会到了。他在咬咬牙后,决定绝对不会再退出非明的生活,尽管郑凯是自己的朋友。同样的错误,他绝对不会再犯第二次。 也许是非明太害怕孤独,而陈皓的回归正好填补了卫芳离开的空缺。吃饭、散步、逛街、聊天,陈皓似乎真充当了卫芳的角色。纵然如此,她也不接受与陈皓重新开始,宁愿选择与陌生人相亲。至于为什么,她自己说不上来,或许就仅仅是因为当年毫无缘由地被抛下。她曾想问陈皓到底是为什么,但她没问。不问不是不想问,而是她选择忘记。选择忘记与陈皓的那段感情,只记住那份友情。那是一种很矛盾的心理,既不想在一起,也不想成为陌路人。或许,她心里最害怕的是陈皓会再度离开,再无重逢的可能。所以,她把陈皓当好朋友、闺蜜,她甚至能让他陪自己逛商场买内衣,却不能接受陈皓的拥抱。 €€ 第44章卷入流言与争斗 €€在不知不觉中,非明加班的时间少了,而郑凯的工作却远比她忙碌得多,因此两人见面并不频繁。在闲暇时,非明也会跟陈皓一起吃饭。两人可以天南地北地聊,唯独不聊感情和工作,仿佛富通收购项目与他们完全无关。然而,他们不提不代表别人不提。 平时,铭洋上上下下虽对傅非明这个总裁的助理都表现得毕恭毕敬、心悦诚服,实际上,仍有排挤她的势力。那就是以杨振铭的亲弟弟杨益铭为首的小部分中高层。世人都知道杨振铭的独生子早逝,杨振铭无后,铭洋集团的接班人最有可能就是杨益铭。因此,铭洋里支持杨益铭的并不在少数。曾在非明初进铭洋就被任命为总裁秘书时,杨益铭便开始暗地里拉拢她。她这才明白为何杨骋会恳求她留在铭洋。非明从未表态过不支持杨益铭,却处处表现得仅仅服务于铭洋,对此权利之争不感兴趣。事实上,非明只听命于杨振铭。时间长了,杨益铭心知傅非明将不会为己所用,便明里暗里排斥她,只要有机会将她踢出铭洋,绝不会放过。 G公司和M公司的方案非明都认真琢磨过,并做好了分析。收购富通后是肯定要重组上市,融资是最重要的问题,然而面对老牌国企繁冗的人员,裁减势在必行。先不说合同聘用制的员工,单正式员工就近千,就目前的技术设备及生产量而言,人员配制已是严重超出。而收购后,技术设备将更新,先进的设备必将大大提高生产力,同时也将解放出更多的劳动力。这样一来,富通将有几百号人将要被裁掉。就目前社会而言,虽说国企员工下岗的比比皆是,每天都有大量的人下岗,但是将几百号人一刀切掉,这种做法也实在是令人心寒,社会影响也不很好。年轻的员工下岗后再就业估计问题不大,但已到中年的员工再就业就成了一大难题。所以,如何安置被裁人员也是一大难题。 G公司的方案在融资方面做得计划非常好,对铭洋来说投资较小、收益快,保障了铭洋的最大利益,得到了公司以杨益铭为首的部分高层的支持。而M公司的方案,在这部分相对弱些。但是他们的方案里增加了如何安置被裁的人员。计划建立原材料加工厂,这样一来减少了富通所需原材料需长期依靠外采的挟制,又安置了被裁人员。但这方案需投入大量资金。从短期收益来看,如用M公司的方案将会远远落后G公司的方案。两家的方案都有可取之处,虽然,非明私心里更为认可M公司的方案,但是从资本运作来看,G公司的方案显然更容易被接受。 虽然,非明并未公开表态支持M公司的计划方案,但是上呈给杨振铭的报告里明眼人都看出倾向M公司。为此,杨振铭与非明深谈过多次。杨振铭虽未表态支持哪一方,但从谈话间,凭着多年跟在他身边的经验,非明感觉得出大老板也是倾向于M公司的方案。这让非明心里有底。虽说,她倾向M公司的方案纯粹是出于企业的长期发展考虑,但如果杨振铭选择G公司方案,她也会无条件支持。 不出意外,支持G公司方案的人占了多数。当非明根据自己的分析在会议上发表与杨益铭相左看法时,对方冷笑连连。隔日,杨振铭的办公桌上出现了一沓非明与陈皓在不同场合见面的照片。照片的共同点就是仅有两个人,并无第三人在场。 非明明白,因有杨振铭的力挺,苦于找不到机会将她踢出铭洋的杨益铭总算是逮到了机会。看到照片的人并非杨振铭一人,但是除了他之外,所有人都嗤之以鼻。 “平日里瞧她一副正儿八经的模样,想不到也不过如此。” “也不知道M公司给了她多少好处。” “听说M公司的那位总监长得非常出色,那个不近人情的大龄剩女岂会放过大好机会。” …… 各种各样的流言,源源不断地飘进非明耳里。 非明百口莫辩,说不在乎,那是不可能的。她不能辩解,也不能反击。高层的内斗对企业的危害性,她比谁都清楚。或许她有能力与杨益铭狠斗一场,可即使让她斗赢了,等张恒接手时,铭洋恐怕已是千疮百孔,那她这些年坚守在铭洋就变得没有任何意义。所以,她能做的就是保持沉默。她打定主意,只要铭洋不解雇她,她就会坚持到张恒接手。 由于杨振铭保持沉默,富通收购项目一直未有进展。在大家都翘首以待傅非明是否会被踢出公司时,杨振铭病倒了。入院三天,家人以不便见客为由,将所有想见他的人挡在了病房外。第四天,非明接到杨振铭电话。通话内容极其简短,就是让非明现在开始休假,不需要交接,至于什么时候回来上班等通知。她明白,虽然杨振铭倾向M公司的方案,但不会容许身边的人与M公司勾结。虽然她是清白的,但是没有人能证明。无限期的休假意味着什么,非明心里清楚。没有马上解雇她,估计也是看在死去的杨骋的面子上。不被信任的感觉与有负好友所托的愧疚仿佛冰与火在交替煎熬着她的内心,让她身上一阵一阵发凉,却又浑身冒着汗。 很快,公司的OA上便出现总裁助理傅非明休病假的信息,休假期间所有工作由副总裁杨益铭负责。环视了下自己的办公室,她收拾好办公桌,拿上自己的包离开公司。 走出铭洋大厦,非明漫无目的地走着,挤在熙攘的人群中心里仍一阵阵发凉。她很想跟人说说话,首先想到了陈皓,但是这件事跟他有关,她马上否定了。郑凯出差,预计明天才回来。再说,这事她从未跟他提起过,他们似乎也还没发展到可以谈心的阶段。拿出手机翻开通讯录找了一圈,却不知道该找谁。她太需要找人倾诉,要不内心的压抑会将她炸开。