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娇妻》来自www.wshlou.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仵作娇妻 作者: 脆枣菠萝蜜 本文文案: 相传工部侍郎之女林素是个夜叉,喜解剖,爱挖坟,捡来骨头,半夜施法,养护她那绝美容貌。 更有传言,大理寺卿程昭就是被她蛊惑了,所以才将她娶进门,助她当上仵作,方便她日日摆弄尸骨,修复容颜。 可又有传言说,那夫妻是好人,专门查冤假错案,给无辜百姓伸冤。 “素姐,关于你的传言又有新的版本,说你暗中操控程大人,将其作为傀儡,你就不想反驳一些么?”大理寺众人一边看着林素验尸,一边问道。 “无妨,别挡着光线,我要验尸。” “程大人,我可又听说了你家夫人的新版本传说了,说是什么千年夜叉转世,你就不怕么?” “夜叉族,女极美,我就当是夸奖了。” 回到家中,两人相视一笑,一同开口: “素娘,汝州有案,可与我同往?” “昭哥,汝州有案,我与你前往。” 夫妻一起探案的故事 内容标签: 强强 甜文 悬疑推理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素;程昭 ┃ 配角:韩子晋;张伯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夫妻同心,齐力断案 立意:希望大家都要遵纪守法,爱国爱家 1.汝州案 汝州虽不似京都繁华,但最近两年朝廷轻赋薄敛,这里又地处中原,旱涝保收,所以也算是富庶之处。街上的来往人群,都算得上衣着得体,面带满足。可头两个月出了件大案子,本地才子吴峥被分S了,至今未能查明真相,汝州当地百姓众说纷纭,苦主吴老汉,为了给儿子伸冤上京都告状,也落得个客死他乡的结果。 刑部知晓后,催促大理寺监督办案,并且限时破案,所以程昭“拖家带口”的从京都赶到汝州,路上一刻也不敢停歇,只为了能节省时间早些将案件破除。 这一趟因为微服出巡办案,到汝州地界,就辞了车马,然后他们一行人就换下了官府,换上了半臂衫,为了方便妻子也跟他们是同样打扮,这一路走下来,原本不爱出汗的她竟也冒出来不少汗珠子,看来定是又热又累了。 林素看着自家相公,也是一脑门汗,本想给他也擦擦,但是觉察到有人在打量他们,就大步向前走,找到空着桌椅,大咧咧的坐下去,然后粗声说道:“头儿,饿了,吃些饭食吧。”若是刚才有人会因为林素外貌俊美怀疑她是个姑娘,此刻听了声音,又会觉得自己想的多了,这就是个长得好看的老爷们罢了。 程昭见娇妻入座,就顺势坐在了她的旁边,其他的哥几见状也赶紧坐下,大声喊着小二。 “客官,想要吃些什么?” “我们一行六个人,来五斤烤羊肉,,一只珍珠荷叶鸡,一盘醋芹,再来六碗羊肉面,对了还请小二儿给我们哥几个留几间房,有上房就上房没有就来几间光线好的。”走了小半天,确实腹中饥饿,程昭就多点了些。 “好嘞,我这就去准备……”小二口里报着菜名,去吩咐后厨了。就这样几个人,边等饭菜,边竖着耳朵听店中其他客人聊天, “听说了么,那吴老汉为了儿子的事,跑去京都伸冤,本以为到了京都自己儿子的冤情一定能得以申诉,可没想到京都的大官说他儿子那案子已经定案,就是野兽撕咬致死,没有疑点,无需翻案重审,他一口气没上来,就客死他乡了。他家本来就他和他儿子两个人,如今父子也算是团聚了。”一个穿着黑色半臂的红脸大汉,喝了些酒,嘴里嚼着菜,边吧嗒着滋味边说,一段话倒也勉强能够听明白。 “说的是啊,都说寒门无贵子,他儿子非要去争那个名头,得罪了权势,要不也不至于是这个样子。何苦呢?”他们那一桌四个人,挨着红脸大汉的男人,已经放下了碗筷,像是吃饱了,只低着头摆弄自己手里的风车,那风车做的倒也精致可爱。 “你们说的这事,我也听说了,都说那吴峥根本不是被野兽撕咬而死,而是被砍成几段,扔在了汝州的几大主街的街角,我听老人说这样做,成了鬼也是个傻鬼,没办法寻仇,就连投胎八成也会受影响。”开口说话的是红脸大汉对面坐着的,看着年纪小了比其他几个人小了不少,身量也像是没长开,有些瘦弱,说完这话,好像是感觉身体发冷,不自觉的摸着自己的臂膀,还不小心碰落了筷子,低头捡筷子的时候还碰到旁边男人的腿。 惹得坐在他旁边的男人有些不满,可是嘴里也接过话头,只不过是劝诫的:“诸位,可别乱说了,这事本就蹊跷,衙门口有人可传出话来的,若要当街议论这事一律按詈罪处治,是要挨板子的。” 其他人闻言都不说话了,只那红脸大汉像是喝多了,嘴里还念叨着:“什么罪不罪的,你们就是胆小,其实那吴峥被收殓之时,少了一块手骨,我有个朋友说他就知道那手骨在哪,因为那日他亲眼看到了吴峥被杀,只不过他和你们一样是怂蛋,没敢去衙门说,也没敢去看后来到底如何,想来早都被耗子叼走,啃了个精光了,诺,就如同你吃这鸡爪。”说完这话,正在啃鸡手的年轻男子,竟然干呕起来,惹得旁边几人哈哈哈笑了起来,也就不再说了。 这话一开头,客栈里吃饭的其他人也开始议论起来了,不过没什么有用的信息,大都是唏嘘吴峥的遭遇,希望吴老汉没事的。 店小二已经将菜上齐,他们这一伙人也开始吃了起来,平日里办案忙,吃起饭来,都是狼吞虎咽,也没有个规矩,加之林素平日里也没少和他们一起吃饭,都不见外,所以今个照常吃了个风卷残云,热热闹闹,没过一会就吃完了。 就在这时,林素看见那桌人开始叫小二结账了,那红脸大汉被人搀扶着往外走,看了一眼自家相公,程昭自然也是看到了,拍了拍身边的胡顺,胡顺就起身出去了。 胡顺其实是大理寺的主簿,是个文官,可到大理寺几年也练了一身本事,最擅长跟踪查办,如今他自会想办法跟踪这一行人。 那几个人算好了帐,晃悠着出去了,程昭也唤小二过来结账,见他已经算好了,便笑着说:“不给抹点零头么,我们还要住店呢。” “那是自然,这零头老板已然吩咐过小的不要了,只要六百钱即可。” “老板爽快人,那这店还真要在这里住了,三间上房有么?”程昭示意小二带路,那小二也是人精,笑着说:“ 几位吃饭的时候我就吩咐人打扫好了,热水也准备好了,现如今几位想要洗洗涮涮,那水温理应正好,若凉了热了,缺什么东西各位尽管打招呼,保证伺候好。” 听到这程昭用眼神示意,让那哥几个先回自己的房间,只留下他们夫妻二人,又小心翼翼的把门关好了,才转回身,捋着头发,搓着手,一脸不好意思的想继续和小二儿攀谈:“那敢情好,我们还真有一件事想和小二儿哥你打听打听,想必你也看出来了,我们是常年跑商的,挣了点小钱以后呢就打算找个地方做个小买卖,稳定下来。 其实这些年没少打听,打听来打听去,都说这汝州是个太平地界儿,物价房价又最为合理,倘若能在在扎根那是最好不过的。 我们哥几个商量了一下就来看看,要真的如传言那么好,我们就留下,可刚才吃饭的时候,哥几个可是都听到了,这里好似出了什么大事,莫不是有那绿林匪徒,歹人作祟什么的?别看我们兄弟几个有的长的是有些唬人,但是我们可都是好人,就像踏踏实实的找个地方做点太平生意,所以小二儿哥,你可得跟我们几个交个实低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程昭说完这话,特意摸出了一角碎银,约摸着有个两三钱,放在了小二哥儿的手里。 2.汝州案 “哪的事,我们这可没有什么绿林匪徒,你刚才听到那个事,是两三个月前发生的一起命案,多少人都看见了那吴峥的四肢被整整齐齐的切好了摆放在汝州的几大街角,可没想到定案是被野兽撕咬致死的,什么野兽,怎么撕咬都没说,就这么一句话就交代了。” 可能是因为收到了银钱,小二哥儿心情好,见程昭林素露出了好奇的神色,竟主动说起了案情:“那之后就有各种流言传出,说什么的都有: 有说鬼怪作案的,官府也没办法; 有说情杀的,杀人的是个姑娘,殉情了,为了面子女方家里要求这么结案了; 有说得罪人的,得罪的还是高门大户,抢了本来属于人家的科举推荐信,断人前途,所以被人家报复了。 而吴老汉听到这么一个判定,当时就晕死过去了,然后病了十多日,你们要知道那吴峥刚出生,就没了娘,按理说那么一个情况,年轻时候的吴老汉怎么也得找一个人过日子,一起把孩子照顾大,对不?” 程,林二人纷纷点头:“那可不,男人带孩子可比女子艰难,而且还是奶娃儿。” 听到二人回复,那小二哥儿知道他二人感兴趣,索性搬了张凳子坐下大谈特谈起来:“没有的事,那吴老汉愣是独自把孩子带大了。吴峥也争气,长得好,学问好,也没有白费他爹辛苦为他操劳。 平日里与人和善,待人接物都极为有理,我也是见过那吴峥的,确实是个倜傥文雅之人,所以上他家求亲的人着实不少,私下找他的小女娃也多,找的最勤的就是我们本地大户孙家小姐。 可是都被吴老汉挡下来,说什么将来儿子一定会进京做官,就不耽误人家姑娘了,可不就得罪了一拨人,所以才会有传言说,是求爱不得的孙家姑娘雇人杀了他,然后自裁了,官府照顾女子的面子才这么说,这一说法当时有不少都赞同。 可是人家孙姑娘听说吴峥这事,忙前忙后的帮着吴老汉,还找人给吴老汉医治,对了,上京的钱都是孙家姑娘给的,说什么理解老汉当年的用心,从未曾记恨,只希望吴老汉能给吴峥翻案,求一个真相,这样她也能够安心,也算是成全了自己这些年对吴峥的情分。 她这么做,吴老汉也是十分感激,一直对外说愧对人家姑娘,可他儿不在了,说这些有没有用了。世人又经常能看到孙姑娘去庙里为吴峥祈福,这谣言就不攻自破了。 程昭见小二儿有些口渴,很有眼力见的给人家倒上一杯茶递了过去,嘴里还接着话:“那莫非是仇杀,总不能是鬼怪吧?” 小二儿见程昭给自己倒茶,还递到自己手中,赶紧起身:“客官,这可不敢,我自己来就行。”见对方是真心实意的给他倒茶,知道这是愿意听,赶紧喝了一口茶,然后说的更起劲了。 “可不是么,鬼怪之说本来就是一部分凑热闹乱说的,最后传的最多的就是仇杀。尤其吴老汉命丧京城,有人就说是那高门大户之人暗中做了手脚将他暗害了。 两位小哥儿,听到这你们不觉得奇怪么?”小二儿又喝了口茶,询问程昭林素两口子,他们二人也没接话,但是心里都明白,谁家高门大户缺那一封举荐信? “其实如果是我判案,八成也无奈,谁家高门大户差那一封举荐信啊,那若不是高门大户仇杀,也不是情杀,也不是鬼怪,那就是有什么事是大家不知道的隐情,或者说不定是哪里来的恶人作案,杀完了人,就跑了。” “小哥所言极是,如此真不是什么绿林匪徒作案了?”程昭一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那是自然,绿林匪徒若要来首先遭殃的就是当地大户,也不可能只害一人,我原本是河州人,那里才是匪患猖獗,那些大户人人自危,小户人家也提心吊胆。我也是受不了那边的匪患才带着老母亲来到汝州生活的。” “那就多谢小哥,我这边就叨扰了,回头若有什么想要打听的事一定还找小哥儿你,有劳了,这边您快去忙吧。” “好好,那二位客官我就楼下招呼客人去了。”说完小二哥儿,就下楼了,屋内只剩下夫妻二人。 “如此倒是和之前打探到的一样,只不过河州匪患这事,还是头一次听说。”虽说她平日里只断案,不参与朝中之事,但是匪患……不管什么时候出现都不是好事。 “先把手头的案子处理好吧,河州的事,我修书一封让陈安去探查一下,再作打算。”小二儿一走,夫妻俩就放下了伪装,通身的气质与之前可谓是判若两人,若刚才小二儿见到的是这样的他们,估计是一个字也不敢乱说的。 “也好,别急,缓一缓,一会我们再捋一遍卷宗,然后出去再转转,我总觉得是落下什么地方了。”林素见自家相公一脸心事,眉头紧锁,心中明白他这是着急了,也不怪他着急,这案子疑点颇多,却再有半月就要三司会审了,若他们前来还找不到线索,解不开迷雾,就只能当疑案挂上去了。 程昭见妻子满眼都是关怀,舒展眉头:“放心吧,不会成为疑案,一定会找到线索。只要有线索,我们就一定能找到真凶,我只是有几点想不通的地方而已。 “若是能找到手骨,或者是我能亲眼看到尸体便好了,有些事便不为难了。”哪怕是手骨还在也好,可以判断很多东西,例如对方用的什么武器,使用武器的习惯,还有此人的力气大小等等。 “头儿,是我,胡顺。”夫妻二人,正在重新阅读卷宗,毕竟这事对外是说野兽撕咬,但呈上来的卷宗却不是那般,还是较为详细的记录了吴峥遇害的情况。 “进来吧,门没插。”程昭头也没抬还在继续看卷宗,倒是林素起身坐在桌旁。 “素哥儿。”见大人没搭理自己,还在看卷宗,就知道这位是看进去了,不能打扰。这是大理寺人尽皆知的事,大人断案,夫人查案,如果大人正在思考那就不要打扰,有事和夫人说是一样的,毕竟夫人除了和大人刚成亲那一阵子是消停的,其他的时间不是在大理寺就是在查案的路上,与他们哥几个风雨同行,从不矫情,更重要的事有本事,尤其是验尸的本事更是一绝,所以在大理寺里人人都发自内心的敬着她。 “那红脸的叫孟召,有个外号叫孟老大,他是这汝州顺昌镖局的趟子手,刚才他喝多了就直接回镖局了,我没跟进去,毕竟我这点手段碰到镖头或者老把式还不够看的。 但是我也打听到了一些,这人没成家,脾气不好,平日里交好的人并不多,大部分都是少年时一起长起来的对他还算和善,今个应该是他生辰,所以把那哥几个都找来了。再就是他父母都不在了,就有个弟弟,都说弟弟为人倒是不错,就是胆子小。倒是像他形容那人。” “好,一会你和老李两人继续去镖局吧,生辰么,醒酒了八成是要回家的,盯紧点,不过安全重要,遇到事莫要冲动。” “成,素哥儿,我和老李这就去。” 见两人离开,林素才发现程昭已经不看卷宗了,只是两眼无神的坐在那,林素知道这是累到了,程昭断案,会将自己代入到案件中,然后从头到尾用各种推测进行案件的还原,直到找到几种可能性,才算完事。 林素想着过去给他捏捏头,才发现此时的程昭有些不对,与以往都不同,好似头疼,神情也有些不自在,林素给他倒了一杯水递到他的手里,他缓了半天才缓过来。 然后才像是清醒过来一般,看着林素,一字一句说道:“我分析吴峥应是被人先歼后杀,亦或者是欢好后,起了争执,被杀。作案的应当是一个或多个男人。但一人作案的可能性更大。” 林素听到这话也顾不得琢磨刚才之事,思路直接被引到案件上:“作案时间,地点,动机,我们现在一概不知,卷宗上记录的和现在我们了解到的基本一致。你为何会有这种想法?可是从卷宗中感悟到了什么?” “你可还记得卷宗里有那么一句话,胸口皮肤被砍得血肉模糊,小腹下方也被砍得不能分辨,尻部被分作两半,通常我们见到的分尸案,可不是这样。而且又不同于以往知道虐杀案件,那些乐于虐杀之人,只会将人藏起来,然后慢慢玩弄。 还有一种可能性就是外来人员作案,可汝州有宵禁时间:亥时初刻到寅时七刻,这个期间城门大关,守卫和更夫则会不停地巡逻。若不是熟知这汝州城的布防,怎能将六大块尸体,分别摆放在主街街角,还不被发现? 且汝州案的凶手分尸手法可谓是戾气十足,之所以一人行凶的可能性大也是在这里,这种泄愤的行为,若是有同伙,想必分尸即可,不会耽误时间在这上面。 根据案宗及目前我们了解的情况来看吴峥得死很多人虽然议论,却没有一人谈论是他的品格问题,那么这戾气何来?仇恨和在?所以莫不是为了掩饰什么才做如此处理? 这种处理尸体的方式是纯粹发泄和羞辱,而且凶手应该是早有预谋或在脑海中不止一次预想过该如何下手,如何处理,且不论两人之间有什么矛盾,就凭他坐下此案的手法就能知道此人心思缜密切聪明,但很少外漏或者平日里根本不被看好和重视。 卷宗中能调查到的与吴峥交好的人那一夜又都各自有证明,证明自己在家或者在所什么,假设,如果不是他们,那这个凶手必定是一个不被重视却有能接触到吴峥之人,也或者两人的感情本就不一般,而这个人或许因为长期被忽略,心生怨恨……更或许对吴峥产生了什么不该有的情绪,而对方拒绝了他,毕竟吴老汉连女人都不让他找。” 程昭一口气说完了自己的推测,这才缓过一口气来,大口大口的开始喝水,林素赶紧又倒了一杯,并且递上一块莲子糖。连喝两杯水,吃了糖,程昭这才慢慢平复了心情。 “你说的有道理,可你为何突然有了这种推测?还有你刚才是怎么回事?” “我刚才分析卷宗,看到那些文字突然就觉得眼前一黑,然后脑海中就浮现出各种画面,其实这种不是最先出现的,但是最终我锁定了这个画面,之后我就有些头疼。 “从你接受这个案子开始,我们就马不停蹄的赶来汝州,这一路也算是舟车劳顿,刚坐下你就看卷宗,应当是思虑过度了。。”说完这话林素放开自家相公,然后去倒了一杯水给他,见他脸色不好赶紧劝慰。 “一会你安排刘肆和王端去探查一下吴峥的生前好友,你和我去主街看看,顺便转移一下你的注意力,我知道你一向把案子看的重,可毕竟还有十余日,剩下的交给我吧。” 林素拉着程昭的双手,发现自己相公的手心都是汗,应该是刚刚难受的原因,不然他很少出汗,赶紧取出帕子给他擦了擦。 程昭感受到了娇妻的温柔,知道她这是心疼自己了,尽量让自己平复心情,片刻后似乎又恢复成了那个翩翩君子:“成,那我们走吧。我们就从卷宗记录的最先发现尸块的地点开始查起。” 3.汝州案 四人一同出门,只不过王端和刘肆是去查吴峥生前的事宜,林素和程昭却径直走向了和朝街,卷宗记载,尸块是在和朝街街角被发现的,发现者是常年出早点摊子的老汉,那老汉每日都在寅时八刻也就是宵禁结束之时出摊,已经十多年了,所以时间上绝对没错。 “昭哥儿你发现没有,这汝州街道很多,分岔路口也多,偏家家户户盖得房子相似,很容易走错路。”林素易容成了男子,街上人多,二人也不好执手前行,但也相互靠拢一同前进。 “确实如此。卷宗中的记录就体现出来了这一点。”此刻应该是未时了,一天最热的时辰虽然马上就要过去,但是还是能感觉到闷。 “这一片的路线和地形样貌我都记完了,你呢?”林素把刚才看到的景物都存放在了脑海中,牢牢记住。不是他们不知道要汝州本地的舆图,只是舆图那东西最多也就是精确到街道,旁的是一概没有的,还不如他们夫妻二人走一遍看一遍来的仔细。 “我也记下了,回头咱们一同绘制舆图,一同查缺补漏。”与妻子擅长记路和建筑物不同,他擅长记物,就是每条路上的出现过什么东西他能记得十分清晰,所以他们二人平日里绘制的舆图都十分详细,尤其京都的舆图,他们俩经常重新绘制,而且还会记录上日期,这样京都什么地方,发生了什么改变一目了然。 “好,这几条街若是有捷径是串联在一起的,那是最好,即便没有,我也大概能将路线画出来,只不过还是最好能够找到案发地点,那样就更精确了。” 两人到了和朝街角,摊子在,但没人,估计是回去了,毕竟出早点摊的,下午是要回去休息的,要不人歇不过来。 二人又去街角的最里面查看了一下,是一家米粮店,这米粮店不抬起眼,但是依旧有三两顾客在跟店家讨价还价,他们也假意进去询问了一番,发现这米粮店虽然不大,但是货物却不少,尤其后院有不少米粮,再往后店家就不让看了。 米粮店后身就是城墙,再无其他,旁边倒是有一家成衣店,两人也溜达这进去了看了一眼,里面的布料都是些粗布,色泽花纹也不是时下流行的,不过价格确实便宜,所以人倒是不少。 林素照旧打量了一番,没什么特殊的能够隐藏的地方,依旧是后院不能进。也就出门了,接下来他们把这条街道每家都逛了一遍,林素在脑海中形成了这个街道立体的构造,琢磨了一下若要真有能暗道之类的还的是米店,存储粮食之类的。 两人回转身又特意打量了一下那个早点摊,摊位不大,最多也就能做两桌,不知道那日可有人来吃早点,卷宗里并没有记载,还是需要核实下。 这街道是个之字行,在往外走就是另外一个街道,而接到后面好似是一些个人家的院落,林素打算走完这几条主街,再回转过去看看后面私宅。 二人转弯第二天街,天就擦黑了,索性就转到后面私宅院落看看,两人虽无法进入私宅探查,也打听到了一二,挨着街的是当地的富户,有几家还是前面开店的,就近盖了院落,至于这里面有没有作案之人,尚不能定论,只能等这汝州舆图都勘测出来,吴峥生前之事也都探查清楚再说了。 两人正打算往回走,林素却在成衣店后身墙面之处发现了一些不同之处:“昭哥儿,你且等等。”说罢便朝着那墙面走去,这是一个死胡同,所以并没有什么人。 程昭见她打量墙面,也跟着朝那墙面看去:“这几块砖似有不妥。” “确实不妥,除了大小一样,其他皆不同,颜色偏浅,貌似也不是一个窑洞烧出来的,看起来结构松散,更像着急使用弄出来的粗砖。”。林素随手从香囊里掏出来刚才程昭提到过的短刃,挑了一块有疑点的砖,在上面回划动,那砖沫就簌簌掉落,里面果然孔洞颇多。 “咱们走的就是主街,按照卷宗来说,这几条主街都摆放了尸块,都有血迹,不过是在地面,可就算这墙上有什么不妥,也不能证明就是案发现场。” 林素没有回复他,只是看着这几块砖,有些愣神,直到程昭又一次叫她:“素娘?” 林素只觉得这墙上新砖砌在一起的图案有些眼熟,以她的记忆力来说,应该是无意中在哪里见过,不然一定能想到出处,莫名觉得这个图案有些说法。可再一看又觉得也许只是巧合,毕竟生活中图案图形可太多了。 “不是,这几块砖虽是粗制滥造的,但从风化的程度来看,应该是半年前就更换了,案件才发生两月有余,所以不是。而且转了一圈下来,我更倾向于这分尸放到街角这件事是为了制造迷雾,实际作案的地方只会更隐蔽,更不易觉察。” 林素弯腰捡起一块石头用力砸了下去,粉末四溅,刚才的划痕不见了。看上去就如同被磕碰导致了损坏,现在什么也不能确定,所以还是小心为妙,莫要打草惊蛇,毕竟谁也不知道这里是不是与案件有关,凶手会不会过来查看。 傍晚,二人回到客栈,正巧遇到正在吃饭的其他四人,也坐下来对付了一口,几人默契的没有人在桌上说案情,尤其是林素走了一天太累,反而没有了胃口,简单吃了几口就看着桌上的碗筷发呆,回忆着今天发生的事情。 “几位客官,热水已经备好了,不知道今天可找到合适的住宅和店铺,也不知道诸位想做什么买卖,我可以推荐,若是信不过我,我也可以推荐相熟的牙人。” “那可太好了,这里可方便谈,不若我们上楼去?”小二儿瞬间会意,打了个哈哈说要去提热水,眼神示意让他们上楼去,他随后就到。 几人上了楼约好了这边和小二儿哥谈完了,再聚在一起聊案情,哥几个刚离开,小二儿就提着热气腾腾的木桶上来了。 “我们正愁没人打听,也怕碰到那些黑心牙人被哄骗了去,所以今折腾了一天,也没有大概的方向。我们哥几个想做粮油买卖,杂货也行,走南闯北的有些年头了,哪个方面都有些人脉,只一点我们想要格局好,空间大的,最好能有些地窖,后院之类的能够储存物品的。这样即便是出去折腾一趟也能多备些货。不知小二儿可有推荐的?” “我那牙人朋友前几日可不就是跟我提了一嘴,酒子胡同那可不是就一家铺子带地窖后院也不小,店家因为年岁大了,膝下子女又各自有营生,所以想要兑出。只是价格么要二百两,是个旺铺,这个价格也算合理。” “就是这价格不好在外面说,人多嘴杂的,实在不满小哥你,这钱我们能拿出来,但是卖完了这铺子,怕是我们连进货钱也没有了。还有没有其他相当的?哪怕隐蔽点,我们人多总能张罗开。” “那可是巧了,你真问对人了,我真知道这么一个铺子,就是原来出过事,店家两口子突然就消失了,只留下一个女儿报了官,也没找到,就像凭空消失了,所以那铺子就空下了,本地人都忌讳,所以没人愿意去沾惹,你们哥几个看着阳气就足,要不试试,那院子可大,而且有地窖,最关键的是便宜,八十两就能拿下。” “可是真的,在哪,明日我们去看看,若是合适就劳烦小哥给我们牵个线,规矩我们懂,给牙人多少就给小哥你多少。” “其实位置并不偏僻,所以才说是合适,偏就本地人忌讳,不愿意盘下,我要是有钱早都下手了。就在汝州中街,倒数第三家。” 夫妻二人听到这儿,大概就明白了,他们今日没有探查中街,但是也大概知道是在哪个位置,若案发之处就是那里,那么运尸之迷十有八九就可以解开了。并且听这小哥说的,这里面说不定还有其他冤情,正好一块查查看。 “好,好,就有劳小哥了,快去忙吧,我们哥几个商量一下,明日一早探查完就给你信。” “那地方不错的,行,我下楼去忙了。” 见他走了程昭去隔壁把那哥几个叫了过来,瞬间小小的客房就显得满满登登的。 “我先说吧,我和老李今日去跟着那孟召,等他醒酒回家,我们就一路跟随,差点被发现了,最后还好,还是知道了他家在何处,并且看到了他弟弟,他弟弟那个人和他完全不同,看起来也就是十六七岁,白净斯文,听到他哥叫门出来开门之时,还捧着一本书,不过看起来畏畏缩缩的,有些怕他哥的样子。 那孟召的嗓门大,我们看他进了院,就找了个不远处的地方听了一会,哥俩压根没说生辰的事儿,只是说大让他弟弟好好读书,以后考个功名,别乱跑,缺钱告诉他之类的,然后也不等他弟回复进屋拿了些东西就又走了,去了胭脂楼,我们打探了一下,他在那里有个相好的,每个月都要去那里住上几日。” 4.汝州案 “我们哥俩倒是找到了一个线索,当地有位女子颇为神秘,谁也不知道她的样貌,更不知晓她的背景,可偏巧这位女子每月都会在茂亭山办上一次雅集,她虽不去,却也总是准备大量礼品。若有人能回答出她当月提出的问题,或是能上雅集的学问榜前三都能得到礼品。所以当地文人墨客都会前去,咏吟诗文,研习学问,而这吴峥也是其中一员,他还是学问榜上的榜首。最关键的是他被害的那日,本应该是去茂亭山之日,可那日谁也没有见到他,都以为他是病了,可没想到第二日竟接到了他的惨烈死讯。” “那第二名是谁可知晓?可是固定名次?”可程昭还有没问完的问题。 “我打听过了,吴峥已经第一好几个月份了,那第二名以前不常出现,不过每次来都能拿到第二名,而且那第二名也是位神秘人,从不露面,也分不辨不出男女,有人猜测这第二名就是那位女子。”说完这话那刘肆就开始打哈欠,众人都知道这小子到点就得睡觉,哪怕是站着也得睡,索性程昭就让几人回去了。 待人都走之后,夫妻二人结合今日探查结果又对照了一遍卷宗,因为没有亲自验证尸体,没有亲眼目睹案发现场,事情又已经过去两月,能依靠的也只有卷宗。 整理结束后,又将舆图绘制出来一些,这两人才准备洗漱入睡。面上的易容膏暂时不能去除,就只简单的擦洗,这膏是特殊材料制成的,对皮肤没有伤害,还能养颜,不然林素就算再糙,也会将它去除洗净,起早再重新涂抹。 躺在床上,四目相对,程昭才有些不好意思,虽然娇妻一副男人模样,但那也是娇妻,只是出门在外多有不便只能委屈她易容成如此模样了。 “睡吧,你本就劳累,别再想了。”林素见相公还不肯睡以为他在思考案件,劝慰着。程昭没有在说话,只是轻轻搂住娇妻,安稳入眠。 清晨,程昭将窗户打开,街道上已经开始热闹,林素也整理好了衣服,再看自家相公,似是好了许多。 “昭哥儿,你没事了?”林素边打量着边问道。 “恩,好啦,估计就是太累了”,夫妻俩相视一笑,一起下了楼,街道上已经热闹起来了,叫卖声不绝于耳。那哥几个早都在楼下等着了,尤其王端手里还拿着油腻的肉饼大快朵颐。 一行六人根据小二的指示找到了即将出售的商铺,果然如他所说地理位置不错,而且最关键的是,若这里是案发地点,那么来回搬运尸块,躲藏,就真的不是麻烦的事。 又将四人打发出去了,该跟踪的跟踪,该继续调查的调查,只有夫妻两人回转去找小二儿,让他将房主的女儿约出来,打算将门面打开查看一下。 事情很顺利,那店主的女儿就住在不远处,听说有人买房很快就赶了过来,是个二十几岁的妇人,姓卢。看着倒是精明能干的样子,和小二儿寒暄了几句就将他们二人代入室内,并一一介绍。 “我们能下去看看这地窖么?”后院看了一圈没有什么发现,屋子也看了,积了厚厚一层灰,没什么可疑之处,只有地窖没有查看。” “行是行,只是这地窖上的锁我打不开,钥匙早都找不见了,当然这里面早都没有东西了,当初落锁之时是我亲自落得,都是清理干净的,二位若是在意等盘下铺子,找个锁匠换了就成。” 林素示意程昭去和妇人寒暄,她则蹲下看着锁头,锁头有半掌大小,黄铜的,看着很结实,她又看了一下锁眼,发现了端倪,这锁应当是最近被打开过,若不是这妇人骗人,就是这里确实有蹊跷。 林素起身想要和程昭说一下,听到两人似乎再说那失踪案。 “什么失踪,什么失踪,就是被人害死了。我头些年宁可挺着也不出手这铺子,就是想着爹娘还能回来,可两年前我收到了一封信,信中写了爹娘是如何离世的,我想拿着那信却报官,可没想到丢了,怎么也找不到,旁的人都说我是思念父母成疾,可是我知道那信是存在的,是存在的……” “那能问一句,钥匙什么时候不见的么?”程昭紧跟着问了一句。 “钥匙,对钥匙也是那时候丢的,对就是有人偷走的,你们信么?你们可是害怕?不要怕,这铺子是我爹娘曾经用心经营的,干净的很,是世人心里有鬼,才会害怕我的父母来报复。”说着说着那妇人竟哭了起来。 “卢娘子,在下略懂医术,可用给你瞧瞧?”林素见那卢姓娘子有些站不稳,赶紧过来搀扶,这妇人就顺势就靠在了林素身上,也没有个男女大防的样子,似乎已经有些神志不清,只得从荷包里掏出银针,找准了几个穴位扎了下去,片刻后取下针,那卢娘子才似乎缓了过来。 “谢谢这位小兄弟,让你费心了。我已经许久没有犯病了。”卢姓娘子起身施礼,表示感谢,没有羞赧扭捏之意,大大方方的。 “这倒是我思虑不周了,只是我们走南闯北的,见得人多,听得事情也多,想让你形容一下你父母的样子,想着说不准见过,才提了一句。” “多谢了,若是头两年我还盼着等着,只是……两位我确实有些乏累了,若是今日你们不打算盘下这铺子,我就回了。” “好,那卢娘子,我们还想在这待会,我们还有几位兄弟想来看看,您看?” “也好这里也没有什么,一会落锁后将这钥匙给董小二儿。让他交还我就行了。” “那可太好了,毕竟这钱不是一个人挣得,作抉择也得兄弟几个一起。” “好,尽量早些,我家那口子是更夫,午市过了就要休息,晚上好出去值夜,最忌讳别人打扰。” “好,一定不会太晚,一定。”说吧两人将这卢姓娘子送出了门。 “更夫,钥匙失窃,信,铺子,失踪,分尸。这里面必定有什么因果,不过现在须得看看这锁。你去把门关上。”林素和程昭对视了一眼,心中都有些震撼,一时也分不清这两个案子是否有关联。 刚才铺子门没有关,就有对这个铺子发生的事略知一二的人就假意路过,实则观望。看见卢娘子走了,还有人想要近前询问,却见程昭已经把门关上了,只得悻悻离去。 林素又从自己的香囊里掏出来一根弯曲的金色小钩子,来回扭动。没两下就锁就开了,程昭配合着林素将地窖盖子挪开。可是什么也看不到,黑漆漆的一片,只能闻到一股很怪的味道,似是鱼虾臭了的怪味道,再就这下面竟然有风声。 “这里面有风声……看来这里被改造过,还通着其他地方。但太黑了,这么下去什么也看不到,昭哥,咱们得准备一下。” 林素在大量了一下这个铺子,发现空空如也,便拉着程昭到后院去找,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能凑合一下。 找了一大圈,才发现了两根木头,再无其他,连块布头都没有,索性林素将程昭的腰带解了下来,做好了火把。又掏出针线给他裤子重新缝制了几下,保证裤子掉不下来了,二人才准备下这地窖,这地窖得有一人来高,有木梯,看起来还挺结实。 “我去吧,你守着,毕竟我要有什么事,你是朝廷命官,找人方便。” “一起吧。莫要劝我,再说青天白日,应当没事。” “也好,走吧。”夫妻二人谁也没有强求谁,都知道对方的个性,不是那种能随意被劝动的,索性就一起下去。程昭先下,然后是林素,林素还随手带走铜锁和钥匙。 这地窖很大,大约有一亩地那么大,空的什么都没有,可就是能闻到一股很怪的味道,程昭甚至觉得有些恶心,林素赶紧找到一块方形手帕给他带上,自己倒是毫不在意。 “ 这里这个味道,是血肉腐烂的臭味,但是又混合了荷塘泥水的味道,所以闻起来怪怪的好似鱼虾臭掉了。” 可是两人用火把照亮看了一圈,墙面没有孔洞,地面也没有什么其他物品,干干净净的,那这味道和风声从哪里来的,莫非还有没找到的暗道? 5.汝州案 “这风声到底从哪里来的?”林素动了动鼻子,又将火把举起,火苗被吹响西方,那么就是从东面来的,可是这东面的强上并没有什么东西,林素用手一寸一寸的摸下去,因为是在地下,虽然看起来很干燥,但是一手摸下去还是很黏腻,林素将两指送到鼻端轻嗅,有尸臭。 再认真看,这墙虽然有土,但是相对来说还是太过平整了,反而像是特意处理过,林素又将火把高举,果然在这墙的四边发现了端倪,墙角上有裂痕,而且隐隐看去似乎要掉落了,可是被什么东西黏住了,林素垫脚也看不清,便叫着程昭将自己举起,这才发现了这墙另有一层遮盖,将这面墙都覆盖了,应该是用楔子将粗布固定在这墙面上,又后厚厚糊上了一层泥,抹得很平整,所以要不是墙角裂痕,他们估计也是很难发现的。 “撕拉……”扯下粗布后,镶嵌在墙里的是三具尸骨,外加一副手骨,这些尸骨下面还有一处孔洞。能容下一人爬行,只是通向哪里未知。 火光映照着墙里镶嵌着的白骨,有一种诡异的感觉,林素上前查探,这骨头是后镶嵌进去的,不是在这里腐烂的。因为是镶嵌进去的,工具又不全,只能简单的查看处理。 根据骨骼形状来分析,是两男一女,死亡时间相近,裸露出来的部分是白色的,没有其他颜色,所以初步推测不是中毒,其中相对高大的左侧男性尸骨,头部有裂痕,应该是致命伤,女性骨骼看起来相对完整,所以死因待查。还有一具男性骨骼,露出的骨骼无伤,死因待查,那么问题来了,如果有两人是卢家夫妻,那么另外一个人是谁? 林素正在思考就听到程昭在身边说:“这倒是像一面展墙,有些猎人就喜欢这么做,将自己猎到的动物尸骨挂在墙上收藏。莫不是为了炫耀?行凶之人会不会就是吴峥案的凶手?” “这手骨若不是这几句尸骨的,那十有八九便是一人所为。” 林素拿出小刀,然后在墙上轻轻刮动,着泥土中应该是加了盐,所以凝结的较为坚固,可是盐很贵,这人难道很有钱,或者能够接触到盐? 林素用小刀轻轻将手骨附近的土都清理了,这手骨的指骨埋在墙里的还有些肉没有腐烂干净,明显和那几句完整地尸骨不同,应该是在泥土里又有盐的原因,腐烂速度减缓,烂的黑乎乎的,臭气扑鼻,看起来也令人作呕,林素没有再继续清理,她没有带鱼皮手套,也没有合适成殓的工具,怕破坏了骨头的完整性,索性先观察,能够确定是砍伤,而且此人力气很大是一刀砍落,所以骨头上没有其他砍切痕迹,也没有毛茬,砍得争气光滑,且这个人应该是善用左手,所以砍痕是由右像左的这么一个痕迹,虽然只有一点点偏差,但是常年对着尸体观察的林素还是能够分得清这一点区别。 程昭一旁守着,看着自家娇妻观察尸骨,回想起来,第一次看到林素摆弄骨头时候的样子,那是年幼还不懂害怕,但是隐隐也觉得这个妹妹不一般,索性就总想找她一起玩,后来也不是没有被她的喜好吓到过,可是还是忍不住找她,就这样玩玩闹闹的就长大了,然后她还成为了自己的娇妻。 程昭见林素看的仔细,也没闲着,他在检验方面帮不上忙,是不是爬上梯子看一眼,观察是否有人进来。亦或者思考这案件的疑点。 “这人善用左右手,心思很缜密,遇事冷静或者说冷血。这里的尸骨除了那指骨,都是腐烂了之后才拖来镶嵌在墙里的,所以很是干净,而那指骨确实直接埋进来的,应该是案发时这人将尸块处理好了之后就直接到这里了,然后将这面墙又重新布置了一下。所以这里的裂痕才那么少,那些粗布也没有被腐蚀,儿这里原来的那些旧物应当是被他拖出去处理了。 你看着洞口光滑,应该是以前常用,但是最近两年用的少了。所以使用痕迹都是些老的痕迹,只有一道是新的,应该就是前两个月使用的。平日里行凶之人应该是直接从地窖口下来,这或许和他身量有变化有关系,发胖或者成长了,所以不爱使用了。 这地下室有淡淡的尸臭,应该是这手骨腐烂的味道,但是还有荷塘腐烂泥土的味道,说不定这里连着的就是什么水库池塘,但是如何做到不进水的这件事需要我进去探查一下才知道,昭哥,我要进去看看。还有我觉得这事,应该跟黄刺史知会一下,不然怕是会闹得不渝。” “再等等吧,莫要打草惊蛇。黄司伟那人,从我踏上来着汝州之路八成就得罪他了,无妨的。” “听你的,我现在要去试试,你一定要好好守着。” “行。那你注意安全。”自小相识就这一点好,太了解,所以根本不会去劝慰。 林素从洞口爬进去,漆黑一片,她干脆围着味道爬行,相对她来说这里面还算好,不算挤,但是相公的话,他骨架大肯定是会觉得挤,所以凶手的身材最多也就是和程昭相同,不然是无法移动的,要是王端那样的估计就卡死在这里面了。 这地洞,一路爬过去,粗细相等。令人感慨好毅力,可是为什么如此呢?为何要在这里弄个地洞,莫非是卢氏夫妇所为?现在确定不了那几具尸体到底是谁的,所以卢氏夫妇也有嫌疑。 这地洞她爬到一半的时候却突然往下了,坡度很大,林素甚至感觉自己这一段路是滑落的,而那股腐烂泥塘的味道越来越重,刺激的林素也有些承受不住。 这究竟是去哪,为何如此,上面可会碰到凶手,八成不会,林素心中暗自琢磨,却也没有停下前行。 又经过一段爬行后,林素听到了水声,再往前果然有水,可听起来好似在下方,林素快速爬出,才豁然开朗,眼前恢复了光明,似是在一座山腹,听到的水声是地下水,上方是一些钟乳石,而水里是一些动物的尸骨,腐烂的正在腐烂的,或者已经腐烂干净的。 这水面上还有一条小木桥,说是桥也不对,也就是几根长长的木板搭建的,因为结构比较稳定,所以看起来很是平稳,林素小心翼翼的走过,才发现对面竟然有个类似于祭台的地方,上面供奉的竟然是“吴峥”。字体刚劲有力。还有些吃食瓜果。这瓜果看起来还是新换的。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身后有些声响,她快速转身,却发现有个身影掠过,然后就不见了,她后背一凉,迅速往前跑了一步,没有回头,然后快速抽出腰间的软刀,等刀完全抽出,才回转身,下劈。 她从小就喜好和别人不同,父母一开始还拦着,可到了后来干脆就随她,当然也怕她有危险,请了名师教她武艺,她虽在医术,仵作,炼毒方面有天赋,但是武艺这方面却实在一般,也就能够自保罢了,不过她的这个自保的上限和下限他也不知道在哪里,因为没打过。 如今她面对的十有八九就是那凶手,自是害怕的,干脆将软刀抽出,装个样子,吓唬一下对方。可是没想到,根本就没有人,那人似乎已经离开。 林素也不敢耽搁,怕对方还有后手,赶紧寻找出路,那地洞是不敢爬了,人家比她熟悉,真要害她不轻而易举。就算那人离开了,林素也不敢冒这个险。 那人能在这里消失,肯定是能离开的地方,山腹虽然比地洞中光亮许多,但是依旧有些暗的,林素手中紧紧握着软刀,仔细观察,却百思无解,只能静下心来,就在这时她听到了水滴的声音,下意识抬头,恩,洞口原来在上放,她轻功不好,想要上去不容易,但是她随身东西较多,都是她那工部侍郎的爹爹给她做来防身的。 随身钩爪,不是那种带绳索扔出去的,那种若是遇到歹人,小命不保,所以他爹给她做的是戴在手腕上的,贴合在手指上的,再配合她那不算好的轻功也够用了。 提一口气,憋住,钩爪配合手指,勾住山体棱角指出,脚下用力,蹭蹭几步也爬了上去。出去再一看,呦这地方熟啊。对着的城墙不就是和朝街粮店后身的城墙嘛? 应该还有路能直接进城,不然那人岂不是一天要走好几回城门,可这路应当相当隐蔽,也不是她一时能找到的,而她出来这许久,想必相公肯定着急了。只能想办法翻进去,可那城墙是上宽下窄,很难爬,而且青天白日的真被人看到爬墙而入想必也是麻烦。 可就在这时,她看到了一直小狗,那狗嘴里似乎还叼着一只耗子,蹭蹭的跑了几下不见了,哎,狗洞么? 6.汝州案 “素娘?这是?”林素一身泥,脸也蹭的花了。有些无奈的看着自家相公。 “没什么,就是地洞不好爬。”林素把刚才在地洞以及山腹洞中所见都讲了一遍,当然爬狗洞回来这事是隐瞒了下来。 “如此那黑影有可能就是凶手。我们应该也算是暴露了。那这样的话倒是要提前去见见那位黄刺史了。”程昭虽然想努力严肃,但是看着娇妻的脸,还是不自觉的戴上了几分笑意,儿时她也是这般,如今依旧如此,估计以后老了也还是这个样子吧。 “恩,是的我们要排查的人和事都太多,若是没有当地官府的配合,难以为继。毕竟我们人手太少。想要短时间内排查摸清这汝州城内的情况有些困难,这案子不等人。”林素不好意思的擦了擦脸,用程昭的衣服,毕竟自己的衣服脏了,擦不擦都是一样的。程昭见她用自己的衣服擦拭脸颊也没有丝毫不满,也不想着一会去见老“敌人”,会不会被嘲笑的事,毕竟腰带都被征收了。 “那人虽与我不和,但是还算是个好官,其实他特意递上这个案卷,其中未必没有想让我前来的意思。”恩擦干净了,真不错,就是易容膏也几乎没有了,还是那么白嫩。没想到进展如此快,易容的作用倒也不大了。 “那这里我先开门在这里守着,对了昭哥,我有个疑问,他为何要把尸体放在这里?