突然,她伸手拦了一辆计程车,上车告诉司机目的地,便将双眼闭上。 车在半小时后停在了公墓门口。付过车费,下了车在边上的花店买了束花,沿着静穆的小径拾阶而上,来到杨骋安息的地方。每年杨骋的忌日她都会来,她总是在下午才过来,避开了前来祭奠的亲友。不为别的,就想跟杨骋静静地说上一会儿话。每一次来,墓碑都是一尘不染,而这一次墓碑照片上的杨骋依然笑容温和,上面却已蒙上了一层灰尘。 非明将花轻轻放在一边,然后掏出纸巾细细地擦拭着墓碑上灰尘。一边擦一边跟杨骋说着最近公司发生的一切。从总裁办说到行政部,从市场部说到财务部…….她把所记得的事都一一告诉杨骋,包括同事之间的趣事。说到有趣地方,她对杨骋的照片笑起来。也说到了两人共同的朋友,后来还说到了与陈皓的重逢、富通收购项目。说到最后,非明眼泪唰地落了下来,“师兄,这次我恐怕有负你所托…….” 非明静静地坐在杨骋的墓碑前,电话响了一遍又一遍,她也没理会。可电话依旧不依不饶地响着,她在轻叹口气后将电话接通,令她意外的是居然是陈小敏。她在电话中呜咽着告诉非明,她刚上了来G市的车,晚上要住她家。非明没问她发生什么事,反正晚上要在一起,她们有大把时间聊。而此刻,她只想静静地陪杨骋坐着。电话刚挂,陈皓又打了进来。一接通,陈皓就焦急地问怎么打了几次电话都没有接?非明不吭声。陈皓察觉到不对劲,担忧地问她在什么地方。非明幽幽地吐出“公墓”两个字后,便将电话挂断。她将电话调成静音,塞回包里。 非明在墓碑前坐了许久,絮絮叨叨地说着,偶尔回头冲着墓碑上的照片笑笑。直到感觉腿脚酸麻才发现自己已经坐了好几个小时。太阳即将下山,吹来的阵阵风也变得阴森。她朝着墓碑深深地鞠了三个躬后便下山。 €€ 第45章记忆是不会骗人的 €€陈小敏从见到非明开始,她就一直在嚷着要离婚。直到两人坐在饭店的包厢里,陈小敏在第N次说要离婚后,便开始诉说着自己婚后的不如意。非明看着这个几个月前才跟她说结婚种种好处的女人,觉得哭笑不得。 陈小敏当年考研失败,在工作不久后便与初恋男友黄胜发分手。在G市飘荡两年后,经人介绍认识了现任丈夫,两人在长达一年多的异地恋后走进婚姻。婚后,随丈夫去了邻市,为想多享受两年的二人世界,决定暂时不要孩子,过得也算美满幸福。前些日子开始,陈小敏就发觉丈夫形迹可疑,本着互相信任的原则,她硬将自己心头的疑虑压了下去。可是最近,却越来越令人生疑,常常背着她接电话。就在前晚,半夜醒来的陈小敏,发现丈夫的手机指示灯一直在闪个不停,忍不住打开手机,看见了一个叫小春的人发过来的信息。大意是,对方决定到他们所在的城市。第二天,陈小敏在帮丈夫清洗前阵子出差用过的包时发现里面有张到G市的车票,班车时间正好是她丈夫到四川出差的那段时间。她之所以能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那天她刚好去喝了同事的喜酒,回来的路上她丈夫打电话来说他在四川的公事处理得很顺利,会提前回来。于是,夫妻俩从昨天晚上开始就大吵大闹。最后,她丈夫坦承小春是自己的初恋情人,但是矢口否认与对方见面。 饭后,陈小敏嚷着要去酒吧喝酒,非明心烦,两人一拍即合。 坐在酒吧里,陈小敏一边灌酒一边喃喃地问:“为什么人都会对自己的初恋念念不忘?” 非明摇摇头,“不知道。” “你就不会惦记着陈皓?” 非明迟疑了一下,“不会……”很快又在心里嘲笑自己,如果不会,怎么会在去年独自跑去东营看槐花?非明一边嘲笑自己一边猛给自己灌酒。 “说实话,偶尔午夜梦回时,我也会想起与黄胜发的在一起的快乐情景……” “不管因为什么分手都好,在一起的快乐不是假的,偶尔想想又何妨……”难道自己就没怀念过与陈皓、宋文正在一起的快乐时光? “非明,你说要是只谈一次恋爱,然后就跟自己的初恋结婚,那有多好、有多幸福……”陈小敏喃喃地说完后就爬在桌上不省人事。 “是啊。我也曾以为我能这样幸福。”非明说完看了看不省人事的陈小敏,“小样,这点酒量也学人来酒吧借酒消愁。” 非明正发愁怎么把陈小敏弄回家时,电话响了。仔细听了下,并非自己电话的铃声。翻出陈小敏的电话,不出所料是她老公。非明接通电话后,告诉他小敏跟自己在一起,但是她喝醉了无法接电话,让他赶紧过来把他老婆领回家去。离G市也就一个钟的车程,她不收留他老婆。她今夜是需要人陪伴,但是不需要醉得不省人事的人陪伴。 放下电话后,非明独自喝着酒。这些年在铭洋,从滴酒不沾到大小应酬的游刃有余,非明酒量已非同一般。只是从未试过独自在酒吧喝酒。不得不说,这种感觉并不好。 当非明把桌上的酒全灌下去后,陈小敏的老公就火急火燎地出现在酒吧。来得比预计中快,看着眼前这个忧心忡忡,对着非明又是道歉又是道谢的男人,她心想:小敏还是幸福的。 送走了陈小敏夫妇,非明听到了酒吧一角传来又哭又闹的声音。虽然觉得吵,但比起静悄悄的房子,她觉得这哭闹声在此刻似乎更容易接受。于是,她拿起酒杯接着喝。她笑了笑想:如果有人问她,听着哭声喝酒是什么感觉。她会回答,比什么声音都没有强。 喝了一晚上,饶是她酒量好,头也不禁开始晕沉。哭声还在继续,可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喝,即使再不愿意,她也得回家去,趁着现在自己还清醒。否则,可能就要丢脸地倒在大马路上。 买完单,非明脚步虚浮地往门口走去。突然,从后面跑出来一个女人,跟她擦肩而过,边哭边往外跑。她低声咕哝了一句:“哦,原来刚就是听着你的哭声喝酒。” 这句话才刚被说完,她就从后面被撞了个踉跄,差点扑到在地上。 对方急忙道歉,“对不起!” 是个男人的声音,怎么这么熟悉啊?非明不禁抬头看了一眼,居然是郑凯! “郑凯!” “非明,你怎么会在这里?” 非明扶了下发晕的脑袋,她还想问他怎么会在这里。不是说预计明天才回来吗?就在她还没来得及回答,郑凯说了声“对不起”后,急冲冲地往酒吧大门外跑。没等她没反应过来,郑凯已经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莫名其妙的晚上! 晕乎乎地出了酒吧,外面依旧灯火辉煌,只是路上行人已经少了。晚风冷不丁地吹来,让非明似乎清醒了几分。清醒后看到的一幕就是,她交往中的对象正与刚刚跟她擦肩而过的女人搂在一起。而此刻,那女人正在他怀里又捶又打、又哭又闹。郑凯显然也是看见了她,可仅仅了看了她一眼后,注意力又集中在怀中的女人。 非明顿时了然,又是一对痴男怨女。真是大龄青年个个有故事,而且一个比一个精彩。在看了他们一眼后,她苦笑着离开。她和郑凯的关系到此为止,还没来得及开始呢。就像即将上台表演的演员,音乐还没想起,导演就喊了结束。这样也好,再见两字都省了。 她出神地看着不远处一闪一闪的霓虹,灯火辉煌处依旧热闹非凡,可是此刻站在路边的她却是从所未有寂寞。 醉意上来,开始觉得头晕。非明忍不住骂道:“这是什么酒啊,怎么让人一会儿清醒一会儿醉的。”才骂完,她就趴在路边的花坛里张口呕吐起来。 呕过一轮,非明开始伸手翻包里的纸巾,看到了指示灯闪个不停的手机。擦干净嘴巴,打开手机一看,上面提示有二十几个未接电话,而且是来自同一个号码---陈皓。她点开看了看,最后一次来电时间是八分钟前。她拍了拍自己的头,这才想起,她把手机调成了静音。再点开未读信息,全部都是陈皓发的。 “你在哪里?” “看见信息速回电” “发生什么事了?” “怎么不接电话?” …… 非明冲着手机笑了笑,心想:在这个城市,至少还有一个人关心着自己。 犹豫着要不要给他回电,手机提示有电话进来,不用看她也知道是谁。 接通电话,还没来得及出声,陈皓焦急的声音便从电话那端传来,“你在哪儿?” 非明第一个反应就是声音好大,大到她怀疑不是从电话里传来,而是在这深夜里破空而来。她记忆中,陈皓没有这么大的嗓门。如果不是那声音太过熟悉,她都怀疑电话那端的人不是他。 “路边。” “在哪个路边?就你一个人?” “嗯!” “在哪个路边?” 非明抬头看了看四周,双眼已开始朦胧,眼前的建筑物都斜向一边,意识也开始涣散。揉了揉眼睛,辨别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在什么地方。还没说出自己的位置,电话里的声音就急促地响起,“说话啊!” “急什么呀?”非明咕哝了一句后,报出了自己的所在的位置。 “你别动,我马上过来。” 没等非明说什么,电话里已传来了断线的声音。 “怎么还是斜的?”非明嘟哝着,摆了摆自己的头,“哦,是我的头歪了。”她将自己的头摆正,再看了看周围的建筑物,“嗯,这下正了。” 今夜,她不想再孤独,也不会再孤独。 陈皓来的很快,就在非明还在出神地望着那些霓虹时,他已推开车门,走向她。当他看到坐在花坛边上半歪着脑袋呆呆地看着远处的非明,仿佛看到十几年前坐在病房外悲伤哭泣的女孩,心里一阵一阵抽着疼。 “非明!” 非明在轻声呼唤中抬起了头,“咦,怎么又是歪的?”她摆了摆自己的头后,冲着陈皓嘻嘻地笑了起来,“这下正了。” 他蹲下身无声地将她轻轻地拥入自己的怀里,一如当年。 非明在陈皓怀里蹭了几下,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轻轻地揪着他的衬衫,仿佛回到了最熟悉的地方,安心地睡着了。是的,这是她熟悉的地方,记忆是不会骗人的。 把非明送回家颇费了番功夫,因为熟睡中的她,一直揪着陈皓的衬衫。刚开始只是轻轻地揪着,可是将她抱上车放下时,她却瞬间就揪得很紧。陈皓无奈,哄了她好一会儿才松手。到了楼下,他才发现非明不知道住几楼,问她半天都不回应。幸好,巡夜的保安认识非明,也亲眼见过陈皓屡次送非明回家,虽然每次只是送到楼下,但起码让警惕性高的保安相信他不会有害于非明。热心的保安,将他们领到非明位于七楼的家门口。 谢过保安,陈皓开始料理那只醉猫。此刻的非明不只是醉猫,还是只花脸的醉猫。脸上那精致的妆容已经全花,虽说是淡妆,但是经她这一晚的折腾早已面目全非。 将非明抱到房间安置在床上,打来热水,把她的外套脱了,开始细细地帮她擦着脸。毛巾刚碰到脸,非明就不合作了,左右摇摆着头躲着,最后竟咕哝着伸手去扯毛巾。陈皓一边哄一边擦,忙活了半天总算把那张花脸擦干净。 收拾好一切,陈皓帮非明盖好被子,打开床头灯,准备关掉大灯退出房间。可就在关灯的那一瞬,非明的手不安分地伸到了被子外边。陈皓无奈地笑笑,走到床前将她的手放回被子里,并将被子掖好。 柔和的灯光洒在了非明脸上,此刻熟睡中,她的脸上仍带着一丝的愁容,那微蹙着的眉头看得陈皓心里一阵阵地难过。如果不是八年前自己那个错误的决定,他相信此刻熟睡中的脸应该是带着幸福地微笑。他自信自己能给她幸福。他伸手抚摸着非明的脸,忍不住倾身在她眉间轻轻地吻了下。就在他离开非明的脸时,非明的手揽住了他脖子。陈皓的身子顿时僵住。 “别走!”眼睛依然闭着的非明,嘴里轻轻吐出了两个字。 那两个字如鬼魅般牵引着他靠近非明那张依然双眼紧闭的那张脸,喉咙干得如久旱的荒原,可他依旧不敢往前。非明的手已不再揽着他的颈部,而是顺着颈部往下摸索。陈皓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去寻找那记忆中的甘霖。 直至两人坦诚相对,非明的双眼依旧紧闭,这让陈皓迟疑,她真的知道此刻将她搂在怀里的人是谁吗?他虽然梦想过无数次这一刻,但是他更怕睁开眼后,非明会后悔,从此会远离他。重逢后,每走一步无不是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他将会被拒之心门外。 “非明!” 非明半开眼眸,迷蒙地看着他,泪水不期然顺着眼角落下。这让陈皓不禁忐忑,他的非明真的知道眼前的人是谁吗?