而不是山腹,那样估计谁也不能发现。毕竟这里如果卖出去了,就会有人发现的。” “那就一个可能了,这个人觉得这里是属于他的。” “卢氏之夫?” “尚不能知晓,你别乱猜,将这门打开等待,我尽快回来。” “行,你去吧我就蹲门口,青天白日的,应当没问题。” 程昭走了,林素就在门口等着,也不进屋也不乱动,周围有不少人前来打探,她只回答是替人看着,具体不知道。 “劳驾,哎,这哪来的要饭的么?这一身臭味。”说完来人还捂住了鼻子。 “这里是卖出去了么?”大嗓门吆喝着,正是昨天在客栈喝酒的孟召,现在看他精神焕发,应该是昨晚过得不错。 “恩也不算吧,只是协商呢,不过差不多能定下来。” “怎么着卢氏说话不算,我不是说了我要买这里么,左右不差那么几两,怎么就等不及要出手,我这可得问问她。” “?这位大哥儿你想要买这里?” “那是自然,别人怕什么鬼神之说,我是不怕的,从小我就跟着镖头走南闯北的,死人见得多了,哪有那么多忌讳,只是我银钱还不够。不过我付了定金啊,三两银子呢,也不是小数目了,不行我得去问问那赵老二是不是喝多了,忘了和自己娘们儿说了。” “那成,那成您去问问。若真是大哥您先交了定金,就按照你们的规矩办事。” “成小兄弟,那我去问问,看你们这样挣点钱应该特别不容易,可别被人骗了钱财。”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若前去问卢氏之夫,那这卢氏夫妻应当与这件事无关,毕竟这地窖里有东西,若是知道应该不会留着证据在地窖墙里。 可这买房的孟召也不是啊,莫非这卢氏骗了很多人?还有其他上当的人员? 就这样林素正在琢磨,就看见了程昭已经带着人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群衙役兵丁,还有那个一身正气的黄刺史也跟着来了。 林素认识,小时候也一起玩过,还被吓哭过,没有程昭胆子大,后来还到处说她是母夜叉,专门干坏事。当然童言无忌,林素没往心里去,只是当时就把人揍哭了。这人现在再看,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讨厌,怪不得程昭也看不上他。 “呦这不是嫂夫人么,怎么这是程大人苛待你了?” “仵作呢,一应器具带了么。我带人下去。”话音刚落,就有两个看着年纪不小的老哥站了出来,虽汝州离京都不算太近,但是林素仵作夜叉的名字可是传的挺远,今日一见,传言好像不虚啊。 “昭哥,我带人下去。你们聊吧,对了刚才孟召路过这里……”林素又把刚才事跟程昭说了一遍才下去。 “嫂夫人一如既往啊。”程昭见他阴阳怪气,也想起了小时候的事,笑了笑。 “恩,比不得黄刺史变化大,年幼时只会嚎咷痛哭,现在竟学会了说话。” “呵呵,都是为民请命,聊案情吧。” “不知茂亭山那位神秘女子是谁,可有调查?毕竟那日吴峥本应该去茂亭山雅集的。” “那人绝对不是凶手,你且放心吧,那人身份显赫,可不是平常人家可以接触得到的。吴峥那样的都不够格死在人家手里。” “哦?我可认识?” “淮山……” “她不是一直在清修么?” “所以不是她,那雅集榜的第二名,我倒是调查了许久,也没有什么头绪,因为自吴峥出事,他便再也没有出现过。不过很多人都说那应该是女人,走路姿势等等都不似男子。” “那这卢家失踪案你可知晓?” “我是三年前上任的,那时距离案发已经三年了,我自是不知晓得,想要查案也无从下手,什么证据都没有,只能当失踪案挂着,不过卢氏头两年倒是来报过官,说有封信,信件中说了凶手如何作案,可是信件丢了,字迹都无处可寻。” “据卢氏说,信中写到她的父母是被勒死的,看不出来凶手的样子,因为难辨雌雄,但是个子不算矮。可信件丢了以后再也没有线索和提示了。”程昭听到这里把这两日得到的线索与身边的黄刺史说了。 “如此说这卢氏和赵老二也没有嫌疑了。” “恩,反倒是那孟召,不管他是否被骗,这案件之事却都能与他牵扯上,况且他也要买这院子。你别派人跟着了,你的人他们都熟悉,还是我的人跟着吧,你的人还的做别的事,等会尸骨清理完了,咱们再去一个地方吧。” “早都听说过大理寺卿娘子是个仵作方面是个高手,今天可要见识见识。”将尸骨清理出来了,尸骨摆在铺好的白布上,周围已经点上了油灯,这地窖光亮了许多,两个仵作大哥和林素围成一圈对着尸骨开始验查,其中一位年龄看着稍大的还说着奉承捧杀的话,言语中有着些许不服。 “那都是传言,两位才是个中老手,我一个女娃娃,到这就是献丑了。一号男尸,死亡时间大概在5-6年时间,死亡时年纪在四十二三,身高七尺余一寸,头骨断裂,颈部脊骨断裂,左侧膝盖磨损严重,有腿疾,应该是常年不利于行。”林素将探查结果报出,另外两位仵作便知道这位是真行家也不再插嘴,由着林素查看。 二号男尸,死亡时间2-3年,死亡年纪在三十七八岁,生前生活不是很好,骨头酥脆,脊骨弯曲,典型的食不果腹造成的,平日里走路应该是猫着腰的,这样的人应该好比对寻找,身高七尺,骨骼无伤,无黑痕,应该是疾病或者重伤不愈而亡。 三号女尸,死亡时间与一号男尸相近,死亡时年纪约在四十左右,身高六尺余7寸。肱骨有断裂伤,颈部脊骨断裂。”这一具不是林素验查而是另外两个仵作一起验查的。林素看了一下也明白了这两位想通过这个结果告诉她,那吴峥分尸案,他们也用心查看了,也是有能力的。林素心中好笑,不过也很开心,仵作应当如此。 一号男尸和三号女尸,从尸体的情况死亡时间来看应该是卢氏的父母。死亡后骨骼经过处理后,这两年才埋回来,墙面中的泥土中应该是加了盐,所以显得更为坚硬,切不生其他杂草。 手骨是被约一尺的砍刀砍断的,此人善用刀,力气大,若不是后天炼成便是天生神力,可不知到这汝州城可有这样的人?” 林素说完看着老哥俩,那老哥俩也不藏着掖着,直言相告:“力气大的人不少,衙门口就有几个,还有几个扛活的,对对还有那镖局也有。” “哦,那回头还劳烦各位师傅写个名单出来,好一一排查。另外吴峥的验查结果我也在卷宗里看了,不知道各位有没有注意过其胸部和尻部有什么异常没有?” “有,可是大人说别写了,给斯文人留点余地,所以我们特意着重写了胸部模糊,尻部两半。就是希望查案之人能够明白。当然若是看不明白,估计来了也白来了。” “两位前辈还是莫要如此,卷宗应当以实录为主,不然就算是断案人糊涂,倘若时间长久了,有人想要翻案,也不好查调了。”能感觉到两位仵作也是真心喜爱这行,林素反而觉得亲近,称呼上也有了变化。 “我们明白,我来说吧,那日来到现场,真的是惨不忍睹,虽不是夏季,可是蚊虫蛇蚁已经都复苏了,所以我们赶到的时候,那肉块上爬满了蚂蚁,胸口,那一块的皮肉就没有好的地方,尤其突起之处,已经被人咬下,断开。脖颈除了有掐痕,还有那红紫印迹。 尻部也是,想必你也看出来了此人力气极大,可是尻部却被砍得血肉模糊,一分为二,就算如此我们也还是发现了端倪,凶手是个男人,他侮辱了死者或二人有歼。” 7.汝州案 “头,孟召那里已经跟了三天了,他除了在镖局,就是去胭脂楼,别的地方也不去。我们也排查过了,那日孟召没有作案时间,他那时候跟着押镖出了远门。” “好,你回去休息吧,从今天不用再跟了。” “昭哥,验尸的卷宗都已经整理出来了。还有这是汝州的舆图,也描绘好了,这汝州的侍卫更夫的值夜后的巡逻图也已经描绘好了,有了这些,就能推测出,此人的运尸顺序了。” “恩,现在最关键的就是你看到的那个影子到底是谁,而这个人也可能就是茂亭山雅集榜的第二名。且几乎能断定这几个案件是一人所为。且听那些文人学子给出的线索,这人年纪应该不大,且跟吴峥说不定私下是认识的。可现在吴老汉已经不在了,与吴峥相熟的学子好友,又没听说过这个人。我们现在只能想办法从孟召那里下手了。” “好。这是你们衙门的事了,我就不跟着了。” “行,忙了几日了,这汝州也有些特产之物,不如去逛逛走上一走。” “好。”林素抬眼看了一下一脸疲惫的程昭,有些心疼,罢了,听说汝州的安神茶不错,她打算去买些。 “林旺大哥,你又来买风车,家里的那个玩坏了么?”林素在茶叶店门口,听到风车这个词就想起那日在客栈坐在孟召旁边的汉子,回头一看,果然是他,而他旁边是被他拦下的货郎。 “恩,家里孩子淘气,喜欢玩,手上又没轻重,弄坏了还想要,对了在来包针线,你嫂子说想要红色线,家里没有了。” “成,对了田旺大哥,你知道吗,孟召哥被人提审了,说什么是和吴峥案有关,我记得那几日他不在家啊。这好端端的怎么又开始查这个案子了,不是说野兽所为么?” “我不知道,这些事和咱们也没关系,再说孟召他没做,不怕的。” “你咋知道,官府也没放人,莫非你知道内情?” “他那几日不是出门运镖去了么?” “说是没去啊!” “去了,那几日就他弟弟一个人在家,没事就在我家吃饭来着。” “孟贞啊,好久没见了,我们小时候还一起玩呢,越长大越不愿意和我们接触了,整日里念圣人书,咱们也看不懂,不过我记得他小时候力气很大,个头也是我们这一波里最高的,怎么后来就不长了,面容也不老,还像十六七岁的孩子。” 林素听到这,呼吸都变得急促了。接着她就听到:“哎,你们懂啥,那孩子好像有什么毛病,身量不会再长了。不过听说不影响读书,那孩子读书还不错,不过好像因为以前总因为个头的事被人取笑所以不爱去书院,不然怕是也能得到刺史的推荐,去考功名了。” 刚听到这,林素还没等反应,就觉得头有些晕,紧接着就站不稳了,林素知道自己这是被用了什么迷药,她自小接触,自然明白,索性就假装要晕倒,果然被人扶住了,她想接着这个接近,反手抓住他,可是没等她反应,对方好似不经意,轻轻对着她的后劲一拍,这回她真的晕了。 “醒了?”一个介于少年和儿童之间的有些沙哑的声音。 “你们这些人的警觉性并不好,我跟你好几天了,终于等你到落单了。”林素睁开眼睛打量四周,这里应该也是一个地窖。墙上被掏出了几个摆放灯烛的方孔。通气性也很好,烛火随风来回晃动,没有异味,只有新泥的土腥味,应该是他最新的藏身之处。 “是新挖的,地点也可以告诉你,就在刺史府下方,谁能想到我们的大理寺卿夫人会被囚禁在这里?” “是打算现在就让我死,还是等等,是想折磨,还是?如果不是马上让我死,能让我喝点东西么,你那药做得不够好,后遗症有些大。” “聪明的女人,我娘如果能像你这样,八成就不会被那姓卢的坑了,我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知道么,我不喜欢女人,就是因为大部分的女人都太蠢。” “实话实说,你若是稍微打听一下,就该知道,我虽然没有什么力气,但是我分尸的手法比你好,我配的药剂比你的后遗症小。而且你那玩意并不能迷昏我,真正让我晕过去的是你的掌力,所以我倒是蛮赞同你说的话,若是有人好好教导你,想必你现在已经成了栋梁之才,而不是被忽略,被辱没,变成了见不得光的如同老鼠一般的人。” “恩你说的很对,所以我不反驳你,你也不用试图让我对你说的话感兴趣,我是个正常的人,也没有多自卑,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我是不怎么在意的。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所以我不觉得我是恶人,我没有忏悔之心。” 林素听到这里就知道,这人心态太好了,冷静不易怒,不好奇,对所做之事没有忏悔之心就更可怕了,普通人杀人最起码要担惊受怕,心中忐忑,可是他自有一套理论,而且是能够让他自己信服的,所以很难在对话上找到他心里上的弱点,他的力气大,武功好,很难破局,拖延时间见招拆招,八成还有一线生机。 “我知道你身上有些东西能够让人找你,我也不会问你,你也别问我如何知道的,我会在这里呆上两个时辰,给你讲一个故事。若是他们找到你了,我就伏法认命。若是没有,那我也没有办法,毕竟我不认为我自己有错,所以跑也不会有负担。” 林素几乎是惊倒了,看来这人也极为擅长用毒,因为她身上有一种毒虫,叫做生吞,是她养的蛊,胖乎乎的一条蛊王金蚕,而在程昭的荷包里也有一只蛊,叫囫囵,是一只瘦小的蚕宝宝,是生吞的夫君,如果身中剧毒的情况下,它们会主动爬出进入主人身体,护住主人心脉。当然他们还有个作用就是他们会互相寻找对方,尤其是囫囵,对生吞管教“颇为严格”,四个时辰不见,必定会躁动寻找对方,可现在她不知道自己昏迷多久了。 “认真听故事吧,别想那些了,也许听完了你也想我走呢。这汝州城美景如画,治安优良,是许多人心中的美好家园,可是于我却不是,我不喜欢这里,谈不上恨,不然我八成会让这一城的人为我陪葬。 我父母原本不是这里人,是一个叫马家遥的小镇子出来的,至于具体在哪,我也不知道,我哥哥可能知道,但是他们没人提,说那里是个很令人厌恶的地方,所以他们才逃难出来,到了汝州。 他们辛苦劳作,做工,就为了在这汝州买上一间小房,定居成为汝州人,可是他们太笨,什么见识也没有,所以一次又一次被人骗。 其实很多汝州本地人看不上我们,尤其是那家姓卢的,呵呵,那夫妻俩,在外面装的好,可是回到家里各种算计,他们雇佣了我的父母,可是他们想尽办法欺骗我的父母,他们经常几个月都拿不到工钱,还不停地辱骂责怪我得父母做得不够好,害他们生意不好,我的父亲一气之下生了病,没过多久人就没了,随后我母亲急火攻心,也去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为什么不换一家店面,为什么不走,我告诉你啊,就是因为蠢,因为笨,因为贪,卢家夫妻不过总是允若会给的更多,虽然没有兑现,而我母亲总是说:不会的,他们会给钱的。所以他们后来总是争执,而母亲总是哭,父亲就妥协了。其实根本原因是付出的太多,不得不信了。 我知道你想说罪不至死,是啊死的又不是你爹妈,你当然不会跟我一个感觉,不过我还是很善良,我没有吓唬他们,一招致命,没啥痛苦。 至于吴峥嘛,我是真喜欢他,也爱他的,因为他是给我带来希望的人,我以为只要我们能在一起就好的,你知道么?可是他违背了契约,背叛了承诺,还伤透了我的心,所以必须得死啊。 8.汝州案 我们都是穷人家的孩子,住的也不远,小的时候其实我们总是在一起玩的,他人缘好,一起玩的孩子都喜欢他。 “峥哥儿,你为什么什么事都带着这个小不点,他干什么都慢悠悠的,我不耐烦他。”一个七八岁的瘦弱小男孩对着一个八九岁的俊俏孩童不停地念叨,边说还边摸着手里的纸鸢,有些讨好有些不舍的递给吴峥。 “你小时候也没见得好到哪去,我不是也和你玩了,一边去,别碍眼。往后别老欺负人,那孩子够惨了。” “可是我没有欺负他啊…….我也就是跟你念叨念叨,你都好几日没跟我去放纸鸢了。我自己总是放不飞。”小一点的男孩一脸委屈,觉得手里的纸鸢都不好玩了。 “那他为什么一看到你就哭,还老是躲着你?”俊俏男孩一脸的不满。 “我哪知道啊?”瘦小男孩也是一脸不解,那倒霉催的孩子,看见自己就哭,每个好脸色,再说明明他俩一般大,为啥自己要让着他。 “行了过几日再找你玩吧,这两天贞哥家里有些事,我多照顾照顾他,没看他瘦的就剩下骨头了嘛?” “成,那我走,我自己去放纸鸢。再也不理你了。”说完小男孩就拿着那好看的风筝跑开了。大一点的男孩也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往另外一条胡同走。 “小峥哥,你来了。”乖巧可爱的男子坐在门口,似乎是等了许久,见到来人,想要起身,却发现腿麻了,可也坚持着站起来,尤其看到朝他走来的小哥哥身后没有人,更是笑容灿烂。可是下一刻肚子就咕噜咕噜的叫起来了,笑容还未散去,小脸就变得通红。 “也不知道你为啥一看到孙贵儿就不乐意,人家明明也没有欺负你,我还得虎着脸赶人走,坏人都是我做了。要不是可怜你没饭吃,我才懒得理你。呐,给你吃,这是我爹给我烙的饼,我没舍得都吃完给你留的。”说完俊俏男孩夸张的咽着口水,惹得小男孩又是一笑。可其实是他也没吃饱,毕竟十天半月都吃不到一顿白面饼,而且他爹还提前给他做了酱菜,配在一起吃,那滋味绝了,就是那酱菜太少,就算是自己忍着不吃,也没剩下几口,也不好往外带了。 “我没有的,我只是觉得害怕,他看我的眼神总是很凶。” “哪有,他那就是觉得自己是大人了,装呢,你就是想得太多,往后他再来你莫要在哭了。不然我下次可真不来了。”俊俏男孩话音刚落,就看见小男孩嘴里含着饼还没有下咽,一双小手就那么举着着剩下的饼,垂下头,开始默默地掉眼泪,一点声音也没有。 “娇包,我不提他了,快吃吧。”俊俏男孩认怂了。 “小峥哥,呜呜呜呜。”不知道为什么对方哭的更伤心了的俊俏男孩,急的原地直蹦,这怎么还哄不好了呢,对了他见过隔壁周婶子哄她姑娘,要抱着拍拍,要不试试。 “你别哭了,乖哈,小峥哥,下次给你带酱菜,白面饼配酱菜可好吃了。”俊俏男孩将小男孩抱住,然后轻轻拍着他后背。 “恩,好的呀。”那一天是孟贞觉得最幸福的一天,白面饼配酱菜也成了他最喜欢的吃法,只是不知道吴峥家的酱菜到底什么滋味,是不是和街上买来的一样,反正他是没吃过,因为那一日,孙贵没了。 汝州有座安定桥下,风景如画,平日里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孩子也喜欢在河里游泳扑腾,因为那小河水位最深的地方也才不到两尺来深,小孩子下去也没事,所以大人也没有几个认真交代孩子莫要去玩的。 可大家都忽略了那几日雨水大,河水水位上涨了,孙贵自然就更不知道了,放风筝,风筝没有飞起来,反而掉到了河水里,他舍不得那风筝,便下水了,结果便在没有上来。 也是从那天起,吴峥就再也没有来见他,而他去见他,也见不到了。他们搬家了,因为孙家老小看到他就会想起孙贵,便会忍不住责怪他没有带好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哪怕吴峥没有错。 而他孟贞就好像成为了吴峥唯一可以责怪的人,虽然他没说,但是孟贞就是知道吴峥恨他,也许只有恨他才能减轻自己的罪恶感。 等到在见吴峥的时候,他已经是有名的才子了。而他……,当初父母相继离世,大哥还年幼,虽有心照顾他,可能力有限,所以家中经常是颗粒全无,他饿狠了就喝水,边喝水边回忆那一日的光景,那个俊俏温暖的男孩儿拍着他的背对他说,乖,下次给你饼和酱菜。 可水终究是水,喝的再饱也不是饭菜,他终究是病了,病得很重,是大哥求了现在的镖头赊了不少银子才将他治好的。可病虽好了,他却再也长不高了。 从那以后大哥虽然总会拿钱财米面回来,可是却很少在家里住了,估计也是恨他吧,毕竟当初大哥的梦想是当铁匠,学门手艺,娶个好看的婆娘,生一屋子小崽子,可如今他做了刀口舔血的买卖,不敢娶婆娘,不敢生孩子,毕竟趟子手是最容易没命的。 看着俊俏依旧的小峥哥,他下意识就想接近,可是对方看到他却连表情变化都没有,似乎是不认识他了,仔细打听原来他也病了一场,将那些过往统统忘了,性格也变了,一心只求上进,想要科举,成为天子门生。 他也是祝福他,盼着他好的,可是他实在忍不住靠近他,所以他也拼了命的学,用了心的去接近,最后他终于接近他了。他也再一次看到了他,只是这一次那个曾经温暖的人,变成了自私自利的人。 “这位兄台请留步,我看你学文很好,不如我们交流一下?” “孟贞,你怕不是妖精吧,缠的这么紧,恩?” “孟贞,我爱你,不能没有你,一刻也不想和你分开,可是世俗多么可悲?是不是你我终究没有办法在一起,不若你做我的书童,我们一起去京城赶考,将来我做个好官,不娶妻,只爱你如何?” “孟贞,你不是爱我么?就是这么爱的?我让你做的文章呢?总是要多准备一些的,上次你写的那个诗文就很好,我找人递给刺史了。刺史大人已经定下来给我写举荐信了。” “莫要不开心了,不是说好了,只要我高中了,就接你进京,你莫要想什么做书童之类的,你和我在一起我如何安心读书,恩?忘了昨日你叫的多么欢愉了么?我若时时刻刻想着那声音,怕是此生都难以高中了,因为我实在贪恋你这身体。” “我后日就要进京了,我次此进京怕是不会回来了,你看我老父亲在这里连一门婚事都没为我定,就是希望我能高中留在京城。而我入京为官那是一定要有个好的岳丈助力的,所以你你也把我忘了吧,就如我当初忘了你一样,很容易,咬咬牙就做到了。 还记得孙贵么,我就忘了很久很久。因为我根本不敢想,若不是你,是不是他也不会死。” 原来他一直都记得,他只是为了复仇玩弄我,用我的文章,用我的学问去赶赴他的前程,我本来也是不在乎的,我爱他,我希望他好呀,他恨我也没关系,只要留我在身边,哪怕折磨我我也认了,可是他为什么要那么犟呢,为什么就不肯骗我一句呢 干什么要那么绝情呢? 所以最后我杀了他,还将他分成了许多块,还特意将他的N儿砍碎了,那两颗红润也被我咬下了,我还把他摆在汝州城的各个街角,让大家都看到他,他成名了啊,多好呀。 若是没有我,他算什么,他那些文章有一半是我做的,明明说好了宠我一生,为什么要这么做?所以我杀他不对么?明明是他背信弃义,忘恩负义,我对他还不够好么还不够么?为什么将我的心踩碎了玩弄呢?年幼时,我也只是想让他多陪陪我,或许我的愿望也就只是让他多陪陪我,哪怕只让我跟着他就行。 “所以大理寺卿夫人,你来说,我孟贞有罪么?” 9.汝州案 “孟召,那日你在酒楼说有朋友看到了凶案现场,还说知道手骨在哪里?现如今你还不从实招来?”程昭洗去了易容,穿着一身紫色官府,眉目俊朗,正气凌然,丝毫没有走商的影子,端坐在明镜高悬牌匾前。 “我那就是酒后胡说的,大人,我要真有那么个朋友早都把线索买下来,去报官了,我知道刺史大人是挂了悬赏的,我没记错的话,只要消息准确就给10两银子。” “休要岔开话题,我看你是酒后吐真言吧。” “冤枉,我是真不知道,再说了,这种事满大街都是议论的,说这种话的多了,你不信可以去问问,十个里有九个说自己见过凶手。” “行吧,传胭脂楼的芙蓉姑娘,想必她舍不得看你受苦,一定会替你说的,来人将孟召压下去上刑。” “你们这是要屈打成招啊,我不服啊。”那孟召很是有力气,轻轻一扭,押解他的捕快就是一晃,几乎被他带飞,其他几个捕快赶紧也跟着一起压制,才算把他压倒后堂。 “带胭脂楼芙蓉。” “民女参加各位达人。”一个面若桃花,不施粉黛也令人侧目的姑娘,施礼跪拜。 “可认识孟召?他是你什么人” “自是认识的。他是我的恩客。”女子只低头伏地回答问题。 “他可曾与你提到过吴峥案,如何提的,你可知晓?” “提过,说的不外乎是外面人传的那些。并无其他。” “你若是不说,我可是要对他用刑了。” “大人,你们这不是滥用私行么,他有没有做过违法的事,干什么要为难他。” “你怎么知道他没有违法,说不准就是他做的。来人给孟召用刑,三十杀威棒。”话音刚落,里面就传来了各种惨叫。 “你们何至于此,他没做过坏事,他只是长得凶,却从未做过坏事,就连出去押镖也不曾主动伤人,所以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种种迹象都表明和他有关,所以为什么不是他,你是不是知道什么?”程昭一番话说的咄咄逼人,里面的惨叫声也越来越大。那芙蓉姑娘,听着里面的惨叫声,变得越来越慌乱,看来也是动了真情了。 “大人,他不招。”打板子的衙役来复命。 “继续打,再打三十,若是打死了,就直接将他当犯人交上去,这案子就算破了,至于真假不重要了,就算他倒霉吧。” “你们为何如此草菅人命,他是无辜的。”芙蓉姑娘听到程昭的话,面色变得苍白。 “你如此言之凿凿的说他无辜,一丝犹豫和思考都没有,是为什么呢?若是你说了,就能保住你这恩客的性命了。” “大人,你为何要逼我,不若我去死吧。”说罢就要去撞墙,被衙役抓住了,按在地上。 “哦,何至于此,莫不是他确实知道凶手,而且还在保护凶手。” “大人……明查。”芙蓉听到程昭将此话点出,脸上竟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开心。言语中虽然没说其他,但是程昭明白,这姑娘确实知道什么,但是不能说,那么这个人是孟召认识的,且关系很好。 “到底是谁?孟召你若是不说,我就去抓你弟弟了,想必你费尽心思保护的就是他了吧。”几个捕快将孟召押解出来,他身上一点伤痕都没有,这一切不过是苦肉计罢了。刚才他被堵上了嘴,而痛苦哀嚎的另有其人。 孟召看了一眼被按在地上的芙蓉,眼中全都是无奈,她知道的,也劝过他,可是那是他的亲弟弟,他唯一的亲人了,而且那吴峥死有余辜,若不是他始乱终弃,何至于此。可嘴上还是不肯承认: “你在胡说些什么,贞哥那么好的孩子怎么可能是他,那孩子太可怜了,没过过一天好日子,你们还污蔑他,是我做的把我抓起来吧。” 程昭没想到,孟召能为了弟弟做到如此。 “那一日看到杀人现场的是你吧,你说别人胆小,其实说的是自己胆子小吧。不是因为恐惧杀人,而是那个杀人行凶的就是你弟弟对么?而你不敢也不愿举报他,对不对?” 刚要进一步审问,却发现胡顺来到了朝堂上,面色紧张,眉头紧锁。下一秒他就听到了原委。 “大人,夫人似乎是不见了。” “何时?” “不知,我刚才有事去找她,却发现了这个。”是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几个字:“来找我,找到了就放了你夫人。” 与此同时地窖里……孟贞:“所以夫人你觉得我孟召可有错么?” “当然,如果是我,我回去刺史那里举报他,断了他的科举之路,杀人诛心,这就是对他最好的惩罚。” “那若是他以后结婚生子,我不还是一样要痛苦,不如死在我手里更好些吧。” 10.汝州案完结 “你既然觉得你做得对,又何苦来问我?寻求同盟?或者你觉得我该和你一样?吴峥纵然有不对,也不是你分尸杀他的理由,你只是给自己找借口,实施暴行而已。何苦到这里与我分辨。 律法的存在,就是因为每个人对待公正的看法不同,所以要有一个统一的标准,尽量的做到平衡与公平,社稷才能安稳,百姓才能过得踏实。 还有你莫要忘了你还杀了第四个人,那个人可是得罪你了。你为何要杀他?”林素没有办法做任何动作,身体被勒的很紧,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那第四个人啊,是个乞丐,算是他倒霉吧,他曾经撞见过我和吴峥在一起,还以此事要挟我和吴峥,索性我就送了他一程,让他早些投胎,没准下辈子能过上好日子呢?我之所以在这里等待,而不是直接就走,也是因为我觉得这事我做的有些过了。” “所以说你自以为的正义,根本就经不起推敲,不过是凭借喜好做事罢了,不管是谁看到,不管几个人,你最后都会杀了他们,你从来都是以自我为中心,你恨你的父母,尤其是你的母亲,你觉得她软弱,害你从小被饿被忽略,可是他们难道不够爱你么,再难再苦,也想着让你和你哥哥尽量有口吃的,你以为他们为什么想要在这汝州城扎根,不一样是为了你们不再吃他们吃过的亏,让你们能够再更好的环境里生活。” “哈哈哈哈哈……就像你看到了一般,讲的头头是道的,可你没经历过那些苦难,说的自是轻飘飘,所以还是主人说的对,你这个人太过奇怪,明明喜欢做开膛破肚的事,又偏偏自允正义,如果你这样的人不能加入我们,就势必要早早除掉。不过今日我没打算杀你,就像你说的我毕竟杀了一个人,那么如今我就放你一马,杀一命还一命,算我给自己积功德。” “哦?主人,看来有人早就盯上我了,那何不现在就结果了吧。不怕将来是我铲除了你们么?还有可别说笑了,放我一马就算还了一命?还积功德?是前往地狱的功德么?” “去哪里都好,那是我的事,至于你说的铲除我们,那就得看你的本事了,我这就不与夫人闲聊了,他日再见,怕不会如这次轻松了,告辞了……哈哈哈哈哈,前往地狱的功德也是功德啊,不知道吴峥会不会在地狱里等我。”说完这话,那孟贞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屋子里很快出现了滚滚浓烟,什么也看不见了,而且这浓烟虽不十分呛人,但林素手脚被绑住,又无法捂住口鼻,也不算好受,只能将腿蜷起来,然后将头埋入,这才缓解了,等了片刻后浓烟散去,屋子里已经没人了。 何苦呢,直接走不好么,非要弄什么浓烟,怎么是怕自己看到他出去地方,然后提前跑了么?还有装什么深情,明明最爱自己,不顺心意就心怀不满,这样的人谈深情,可笑至极。 可又一琢磨,林素这才觉得不对,浓烟散去的话,自然是需要烟道,刚才那片烟可不小,如果这真的是刺史府,如果出现了大片的烟雾,肯定会有人发现,这人是变相的告诉别人自己在这里,那缘由呢?不是刚才还说要除掉自己? 主人,早早除掉,主人……刚想到这里,就听见了许多慌乱的脚步声,林素想喊,可是她知道听得到脚步声跟震动有关,若是自己大喊怕是没用,不过想办法把这绳索解开,试着找通道了。 这绳索是打的很紧,真是矛盾,想放过自己,又不想放过自己,就这样一个人是怎么做到分尸的?犹犹豫豫的,八成他主子也不喜欢他。 对方应该绑的是猪蹄扣,越挣扎月紧,索性林素也不挣扎了,只寻找可以发力的点,让自己脱臼,再将手翻转过来。看了一圈,兴许是因为是新挖出来的地窖,在墙角有一块图面并不平整,有一块凸起,就这样林素想办法站了起来,保持着平衡跳了过去,然后左肩膀用力的撞了上去。 因为了解骨骼,所以她只试验了几次就成了,然后她忍着疼通将手臂翻转了过来,并用牙齿将那绳索打开了,等到右手也恢复了自由,她又用把骨头接了回去,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等到身体恢复了自由,她努力倾听那些脚步声,已经没什么动静了,看来是地上面的人觉得危机接触了,已经离开了。林素静下心来寻找地窖的出口, 她将烛火拿在手中,有轻微的气流吹动着烛火,火苗摆动,但是这气流太小无法判罚方向,但林素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方位,她试探着寻找,走到了靠西面的墙,用手一寸一寸的排查,可没有。那么多的烟都散去了,怎么可能没有? 可就在这时,她觉得脚下的声音有些不对,相对其他的地方这里好像是空的,将出口放在更下一层? 林素蹲下,拍了拍地面:咚咚……,看来就是这里,而且她已经看到了使用过的缝隙,浓烟应该也是从这里出去的,可是这东西应该如何打开,难道是机关?可是为什么在这里准备了这么一个地窖?这可是刺史府,在刺史府地下挖这么一个地窖,就为了抓自己?还是别有所图。 林素直到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集中起来精神找机关。可是不知道过了多久,林素没有线索,甚至觉得十分饥饿,她吃饭一般都很准时,如果饿到这个程度,最少也是距离上一顿饭3个时辰了,林素没有别的毛病,就怕饿,尤其是处在特别饿的时候就很难集中注意力,她想放弃等着夫君救她,可她不敢想若是程昭被人绊住了,没有办法敢来,自己能坚持几天。 摸了摸自己的香囊,糖袋子,庆幸自己有为夫君准备糖的习惯,赶紧放在嘴里两颗,然后继续寻找。可就这么一个光秃秃的没有任何遮掩的地窖,她几乎都摸了一个遍也没有发现孔洞和机关,还是忽略了什么? 突然她想到一种机关,是踩下去才有感应,看来程昭爱吃糖不是没有原因的,关键时刻能让人冷静下来。她站在那处空地,然后用力的跺脚,果然机关被触发了,她掉了下去。 坠落感大概在一秒,她根本没有反应就掉了下来,脚崴了,很疼,此刻她无比庆幸自己是个仵作,下面很黑,她看不到东西,但是她用另外一只健全的脚轻轻在地面扫了一圈,不像是有什么异物,她坐了下来,然后用力的一掰,骨头复原了,疼还是疼,但是不妨碍行走了。 也就是在这时,她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声音,咯吱咯吱的细碎的声音…………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这应该是老鼠,林素几乎汗毛倒立,她可是见过被蛇虫鼠蚁啃光的骨头,光溜溜啥也没有…… 她想办法从身上扯下来了一块布,用火折子点燃,扔在地上,果然是老鼠,不过没有想象的多,只有六七只。这里并不大,一人来高,最多也就能站下六七个人,可就这么一个小地方,竟然有还有五六个洞口,不过都不大,最大的那个估计她能爬出去。 林素不仅觉得头疼,来这汝州城没多久,怎么总是要爬洞呢? 算了爬吧,怎么样应该也能爬出去,就算是对方真的在出口等着她,她也的爬,最起码那样还有一线生机。而且也不知道昭哥现在如何了。 “大人嫌犯的家我们已经搜查过了,没有任何线索,也没有藏人的地道和机关。城中也被我们一一搜查了,商户,人家,凡是有地窖的也都排查了,包括你说的山腹洞穴,以及出入城池的人都已经排查过了,今天出城的人不多,也没有几户运送货物的,那些人也派人追赶了,确实都在官道上,没有异常。河水桥底也都排查了,也没有。” “没有消息就算是好消息,我记得这附近有山林,可排查过?派些人去探查一下,天要黑了,若是在山林,素娘即使有防身武功,怕也是不安全的。” “是,我这就带人去查探。” “等会,今日这汝州城中可太平么?” “自是太平的,什么事也没发生。” 程昭看了看那说话的侍卫,摆了摆手,示意他下去忙吧,可是心中的不安却越来越大,手中的囫囵已经按耐不住,一直在抖动,可是不知道为何它不似往日,指示的方向一会一变,让他无法确定。 11.深渊 林素看着洞口外的光线,努力向前,这一路真的是艰辛,又累又饿,还没有光亮,那种密闭的空间里,又不能往后退,只能向前又看不到出口的感觉真的能让人崩溃,好在她挺过来了。 “你觉得你能逃得出去么?”刚想到这,林素就听到自己身后有一个男生在问她问题,她的脚也被人抓住了,难道一直有人跟着她么?那为什么刚才不解决了她。这人是怎么无声无息的出现在自己身后?再往前看,洞口变得漆黑,竟然被堵住了, “谁?”林素下意识问了一句,脚被紧紧抓住,根本没有办法动弹,什么人这么大力气。她努力的想要把腿抽拽出来,可这个洞口太窄,根本没有办法完全蜷腿,使不上劲。 “走吧,跟我回去,我带你去极乐,走呀。”男声说完这话,就开始往洞的深处拖拽她,林素来不及反应,就被拖拽了好几米。 “素娘,是我,你坚持下,我就要来救你了。”洞口变得光亮,是夫君,林素感觉到他再往里爬,可是越爬怎么好像离她越远了。 “没人会来救你,主人是一定会将你清除的。” 可因为飞快的拖动,林素连话也说不出来,一点点的又被拉回到了原点,可是那原点竟然变成了深渊,而和她说话的声音,竟然只是一团黑影,漂浮着,嘴里一直嚷着:“来来来,我带你下去,这样你就是我们的一员了,哈哈哈哈。”那笑声十分刺耳,林素捂住耳朵不想再听,又害怕被他拉走,左右为难,可就在这个时候,那黑影已经将她拉起,然后带她跳了下去…… 失重感,林素醒了,看了一眼自己所处的幻境,知道原来刚才那就是个梦。揉了揉眉心,坐起身,拉开幔帐,做到窗子下的小榻上,打开窗户,透气。 从汝州回来,她已经做过最少五次这种梦了,每一次都是掉落,失重感,密闭的空间,憋闷,这到底是怎么了,她分析不出来了。 “素娘?”感受到了妻子起身,程昭也站起来了,拿了件衣服为她披上。 “可是又做噩梦了?明日我去找王帧,他最擅长看惊吓,到时候让他好好给你瞧瞧。 “恩,昭哥,你说到底是谁盯上我了,还有孟贞变成那样子到底和那人到底有没有关系?”从汝州回到京城已经有七八日了,可是林素依旧没有办法安心,倒不是怕,而是觉得被人惦记着除掉的感觉不太好。 那一日她好不容易从那窄小的洞口爬出,外面竟是一片森林,天色又晚,幸好那日有月亮,不然她一定会在森林里迷路,可刚走没两步,就听到一连串扑棱棱的声音,是一群乌鸦。她以为是不小心到了乌鸦的栖息地,可一抬头她就看到了一个被挂在树上的人,那人散着头发,两只手被分别吊挂在枯树枝上,身上只剩下一身沾满了血迹的破烂白色里衣,嘴被堵住了,已经没气了。 她赶紧上前查看,没想到竟是孟贞,其实若不是她是仵作,怕很难辨认出那就是孟贞了,脸上一块好皮都没有了,眼睛也没了,肉往外翻,身上裸露出来的部分也都是口子。 明明刚才还说以后再见要如何如何,虽然只是个罪犯的威胁,可没想到……林素感觉到了沮丧,从小到大她头一回这么沮丧,可能是饿的,也可能是累的,更有可能是无奈,对于那些无视律法,无视规则的人的一种痛恨,为什么呢?明知道不可为而为之,明知道犯法还要去做,总想证明自己比律法还要厉害,难道那些人不知道,律法是百姓的根本么?真的有组织,有这种力量,那就是祸国殃民的害虫,势必要铲除的。 她虽沮丧,却没有哭,她只是想尽一切办法,想把孟贞从树上救下来,虽然那只是一具尸体,虽然也算不上救,可是她就想那么做,哪怕已经没有力气了,可她就是想那样做,好像只要做了就是间接地与那些隐藏在深渊里的恶在对抗。 最后她把孟召“救了”下来。才摊在了一边,有些挺不住的想睡会,可是那些闻着血腥过来的乌鸦,来回盘旋,林素为了保护“罪犯”又不得不想办法驱赶。 等到程昭找到她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整整十二个时辰,只吃了几块糖,喝了露水的林素被程昭抱着回到了刺史府,林素几次都劝他放下,他都没有同意,他只是一文官,没什么太大的力气,走这一路跌跌撞撞的,好几次还差点摔了她,可是就是没有松手,更是不让人碰,连轿子也没有做,就那样一路走回了刺史府。 林素能理解他,大概以为自己真的死了吧,毕竟他先看到的是披头散发倒在一边的孟贞,吓坏了,以至于抱着她的时候全程黑着脸。 回去让孟召认了尸,又过了一遍堂,案件最终有个结果,孟贞因爱生恨,自私妄为,杀害了吴峥,发了告示,一并被发出去的还有卢家的案件,卢氏接到消息,痛哭了一场,不依不饶的和孟召对决公堂,要求赔偿,那些就不是重点了。重点是这个案件破了,一行人好好地回来了,这就很好。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莫要想了,早晚会水落石出的。”程昭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娇妻,安慰着说到,语气轻柔,可是如果林素回头就会发现,程昭双手紧握,青筋暴起,像是再忍耐什么。 “他们到底是为什么那样做呢?” “你莫要在想这些,听话,明日王桢来了让他好好给你瞧瞧,你就是思虑太多了。”程昭看着娇妻,缓缓地说了一句。 为什么?其实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林素。他其实比这几日睡得更差,几乎夜夜做噩梦,每次都是梦到素娘不见了,死了,一双眼无神的看着他,问他为什么不来救她。那一日他看到孟贞的尸体并误以为是她的时候,差点也成了那深渊中的恶,那一刻他几乎不知所措,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报仇,找谁报仇,凶手该碎尸万段。 “不管是因为什么,他们都是不对的,要不这律法就没有意义了,我们的存在也就没有意义了,对吧?我们就是要让百姓安居乐业的根本啊,所以哪怕再难,我们也要坚持下去。所以昭哥,我不怕了,你也莫要怕了,我不会离开你的,昭哥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说完程昭就看见林素抬起手,拍了拍他的头,像拍小狗。 “好,我们一直在一起。”程昭也拍了拍娇妻的头,心中一片光明。 两人心中安定下来,这一夜自然睡得香甜,等林素醒来的时候,程昭已经去上朝了,她也赶紧起来了,小丫鬟也围着她转来转去,很是热闹。 可就在这时她突然看到了一个很奇怪的东西,这东西她从未见过,可是却出现在了她的梳妆台。 12.九龙珠案 “李应,今个轮到你当值看守灵宝阁,你可机警点。这里面可都是宝贝,虽有侍卫把手,可是毕竟是你守夜,若是出了任何一点差池,你都别想好了。”年岁颇大的太监,一脸褶皱,他在这灵宝阁当了一辈子差,没出过差错,只是现在年岁大了,不得不提拔新人,最后选了李应还有陈舟,这两个孩子看着本份,没有什么欲望,对钱财也不很在意,只是有些不太机敏,但要轮值守夜,不许要太机敏。能稳得住心性才好。 “是,谢谢干爹的提拔,我自是不会的。”只是小小的提点,李应都跪着感谢,似乎这句话是不得了的点拨。 “快去吧,陈舟卯时来接你的班,不许睡,耗子睡了你都不许睡。还有这里面的东西都不要随意乱动,尤其是九龙珠,那九龙珠是咱们镇国之宝,传说只要有它在,咱们国家就会少灾难,国平稳。而且它的材料也稀有,是天外陨铁,夜明钻石,比钻石坚硬透亮,到晚上还会发出莹莹宝光。你记住,若是发现任何不对就赶紧摇铃,这铃铛摇起所有大内高手都会赶往这里。” “是干爹,可是为什么啊,为什么这么重要的宝物不放在更隐秘的地方,要放在这里,真要丢了可怎么办。?” “小孩子问那么多干什么,丢了就赔命被。赔命八成也不够,总之就是不能丢。快去守着吧,我要回去了。”老太监看了看跪着的孩子,满意的点点头,转身走了,这许多年自己从未睡过一个整觉,如今虽也不能安睡,但是最起码能稍微躺一躺,也挺好。 “是干爹。” 看着人离开了,李应赶紧进去当值。在这里当值是不坐着躺着的,只能站着,可在这里宫里夜间当值的哪个不是这样,而这里又不用伺候人,与其他各殿又没有什么勾连,最是轻省自在了。况且守卫一直在外面巡逻,很是安全。所以李应对这份差事再满意也没有了。 寅时七刻,陈舟来接班,他比李应早当值了几日,原本是他守夜的,所以深深知道守夜的滋味不那么好。而他们小哥俩没有意外地话,以后要经常对班,更要好好相处的,所以提前来了,想着让李应早些回去休息。 可当他推开门的时候,整个人都吓傻了……李应没了,七窍流血,但比李应满脸是血更可怕的是李应抱着放九龙珠的镶钻掐金的流彩盒,盒子是打开的,九龙珠没了…… “爱卿,你可是知道这九龙珠意味着什么,那是代表着国运,虽说朕无愧与黎民百姓,也不觉得一个珠子就能抹去自己的功绩,可是众口铄金,万一有人从中造谣生事,尤其是敌国,若是说我德不配位,才丢失国宝,那也是麻烦的很,朕总不能挨个去和人解释,这是敌国栽赃吧。另外再过几日就有外国使臣进京,很有可能是要参观这镇国之宝的。所以朕给你三天时间,将这九龙珠给朕找出来,不然你就莫要在穿这大理寺的衣服,回家耕田去吧。” 当今皇上和程昭年岁相仿,更是自小相识,关系亦臣亦友,所以说起话来也颇为亲近,可是程昭能感觉到,皇上的无奈,刚刚登基没有几年,要处理的事情太多,殚精竭虑,后面还有个亲娘皇太后时刻盯紧,真的是一刻也没有轻松过,可就算这样,依旧有人出手敌对,这九龙珠说不准就是敌对势力安排的。 “臣接旨。两外皇上请息怒,微臣是否可以提两个小小的要求。毕竟这是入宫办案。”程昭也想尽快破案,可是对于现在的情况,总不能带着一群男子在后宫查案,所以心中有了计较。 “只要你能将那九龙珠找到,有何不可?” “第一,毕竟是后宫,我行走也不太方便,皇上您也是知道的,家妻林素从小就摆弄尸骨,现如今已经是仵作了,让她入宫来助我查案更是稳妥。 第二,我需要一块随即能进宫的旨意,毕竟查案,随时都可能出入宫廷,老是通报,耽误时间不说,也会给犯案人更多的准备时间来防备我。” “真是走到哪里都忘不了你那个娇妻,上次汝州案听说她也跟着去了,罢了,若是能顺利找到九龙珠,我给她封赏诰命。至于随时进宫的旨意,成,我一会就交代沈和东给你安排。” 林素不是第一次入宫了,可每次来都觉得这里太过芳香,让她实在难以喜欢。等到林素到了案发之地,就看见程昭正在被太后问话。 “九龙珠乃是皇祖所传,原料是天外夜明钻石,世上独此一份,而后更是是花费了数十载才雕刻成型。这东西承载的不仅传承,还有咱们皇家的运势,所以程昭,你可知道此事的重要?” “微臣知晓。”程昭毕恭毕敬的回答。 “越早找到越好,现在皇上已经下令封锁了京都,只进不出,可这里毕竟是京都,需要往来办事的人太多,总不能一直封锁京都,尤其还有往来的各国使者,看到如此状况,那成何体统。” “是,微臣一定竭尽所能。请太后放心。”一国皇帝之母,气场十足,哪怕未曾大声训斥,可就是简简单单的几句也让人心生臣服。论气魄竟比圣上还要强上几分。 “知道你自由与圣上玩得好,哀家也是极为信任你的,所以莫要辜负圣上与哀家的信任,如此我也不耽误你破案了。”说完也不等程昭有什么回应,就带着人离开了。 “昭哥?”见人走远了些,林素才露面,她实在是不擅长这些攀谈,与其攀谈,她更愿意面对尸体,最起码尸体说的都是“实话”。 “边走边说。”沈和东已经交代下去了,这几日,程昭和林素这几日可在后宫随意行走,只是身边一定要有大内侍卫跟随,以免出了乱子说不清。 “如此,我们先看看案发现场吧。”听完程昭简单的叙述,林素表示心中明了,带上鱼皮手套,走到了死者身旁。 “昭哥,我说,你记录一下。”林素蹲在,仔细查看。 “死者,年约十六,六尺八寸,重约60斤①蒜味呕吐物,有腹泻,眼睑浮肿,皮角化,七窍有血溢出。 指甲半脱落,身体蜷缩,流彩盒宝石有脱落,三颗,紧紧搂抱盒子不是有人抢夺,而是抱住用来缓解疼痛的。宝石脱落是他用力过猛所致。从身体僵化程度和尸斑来看,人是丑时死亡。 身体无明显外伤,手肘有轻微擦伤,是死前痛苦在地上挣扎所致,腿部没有伤痕,颈部完好,头颅完好,面部完好,口舌处有咬伤,推测是忍受不了疼痛,想要咬舌自尽,最后放弃了……初步判定是吃了□□中毒。” 说完林素收集了一些死者的血液,装到特制的竹筒里,然后又将死者的衣物除去,认真仔细检查了一下:“无针扎,钉刺,穴位无青紫色变化。” 林素又拿出特制的薄片利刃,握在手中,轻轻划过死者喉部以及胸腔:“是自己服下的,非后天灌下的,没有任何挣扎,但是不排除是别人威逼胁迫。” “除了九龙珠还有其他物品丢了么?那三颗宝石还在么?” “在的林娘子,宝石在此。”有侍卫将宝石递给林素,林素看了一下,宝石完整,但掉落宝石皆是红色,虽有可能是巧合,但是太巧了。 将尸体带回大理寺义庄吧,还有这几颗宝石我先留下,你们回头记录在册吧。 林素又认真查看了一下案发现场,整个灵宝阁都异常干净,可以说没有什么灰尘的存在,案发现场几乎没有翻动的痕迹,只有摆放九龙珠的地方有一些轻微的挪动的痕迹,按理说九龙珠这种重宝,是不该如此随意摆放的,毕竟是国宝。难道没有机关陷阱么?如果有陷阱的话,那么此人应当是非常了解这里的环境,林素把观察到的这些细节也与程昭一一说了。 程昭在林素来之前已经查看过了摆放九龙珠之处,只是还没有来得及提审,索性就叫侍卫传唤陈舟。 “大人,不是我,不是我做的,我有证人,我昨夜睡得挺好的,还打呼噜了,同我一个屋的,仇久可以为我作证,还有侍卫,我来之前和侍卫打过招呼。我进门就这样了,真不是小的。”进来之人是陈舟,肤色偏白,个头中等,身材偏瘦,一双豹眼,唇红齿白,,就是头发略微稀疏发黄,看起来到也算周正,毕竟这灵宝阁圣上是随时可能过来的,所以不太好看的小太监也不好往这里安排。 “莫要怕,把你当时看到的如实道来。” “小的那一夜睡得挺好的,睁开眼就是寅时四刻了,洗涮完了,随便吃了一口放在炉边热着的干粮,喝了些水,出了恭就过来换班了,我记得也就是寅时七刻我就到了这里,路上我还遇见了巡逻的侍卫,那一队侍卫的领头是杨霍,我与他认识,还打了招呼,大人可以去问杨霍,我确实是寅时七刻到的灵宝阁大门口。至于为什么我早点来,是因为我知道值夜很累,我想让李应早点回去睡觉。 可是我敲了几次门,没人应,我以为是李应困了,眯着了,就用力拍门想叫醒他,因为我们值夜是在阁内落锁,他不出来我是进不去的,于是我就用力拍门想要叫醒他,可我只拍了两下,门就开了,我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李应,还有那空着的盒子。 13.九龙珠案 “你还看到了什么?” “流彩盒空了,九龙珠没了。大人,九龙珠若是找不回来,我是不是也会被处死?大人,救命,我真的没杀人,那九龙珠不是我偷的。我不想死,大人……。”说完陈舟就像疯了一样,跪在地上拼命地磕头。 林素见他如此,走到那陈舟身后,轻轻一拍,那陈舟就似面条一般瘫软了下去。一旁的侍卫见此,默默地将人抬了下去。 “昭哥,这里既然已经探查完了,我就先回大理寺探查尸首了。”林素将三颗宝石和装血块的竹罐收好,准备离开。 “好,我还有些事情要探查,你先回去吧。”程昭看着准妻子,轻轻揉了揉头。 “恩。”林素没有劝自家相公多休息之类的话,毕竟还有三天就要破案,争分夺秒是应该的,只有真正的破了案,才好休息。 林素来到了义庄,尸首已经按照她的习惯摆放好了,林素将受害者的手脚又检查了一遍。受害者李应的右手拇指和食指有角化的迹象,这代表他曾用这两根手指拿过批灀,并且拿起来的时间并不短。可光看这个并不能分析出,他是否被威胁,还需要探查肌肉,正常情况下,紧张,恐惧都会使人的肌肉变得僵硬,在死后也不能缓解。 可他是中毒而亡,死的时候因为疼痛肌肉也会变得僵硬,但两者还是有区别的,若是被威胁的恐惧和紧张,大多是四肢紧张,尤其是小腿部分的肌肉十分僵硬,而疼痛感造成的肌肉僵硬是腹部和后背。林素探查完了以后,基本可以断定没有受到威胁,可就算没有受到威胁,那他又为何愿意心甘情愿服下这剧毒呢?他是否知情? 刚才在宫中她是故意拉下来这一环节,怕有心之人想要破坏这证据,这么着急探查也是怕夜长梦多,能偷盗这九龙珠之人,必定是对其有过一定了解,而能了解到还偷盗成功,那其手段势力都不可小觑,倘若对方真的想变着法的将这尸体带走的话,那不如抓紧一切时间进行探查。 毕竟这李应得死才是调查的最关键的一步,若他是自杀,那么这件事就与他有关,不排除会有里应外合的可能。若他是被威胁的,那么就要探查为何会选中他。这两种情况不管是哪种都要探查他所有的背景,看看能不能排查到有用的信息。 等到林素回到家中之时,太阳已经落山了,下人给她准备了温热的洗澡水,劳累了一天,泡在温水中很是舒服,她竟然有些不愿意出去,九龙珠是国宝,是国运的象征,那么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会觊觎这等重宝,是希望国破之人么?还是有心取代之人?也或许两者皆有,总之不会是一件简单之事,也许马上就要风起云涌。 程昭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亥时了,林素已经睡了一觉又醒了,见他一脸疲惫躺在她的身边,很是不舍,想要安慰几句,却已经被夫君抱在怀中,程昭很少如此,想必今日确实是累着了。 “素娘,先让我抱着你睡一会,寅时八成还要出去,我要看看那时候的宫中的样子。” “成,那你睡吧,我已经把今日的验查得到的结果都整理好写出来了,明日你再看。” 话音刚落就发现枕边的人已经睡着了。林素没再说话,只看着他,为他掖好背角,也一起入眠了。 醒过来的林素看到了桌上留下的纸条,而自己整理出来的卷宗已经被取走了。 “素娘,莫要担心,验查卷宗我拿走了。”林素知晓这回儿程昭八成已经入宫开始探查了。 14.九龙珠案 “赵公公在灵宝阁当值已经有三十年了吧?” “是,三十年了,我一直尽职尽责,从未出现过纰漏。”一脸褶皱的赵寅听到程昭的询问,不卑不亢的回答。 “可是你的徒弟刚当值就出现了这种事,这人是你选的,你可有什么要交代的?”程昭见他如此也不紧不慢的说着。 “人是我选的,可是有些事知人知面不知心,他若是谋划已久,刻意装好,我就算识人有术,也难免会出差错,但也只能算是无心之过。” “赵公公说的有道理,可是你要知道,这国宝丢失找到了还好,若是找不到你们守护灵宝阁的这些人,怕是都要受到牵连了。” “那也是命,没办法,处罚就处罚吧,无心之过也是过。不过大人,还请尽量查清给我们这守护灵宝阁的众人一条生路。” “那就要看赵公公愿不愿意配合了。若是你把你知道的都交代了,于破案有功,那自是没有问题的。” “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大人请问。” “那就说说李应吧。” “李应啊,他是九岁就进宫了,听说家就是京都附近的苦焦村的,他家里穷,没有了出路,才把他卖了,好像还有个弟弟。 他进宫后倒也勤勉,为人做事都很本分,虽然不够机敏,但是也没有那些偷奸耍滑的毛病,一直都听话乖巧。见过的人也都夸一句这孩子踏实,是个不错的孩子,要知道在这宫中众人都能有这么一评价,那是不容易的。 所以我才说若是装的,我看走眼了也只是无心之过,何况我觉得这孩子做不出这种事,说不准是被胁迫的。”赵公公说完还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此时面部才有了些许表情,似是遗憾,似是无奈。 “为何要这样说?” “我们这些人,即便去了势,年少时也是爱玩闹得,纵是宫里管的严,私下也会有一众小太监玩闹,可他却从来不参与,吃喝也都是只是管饱就行了,从来没说买一点好的东西。 你也知道我们是有机会出宫探亲的,只有在探亲日他才会穿上好一些的衣物,带好银钱回家,这些都不是听说,而是我实打实观察到的。 毕竟我想给自己找个传人,要知道这灵宝阁的活计不少人的眼热,给我送钱的,递话的不少,可是我知道,一定要人品过关才行,所以都拒了,只自己一路观察,挑选徒弟,李应是我实打实观察了三年的,所以我真的很难想到会是他出了纰漏。”赵寅说完这话,又重重叹了一口气。 “如你所说这李应还是个好人?” “不敢,不敢,毕竟出了这事,好坏我也分不清了,到底是老了吧。那日他初次当值,还是我亲自送他去的,那小子还给我磕头呢,谁知道第二日人就没了,在这宫里我看过不少生离死别,归根结底来说,都是命。” “恩,好,我知道了,对了赵公公,那你可知道他家人现在过得如何么?” “这个我倒是不知道的你可以问问与他交好的小太监,他人缘不错,你问问吧。” “好,有劳赵公公了,您请。”说完就有侍卫将赵寅带下去了,这两日那些平日里看守灵宝阁的大小太监都被分别关押了。 “传陈舟吧。” “程大人他的状态不太好。有些……有些不正常了。” “没事,带上来吧。”程昭打开了林素为他准备的卷宗又看了一遍,心中思量,批灀是剧毒,什么情况下一个人在不被威胁的情况下才能把它吃下去。只为了配合别人?那配合的前提是什么?是不知情?还是对方有所承诺? “大人,大人救命啊,大人我是冤枉的。”侍卫将陈舟带了过来,可老远就能听到陈舟的撕心裂肺的的叫喊。 “我知道这事和你无关,所以你要不要把你知道的说出来,不然就你这样的状态,有心人想要做文章可太容易了。” “大人,大人我真的是太害怕了。”原本疯疯癫癫的陈舟听到程昭的话,瞬间就不再挣扎,换成了趴在地上磕头。 “你怕什么?” “小的,小的怕死,我明明什么也没有做,只是想早点过去替班,怎么就会这样了呢?” “哦,你既然什么也没有做,那你何必怕呢?” “他们都说我们要被砍头了。” “找到九龙珠就不会。所以你要配合我找到九龙珠。” “可我不知道啊,我去的时候盒子就空了。”陈舟似是有些不明所以的样子,程昭看他这样挑了挑眉毛。 “那你说说李应吧。” “李应……他是个好人。” “是他当值丢了九龙珠,害得你们都被抓了,你还说他是好人?” “他是好人,我们所有人都不相信是他,他一定是被人害了。”陈舟一改畏畏缩缩的样子,说话的声音竟然变大了。 “哦?” “恩,他是真的好人,你要问他哪里好,八成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的说法,就说我吧,我家不是京都本地的,而是河州的,那里太苦,所以我们是逃难出来的。我入宫时已经十五了,要知道年岁越大,净身越有危险,而且签了契,就生死有命了,我被人带到监舍,根本没有人管我,又不能喝水吃东西,那种状态,生不如死。 原本我以为我可能就熬不过去了,是李应救了我,他给监舍太监送东西的时候发现了我。 “吴大哥,这是新来的?” “是啊,年岁有点大了,不太容易熬过去。哼唧两日了,其实我已经给他上过药了,可……你也知道,咱们太监能用什么好药,怕是够呛。所以我也就冷下心来没管了。” “吴大哥说得对,我们本就将就着活呢,你已经够意思了,还给他上药了,真是好人。咱们那时候哪有什么药用,不都是扛过来的。” “可不是么,我那时候也不小了十一二了,不也熬过来了。” “所以我才说吴大哥是好人,对了,我最近得着了点好东西,主子赏的,上好的金疮药,给吴大哥你留着吧,就你这菩萨心肠说不准能救更多人呢,比留在我这好。” “这怎么好意思呢?” “你人好,这药放在你这才最有用,能救人,快收下吧,我这也要回了,不然庆贵妃怕是要着急了。” “那好,那我就收着,你快去忙吧。” “你小子运气好,李应是个好人,你要谢也是要谢他,要不是他是变着法的夸我,哄我乐呵,我是真的不想理你这个软蛋,明明挺两天就能好了,非要哼唧。” “大人,李应他不知道我是谁,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活下来,就想办法救我,怎么会不是好人,而且不止是我,他帮助了太多人了,偏这个人还不求回报……难道这样也不算是好人么?那好人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人是会变得,你怎么……?”程昭话还没说完,那陈舟就连忙摇头。 “我知道,我知道人是会变得,但是他不会,那么好的一个人不会的,他真的一件坏事都没做过,就算这事是他做的,他也一定认为他做的是好事。是别人利用他。对了他有家人说不准是他的家人被威胁了。 他父母虽然把他卖了,可是还是对他很好的,他也总是把攒下来的银钱带回去给父母。他总说,爹娘对他很好,他们虽然也后悔把他卖掉,可是从来不会怨天尤人,他们在很认真的过日子,好好的活着,还告诉他他们会让弟弟读书,将来做个有出息的人,这样才对得起他的付出,他说这样就很好,如果父母见到他就哭哭啼啼的他反而会不开心。 他还说弟弟很听话,对他很好,总是围着他要糖吃,明明都那么大人了,已经开始读书了,还像个小孩子。 也有家在京都的小公公不信他说的,特意串了探亲的日子同他一块回去,事实就是如此,所以他的知足是真的,善良也是真的,所以这样一个人,有这样的父母家人,怎么会做坏事你说他会不会是被威胁了?” “哦,如此倒是可惜了,那你可知晓他最近与谁走动的多么?他可曾有什么异常或者和你说过什么没有?”程昭听完陈舟说话,心中虽然不完全相信,但若是真的呢?那李应究竟为何呢? “走动最多的就是我和师傅,还有春梅,是个进宫不久的小丫鬟,年岁也不大,总是哭哭啼啼的惹人烦,他遇到过一次就烂好人一般的去帮助,可是那丫头一看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我是对她极不耐烦的。可……哎,李应么,好像他就喜欢找麻烦。 我知道大人要问什么,我自己说,那春梅今年也就十二三岁,进宫也就半年,可是惹的事确实太多了,得有七八件了,每次都是李应帮她解决,她反而从不感谢,还老是怒骂李应,让他少来烦她,用不着他假好心之类的,因为这个反而更多人不喜欢那个春梅了。 异常?烦恼?我是不知道的,好似他从来没有过那些,总是笑眯眯的很开心,说自己很知足,虽然净身进宫了,但是好在家人都好,虽然没有自由了,但是吃喝很好,虽然有些辛苦,但是总比花了力气挣不到钱好……所以那有什么烦恼?没听过啊。 要非说烦心事,大概是四五年前倒是有一次,他爹病了,重病,手头银子不够,是大家伙给他凑得,为了还钱,他苦恼了一阵子,不过我们也没有人催他,后来他都还完了也就又好了” “如此赵公公确实也不算看错了人。” “那当然了,干爹看重的都是不错的,我……我也很好的,要不李应怎么会和我做朋友。” “你不怕了?”陈昭有些好笑的看着他。 “怕的,只是我相信大人一定能找到九龙珠,还我们清白。也能还李应一个清白。” “呵呵,去吧回去吧,莫要装疯卖傻,给你个任务,多听多看,把你看到的听到的回头记在心里,告诉我。” “好,大人,那我就回去了。”程昭叫了侍卫将人带走了。 “春梅?李应?”带春梅。 15.九龙珠案 “可是春梅?”一个年岁不太大,一张圆脸,杏眼的小丫头,略有些可爱,倒不像会故意惹事的样子。 “是的大人。”小丫头也没有慌张害怕,只是眼神上有些明暗不定。 “可知道我为何叫你前来?” “大概是因为李应吧……”似乎是咬了咬牙,在做什么决断。一张脸真的是一会一个样啊,有些难为她就这么一会换了好几个表情。 “那你自己说说吧。”程昭也不着急,等着对方的答案。 “大人,李应是个好人,只是我不太喜欢他而已。因为我觉得我不需要别人过多的关心我。我很讨厌那种感觉,靠自己就行,谁稀罕他瞎操心。” “你可知道他最近有什么烦恼么?” “嗯他跟我倒是絮絮叨叨说了挺多的,什么家中父亲还有些旧病待医,什么弟弟再过两年就要科考,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嫌弃他这个哥哥。还有他似乎有心上人了,但绝对不是我,我虽然小,但我不傻。 像他这种人,就喜欢帮助别人让别人感激的人,其实说是心好,不如说是没心。对谁都好,也就对谁都一样。只有对他好的人才能真正走进他的心里。或者我这样的不搭理他的。 所以我猜测那个人曾经帮助过他,我也问过谁那么倒霉被他喜欢上了,可是他没说。 他不说我就不问了,没必要弄得太尴尬。大人小的还有活计,即与我无关,就让我回去吧,本来因为他我就没有个好人缘,现在您这么一提审……” 程昭明白她的想法,挥挥手让人带下去了。不过她倒是看的透彻,是啊对谁都好就是对谁都一样,只有帮助过他的人才能得到他的爱戴,那这个人如果要求他做什么他应该不会拒绝,能帮助他,还让他心甘情愿去死的,那此人会是谁呢? 程昭也没在继续询问了,在这里要是问问小太监小宫女的事会有人说,可那人万一不是呢?还得去李应家看看。 林素得到信到苦焦村的时候,就看到程昭被一群人围着,哪怕有侍卫,衙役,也没拦住他们靠近程昭。 “你哪来的骗子?敢说我家大狗子死了?他在宫里当值,又不惹祸怎么会死?骗子,赶出去……大家快帮帮忙,没见过这样的。”一个有些年纪的妇人挥舞着扫帚,将程昭一行人往外赶。 “是啊,大狗子那么好为什么诅咒他,你这人可真是……”周围将他们包围起来的人在附和,一时局面就僵持住了。 “表姐,我们不生气,我知道的,这位是大理寺程大人,他可不会撒谎骗人,我们进屋说吧。”林素挤进了人群,找准时间,拽住了那妇人,按住了她的穴位,那妇人说不出话来,有没有林素力气大,被一下带到了院子里。 “散了吧,我是她表妹,我知道的。”程昭趁着这个机会进了院子,然后关上了院子门。 众人还想看热闹,但是留外面的侍卫已经抽刀了,一副防御的架势,虽然不会真的伤人,但是能看热闹的正主都进去了,也就散了,只有那么几个好事的泼皮不走,还想办法爬树的爬树,爬墙头的爬墙头,想要打探一二。 “我可以带你去看尸体。” “啊,你这挨千刀的,怎么说话呢!”妇人被放开后,听到林素这样说,咬牙切齿的举起扫帚就打,林素也没躲,只扔下一句:“不想看看吗?那孩子是中毒没的。我已经给他收拾好了。” “啪嗒。”是扫帚落地的声音,妇人愣住了。 程昭和林素都没有说话,只等女人反应过来,而屋里却传来了说话的声音:“大人进来吧,跟我说。”林素和程昭进了里屋。 “大人,有什么事和我说吧。我是孩子爹,我来做决断。”林素一进门就看到,一个面色苍白的中年男人坐在床上,两手支撑着身体,看样子就是这坐起来都有些吃力。 “不不不,出去和我说,不打扰他……” “刚才你一听到人家说孩子出事了,你就给人家赶出去了,你让人家说了么?”男人皱着眉,虽然说话声音不高,但是能感觉到他生气了。 “这是大理寺卿,官拜三品,你们夫妻可有完没完?”说话的是带路的衙役,看到他们夫妻如此,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没点礼数么? “还有你,你刚才辱骂的是朝廷命官,人家来是为了你家孩子,你骂官员,人家追究最少也是个流放罪,真是?目无王法。怪不得生了个罪犯儿子。” “你……”听到衙役如此说,那妇人就想要上前理论,却被她丈夫瞪了一眼,退了回去。 “小人知罪,但是大人还请你把事情与我们说说,或者你们是有什么事想问问吧。” “你们的儿子涉嫌盗窃国宝畏罪自尽。”夫妻二人听完这话又是一阵愣神,刚才已经听过一次,再听还是如此刺耳。 “大狗子?偷国宝?”那妇人似有不甘,强调着问了一遍。 “莫要插嘴,让你们说你们在说,真是刁民养贱儿。” “你也别说话,出去。还有出去一个字也不要乱说,不然应该会被砍头的。”林素听那衙役越说越不靠谱,干脆也制止了他说话。 见衙役离开了,程昭才开始继续把宫中的发生的事情与李应的父母一一说明。 “他上一次回来可有说些什么,交代了什么没有?仔细想想哪怕有一点不同之处都可以说。”那妇人将程昭说的话都听完,就有些支撑不住了,摊在床上。程昭和林素都知道,可能这样过于残忍,但是他们没有时间慢慢解决,毕竟偷盗这种事情,越快找到人越好,当天京都就已经戒严了,只能进不能出去了,他们是带着皇命出来的,还要着急回去。 “他说让我不要担心治病的事,他有钱,他还给了我八十两银子,就在枕头旁,我花了二两三钱买药,这钱我当时就问他是何来路,他就说是贵人赏赐,可是做什么才能赏赐这么多,原来是买命钱,我为了一家活命,买了我儿第一次,他净身入宫当了太监,我儿卖了自己第二次,为了让我活命。大人你把钱拿走吧,剩下的我会补上,还有劳烦大人告诉我去哪里去拉我儿尸体,我自己去,不能让孩子一个人在外面,我得给他拉回来。” “哪个贵人可说了?” “好像是什么他伺候的虞贵人,还是玉贵人,我也没记住,但是是这个音。” “好,还有么?” “有,是我让他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好好报答人家的。可我若知道是如此,我不会如此教导我儿。” “钱你留着吧,买不买命,你儿子都没有了。听说你们还有个儿子,治好病,好好培养吧。还有李应的尸体我们会送回来的。”林素说完看了一眼程昭,示意该离开了,毕竟时间有限。 等两人走了,这李家是何光景他们管不了也做不了主,毕竟李应如果真的是帮凶,会不会抄家问斩都不一定。 “玉贵人?”林素想了一下,询问程昭是否玉贵人是幕后之人。 “不一定,李应虽然大家都说他好,但倘若是别人指示,或者他预料到咱们会来这问,他说的是不是实话就不一定了。 “如此,那玉贵人?” “查,彻查,大查,既然他们希望我查我就查查这玉贵人到底得罪了谁,不过这之前你要先跟我做一件事。我总觉得这事还有蹊跷,李应的爹似乎不太吃惊,虽然说有可能是性格所致,那也不太对。”程昭将自己的疑虑说了出来。 “是有些冷静过了,莫非还有什么隐瞒。” “倒不像是隐瞒,事情肯定是不知道的,李应不会说,但是应该是有所交代。” “恩,是呀如此重罪,八十两有点少,说不定一家人都没命花。” “李应这样的人,做事沉稳,平日里与谁都交好之人,怎么会不考虑后路,这后路确实不会是八十两就能打发的?就算是报恩,知道最终的结果可能就是一家人都殒命,也会有所算计。还有那三颗宝石。他是像人传递信息,还是无意的?若是传递这信息是给谁的呢?那流彩盒宝石种类颇多颜色也各不相同,为何那么巧就是三颗红宝石。以他的心性是不会后悔的,倒像是提醒幕后之人的。” “昭哥,如果他是提点,他人死了,人家不理会又如何,所以肯定这后手李应已经安排好,对方是不能拒绝的。” “那咱们去哪?” “珍宝阁。去鉴定一下那三颗宝石。” 16.九龙珠案 “掌柜的,给鉴赏鉴赏。”林素程昭赶到京都珍宝阁的时候天就要黑了,距离圣上给的破案时间就只有不到两日了,圣上虽与他自有相识,可君就是君,臣就是臣,再怎么样,臣子若是不能为君分忧,那就是臣子的无能。 “这是凝火红宝石,也叫极红珠,传说是凤凰血凝结而成,是难得的彩宝,尤其红成这样的,实属难得,程大人是要估价,还是售卖?还是想在收集些?” “估个价吧。” “这三颗品相一致,火彩一致,更难得大小也相差无几,如果要是一同出售的话,最少也要五千两。 “好,谢谢掌柜的。” “大人若要出售一定优先考虑我们珍宝阁。” “那是自然。” “极红,凤凰。昭哥,李应是意指皇后?”夫妻二人从珍宝阁出来乘着马车往皇宫方向行驶。 “动机呢?她的夫君已经是最尊贵的人了,太子尚且年幼,极红,凤凰……”程昭手中把玩着三颗贵重的宝石若有所思。 一时半会儿也不想不出个所以然,林素索性劝程昭睡上一会儿,到了地方在思考。 可程昭刚有些迷糊,就听到咣当一声,紧接着马车就变得无法控制,身体随着马车的加速变得越发颠簸。 “昭哥,怕是有人偷袭,这种情况车夫八成是没了,我去看一下。” “嗯。好。注意安全。”程昭看了一下妻子,点点头没有阻拦,他相信她。 林素用力将轿门打开,轿门已经有些变形了,马还在狂奔,她只能用力握住木框,纵身越出,翻身拉住车辕,只这一刻竟然有冷箭射出,直奔她心口,什么人箭术如此了得,林素还没坐稳,为了躲这一箭,只得强行翻身。从新坐好,却也将腰扭了。 可顾不得疼,她要拉住这狂奔的惊马,不然到了主街怕是要伤人。 林素尽量控制自己的身体,保持平稳,然后又是一次腰部用力,纵身上马,那马感受到了有人在它背上几乎癫狂,按理说不该如此。林素想到了几种可能,可是却无法下手,最后只能铤而走险。 林素快速搂住马颈,双腿努力贴近马背用力收紧。这样几个来回,马安静了下来。 可是就在这时,突然冒出四五个黑衣人手持兵刃朝她劈来,她骑着马,后边就是程昭。只能拉住缰绳,然后让马急停,马为了停下整个都立起来了,那些人劈空了。 这时林素翻身下马,轻轻向后闪躲,又堪堪避开了又一次袭击。也是在这时,那些人觉得有些不对,他们浑身又痒又疼,忍不住的想要抓挠。可还是挥舞着兵器对着林素,林素见状,一个俯身,躲了过去,又赶紧起身,撒了一把不知名的白色粉末,那些人本就又疼又痒,纷纷散开。 林素趁机后纵,跳坐到车辕上,拉起缰绳驾车就跑,终于甩掉了。 见安全了,才从马上回到轿子查看程昭的状态。 “盗贼猖狂,看来是查到他的痛脚了。”林素进来先是查看了一下程昭的情况,确认他无碍才说了一句。 “素娘?”见她扶着腰,赶紧询问。 “扭了,没事。回去贴膏药。昭哥,刚才我看到了他们手上虎口都有一个符号,这符号在汝州我见过,你还记得我说的那风化的砖块吗? “ 17.九龙珠案 “不过这事,回头再说,我先驾车。“说完转身就出去了,程昭坐在车内撩开了车帘,看着外面,这条路是废弃的主街,当年从新规划的时候,将这里废弃了,只有他们夫妻总走,一是因为从家里到大理寺从这里走能够省一般的时间,另外一点就是人少,清净。知道他们有这个习惯的人不少,所以想要下手的人不必费心调查就能知道在这里下手很是方便,只是林素身上带着防身药物,对方没有得逞。 到底是谁?程昭此刻又有那种如临深渊的感觉,似乎只要轻轻往前踏出一步他就能够坠落,坠落后他将无所畏惧,可是他看了看驱车的林素,心中又忽的静了下来,是呀,他还有她,若是他坠落,她又当如何? 很快就到了大理寺,程昭下车,林素也从车辕上下来了,还是扶着腰,程昭知道林素医术也很好,明白这种情况她怕是自己无法处理。 “昭哥,我是有些疼,但是不是不行了,你莫要如此看我。” 林素看着程昭那阴阳不定的神情,觉得有些无奈,自汝州案后,她这温文尔雅的夫君就总是这样看着她,让她摸不到头脑,小时候他遇到事会抱着他安慰她,如今怎么了,连句安慰的话都没有了? “走吧,去疗伤。”程昭觉得自己竟然有些疯魔了,他刚才那一瞬间竟然想让素娘就此不再做仵作了,他也只是个普通的闲散修书的官员,是不是就不会如此。 大理寺是办案的地方,自然没有什么隐私之地,要说能躺着的地方,除了值夜的地方也就是义庄,林素往义庄走,程昭一把拉住,怒火噌的一下在心中燃烧起来。 “你是活人,活人!!!你不是那冰冷的尸体,为何要去那里?” “昭哥……”林素记忆中的程昭很少生气,大声斥责更是机会没有,断案的时候也都是游刃有余,这样的他竟有些陌生。一时间竟愣住了,不知如何是好。 见她愣神,程昭转身就走,他一瞬间竟觉得这人怎么如此可恨,竟然不懂自己的一片心意,难道她不懂,他的忐忑,他的恐惧么?若是她真的变成了冰冷的尸体,他该如何?虽说她从不在乎什么世俗之言,可是总得在乎他的感受吧。 “昭……”哥字没有说出口,人已经走远了,林素扶着自己的腰,头一次觉得疼的有些厉害。 “素哥,程大人说了,让你回家休息,有事他会回府和你商量。” “那他人呢?” “去刑部了。他说他今夜就不回家了,明日就到期限了。他说了他会抽空睡会儿的,让你不要惦念。” “还有么?”林素似有些不明白,其实长这么大,她从没有过这种感觉,她下意识的觉得应该还有什么话没说完,例如,回去好好养一下,涂药膏,什么都行就不该是如此。 “没了啊。大人走的急,跟我们都没说什么。对了走之前还带着冯仵作。” “老冯?” “恩可不是么,老冯可不如你,处处都比不得,可是大人不也是没有办法了么,你这不是受伤了么?要不是我们了解你,还以为素哥你有了身子呢。” “哦,行,那我去拿上膏药就回去,我前几日验尸,把药箱落在这里了。 “成,你可别走了,我去吧我去啊,素哥我一会给你找个车夫,给你拉回去,你可别逞强,腰伤可难养。” “那就有劳了。”林素索性就慢慢往门口挪动,一时间竟觉得疼的钻心,往日里没有那么娇气啊,今这是怎么了。下意识她就想靠这些什么东西,也是往日总有昭哥可以靠着,如今他似是不喜自己了,不让自己靠着了。 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在扶墙了,只是这轻轻一搭竟然让她感觉到了毛骨悚然,怎么这面墙上也有那熟悉的图案。 18.九龙珠案 “程大人这是怎么了,往日不是最看不上我们刑部的“屈打成招”么,还说什么查案就查案,用不上什么刑法。 “听说下午出事了,夫妻俩好像被人追杀了,再加上圣上不是说了,三日破案。这还有两夜一天了,不行就让回家种地去了,可不就急了。” “别说了,程大人带人来了。” “大人,你是不是只敢审问这些上不得台面的阉人奴才,那些侍卫不是也是守着珍宝阁的么,为何就只抓我们,他们不抓。” “你们……你们这些狗阉人,明明就是你们监守自盗,还往我们身上泼污水……” “周栾,一切听从程大人的,想必程大人会给我们公正的说法。”说话的是柏青,程昭听说过此人,年岁不大,武艺不凡,人又长得好,以至于总有人在他面前提起这位青年才俊。。 “审吧,你们看着来,有人愿意说实话就来找我。”程昭也不多说,只搬来一把椅子,手中抄起书本画册看了起来,不再言语。 “针刑,在穴位上刺上银针,平日里若是有个病痛,扎上一针,能缓解患者的症状,若持续施针治疗,配合药物,痊愈的更快,但是若是在没有病痛的穴位上扎这一么一遭…………各位自个感受吧。” “李应都死了,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都睡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抓我们,还要对我们行刑,大人,大人,我们平日里没做过坏事。为什么是我们?明明就是侍卫,那日我看到了,有个侍卫偷偷摸摸的。” “胡说八道,你们为了躲避刑罚,什么都敢乱说……一会睡的好好的,一会又看到了什么,你这是梦游看见的?”又是那个周栾。 “这位公公,你说你看到了侍卫,为何那日不说。为何要行刑了才说,莫不是心中有鬼,才胡乱编造吧。”说话的人是楚焕,他肤色偏黑,个头也不高,但是长得浓眉大眼的,和柏青站在一处颇有些黑白分明的意味,而他们身后的站队也很有意思,每个人身后都是站着八人,也似有些火药味。不过程昭竟似没有看到,只端着书看的津津有味。 “我怎么说,这几日也没有人提审我啊,这刚来我还没等说呢,就要行刑,这管做的真自在,若是我真被冤死了,希望下辈子能投个好胎,也能做个官啊,员啊,但是我一定要好好给人伸冤,可不这样。” “你就是胡诌,还污蔑朝廷命官,我看给你用刑也没什么不好,省的你胡言乱语。”说话的竟然是那柏青。 “呵呵,大人,我不是不想说,只是确实小的没有见到大人也不敢说,整日里忧心忡忡,就怕此事暴露我小命不保,可是我现在算是明白了,就算我啥也不说,我的命也不在我的手里。 那日我贪凉吃了两口冰,到了晚上就想起夜,可还没等到走到恭房,我就看到侍卫巡逻的队伍,我就躲了起来,我怕他们没完没了的彻查,若是平日里倒也不怕,可是那日我真的就想着让他们快些离开,我好出恭。 可我没想到,这一躲,反而被我看到了,有个侍卫离队了,好似也是说出恭之类的,我刚想感慨自己倒霉,想要硬着头皮出去,可是我却发现那人没有来恭房,而是径直往蝶园去了,我想着反正也和我无光,我就打算去方便,可我进去的一瞬间,我就听到外面有人在说话。 “他还没有想到办法让我出去么?”是一个女子,声音娇弱温柔。 “目前没有,只要你多忍耐一段时间,最后一定会得偿所愿。” “呵呵总是这么说,罢了……我这就回了。” “好,还有,算了你走吧。” “吞吞吐吐的,没有个男人样子,还不如那些太监公公爷们,我可真是看不起你。” “呵呵可惜他已经死了。” 那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似乎很是熟络,我当时肚子疼得难耐,可我依旧不敢发出声响,连气都不敢出,疼的实在难受就咬着牙,就怕被人发现,我知道那两个人要是听到我的声音,我也会死。” “大人,大人我句句属实。”程昭这才放下手中的书,似有些好奇的看着他。 “你的意思是有宫女和侍卫幽会?可和本案有什么关系?莫不是你嫉妒人家,故意栽赃着说也不一定。” “不,不是的,大人。他们说有人死了,那日死了的太监只有李应啊。” “哦?” “真的,不信你查,那一日只有李应。我旁敲侧击打听过。” “那你说说是谁啊,你可看到了,声音又是如何?让你听能分辨出来么?还有这几日你们不是被看守着,怎么就能打听到?” “我……” “如何?”程昭似是像是审问,又像是猫儿在逗弄鼠类。 “他们说话都是假声,我听不出来,我绝对没有撒谎,大人,我真的没有撒谎啊,就是他们侍卫里出了败类。” “笑话,就你这话,我一晚上能编出八段,比说书的还能编,可快别说了。哈哈哈……再说那日我们都轮着出恭了,谁还没有个想要方便的时候呢?”侍卫有几个忍不住的笑出声来。程昭回头看了一眼,也笑了。 “这几个笑的还有这个都拉下去,用刑吧。” “救命,饶了我,大人,我知道错了……啊”求饶声此起彼伏,可程昭就似没有听到,盯着面前的其他人。 “还有人想说什么吗?你,你……还是你?都没有话说么?那不是我不给你们机会,是你们不珍惜……” “大,大人,我们那日睡得死,真的不知道什么,就连现在李应这事我们都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大人饶命。” “都说人老变精,你们老几位真的没有话说,那就也下去吧。”说话的是几位年岁较大的老公公,听到程昭这一么一说,脸色瞬间变白,年纪稍微小点的那位甚至轻轻一抖,裤腿湿透了。 就这样一批一批的人被带下去,“最后只剩下三位是灵宝阁的赵寅,陈舟,还有一位平日里做扫洒的小太监,年岁不大,也不说话就默默的在一边,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再就是侍卫这边,有柏青,话多的周栾,以及楚焕。 楚焕看着自己身后的侍卫也被带走了,竟有些不甘,几次都有想拉住刑部之人的动作,最终忍住了。 “我看只有几位是清白的,不似那些滑头。所以各位等等会被单独送到一处,虽说我认为各位无罪,但是在九龙珠案未破之前几位还是不能离开的。我这就下去继续审讯,相信一定能找到线索,少陪。” “庸官,胡乱审讯。”程昭还没远离就听到那楚焕大声诋毁。 “那楚侍卫同我一起去看看,若能审讯出什么,我一定向圣上举荐你做大理寺卿,如何?” “你简直不可理喻。”楚焕臭着一张脸,转头不再理会程昭。 “大人按照你的吩咐,每个侍卫都打了一人三十板子,虽说不至死但是最少半月起不来床。那些内侍公公,也都用了刑。 “好辛苦了,那些侍卫内侍下狱吧,一样要分开关押。此事由你负责,走漏风声就唯你问责。” “是。”刑部侍郎郑孚领命下去了,可却感觉心中的谜团越来越多,竟一时猜不准程大人到底要做什么。 “胡顺,按照我之前吩咐你的去做。” “是,大人。” 等到郑孚离开,胡顺竟然不知道从那个地方冒出来了,接到吩咐又离开了,这一来一回竟没有引起什么人的注意。 