非明抬手抚摸着他的脸庞,“别再抛下我……” 闻言,陈皓再无半分犹豫…… €€ 第46章选择不为难自己 €€非明是个毫无生物钟可言的人,从来都是在闹钟一闹再闹下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爬起床的人。可就在今天,她却破天荒地在第一缕晨光照进房间时,睁开了双眼。枕边那张熟悉的容颜让她轻而易举想起了昨夜的旖旎风光。想起自己的主动邀请,她便觉得耳根发热。从未与异性有过如此亲密接触的自己,怎么会有此疯狂的举动?昨夜,或许是酒精战胜了理智,又或许是自己不想再孤独,又或许什么都不是,仅仅是因为自己内心的渴盼。是的,昨夜的她虽然已醉得一塌糊涂,但仍有一丝清醒尚存,足够让她辨明身边的是何人。看着枕边那张熟悉的脸,眼睫毛在颤动似乎马上就会睁开,她选择了重新闭上眼睛。 陈皓是个生物钟很准的人,即使是如昨晚那番折腾让他筋疲力尽,第二天依旧能一早醒来,而且比平时早了很多,或许是在陌生环境的缘故吧。睁开眼,昨夜发生的一切如潮水般涌来,让他不自觉地看向枕边的人。第一感觉是,还好,她还在。接着,他又笑了,这里是她的家,她怎么可能会不在呢? 他长臂一伸,把非明搂在怀里,低头看着那张令自己魂牵梦萦的脸。看见那颤动的睫毛,他知道非明醒了,只是不愿睁开眼睛。他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轻声说:“我知道你醒了,睁开眼睛好吗?” 非明不理他。 有谁能告诉他,在两人亲密过后的第二天早上,对方闹别扭要该怎么哄呢?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决定先冲澡把自己收拾好了再回来接着哄。可当他在走进浴室的那一瞬间,顿时有了个想法,决定冒险试一试。他回到床边,将非明从床上捞了起来,笑着就往浴室走。非明惊得立即睁开眼低呼起来,手脚也不停地乱晃。 进了浴室,陈皓才将非明放下,同时低低地笑了起来。 明白了陈皓的意图,非明羞得满脸通红。尽管昨夜两人已亲密无间,但是现在大白天的,两人身无寸缕的相对仍让她接受不了,羞得想夺门而逃。陈皓将她拽住,并将门关上,让她无处可逃。看见紧闭的门,非明别开脸,任陈皓怎么哄就是不回头。看着闹别扭的非明,陈皓轻笑了出声。他的笑声让非明窘得直想钻地洞。可是有门出不去,地板无地洞可钻,只能窘得大吼:“不准笑!” 这么凶巴巴的非明陈皓不是没见识过,但是这样顶着乱糟糟的头发、既恼怒又娇羞的模样,他还是第一次见识到。非明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模样在陈皓看来是非常有喜感,让他忍俊不禁。 可是,陈皓的笑声让非明愈加的恼怒,趁他不防,狠狠地咬了他的肩膀一口。 陈皓闷哼了一声,趁势将非明紧紧地拥在怀里。非明这一口咬得力道不小,但他只是微皱了下眉后。在非明松口的瞬间,感觉忽然松懈了下来,所有的委屈顿时释放了出来,在陈皓的怀里呜呜地哭泣着。 许久,非明安静了下来。陈皓伸手解开了她的发髻,打开莲蓬头,轻柔地帮她洗头,一如从前。 两人冲洗完毕,穿好衣服,陈皓找来了电吹风,帮非明轻轻地吹着头发。 “我自己来吧,你还得回去换衣服呢。” “没事。” 电吹风的嗡嗡声终于停了下来。 陈皓收好电吹风,在非明面前半蹲了下来,“能告诉昨天发生了什么事吗?” 非明看了看他,不说话。她不想告诉陈皓,因为这件事因他有关。可经过了昨夜,她也不想有什么事瞒着他。 “非明!” 非明犹豫了一会儿才说:“我从今天开始不用上班了。” 如果仅仅是丢了一份工作,非明不至于如此难过,就凭她的能力另谋高就并非难事。他想知道的是这件事背后的东西。从非明犹豫的态度,他直觉跟自己有关。没等他开口,非明就说:“好了,你该去上班了。” 如果不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上班也专心不了,“我今天留下来陪你。” “不用。” “傅非明,不需要我的时候就赶人了?” 非明笑着摇摇头。 “那就让我留下吧。” 非明点点头。 “跟富通的项目有关?” “这仅仅是导火索而已。” “虽说你是老板的助理,但说到底也是个打工的,有什么利益冲突会牵涉到你呢?” “铭洋的继承权。” “为什么你会卷入这样的漩涡?据说,杨振铭的独生子早逝。现在内部有不同的势力在争夺?” 非明点点头又摇摇头,说到争夺,那就只有杨益铭而已。至于张恒从未出现在铭洋,说她争夺继承权,无从说起。说不定,人家压根就没这心思。可是她相信杨骋说的,否则不会在临终前恳求她。“杨振铭的独生子杨骋是我的好朋友,我就是答应他才进铭洋的。” 非明从大学毕业那年开始说起,将进入铭洋的始末一五一十地告诉陈皓。 陈皓听完轻叹了口气,他的非明还是一如既往的傻,为了友情选择非自己所愿的生活。可是,会让她作出如此选择的仅仅是与杨骋之间的友情吗?难道自己就没有责任?在失去晓蝶和赵伟后,自己自以为是地将她抛下,难道就不是她会作出这样选择的间接原因?想到此,他无比怜惜地将非明拥入怀里。 他对自己做的方案非常有信心,但是没想到竟然会牵扯到铭洋的内部斗争,更没想到牵扯到非明。但是从非明刚才所讲的,他也起了私心,非明离开铭洋是好的。他不愿意非明卷入这些是是非非中,他希望她的非明从此快乐地活着,将过去八年的快乐一同补上。 非明抬头看着陈皓,发现他正闭着双眼。伸出食指轻触他英挺的眉毛、闭着的双眼,回想着每一次这双眼睛温柔地看着自己时的模样,她不禁嘴角上扬。再顺着他那挺秀的鼻梁轻轻划下来,来到他的嘴角,还没来得及有任何举动,手指便被抓住。陈皓眼睛没睁开,抓住她的食指,张嘴就咬。非明惊得低呼,可没想到前一刻张嘴欲狠咬的人,只是将她的指头放嘴边轻吻,而后是轻啃细啮,痒得她低低地笑了起来。 在她的低笑声中,陈皓睁开了双眼。 她低低地笑着,“你属小狗啊?” “我属狼。”陈皓说完就翻身上来。 她边笑边拍打着他。 非明做了个最简单的早餐,牛奶、吐司面包、鸡蛋。鸡蛋还是水煮的,荷包蛋她总是煎不好。不是她懒,而是她家冰箱的存货就仅仅有这些东西。打开冰箱时,她就想今天得上超市了。 穿戴整齐的陈皓来到餐桌前,轻笑了起来。 “冰箱里就只有这些东西,你将就一下。” 陈皓喝了口牛奶,在往嘴里塞面包时咕哝了一句,“看来以后要将就的不是只有这点。” “你说什么?” “你会下厨?” “反正能吃,你会?” “当然,要不我在国外这么多年怎么过?” “好吧,今天你下厨。” 陈皓比了个OK的手势。 吃过早餐,非明开始收拾房子,陈皓提出帮忙被拒绝了。事实上,非明是个懒人,但是她的房子收拾起来并不困难,因为东西并不多。虽然是两室一厅,实际上空间并不算大,设计得非常简洁,摆设也非常简单。她平时工作忙,家里除了只有简单的家具和必备的生活用品,整套房子并没有多余的东西,怎么看也比较像单身男性居住的房子。 趁着非明收拾屋子的空档,陈皓回家换了套干净的衣服。准备出门的时候,他又折回房间,打开衣柜取了套换洗的衣服装进袋子。他没有将换洗的衣服带进非明家里,而是直接丢在了车上。 待非明收拾好屋子,两人携手到附近的超市采购。 非明对食材的搭配完全没有概念,偶尔自己做饭,完全是回想妈妈做饭都是放些什么食材一起炒,炒熟了直接吃。对于吃外卖吃厌了的人来说,自己胡乱炒一通的饭菜也能吃得津津有味。所以非明在前面东挑西选实际上什么没都选上,只能求助似的看着在后面推车跟着的陈皓。其实,陈皓在后面也没闲着,轻松地就选好了几样食材。他不过是喜欢看着非明在前面欢天喜地选购的感觉。他喜欢这种感觉,那是一种居家过日子的感觉。 非明也喜欢这种感觉,再也不是独自一人推着车在超市只选需要的东西,选好直接买单回家,而是把逛超市当成了休闲娱乐。所以,她会时不时地回头看看陈皓,每一次对上陈皓那双浅笑吟吟地双眼,她也会会心一笑。 在她再一次回头时,看到了陈皓正背对着她通电话。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就想到了与郑凯相亲那个晚上,在餐厅里见到的那个女人。朋友、同事、同学、校友、前任女友、现任女友……各种各样的可能飞快地在她的脑海闪过。知道了又如何,活得太明白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最坏也不过是现任女友,然后是回到八年前而已。或许,她还可以选择相信陈皓。或许,应该是选择不为难自己。 陈皓挂掉电话转身时,堪堪对上了怔怔看着他的非明,然后看着她苦笑着将手里的东西放回货架,转身继续往前走。他将电话放进口袋里,推车快步跟上,当眼睛扫过货架上那包装已经被捏得变了形的东西时,顿时心惊。来到非明身边,伸手去牵她的手。非明犹豫了下,才回握他的手,同时抬起头冲着陈皓笑笑。然而,就非明这样的微笑更是让陈皓忐忑不安。是的,他怕非明下一刻就会从他手中挣脱,转身而去。 两个没有安全感的人突然就紧紧十指紧扣,似乎怕一松手就会滑入人潮中,再也找不到彼此。其实,十指紧扣是最不牢固的,轻而易举就被扯开了。只有生死扣,那就是两人的手指弯曲交扣,那才是最牢固的,但是指甲过长也将会伤到对方。如此看来,不论感情有多深,似乎总有多多少少会伤害对方。 在收银台排队的时候,非明无意中看到了旁边货架上五颜六色的包装盒,猛然想起昨晚并没有做任何的安全措施。昨晚算是突发事件,谁会没事把那东西随身带着。得想想补救措施,当初卫芳就是不懂得做补救措施,才会那样。电视广告上那个什么药来着,她这会儿就是想不起来。她忍不住朝边上的陈皓瞟了一眼,这一瞟堪堪对上了陈皓的视线,顿时窘迫得耳根子都红了。 非明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了陈皓的眼里,知道她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一切。看着非明红了的耳根,不自觉笑了起来。他在想,非明会不会是要提醒他买这个东西。看着非明不好意思地转过身去,他脸上的笑意更浓。他伸手去取货架上的东西,可是手指还没触碰到,他又改变注意,将手缩了回来。 直至离开超市,非明依旧低着头,手任陈皓牵着。两人都沉默不语。两个人各怀心事,但是都不知道对方的心思。路过小区门口的药店时,非明停下了脚步。陈皓这才发现盯着药店看的非明心事重重。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陈皓总算是明白了过来。两人对望着片刻,陈皓没给她说话的机会,拉着她就走,越走越快。非明急了,又不能在大街上说。 一进门,非明就急着喊了句:“陈皓!” 陈皓反手关上门,将手上的东西直接放地板上,看也没看非明一眼就直接说:“不!” “你……” 陈皓将非明拥入怀里,极其温柔地说:“如果真有那么幸运,我想要它。”那是我一直渴望着的,这个他没说出口。 “可是……” “求你了,非明!” 非明轻叹了口气,什么也不说了,什么也不想,就只静静地依偎在他怀里。 此后,陈皓顺理成章地每天在非明家过夜。对于同居生活,非明没有太大抵触。两人大多数在家做饭吃,偶尔会外面吃。经过了那晚,非明忐忑不安了好几天,直到一周后例假如期而至,提着的那颗心才算放了下来。但是,陈皓却是失望的。后来每一个属于两人的夜晚,非明都要求做好安全措施。 €€ 第47章好察非明 €€在非明休假一个月后,传来了铭洋敲定用M公司的方案,还是病中的杨振铭亲自拍板。对于此事,非明无喜亦无忧。因为她觉得自己已被判出局,离开铭洋只是时间的问题。又或许是,杨振铭在等她自己提出辞职。非明不是没有想过这一点,自行辞职,也是照顾了她的面子。