程昭吩咐好了这一切,又坐了回去,抄起书本又继续看了起来,似乎案子破与不破都与他无关了。 “大人,那楚焕和陈舟打起来了,那陈舟一直在说要见您,说有事要说。”是看管的内侍公公,看着年岁不大,火急火燎的朝着程昭跑了过来。 19.九龙珠案 程昭翻着手中书本,丝毫没有理会对方的意图。 “程大人?” “嗯。”程昭竟连眼皮都没有挑一下。 见程昭没有反应,那内侍也不再追问,一个跨步就到了程昭身边,伸手朝他头顶拍下,程昭竟也不躲,眼看着就要得手,那内侍就觉得腰间一凉……衣物已经一分为二掉落了,接着就被人敲了后脑。 “卸下巴。是死侍。”那内侍听到这话,刚要用力咬牙,一个宫装侍女就已经卸掉了他的下巴,将一粒药丸扔到了他的嘴里,然后在他胸前一拍,晕了过去。 “素娘,你到的晚了些,我以为你会早些,毕竟你不是最喜欢跟着我么?在说你何苦易容,你什么样子我认不出来,为了前来断案,你真是费劲了心思。”林素穿着一身宫装,面容也有所改变,怎么看都是一个其貌不扬的小宫女,但是程昭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面前之人是自己的妻子,可语气中却透着疏离和讥讽。 “我在大理寺也看到了几处相同的图案,便耽搁了一会儿,在汝州,在大理寺,在偷袭咱们之人的身上,这图案到底代表了什么?是组织还是势力,那他们为何要盗取九龙珠?大理寺是否也被渗透?昭哥你不想找到其中的关联,然后破案么?”林素看着程昭,并没有靠近,或者说她一时之间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靠近程昭,他的反应太过于让林素陌生 ,若不是遇到事情她怎么会易容前来这里,明明她有皇命在身,可以直接进宫不是么,还有她为什么要躲他?他们不是夫妻么? “那是我的事,你现在应该在家中敷药,而不是在这里与我谈论这些。”程昭将手中的书放下,抬起头来看着妻子,心中又是一阵怒火翻腾,她为什么就不能在家中相夫教子,为何要抛头露面,难道就不怕死或者说不怕死了以后他难过么?或者说她根本不爱他,跟他在一起只是因为他是大理寺卿。 林素看着他没有反驳,只快速走到了程昭身边,程昭竟飞速的站起身来,往后退了一步,脸上竟然浮现出了抗拒和纠结两种神情。林素此时升起了一种奇怪的想法,这人不是程昭或他被人控制了,想到有这种可能性,她反而冷静了下来。 冷静下来的林素,又一次靠近自家相公,他便又一次逃离,神情变得更加可怕,几乎是怒目而视。 “你到底要做什么?为什么还不走,为什么还要在这里,是不是我不是大理寺卿,你才肯离开?”毫无道理的一段话,令林素几乎哑言,这一次她不再犹豫,几个纵身就来到了程昭身边,轻轻踢了一脚对方腿部的麻筋,程昭一时难忍,双腿屈膝,险些跪在了地上,但是被林素搀扶住了,只是这一接触,他就疼痛难忍,似是被热火灼伤,而被林素触碰的位置却是起了水泡。 “南疆蛊毒。”瞬间林素就明白了为何程昭如此了,这是种了离心蛊。她听师傅讲过,这离心蛊是一为爱痴怨的女子所研制,只为离间别人夫妻,阴毒至极。 此蛊分公母,万只毒虫才能培养出来一对,公母蛊虫十分相恋,被分别种在相爱之人身上,种蛊初期,毫无反应,经过三月左右蛊虫在人体内适应后,便开始寻找相恋毒虫,此刻就是毒发之时。可情越深,毒越狠。 蛊毒发作之后,相爱的人便不能相互触碰,不然母蛊感受到了公蛊的气息,便会游走,寻找公蛊,散发出一种毒素气息,告诉公蛊自己的位置,而公蛊也会释放气息,让母蛊知道自己所在的位置,接触的同时,身体内有母蛊之人,皮肤便会有烫伤症状。 更可怕的是这蛊虫的毒素,公蛊毒素控制情yu,若对母蛊寄生之人动情,心如刀绞。母蛊毒素影响神智,对身中公蛊之人转爱成恨,到最后遗忘前尘往事。 林素放开了程昭,看到程昭脸上的怨恨,悲从心来,可只想到这里林素就觉得无法呼吸,心疼难耐,只能隐忍。不由得想着师傅的话:“此蛊一旦使用,蛊主也无法解除,除非人死情消,也就是说要么不爱了,要么殉情。 当然也有深爱对方之人想要解蛊,硬熬着找到了缓解的办法,可相看不能相处,到最后因为时间的蹉跎放下了。当然也有性子刚烈的一同赴死的,所以这蛊又叫绝蛊,无药可医无人可治。不过这东西很少,万只蛊虫能炼成多少蛊王,所以甚少有人练这玩意就为了拆散别人。” 林素看了一眼程昭的手臂,忍着疼离远了一些,可程昭看了她一眼:“为何你还不离开,验尸破案对你如此重要么?呵呵果然是大理寺卿才是你所求么?”程昭觉得头疼,他觉得自己不该说这话,可只要有这种想法就感觉到了头疼欲裂,可这头疼也让她清醒了几分。 “素娘,你先回家吧,我……还不快走?”清醒的时间转瞬即逝,几乎连句完整的话都不让他说出。看来这是离心蛊毒发初期,还会断断续续的有清醒理智的时候,可如果毒发就说明最少中蛊三月了,想来是早都有人暗中做了手脚,到底是谁?为何如此?事情发生的突然,突然到林素压根没有反应的机会,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寻找对策,可是思来想去,哪有什么对策,不过她十分庆幸是自己种了公蛊,最起码她是理智的那个,感受痛苦的也是她。 “离心蛊,夫妻离心离德,三月发作。昭哥……”思来想去也就说了这么两句,因为实在不知道如何说,可习惯让她下意识解释原因,对方却一脸不耐烦,明明早上还是好好的。 程昭见她不走,整个人变得暴虐,可是残存的爱意让他闭上了双眼,终究是忍住没说出那个衮字,自己离开了。人已经走得远了,林素才默默的转身离开了,不停地劝慰自己此时不是多愁善感之时,事情总要解决。 “离心蛊,夫妻离心离德,三月发作。”程昭自言自语,可不知道是不是蛊虫的蛊惑,他竟似不记得刚才发生之事,前往关押陈舟几人之处。 20.九龙珠案 “大人,事情已经办好。”是胡顺拦住了前往羁押之地的程昭,可这一看吓了他一跳,共事几年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程昭,脸白如纸,眼眶乌青。 “好,让王端老李看着人,你去找孟老查一下离心蛊,顺便告诉夫人,最近莫要见我,让她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事,不用顾及我。”说完这句话,程昭就觉得头疼的厉害,胡顺想要上前搀扶,被他拒绝。 刚刚他似乎做了一场梦,梦中的场景他看不太清,但是应该是和素娘吵架,梦中的他十分不讲理,赶走了素娘。可又好像不是梦,若不是梦,那他究竟是做了什么混账事情,最可怕的是他明知道自己不对,却丝毫没有悔意,反而有些兴奋。这让他十分痛苦,一边是理智,一边是无法克制的情绪,只能逼着自己专注的想着案件,放弃思考其他事情,才缓过来。 可就因为与胡顺说的这几句话,他竟又开始进入了那种难以控制的状态,他想要发火,却不知道朝谁发火,一腔的怒火无处发泄,几乎将他燃烧殆尽。若是再找不到那个人,他怕是就要疯了。 “大人?大人?”程昭已经站不稳了,似乎也没有力气,胡顺也顾不得许多,将他扶起。 “无碍,你去吧。”程昭用尽力气将他推开,胡顺又要来扶,程昭又一次将他推开:“走,去办你的事。”胡顺见他态度坚决只能远远缀着盯着人,见他似是无碍了,才三步一回头的走了。 程昭走在路上,不知道这怒火该如何平息,只能每走一步便逼着自己不要想,可到底不要想什么?他似乎没有头绪,只能在脑海里抓住破案的线往前走,边走边思索他刚才探查到的信息,到了关押赵寅陈舟几人之处,这才彻底缓过来了。 “程大人,既然认为我们是清白的为何还不放人,今夜是我们巡逻,若是耽误了又当如何,还有我们手底下的那些人若是伤了不太好吧,毕竟都是给圣上“看家护院”的。”是楚焕在说话,柏青也在一边附和,两个年轻力壮之人,此时联合起来了, “看家护院都是狗,可就算你是狗,也是不合格的狗。”接话的是赵寅。程昭揉着头推测刚才应是发生了什么事,才让本来话少之人,变成这样。 “怎么也比你们这群阉狗好,明明他就是自己晕过去的,和我们无关。” “好好地怎么就会晕,还不是你们吓唬的。” “我只说了两句真话,若是这事解决不了,最后大家都别想好了,也算吓唬?” 程昭默默的看了一眼在陈舟怀里的小内侍,那小内侍也就十三四岁,个子很小,瘦弱,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双眼紧闭。 “各位都是我觉得无事之人,也是我信任之人,所以原本是要让你们离开的,可现在案情没有进展,只能委屈各位了。还有若是哥几个知道什么就告诉我,不然三日到了,怕是真的没有什么好结果。”几人中柏青听到这话,眉头紧锁,似是不赞同这话,可只一瞬就转换成了愁眉苦脸。 21.九龙珠案 “程大人说得好听,若是觉得我们委屈,为何不放了我们?反而像犯人一样看押我们?”周栾站起身来,走到程昭身旁,握紧了拳头,对程昭怒目而视,语气十分不好。 “何以见得我不是在保护你们?若是你心中无愧,在这里又有何不可,周侍卫,你在着急什么?”程昭似是找到了什么重大的发现,连语速都变快了不少。 “程大人真是总有理由,但是程大人别忘了,你只是一个三品的大理寺卿,做人做事还是要给自己留些后路。”说完了周栾又回到了原本的位置。 “这话我可要好好琢磨一番,莫非周侍卫知道些什么?或者你背后之人让你威胁我?”说完呢,程昭似是想通了什么对着看押几人的侍卫耳语了几句。 “带走带走,行刑,周侍卫这种身体强健之人,最少也得50板子,带下去打,他肯定是知道些什么的。”说完便有侍卫要上前将他拿下。 “谁敢,我舅母是公主,你们如此就不怕我舅母找你们麻烦?” “哦原来是穗云公主,快告诉皇上是穗云公主派人偷到了九龙珠,而偷盗之人就是这周栾,周侍卫你最好老实交代你是如何将九龙珠盗走的。”程昭话说出口,便惊得众人到吸了一口凉气,怎么会是周栾,不是说他们几个人最没有嫌疑么?还有程昭断案怎么如此草率,只因为一句话便可以定罪么? “你信口雌黄,你胡说八道,我要杀了你,我何时说是我舅母指示,还有我根本没有偷盗,程昭你就是个恶鬼,随便一句话你都要往案子上靠,那可还有好人,别拉我,我要杀了他……”周栾被人架着带了下去,程昭再看其他几个人,眼神中带着歉意,又有一丝兴奋。 “好啦,案子破了,你们都可以离开了,我要去复命了。” “程大人…………你是如此断案的么?”开口的是赵寅,一脸震惊。 “对,有何不妥,莫非是赵总管你?你们俩里应外合?”来人将赵公公也带下去严刑伺候,说完就又有侍卫将赵寅也带了下去。楚焕也想说话,但是想了一下忍住了,只做了个挠头的动作,然后看着身边的柏青,柏青却有些紧张,可是转头看他的时候却是高兴地,好似为重获自由而开心的样子,可笑不达眼底。 “还有人想要交代什么嘛?没有各位就回吧。”此刻陈舟,楚焕,柏青,看着程昭竟都有一种诡异的感觉,但纵使有其他打算也得离开此处再说。 “你们都自己走,这个昏倒的肯定也是有罪的,不然还怕什么,以至于吓晕了。他肯定是望风把门的,我一会要单独审讯他,哈哈,等我找到九龙珠,圣上一定会重重赏赐我。” “如此荒唐之人怎么会是大理寺卿?柏青,我之前听说大理寺卿很是厉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出了看押他们的庆余宫便开始各自返回,陈舟走的踉跄,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隐约感觉程大人好似和前几日不同,但是他问心无愧,回去他要好好洗涮一下,去去晦气。可楚焕不知为何觉得违和感特别强烈,对着柏青脱口而出,却见柏青一脸严肃,以为他也是觉得程昭做事太过儿戏,德不配位。 “韩子晋,别装了,起来吧,说说到底是如何?”只见躺在地上的小内侍睁开了眼,慢悠悠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大人,这地上如此之凉,下官躺的辛苦……”那小内侍将手摊平,伸到程昭面前,程昭也没拒绝,放了五两银子在上面。 “大人英明,周栾,赵寅,陈舟皆无嫌疑,他们身上没有那种味道,没有流彩盒的味道,哪怕陈舟曾经到过案发之地身上都没有那种特殊的香气,楚焕身上的味道极淡,倒像是和柏青接触后染上的,而柏青就不用说了,他的手上身上都是那盒子的味道。”若是有其他人在场一定会大吃一惊,这内侍说着说着话,声音就有了变化,一句话说的雌雄难辨,先男后女,先老后少,而且样子也变化了,只短短一瞬,竟然身量长高了不少,衣服也就显得紧绷。 “韩子晋,幸而你是大理寺的,不然到哪里都会成为祸害。”程昭看着面前的人笑了笑,这一刻他才是真的放松下来。 “大人说笑了,小人纯良,只是那小内侍现在应当也已经醒了,我喂给他的药量也就能坚持到现在,我得换个打扮去把他放出来了,大人我先走一步,还有五两银子有点少,下次大人多准备些,易容膏,发片,还有各式首饰,珠宝,衣物都是要花钱的,不能让马儿跑还不给马儿吃饱。” “好。若有需要你可以和素娘……说。”没想到只说了素娘两个字,原本放松下来的程昭就一阵头疼,疼的无法畅快呼吸,似有人拿刀片再刮他的头骨,让他几乎无法站立。 “大人?”见他如此韩子晋赶紧搀扶。 “无碍你去忙吧,我只是有些头疼,应该是这几日没有睡好,早些破案就会好的。”说完程昭就站了起来,他已经在寻找让自己不头疼的办法了,似乎只要思考案件,就会好。 “好,那我去了,若是有消息还是老办法告诉你。”韩子晋不疑有他,说完这话,人就小了一圈,衣服也变得合适,整理了一下后,转身走了。 “大人,这是吴文。我已经将他在审讯中死亡的消息传出去了。估计这会快醒了。”程昭回到大理寺就被胡顺带着来到了后院义庄,到了义庄他就感觉到不对,下意识脑海里就有一个画面,那是林素在验尸,瞬间疼的冷汗就下来了。 “孟老怎么说?何为离心蛊。”程昭忍着疼问胡顺,将刚才的画面换成了面前躺着的假死之人。 “孟老外出,只有童子在家,我让人在附近守着,一旦孟老回来,会有人来通知我。小的冒昧问一句大人你可是种了蛊?”胡顺绕到程昭身前,认真打量着。 “恩,好,那等等再说,我看他似乎要醒了。”胡顺看了一眼台子上放着的人,是要醒了。 “吴文,醒醒,程大人来了。”胡顺拍了拍吴文的脸。 “莫要杀我,莫要杀我,我说,还是不说,不不不,我说我说,别杀我。”那吴文似是做了个噩梦,直挺挺的坐了起来。 “我还没死么?不是要杀我么?还是程大人你到地府也是阎罗王,也管审案?”那吴文还有些迷糊,也没有跪拜行礼的意思,坐在伸手上前还打算摸一下,被胡顺拉住了。 “莫要声张,不然你就真得死定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我还没死么?”吴文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 “恩,假死药,为的就是保你一命,你要知道,若不是大人如此安排你想必已经真的死了。你说的那些话足够你死百回千回了。” 吴文九岁入宫,自是明白胡顺说的是什么,他在宫中说的那些话,确实是在赌,赌自己说了就能有一条生路,会被保护,可没想到年轻的大理寺卿竟然说他是胡编,为了开脱自己的罪行。所以他被带到地牢单独关起来的时候他就做好了会死的准备了,即便大理寺不治他得罪,那真正偷盗之人也会想要杀他灭口。所以他被按着头吃药的时候,他真的觉得自己完了。 “可大人你不是不信我么?” “大人若说他信你,想要破案就更难了,这都是大人的计策,他把所有有可能成为证人的人都安排了出路,都安排了假死和尸体,还给尸体易容了,所以你们现在都是死人,相对来说是安全的,当然等案子破了大人会把案情与圣上说明,那时候你们也就能恢复活人的身份了,所以现在你要老实点,莫要乱走动,被人发现了,传出去,你会死的。”胡顺把前因后果简单的说了一下,这吴文也就明白了。 “多谢大人。我一定把知道的都说出来,其实下午我撒谎了,那两个人的声音虽然经过变化,但是我还是能隐约听出来的,只是不敢确定所以也不敢乱说。不过我在牢中又仔细想了一下那日我听到的声音,我现在能够确认,那男人那日也在被审讯的人群中,至于女人我只能说大概知道是谁。” 22.九龙珠案 “是谁?快说啊,”胡顺拉着他的手,亲切的像是邻家一起长的大哥。 “大人可保我平安么?” “不能,因为这就是障眼法,若是案子破了自当是没事,若是没有破案,你被发现早晚的事。” “是柏青和杨昭媛。”说来说去只有找到九龙珠,案件破了才能有救。 “恩,知道了。”程昭微微点头。 “大人似是一点也不吃惊。” “胡顺保护好他,至于怎么藏他就是你的事了。另外孟老那里你不必亲自去了,派人盯着就行,有消息告诉我,我亲自前去。” “是大人。”胡顺没有说什么,只拍拍吴文的肩膀,示意他跟自己走,吴文已经彻底清醒了,知道自己的命运就在面前这个人手里,也没有说话,跟着走了。 程昭出门看了一下天空,满天星斗闪烁,月亮微微西倾,子时已经过了,最多还有十几个时辰,就要去圣上那里复命了,没有时间可以耽误了,要收网了。 “你为何现在来见我?”穿着白色抹胸儒裙的年轻夫人,散着乌黑的头发,虽未施粉黛,却甜美可人,加之是妇人,身材姣好,又是如此一身打扮,更是让人目不暇接。 “那程昭今日把周栾抓了,说幕后指使是穗云公主,我原本以为他是设局要我自投罗网,可没想到他真的把周栾交了上去,还让人围了穗云公主府,并且给皇上递了折子,要圣上允他抓人。”说话的正是那柏青,任谁也想不到,有着光明大好前途的他如今正盯着天子的妇人,目光中皆是占有,情余,更是有一种野性似乎随时都要扑上去吃掉面前如同玉兔一样的女人。 “当真?”妇人听到这里展颜一笑,男子竟然看的有些呆住了,下意识伸手,想要将她搂入怀中,好好揉搓一番,却又缩了回去。 “是啊,真的,所以你莫要怕了,不过我可能以后就不能常来了,主人八成要将我调到边陲。”说完这话,柏青一声叹息,似是无奈。 “那是主人重用你的意思,你现在去了那里将来你就是功臣,加官进爵都指日可待,又有何叹息?若是我,恨不得早些离开这里,去往边陲相助主人。可惜我是女儿身,只能在这宫墙内虚度青春。”女人双眸中显露出向往之意。 “你就当真对我没有不舍?”柏青看着面前的女人轻笑着问到。 “若是你要谈这些就算了,不过是意乱情迷的游戏罢了,怎么柏侍卫你还当了真呢?伺候谁不是伺候,我的用途就是伺候男人,可惜了我这辈子怕是伺候不了主人,不然死也甘愿,不过也许我真的会想你,毕竟你和主人还有那么一两分相似,蒙上绢布,倒也能让我开心。” “我带了绢布……我知道的。”男人红着脸低着头,不知道是羞愧,还是恨自己不争气,只要人家随意那么一两句逗弄,他就甘之如饴。 “呵呵呵呵……”女子轻笑出声,柏青赶紧上前捂住她的嘴。 “别笑,会被人发现的。” “出息,所以云和泥终究不同,你不是他,我也不是云端自由飞翔的鸟儿,咱们俩倒也般配。若是初见是你八成也就是你了,不过现在是不行了,以后莫要来了。”她的话音刚落就听到不知道从哪里传出了拍手声。 柏青身体一紧,情欲迅速退下,声音是从哪里来的,为何他一点也没有发现,为何会如此?哪个环节出错了。到底是入了局么? 他刚要翻身离开,就听见:“柏青,你还有什么话想说么?”程昭?身边的女人听到这个声音也是一愣,怎会如此?他和柏青都是有功夫在身的,真真的一点响声都没有听到,莫非? 五六个大内高手从房顶飞身落下,与柏青打在了一起,柏青招招狠历,想要为自己找一条生路。 “莫要打了,你我一同盗取九龙珠送往敌国本就是死罪,如今九龙珠已经送出,你我使命已经完成,不必在挣扎了。”柏青听到这里竟是一愣,使错了一招,被反手制服了。 “你……”柏青被人按压着单膝跪在地上,紧接着就看到了一抹白色飞身而起,啪的一下装在了墙上,有温热的鲜红溅在了他的脸上。 “为何?”话音落下,那一抹白色也坠落在了地上,他几次想要挣脱身后的桎梏,都失败了,只惨白着一张脸看着不远处的已经没了呼吸的杨昭媛,是的她是皇上的女人,不管如何被抓住都是要死的,不如自己死,还能保护好秘密,只是她到死都要利用他么?真的是一点点情意都没有么? “走吧柏侍卫,我们去谈谈你的问题。” “夫人,你这是要去哪里?老爷的不用带上么?”程府的管家张伯看见自家夫人收拾了简单的一个包裹要离开,上前问着,以为夫人又要和老爷一同出去办案,毕竟这些年他们夫妻二人从未分开过。” “张伯,我有些事要出去办,这两封信给你,若是昭哥提起我,你就给他看这封信,若是昭哥没有提起我,你就给他看第二封。我已经标注好,不会弄错的,一个写着提,一个写着无,你到时候记着点。” “夫人和昭哥闹别扭了?”老人是从小看着程昭长大的老管家,分府的时候特意跟过来的,听到这里以为夫妻二人有了矛盾,吓了一跳,赶紧上前询问。 “张伯,你可信么?”不知道为什么林素看到他这个样子,竟然生出了疑虑,到底是谁害了他们,那个人会不会是眼前的这个从小看着程昭长大的老人? 23.九龙珠案 “夫人?老奴在程家几十年了,少爷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何苦说些信不信的话?若是有事言语一声,你看我老张如何去做就行了,可别说那些让人听着就憋闷生气的话。”张伯是个倔强的小老头,个子不高,很瘦,但是精神矍铄,平日里走路年轻人都跟不上他,更重要的是他虽然倔强,但平日里一脸和气,也不见发火,整个府上的人都信任他,敬重他,如今听到自家夫人来了这么一句,刺激的小老头既觉憋闷,又着急,暗自琢磨这小两口到底发生了什么,以至于连他都不愿信任。 “我和昭哥被人下了蛊毒,离心蛊,碰不得见不得,不然就会毒发,所以我才拜托张伯替我给昭哥带信。”林素坐在亭子里看着家中的荷塘,微风拂过,满园的荷香。美景如画,惹人陶醉,可此刻林素脑海中都是他们夫妻二人琴瑟和鸣的画面,这一想便胸口疼的厉害,舌尖腥甜,一口血气涌了上来。 林素攥紧拳头,将血气压下,却觉得胸口堵的难受,像有重石压住,提不上来,放不下去。不由感慨,情之一字怎么会是说控制就能控制得了的,在理智的人也难免动情,那些说中了蛊就各奔东西之人,真的爱过么? “离心蛊?蛊毒不是南疆才有?你和少爷现在身体可有碍?如何发现的?可有头绪是谁做的?” “现在无碍,但是日后就不知道了,中毒少说三月了,即便回忆下来,也没觉得有什么异常,所以才拜托张伯将这两封信交给昭哥,让他辨别处理。” “好,夫人可还有什么交代的?还有夫人此去需要多久?你一人出发可安全?” “恩师北下河州,至于多久尚不能定,娘家和婆母那里我已经交代过了,说出去查案,所以若有人提起我,你就说我查案去了吧,另外家中之事就拜托张伯了,至于安全与否,我易容骑马出行,到驿站就休息,到了河州我就寄信回来。事出紧急,我就不多做赘述,张伯保重,我即可出发,你回吧。”说完林素起身拜别,张伯默默跟在她身后送行,看着林素背影,不仅想到她幼年时梳着卝发圆润可爱的样子。程林两家世交,昭哥幼时便时常央求着他带他去林府玩耍,所以他是看着两个孩子长起来的,他们二人能够成亲他也算得上是见证人,可没想到她刚才连他都不敢信了,这是受了多大的打击才能如此? “回吧,张伯,记得我说的,此行未有归期,家中就有劳了。” “好,素姐你多保重,我会好好照顾昭哥……”小老头见林素出发,最终也就说了这么几句,不是他不问不说,是太了解这个孩子了,若是但凡有办法能解决她都会说得清楚,这一回恐怕是连她都不知道如何解决了,才出此下策。可一个人赶路终归还是让人惦念,而他又不能跟着去,哎,少爷那里……到底是怎么回事?莫非真的出了家贼? “大人在柏青家中搜到了这些,都是柏青与度罗国往来的书信,现在度罗经常派人骚扰咱们的边陲,是明确的敌对之国。”说话的是大理寺半年前才当值的卜詹,年纪不大,身材瘦弱,两眼有神,平日里很是热心,大家还都挺喜欢他。 “这书信在哪里发现的?”程昭点了点头,示意他将书信放在桌上。 “在柏侍卫家中的地砖之下。”卜詹听到程昭问话,赶紧回答,脸上还带着自豪。 “有劳了。”程昭的手指轻轻地敲着桌子,嘴角嗪笑。 “大人?”将信件递上, “无事你下去吧。”见人离去,程昭让老李跟上他,看他跟谁接触。密信这种东西谁会留下等人来查么?想要混淆视听么?想到那一句“大理寺是否也被渗透”,不由得皱眉,如果不是卜詹年少被人哄骗利用,那他是否是被特意安插在这大理寺的棋子。 “素娘?……”疼,为什么会这么疼,为什么呢?还有素娘是什么样子来着?程昭下意识想要和林素商量事情,可疼痛袭来,仿佛五脏六腑都在拧劲。 “大人,那柏青一个字也不肯交代,只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佳人已逝,后会无期。还有那杨昭媛已有身孕,不过胎儿太小还未成型,这事圣上已经知道了,震怒,要直接诛了柏青,刑部尚书曹冕曹大人让人递话过来让你去一趟,再审一审,不然明日就以叛国罪施以剐刑了。” 程昭见进来人,将身体靠近书案,用力顶着,延缓疼痛,脸色虽然苍白,但动作依旧,看起来就像没睡好,所以传话之人也没有看出什么端倪。 “知道了,你先下去,我看过这罪证就去。”说完程昭将刚才卜詹递上来的书信展开,认真阅读起来。下属见他如此就先行出去了,毕竟大人办公打扰不得。 见人出去,程昭才起身用力捶打自己的腹部,缓解疼痛,这一次疼的比前几次更厉害了,程昭缓了半天才好转,赶紧投入到案件中,阅读起书信,可不知道为何他静不下心,总觉得有什么不可控的事情发生了,而且是会让他难过的事情,莫非是素娘……疼……又疼为什么又疼,就在这时他腰间的荷包中缓慢爬出一条小虫子,一弯一曲的快速的朝他心口爬去,颇是费力,可是也没有减缓速度,爬到胸口之处,飞速的钻到衣服里,在他的心口狠狠咬了一口,奇迹般的程昭不疼了。 程昭这一不疼立刻感受到了异常,将衣服掀开,竟然是囫囵……他的本命蛊。只是囫囵咬了这一口,竟变得僵硬,差一点就从他身上掉落,程昭赶紧将其收起,想着回去问问自家素娘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只是这一想,脑中有关这几日夫妻间的回忆竟然是凌乱的,无法凑整,只能隐约记得那几句提醒大理寺似乎混入内奸的话以及离心蛊。 “大人,刑部那边又来催了,快走吧。听说曹大人因为扛着压力不肯行刑被圣上骂了个狗血淋头,此刻也火大呢,你若再不去,八成他就真动手了。” 程昭来不及多想,将囫囵放在荷包中小心收好,这本命蛊平日里不怕火不怕水也不怕压,与自己息息相关,为何这一次如此,回去再好好问素娘吧。 “柏青,你年少出名,不少人都说你若是从文,状元郎非你莫属,前途似锦,以至于你选择当皇家内侍之时,惊得众人纷纷议论,说你莫非是遭了什么难,可见你做侍卫也做得风生水起,又都感慨你真是文武全才,到哪里都不会被埋没。” “呵呵,说这些又有何用,如今我已经是阶下囚,你说这些莫非是想要看我笑话,你年长我几岁,我又何尝不是听着别人对你的夸奖长大的,可是你现在过得又如何?不也是马上要夫妻纷飞?”柏青见到程昭并没有如他们所说的那般只字不提,反而清醒的与之对话,好似就在等着程昭过来,好取笑他。 “哦。你知道了?”程昭没有反驳,反而假装疼痛难忍,一只手暗中用力狠掐自己,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哈哈哈,别人都说你聪明,还整日里一副圣人嘴脸,好似真的能为世人住持公道一般,让人见了恶心,还有你那个娘子,明明有更好的选择,偏偏选了你这么个令人作呕之人,若是她能够归顺主人,想必主人能让她过得更加快活。” “你……”程昭似是疼的忍受不住,单膝跪地。 “哈哈,真好,不是只有我失去了韵娘,看到你如此,我可真是开心,心中伤痛都好了几分,可我还是恨你,若不是你查案如此用心,我韵娘又怎么会死。” “你在胡扯些什么,明明是你们蝇营狗苟,做了哪些见不得人之事,若是你们都奉公守法又怎么如此。九龙珠到底在哪?” “什么法谁的法?什么是法?你们说的法公平吗?若是公平为何依然会有饿殍遍野,为何又有强占民女,为何会有那么多不公平之事,你能看到的都是人家想让你看到的,私下那些诉苦无门之人又上哪里去说理?礼法不过是权势游玩的规则,所以你们这些人更可恨,就是走狗。”被高高吊起之人,虽然一身伤痕,面目全非,嘴唇已经被抽的裂开,一点也看不到曾经俊美阳光的样子,可依旧努力抬高自己的头颅,一脸鄙视的说着。 “哦?如此说来你与他人暗通款曲就是君子所为,你可知道你心心念念之人已经怀有身孕,而圣驾已经三月未曾临幸,可那胎儿只有月余,还有偷盗之事,哪一样是君子所为?身不正如何敢口出狂言批判教化?”程昭一边捂着腹部一边站起,双目直视,这些人怎么敢自己坠落深渊还怪别人不愿同流合污。 “什么她有孕了?韵娘原来你心中有我,有我啊!怪不得哈哈哈,嘴里说着不爱,可是以她的性子,小心谨慎,早都应该将它处理掉,谢谢你啊程大人,告诉我这个令我开心的消息。” “自私自利之人永远想的都是别人为你付出多少,若你真的爱她,又怎么会让她以身犯险,哪怕有一点办法也该保对方周全,你就是这么做的?所以你们到底信奉的是些什么邪魔歪理?” “哈哈哈,你已经一脚踏入深渊,哪来的自信说服我?不过为了感谢你带来的这个好消息,我可以告诉你九龙珠在哪里。” 24.九龙珠案完结 程昭走在面圣的路上,回忆着在牢房里的那一幕,柏青对着他说:“已经送去度罗了,此刻想必已经到了。所以程大人我就算告诉你又如何?”此话不知道真假,可是原本在抓捕过程中,杨昭媛说的那些话,他听到时明显是迷茫的,可为何行刑后反而镇定了下来,这其中可否是有人与他送信,或者与他承诺了什么。 那柏青父母是老来得子,柏青两三岁头上就双双去世,还好他上面还有个哥哥,哥哥一直将他带大,听说当年也是文采非凡,可后来春闱失利,垫了低,最后外放了,好似就是河州灵桦县的县令,河州?匪患好像也是在灵桦一带。 “大人,我们就不进去了,圣上只交代让您一个人进去。”说完侍卫就站立两侧,做了个请他进门的动作。 “程大人,你可算来了,皇上等你多时了。”内侍总管沈和东见他进来,赶紧上前来带着他往内殿走。 “如何?可有结论?”程昭进门跪拜昔日好友,见他威严尚在,但是精气神却算不得好,就知这些日子他没有休息好。 “那柏青交代已经送往敌国度罗,现在怕是已经送到了。” “他是如此说的?”圣上的脸色变得十分不好。 “与我是这么说的。”程昭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以及探听到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你说那李应是为了感谢杨昭媛,而杨昭媛又于柏青有染,而他们在背后还有主人?而那主人是要勾结外敌霍乱朝堂?”静坐在桌前的皇帝将事情简单的总结了一下,看着程昭,面上看不出喜怒。 “回皇上,是。”在看到柏青和杨昭媛之时他就明白了,加上那一日的吴文所说不难推测,所以杨昭媛死后他有特意问了春梅,春梅倒也聪慧,见到杨昭媛的尸体,才肯将自己看到的说出来。 她碰巧看到过李应偷会杨昭媛,杨昭媛甚至还在李应的怀中哭泣,李应虽两手放在身侧,并没有触碰嫔妃,但他口口声声的说着:“小的愿意为昭媛做任何事,只要能帮上昭媛。” 而那杨昭媛也说了,只要事成,不管他人在不在都会好好照顾他家中之人,两人正在诉说,她就在一旁躲着,可巧被那杨昭媛发现了,她都做好准备送死了,可是李应拦下了,口口声声的说着,你要的我会助你得到,你莫要脏了手,再说你以后在这后宫多一个助力,总比多一个亡魂要好。 “呸,若不是他们做了见不得人的事,谋划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我怎么会惹上那些麻烦,怎会需要假意奉承。所以李应对我再好都是有谋划和计策的,我根本无法领他的情。”程昭还记得春桃说话时的表情,真的是恨极了。 审完春桃,他又将一众守卫灵宝阁的内侍都叫了过来,一个也没有伤到,不过是做了一场戏给人看,假的,如同在汝州一般,那些内侍也倒配合,见到柏青被抓,杨昭媛已死,他们七嘴八舌地说着。 “李应心中有人,我们是猜测过得,不过一直都以为是春桃……,可也有说过是某位嫔妃的,但那怎么是我们敢猜测的。” “那日吴文听到的,他和我说了,我也猜测他们议论的就是李应……” “落井下石,我相信李应是有原因的,他那么好的人……” “够了,别说了,虽然程大人没有惩罚我们,但是这李应确实是我们灵宝阁的,我回头也去圣上那里领罚,若是我死了,你们在说,若是我在一日,你们就闭嘴,不许再提。”是赵寅,小老头倒是没有什么表情变化,不过心中如何想法谁又能知道,还会想着这就是无心之过么。 至于柏青,与他说完了那些话也不等他反应,就口吐鲜血而亡了,死的蹊跷,素娘不在是冯仵作验查的尸首,是服毒了,这更加让他确认有一只手在幕后操作,可究竟是谁? “若是如此,依你所见,这背后之人是谁呢?”话音落下,程昭竟觉得头疼难忍,更可怕的是好似有什么东西在操控他的身体,他竟不能反抗,也就在这时他好像听到了沈和东大喊:“救驾。” 等程昭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只有张伯和一个小厮,他被发配了,发配之地河州。原本他是不能带人一同上路的,是张伯找了人使了银钱,才跟上来的,那押解程昭的二人也是知道程昭的,更是敬重他破了不少冤假错案,加之又有银钱收入,以至于一路上对他们三人也颇有照顾。 “韩子晋,张伯跟来我能理解,为何你也要跟来?” “自然是找素娘,素娘走了这些时日,无聊得紧,都没有人同我提意见了,倒也不是没有,只是素娘提的建议最好。” “张伯,素娘当真就留下这两封信?” “恩,就这两封信,走的还急,说到了河州就给咱们寄信,这回好了,咱们也去河州了。” “程昭,你倒说说,你到底做了什么?要不是棣王当时赶到了,又把追回的九龙珠送还给皇上,皇心大悦,你怕是死好几个来回了。” “我……,不提也罢,这信你们都看看吧。” 25.消失的人(补更) “这位小哥儿,我们这已经没有上房了,只有人字号房了,不过我们这里的人字号房也是很不错的,价格又合理只要一百五十文一晚,你若愿意,我就收你一百三十文,如何?” “好,顺便做碗面给我送到房间。”林素易容成了年轻男子,容貌普通,声音低沉,一身朴素衣衫,背着箱笼,颇有些落魄书生的模样。 “先交钱,在住店,不是小人我多嘴,实在是最近不太平,总有些坑蒙拐骗的,说着是出去办点事,回头人就不再回来,只在客房里留下些破衣烂衫的,也不值几个钱,所以我们掌柜特意交代了,先交钱再住店。” 林素看了一眼店小二,没有言语,低头将腰间的破旧的鱼袋解了下来,将里面的东西都倒在柜台上,有一角碎银,大约有个一两,外加几个铜板,再无其他,小二熟练地拿起秤称重,边称边问:“小哥打算住几日?” “就住这些钱的。”林素将剩下的几个铜板受到鱼袋里,示意小二收起那剩下的银子,小二也没有含糊快速的把钱收起来了,给了林素一块牌子。 “小哥您这还差一点一两,算您整一两也就是一贯钱,按照一百三文一天,住七天。”说完了示意她根据牌子自己找房间。 林素知道刚才有人一直在盯着她,所以她故意只留下几个铜板,此刻那些目光已经撤去,她才慢悠悠的往楼上走去找自己的房间。 “哎,好狗不挡路,快让开。”一个跋扈的声音从林素的身后传来,林素下意识躲开了,身后之人三步并作两步,蹭蹭的上楼去了。 林素微微皱眉,倒不是因为他骂人,只是她闻到了一股很奇怪的味道,那种臭是一种尸臭,不见得是人的但此人最近一定接触过死亡腐烂之物。 林素抬头看,那人一个转身进了房间,是天字号房,林素不想节外生枝,继续往上走,她的人字号房在三楼,到了房间内她才算松了一口气。 她到河州已经三日了,先是去了师父名下的药堂,掌柜的原是恩师的子侄范勇,也是她的大师兄,自小就聪明稳重,所以在河州这种荒乱之地药堂还能经营得当,对方功不可没。 林素跟他是同门,也是熟悉的,因为脸上易容怕对方认不出,进门就喊了一味药名,而那药名是对方的小名:“金钱草。” “这位客官,现在店内没有金钱草,只有连钱草。”林素听到这里,皱起眉头说到:“我就要金钱草,什么连钱草铜钱草什么的一概不要,算了我要木贼,可有?” “有的有的,不知道客官你要多少,小的店里有那么七八两,如果你都要可以便宜卖你,算你五两银子。”范勇噼里啪啦的打着算盘,最后给了个数字。 “有些贵了,我带的银钱不够,可否便宜些。”林素一副讨价还价的嘴脸,脸上还带着点谄媚的笑容。 “不成,这是老掌柜定下的规矩,我们没权更改。”说完范勇换了个角度看向对面的药匣,林素顺着对方的眼神看去,竟是独活。 “那算了,打扰了。”说完垂头丧气的走了,似是为自己的银钱不够而烦恼,范勇也没有挽留去招呼刚进门的客人,一脸笑容。 那日出了门林素就差点落泪,但是她忍住了,首先她能肯定师傅没有过来这里,不然范勇不会如此淡定,一定会想办法让自己救走师傅,但是现在范勇的情况绝对谈不上好。 连钱草是金钱草的别名,显然他知道来人是谁,因为能叫他金钱草这个小名的无非就是师傅,她还有程昭,师傅的老态是藏不住的,程昭比她要高出一头,所以不难认出,可对方却故意对她说没有金钱草,只有连钱草,那就是他现在不安全,不能随便说话。 再就是她问的木贼,也是一味中药,可在这里就是问是否被监视了,是否有贼人,为何不能说话。范勇的回答是:这里有七八个贼人,已经来了五天了,问她能不能一并买了,就是问她能不能帮忙清楚了这些贼人。她的回答是:人不够,不行,没办法。对方又看向独活,那意思你自己先走,不用管我。 坐在客栈内的林素,想到这些心中就忐忑难安,虽然忍下泪水,可是愤怒却如何也无法抑制,这些人到底要干什么? 师兄被控制,师父不知所踪?她和夫君身中蛊毒,无法相见,而这一切就像是猎人早就铺设好的陷阱,就等着她一步步落入其中,将她囚困。 26.消失的人 “客官,面来了。”林素听到小二来送面,才不在想刚才的问题,将思绪收了回来。 “客官,你要记住了晚上千万别出去,河州这几年不比早些年了,您也别问我为什么,就这样,我先下去了。”小二将面放下转身就离开了。 林素坐下默默吃面,想起在汝州那位店小二说的话:河州匪患。加上这几日的观察,让她明白河州的情况已经不是匪患那么简单。 她那日从药堂出来看到了许多衣不遮体的流民,上前打探才发现都是老弱病残,而且都是本地人,再细问家里的青壮年呢,那些人就摆摆手,不再说了。穆央又认真观察了两日,发现这河州真的充满了诡异之处,首先在这里见不到什么女子,就算有也是上了年岁的。 再其次就是白日里都是老人和孩子,到了晚上太阳刚刚落下,老人孩子就像是集体消失了一般,青壮年才陆续的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而且这些青壮年身上都是有些武功在身的,他们朝着统一的方向前行,走路的样子也是急匆匆的。 穆央没有冒然跟进,天再晚些就找客栈休息,因为她能感觉到就她一个人的力量来说什么也做不了。 可偏巧今夜她确实有出去的打算,她虽没有与范勇相认,但是还是每日都去看看范勇是否安全,前两日都好好的,可谁想到她今日到了药堂,发现药堂关门了,范勇也消失了。 她等了一个白天,药堂也没有开门,范勇也没有出来,她假装想要买药,询问了周边的商铺,那些商铺的掌柜的,基本都是一句不知道就将他打发了,只除了一个杂货铺的老板,忙忙碌碌的在算账,头也没抬,张嘴就来了一句:“隔壁药店那小子怕是凶多吉少,若是他肯听话也许就不会出事了。” 等到林素进了屋子打了一声招呼,那人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可见他应该是外地来的生面孔,才放心下来。 可她听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懂,范勇这是被关起来了,或者遇到什么事了,而这事情与他“不听话”有关。 所以白日里她更换了面貌,重新找一了一家客栈,又她整理了自己的荷包,看了一下里面的存放的物品,做好了夜间出行的准备,又将雾萝粉取出,颠了颠,若有危险将这些雾箩粉扔出去应该就能全身而退了。 这些雾箩粉,是雾萝根茎晾干了研磨而成的,这东西微毒,若是不小心呼吸到了,就会让人产生眩晕的感觉,能持续三秒钟左右,倘若被发现,这三秒中就是她活命的时间。 等到夜深了,林素将窗户打开,看了一下,外面还是有很多人在陆陆续续的赶往什么地方,好似还看到了那个浑身腐臭味道之人,不过他身后突然有人跟上,对着他就是一刀,紧接着那人就倒下了,被人带走了。林素见此更是谨慎的观察了一会,才找了个没人的空隙跳了出去,起身打量没有惊动什么人,才朝着那些人聚集的方向前去。 可就在这时,不知道从哪飞来一把飞刀,她堪堪躲过,然后她用力踩踏,使了个巧劲,蹭的跳了起来,躲避对方的攻击。 可对方身手不差,从腰间抽出一把钢刀对着她就是砍,招招都是攻向要害,刀光映着月色,一片惨白,林素知道自己的速度再快也不能再跑了,万一惊动更多的人就不好,干脆将手中早就攥着的银针扔出。 夜色下,银针体积小,反光也小,那攻击之人一时不查被扎到了手腕上,刀拿不住了,咣当掉在了地上。那人捂着手腕,似有不服,又用起了掌法,林素也不管他服气不服气,此刻她脑中想的都是如何放倒此人,然后好抓紧赶路。 嗖嗖又是两针飞出,那人这次反应极快,附身躲过,然后一个鹞子翻身,直奔林素而来,林素买了个破绽,假意无法躲开,回手却将银针放在手心,等他过来与他対掌。 那人见林素似乎是躲不开了,更是加快了脚下的步伐,朝林素后背拍了下去,林素腾的一下回转身,以掌対掌,那人一愣,可来不及了,两根银针扎到他另外一只手里。 他有些愤怒,想将这两根针拔下,可不等他拔针,身体一软人倒下了。 “小哥好身手,不知道我又没有幸和和你过两招?”林素听到这个声音,大吃一惊,暗道:他怎么在这? 27.消失的人 林素没有说话,看着面前来人,作了个揖,转身要走,谁料那人竟又绕了过来。 “这位小哥,我无意冒犯,我只是也想跟着你看看,这些人到底是前往哪里。”林素继续沉默,她也不知道这些人要去哪里,怎么说,而且这个人是她最不耐烦的人之一,程染,是程昭的表弟,小时候一起玩的时候总被吓哭,如今胆子倒是大了。 “归元兄,子晋,你们出来吧,咱们跟着这个小哥走。”街角出现了两个人,正是程昭和韩子晋,林素赶紧转身,大步向前,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前行,程昭也来了?是来找自己还是?信他可看了?林素不敢和程昭接触,甚至都不敢离他太近,可有好奇程昭为何前来。 “可惜囫囵一直昏睡状态,不然到这河州找到林素根本不是问题。”远远的林素听到这一句,心中更是不安,囫囵都昏睡了,那可是本命蛊,莫非自己已经影响他到如此地步了么?可惜师傅不在,不然也许还能问明白,对于蛊毒的研究她实在做的太少。 “若信中所说的是真的,林素想必会躲着你,就算你找到她,在没有解决办法之前,她也不会见你。要不你就按照另一封书信中所说与她和离吧,要不是你从小和她一起长大,我觉得我和她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毕竟我们喜好一致。”是韩子晋,只是这几个人在这里竟然也敢这么大声说话,可是有所依仗?这三个人除了程染习武,其他两个可都是文弱书生。 “你就想想,你那里比我哥强,嫂子才不会看上你呢。”听到这里林素略有安心,还能玩笑,说明程昭没什么大事,最起码性命无忧。 但信息的不对等,到底还是让林素有些慌乱,一晃神的功夫,竟然又有人对她进行了攻击,林素不明所以,不知道为何这条路竟然有这么多人随意出手,这河州到底有些什么样的秘密? 林素转身,腰间发力,双手侧刺了出去,见对方躲过,又赶紧有挑起一刀,直冲人家面门,那人也堪堪躲过,只是躲过了之后就没再攻击,一个闪身,跳远了,做了个停止交手的收拾,继续往前走了,林素简直摸不到头脑,可不懂此处的规矩到底是如何,也只能跟着往前走。 身后的几个人看到这个场景,似乎也是意识到了什么,不再言语,快速跟上,可终究程昭和韩子晋不是习武之人,脚力不济。很快就被程染拉下一截,而程染又落后林素不少,林素没办法只能减缓速度,也远远地缀着刚才突袭她的人。 可是没过多久,那人就停下脚步,林素也发现了,这里好似就是那个“入口”,可是环顾四周,只有砖墙,实在无法推测对方是如何进入的,林素只能聚精会神的盯着那人,只见那人用力剁脚,应该是使上了内力,所以林素也能感觉到脚底略有颤动。 林素感受到这内力才明白人家刚才是真没想和她打,不然她这会儿她怕是已经交代了。本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心思,林素准备离开,还想着下次应该再多准备一些烈性的药粉。 那人却竟然看向了她,然后纵身一跃就来到了她的身边,将她抓住后,再次返回到刚才那个地点,林素这才看清,这里的砖面不同,光滑许多,还有些许脚印印踏在上面。 没等林素放抗,地面的砖块就开始不规则的移动,然后出现了一个入口,林素有些吃惊,这是阵法? 那人也没管那么多,抓这林素,往入口一扔,随后他也进来了,等那人身子完全进入,洞口瞬间恢复了原状。 月光都没有了,瞬间黑乎乎的一片,林素想要掏出火折子,啪的一声就有了光,林素左右看了一下,又是机关,只轻轻拍动那几关,石板就落下,萤石就显露出来,这空间也就亮了起来。 那男人没在抓她,也没说话,只默默走在前方,林素此刻却不得不多想了,这人莫非将自己认错成为了谁?若是这样那该如何自保? “浑天那个人,不太好说话,即便推荐你来的人很有来头,你也得对战三场,并且都赢了,才能让他将你收下。另外擂台上生死有命,你家里人应当是清楚的,我就不多说了,上去好好打吧,记住能赢就行,什么招数都可以。” 林素摸了摸腰间的跨刀,想必是自己袭击那人才是他要接的人,可事已如此,还能如何,只能硬着头皮去打,又细细琢磨,什么招数都能用的话,那自己应该还有几分胜算。 带路之人似乎是十分不喜欢说话,林素就借机打量这地下的环境,怎么好似从汝州开始她就和地下结缘呢,只不过这里修葺的倒是很好,萤石点点光线既不刺眼,又能很好地带路,地面也都铺上了鹅卵石,踩下去略有些咯,但是确实比泥路要好得多。 可没等她打量完,那人便停住了,用力推开一扇门,吱嘎一声,刺得林素下意识捂住了双儿,按理说这里若使用上内功,便能无碍,可平日里林素已经习惯不用内功了,毕竟仵作这活,来不得半分马虎,力气更是要用的适中,才能做得更好。那人因为她这个举动多看了她两眼,似乎有些疑虑,倒也没多想,又用力一推,门开了。 “你来晚了,人都到齐了,就等你了,快入场吧。”林素这才跟着那人进了门,这一进门,顿时愣住了,这…………这是金銮殿? 林素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这地下不仅金碧辉煌,亮如白昼,竟然还有金銮殿,这金銮殿虽然不大,但是绝对是按照比例放置修建的,不过因为在地下,就算再好也没有那种恢弘的气势,反而有些可笑。可是她不敢显露太多,只能假装不适应突如其来的亮光,用手覆盖住眼睛,尽快调整自己的心情。 “孙平,你可准备好了,若是好了就入场吧,你看大家都等得着急了。入场三局,三局都是你赢,我就让你入我浑天军。”说话之人身高约有八尺,斜飞的剑眉,一双豹眼炯炯有神。坐在金銮殿下的一处地砖上,手中握着一把九环刀,笑意不达眼底的说着。 “来,周老大,你来,你来……让着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见识下,咱们兄弟哪个不是真刀真枪拼刀这一步的,就这个怂娃就想进浑天军,真是茅房里打灯笼,哈哈哈”林素看了一眼四周,刚才光看金銮殿了,没注意到四周,这里面十分宽敞,得有十多亩,人也很多,得有个千人左右,都围在一边看着她。 说话的人就是在最前面是个大高个,虎背熊腰,说话瓮声瓮气,可是被他叫周老大之人,确实一个中等身材的男子,可也身材精壮,不是她能比拟的。 林素又看了一眼比斗场地,说是比斗场地,不过也就是插了几个旗子围了一圈粗麻绳,而那叫周老大的已经入场,众人开始叫嚣:“入场,入场………………”林素见此也将心一横,进了场。 28.消失的人 · 那周老大入场后, 众人都在叫嚷着让林素也入场,林素心中知道自己的斤两,这周老大一看就是练家子, 一身结实的腱子肉, 就算内力不比刚才带自己入场的人,但身法绝对不差。 她想着直接认输的可能性, 若是能够直接认输她一定认输, 毕竟她不是他们口中说的那人,并不想当什么浑天军,可看着周围叫嚣的人群, 心中推测,十有八九是不成的。 那真刀真枪的打一场?她最多有六七分胜算, 若是用毒大概很容易撂倒对方, 但是必须留些后手毕竟后面还有两场比试。 林素被人带领着如立场, 四周全是叫好声,口哨声, 这热闹的场景突然让林素想起小时候看人促织,一群人围着看两只虫子打架,如今她也如同“虫子”一般而已。 “小兄弟,入场必须打满三场,先被打到的人算输,不能认输,不论生死, 可了解了?”场外有位须发皆白的老人跟她讲了规矩。 “知道了。”林素脑海中思考着, 果然是不能认输的, 估计认输会受到相应的责罚,那么就想办法赢吧。 “承让。”周老大也不是那扭捏磨蹭的人, 上来就摆摆好了防御的姿势, 看这架势林素知晓对方是个沉稳之人,擅长防御,心里素质也过关,沉得住气,林素更稳,毕竟她一个仵作,工作就是细致入微,来不得半分马虎。 对方见她一动不动,嘴角轻扬,然后快速的抽出一把弯刀,朝着她的面门就劈了过来。林素震惊,这人攻击速度竟然也如此之快,杀意十足,看来这浑天军有些来头,莫非是匪? 林素来不及想那么多,抽刀对上了对方的攻击,紧接着一个后闪,在一个助跑飞身起来,翻手将刀横了过来,朝着对方的脖子抹了过去,那周老大以为她做这个动作是要劈做好了格挡的动作,稍微差异了一下对方竟然是要横切,赶紧后仰,侧翻,躲了过去。 林素扑了个空,双膝下屈,又用力往前窜出去了一截,那周老大回砍的一刀也落了空。林素已经连着好几夜没有休息好了,加上平时锻炼也就是健身的强度,如今碰到这刀口舔血之人,体力上是比不上的,只能动脑。 对方应该也看出来她体力不足了,加快了攻击速度,一刀比一刀更快,甚至都有了残影,此刻若是旁人,怕就荒了神,可林素没有,她眼力极好,从小为了练习精准度,曾经追着苍蝇礽飞针。 此刻她已经准备好了飞针,在对方飞速的攻击挥刀的时候,用了一个虚晃,那周老大轻蔑一笑,快速的朝着她的天灵盖劈下,露出来腋下的空档,林素扬手飞针,众人都觉得林素必死无疑之时,周老大一个后仰,林素又赶紧将手中剩下的两根银针掷出,扎周老大左腿的膝关和三阴交,因为她看出来这人左腿有老伤,灵活度不比右腿。 周老大后仰时被银针刺痛,泄了力,躺下了,此战林素赢。可林素并没有胜利的喜悦,想着同样的战斗还有两场,心中有些忐忑,幸好晚上吃了素面,不然怕是坚持不住,她也明白,人家不会给你吃饭补充体力的机会,于是看了看自己剩下的几根银针,心一横,给自己扎吧,刺激下穴位,让自己状态好些,只是这样做,后遗症太大,不过此刻也顾及不了了,至于毒,还是最后一场在用吧。 上来了三四个大汉将周老大抬了下去,林素就趁这个时间休息扎针,那浑天丝毫没有因为周老大的失败而愤怒,反而哈哈大笑,笑过之后大声道:“谁愿请战?” “我来吧,我,看着小哥还挺俊俏,不如让我抓回去做个伴。”竟是个女声,抬头再看,男生女相,声音也像是女孩,此人阴柔,每走一步脚下竟都有莲花绽放的感觉, “莲娘子,你可真是只要是男人就行,一点也不挑嘴啊。万一人家有家室呢?” “哪怕什么,杀了就成了,我想要的还没有得不到的。” “得罪了。”说完竟不等林素反应就飞出三把飞刀,刀刀都是朝着林素的胸口,林素惊得一身白毛汗,幸亏自己行针结束,不然此刻怕是躲都躲不开,就得让这什么莲娘子给自己扎几个窟窿。 林素附身趴地,这个动作十分危险,若是对方再来几把飞刀,后背不保,也顾不上好看不好看了,林素就地打了一个滚,果然身后地面上落下了三把飞刀,刀刀入地三分。 林素也有脾气,这也太不讲规矩了,索性她也将银针掷出,那莲娘子,也不多,抽出鞭子,将银针打飞,林素知道了这人颇有些难缠。 但是她掏出匕首快速接近对方,远攻比不上她,那就贴身近战,仵作么,开堂pd,分离皮肉…………样样在行,尤其对从什么部位下手更为了解…… 匕首不费体力,动作也不用大开大合,只要速度跟上那莲娘子即可,果然那莲娘子见林素如此贴身攻击,慌乱了,他嘴上说的花花,可平日里并不喜欢别人接近,遇敌对战也都是远距离攻击,也不是没人劝说过他要注意近身的防御,但是他总是嗤笑对方多管闲事,如今倒是后悔了,因为他感觉到了自己身上的凉意了,后背一疼,腰间也有痛感,可不管是谁进了这圈就不能认输。 林素在没有摸到这伙人的底细之前也不会随意杀伤对方,此刻只是简单的划破皮肉,又想到这里的规矩,颇有些恼火,因为不仅她不能认输,对方也不能啊,只能用匕首扎对方穴位,先是肩膀,再是腰,最后腿,果然对方觉得又疼又麻,速度和身法都变慢了,林素将匕首竖起刀柄对着莲娘子后脑用力一敲,对方趴下了。 林素赶紧撤到一旁大口喘气,真的太费体力了。下一局必须用毒,不然必输无疑。 “小哥好身手,我来讨教。”林素调整呼吸,准备迎战,越快越好,她对自己施针的效力最多还能坚持一刻钟。 “哈哈哈,夏木匠这是见自己心上人受委屈了,要亲自上场了么?”听到这话那人也没有反驳,只是大步向场内走来。 林素也没有废话,摆出防御姿势、心中揣测对方会用什么招式。 那人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无悲无喜,只一双眼睛盯着林素,让林素觉得浑身发冷,此人倒有些邪气,莫非…也是用毒?想到这让林素心中警铃大作,自己因为有本命蛊不怕毒,但是对方是否也不怕毒?如此可否要改变策略。 就在这时,林素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花香,果然是毒,而且是紫殇毒,这玩意剧毒,稍微飘散一点就能毒杀一片,这人就不怕这场所里的人都被毒翻么? 不对这里还加了其他什么,竟是木零花,这玩意很少见,是有些老木匠喜欢的花,这玩意能大大减少木屑带给身体的伤害,所以这两种药综合毒性会减少?这倒是头一回听说。 林素不敢随意呼吸,毕竟中毒了也需要时间解毒,好在她心中有所怀疑,所以没有贴近对方攻击,只是远远坠着。此刻她又跑开几步,抓紧给自己绑上了面巾,这玩意虽然作用不大,但聊胜于无了。 手边还有几根飞针,但是毒么只有雾箩粉,但是这毒性根本没有办法和紫殇毒比,只能麻痹。 她退在一旁,对方好似就是用毒厉害,身法一般,所以不追,一时倒是僵持住了。 “真是难得,小哥竟然还懂毒,只是你躲的那么远又有什么作用呢,我得紫殇可不是普通的紫殇。”对方冷冷的说完了这句话,林素就觉得浑身发冷,虽没有丧失力气,但是冷的发抖也不是什么好事,双手抖动还怎么打?不由的懊恼自己还是冲动了 ,准备的不充分,可就在这时在她腰间盘着的生吞慢悠悠的咬了她一口,好疼,可是精神多了,竟然不觉得冷了,要知道生吞可不是什么都吃的,上次孟贞给自己下毒,它没感觉到危险愣是没什么反应。 林素假意颤抖,因为她感觉到了对方已经放下了戒备,正在朝她走来,林素抖得更加厉害了。可就在这时对方竟然停下了,将刀抽出,才继续前行。林素也颤抖着抽刀,一副力气快要用光的样子。 对方越走越近,林素握紧刀柄,她知道自己只有一次机会,不然对方在用其他毒,就算有生吞,也没用,因为本命蛊一天只能消化一种毒,就算毒不死她,也没有办法给她解毒了。 对方离她还有两米之远,林素忍耐,双手抖得越发严重,她感觉到了杀气,这人不似前面那些人,他好像十分生气,八成是真的想杀她,还有一米之远,她弯腰蓄力,还有半米的时候,她举刀就砍,可就在她砍向对方的同时,她听到了一句话:“夫人,可还安好?主人说让我给你带好。” 29.消失的人 · 听到这话, 林素一愣,但是惯性已经让她无法收刀了,对方也没有躲, 倒像是想要寻死一般, 可就在这时,她的刀被什么东西振开了, 可外面的人看估计就是她强行扭转了刀身。 那人微微一笑, 嘴角流出紫色的血,倒下了,是紫殇的毒, 他就没想着活着走出去,众人见他倒下一片哗然, 还有人叫嚣着要下场打死她。林素没有理会, 她已经脱力了, 现在是个人就能打死她。 是谁?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到底有什么价值,为什么?是中蛊开始?到底是谁?思绪在脑海中飞快的转动, 可她分析不出来是谁,她身边到底有什么样的组织,为何一直跟着她,竟然连她易容到此都被发现了,还是她能够到这里是必然的?都是那组织算计好的,若是算计好的那可太可怕了,说明自己就没有安全的时候, 更无论隐私, 对方这一手无非是告诉他, 你跑不掉的……可笑的是她竟以为自己做的很好,天衣无缝。 就在众人纷纷议论的时候, 林素默默站了起来,摇晃着走出来斗场,走向浑天。 “我可以进入浑天军了吧?”既然对方算计到了这些又没有阻拦她,那就是希望她加入浑天军,她又何必拒绝。 那浑天站起身来,看着四周的人群,听着他们的议论:“不行,她杀了木匠,就是我们的敌人。就是,杀了她,杀了她。” “我说了你赢了三场就是浑天军,如此你也算是赢了,珲风你带她下去吧,回头登记一下,以后就是我们浑天的人了。”原来那个带路的人叫珲风。 林素已经脱力,走出斗场,就找了个地方坐下歇着了。那珲风见她如此,略微思考了一下,伸出手来,林素摆了摆手,摇晃着起身,差点就倒下,可仍咬牙坚持。 珲风见她不接受自己的好意,也没有什么反应,站在一旁等她起身,然后带她离开。那些叫嚣之人,听到浑天的说法,也都偃旗息鼓,只看着珲风带她离开,只有那莲娘子,远远地看着林素,将手中的绢娟撕碎。 那人带从地宫中的另一边离开,这条路好似是刚刚修葺的,泥土的那种腥气很重。林素一言不发,扶着墙慢慢走,那珲风也有心等她,就这样走走停停很快到了一个出口,这个出口让林素觉得十分眼熟,汝州……汝州的地洞,孟贞提到的主人还真是喜欢地洞啊。 出口接着一个小院子,夜色之中林素也分不清这具体在哪里,只能踉跄着跟着进屋,里面还有几个人。差不多都是二三十岁的青壮男子。 “跟你们一样是新兵,往后就跟着我了,所以你们别乱来,让他好好睡觉。”珲风交代了两句,转身就要出去。另外几个看着林素,都没说话,默默让出一条路,林素看了看,若是自己在这里睡着了,实在太不安稳,叫了一声:“我不在这。换个地方。”林素再赌,赌她顶替这个人的身份不一般,又想到,那人没死,她又没处理对方,万一人家回来了,岂不是哪里都不安全。可自己这个状态,睡就要睡上最少一天一夜,她有些无计可施。 “跟我走吧。”那人回头看了她一眼,示意她跟上。林素都有些好奇她顶替的那个人是什么身份了,但是不好问,只能跟着。 没走几步就到了另外一个院子,月色下能看出这个院子的破败,到处都是破碎的瓦砾,但是没得挑。刚到门口就闻到了一股霉味,林素也顾不上挑剔,只能捂住口鼻进屋。 “睡,主人说了,你不能死。夏木匠上场之前跟我交代了。” 林素身上的汗毛本能的都立起来了,他们那主人真的是阴魂不散么?到底要做什么?为什么? “夫人,莫要想着跑,不然程大人一定会受到惩罚。” 林素没有问他,既然如此为什么刚才不直接领她来这里,是对夏木匠不信任,还是对他主人的不信任,是不信他们才故意试探她到底是不是个女的?因为这个念头闪过之后,她就晕过去了。 “程昭,你说刚才你的囫囵醒了,而且还在找生吞?林素就在附近,不可能,八成是囫囵蛊毒吃的多了,有了错误的判断,不然林素要是出现,我一定能认出她。刚才我们只看到了一个小哥,那个小哥还突然就不见了……程昭那小哥莫非就是林素?林素的易容术要是精进了,我也有可能认不出她。而且为了躲你现在八成已经走远了,还有那些贼人到底在研究什么阴谋,这河洲到底怎么回事?程染你就不能说两句?” 韩子晋滔滔不绝的说着,惹得程昭头疼,那种提到林素就难受的感觉又来了,莫非这东西没有被囫囵根除,那到底该怎么办,林素不在身边也没有办法商量,可就在这时,韩子晋突然不说话,张着嘴,啊,啊……好似被人掐住了脖子的公鸡,他顺着韩子晋的目光看去,是程染,程染竟然化了,不是形容错了,就是化了,从头开始滴滴嗒嗒的黑色的血水落下,这个过程中人没有挣扎,没有叫,融化的速度极快,很快就变成了一滩血水,人没了,连衣物都化干净了,更可怕的是那团血水会移动,还是朝着他们移动着,速度越来越快,眼看就到他们二人脚下。 程昭赶紧拉着韩子晋远离,眼中一片猩红,这是他弟弟啊,怎么可能不心疼,可是自从他中了蛊,他就知道这玩意若是在坏人手里会变得有多邪性,只能拉着韩子晋快速离开,如今他是罪犯,没有调兵遣将的能力,唯一能用得上的就是韩子晋和张伯,可他们都是半点武功没有,程昭此刻真是后悔没有跟林素一同习武了,哪怕那臭老头说自己没有天赋,可学两招防身也行啊。 韩子晋像是回过神了,跟着程昭往回跑,可是嘴里还念叨,怪不得林素要跑,这蛊毒真厉害,她肯定是怕你疼,哎难为你们两口子,还有这程染就这么没了?怎么就这么没了呢? 程昭一声不吭,满脑子都是林素走了,程染没了,自己又当如何?自己真的如别人说的那样聪明么?是不是自己根本就不是他们说的那样?林素是不是就是因为他能当上大理寺卿才跟他?深渊陡然出现,只要他往前一步就能踏入深渊,而深渊里似乎有个声音在说:“聪明如你也找不到答案了吧,那你下来啊,只要你坠入我,我就能告诉你所有的答案,一切都会迎仍而解。” “程昭你怎么了?”程染变成的那玩意还在追我们呢,你不跑一会被他追上来,你也会变得跟他一样了吧。 程昭此刻脑海中都是深渊中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大,根本听不到韩子晋的呼叫,韩子晋将他扛起,可是没两步就趴下了,他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之人啊。他也很绝望,也顾不得形象了,张大嘴巴一口咬在程昭身上,就这程昭也没有反应,倒是程昭腰间有只虫子慢悠悠地爬了出来,是囫囵,囫囵扒出来以后就在月光下起舞,一摇一晃,看的韩子晋简直觉得魔幻,那血水感受到了囫囵不在向前,可是也没有离去,只是围着囫囵绕圈,囫囵还在跳舞,虽然韩子晋看不懂,但是不耽误他明白囫囵的意思,这是要保护主人,他就在一边给囫囵小声加油。 “打死它们,吓死它们,吃了它们,总之快把这玩意收拾了,别放过它们,对对,快上,就是它们要咬死程昭,程昭完了你也就完了啊,囫囵,它们罪无可恕,其心可诛,千万别嘴下留情。快咬死他们,囫囵快上,拜托了,千万别怂,我和程昭的性命就在你的手里了,只要你这次救了我,我就认你当大哥,以后给你买好吃的小虫,要不喂你喝血?” 也不知道囫囵一个小虫子能不能听懂,反正韩子晋看到囫囵回头看了他一眼,小小的虫嘴里都是尖利的牙齿,对着他晃悠了一下,似乎在说,你放心吧,来了我就咬死他们。韩子晋也不敢把赌注都放在囫囵身上,想要跑,可是他也听林素说过,这囫囵是程昭的本命蛊,不能远离,也不能遗失,不然程昭也完蛋,左右为难之际,就见那血水之中爬出来一只奇丑无比的虫子,红白相间似是一小块五花肉,可偏偏还有许多黑点,每个黑点都在蠕动,恶心的他差点吐了,可是囫囵加快了扭动最后竟然蹭的一下就跳了过去,张大虫嘴就咬,而那五花肉一点反驳之力都没有,一会就被吃了个干净,囫囵这才摇摇摆摆的爬回来了程昭的腰间,盘上睡觉了,丝毫不管韩子晋是多么着急。 就在这时,韩子晋突然听到身后有个声音跟他说:“子晋,你和程昭怎么在这,为什么一转头你们就都不见了,去哪里了?你说我原来怎么没有发现河洲的街道这么容易迷路呢?” 韩子晋颤抖着转回头,看见了程染正咧着嘴朝他笑,又转过头看了看地面上那一团散落的血水,翻了白眼。 30.消失的人 · 等韩子晋醒来的时候, 已经是在程昭他们现在的居所了,程昭已经恢复了冷静淡漠的样子,程染手里拿着一张肉饼, 啃得正香, 韩子晋看他吃肉饼又想起他化成一滩血水的样子,胃里又是一顿翻腾。 “水, 我想喝水。”韩子晋瞪大了双眼盯着墙面, 不看他们两个,怕联想到其他不该想的事。 程昭站起身来给他倒了一杯水,递给他:“昨日应该是幻象, 我们当时都在着急找程染,所以看到的就是程染。”听到这韩子晋才算舒缓了几分。 “那程染你?”韩子晋失去了调侃的心情, 直接问自己的关心的问题。 “我应该也是被幻象迷惑了, 走错了路, 后来我发现不对,就来找你们了。” “我小时候最喜欢吃什么?程昭爱吃什么, 咱们什么时候认识的?”韩子晋还是不敢相信,毕竟他是眼睁睁看着人没了,应该说他谁都不敢信。 “你们俩小时候都是无肉不欢,爱吃烤羊腿,我们自幼相识,你别问了,程昭已经问了一遍了, 他比你问的可详细多了。”韩子晋听到这才低头喝水不再言语了, 他不怕死人, 但是昨天那种情况确实把他吓到了。 “表哥,你到底怎么想的, 你说嫂子就在附近,为何又拦着我找人去救人,到底为什么啊?你们一个个都问我这个那个的,我倒也想问问你们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要这样婆婆妈妈的?”听到这韩子晋的耳朵也竖了起来,林素可是他的之交好友,要不是为了林素,他真不见得来这里。 “囫囵只是清醒了一小会儿,现在又在睡,林素躲着我无非就是因为蛊毒,若是囫囵真的能把离心蛊蚕食殆尽,我们再见也许更好。”程昭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他心里明白,自己是害怕了,怕见到林素以后再次恶语相向,怕再次失去理智伤害了她。 “啪,啪。”是敲门声,程染起身去开门,他实在不愿意孤身面对这两个怪人,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何氛围变得如此紧张,兴许是他没有见到那蛊毒幻境中的可怕情景? “昭哥,我打听了一圈什么也没有打听到,这河州百姓就像是锯了嘴的葫芦什么也不说。他们本地人之间都没有交流,更何况是我这外来的老头。” “程染,你来这里也有几年了,你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韩子晋见张伯一脸为难的样子,追问程染。 “说来也你们可能不信,我真的不知道,我虽然是到河州来了,但是我一直在军营中,你们来了我才出来的,这给你们比我清楚。说到这军中规定确实奇怪,休沐的日子都是固定的,我们出来看到的河州与现在是不同的。 还有表哥去军中找我的时候,我确实正在经历一件离谱之事,导致我差点就出不来了。军营中,原本好端端的训练用的圆木突然散落,砸伤了好几个人,是平日里对我比较关照的副将救了我,然后亲自将我送出的,临走时还拍着我的肩膀对我说:“程染你这个臭小子,出去就别回来了?还有别忘了兄弟我。对了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我的家乡么?有空去看看,风景不错的。” 程染说到这,脸色就变得苍白,而屋子里的气氛更加压抑了。 程昭起身拍了拍他,也不再说话,这河州处处古怪,白日里经常出没的只有老弱病残,极少见青壮年,女人更是见不到,还有一部分青壮年又只在宵禁后出没,那么城中其他的人呢?凭空消失了么?这河州刺史当真不知此事?而他真的能完成圣上的嘱托么? 是的程昭那日并没有冲撞圣上,也不是真的晕倒,只是吃了一种能够迅速入睡的药丸。因为真的九龙珠没有丢,丢的不过是个赝品,本就是为了查清后宫中的勾连之事,才如此行事,可没想到查来查去竟是自己的爱妃和亲卫扯在了一起,而他们背后竟然还有他人,他人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这已经够让天子震怒,可没想到,还有更糟糕的消息,棣王回宫第一时间就是面圣,将他所见所思与圣上一一道出,棣王外放在庆州,回京参皇太后的寿辰,必定要路过河州,可没想到河州匪患猖獗,竟然连他都敢打劫,幸而他的部下有位得力干将,将他救下,他一怒之下捣了几处匪患,机缘巧合下得了这九龙珠,就带来了回来,可他路过河州之时,虽然河州也很热闹,却出奇的令人觉得虚假,尤其河州刺史更是让他觉得好似变了一个人。 棣王心生疑虑便让手下暗探四处走访,真发现了不少奇怪之处,例如河州那条热闹的街道,总是同一批人在逛街,买东西,对话内容也极为相似,甚至连店铺小二出门吆喝的时辰都相差无几,更让棣王心生不安的是,暗探竟发现河州除了国库粮仓,还有几处藏粮之处,粮食之多,令人咋舌,更像是为了战事做准备。 31.消失的人 · 这种近乎于明示的提醒让一个帝王愤怒不已, 他甚至怀疑自己的政策是否过于仁慈,不然怎么敢有人正大光明的行造反之事? 可若没有实际证据和理由他就算作为帝王也不能无辜发难,于是特派程昭作为耳目探查, 又怕惹来太多人的关注打草惊蛇, 才以发配之名让其前往河洲。 程昭手指轻轻点着木桌,九龙珠出现在河洲, 河洲匪患, 河洲屯粮,河洲百姓无故消失,河洲……, 不管什么事情都是以人为本,若是想要造反, 粮草兵丁一样都不能少, 那么哪来的人呢?消失的人……兵丁?可男子还隐约能见, 女子却极少见到,只偶尔有些老妪和小女孩, 总不可能让女人去打仗,那么女人去哪了? “表哥,你在想什么?为什么我叫你你都听不见?”程染拍了拍正在发呆的程昭,程昭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向他提问。 “程染,如果是你,你抓走女人会做什么?”女人都哪里去了, 做什么去了? “我哪会抓女人, 我最多娶个媳妇, 好好疼爱,给我生几个孩儿, 与我一同为父母尽孝。”程染一脸不解,但仍好好回答。 “韩子晋你呢?”程昭又将目光对准韩子晋。 “我啊,我抓女人这事就不成立,我不会做这种事,别问我这么腌臜的问题?”韩子晋看着程昭觉得他可能又不正常了。 “为何腌臜?”程昭追问。 “男人抓女人能干什么?”韩子晋直觉程昭是傻了,男女还能做什么?他是个童男子他都知道。 “张伯你呢,若是给你机会让你抓女人你会做什么?” “我与表少爷一个看法呗,但是我没有女人,我说不好。但是少爷你问的这个问题就有问题,若是我们这样的当然是遵守立法的,怎么会抓女人,那不是害人么?要是土匪强盗的话就是抓去压寨了吧。”张伯毕竟跟程昭多年,猜到了一两分他的心思。那两位听到张伯如此说,也恍然大悟。 “是啊,结婚生子伺候人,结婚,生子,造反要人,那些女人……” “程昭,你说的我毛骨悚然,”韩子晋有些后悔来河洲了,可事已至此,只能希望一切顺利。 “什么跟什么啊,娶妻可不就是为了生孩子么?要不我们大老爷们一天多么风流潇洒。”张伯听到表少爷如此言行,很有些无奈的拍了拍他的背,表示担忧。表少爷要是一辈子不开窍还好,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也能有后,但若是如同自家少爷这般相中了谁,开了窍,怕是要受苦了。 “如真如此,此罪无赦。”程昭将手攥起,看着窗外,没来由的想到了素娘,若是她知道怕只会比他还要愤怒吧。素娘,若这离心蛊不除我们究竟会如何? 那日看到她留下的两封信,心中五味陈杂,两封信件中,她分别说了各种解决的办法和思路,甚至连和离书都写好了,唯独没有提她会收什么样的苦,以后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夫人,你可休息好了?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了。还有不要想着跑,我家主人让我再叮嘱你一遍,程大人的行踪我们可是一清二楚,最起码您一开始不也以为自己藏的很好么?”听声音是个女孩,竟然有女人,她来河洲这几日就没见过年轻女子,如此倒是第一次。 “叫我林素吧,不必叫夫人了。阶下囚而已。”林素脱力的症状已经消失了,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她最少躺了一天一夜了。 “主人说了您是贵客,何来阶下囚,主人还说了,若是您有什么不满意可以直说,但是现在他需要您帮点忙办点事,所以您可以出发了么?” 林素点点头,但起身后四肢无力,差点摔倒,这也是后遗症之一,再就是她该进食了。 “夫人真是娇气,真看不出来就是你打败了我们三位好汉,不过我家主人也说了,好好招待你,所以我怎么可能不给你准备吃食,只是劳烦您在走几步,那汤汤水水的可太多了,我们没有那么多佣人给您端过来。”林素没有回复,晃悠着跟着侍女往前走。心中想着她说的话,帮忙办事?什么事能是她帮忙办的? “到了,您请吃吧。”那带路的女人将她带到了一个小院中,和她昨天住下的小院很像,应该说这里的院子都很像,昨夜她没看清,现在看了一圈,觉得这个地方有些奇怪,有林子,却不密,间隔都很远,林子里有很多条路,远远看去纵横交错,没看到什么山峰,能听到流水声以及各种动物的鸣叫声,若是闭上眼去感受说不定会感觉这就是一处幽静的山窝子,有各种动物飞天遁地,有茂密的植被,有清凉的溪水,就是不该有这些小院和人。 带路的女子见她停下了脚步,疑惑的看了看她,以为她没了力气,过来搀扶她,她顺势靠在女人身上,女人楞了一下,似乎林素这个动作很是让她惊诧,不过她什么也没说,扶着林素进了屋。 一进屋林素就看到了桌上的菜肴,每一道都是她爱吃的,应该说是她最爱吃的几道菜都在这里了。一瞬间她甚至觉得这人莫不是就是程昭吧,要不然还能是谁呢? 32.消失的人 · 随即林素就把这个念头打消了, 不可能是程昭,但是明显对方也不可能告诉她到底是谁,可如此了解她的口味的人除了父母就是程昭, 可明显不可能是他们, 那么到底是谁,此人的目的是什么? “再不吃就凉透了, 你不是饿了么?”一旁的女人见她不吃, 疑惑的问道。 林素没有回应,默默的将筷子拿起,吃了起来, 至于对方下没下毒她已经不考虑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毕竟如果对方擅长用蛊毒, 想要给她下蛊只要接触她就行了, 防不胜防。 每个菜林素都吃了几口,味道熟悉, 更像是出嫁前在娘家总吃的,她都怀疑那个“主人”把她娘家厨子给绑来了。 “姑娘,这厨子你见过么?长什么样?” “怎么不合胃口?”那女子瞪大了双眼看她,又是那副诧异的表情,关键是答非所问。 “很合胃口,只是好奇是谁做的。” “我做的。主人说你是贵客,一定让你吃的合口, 怎么样喜欢吧, 我可是我们这里做饭最好吃的。若是我做的你都不喜欢吃, 那别人做的你更吃不下了。”女子脸上的惊诧换成了得意,要知道她们几十个人一起学做什么京都菜, 只有她学得最好,才被主人重用了。 “好,谢谢你,我很喜欢。”林素听到这也不再问了,对方是不是刻意为之不重要了,她已经落入人家的网中,除非她有一举捣破这迷网的力量,就地遁走。不然还是保持警惕,积攒体力等待时机更为合适。 “你吃饭的样子真好看,吃的又快又好看,不对是你本来就好看,我没见过比你还好看的人,原以为我就算拔尖的好看了,可跟你比我差远了。”听到对方的夸奖,林素这才想起来,她脸上的易容被去除了,应该是在她昏睡的时候被人清理了,这一路走来竟然忽略了这一点,如今这女子看到的就是她本来的样貌。 “是你清理了我脸上的易容?”林素有一种直觉,应该是他们口中的主人给自己清理的,又认真看了看自己的衣装,没有什么变化,那人应当是只给她擦了脸,可这样也让她心中万分别扭。 “当然不是我,我是根本看不出来的,我一开始就以为你是男子,是主人小心翼翼为你清除的,要知道我从来都没见过主人对谁那样温柔,主人对你可真好。”女子一脸憧憬,要是主人也能那样对自己该多好。 “会的,你好看,做饭还好吃,你的主人一定很喜欢你,将来说不准他还能娶你。”林素一脸真诚的夸奖对方,这女子,杏脸桃腮,睫毛浓密,一双桃花眼不笑也含情,唇形也好,樱桃红的唇色,确实是美人。 “贵客,莫要套我的话,主人交代了,有关他的一切都不能泄露。”林素听到这话不由得笑了,没想到对方的警惕性如此之高,性别都让人难以琢磨么?如此倒是有趣了,怕泄露身份,对自己了解甚多,到底是谁呢? 林素吃完了,将碗筷放好,一旁的女子皱了皱眉头,似有些不赞同,但什么也没说,示意林素跟她走。出门后女子带着她往树林里走,虽然每条小路都很相似,但林素还是用心记下了。 走了大概有一刻钟,林素被带到林子的深处,这里竟然有一小座城池,院墙是大块石砖堆砌的,得有三人高,砖面也是磨过的,很平滑,要是没有点功夫从这里翻出来是极难的。 两扇大铁门,得有千十来斤,堪比守护城池之门,自然也有小门,小门也是铁的,能同时进入两个人,有守卫看守。 那女子从腰间掏出来一块什么东西,浅绿色,似玉非玉,又不太像琉璃,说不好是个什么材质,上面写着什么林素没看清,但是守卫见到这牌子瞬间就变得恭敬了,将她们放行了,看来这女子地位不低,但是平时是很少来这里的。 就在这时林素脑海中突然回忆起九龙珠案发生之前的一件事,那一日在她的梳妆台上也出现了这么一块类似的东西,她不认识,便将其收了起来打算回头问程昭,可阴差阳错她就忘了。 如今在看,呵……原来不是夫君送的,而是别人送的,而且就光明正大的放在自己的梳妆台,此人到底要做什么? 一连串的疑问,却得不到答案,林素越发思念起程昭,可这种思念一起,她的心就犹如被人捏住了一样疼,当下就半跪在了地上。 那女子似是早有知道她会如此,又如同训练过无数次一般熟练,立刻将她搀起,趁她不备掏出一粒药丸,放到她嘴里,顶住她的下颚,然后借着巧劲捏住她的鼻翼,她要张嘴呼吸,对方又松开手,这一连串动作下来对方顺利的将药给她喂了下去。 也是在吃了这药的瞬间,林素的疼痛缓解了,几乎没有了感觉,随之而来的是热,浑身都热。 “得罪了夫人,这会儿会有些热,你忍耐一下,到了地方也就好的差不多了。”又是预判。 对方说完这话,林素就确认了这离心蛊就是他们的“主人”投放的,她有些愤怒,想要说些什么。 “主人说了,若是夫人要骂就骂,只是离心蛊不易动情,七情六欲都不适合有,动情会让蛊虫加速游走,您只会越来越难受。” “呵……你家主人想的倒是周到。”林素冷笑着嘲讽,对方似乎也知道她现在不舒服,也没有在说话刺激她。 林素也不想说话,身体也逐渐好转,虽有些热,但是比刚才好多了,就示意对方将自己放开,慢慢前行,顺便也打量着这里。 这里除了高墙,与其他地方不同,别的倒也算是正常,有街道,有树木,有商铺,城里该有的这里都有,而且这里有好多的女人,各式各样的女人,还有很多青壮年。 更重要的这里还有很多的孩子,几乎每个女人都领着一个孩子,抱着一个孩子,行色匆匆。林素不解的看着这一切,可这次对方没有给她任何回答。 “到了,就是这样里。”林素打量了一下,这里倒不是那种简易小院,推开朱门,里面的景色别有洞天,曲径通幽,假山环绕,再往里走,还有小桥流水,亭台花园,竟是个设计巧妙美感十足的院子。” “清大人,是我,竹意,我带着贵客来了。”清大人可是他们的主人?应该不是,如果那主人那么好相见,刚才吃饭时这女子就不会刻意隐瞒。 “哦,快请,这可真是贵客,竹意辛苦了,柳霜你吩咐后厨做些糕点,要好好招待林娘子。” 林素听着对方说话,是个陌生的声音,可等到了室内再看,嗯这人有些面熟,可却想不起来是谁…… 33.消失的人 · “不必了。”林素一边回复一边回忆在哪里见过此人, 此人从骨像看大约是而立之年,但样貌看却只有二十岁左右,面上带着适当的笑容, 看起来温文尔雅, 不管在哪里也算得上美男子了,只是眉宇间的愁绪萦绕, 添了几分落寞之感。 这人的样貌虽看着面熟, 可与林素见过之人都对应不上,只能换个方式思考,那他会不会是像谁?兄弟姐妹, 或者子嗣?没等林素想到对方再次开口。 “听闻林娘子是仵作,不知若尸首保存两年了, 还能验查得出死因么?” “不知。”林素听到这倒也没有震惊, 毕竟有些方士术法确实能够保证死尸不腐, 不过那种情况下丹毒或水银入体,检验起来难度很大, 若是低温,倒还好……只是验查需要破坏尸体,费力保存下来的尸体,会让人随意触碰切割? “我对于验尸略懂一二,尸首在冰窖,可如果可以还是尽量能保持,保持她原有的样子, 若实在不行, 只要能查到死因给她一个交代, 也是好的。” 林素没有回答,因为她不知道这里究竟是哪里, 这些人究竟是些什么人要做什么,那所谓的主人又要对她做什么,她怎么可能为他们做事。 “她是个好女子,若不是我,她不会如此。”林素低头沉思,依旧没有回答。 “公子,茶点到了。”是那名唤作柳霜的丫头,端着托盘回来了,里面的糕点精致,茶香四溢。 “无妨,林娘子坐下慢慢吃些东西,听我讲个故事,左右我也等了两年了,不差这一时。” 林素想说她不想听故事,她听了不少故事,也见过了不少人,归根结底就是爱恨情仇,无法忘怀,她想要去找程昭,可思念对她就是毒药,只要动情,便会心痛,她握紧双手,攥成了拳头,缓解疼痛。 竹意见她如此,掏出怀中的小瓶,又倒了一颗药丸出来,地给她:“你刚才吃了,没有毒,主人说,你要是疼了就吃,对你好。”林素接过药丸,朱红色,药香中有丝丝血腥味儿,因着有药香分不清是什么血。 可以作为药引的血可太多了,飞禽走兽皆可,自然还有人的,例如蛊主的。再说这药,她隐约闻到了金蝉花,墨鱼骨,菟丝子,灵芝等等,可药量比例又不知道如何调配。 “主人交代若您盯着这药丸看时就转告您,这药有很多,会定期奉上,药引是他的血。刚才强迫你吃下第一粒,是怕您不信此药功效,不肯服药。”竹意说话时面带自豪,仿佛她家主人是最厉害的人。 “如此倒是应该感谢你家主人了?”林素挑眉看着竹意,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看不出喜怒。 “主人说了,蛊就是他下的,用不着感谢。另外主人还说了,仵作是你的本行,若是你能帮助冯公子,他短期内不会为难程大人。” 林素听到这里收起了笑容,此人对人心的把控可谓到了极致,抓人软肋,恩威并施,令她一时之间找不到对策,更别提反抗。 “好。”林素不得不的说了一句好,心中烦闷。 “贵客,主人说了,让我劝你少动怒,这药吃的勤了,药效就弱了。”竹意看到林素脸色不好,补上了一句。 “林娘子,不妨听听故事,若是听完了故事您还不愿意出手,我定不勉强。” “人之一生,总有行差踏错,而她就是我的‘错’。那年我刚刚丧妻,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精神,友人便建议我四处游玩缓解忧伤。我本不愿意,但好友劝解的多了,我也就听之任之了。 这一路游历下来我的心情确实开朗了不少,于是决定到达河洲后便返回家乡,可没想到我在这里遇到了芸儿,那时她刚刚及笄,活波开朗,是最好的年纪。 相遇的那日,天降甘霖,她未带伞,我看她被雨淋得可怜便将本是给友人准备的伞赠予了她,可没想到只此一举,便将她毁了。我那友人见我主动赠伞与一女子,以为我心中放下了亡妻,有了再娶的心思,便私下做主,找上芸儿家,为我纳妾,芸儿父母都是河洲普通百姓,见有贵人前来提亲,惶恐不已,又不敢拒绝,便收下了聘礼,可没想到,其实人家早都定了亲,也有心上人了。 而我那好友糊涂,因我平时性子闷,不爱玩笑,他怕与我说了,我会因为羞赧而拒绝了这等好事,直到芸儿被一顶花轿送上了门,我才知道此事,震怒之余,我想送芸儿回家,可……一处有一处的规矩,在这河洲若是新娘出嫁当日被送回便意味着新娘非完璧,夫家不喜。 如此情况下,就算芸儿父母愿意接纳女儿,可是街坊邻里那里又该如何解释,总不能挨家上门去说,尤其原本与芸儿定亲的那家,已经结仇了,更不会放过芸儿一家。 无奈我只能认了这个妾,想着过段时间就将她的父母接上一起回到我的故乡,然后在给他们一家人改名换姓安排个好的去除,也算对他们负责了。 可碰巧,那段时日我突然有了要紧的公事要处理,需要外出处理,就将此事耽误了,又因为我觉得早晚要与她分别,并未与她有过几次见面,这事我也下意识就忘记告诉她了,而此处的宅子佣人都是我在河洲新置办的,本就不知根底,不知我身份,以为这芸儿就是个三流富商家中不受宠的妾,而芸儿又没学过管家,没有任何手段,竟被那些奴才欺上瞒下,百般刁难,过上了生不如死的日子,等我回来时,人已经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了,原本活剥可爱的女孩,两眼无神的看着我,身上到处是伤口,甚至已经没了清白,可是那些人还不让她寻死,就那样玩弄她。 甚至等我回来之时,连我也敷衍,只说是被匪人所害,他们也是无辜的,呵呵。对付那些腌臜的手段就不和林娘子你赘述了,后来在我的精心照顾之下她开始慢慢有了好转,也愿意吃喝了,只是神情没落,总想着要回家,可她到底是因为我的大意失去了清白,我便告诉了她我的身份,以及以后的打算,并告知以后会将她的父母接来一同居住,她也答应的好好的,很是开心,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答应我的两日之后她竟然暴毙而亡了。 我找了许多仵作,想要查清她的死因,可是他们都说要将她切开才能知道原因,我将那些仵作都砍了,他们怎么敢呢?所以林娘子你愿意帮帮我么?她是无辜的,没有罪,有罪的是我。所以你愿意帮帮我么?”说完那冯公子竟然站起身来直勾勾的盯着林素,两眼布满了血丝。 见他如此林素没有回答,倒是那叫柳霜的小丫鬟瞬间起身,在她家公子身上点了几下,扶他坐下,给他喂药,林素莫名觉得这些动作与竹意刚才对自己所做的行为有些相似。 等人缓过来了,已经过去半盏茶的时间了,林素倒也不急,还是一副你说我听的样子。 “林娘子,对不住,我失态了。不知道你可愿与我前往,您放心,我已经想开了,只要能将她的死因查明,我都能接受。” 林素轻轻点头,表示同意,然后补充说道:“我有条件,你要全程跟着我,我会一一讲给你听,若是你听不下去了,这验查就结束了,以后不管如何你都不能再问你口中的芸儿,到底是如何亡故的了。” 34.消失的人 · “好, 我会尽力。也请林娘子包涵。”冯褚想说那是自然,可回想起自己刚才的状态,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控制住情绪。 “走吧, 带我去。”一行人出发了。柳霜走在最前面, 冯褚在其后与林素同行,竹意缀在后面。 “到了, 就是这里。请林娘子穿上这御寒的大氅。”院子本就不大, 几个人走了没一会就到了,是一间不大的小屋子,打开门看, 右侧墙上挂几件大氅,再就是又一扇门, 那门上挂有冰霜。柳霜将墙上挂着的领口镶着银色狐毛的大氅递给了林素, 林素知道想要保证死人不腐下面的温度必定很低, 接过了大氅穿上了。 穿上了这大氅的瞬间,林素就觉得自己被包裹的好热。与此同时其他人也穿戴好了, 冯褚将那挂着霜的们打开了,然后示意林素跟他进去,柳霜也要进,被他拦下了,还想拦竹意,竹意将那似玉非玉的东西从腰间取下,用手提着给冯褚看, 冯褚也就不说话了, 主人要求是寸步不离, 那竹意必定会做到,若是他横加阻拦, 结果就是林素会被竹意带走。 林素没管他们二人之间的暗流涌动,打开后,她就顺着阶梯往下走,阶梯修的很陡,每一层台阶上都有霜,那霜但凡融化一点,这里都会变的十分危险,人容易直接滑下去。 林素就这样一点点的试探着往下走着,走了一盏茶的时间才到了平坦之处,这里很亮,应该用的是什么能够照明的珍宝珠子之类的,毕竟这里没有火烛,到处都是白色的霜,此地的正中摆着一副冰棺,隐约能看到里面的尸首。 此时其他两人也到了,见林素要往前走,冯褚下意识就想要抓她回来不让她靠近,林素自然感觉到,身形一闪躲了过去。虽然穿了大氅可依旧很冷:“这里很冷,验尸需手稳,所以莫要耽误时间。”冯褚将悬在半空中的手颤抖着收回,能看出来他在克制自己。 “开弓没有回头箭,若是你不愿,即可返回便是。”林素走到棺椁前,将手放在棺椁上,瞬间就感受到了彻骨的寒意,随即将手收回,等待对方的回答。 “我要知道她的死因。”冯褚也走到棺椁前,示意林素与他一同将棺盖推开,林素上前,略有些重,但是两个人的力气足够了。 打开了棺椁,林素看到了尸首,因为要保存得当,没有给她穿过多的衣物,只有一些简单的遮盖,身量大约在六尺,没有冯褚形容的那么瘦,可以说身姿曼妙,一张小脸巴掌大,五官很美,紧闭双眼,整体来看没有丝毫死气,嘴唇也保留着血色,这很不容易,毕竟血液凝固了,人更容易显得苍白,但她不一样,只是像睡着了一般,肌肤上覆着的那一层薄薄的冰霜让她看起来更像是冰霜中诞生出来的仙子,林素确实有些理解冯褚不愿意将她切割的原因了,也更明白他为什么要找一个女仵作了。 “身高六尺,身量约70斤①。”林素一边观察一边说,旁边的冯褚一直在忍耐没有说话。林素将手伸到尸首上,触碰其皮肤,保存的再好,弹性也降低了。 “死亡时间2年有余。”林素伸手将对方的口唇打开,看了看死者的唇舌:“舌头的颜色有些变化,但是是正常的变化,齿未脱落,此处未验查到中毒的迹象。 头发有脱落的迹象,头部没有明显外伤,无利器划伤痕迹,无钉,后颈无外伤无淤青,无耳洞,无施诊痕迹。” 林素又将那遮盖之物去除,验查其四肢以及身体,皆没有查到什么可疑之处,想必这些冯褚也已经探查过了。 就在林素掏出刀具想要进行更深一步的验查的时候,她又将刀具放了回去,然后将对方的手脚再一次抬起观看。 这手有些不对,有些软了,虽然没有外伤没有任何变化,但是相对足部对比,这手的僵硬程度要低了很多,尤其手指,僵硬程度可以说倒像是刚刚死去的程度,完全不像僵化很久了。若不是林素从小就摆弄各种尸首,怕是也忽略了。 看到林素不停的摆弄芸儿的手脚,又不说话,冯褚想要上前询问,却又怕打扰了对方,只能也随着对方目光观察,这手脚他也观测过多次了没有什么不同。林素又仔细观察对方的指甲,甲床有着正常的灰青变化,只是…… “你是亲手为她整理的?你可曾为她剪过指甲?”林素一回头就看见冯褚紧随在她身后,轻轻皱眉,离得太近了,有些不适应。 “是我亲手为她整理的,指甲不是我给她剪得,我很确定我没做过此事,因为我从未给别人剪过指甲。”林素打量了一下,冯褚没有理由欺骗自己,毕竟他更想知道实情。 “她的指甲死后被人剪过,因为这上面还留有剪甲的痕迹,对方虽然很仔细,但是依然能看出指甲是死后修剪过的,不然一定会有磨损,不会有这些棱角和未剪断的留下的甲丝。” 林素将尸首的手部抬起让冯褚观察,果然看到了不同之处,这指甲确实不够圆润,而且在右手的无名指上有一丝甲丝似断未断,若是正常剪甲,一定会将其去除。 林素又认真看了一下甲缝,已经被处理干净了,但是她还是认真观察着,还是那个无名指,那一点点的甲丝之上竟有些淡粉色的痕迹,很浅几乎贴近肉色。 林素掏出剪刀将其剪下,用铜镊夹起找到相对明亮的地方观察着,确实是有些变色,这让林素想到一种剧毒,伏落,意为沦落,陷入,中毒者没有任何变化,但是已经陷入死亡,也幸好没有解剖这尸体,不然也不会发现任何变化,因为这东西是深入骨髓的,只有骨髓微微变粉,骨头也略有些变化,但是很难验出,若是解剖开来,必定有血rou,骨头那一点变化,容易被误解是沾染上了血R导致的,而指甲的变化会因为甲床下的那一点青灰而遮掩,还有就是接触过毒药的位置是会有一定程度骨质松软,那么双手为何较其他部位软一些也能说得清了。可这东西极为少见,或者说只有西域古城或许才能寻其踪迹,怎么会用在一个小丫头身上呢,莫非……? “如何?”冯褚的声音打断了林素的思绪。 “大抵是伏落。此毒为剧毒,入骨髓而人不知,器脏无变化。极少见,中原几乎没有人知道如何配制,只有西域的一些古城大概会有。” “西域之毒?”冯褚似有些站不稳,整个人好似被抽取了精气神,一旁从下来就没出过声音的竹意上前搀扶了一把,才堪堪让他站稳。 “是或不是,我需要些东西,用到尸首上才能确定。”林素没管他的内心是何等波澜,但她此刻好似想到了该如何解自己身上的蛊毒了。 35.消失的人 · 一行人回到前院, 冯褚也恢复了常态,林素把需要准备的东西告诉了他:“只需一钱落地枝,研磨成粉, 轻轻涂在尸首的某个部位, 若是落地枝涂抹过的地方变成了紫色,那就说明是伏落, 若是没有变色, 那就不是,若是还有疑惑,那就真要解剖开来看了。还有落地枝的粉末要及时清理, 不然尸首会因为这粉末逐渐溃烂。”冯褚听了一一应了。 将该交代的事情都交代完了,林素起身打算告辞, 冯褚起身要送, 被林素拒绝了, 只让竹意带路准备离开。这之后会发生什么就与她无关了。 竹意带她往回走,边走边说:“主人真是厉害, 看人的眼光就是好,若是你也能归顺主人,我会发自内心的好好照顾你的,毕竟你也很厉害,不算辱没了我。” 林素没接话,看着这个被圈起来的小城池,发现了许许多多她曾看看到过的那些图案, 汝州, 大理寺都曾经看到过的那个图案, 在这里几乎随处可见,店铺的旗子上, 门上。 “这些符号什么意思?”林素打断了竹意的闲聊,询问那些符号的意义。 “没有什么意思,只要是我们的领地就有这个图案。”竹意疑惑的看着林素,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要问这个问题。 “好,谢谢,我们回吧。”是这个主人势力的徽记,那么大理寺里到底是谁归顺了他,此人善用心术,这冯褚看来也不像是自动归顺的,身体症状也并不是很好,好似也受到了蛊毒影响,用人又不信任,只相信自己么? “也好,出来的时间够长了,想必主人也不希望你一直在外面走动,毕竟你长得这么好看,总有人偷偷看你。”竹意调笑的话让林素心中不喜。 “我有家,有自己的相公,你家主人喜不喜与我何干?莫要再说些让人误会的话。” “怎么会不相干,主人说你有‘慈莲’,除了主人就只有你有,要不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慈莲?” “就和我这个很像,但是不完全相同。”说完竹意将腰间悬挂之物地给林素观看。 “我没带在身上。”原来是之前林素看到的那个物件,似玉非玉,如今把玩儿在手中也看不出是个什么材质。 “怎么会,明明你就带了,从客栈带回来的包裹里就有,我还帮你整理了。”竹意一脸你骗不到我,我不喜欢别人骗我的表情,让林素十分无奈,这主人是个谜一般的人物,心计颇多,怎么收了个这样的丫头。 “表哥,我实在是饿了,让我吃点东西吧,再不吃你亲亲的表弟我就饿死了。”程染垂着头,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明明周围就有吃饭的客栈,酒馆,可他的表哥就知道一路向前走,似乎要把路一下子都走完,不就是囫囵醒了,能带他找媳妇儿了么,媳妇儿在重要,也不能饿死自己的表弟吧。 “是啊,昭哥,我们吃点吧,我也有些饿了,年纪大了给你们添乱了。”张伯明白程昭的心里,知道他着急,可再着急也得顾及身体,不然哪有精力去救人,怕没等到地方呢,自己就累倒了。 “我虽然也着急找到素娘,可我也走不动了,让我歇歇。”韩子晋也停下了,揉着腿,他们都不算娇气的人,这是真的累坏了,走了一整天,从早到晚,就喝了几口水,吃了几口干粮,就算是行军打仗还要讲究个安营扎寨呢。 “好,是我太过心急。”程昭看着跟他一同奔波的几人,听到他们的言辞,也明白,自己太着急了。 “我看这家店就不错,不如我们进去吧,吃过饭好好休息下,而且表哥,囫囵到底行不行,到底能不能找到它媳妇,万一感知错了,感知的是别人家的媳妇儿可怎么办,毕竟它是一只虫子,再厉害不也是虫子么?”话音刚落,程昭袖口中就飞出一只大胖虫子,弹射到他的脖颈上,然后张大嘴巴作势要咬,吓得程染赶紧求饶。 “我错了,囫囵大王,你最厉害,你肯定能找到媳妇。”吓得程染一边认错道歉,一边示意程昭将囫囵快快收回去。 程昭也没说话,只是将手举起放在程染的脖颈附近,囫囵自己就往回走了。囫囵吃了两次他体内的蛊毒,以及其他的说不好的毒素,陷入了沉睡,等醒了竟然长大了一大圈,而且似乎能听懂人言,看着倒是比普通家养的狗还要机智几分。当然这话程昭没说,谁知道这虫子现在会不会觉得狗这个词是侮辱它。 经过程染和囫囵的这么一闹,气氛也从紧张变成了松弛。程染的提议大家都没有意见,这客栈看着不错,名字也很好听,正阳客栈。 几人随意点了些肉,面,素食,就开始吃,吃的真叫一个风卷残云,尤其是程染,活脱脱一个饕餮转世的模样,几乎上来一个菜就夹走半盘子。 韩子晋的毒舌讽刺:“若是盘子能吃,此刻怕桌子上的盘子也都被他几口吞下了。” “要是能吃,我一定不会浪费。”程染吃了有个六七分饱,觉得力气回来了,边吃边和韩子晋斗嘴。 “张伯,你去问问住店如何安排,咱们最好能住在一起,出门在外不要分开,房间如何不重要,不将就那些。”程昭与张伯交代了几句,张伯便离开去办理住店的事,顺便也把这一桌饭菜钱结了,更重要的是他想问问有没有马车或者是马,不知道为什么从河州出来竟然没有马车也没有那匹,若是只能这样走,万一距离真的很远该如何是好,身上的银钱也不支持他们长久的花销,倒不如找两匹马骑着走,省时间的同时其他开销也能省下不少。 “表哥,你说嫂子吃没吃饭,她现在到底在哪,过得如何啊,若是我们找不到她,该怎么办,嫂子虽然是女中豪杰,人又漂亮,但是有个三长两短的,你可要挺住啊。”程染吃饱了,看着正在沉思的程昭,把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他觉得凡是都应该做好两手准备,希望能给程昭提前做个预防,要不然就自家表哥这个性格,怕是当时就要殉情了吧。 “呸,呸,呸,你个臭乌鸦家,回头就给你缝上,你如此诅咒我家素娘为何,就算她和你表哥成不了,还有我呢,我也会对她好的,毕竟知己难寻,快呸啊,要不你表哥一会放囫囵咬你我可不管了。”前面说的义愤填膺的,等看到程昭的表情,韩子晋默了。 “哎,我说的是事实,我也是为我表哥好,我表哥才不会呢,表哥,我错了,呸,呸,呸,我嫂子一定好好的呢。”饶是程染再不长心,看到程昭脸黑如墨也不敢再说了。 “昭哥,我都办好了,找了个能睡四人的人字号,我们上去住吧。对了这里能租到马匹,虽然只有两匹,但是做咱们四个应该没有问题。”程昭听到这里,脸色才算变了回来。这一路走着累倒是其次,主要是着急,有马就好办了。 “有劳张伯了。”刚感谢一半就听到门口有人大声呼叫。 “来三间上房,准备酒菜,老爷我饿了。”程昭一行被声音吸引,下意识看了一眼,进屋来的人,穿着上好的蜀绣做的华服,脚踏祥云履,个子不高,身形略有些发福,长得其貌不扬,可说话声音底气很足,手里还挽着一个娇滴滴的美人,真的是娇滴滴,肤如凝脂,面若桃花,眼眸中波光流转,将身体靠在那男人身上,一身紫红色的薄纱襦裙,半遮半掩,深山有沟壑,只有重点部位被遮挡的稍微严实些,不然真是一副春意盎然的愿君采撷图了。 那男人见屋中的男人都在看自己的女人,也不恼怒,反而哈哈大笑,用力掐了一下女人的腰肢,杨柳细腰被那么一掐,轻微颤抖,女人很明显是疼了,娇喊出声,声音一出,宛若莺啼,使得在场的男子都有些把控不住,那男子更加得意。 “这位贵客,里边请,三间上房有,请跟我来。”掌柜的见众人都有些痴迷,想要赶紧让人进入客栈,毕竟经营客栈多年了,这种人也见过不少,不是真有钱,就是要仙人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赶紧将人送到客房才是最好的。 “表哥,有女子受辱,我要去救她…………” 36.消失的人 · 程染被几个人一同拉住, 程染悻悻坐回原位,酒足饭饱,四人回到房间, 房间宽敞, 四面墙四张床,靠门的那床稍微短一些, 张伯个子小, 就主动占了哪个位置坐了上去,程昭他们几个也个各自找了位置,整理休息。 程昭估算了一下现在的位置, 距离河州最少30里了,他们是朝着西面走的, 而西面距离河州最近的小镇是秋营, 听说原来这里就是一个军事备用城池, 若是河州失控马上这里就会成为第二个坚守阵地,军事防御, 粮仓等设施修建的都是很不错的,应该说比河州还要好一些,所以这里还有个名字叫小何州。 这里也比河州正常了些,青壮的男人女人都有,虽然少些,是最起码不至于一个看不到。 程昭正想到这里,就听到敲门声, 是店小二带着伙计提着热水, 拿着木盆等物品, 进来了,张伯看了一下, 一应物品也都算齐全,就让他们放下出去了,他们几人简单洗洗即可,等到都是收拾完了,几人就躺在床上打算睡了,可就在这时,楼上有声音传了下来。 “轻些,轻些……”呜咽夹杂着娇呼,细碎而又清晰,勾的人心颤的女子声音。 “怎么的我还未曾用力就受不了了,哈哈哈。就是你太娇气。”其他几个人都还好说,程昭心中有事,思绪繁杂,几乎没有感知到这些,张伯年岁大了,年轻时收也不是每伺候过老爷夫人,当年就已经习惯了。韩子晋已经睡熟了,就算他醒着也不会在意这些事,反而没准还要批评一下对方的声音不够娇弱婉转,当场再学上两句。唯独程染血气方刚,这声音入耳,犹如炸雷在耳边爆开,即清楚,又震撼,惹得他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个不行。 “夫君,饶了我吧,我下次一定将自己包裹好,不然别人再看。”女子已经不是娇喊,而是压抑不住的叫喊。 “那怎么成,长得这么美,不给人看,岂不浪费了你的美貌。我不是那等肤浅之人,娘子,可真招人疼爱,别怕,夫君会更加疼你爱你。”声音之大,连那一声粗粗的喘息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连张伯都有些不满,只希望他们不要再折腾了。 “啊!啊啊啊啊啊……夫君你这是怎么啦,快来人啊?”先是一声餮足的叹息,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受到惊吓的叫喊,然后就是求救声,程染没等张伯和程昭反应过来,腾地一下起身就往外跑。 等到程昭拉着张伯跑到楼上时,程染已经将女子包裹好搂在怀中了,身边还站着几个大汉,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程染怀中的女子,还有同这夫妻俩一同来到这里的奴仆丫鬟也在站立在门口,吓得不敢动弹。而男子已经躺在地上没了呼吸。明明前一刻还策马驰骋,真是世事无常。 那女子只裹着一层单被在程染的怀中瑟瑟发抖,似乎因为害怕亦或是害羞,将头埋在程染的胸口,紧紧搂着程染,程染一张脸通红,这天字号的房间被褥都是丝绸的,单被轻薄,而女子身上只有单被,将他抱紧,紧密的贴合,让他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程昭,看着地方的尸首,面色潮红,口吐白沫,眼白上翻,好似是马上疯症状,可是没有仵作,不能随意下结论,心中不由自主的想到自家娘子,若是素娘在此,怕是分分钟这个案子就破了。更多的思念之情他根本不敢细细琢磨,怕抑制不住自己,立刻动身出发去找她,囫囵似乎也感受到了这种情绪,在他腰间扭动。 “夫人受惊,你们还不上前伺候。”门口晃悠进来一个人,是刚才与他们一同上楼的,也住在天字号房间的,这个人长的中规中矩,穿着一身管家服装,一脸严肃,眼神阴骘。当他看到女人被程染抱在怀中,瞬间又变得愤怒,他将眼睛赶紧闭上,等再次睁开时,已然恢复了平静。 “这位公子,我家夫人刚刚丧夫,你如此实在是不合规矩。”还有这是我们的家事,请各位离开吧。”语气中竟没有想要过度探查的意思,那些女婢奴仆上前想要将自家夫人从程染身边带走,整理一下,可是那女子紧紧抱着诚然不肯撒手,浑身颤抖。 她的颤抖,让程染更加不敢动弹,隔着丝绸单被摩擦带来的那种感觉,他即贪恋又不知所措。只能下意识将其护住。这动作看的张伯头大,这表少爷……哎,不如不让他去军营锻炼,早早娶妻生子了,何至于此,丢人不说,怕是要惹上麻烦了。 “程染,莫要惊扰了人家女眷,快快回来。”程昭盯着程染,语气变得冰冷,他当了几年大理寺卿,经手的案子实属不少,尤其这种蜂、麻、燕、雀、瓷、金、评、皮、彩、挂,江湖骗术更是看得不少,如此怎么还不知道程染已经被当做下一任目标了,这伙儿人骗术不高明,就是这人确实有几分出彩,对毛头小子确实有吸引力。可现如今也确实不是破案的时机,他毕竟是“罪犯”。 程染听到表哥的呼叫,才好似回了魂,将紧紧抱着自己的女子,轻轻推开送还给她的女婢,蹭的一下大步窜了回来,喏喏的说了一句:“表哥,我知错了,不知道为什么……。” “无妨,我们也该离开了。”说完就拉着程染离开,囫囵早都被他拿在手心藏在了袖口,此刻正好爬到程染的身上,可爬过去就瞬间回来了,程昭明白,不是蛊毒,只能在观察了。 等到他们三人回到屋中,韩子晋正揉着眼睛坐了起来,似乎有些不解,张伯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欲言又止。 “说说你进去以后看到的。”程昭给程染倒了一杯水,满声细语的问道。 程染在军营的头一年也出随军出征过,虽然是小规模的讨伐,死人也是见了不少的,所以没有惧怕尸首,所以他进屋看到尸首的时候并没有惊慌,只是下意识的打量着屋子环境,没有打斗痕迹,窗花是关好的,然后就看到一身雪白的女子跪坐在地上抱着尸首哭泣,那男子丑陋的样子让他恨不得上去抽打,那一刻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好似病了,那一瞬间魂魄就像离开了他,全部都飞向了那低声啜泣的女子。 37.消失的人 · “等我进去以后就只看到那女人在哭, 房间没有打斗痕迹,窗户也没有打开,至于其他的我没看到。”程染说不清楚自己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他也隐隐觉得自己这样不对, 以他的身世哪怕不找大家闺秀,也一定要找家世清白之人, 不然家中长辈是不会让对方进门的。 “表少爷, 您家三老爷,虽然是昭哥的表叔,我不是亲自伺候的, 但是他可是最为讲究规矩之人,您……这样, 还是收收心吧。”程染他虽然不是一直带着的, 但小时候也是一个可爱的白胖娃娃, 只要见到昭哥,就缀在昭哥身后, 表哥,表哥的叫着,惹人疼爱。所以现如今这事,作为家中的老人,还是要多嘴提醒的。 “程染,你到底是大了,该有些分寸的。今日你冒然闯入案发现场, 若是人家非要扣你一个凶手的罪名, 你当如何?”程昭一番话说完, 眼神犀利的盯着程染。 “你们这到底是干什么去了,发生了什么?”韩子晋有些迷惑, 他不过就睡了一会,怎么就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了。 “表哥,张伯,当真不行么?”明明知道答案,可就是不甘心,明明那女子他只见了两面,明明他连人家姓名都不知道,明明他听到了也看到他她在别人怀里,别人身上,明明人家连正眼都没看他一眼…… 没有人回答他,不对,应该说此时的沉默就代表了表哥和张伯的态度,不行,不可能,不可以。 “什么行不行的,到底……”发生了什么?韩子晋有些生气这些人怎么不搭理自己,可气氛太压抑了,他将后半句憋了回去。 “我出去静静心。我出去……”程染觉得心乱如麻,又听到外面有女人的啜泣声,还有嘈杂纷乱的脚步声,似乎是官府来人。 “张伯将门关严。”程昭一声吩咐,张伯照做。程染见到张伯把门插严了,悻悻的在屋中踱步,徘徊了一会还是回到床上躺了下去。 程昭看着他,不是蛊毒,那是什么?动了真情?西域媚术?又是谁?可否是故意为之?他这是成了谁的眼中钉,肉中刺么? “主人,那程昭没有被魅惑,中招的是他表弟程染。属下办事不利,请主人责罚。” “呵呵,本该如此,任谁天天面对那绝美姿容,都会对那种低等容颜无感。对了,吩咐良鸦让她对待程染的时候做自己就好。”一街之隔的客栈里,一身黑衣劲装的男子跪在地上,毕恭毕敬的向面前一身粗布农装的人汇报,对方蒙着面,衣服中性,根本看不出男女,说话声音也是中性的,笑时如同清冷女声,言语时又有些男子气。 “是。”黑衣劲装男子出去了,他们口中的主人起身站起,站在窗棂前,看着隔街的正阳客栈,从轻笑到哈哈大笑,笑着笑着喷出一口血来,身后暗影中躲藏之人见状赶紧跑了出来,掏出一粒血色药丸服侍对方吃下。 “躲回去,丑东西,看见你,这药吃起来都变的苦了。”那被称作丑东西的影中人,在他说躲字的时候就想要回到影中,可想到若是不让主人说完话就自作主张随意行动,怕是要挨罚的,索性硬挺着对方话音落地,才蹭的一下躲回暗影之中。 “倒是机灵,如今想要罚你越来越难了。”对方听到这话,心都在发抖,可一丝一毫都不敢表现出来。 “罢了,今日我心情好,饶了你。你不许动,轻轻动也不行,如厕也不行,不然被我发现,罚你哦。”影中人明明知道以自己的轻功,对方睡熟了,离开了也没人能够知道,可就是一动也不敢动了。 清晨,太阳刚刚升起,程昭看着窗外的景色,不由得想到在汝州客栈时,素娘与自己相视一笑的样子。 “啪……啪”敲门声,是店小二来送水,顺便询问可否在店中用餐,吃些什么。张伯简单的交代了几句,小二下去了。 就在要关门时,外面传来吵嚷声,或者说是单方面的羞辱声:“你这不知羞耻的女人,害了老爷,还在老爷尸骨未寒之时你就钻进别人怀中,如今老爷不在了,你还想霸占家产,跟我摆夫人的谱,真是没有脸皮,凭你也配让我叫你一声夫人?若是你归顺我,我倒还能将你当个玩意养养。”这通大声斥责惹来不少人围观,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更有甚者看着女人露出令人不耻的笑意,手中还比划着下留的动作。 女人将自己包裹的严丝合缝,一身白衣更是素净得很,若说昨日是勾人的妖精,今日就是佛前修行的玉女,听到那管家说了这番话,抬起头来,眼眸中哪有半分清波流转,通身的气质竟让那些对她有不轨心思之人面露羞涩。 “够了,我本就是老爷八抬大轿娶进门的,老爷喜欢什么我就做什么,哄得他开心也是我的本事,毕竟他对我好。平日里因为我没有顺从于你,你就对我多有微词,如今你倒是要明强了么?那不妨我们再去官府走上一走,看看到底谁有道理?” 一句话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解释清楚了,是啊人家两口子敦伦,没妨碍谁,只要是自家爷们喜欢怎么做都可以,倒是管家想要染指女主人,因为女主人不从,就给人家下绊子,真是恶毒到家了。 程染原本默默看着女子,心中想着昨天张伯和程昭对他的忠告,到底还是没有上前,如今见她抬头,竟然挪不开眼了。韩子晋见他如此嗤笑道:“真没出息。” 程昭也暗道一声不好,若是她只是昨日姿态,程染多半还能克制,如今这一副模样,怕是难以抑制,可他身强体壮,真要做些什么怕是他们没人能拦得住,只得拉着张伯一起站在他的身前。 “休要胡言乱语,你们几个也是,不知道夫人有疯病么?还不将她捆起来,一会伤着人了就不好。”说完这话,真有几个人上前来要将女人抓住。 女人大声呵斥:“我看谁敢。”掌柜的见情况不好,赶紧上来劝阻,若是闹出点什么事来,会影响生意,毕竟昨夜才死了一个人,虽然官府定性了是突发急病而亡,可这一大早街上就有流言蜚语传开了。 没一会众人纷纷离开,掌柜的擦了一把汗,将闹事的管事和女人拉走了,具体是怎么谈得,程昭这一行人不知道,因为他们已经离开了。 38.消失的人 · 林素把玩着手里的配饰, 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书中记载的一种鲸骨,似玉非玉, 质地轻盈却结实无比。林素将小刀取出, 在用力划过也没有留下什么痕迹,真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是怎么雕琢出来的, 她叹了口气, 将其扔在一旁,其实在这里她没有被拘束,只是逃离不了。 这几日她已经将这里观察的差不多了, 也终于知道为什么这里这么诡异了,这是一座小山的峰顶, 峰顶平坦, 峰外有峰, 将这里包裹,所以看起来就像是在谷底, 其实并不然,这山有百丈高,地形奇特,除了下山的那一条路,其他地方都是悬崖峭壁,就算林素轻功在身,也没办法轻易尝试。 下山出口被重兵把守, 这里统领兵丁的就是那冯褚, 那日见她出现在出口, 冯褚就直言不讳的说了,不可能放她下山。但是念及她查清了芸儿的死因, 作为感谢,除了下山之外的事,她想要什么他都尽量满足,这种承诺于林素来说可有可无,她想要的本就不多,程昭而已。 生吞在她手腕上来回扭动,焦躁,想必也是思念囫囵。可是她不敢再敌营过度思考这个问题,只因每每动情就疼得死去活来,越疼越想,越想越疼,呵呵,连思念一个人都成了奢望。 竹意没在,就算她在,林素也不想继续吃那什么药丸,总感觉自己的记忆力变得不好,这几日的梦中隐约中还能听到一个细碎的声音在她耳边说:“林素,只有我才是真的爱你,只有我才能让你快乐。你想要的我都能给你,相信我。”林素根本就没有办法回应,努力想要赶走那个声音,却好似被抱住了,她下意识挣扎,然后醒来发现空无一人。 “林娘子 ,主人回来了,说要见你。我给你打扮打扮,我们一同去见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竹意已经不叫她程夫人或者贵客了,而是学那冯褚叫她林娘子。此刻的她面带红润,形似飞舞的云雀。细细打量,脸上的情意还没退却,娇羞如月下摇摆的合欢花。 没等林素反,那竹意一双细嫩小手就伸了过来,将林素外罩解开,又将准备好的服饰准备好,开始为林素更衣。 林素挡了两次,见她执意也没再管她,其实她想说她进皇宫都是一身玄色布衣,要说打扮怕只有成亲那日算是打扮了。若不是她也想见见那所谓的主人,她八成会转身就走。 更换完毕,竹意将她领到铜镜面前,林素根本就没看转身就要出去,却又被竹意按住。 “我不给您涂抹什么,您这张脸已经够美了,添什么妆容都破坏美感,所以我只给您梳梳头,很快就好。”林素坐好,没言语,实在是这种女人家的事太过麻烦,幸亏是不用涂抹妆容,不然真的一脸油腻的感觉,怕是林素宁可不去见什么主人了。 竹意为她梳了个十字髻,还给她戴上了凤尾如意钗,锦瑟朱玉步摇,林素没有耳洞,圆润的耳唇上光滑柔软,光照下来,粉嫩可爱,如此看来不戴耳饰也就罢了。 可即便如此已经让林素感觉到了烦闷,虽然她不是不修边幅之人,可是生活已经随意惯了,更喜欢的也是研究尸首,如今这算什么。 “你可真好看,随便打扮打扮都让人喜欢,我若是男子也一定喜欢你。”说完这话,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红:“快走吧,主人怕是要等急了。” “既然你喜欢他,为何还要精心为我打扮?”林素有些不解。 “他是夜空明月,正午阳光,我怎么配得上,自然是他喜欢谁就是谁,我只要看着他心中就有了寄托。就是这里,你进去吧,主人在里面。”竹意这次带她走的是另外一条路,此路不同以往,竟是通往另一座山峰的,一路能看到各种花草,纷繁盛开,虽不比名贵草木,倒也开的姹紫嫣红。渐渐就能听到湍急的水声,接着就看到了一所吊桥,吊桥下是一条河流,河水奔腾向下游涌去。 过了吊桥再看,竟然是另一方世界,这里竟有人在安营扎寨,林素不仅想到这连绵大山中到底有多少寨子,村落,到底有多少人是归属此人的,除了河洲可还有其他地方,还有哪些地下宫殿,还有多少?穿过营房,寨子,在往前看就是中军帐,竹意就是将她送到这里让她进去。 “主人,林娘子到了。”两旁守卫将帐帘打开,示意林素进去。 林素进了中军帐,里面并不是很亮,可是能看到烛台,只是熄灭了,正中龙椅上坐着一人,看不清面容,未遮面,却看不清面容?!此乃容消术,怎么他会这个?这天下会容消术的不超过三人,自己的师傅就是其中一个,难道师傅被抓来了,还是师傅与他有何关系,所以师傅才赶往河洲? 若不是师傅,那两个人一个是西域鸦族高手,一个是东海莲教的圣女,到底是谁呢?还有这龙椅,这是自立为王?还是执意要反?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可惜程昭不懂得珍惜,令珠玉蒙尘,暴殄天物。”坐在龙椅上之人,似是十分兴奋,甚至一度从他的龙椅宝座上起身向前探来,伸出手隔空抚摸林素的脸颊,没有理会林素冰冷的态度,应该说他不介意林素的任何态度,在他看来林素就是他案板鱼肉,毫无脱逃的可能,哪个猎人会在意猎物的态度呢? “离心蛊是你下的?”当然只是推测。林素没有绕弯子,直接问出自己的疑问,然后暗自思考,声音听不出男女,又用了容消术,样子看不清,但从身量语气来看,是个男子。 “是啊,从小就养在身边的。是特意为你准备的。怎么样,小东西能让你渐渐忘却情感之苦。”等你忘记,可否会爱我? “你我很熟悉?”早都有这个想法,如今更是确定了,是自己身边出现过的人,见过的,熟悉自己的生活习惯,善用蛊,会容消术,怎么看都像是师门里的人,可现在找不到师父。 “何谈熟悉不熟悉呢?日日关心算么?哪怕是洞房花烛夜?”声音中带了几分讥笑挑衅。 “自是算的,劳您费心了,我以为只有家中带来的老嬷嬷才会关心此事。”林素并未动怒,淡淡回了一句。又确定了一点,自己身边一直都有方的人监视自己。有权利,有能力。 “呵,若是能接近你做老嬷嬷又如何呢?不要胡乱猜想我是谁,我可能是任何人,包括你的夫君。”此话一出林素皱了眉头,会易容术,自己会的他都会,自己不会的他也会,麻烦。 “我有何求?”不过片刻林素就恢复了,冷静问道。 “当然是——欢。”男子说完便哈哈大笑,声音从清冷到狂妄,那容消术竟然都有消退的迹象,可是只是一闪而过,光线不佳,并未看清。 林素听得这话,将手中飞针瞬间掷出,是的虽然她被竹意换了衣服搜了身,可她依旧凭借手法将这几根针带了进来。 “程昭就在你的身后呦,你不想看看他现在如何么?”方轻松躲过林素的飞针,同时也收起了笑容,一脸无所谓的说道。 “昭哥?”林素大惊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从影子中出现了一个人,而他正押解着程昭。 程昭的一身衣服已经破烂不堪了,脸上也布满了可怖的伤口,更可怕的事,他好似全身筋骨都被打断了,还有宫刑,林素平日里胆子再大,性子在稳,此刻也是又怒又惊的,更重要的是她不敢赌这个程昭的真假。 “若不是他,也许我早早就娶了你,如今他已经这样了,忘了他嫁给我吧。” “闭嘴。”林素刚要飞奔过去,只觉得心疼的难受,离心蛊,呵呵,动情就要受折磨,半跪在地上,深呼吸,勉强让自己站立起来,一步一步前行,就在这时,她口中吐出血块……又一次摔倒在地。 “世人都说你是夜叉转世,吃人不吐骨头,人没有真心,那是他们没见过你如此,不过我十分不喜欢这样,将他抬下去吧。不过是个赝品也值得你吐血?以后莫要我动手,不然下次就是真的,哈哈哈。” “好一个赝品,不知道我这个正品,可来的巧么?” 39.消失的人 · 程昭的话音刚落, 便听到咣的一声,是影子种的人将手中的‘赝品’扔在了地上,朝着程昭门面扑了过去。那人本就受伤, 如此一折腾几乎只剩下出气, 没了进气。 林素想要拦住对方,可还是晚了一步, 影中人已经到了程昭身边, 可下一秒倒下的竟然也是他,程昭依旧好好的。 林素迷惑,离心蛊的功效怎么…好像消失了?就在这时, 那影中人的身上弹射出来一只巨大的虫子,说是巨大一点也不夸张, 半个小臂大小, 两根手指头那么粗, 要不是林素从小就看着囫囵长大,真的很难想到这就是囫囵。 囫囵爬到林素手臂上, 生吞也爬了出来,只是看到囫囵变得那么大有些不适应,明显的愣神了几秒,然后才交织在一起相互问好。 “呵呵。程大人来得比我想象的要快一些,不过将素娘请到这里做几天客,就如此着急了?。” “不敢再迟,毕竟家中娇妻在此叨扰多时, 不好一直麻烦。”你来我往, 针锋相对。 “程大人已经贬为庶人了, 难免照顾不好素娘,在这里多待些时日又有何妨?还是程大人对自己没有信心了?那你……也不过如此。” “不劳费心家事, 就此别过。”林素起身前行,只是她胸口闷疼,血气翻滚,忍了几次终究没忍住,一口血喷了出来。 林素不是一个喜欢谈情说爱之人,可以说是小时候是真不懂爱恨情仇,更加迷恋世界本来的样子,面对尸体时都不知道害怕为何物,这是众人对她的评价。 程昭与她不同,小的时候虽然喜欢板着脸,像个小老头一般,可内心的情感是丰沛的。所以他才能一直在林素身边,陪伴着她。两个人一直都是程昭付出的更多,小时候的林素更是喜欢学习程昭的所做作为,连待人接物都是跟着程昭学习的。 程昭也不是没有担心过林素对他的感情只是习惯,但是他想过哪怕这个女人一辈子也不知道爱为何物,他也会一直陪着她,爱她。