在这一个月里,她一直在纠结这个问题。事实上,陈皓是赞成她辞职的。陈皓希望她的生活过得更为简单、快乐。想到杨骋所托,她迟迟作不出决定。 看着终日闷闷不乐的非明,陈皓在忙完富通的项目后,跟公司要了几天假带着非明直飞丽江。 临出发前,非明一边吃巧克力一边乐滋滋地看着陈皓在整理行李。看着他将遮阳帽、太阳镜、防晒霜等等必备又容易落下的东西一样样地检查好,感觉心里暖烘烘的。独立了这么多年,一直过着万事靠自己的生活,突然有一天,有人什么都帮你准备妥当的感觉真的非常好。有依靠的感觉真的很好! 陈皓回头,看见斜靠在沙发上吃巧克力的非明,笑着走过来,“看来巧克力买少了,没等到云南境内已经被你吃光了。” “难道这巧克力非得在云南吃吗?” “当然不是。” “那在这里吃跟在云南吃不都一样。” “云南是高原地区,那边的饮食都带辣,消化得快,体力消耗也快,给你准备巧克力是让你随时补充能量。” “饿了咱就停下来找吃就是了。” “进了香格里拉,你吃花啊?” “哦。” “再说了,这次咱除了游玩还有个任务,那是消耗体力的活。” “什么任务?” “去了你就知道了。” 非明很配合陈皓的保持神秘,不再往下问,只嘟哝了句:“那你再去买点巧克力吧。要黑巧克力就行了。” 陈皓只能认命地拿着钥匙出门。 早就听闻,丽江是个艳遇发生率极高的地方,在来之前,非明觉得那是瞎扯。但是在古城里逛了一天,当夜幕降临时,不得不承认这里适合独自前来。以至于到丽江的第二天晚饭后,她就提出玩游戏。 非明将洗过的长发披散着,对着站在窗前的陈皓说:“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陈皓笑了起来,一副饶有兴趣的模样:“什么游戏?” “不都说丽江是个浪漫的古城,艳遇发生率极高,咱俩就分头走,看看能不能遇上对方,艳遇一把。”非明说完就呵呵地笑了起来。 陈皓收起了笑容,直接吐出两个字:“不玩。” “玩嘛!” “晚上太不安全了,要出去你也得跟我在一起。” 陈皓的话才刚说完,他的电话就响起。非明一看是个好机会,拿起她的钱包、手机塞进外套的口袋,披上披肩,完全不顾通话中仍死死瞪着她的陈皓,笑着冲他挥挥手,带上门就走。 还没出酒店,非明就接到杨振铭的电话。她告诉杨振铭自己在丽江,几天后才回G市,对方也没多说,只说等她回来再谈。非明虽然心有疑虑,但想想最坏也就是离开铭洋而已,此刻她开心得已将G市所有的不愉快抛在脑后。挂掉电话,她将它调成振动,开心地走出了酒店。 一踏上古城那凹凸不平的石板路,非明禁不住乐了。静静地从家家户户门口淌过的小河、古老的建筑、高高挂起的大红灯笼、葫芦丝奏出的婉转音乐,这一切让她脚步都轻快了起来。站在石桥上,非明环视了四周,笑着往石桥边上的酒吧走去。 走进酒吧,非明直接坐在了窗边,那里听得到淙淙的流水声,更看到来往的人群,她相信能看得到从石桥上走过的陈皓。想到此,她忍不住笑了。 丽江的酒吧与G市的完全不一样,它有着古城独特而浓烈的氛围,很有民族特色的婉转丝竹之乐,就连灯光也暧昧得似乎特别有情调。非明想,估计就只有酒跟G市是相差无几吧。这样的环境,确实是容易发生艳遇的地方,因为坐在酒吧里的人眼神似乎是迷离的。非明没兴趣欣赏酒吧里的一切,要了杯鸡尾酒,然后目不转睛地望着石桥上面,心想着陈皓要多长时间才能找到这里。 感觉到手机在振动,非明拿出来一看,果然是陈皓。 “你确定要玩?” “不是已经开始了吗?” “那我有个条件。” “你说。” “如果遇上了,你得嫁给我!” “……” “就这么说定了。” 没等非明出声,电话里传来断线的声音。几秒后,她才反应过来,刚刚陈皓是在向她求婚。古城就这么点大,要找到她还不容易,也就是说,她是嫁他嫁定了。晕,怎么就这么稀里糊涂就答应了?不对,她根本没答应,电话就挂了。 非明还在冲着手机嘀咕,对面坐下来个人。她收起手机,抬头看了看来人,不禁错愕了下。一个怎么也没想到会这这里碰见的人,那就是与郑凯相亲那晚,她在餐厅看到与陈皓在一起的那个女人。此刻会坐在她面前,已经证实非明的直觉,她跟陈皓的关系非同一般。都说女人的第六感很强,可非明从来就不喜欢这所谓的第六感。此时此刻遇上,她相信绝对不会是偶遇。非明不认识她,也不打算认识,就当是酒吧没空位前来搭台的人,将头转向窗外。不管怎样,她选择相信陈皓。 悦耳的嗓音响起:“介意我坐在这里吗?” 非明回头做了个随便的手势,继续回头看向窗外。 “我相信你见过我。”对方说得很笃定。 非明听了,回过头来笑着说:“这么浪漫的古城,在酒吧里跟女性搭台,是不是可惜了?” 她答非所问的一句话,让对方怔住,很快又恢复了正常。“我对其他人没兴趣。” 非明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才笑着说:“可我对女性没兴趣。” 噎死人的一句话,让对方愣了几秒,略带恼怒了,“傅小姐,我相信那天在餐厅你已经看到我了。我就不信你已经忘记了。” 非明放下杯子,微笑地看着对方,漂亮的五官、精心打理过的大波浪长发、衣着时尚得体、气质优雅,就连领口缀着的饰品都显示出她的品位不俗。想想也是,一般人恐怕也入不了陈皓的眼吧。倒不是她觉得自己有多么出尘脱俗,而是认为这样一位她都自叹不如的美丽女人会主动找上门,从某一方面来说,她是不是该更相信自己的魅力。就她浑身上下散发出的妩媚,足以令酒吧里的所有异性为之倾倒。 对方大大方方地迎上非明略带审视的眼神,“你就不想知道我是谁?” 非明淡淡地说:“反正不会是他的妻子。” 非明的话让对方一怔,随即略带激动的声音响起,“你觉得你会是他的妻子?” “不知道。”她说的实话,没发生的事永远有可能会变故。 对方怎么看也是位精英,而她傅非明身为铭洋的总裁助理,也算得上是精英吧,可这样两位精英怎么就进行着这么不高明的谈话。是不是涉及到爱情,女人都会变傻?非明自嘲地笑了笑。 非明的笑容激恼了对方,让她不禁冲口而出:“其实,陈皓并不爱你!” “哦!”陈皓爱不爱她,她心里比谁都清楚。 “你就一点都不介意?他回头找你是因为富通的项目,现在顺利拿下了…….” 非明轻轻的笑声打断了对方的话,让对方不解地看着她。 “你来找我,无非就是你爱他。而你就这么不相信你爱着的人的能力?”虽然在重逢之际她也怀疑过,但是陈皓从头至尾就没提过半个字。令她瞬间明白,自信骄傲如陈皓,绝对不屑于做出这样的事。 非明的反问堵得对方无话可说。沉默了片刻,对方的声音再次传来。 “如果他真的爱你,当年就不会抛下你出国。” 这话是非明的心头的刺,那根刺被突然触碰,让她心里不禁一阵难过。对方的观察力很强,很快就捕捉到了她微变的表情,接着说:“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他当年为什么会抛下你吗?” 这是非明一直耿耿于怀的问题,她曾经很想知道,但就在这一刻,她不想知道了。因为她送走一位又一位身边的人,独自飘荡许久后,让她开始变得不在乎为何离开,只在乎谁会陪伴在自己身旁。不管什么理由,他回来了不是吗?既然他回来了,还要追究那么清楚做什么呢?只要往后的日子,他们能相亲相爱,和和美美,这就够了。 非明摇摇头,淡淡地说:“我不想知道!” 完全不顾对方错愕的表情,非明自顾自拿起酒杯继续喝自己的酒。看见对方仍无离开的意思,她吐出一句:“如果想挽回,你找错对象了。决定权从来就不在我手里。” 非明说完脸转向窗外,言下之意是无意多谈,请对方自行离开。可是等了许久,对方仍没有离开,她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净,买了单走出酒吧。 走出酒吧,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在振动,拿出一看是陈小敏发过来的两条信息,其中一条信息:龙应台离婚后忧伤地对闺蜜林青霞说,我们错在知道太多。女人知道多了,心就凉了,差不多也老了。所以,我们第一要紧的是,捍卫自己的不知情权,能不知道就不知道,能少知道就少知道,这样内心容易保持洁净和温润。不过,知道与否,有时不是主观意愿,而是一种宿命。 另外一条信息:这段时间的争吵让我突然明白,我错了,错在太究根问底。从现在开始,我要捍卫自己的不知情权。 非明笑了,心想我这也算捍卫了自己的不知情权吧。好察非明,能察能不察之谓明。这样论调不管是积极还是消极,至少能让自己开心快乐,那就是向上的。将手机收进口袋,拢了拢头发,披好披肩,走向熙攘的人群。 €€ 尾声 €€第二天一早,陈皓就拉着非明来到古城里一个摄影工作室。原来出发前陈皓所说的任务就是拍婚纱照。非明知道陈皓是行动派,做事讲究效率。对此,她没有多大意见,反正是要拍的,与其回到G市特意抽时间去拍,还不如趁此机会拍了,边游玩边拍婚纱照也是非常不错的。再说,G市的千篇一律的人工景观哪能比得上这边的大自然的美丽风光。陈皓与非明选择了在香格里拉花海的拍摄。他们与摄影师沟通,采用自然捕捉的拍摄。于是就开始了两人游玩兼拍婚纱照的旅程。 在香格里拉漫山遍野的花海里,两人依偎着坐着。非明想起了陈皓那晚那毫无创意的求婚。 那晚,走出酒吧听到边上的游客说,四方街那边有篝火晚会,她决定去凑个热闹。结果被人被人顺手牵起,带入了欢歌热舞的人群。一时兴起,跟着大家欢快地舞动起来。直到她实在跳不动才退出来,累得在边上弯着腰大口大口呼吸着。等她喘过气来,正准备直起身,眼前出现了一双男士的棕色休闲皮鞋,接着熟悉的声音传来:“这么巧,在这里遇上了。” 非明抬起头,看见陈皓那副逮到你的表情愣了几秒,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表情不对,你那完全就是看表演的表情好不好。” “那你觉得什么样的表情才对?” “反正不是你这种表情。”非明想起了刚刚他在电话里说的,忽然就有种想逃的感觉。“咱回去吧。”说完,她有点慌张地转身就走。 脚步还没迈开,手就被拉住,她一回头就看见陈皓单膝跪了下去。 “非明,嫁给我吧!” 虽然知道陈皓极有可能会说出这句话,但是真听到时,非明仍觉得手足无措。对着陈皓那张满怀期待而真诚的脸,她什么也说不出来。开心?不开心?那是十几年前就承诺背她一辈子的人,她是开心的。感动?不感动?对陈皓的牵挂从来没停止过,自己是爱他的,被自己爱着的人求婚能不感动吗?开心、感动,好像单用这两个词来形容也不对,她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此刻的心情。被抓住的那只手汗湿了,她不知道到底是自己的汗水还是陈皓的,可她另外一只手简直是无处安放。 陈皓从口袋里掏出个戒指,往非明手指上戴。戒指碰到手指的瞬间,非明合紧了手掌。她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让陈皓的心一点点地凉了下去,手开始微微地颤着。 在他开始绝望时,非明低低开口了:“背我一辈子吗?” 陈皓怔住了,反应过来后一阵狂喜,猛地点了下头:“背你一辈子!” 得偿所愿的陈皓牵起非明的手,放在嘴边轻轻地吻了下。非明笑着说:“我走不动了,背我回酒店吧。” 陈皓开心地蹲下去…… 这样的求婚虽然很没创意,但是非明却觉得幸福。 她随手拔了根草戳了戳陈皓,“来之前就先定下拍婚纱照,你怎么就这么笃定我一定会答应嫁给你?” 陈皓头也没抬,认真编着手中的花环,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你不嫁也得嫁。” 这样的回答让非明恼了,“如果我反悔呢?” “来不及了。实话告诉你吧,前几次开工,安全装备出故障了。” 非明听了差点吐血,“陈皓,你太可恶了!” “这不迟早的事嘛!回去赶紧把婚礼办了。” 非明气得背过身去不理他,陈皓哄了很久,她的怒气才消。 拍摄完毕,非明已经累得走不动。夕阳下,陈皓背着她走过满地花丛,回头看着耷拉在自己肩膀的那个脑袋还戴着他编的花环,不由地笑了。 非明低低地说:“以为你不会回来了,所以我独自去山东看了槐花。” 陈皓将她往上托了托,“哦?什么时候?” “去年五一。” 陈皓顿时停下了脚步,想起去年那个时候,他独自去了堪萨斯州看向日葵。但是他没告诉非明。 “你知道吗?当时在槐花林,我想起了你说过要一起去香格里拉、普罗旺斯、荷兰、北海道……我想这些地方我都要独自去了,除了堪萨斯州。” “这些地方,我们都要一起去的!” 还在丽江,非明就跟陈皓商量过,婚后想继续读书。对此,陈皓也很支持。但是从香格里拉回来后,她就一门心思忙着筹备婚礼,完全把工作的事忘记得一干二净。 直到回来一周后,杨振铭再次打电话约她见面,地点居然是一家茶艺馆。在那里,她见到了等待多年的张恒。那一刻,她顿时明白,她为何要休这长假。张恒即将出任铭洋的总经理,而杨振铭征求非明的意见,问她是否愿意降职担任总经理助理。她进铭洋不就是为了张恒吗?所以她没什么不愿意的。 张恒说:“如果不是董事长身体越来越差,我并不想回来。我没有多大的信心能担下这重任。爸爸都告诉我了,你是杨骋留给我的一把宝刀。有你在,就如他还在我身边。” 非明看着眼前这个柔弱的女子再次说起杨骋时,眼底已无泪光,有的是无尽的思念与飘忽不定。让人有种错觉,风起时,她将随风而去,随她的思念而去。 非明在休了两个月的假后,销假回公司上班。对此,陈皓虽没表示支持,但也没多大异议。对于她被降职为新任总经理助理,大家也只认为是对上次事件的处罚。只是大家都不明白,她完全可以另谋高就,没必要受这委屈。可是当非明的婚讯传来后,大家似乎又明白了,正是婚育尴尬时期,留在铭洋不过是权宜之计。各种各样的猜测传到非明耳里,她付之一笑。 张恒是个很好相处上司,非明私下里叫她师姐。知道很多工作她一时处理不来,非明主动承担了不多工作。她极度信任非明,只要是非明认为OK后递交给她的文件,她都大致看一下直接签字。两人都是话不多的人,在公司除了工作,很少有闲聊的时候,但是她的视线经常停留在非明身上,似乎在搜索什么。刚开始,非明不太习惯,总以为自己身上有什么不妥之处。直到一天午休时间,两人坐在总经理办公室的沙发上,张恒的视线再一次停留在她身上。她惊讶地发现那个视线似乎穿越了时空,与那一端的视线交融在一起。突然明白了,这个落寞的女子不过是在她身上搜索有关与杨骋的记忆。这个认知,让她不禁心酸。 晚上,她扑到陈皓怀里大哭了一场。哭完,闪着泪光又笑了起来,“我是幸福的!” 陈皓什么也没说,只是温柔地搂着她,轻轻地哼着许多年前曾为她唱过的曲子。突然,他想起什么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样包装精美的东西放非明眼前。 非明问:“什么来的?” “我也不知道,你自己打开看看。” 非明接过来,疑惑地问:“不是你买的吗?” 陈皓摇摇头:“有人托我从美国带回来给你的。” 非明像是被电击中般,愣了片刻,微颤着双手拆开了包装盒,里边还有个古朴典雅的木盒子。打开木盒,里边居然是一块价值不菲的怀表。开启表盖,优美的旋律飘了出来,同时,表盖内侧刻着的几个字呈现眼前“非明1990年”。 非明明白了,赵伟把时间停留在了他们初相见那年。刚止住的泪水又涌了出来…… X大百年诞辰那天,410宿舍的除了卫芳外,另外五个美女都回学校。她们没有像大家那样急着去礼堂观看典礼,而是不约而同地回了她们住了四年的宿舍。宿舍的摆设跟当年并无二致,陈小敏惊喜发现,床还是当年她们睡的铁床,没换过。因为她记得,当年她睡的那张床阶梯边的柱子有凹痕,轻而易举就找了出来。几个人在宿舍折腾了一番,搞得师妹们莫名其妙。 出了宿舍楼,几个人下一个目标不统一,最后大家决定分头行动,中午十二点在伟人雕塑前集合,然后再一起吃午饭。 与姐妹们分开,非明突然很怀念图书馆前那条自己走了无数遍的小路,那条铺满黄花的小路。现在是秋天,也该是黄花满地的时候了。踏着落花,非明想起了那句词“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但是今天的X大不会是离人泪,只会有很多重逢的喜悦。想到此,非明笑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 身后传来了颇为熟悉的声音,但是她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了。回头看了看,居然是郑凯,那个还没来得及成为她男朋友就结束的人。 “师兄!” “听陈皓说,你们的喜事近了。恭喜你们!” 非明笑着点点头说:“谢谢!” 两人边走边聊着,郑凯的好事也将近,对象正是非明那晚见到的那位。分别前,郑凯突然说:“如果咱俩成了,估计陈皓真的会回美国,再也不会回来。真没想到这世界这么小,那小子魂牵梦萦多年的人居然是你。你恐怕不知道,在美国的那几年,我不知道陪他喝过多少酒。有一次喝得酩酊大醉,他在不停地自责自己食言,说他答应过背你一辈子的。但是酒醒后,却从来不肯吐露半个字……” 刚与郑凯分开,陈皓就打电话过来,问她几点去接她。她告诉他,中午要跟同学一起吃饭,下午去逛街,四点到友谊商场门口接她。然后,先去安素那里取婚纱,再去吃饭。 挂了电话,非明对着天空笑了起来。她知道陈皓爱自己,但是没想到他一直都爱着。有陈皓给她的这份丰厚的爱,他们一定会幸福的。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