可是如今看到林素被离心蛊折磨至此,才明白原来是自己一叶障目了。 “程大人,程夫人真是没将我放在眼里,罢了你们走吧,哈哈哈。”林素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但是此刻不走也许就真的走不掉了,她已经听到吵闹集结的声音从远方传来。到达这里也就是一盏茶的时间。 “走。”说完拉着程昭便走,没有解释没有询问。 程昭见她如此,反手将她抱起。 “我带你走,我知道路。” “忘了跟你们说,你走的那条路是我特意放行的,现如今已经被封堵了,你的那几个人随从,怕是无法救助你们。”听到这话程昭脚步停顿了一下,但是还是毅然决然的离开。 “你相信我么?”程昭低头询问怀中的娇妻,看着她脸色苍白,眼神总充满了担忧。 “昭哥,你我还中毒呢,你说的越多我越疼……不过是跳崖,走吧我知道的。”林素觉得今日吐的血实在有些多了,早知道跟竹意要一颗药丸顶上一顶了。 “……素娘啊……你真的……”一句话没头没尾,但是宠溺十足。 两人已经离开的远了,可是殿中的人依旧一动没动,倒是趴在地上的影中人慢悠悠的站起来,隐匿到影子中。 “渡鸦,你说,为什么她会爱上他呢,明明是我先认识她对她好的,只是因为我没有办法一直陪着她么?哈哈罢了,问你这个傻子有什么用,计划已经成功了就好。”期待下次再相见,素娘。 影子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摸了一下刚才被囫囵要的地方,好疼,比以往都疼,而且伤口好像愈合不上了了。而那个“赝品”已经没了呼吸。 林素和程昭走到了吊桥边,看着湍急的河水,林素看了看程昭,虽然知道这是唯一的出路,可到底还是想知道有没有办法能够稳妥一些,程昭没有解释只是,抱着林素纵身一跳。 等到林素清醒过来的时候,程昭正趴在床边休息,看样子是睡着了。林素这才缓缓的吐出一口气,将心情放松了下来,脑海中回忆起那日的场景,那日他们二人跳下吊桥,落入湍急的河流中,她就有些承受不住了,是夫君一直拉着自己,没有松手。随后落入了网中,原来张伯和韩子晋以及程染早都做好了准备,没有在上山之路苦等,而是根据程昭的安排在下方流域铺好了网兜拦截。然后将他们救了出来,之后的事她就不记得。 生吞感觉到她醒了,慢悠悠的爬了过来,囫囵趴在生吞旁边,只有程昭还睡着,看来是累坏了。 这个人很好看,从小就好看,不过小时候总是板着一张脸,不爱笑,而她确实也不喜欢太闹的朋友,所以两个人走的近,也能玩到一起,应该说是程昭有足够的耐心陪着她,陪她将死去的小动物带回家,然后开始她的研究,还不害怕她。 渐渐的他越来越出色,成了远近闻名的俊俏才子,虽然有礼法束缚,但是还有很多女子想尽办法接近他,送他东西,跟他示好,可是都被他拒绝了。 她那个时候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喜欢他,直到他家中也要给他议亲了,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对他的情感不一般,于是跟家里人说了这件事,父母就上门去说了,一说就成了,父亲开心的不行,说终于不担心她嫁不出去了。是呀与他不同,从小就没什么人和她玩,女孩子更是躲她躲得远远地,这么说来她好像只有程昭。 可她从未认真的问过一句,当初可是愿意娶她的?怎么就同意了成亲了呢? “素娘,你可还好?”程昭看着眼神直愣愣的娇妻,心有余悸,这事蛊毒没解开?囫囵不成?可是看着大了一圈啊。 “昭哥,你当初为什么同意娶我?”程昭想过林素醒来会问案子,会问身体,会问蛊毒,就是没想到她会问这个。 “你不知道么?”程昭诧异,自己喜欢她这件事多么显而易见啊,她竟不知道?不开窍到这种地步?这成亲都有几载了啊。 “我该知道什么?”林素疑问。 “当然是心悦于你啊,还能为什么?” “可是你没和我说过,也没提过。我以为是我娘家逼迫的。毕竟别人都说我不太一样。” “………你不会认为我从小就陪伴着你,是觉得你好玩吧?”程昭第一次觉得可能自己和妻子沟通的太少了,原以为陪着她做她喜欢的事就好,为了这个原因,还特意当了大理寺卿,可现在想想,两个人一直把心思放在案子上也不是特别好。 “不是么?我一直以为你与我是志同道合,而且你还当了大理寺卿,比我厉害。我当初让父母去提亲,很是怕你拒绝的。毕竟喜欢你的人那么多,都是京中有名的美人。” “你让你父母提的亲?”程昭被这个消息震惊到了。 “嗯,对,我发现你要议亲了,我想了一下你对于我的重要程度,就让我父母去提亲了。虽然你当了大理寺卿,但是我觉得我还是有希望的。” “岳父岳母从未提起过此事,当初来家里也只是顺道说了一句你家要给你议亲了,你那公公婆婆知道我的心思,自然就赶紧说我也要议亲了,就这样,我一直以为你心中不懂情爱……只是因为我当了大理寺卿才愿意嫁我,不然以你的性格怕是嫁给谁都是可以的。”程昭看着林素的眼神,声音越来越小,心中说不出的忐忑。 “……出去,我不想看见你。”林素不由得心累,这些年他们俩过的是什么日? 怎么翻脸了,不是应该抱在一起卿卿我我,庆幸劫后余生么?程昭突然觉得林素有些不同了,又说不好是哪里不同了,但是好像不是坏事,会生气了,这是往常林素从来没有表露过的一面。 林素从小就理智,很少动怒,更是不会过分伤心,对于生离死别都有自己的特殊感知,更是从来不和谁过分亲近,……还有当年他真的不知道是林素主动要求上门提亲的,而且自己一直有个心结,以为她是因为他当了大理寺卿才愿意嫁给他。 若是她,她从来都是爱着自己的那这些年他纠结的是什么?甚至都不敢和她要一个孩子……怕她不喜欢。这是多大的误会,他怎么敢说自己了解她? “你出去,我生你气了。” “我在问一个问题素娘,那你为什么不愿意跟我提要孩子的事?” 林素虽然生气但是还是很认真的回答:“我从小学医,对于骨骼更是痴迷,所以我很是了解,女子骨盆长成是在桃李之年,我门成亲那年才我还小,当然要等到我身体长成再要孩子啊!好了我已经回答了,你可以出去了,不对,程昭,你问这个干什么,你不是以为我不喜欢你不愿意给你生孩子吧?”林素又觉得自己口中腥甜,这次是气的。 “娘子,莫气,好不容易我们才相见,张伯,张伯给夫人准备的礼物呢?”程昭觉得比中毒的时候还要荒…… 40.消失的人 · 说到底程昭还是没有出去, 详细的给林素说了一下离心蛊的事,林素从根本上来说也不是一个爱生气的人,颇有兴趣的看着囫囵, 蛊虫长这么大倒是少见, 因为一般都是越小越毒,怎么到它这里反其道而行之了? 囫囵是小时候林素送给程昭的, 那时候程昭还差点被它害死。如今长这么大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它吃掉了离心蛊?离心蛊是什么样子并没有人知道, 用程昭的话来说,那时候他只感觉到了被咬的部位有些疼,再后来囫囵就沉睡了, 第二次被咬也是一样,如今他亲眼看着囫囵咬了她一口, 也没有见到有什么东西, 只是囫囵却越长越大了。 林素看着被囫囵咬到的部位, 已经红肿了,生吞盘卧在上面, 原本白胖的它已经变得粉红,看来是吸收了囫囵的毒。 找不到师父,这种事情她只能自己研究,可现在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这件事只能先放一放,回头再认真研究。想到这里林素开口对程昭说道:“如今他们口中的‘主人’将咱们放出来,毫不不在意他们位置已经暴露, 那么就说明这其间应该是发生了什么, 让他不再惧怕此事。 昭哥, 河洲的案子,谜团太多, 事到如今我们仍然不清楚那个地宫到底作何用处,所为的浑天军和那主人是什么关系?是合作还是下属? 还有消失的那些青壮年是否也是投靠了那个所谓的主人?为何投靠?当初听到的明明是匪患,现如今已经发展到了如此规模?最重要的是那个主人到底是个什么人?会如此了解我的生活起居,甚至连喜好饮食都十分了解?” 这一切的谜团都需要他们调查,但他们已经暴露了身份,下一步该如何进行?一连串的疑问冲淡了夫妻重逢的喜悦。 “按说如今我们应该回京都一趟,将此事禀告圣上,可是此间事情确实需要调查。还有素娘……陈安不见了。 在汝州时,我修书与陈安,让他出发调查河州之事,他便带了黄申和杜鹏来到河州,如今那两名手下被我找到,可陈安毫无踪迹。 那两人是在距离河州六十里地的泰坻发现的,他们本就是大理寺的老人,被发现时杜鹏神志不清,被黄申拉着沿街乞讨,我想上前相认,可黄申认出了我,对我做了大理寺暗语,示意我不要上前怕有人盯梢,我便在泰坻又留了一日,直到第二日半夜才等到了黄申,进屋就往怀里塞一些吃的用的东西,还跟我要了几两银子,才开口说话。”程昭回忆着那日的事情。 “陈头消失的前几日,我们收到了一封信,信件是被投放在客栈的,小二说是一个行乞的小孩子交给他的,让他交给陈头的。那信虽然最后被陈头收了起来,但是我和杜鹏都看过,那是一首很奇怪的诗,我记得里面的内容: 落叶随风盼春缓, 繁星倾落惹尘埃。 偏逢有意心不悔, 幡然回悟化灵台。 我和杜鹏都问过他这是什么意思,他也只是说不知道,然后就将信件收了起来,随后就带我们往泰坻来了,我和杜鹏也没有多想就跟着他来了。 可是到这里以后陈头就变得奇怪,嘴里总是念念有词,好像是经书里的什么内容,大概是‘玄之又玄,众妙之门。’①之类的。 问他,他就打岔,不是吃饭去,就是要查什么线索,再不济就是要去趟茅房,总之那几日就是没有正面回答我和杜鹏任何问题,那时候我就有点担心要出问题,也和陈头说了,他就说我是思虑过甚,让我安心,我一想也对,也许就是想得太多了,才整日疑神疑鬼的,也就不想了,可没想到,到了泰坻的第三天夜里,出事了。 我们一行三个人回客栈,那时候也不算是很晚,也就是戌时左右,陈头将我们都安排好了,就说自己要回房间,就在他回房间的路上,我和杜鹏亲眼见到他人消失了,就那么凭空消失了。 真的是半点痕迹都没有留下,也是因为这个杜鹏受了些刺激,程头你知道的,杜鹏是他带大的,如同半子,可他胆子小,本来不适合在大理寺当差,但是陈头总觉得人逼一逼就好了,可没想到这回出来他们俩都折在里头了。 本来我想带着杜鹏回大理寺,可是走了一半儿,竟然又莫名其妙的走回来了,走了几次我都没走出去,那路明明就是官路,可是我就是走不出去了,所以我只能带着杜鹏留在这里。 给他看病又把我身上的钱花的差不多了,最后我干脆乞讨,每日探查这泰坻,也想找一找线索看看能不能找到陈头,可没有,什么头绪线索都没有。” 程昭还记得当时黄申说这段时的表情,从疑惑到恐惧,最后到了无奈和愤恨,最后是咬着牙说出“什么头绪线索都没有”这句话的。 陈安比黄申年长几岁,比黄申早了几年入了大理寺,陈安对他来说亦师亦友,杜鹏又是他看着长大的,发生了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不生气不愤怒,但是程昭就是觉得有什么地方有违和感。 是凭空消失这件事?那日和韩子晋也经历过蛊毒幻术的迷惑,会不会他们也是被下了蛊?他此刻确定不了。又会不会是障眼法之类的,还是这个黄申所讲太过牵强,没办法让人完全相信呢?程昭也没有答案,毕竟从进了河洲地界,发生的事情就处处透着诡异。 “怎么会这样?”林素揉着头有些担忧,若是蛊毒幻术倒也是有可能的,但是她也有疑惑,大理寺里有那个所谓“主人”的部下,会不会就是他们其中的某个? “而且程染说过这些日子一直有人跟着我们,虽然对方很是小心,但是程染还是注意到了。所以就如你说的,我们下一步该如何处理真的需要好好想一想了。”程昭替林素捏着头,试着在脑海里将这些事情串连在一起,可是没用,内容太过零碎,串起来也无法连接在一起,总觉得有些内容是被掩盖了,或者落下了。 “现如今倒是还好,没感觉到有什么异常,表哥表嫂,我们身上的银子也不多了,要不我们先回京都再回来呗?”是程染推门而入,丝毫没有半点害羞的痕迹。 “怕是走不出去了,我们现在就如同那时候的黄申,对方不会轻易让我们离开的,或者说对方在等我们执白先行②。” 41.消失的人 · 一行人讨论了半天也没有个结果, 就想着吃点东西再继续探讨,可没想到这个时候韩子晋才敲门进来,只是大家看到他都有些惊愕, 声音还是韩子晋, 可脸面是林素,而且这林素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素娘, 你可不知道, 这段日子没有你我是多么的难过,这回我已经把你的脸好好记下来了,将来你要走了, 我就易容成你的样子。想你了就照镜子,这主意怎么样?”韩子晋穿着一身淡粉色的桃花襦裙, 胸口还塞了两团布, 倒也裹得匀称, 腰肢纤细,赢弱可握, 一双素蓝边的金丝荷叶履,画着时下流行的如意清风妆,眉眼含情,红唇噙笑,看的林素都有些痴迷,这个“自己”可真好看。 “表嫂你真要这身打扮,八成表哥就不能让你出门了……”程染原本大咧咧的说着自己的言论, 可说到一半好似想到了什么, 落寞的闭上了嘴。 “是挺好看, 可是让我这样穿,我真的怕是迈不开腿, 而且在脸上涂东西,我真的觉得太腻,尤其涂上眼妆,我真的有睁不开眼的感觉。”林素边欣赏自己的美貌边回复程染,然后一抬头就看到了程昭正盯着自己,又看了看韩子晋版的自己,笑了。 “呦,程大人为何看着我发笑,是我不像?” “若是不了解自然看起来是像的,但是我与素娘从小长大,你这个样子,怕只能糊弄糊弄陌生人。不过我倒是想到了个好主意,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程昭没有继续说但是林素明白了,这是要用障眼法了。 “可行?”林素的手被程昭握紧,腾地一下脸就红了,浑身酥麻,是那种心里还没有觉得如何,身体已经做出了反应的状态。林素也不知道为何,莫非是蛊毒未清除干净?后遗之症?要不只是拉了一下手,何至于此?反观程昭也是脸色微红,不过他还是没有松手,反而握的更紧。 “等我去拜访一下小河州的洪县令就知道了。”程昭心跳如雷,强装镇静,往日里虽然谈不上老夫老妻,可总是还能克制,现如今差一点就失控……程昭也想到了是离心蛊的后遗之症,可是现在人多,实在不好询问。只是这握着得手越来越烫,心跳也越来越快,如同当年青春年少。 “你们俩,倒是恩爱,都不看我,呵呵也好,我下楼试试效果。”说完不等林,程二人反应就下楼去了。张伯见状也赶紧追了出去,这可是夫人的面容,岂能容他胡来,这韩子晋怎得如此没有规矩,到底不是老张我带大的,需要重头教导。 “表哥,表嫂,要不我也出去吧,你们久别重逢,应当有很多话要说,我就不打扰了。不过现在太阳可还没落山呢……还有马上就到申时了,该吃饭了。”一样不等夫妻二人作出反应就出门去了。 “昭哥……八成是蛊毒。”林素脸红了又红,实在不是她想,被折腾的倒有新婚燕尔的感觉了。 “嗯。”只是一声嗯,让林素的心间都抖了,手也不自觉的发软,程昭的声音有些哑,还有些低沉。 “我有些饿了。”林素觉得自己在不说点什么岔开话题,自己的心就要跳出来了,做了个顺势要将被子打开的动作,想要将已经没了力气的手收回。 “嗯。好。”声音比刚才还要低沉嘶哑,手也握得更紧。 “昭哥……你”林素刚要抬头说些什么,可是看到对方的眼中的情愫,下意识的就亲了上去,那一瞬心中的花朵盛开了,一朵又一朵,一遍又一遍。 林素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是软软的躺在床上的,只是一个吻……夫妻之间最常见的一个亲吻,就将她变成了这样……脸红,而程昭强打着精神去给张伯他们开门,身后还跟着一个女子,竟是程染心中惦念之人,程染还用手搀着人家走路。 那一瞬间程昭想好了该如何给表叔写信了,信的内容也已经全部想好了。他也知道这女人怕就是那所谓的“主人”派来的,可是看着程染的样子好似说什么也没用了,就算你说她是坏人,他也会说,我能感化她,她一定会为了我变好的,我相信她………… 林素听到有女子的声音,也有些诧异,神魂快速回笼,将心中的小花朵也保护好了放在一边,等待下次开放的时候再好好浇灌。 她起身下床,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看着面前的女人,再看看程染以及其他几位的表情,心中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们的表情各不相同,但除了程染其他三人的表情都不算好呢? 韩子晋顶着林素的脸,看到她凌厉的审视,心中感慨,不管是谁如何模仿对比,林素就是林素,既可以国色天香又可以英姿煞爽。 “给各位见礼。小女子良鸦。”女子施了个标准的礼,脸上的笑容也是大方得体,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好似那夜放纵之人并不是她。 “大家别这样看着她,刚才我出去想要买些物品,碰巧遇到了,她正被人欺负,我……我就将她带回来了。她受伤了,将养几天,我答应她了照顾到她身体好为止。” “既然如此那姑娘就留下吧,我这表弟难得因为女子讲话。”程昭眼神扫过良鸦,淡淡一笑,眼神不明。 “谢谢各位愿意出手相救。”良鸦的一句话说出来,韩子晋都忍不住要笑了,程昭明明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是因为程染才将她留下,可她倒好感谢了一群人,可见目标不是程染,那八成是退而求其次的标准。 “谁的救你,你去谢谁,与我们无关,张伯,素娘,你们就不饿吗?我可是饿了,我想吃些好的,毕竟今天是个开心又不开心的日子,开心也要吃,不开心更要吃,对吧素娘?”林素看着韩子晋顶着自己的脸说出这些话,依旧觉得有些好笑。 “你快去洗干净这张脸吧,顶着苏娘的脸,你不害臊?好好一个男子,你要做什么?还有我已经安排好了,这会后厨八成正在做呢,你洗完脸也就差不多好了。”张伯真的觉得自己可能是老了,理解不了这些年轻人的心思,尤其是程染的,明明知道那女人放荡,还偏要招惹,所图为何? “我这里还有些金银琐碎之物,你帮我拿着吧,还有这几日的开销用度都算我的,等我好了,还得劳烦你给我找个能安顿的地方,我……想离开这里。”良鸦没有理会韩子晋的讥讽,也似没有看见张伯的不满,林素的好奇以及程昭的漠视,自顾自的将荷包取下,交给程染,程染下意识拒绝,将那荷包退回,可那良鸦也没接,这荷包就掉落了,散落了一地金叶子,银叶子,还有一小锭金元宝。 程染赶紧蹲下捡起这些金银之物,送还给她:“东西你拿着,我若是能保护你,这东西放在你那里安全,若是我保护不了你,给我也一样。” “也好。”良鸦将东西收回,感激的看着程染。有借口说有些疼痛,让程染将她送回客房,程染从善如流的去了。 等到他们二人出去,张伯才将事情与林素说清,林素有些诧异,往日里破案见得也不少,只是完全想象不到这女人另外一面的样子。 “素娘,我曾记得你说过西域鸦族,这良鸦会不会就是。” 林素想到在古书中看到的有关鸦族的记载,鸦族女子多妩媚,撩人,身上还有一种气味,男子闻之可激起情yu,令人神魂颠倒,所以求娶鸦族女子之人颇多,到最后鸦族自身繁衍反而出了问题,就禁止外出通婚保证血脉,倒也安静了几年。 可是后来南洲鳌人知道了这个消息,就带人攻打鸦族,抢走了不少鸦族女子,进行售卖,一时之间鸦族女子名声大噪。 又有不少宵小摸上鸦族圣地,差点将圣女抢夺走,鸦族长老震怒,有无可奈何,只能带领族人隐居了,有说大隐隐于世的,也有说是还在西域,只是那地方是个鬼见愁的地方,进去了就出不来了。 而被售卖抢走的鸦族女子,因为身体原因特殊,那些购买之人并没有在情感上认真对待,都将她们当做货物一而再再而三的出售,所以鸦族女子反杀主人,夫君之事频频出现,导致鸦族女子名声下降了。 从而想要购买,将其当做珍惜物件的人也就不多了,偶尔有出售混血子女的,也是得挑继承了鸦族血统的,能够让人开心的,从小当猫狗一样教导,直到养的柔顺,听话,不知反抗为何物了才好卖出。 “有可能的,毕竟能叫良鸦,这个名字就表示应该也不怕问,加之你们对她的形容,便可推测出十有八九是鸦族。不若直接问问,说不定她也想说些什么呢?” 不知为何,林素看待这女子到和其他几人不同,她的直觉告诉她,这女子的好坏难以分说,端是看从什么角度去评判了。 “各位,饭菜好了,可要叫同行客观一起?若是需要,我这就去张罗。”小二端着一个大大托盘,进屋了,正如韩子晋所说,今个是个高兴的日子,张伯点的菜有点多。 42.消失的人 · 人齐了准备开始吃饭, 张伯点的这一桌子菜,可以说考虑到了所有人的口味,加上厨师做的确实不错, 一行人吃的很是开心, 当然这一众人里也包括那个鸦族女子,结账的也是她。 “各位, 我来结账, 毕竟有求于人的是我。”说完她就拿出了一片银叶子放到了小二手里,态度诚恳,不卑不亢。 “程染郎君刚才与我说了你们的事情, 还问我可否有什么目的,我刚才并没有回答他, 不是不想回答, 我是想趁这个机会把话说清楚, 毕竟可能我短时间不会离开程染郎君了。”等到小二把残羹冷炙都收拾下去了,良鸦复坐在桌前看着众人说道。 “你……”张伯有些气急, 但到底还是没有说什么难听的,小老头一跺脚,眼睛瞪的老大,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看着程染。 程染也有些吃惊的看着良鸦,他只是私心想让她说一句她没有问题,可没想到她竟然选择和众人解释,她还说她短时间不会离开自己?这是不是说明她对他还是有些不同?如此想着脸倒有些红了。 “不知道各位可知道鸦族, 鸦族女子, 及笄后身上便自带体香, 外人传说能够勾人心魂,夺人心魄, 令人神魂颠倒,其实不然,根本不是这样,鸦族女子身上的气味并不是对谁都有效果的,只对特定的人有效果,那就是深爱鸦族女子的人才能感受到那种气味的妙处,两人结合后基本鸦族女子便会有孕在身,而且头一胎一定是女孩,方便族群繁衍。 外面传说的鸦族女子的那些传言,不过是不敢承认自家相公郎君变心了,认不清事实的那些女子所编造的谣言。最开始不过是一场你争我夺的爱恨情仇戏码,没想到最后演变成了这种局面。 我们若真的有那种本事,哪还会被人掠夺售卖,只要我们微微一笑不就有的是人为我们打的头破血流么?可世人大多都只相信自己的判定,不愿意相信事实,致使鸦族越发凋零,鸦族女子也被人当做货物随意出售。 鸦族女子被人当成猫狗饲养在身边,学的都是一些不入流的伺候人的手段,所以你们看到的那些不过是我们鸦族女子求生的本事。人家买我们不就是图开心么,那我做的又有何错? 至于说目的,原本我是接受主人的安排,接近中了蛊毒的程大人,离间她们夫妻,可程大人根本不会被我魅惑,毕竟林娘子这等珠玉在前,我又算什么玩意儿?” “那现在呢?”林素饶有兴趣的看着良鸦,一点也没有介意她刚才说要接近自家相公的事情。 “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若是程染于我有意就跟着程染。这是主人的命令,也是我的私心。”良鸦竟然将实话说出。 “是何私心?”程染听到这个答案,失落,愤怒,不知所措,可到底还是不死心的问了一句。 原本程染郎君你刚才不单独问我,我是打算装糊涂的,然后以美色侍人混入你们。但是既然你问了,就说明你们这些人对我是有防备的,那我何必费心费力的演戏,我演着累你们看着也累。况且我知道你们不是坏人,你们看我的眼神有不满,有疑惑,可确是将我当成人来看待的。。加之我本人是不乐意当什么笼中鸟雀的,现如今有了这个难得的做自己的机会我自是珍惜的。” “阳谋立身,阴谋防身,一半君子,一半小人,你倒是想的通透。”程昭听完与林素对视了一眼,这女子不一般,似是知道他们心中所想,干脆釜底抽薪。实话实说的痛快劲,倒是让人有些佩服。 “那你还是走吧,若你没有目的,即使你过往再不……,我也愿意相助。而你现在有备而来的,我不可能让我的家人为了我的私心身处险境。我不会让你跟着我的。”说完程染就大步离开,程昭知道这小子是伤心了,就是伤心的点有点莫名其妙,因为人家实话实说,因为人家没有对你产生感情?不过他说的有句话到是对了,既然是有备而来,那还是尽量不要接触。 “我不会打扰,更不会讨好,你们走你们的,想做什么都可以,我甚至不会和你们有什么交流,只要在你不远处,就算是对主人有交代了,所以没有什么为难的。”见到程染出去了,良鸦倒是舒缓了眉头,嘴角似有笑意,屋里几位男子注意到没有林素不知道,但是她看到这笑容若有所思。 “如此那就请良鸦娘子自便吧,我们各有各的事情要做。”程昭这是下了逐客令。 “好,那我就走了,放心我不会干扰你们,更不会做什么让你们为难的事情。”说完人就施施然的离去。林素本想叫住她,但是终归还是没有说话。 “说的这么多,哪句是真哪句是假,还是半真半假?”韩子晋不知道从哪里摸来了一根红绳,反复搓弄,像是要做些什么。 “不重要,只要她不来打扰,就没什么问题,不是她还会有别人,所以随她就好。”程昭推开格子窗看着窗外,果然程染就在楼下没有走远,手中还拿着不知道什么。 “昭哥,趁现在天色还不算晚,我们还是说说消失了的陈安吧。”见众人好似都有些不敢相信,事情如此简单就解决了。林素在内心轻叹了一口气,什么时候她变成了那个最为敏感之人了,随即转移了话题。 “陈安离奇消失这事,确实要重新演绎一下。” “张伯去把程染也叫上来吧,想些正事动动脑子,总比胡思乱想要好得多。”林素说完张伯就下楼去了,片刻就将人带了回来,程染的脸上带着几分不自然,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最终还是放弃了,坐在了刚才良鸦刚才做的地方,看的韩子晋直咧嘴,想笑又笑的样子让程染红了脸,气氛倒也莫名的缓和了。 “黄申与我说,戌时左右,他们从外面回到客房,在楼梯处消失,是他们看着消失的,我们现在不能确定他们是中了蛊毒,还是幻术或者机关障眼法,据黄申说没有别的证人,只有他们两个,杜鹏现在又神志不清,所以也不能肯定黄申是否有所隐瞒。 我们先假设黄申暗害陈安,不论死活,黄申都是凶手,那么黄申为什么要对陈安下手?是误会还是陈安做了什么不可原谅之事?或是听命于人? 还有如果他有问题为什么要将杜鹏留在身边,虽然杜鹏已经神志不清,但也保不齐有恢复清明的时日,何不一起处理掉,在写一份卷宗呈上去,以现在河洲的光景,想要取证也是十分困难的,说不定他就成功了。” 程昭分析了一下黄申的性格,是个很讲义气的汉子,对朋友很好。但为人也足够聪明,若真是发生了什么事,刺激的他要作案或者杀人,他也是能够想尽一切办法瞒天过海的,所以是他暗害了陈安的可能性很小。 “可他留在泰坻也有很多疑点,为什么离不开,还有他在怕什么,怕被人盯梢?那时候我们几人没有易容,很容易就被发现,若论盯梢,反而是我们被盯得可能性更大,他见我们才应该更加小心谨慎,可他那种谨慎明显是在防备什么,莫非是他在躲避什么东西?”韩子晋也认识黄申,在大理寺也见过很多次,为人确实不是那种斤斤计较之人,人缘颇好,可是这次见到黄申还是觉得有些违和,就算陈安失踪的事与他无关,他应该也是有什么顾虑或者问题的。 “子晋,你能确定他是他本人么?”林素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 “能够的,虽然我与他接触不算多,但是易容术就那几种方法,我都知道,想要骗过我还是很难的,除非是玉面观音亲自出手,可就为了骗我们把玉面观音请来坐镇也不现实,毕竟远隔千里,来这一趟就为了假装一个黄申么?”韩子晋边说边摇头,表示这不可能。 “你该好好跟我学学认骨辩骨之术,有些易容即便面容再像身量再像,可骨头和手纹是骗不了人的,最起码我没有发现有完全相同的,只有等我去见他时再看看了。 现如今只能假设黄申是真的,他又没有害人的理由,那么我们就假设另外一种情况,若是他说的是真的,那么陈安是怎么消失的?” 林素的话让韩子晋有些郁闷,不是人人都是她林素,能对着尸体一待就是一整日,他更喜欢看鲜活的生命。 “我也看了应该是本人,他的一举一动我也观察了,或是你说的那个玉面观音来了,也只能是样子像,他的一些小动作,是没有办法短时间内就摸清楚模仿的。尤其有些小动作都是不经意的,他本人和周围的人很少能够意识到。”程昭接了一句,韩子晋赶紧点头,表示同意。 “现在我们来假设第二种情况,就是他说的都是真的,那么他消失的一瞬间又没有其他人看到,我们先来想一下是否是蛊毒?那日我和韩子晋就看到程染化成了一滩血水。” “对对,那日要不是囫囵救我,我怕是也难逃一劫,那虫子太可怕了,能让我和程染陷入同一个环境中。” “那是不日蛊,就是幻蛊,被迷惑的人应该那一刻刚好想到了同一件事情,它就能激发两人自动想象接下来的场景,尤其描述出来的场景更容易进入同心幻境。”林素曾经还养过不日蛊,那东西可是囫囵和生吞最喜欢的补品,怪不得囫囵长得那么大,看来没少吃。 “那为什么程昭好像和我又有些不同的地方?”韩子晋有些不解。 “你们毕竟是两个人,就算能看到类似的场景,也不能保证完全是同步的,他应当是想到了更刺激情绪的事情。”程昭听到这里回想起那日的事情,心中感慨,确实那时候他确实觉得很多事情都没有头绪如临深渊。 “如此说来那么杜鹏和黄申是中了不日蛊的蛊毒?所以才觉得陈安消失了?”是程染接了一句,程昭见他也把心思收了回来,心中稍安。 “也不见得,黄申可说他闻到了什么味道或者看到附近有虫子么?” “我们没问,他也没说。”程昭感叹,若是当时自家这个仵作娘子在场很多事情说不定就迎刃而解了。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寻影术,就是那日在山上,你们也见到了从影子中出来了一个人,突然出现的,那就是寻影术,是一种罕见的功法,很难练成,需要大毅力,尤其是童子功最好,你们看不到他在影子中,是因为他时时刻刻在随着影子的变化而变化,还要调整呼吸节奏,又要能分够分心感知外界的变动,练成后人与影子就如同合成了一体,难以让人察觉。”林素想了一下,若是陈安本就是安插在大理寺内部的人,这种可能性极大。 “那日他与我一起出恭的时候说了一句,闻到了一股臭味,他以为是杜鹏吓尿了,但是看了看没有,细闻又不像,再闻就没有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味道,我让他和昭哥说,他可能忘了。” “若是臭味倒有可能是不日蛊,张伯他怎么提起这事的?”林素想了一下那不日蛊的味道确实不怎么好。 “他说我们出恭的那个茅房的味道有点像那日问到的味道……”林素这一发问,小老头有些招架不住,有些不好意思,虽然他是看着林素和程昭长大的,但是对着林素讲这些还是有些不习惯,毕竟林素虽然喜好不同,可是在家还是挺正常的。 “哦,如此的话,那不日蛊的可能性更大。”林素边思索边说着可能性更大的结论。 “那如此说来也就是没有什么凭空消失,只是他们也八成是中蛊了而已。”韩子晋有些无语,原本以为有什么神奇秒术之类的。 “不日蛊你不也经历过了么?你不觉得身临其境么?”程昭看了他一眼调侃道。 “去去去,别提,说了我就恶心。”韩子晋捂着心口,表示不想再提往事。 “那你们说,为什么陈安要用障眼法消失呢,他直接走不就行么,或者不辞而别也可以啊?”程染摸着头表示不理解,直接把韩子晋问的愣住了,是啊为什么? 43.消失的人 · “不是陈安, 只能说陈安配合了对方,或者陈安被动的配合了对方。”林素跳出了程染的逻辑,做出了回答。 “啊, 那是谁带走了陈安, 为什么要带走他?”程染又一次追问。 “你真是……要是知道是谁不就找到陈安了么?”韩子晋有些无奈,刚刚有一瞬间竟然觉得程染是对的。 “我怎么了?我说的也挺有道理的啊!要是我, 我就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男子汉大丈夫应该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畏首畏尾者,干不成什么大事。”程染一脸不屑。 “君子坦荡荡, 小人长戚戚,我就觉得表少爷说得对。”小老头看着程染, 很是满意他能够这么说。 “是啊, 若是君子是不会如此作为的。不过正因为如此才会建立律法, 才有我和素娘这样的人存在。”这世上的事不是非黑即白,终究是人性复杂。 “现在我们能够推测出来的就是黄申和杜鹏中了不日蛊, 有人带走了陈安,或者陈安配合对方然后离开了。昭哥那封信的内容你还记得吧,我们也许能从信中找到一些线索。”林素没有接着他们说的话题继续,因为她不知道怎么说,干脆提出研究一下书信的内容。 “落叶随风盼春归, 繁星倾落惹尘埃。 偏逢有意心不悔, 幡然回悟化灵台。” 黄申曾经将这封书信重新书写了一遍, 如今程昭也写了一遍。 “这首诗从字面意思来看就是想让陈安回头, 应该只是提醒, 用处并不大,若是能找到书信原件, 看到书信的字迹可能对我来说能分析出来的东西更多,例如纸张是什么纸张,出自哪里,字迹可以分析出这个人的书写习惯。”林素看完舒心对程昭摇摇头,她觉的这信里写的不过就是一些提点和暗示,用处不大。 “嗯,我们当初也是这样认为的,但黄申说陈安还一直在说的什么‘玄之又玄,众妙之门。’又是何意?是否与这信件相结合去推测?” “不过是故弄玄虚的手段,依我看就是做了亏心事,想要掩盖而已,不然什么玄之又玄,你当城防营对接暗号么?”程染感觉到了无力。 “还真有这个可能。”林素听到这句话眼前一亮啊,是啊若是信件是提点他,那么这句话就八成是暗号,又不知道具体是谁,只能一直念叨……如此看对方倒是很小心,也不是很相信陈安,是经过观察后才将他接走了。 “如此就说得通了,可现在只是推测,一切还要等找到更多线索或者证据再说。” “那昭哥我们先回房了,少夫人刚刚才回复了还是要多做休息。”张伯能看出来林素的精神状态并不好,毕竟中毒在先,又落入水中,再经过两日的颠簸,虽然现在蛊毒已经解了,但是身体肯定还是没有完全恢复好的。 “也好,此事也不是一日两日就能解决,先做休整。”程昭看了看林素的脸色,比昏迷时好了些,可还是有些苍白,是要好好休息。 “昭哥,我以为你不会记得我了,万万没想到囫囵竟然能够解毒。要不你吧囫囵借我研究几日?”众人走后,林素有些期待的看了一眼囫囵,本来和生吞缠绕在一起的囫囵好似听懂了这话,嗖的一下就钻回程昭贴身佩戴的荷包中,生吞也慢悠悠的往林素身边爬,生吞也有些变了颜色,原本的白胖变成了粉胖,是因为吸收了毒血么?那为什么生吞不能解离心蛊的蛊毒呢? “素娘,你不会忘了这是你送我的本命蛊吧?还有当时我是中蛊,所以我并不能控制自己,甚至有些东西我已经不记得了,你怪我么?”程昭看着怀中的林素,感觉精神头比刚才强了一些。 “自然是没有忘记的,所以我也不会将它如何……就研究一下。想看看它的变化对你可有影响。至于离心蛊,我知道的比你多,自是不会怪你,要不然也不会来这河洲了,只是没想到,原来这本就是别人计划的一环。”林素想到这有些黯然。 “好,等回到京都,随你研究。至于河洲的事,没有人能未卜先知。”程昭将林素抱在怀中,真的是瘦了不少。 “好,那‘主人’若是真要造反或者自立为王十有八九是不会让我们顺利回到京都的,或许我们传信出去都是困难的。就连此次能离开那山谷,怕是也是对方计划中的一部分。” “嗯,确实如此。对了素娘那地下宫殿是什么样子的?你进去后到底经历了什么还有之后发生的事,你都跟我说说。” 林素将事情说了一遍,程昭听完沉默了。此人心思缜密,计划周到,熟悉皇宫,对他和林素颇多了解,甚至还能在各地各府安插探子细作,对人心的把控也到了极致,善于用蛊毒控制手下,对外用的又是明君之策,声望很好,让人心甘情愿跟随。说不准早年匪患也是此人的精心布局,毕竟能够平复匪患之人,就是河洲百姓心中值得信任之人,获得百姓支持,想要做些什么就极为容易了。 想到这里程昭觉得还是应该想办法尽快将消息递回京城,不然等对方羽翼丰满,战事怕是一触即发,或者说,他会想办法逼宫。毕竟从小就认识他和林素的人,又能一直关注到如今的人,非富即贵。 程昭刚想说出他的分析,就被林素捂住了嘴,林素在他手心飞快的写下:“外面有人。”她感觉到外面有脚步声,那脚步声到了他们客房门口就一动不动了。 “他对你的情谊倒是不太一般。” 程昭一边说着醋意十足的话,一边在林素手心写下了:“多久了?” “也许是的吧。” 林素说完在程昭手心写了一句:“刚刚。” “早些休息吧,我实在有些累了。”林素写完又接了一句,故意将声音压低,显得疲累。 “也好,你刚刚经历颠簸,确实需要休息。”说完程昭将蜡烛熄灭,两人和衣躺在了一起,但彼此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那人似乎感觉到了屋子里没有了动静,站了一会好似要进到屋里来,可是又有些犹豫,最后还是走了,林素示意程昭自己想要出去追踪,但是被程昭拦住了。 “等你好了我不会拦你。”月色透过格子窗照进客房,倒也算亮堂,程昭能看到林素眉头紧蹙,看来此人对于她来说有些棘手。 “也好。”林素也看着程昭,他眼神清亮,似乎没有因为此事烦恼,她竟然也莫名安心了,眉间也舒展了。 等到清晨,林素被外面的鸟叫声吵醒,在看身边,没有了程昭的身影,她下意识就想去找。可很快她就听到了程昭在和张伯说话的声音,心也就放下了。 她本来是要守夜不睡的,可是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还睡得很好,也许是太久没有好好睡觉了,也许是在相公身边安心了,毕竟他们夫妻从来没有分开这许久。 就在她正在感慨之时,程昭回来了,脸上带着笑,她刚想问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么开心,就发现了不对之处。 44.消失的人 · “你是谁, 程昭呢?”林素一眼就看出此人不是程昭,瞬间将拳头攥紧,来缓解心中的不安。 “林娘子, 真是厉害, 张伯刚才可是一点也没有发现,你是如何看出来的呢?是身高?还是走路, 或者说声音?主人说我瞒不过你, 我还不信,如今倒是佩服主人能对你如此了解,可是你何德何能呢?让那样一个骄傲的人对你如此上心?” “……”林素没有言语, 只是眼神变得狠绝,一而再再而三的骚扰让她不胜其烦, 她头一回生出了杀心。 “别急, 别急, 林娘子如此倒是怪吓人的,不知道的以为你是要吃掉我, 我不过就是替主人来传个话,主人说他对你思慕已久,问你若他变成程昭,你可能够与他长相厮守?” 说音刚落就被林素扔来的飞针扎将手背扎了个透,银针穿过他的手背稳稳地扎入木质的地板中,仔细看半根银针都扎了进去。 “哦,原来是不愿意, 那好吧, 主人说了, 那他就以本来面目与你厮守,只请林娘子稍作准备, 他会为你准备一份大礼,这礼物你一定喜欢。我这里就少陪,告辞了,毕竟程大人就要回来了,我在这里太过碍眼了不是么?”对方一直在用程昭的声音说话,可是声音过于阴柔,丝毫没有阳刚之气,腰肢扭捏,若不是女子,那就是内侍,能驱动内侍,莫非是皇族? 林素在脑中飞快的记录对方破绽中的信息,见对方要走,将身下薄被拽起,朝着对方面门扔了过去,趁着对方躲避的额机会,蹭的一下快速起身,将对方擒住。 “我相公程昭呢?”林素将匕首对准他的脖颈,只要他动,她就一定会划破那层薄薄的皮。 “自然是给林娘子你去买桂花糕了,主人知道你爱吃,昨日好不容易才在这小河州开起了一家桂花糕店,这不今程大人就去买了。对了主人说,你想要什么他都会满足你。好了程大人回来了,我也该走了。”这话说完对方一个转身,就化解了林素的威逼,顺手将格子窗打开,轻轻跃出,几个纵身后,踪影全无。 “素娘,你看我给你带了桂花糕。”程昭果然带着桂花糕回来了,林素心中感觉有怒火再烧,可是又不知道如何发泄。 “昭哥,你为何想起要买这桂花糕。” “看你睡的香,想着一会你要醒了怕是会饿,就出去给你找些你爱吃的,怎知出门就听到有几个小孩子说新开了一家桂花糕店,味道很是不错,都央着娘亲要再买些。我想到你也爱吃就问了地址也去买了些。” “这店是那主人开的。”林素将桂花糕从程昭手中接了过来,咬了一口,味道都是她最爱吃的那家京都老字号的口味。 “你尝尝吧,味道是玉鼎斋的。”林素将剩下的糕点递给了程昭,想要说些什么,又放弃了,不是她不想说,实在是有些无力,这种时刻被人盯着的生活原本不知道也就罢了,如今不仅知道了,还时刻提醒着你,实属让人无力。 “还真是,素娘有口福了。”程昭不怒反笑,见林素有些愠怒,将糕点放在一旁,将娇妻搂在怀里,拍了又拍,从小到大,只要她生气,他过去搂住拍拍,她就能好,成婚了以后也是如此,如今这个习惯已经成了本能。 “刚才有人来过了?特意告诉你的?”程昭看到打开的格子窗,窗沿上有半块鞋印,猜到了。 “嗯,故意扮成了你的样子,身量体态样貌都很像,应该是经过了严格的挑选、训练的,尤其是身量,几乎与你无二,易容的手段也很高超,但是说话阴柔,走路无声,脚底像是没有根,神态太过浮夸,所以我推测此人是个内侍。还说了好些混账话。”林素将刚才那人说的话又简单的叙述了一遍,程昭听完又是一乐。 “我现在很是担心,尤其他说要送我大礼,这感觉让我很不安。不过对方说这店开的不容易,莫非这小河州还未归顺于他?……你为何又笑?”林素心中本就不安,想要将心中疑惑与程昭诉说,可看到他这一小会儿已经笑了两次,十分不解。 “应该是庆幸,我死了他也不会伤害你吧。”程昭说完这话,林素本都要熄灭的怒火腾地一下窜上来了,反手就将程昭推开。 “活什么活,你死了我就活不了了,昨夜难以入眠,我反复在思考为何囫囵能破除离心蛊,将那蛊虫吃掉……我本来一早就想告诉你,但是我现在不想说了……”话说了一半,林素直接不说了,破天荒的耍了性子,看的程昭更加想笑,不过这次忍住了。 “那不是正好,我死了你也活不了,咱们夫妻一体。我也省的惦念了。只是家中老人要遭谢罪,他们四人只有我们两个。”程昭说完叹了口气。 “那咱们还是尽量多活些时日吧,要不爹娘肯定会难过。”林素想到这里也上伤感了,她和程昭都是独苗,早知道应该劝爹娘多生两个。 “那要是有了孩子呢?”程昭转头又问。 “把孩子养大……”说道这林素已经被程昭再次搂住了,林素也不再挣扎,只是伤感更深,若是有了孩子,八成她更加难以舍弃,毕竟她也是耐心等待了许久盘骨才长好的。 “嗯好,娇妻如此叮嘱,我定会势如破竹,带你回家,与你白头偕老,所以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囫囵能破了离心蛊?”程超一脸认真,正气十足,林素知道他这是哄她,也就不生气了,毕竟从小一起长大,她也了解他,他可能是真的觉得只要她好好的,他就安心了,可是她怎么可能能安心呢。 “其实很简单,就是囫囵和生吞变成了同心蛊,这东西在南疆很常见,但是一般中了离心蛊,那离心蛊虫一般都会把同心蛊吃掉,而我们俩的蛊虫都不是在身体里养的,所以离心蛊吃不到囫囵和生吞,而囫囵又可能有些异变,朝着蛊毒王虫方向发展了,所以就吧离心蛊吃了,大抵是这样的。只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他们俩怎么变成同心蛊的?” 林素没有答案,她知道程昭也不懂,只能自己想办法,可是恰巧囫囵和生吞好似听到了召唤,都从荷包中扭了出来,两条胖虫子真的不怎么好看,但是林素摸了摸它们俩,身上的皮壳十分坚硬,她用内力去捏都捏不动了,也就是说,现在来个成人踩在它身上都对它们没有伤害了,看来真的是进化了,明明当初师傅给自己寻来的就是品质稍好的蛊虫,为何会变得如此就不得而知了。 “嗯如此甚好,若是被有心人听到,我短时间里也死不了了,安心吧。”程昭话音刚落,就被林素捂住嘴,有放开了。 “你莫要如此想,有些人即使不让你死也不会让你活的舒服,所以从现在开始你不能离开我半步,即便有人拿我的死活威胁你也不行,毕竟要死就一起死,我是不会让你为了我活受罪的。”林素想到这心中十分不安,这个念头一起就压不下去了,无法平静。 “嗯若有朝一日我需要受辱而活,那你想必也好不到那里去,我一定会想办法解脱,所以你安心吧。” 程昭看林素紧张的样子,心中也明白她的担忧和顾虑。只能暗中下定决心彻底解决此事,要知道谁面对这种情况也不会好过。毕竟此人的行为举止太过下作,对他又是盯梢又是暗算,还惦记他的娇妻,真是百死也不足惜。 *** “昭哥,刚才你不是跟我说,今日阳光正好,要带少夫人出去查案么,怎么还不动身?”张伯已经收拾好了,身后还跟着韩子晋和程染,远远地还能看到良鸦,原本对良鸦无感的程昭,如今也不得不谨慎小心,毕竟敌人太过狡诈。 “嗯,我刚才去买桂花糕了,张伯所以你看见的是谁?” “啊,昭哥莫要诓我,你刚才亲口和我说的。”见小老头一脸迷惑,程昭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众人都有些无语了,这人真是居心叵测,难以预料。不过想了想程昭平日里的所谓所为,他们也到接受的良好,不像林素一般担心,毕竟程昭也总是出其不意做些让人难以预料的事情,如此看,胜负也难说。 45.消失的人 · “这就是秋营县衙?”上次因为走得急, 一行人没有来秋营的县衙,如今一看——残垣断壁,看着随时要倒塌的样子, 就这样还有门房皂隶, 有一古稀老者身穿着一套破旧的皂隶服,坐在木椅上打盹。 老者听到有人来了睁开眼打量了他们一番, 开口道:“你们找谁啊!”老者面色红润, 声音洪亮,中气十足,林素看了一眼, 便知道这老者身体十分好,应该说特别好, 已经进入了一种武道的先天境界了, 没想到在这小小县衙还能碰到如此奇人, 景垣王朝的高手不少,但是如此境界的高手, 不超过三个。 “王县令可在府衙内?”程昭林素规规矩矩的施礼后,程昭这才开口询问。 “哦,在呢,不过你们找他什么事?要是说些诏安的屁话就不用进了。要是有正事的话,可有文书拜帖之类的,我带进去给大人看看,他若让你们进, 我在领你们进去。”众人听到诏安二字, 心中了然, 但是也不好说什么。 老者见他们恭敬施礼,说话倒也客气, 顺便还打量了他们一番,程昭,张伯,韩子晋倒还好不曾习武,感受不到那种武力上的威压,但林素和程染就有些受不住,那种铺面而来的压力,让人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不过好在就一瞬间,就恢复了。 “老人家,我们不知道此地规矩,所以未曾带文书拜帖,但是我有一物,您可以将它带进去,王县令看到了自会与我相见的。” 程昭没有自报家门,现如今他是带罪流放到河州的,对方若是对此事一知半解,再将他当做罪犯——以老者的身手,说不定他们不仅见不到秋营县令,还会被抓入大牢。 那古稀老者,倒也没有为难他们,看了看程昭递过来的玉牌,没说什么进去了。 见老者进去了,众人才缓了一口气,自从林素跟他们说明了老者的这个情况,他们都十分谨慎,生怕做错了什么,得罪了老人。殊不知他们幸亏递的是证明身份的玉牌信物,若是递了金银,从此就别想进这个门了。 片刻后老者从县衙出来,将他们领了进去,这回周遭气场就不似刚才紧张压抑,反而让人觉得如沐春风,林素感觉到这种气场的变化,真的是羡慕不已,原来这就是高手,随心而境,即我的感知能控制你的感知。 这秋营县衙没有什么寅宾馆,六房也不全,只有一个库房和抄案房,他们被接到抄案房,进屋一看虽然外面破破烂烂残垣断壁的,里面倒是收拾的干净整洁,也很明亮,只是过于简陋,只有一张案板,两把椅子,这么多人进来只能站着,老者示意,只留下两人,其余的人都跟他在门口等候。 程昭林素留下了,其余三人跟着老者出去了,等了片刻,那王县令才出来相见。 “不好意思,后院……程大人我本来刚才在这等你们的,只是后院墙又塌了,我过去看了一眼。”程,林二人赶忙起身,表示无碍,再看这王县令——手中拿着一块湿布,一头一脸的灰,一身破旧官府也沾染上了不少灰尘,一双黑色布履也变了颜色。 程昭想问:你是朝廷命官,何至于此狼狈至此?但终究没有说出口,这番言论如同何不食肉糜一般,秋营此地能在河州如今的光景下还如此太平,想必与这王县令的努力付出有极大的关系。 王县令一边擦,一边询问:“总算等你们了,朝廷应该是接到我的上书了吧,所以才派了你们前来,可有人马,若是粮草不足,我秋营能供一万人马吃上一月,我为了今天等了许久了。只是你们为何是如此打扮?可是乔装前来?” 程昭,林素听到这话,竟不知道如何张嘴说他们也是来寻求帮助的,心中即悲愤又羞愧。 “王县令,朝廷并不知河州实情,从未接到过检举上书,是棣王从河州路过,回到京都,才将在河州所闻所见启奏给了圣上。 圣上震惊之余大怒,本想派我做钦差前来,但是又怕打草惊蛇,所以我是以‘罪人之身’,发配前来的。” “糊涂,糊涂,哎,那你这钦差玉牌又有何用,给那些反贼看么?也就是我,换成了别人此刻你都已经下了大牢,不对,是已经一命呜呼了。 罢了也不怪你,河州此地这样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终究我还是低估了他们,只可惜我现在也无可用之人了,送信出去的都是我的心腹,死了一批又一批了,无人可用了。”王县令一边擦灰一边和程,林二人说话,说到此处是刚好将双眼蒙上,又很快取下来了。 话说的看似轻松,但是程昭也是有心腹之人的,听到这话就明白,若不是无计可施,怎会以命相搏。 “那老者?”林素话说了一半,就知道自己是犯了傻了,许是被这事刺激的昏了头,果然对方劈头盖脸就将她训了。 “要不是他,这秋营能守住?让他护送我走也可以,可是这秋营百姓怕是要遭殃了,还能活多少,这里的人都知道外面什么样,也不会被那孙子洗脑,可这也就表示若是我离开他们就一定会将这里踏平。所以我这么多年的辛苦为了什么?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这里的百姓么?”训完林素,对方不管不顾的坐在案板上,将那块已经脏了的湿布搭在了脸上,缓了一会才取了下来,但是并没有说话。 直到这时林素才看清他的长相,一张脸长得很是端正,眼神清明,看着也就是而立之年刚过,可是头发不知道是灰尘还未擦净,还是因为操劳,已经白了大半,双手也都是老茧。 “王兄莫急不如你将你知道的都与我说说,说不定我们能想到解决的办法。”程昭话音还没落呢,就听到外面有人在叫嚷。 “死老头,你怎么还不死,今天我就要进去见那王兹,我不进去你也让他滚出来见我。” “邵姑娘,你走吧,我们县令说了不见你,不可能和你结亲。” “放他娘的狗屁,当初蜜语甜言的是他,口口声声说要对我负责的也是他,如今翻脸不认,当我是好糊弄的?他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不然我明天就找人将你们这县衙拆了,狗屁县衙,还不如让那些浑天军,广源军什么的打进来,大家奋起一战,能活就活,活不了就都死,反正这小河州谁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他整日里仁义道德,那冯萧,赵二,徐老蔫,武鸣都是怎么死的,都是给他卖命死的,别拉我,让我说,谁不知道啊………谁不知道?大家都假装没事就没事了么?真的就没事了吗?”之后就是女子的呜咽哭声。 林素和程昭相互对视,大概听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韩子晋在门外已经闲不住了,开始劝慰:“姑娘你别哭了,这……这爷们不好,不要便是了。” “衮,你才不好,用不着你管,他是最好的人。”气的韩子晋一个倒仰。 王县令似乎也知道不能再继续装傻,但也不知道如何和程、林二人解释,只能重重叹了一口气,然后出门去见那姑娘。 县衙门口多少聚集了几个人,但是不多,好似都是这姑娘熟悉的人,都是拉着她往回走的,嘴里说的都是你别打扰大人了,大人很辛苦了,他也是为了你好之类的,姑娘一边抗拒,一边反驳,为了我好就该娶我,为了他死了我也认了,怎么他就不懂我呢? “邵莲枝你在哭就别跟我进来了。”只这一句,就见那姑娘丝毫形象不顾的,挣脱了那些人,嗖的一下跑到了王县令身边。 “王兹,你愿意娶我啦?” 46.消失的人 · “让各位见笑了, 我的一点家事。”王县令没有多说将女人领进了县衙,周遭的人也就散了,只是言语中都是些期盼祝福之词。 “王大人真的能娶莲枝就好了。” “是呀, 最好还能生两个大胖小子, 要是没人带,老婆子我去带, 王大人这样的好人不该绝后就该多生多养。” “王兹你听到了么, 她们说我们该成亲,该多生几个孩子。”叫莲枝的女子喜笑颜开的对王县令说着话,林素打量了一下这女子。 羽玉眉, 丹凤眼,红唇水润, 肤白貌美, 婀娜多姿。就是略微有些上了年纪, 眼角已经有了细微的皱纹,怕也是因为她平日里爱笑, 所以才会如此。 “休要胡言。”王县令虽说一脸正经,但是脸颊的红润出卖了他。 “我原来也是娇滴滴的,变成这样还不都是你逼我的。还有——你是不是答应娶我了?不娶就不娶,能看看你也是好的。”一句话从娇憨到无力,从开心到失落,只因为那王县令回头瞥了她一眼。 “娶,今天就娶, 嫁娶文书我早都写好了。”话音未落, 王县令就把放在博古架上藏着的聘书, 礼书,迎书, 以及婚书都拿了出来,一一摆在案板上,颜色已经变的陈旧了,还能看出来是有人经常摩挲的。 “我父母早亡,只留我一个,没有亲人,所以来了秋营,我就把这里当成了家,秋营的每个人都是我的亲人,我原本想着若是能等来圣旨,救兵……打赢了再娶你,若是不赢就算了,想必我人也没了,不能耽误你。 如今,我倒是想开了,怕这秋营短时间内等不到救援了,可对方蠢蠢欲动,攻打之心人尽皆知,大战一触即发,想必秋营最后的结局想必不会好。 如此不如你我即刻成亲,不止是圆了你的梦,也是圆我的梦。再说你的父母也不在了,我们二人活着算是相互的依靠,若真有什么不测也算是结伴上路。”听到这话,程、林二人已然明了,刚刚要说些什么,就听到老者中气十足的声音。 “大人?我靳良还不至于保不住你们夫妻二人。况且你要知道我也只是欠你三个要求,你已经用了一个了就是我在这破地方待上三年,如今还有半月余就到三年了,剩下两个你可该用了,不然我怕是熬不住寂寞就要跑了。”自称靳良的老者有些不满,脸色也不好。林素在脑海中搜索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关于这靳良的任何记载。 “自然,靳公于我只有恩情,若是要走你随时可以走了,只是临走前告诉我一声,我再把所求之事告诉你。”说完这话王兹对着靳公就跪下了。 “另,靳公若不嫌弃,今日你就做我的高堂,程大人替我在婚书上盖章,我现在就成婚。 还有你——莲枝,你当真的想好了,我一穷二白,甚至生死都已经成了定局,跟着我……是半分好日子都没有的。” “呸呸呸,快别胡说了,最起码今天还活着就挺好的,嫁给你我就开心。”林素虽然站在侧面看不到她的面容是如何的,但是眼角的细纹告诉林素,她笑的很开心,声音也是雀跃的。 “你这傻小子,早该如此,白白蹉跎了这许多年。”靳公见他二人如此,脸上也溢出笑容。 “各位虽然刚刚相识,但是也一起吃杯酒吧,我就不另外知会了。”王兹下定决心后,说话也快人快语起来。 “那不行啊 ,怎么也得给新娘子打扮打扮啊。”韩子晋最爱热闹,说什么也要露两手,主动说帮新娘子化妆,还兴奋得去找嫁衣,被拦住了。 “这位小哥,我就不计较你刚才说我家王兹的那些话了,但是我不需要嫁衣,我相公他没有积蓄,我们也不可能让你掏这个银钱,另外你从这里走出去,去买嫁衣,大家一定会知道是我要成亲了,这个小破院子是装不下那许多人的,所以就简单的给我画画妆容就好。” 韩子晋听到第一句话就要反驳,可是对方的语速明显比他快,憋闷的他好生难受,可等全部听完了,他就沉默了,将自己随身携带的螺子黛啊,口脂,珍珠粉啊什么的全都拿出来了,然后示意其他人都出去。 “出去,没有其他的准备个红盖头总可以吧,别在这碍眼,一会保证让你觉得娶了个仙女。”说完瞪了王兹一眼,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不妨碍韩子晋生气。 邵莲枝丝毫没有扭捏,笑眯眯的看着众人,但眼神扫过王兹时,顾盼生辉。 张伯自告奋勇去买红布,钱是王兹自己拿的,翻来翻去只掏出一钱银子,递给了张伯。 “我不能让靳公去,所以就有劳了,这红布尽量挑的好一些,还有买一些酒水,之类的……就这些银钱的吧。”说完王兹有些羞赧,这钱太少了,自从河州被困,他已经收不到朝廷的俸禄了。 张伯看着王兹,差点就落了泪,孩子过的什么日子啊,竟然真的有人能为了别人,把日子过程如此……。再看看程昭,还是昭哥好一些,傻成这样,他的气死,对绝对不能让昭哥变成这个样子,他这个老人得多看护,提点才是。 程昭、林素、程染也跟着收拾了以下县衙……吧破旧的县衙后院收拾了以下,只有一床干净的被褥,一张桌子,刷的很干净的旧铜盆。衣服薄的两件,厚的两件,幸亏这里冬天不冷。 “怪不得王兹不想成亲,要是我我也不想,这日子过的,真成亲,媳妇多遭罪。”说完脑海中就浮现了一个人影,赶紧又将其晃了出去。 靳公一边清扫院子,一边不停不休地念叨:“你这小子不是许愿让我给你带孩子吧,或者把你孩子教成绝世高手吧,那可不行,我可不能同意,我活不了那么久,我还要出去再走走看看呢。” “好,当然不会。”王兹也是一脸笑容,不似刚才那般严肃,看着更俊俏了一些,只是新娘子还没有出来有些许焦急。 程,林二人自觉可乐,敌暗我明的状态下,自己都要保不住自己了,还参加了一场婚宴,这可真是“不知所谓”,但是想了一下如今又能有什么办法,听他们之前的话,怕是也没有什么办法离开此处了,只能寄托希望于这靳公了,八成那两条要求不出意外也就是如此了。 一番忙碌,天色也有些晚了,张伯也拎着东西回来。红布,不过是上好的一块红布,龙凤呈祥的暗纹,红纸红烛,就算不做一些红灯笼,但是新房还是要贴喜字,点红烛的。 酒是花雕,不大只有一小坛,还有若干个酒盅,以及一些吃食,虽不多,但也不少,一看就是自己添了钱。 “我们来了这些人,吃喝总得自己负责。那盖头和酒水绝对是王县令自己的银钱买的。”张伯看着对方要说什么,赶紧解释。然后不等对方再说什么就帮忙剪喜字去了。 没一会几个人就将这院子收拾的妥当,新房也布置好了,来不及做吉服,新被褥,就在旧衣服,被褥上,以及后院的格子窗上贴上了大红喜字,又把吃食摆在抄案房的案板上,点上来几根红烛,气氛瞬间就变得喜庆了起来。 “吉时已到,新娘子出门。”等一切收拾妥当,韩子晋自荐当娘家人,本想着喊一句新娘子上轿,话到嘴边又改了,哪来的轿子,出门就算嫁人,到后院就算成亲……想想就好生气却没有办法,八成这世上就有这样的人,什么也不图,就只要能在一起吧,可是傻不傻啊? “新娘入洞房。”这回是程染喊的,韩子晋是娘家人,那他就当婆家人吧。 这婚成的简单,也没有个忌讳,新娘子不过也是走个过场就掀了盖头出来了,程昭和林素也想到了当年成亲时的样子,也觉得甜蜜。 再看新娘子,原本就好看,经过韩子晋的手一点缀,真的好似偷偷下凡的仙女,面带娇羞,媚眼如丝,看的王兹愣了神。众人哄堂大笑,新娘子更是羞红了脸,不过还是端起酒杯挨个敬酒。 “谢谢各位来参加我们的婚宴,简陋是简陋了些,不过我和王兹真心相爱,先敬靳公,这么多年辛苦了,若是我和王兹日后能有孩子,你就是他们的亲爷爷,随你姓靳。我先干一杯。”说完就喝了一小盅。然后又倒上了一杯,再次举起。 靳公听完这话,也跟着干了一杯,笑的不见眉眼,大声说着:“好好好!” “ 还有程大人和林娘子,我们虽然不熟悉,但刚才韩公子与我说了不少你们夫妻的事情,我很是佩服,这杯敬你们。”这一小杯酒喝完,莲枝的脸就红了,紧接着又满上了一杯。 “张伯,韩公子,程公子,感谢你们为了我们的婚事操劳,里外张罗,这杯酒就敬你们,希望你们日后顺遂。”喝完这杯酒,莲枝的脸颊就红透了,坐在凳子上笑眯眯的也不说话。王兹知道她是喝的有点急了,笑着跟大家继续畅饮,因着不熟悉,东聊一句,西扯一句,诗词歌赋的也都说说,就是要个氛围,加之都不是什么能喝之人,一坛酒没喝完,韩子晋就对大家挤眉弄眼的,说是该要离开了。 一行人本来就是来打听些事情的,莫名其妙的参加了一场婚宴,如今吃喝好了,也热闹过了,就纷纷说着祝福之词打算离开了,那王兹喝的最多,但是倒也没多,一一郑重谢过后,众人就告辞了,新婚夫妇就回了那破旧的“新房”。 “我可好看?”邵莲枝脆生生的说了一句话,王兹刚刚想要回答,好看,烛光下,娇娘带妆,不似平日里大咧咧的样子,温婉可人,让王兹的热血直冲脑门。 可话未出口,他就看到了莲枝嘴角有一块红色,他以为是娘子口脂花了,想帮忙擦掉,可越擦越多,血液顺着嘴角滴落——而且,好似怎么也擦不完,而莲枝看着这一切,愣住了,随即眼泪就落下来了。 “千想万想,也知道结果,左右都是死路一条,只是没想到是今日,真晦气。”莲枝抓住了王兹的手,示意他别擦了,只用手摸着王兹眉眼,劝慰道:“别怕,我们不是都想过吗?其实我能嫁给你我就很知足。我都以为我等不到这天了。”邵莲枝看着王兹,她比他还要难过,可是她不能说,她太了解这个男人,今日若是他自己有什么问题,他一定会说,这就是命啊,然后转身就劝自己改嫁。可如今是她…… “莲枝,你等我,我去找人,靳公……靳公……快来救人,求你来救救人啊!”王兹的声音沙哑,碎裂,语不成调,前面的话说的断断续续,实在难以分辨,不是他不想说,是实在说不出口了,他明明已经努力了,可就是说不好一句话,只有最后一句“救人啊”,声音像是找到了出口一般,喊了出来。 众人刚到门口就听到这句话,皆是一惊,然后就看到门口站着一个人,靳公也是一愣,这人轻功真好,他都没有发现:“林娘子,主人说,送你的第一份礼物到了,希望你喜欢。” 47.消失的人 · 靳公听到这话有些摸不准头脑, 但是感觉不是什么好事,脚下用力一跺,那人就好似腿骨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趴在了地上, 程染和林素赶紧将其绑了,同时示意靳公赶紧进屋去查看。 “林娘子, 你好生鲁莽, 我们不是早上才见过么?我还特意提醒你了,会有礼物的,如今这新娘子要是死了, 你就能好好验尸了,主人特意说了, 这尸体检验起来十分有趣, 骨头都会化的一干二净, 只剩下皮肉。”原来是早上假扮程昭的人。 听到这话。林素啪的一脚就踹在了那男子的腰上,对方闷哼一声, 不再动弹了,为虎作伥,该死。程昭将林素拉开,明白了对方的意图,看来对方不仅要这小河州,还要林素,或者说他想要一个发了疯的林素。 “我们进去看看, 如果是我冲我来的, 那是我对不起莲枝娘子和王兹。”刚才还挂在林素脸上的笑容已然不见了, 余下的只有恼怒。 “靳公,是不是我不娶她, 她就不会如此?”刚刚还好端端的人,为何嫁给他就变得如此? “我已经用内力封住了她的经脉,她中毒不是一日两日了,这毒乖戾狠绝,我闻所未闻。只是,傻小子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林素听到这里脚步一顿,不是为了她准备的么,怎么是中毒已久?她赶紧走到莲枝身边,伸出手去探脉,嗯,是中毒已久了,那他们说的为她精心准备的礼物?想到这,林素明白了,瞬间眼前一黑,差点摔倒,幸好程昭就在身边,将她扶稳。 “如何?你可懂医?是不好么?是真的无力回天?”还不等程昭询问她这是怎么了,王兹脸色变得苍白,他不知道林素是怎么了,以为是莲枝救不会来了,震撼到了。可是林素才刚刚认识莲枝,有感情也不会深刻至此,所以程昭才是心惊胆战的那个。 “可好?”程昭握着林素的手问道,他的素娘从来没有这样过,就连昏迷的时候也不是如此无助。 “嗯,还好。”林素说完将生吞取出,生吞慢悠悠的爬到了莲枝的身上,程昭也将囫囵取出,可是囫囵看都不看一眼莲枝又爬回到程昭身上。 “是中毒已久,也确实不好救治,这毒名叫蚀骨,是西域的,我也只是在古籍中见过,按理说已经灭绝了,没想到……如果再晚一两天,她的骨头就都化干净了,现在么,只能说能保住性命,其他的不好说。”生吞张大嘴狠狠地咬了一口莲枝。 然后生吞就好似喝醉了一般摇摇晃晃的倒在了一边,林素将它拾起,收到了荷包里。 “过一会她会醒过来,但是以后……可能不良于行,也不能干很重的活,最重要的是,不能磕碰,稍微用力的一点的磕碰都会让她骨折。房事和生育怕也难了。除非你们能找到特别好的疗伤圣药,能起死人而肉白骨。”最后一句林素本不打算说,可是想了想还是说了,有的时候有希望,比没有希望更好。 “程夫人之恩没齿难忘,只要她活着,就知足了。”一日之内经历了大喜大悲,王兹已经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心情了,但是他知道莲枝还能活着,这让他打起来十分的精神,哪怕他也怀疑那个疗伤圣药的可能性。 林素还是被程昭搀着的,因为她真的很无力,她知道对方肯定不会只在一个人身上下毒,这里的人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也是他的养“蛊”之处,原以为有高手坐镇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但是那人的狡诈和冷血再一起让林素明白,有些人是没有底线的,如同黑夜里恶鬼,见着生人就是要咬一口的。 而她的生吞从小就喜毒,只要是毒就会想要吃,可是当时师傅告诉她了,生吞虽然厉害,但是最多只能吃九十九种毒,再多怕是就会暴毙,看样子那人是知道生吞的弱点的,才布下此局,难道她想让她妥协,或者让她求饶?归顺? 真是可笑,将她当成了什么?想到这里林素反倒没有了之前的思虑,打起了精神,因为说不定还有更多的人需要她。只是他们夫妻已经修成了同心蛊,她若是死了,程昭怕是也难独活,还是要想办法,想更多的办法,她要将这些难题都解决掉,此刻她感叹幸好程昭小时候不喜学医,没有跟她一同研习,不然怕是骗不了她,所以此刻她需要转移一下话题,不能让他们将重点放在生吞身上。 “这件事不会就这样了结了,也许从很早开始,这里就是养“蛊”之处了,之所以没动手,不是因为有高手坐镇,而是因为这里的人都是他的“蛊”。现如今我来了,他要开始验查成效了。也就是说可能从今天开始每日都会有人显现出中毒的状态,而且极难医治。” “什么?”众人惊叹。 “林娘子真是冰雪聪明,怪不得我家主人喜欢你,现在就连我都有些喜欢你了。” 那假扮程昭之人清醒过来了,众人一起看向他,一张大众脸,没有什么特殊的,甚至都没有什么记忆点,太普通了,只是声音很是好听,干净清澈,稍微有一点点低沉,若是只听声音会觉得对方是个十分好相处的‘好人’。 “喜欢你?缘何喜欢你?你不是程夫人么?”靳公有些疑惑地问道,这疑惑也是王兹的。 “一个连脸都不敢露的人,何谈喜欢,呵呵,凭他也配,光明正大的做事,未尝不能赢的我的尊重,可如今他做的事情,桩桩可恨,件件可耻。”林素紧紧握着程昭的手,恨意十足,将程昭捏的疼了,程昭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然后让他换一只手握着。 “主人说,他确实配不上你,所以他要将你拉下泥潭陪他。”说完这话那人竟然双眼一闭,死了,身体好似破了的鱼鳔,一瞬间就瘪了下去,还放出了大量的烟雾。等烟雾散去,连那仅剩的皮都看不见了,韩子晋见此状几欲作呕。 “小人歹毒,众人根本来不及躲避,我们都吸入了这烟雾。可有事?”张伯被呛了几口,心中恶心,更多是担忧。 “无碍,就是化尸粉,这单剂量只要每个人喝口酒就没事了。”林素已经将程昭放开了,然后去找酒,幸好刚才还剩下了半坛子花雕,一人一杯酒喝下肚,气氛才稍有缓解。 “王兹,我是不是快死了?”莲枝清醒了过来,也不在流血,只是声音有些微弱。 “不会的,林娘子说,你除了不能乱跑乱跳,走路有些问题,还是好的。对了是林娘子把你救回来的。”王兹轻轻的将莲枝扶起来,生怕用力了她身上的骨头就会断掉。 “王大人,还是如实相告吧,非我多言,这种情况,除非你能找到圣药,不然稍有差池莲枝娘子就会陷入危险。若是有名医在场还能救,若是没有名医,疼也疼死她了。” “能活着就很好了,程夫人,你说吧。”莲枝主动接话,并示意王兹莫要接话。 “你中了蚀骨,这毒,化骨,若是在有一两日,怕是你就变成了一具没有骨头的尸体了。现如今勉强保住了你的性命,可是你的骨头已经十分脆弱了,虽然还能用,但是可以说比百岁老人不如。当然你的器脏是好的,只要不乱动,走路也十分小心,倒也能活的滋润。”王兹诧异看着林素,一时间也难辨真假。 “啊,这样啊,那是不是不能生娃娃了?”此话一出,王兹脸色就白了几分,他知道莲枝有多喜欢孩子。 “我给你把脉了,你就算不中这个毒,你从小就受寒凉颇多,也是不能生育了,想必王大人是知道的。”林素将目光看向了王兹,希望他能明白她善意的谎言。 “是啊,其实我早都知道了,现如今可算好了我也能说实话了,我不能生,原来不娶你也是怕耽误你,后来知道你不能生,我也不能生,咱们俩正好是一对,我才活分了心思。如今,那就乖乖的跟着我正好,就是我得多努力赚钱了,那疗伤圣药既不易得,有钱都已不定能得到,就别提没钱了。”还好接上话了,就是有些画蛇添足了,不过看着王兹抓耳挠腮,一脸通红的样子,算了八成这人就不会撒谎。 “………………你当我傻啊,王兹,其实能活着就挺好,能多看你一日,我就开心一日,不过你是要多赚些钱,不然吃不起饭,怕是先要饿死了,哈哈哈……”莲枝轻轻抬起手臂,好好的呀,还能动,还活着可真好啊。 “哈哈哈……”是程染先跟着一起乐了,然后其他人也跟着笑出了声,看看这家个小县衙的后院,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啊。 “莲枝,如此说的倒是对,傻小子,你有福气了。”靳公突然冒出一句,惹得众人都去看他,就见老头默默擦着眼泪,张伯似有所感悟的上前拍了拍他。其实谁心中没有遗憾呢?能在一起就很好啊。 “不过王大人,我还是要提醒你,八成从明天开始这秋营就要开始乱了,你可有准备应对?” “程夫人,莫要小看我们秋营这个小地方的人,现在别说是中毒有救,就是一时间都死了,他们也早都有了心里准备了,毕竟从这帮造反匪徒到来之后谁家没死过几个人呢?我们的血液中都充满了仇恨,只恨他们躲躲藏藏不肯出兵大战一场,又不让我们求救,原来我们还纳闷是为何,原来是这等歹毒计划,哈哈哈,那他可要失望了啊!” 48.消失的人 · 清晨, 医馆里已经有很多人在排队了,秋营所有的大夫都在忙碌,林素也在其中, 这是昨夜王兹派人挨家传告的, 分时分段到泰和医馆来检查。 原因也都说明了,果然如王兹所说, 没有人闹, 也没有人感觉到有什么意外,都欣然接受了,更有甚者还笑着说:“早知道这帮孙子没憋好屁, 没想到是个蔫屁。”传口信的人听到此言也跟哈哈哈大笑。 经过几天的检查,中毒的人竟然超过了五百人, 而且几乎都是家中的壮劳力, 更是秋营守卫的主要力量, 大部分都是中了蚀骨,生吞挨个吸血, 吃到吃不下了,就昏昏睡了过去,醒来继续吃。 林素也觉得有些疲累,但是还是坚持,还有其他五花八门的毒,林素也配合着这里的大夫一起研究药方,给他们吃下, 能救的还是多数, 占了七成。 不能救得, 或者救了也只能如邵莲枝一般的,也会如实告知。那些人并没有什么悲伤的情绪, 只有遗憾,遗憾不能上战场去杀敌。 这段期间,秋营已经开始警戒,战争也真的要一触即发,靳公每日都带着人巡逻,王兹和程昭也在秘密谋划着什么,秋营众人心中也憋着一股劲,如果真的打起来,都抱着毋宁死,绝不降的态度,也跟着程染这个正规军学习起了御敌之术,不过效果只是临阵磨枪罢了。 张伯和韩子晋也没闲着,根据程染交代的带着秋营老弱及女子开始蒸高度酒,浆洗储备干净的布条,这些都是救命的东西。 金疮药,疗伤药,虽然药铺医馆有,而且这些年虽然一直有偷偷储备,但依旧太少了,只能仅着重伤的人使用。 这几日也总有斥候出现在秋营附近,进行探查,靳公倒是抓住了几个,第一时间就卸掉了对方的下巴,然后将毒药取出,在进行了拷打询问,可什么也问不出来。 到了第七日,秋营已经准备完毕,除了自身的城防兵,加上百姓大约有两千人。 “王县令,私自集结兵丁,可是重罪啊,就不怕圣上知道了怪罪于你么?”没想到对方真的来了,而且是那“主人”亲自来了,带着一张精美的面具,身穿主将金丝铠甲。 身后跟着浑天和林素曾经见过的那个珲风,还有个中等个子的,脸色看起来极为苍白之人,不知道是不是广源军的将领,他们三人都穿的是副将的玄铁铠甲,没有看到其他在地下宫殿的人,也是穿了铠甲不易辨认,如此看来那宫殿真的是这“主人”所建,可到底是谁?至于他们身后的一种兵丁虽然看起来个个像是草莽,但是也穿着藤制的铠甲,远远看去最少有五千人。 这秋营的兵丁百姓有的武器都是自家的锄头镐子,更别提铠甲了,真的是差了一大截。但是气势十足,个个脸上都堆满了恨意,秋营隶属于河洲,亲朋多少都会在河洲这几个县,原本匪患猖獗的时候,这些个什么浑天军,广源军就是罪魁祸首,等到他们归顺了,更是做了很多见不得人的事。 原本秋营也有人归顺的,王兹见状就已经开始上书,更是在对方没成气候的时候就开始挨家的劝告,一路走来有多艰辛,只有秋营的人知道, “呵呵,口口声声说圣上会治我的罪,那么你这个带着人造反的呢?” “我怎么敢造反,我这不是平乱么?”说完盾兵后的弓箭手将箭矢齐齐射出,漫天的箭矢落下,秋营这边没有太多的盾牌,但是家家都有面案,菜板,以及大锅,都用上了。但到底不是正规军,还是有人受伤,这些人没有哭喊吵闹,能走的自己往回走,不能走的就被人抬了下去。 “丝毫兵法都不懂,也不明白如何防御,你们为何不肯归顺于我,只要归顺,我自当善待与你们。” “你也配说这话,你只会将女人圈禁,不停的让她们生育,还不允许她们反抗,只为了给你多生些兵丁,可是等孩子长起来,你这计划也成不了,因为你当世人都是傻子么?你不过是这帮匪徒的傀儡,哈哈哈,天下最傻的人就是你。”王兹哈哈大笑,脸上带着疯狂的笑容。 “杀!”那“主人”似恼羞成怒,一声令下,屠杀一般的单方面厮杀开始了。 *** “靳公,这些年,你已经不欠我什么了,当初救你之事也不过是顺手而为,其实你本来也不用我救,我都知道的。你别再说其他的了,这一场大战是秋营百姓心之所向,这些年我们粉饰太平,假装没事,其实已经很难了,就算今日我们不集结兵丁,他们来踏平这秋营也不过就是晚上一两个月而已,而那时我们可能连反抗的资本都没有了。 如今,你带着这密信和程大人,林夫人一同离开才是正事,才算是帮我完成心愿,我们这些人才算死的有价值,早晚都要面对的,您心中也是明白的。我就不过多赘述了,这几日他们探查不进来,易容的人也准备好了,等到一旦开战,你们就走。至于我,我还要留下,您就莫要相劝了,我与莲枝也商量过了,她也没有意见,若是她没中毒,我或许还会拜托你将她带走,如今我倒也想开了,功名利禄本不是我所求。 作为父母官,本也就是希望百姓安居乐业,可谁知道,运气不太好,到了这个地方,原本也想着凭借一己之力,反败为胜,如此看来倒是不行了。 这几日的救治,筹备,想必已经让他们以为我们就是要拼死一搏了,所以这是最好的机会,也是唯一的机会了。” 王兹说完这话,程昭和林素并没有多吃惊,他们已经猜到了就是这个结局,当时他对靳公说的那些话的时候,应该就已经想好了今日的局面,毕竟朝廷能够派人来才是他最后的希望,如今连钦差也是这个局面,这秋营还谈什么未来? 原本他还想等等,可中毒的人太多了,他不得不将计划提前了,此刻不得不奋力一搏,不然再等上一段时间——以他们对秋营步步蚕食,最后怕是要不战而胜了,那时候想要将消息传出去,才是难上加难,毕竟对方心思缜密到令人发指,实力也不容小觑。 但是这么多年的对抗,王兹也不是一无所获,他将他所知道的消息全都整理出来了,并且给他们人手一份,包括靳公。 “各位,此次机会难得,靳公能保护你们出去,他自当尽力,可是若只有一个人能出去,一定是他,只有他有自保的能力,到时候还请各位将信物给他,让他能够顺利面圣,我等就不算白白牺牲了。” 说完就让他们换上了藤甲,然后让他们在混战时趁乱离开,这也是他提前就打探好的,所以在局面惨烈之时,程昭等人正在想办法离开。 49.消失的人 · 血腥味, 到处都是血腥味,邵莲枝坐在县衙的院子中,耳边都是厮杀声, 声音大一些的时候她还能分得清是谁的声音。 “杀一个我就赚了, 娘我给你报仇了……”是街头宋二柱。 “你们这群丧天良得,没骨头的…………”正阳客栈的掌柜的, 那个会做生意, 又一腔正义的孙大哥。 “大人,大人……王兹,你个臭小子你怎么能倒下。”邵莲枝听到这里心中一紧, 明明知道结果的,也做好了准备, 心还是出奇的疼, 她缓缓地站起身来, 一步一停的朝着战场走去,还好她跟林素要了些止疼的药, 此刻用了,倒也能坚持着走。 出门她就看到了女人,老人,孩子,他们手中拿着所有算的上武器的物品,集结在了一起。甚至还有人抱着婴孩……看到是她出来了,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 都纷纷的开口。 “莲枝, 你什么都别说, 我们都懂,就是因为懂, 所以我们才更要去,不然被他们抓住了,反而死的更加憋屈,要知道我们秋营,从古至今只有战死的魂,没有被俘的人。” “男人都死了,留下孤儿寡母的我们,还不是要被那群畜生欺负,我知道山上是什么日子,看着挺好的,可是那些个女人哪个不是生了又生,孩子也是一生下来就被抱走了,然后被统一养着,就算有些能自己养,那也是付出了多少代价的,莲枝你觉得我们能接受么?”说话的正是抱着孩子的女人,这女人邵莲枝认识,是成衣铺老范两口子的儿媳妇,她男人样貌俊俏,从小就有点女相,人很好,很文静。 可去年被路过的浑天军的人抓走了,知道了他的身世后,硬说他偷东西,非要他赔偿,结果钱送了,人在王兹出面协商的情况下也确实回来了,只是人已经疯了,身上一块好皮都没有,嘴里一直念叨着:“别碰我,别碰我。” 家里又费尽心思的给他医治,刚有些清醒,就因为受不住那些回忆,跳河了,留下了这一家老小。如此这般的事情发生了太多,所以王兹对她说,粉饰太平没有用,这里的每一个人的恨都太多了,堆满了,放不下,只有一战,方能解脱。 “可是说不准很快就有救援了……”邵莲枝想要劝阻她们,可是她知道自己这话说的有多无力。 “就算朝廷来人了,那个时候我们还是我们么?” “好,我们一同去。”王兹一定还在等她一起上路呢! 成了亲,可是自己变成这样,王兹是碰都不敢碰她的,只是小心翼翼的给她擦着身子,然后对她说:“莲枝啊,我亏了,要知道我早几年就娶你了。 莲枝,我早该知道,我活,你活。我死,你活不了这个道理的。 莲枝,我现在才知道原来成全就是顺着你的心意,是不是也知道的太晚了? 莲枝,下辈子还在一起啊,那时候要好好的,再生两个娃娃。” 她那个时候就明白了他的选择,也支持了他。更是知道他已经理解了她,顺从了她,成全了她。 越走越近,越走血腥味道越浓,可是没有人退缩,就这样一步一步前行,一步一步靠近他们最想靠近的人。 远处靳公带着程昭林素他们一行人已经走了很远,也更换了常服,可是他们还是不敢走大路,在丛林中穿梭,靳公的面色阴沉如水,可也做到了尽职尽责的保护众人。 程昭,林素想要说些什么,最终也都没说出口。此行河州可以说是经历了多重险阻,直到现在也不知道能否顺利归京,种种疑惑也未曾全部解开,挫败感和无力感让人难以释怀。 就在这时,众人听到了鬼气十足的笛音,让人觉得浑身发冷,靳公做了个停止前进的手指,就地盘坐,挥手间,林素就感觉到了一股暖流,鬼气清空,又是随心而境。 就在此时从阴影中出来了三人,其中一个竟是那“主人”。“素娘,我等你多时了……你可愿意与我回去?”那“主人”的语气中包含悲伤。在他说话的同时,他身边的两人动了,动作极快,竟在原地留下了残影。 靳公双眼紧闭,未动,又说一次抬手,两颗枝叶繁茂,腰粗的两棵树倒下,横在了众人面前,阻挡了两人的攻击,但随即两棵树就化为了粉齑。 靳公抬手一抓,粉齑似是有了生命结成一团,在随手一扬那粉末就将那两人包裹住了,那二人,感觉到了桎梏,在粉齑中打了几拳,粉齑纷纷落地。 随即二人直奔林素和程昭,二人的手法一个是抓,一个是杀,林素看到这,飞速和程昭换了位置,果然那二人,在空中也变换了位置,只是这一耽误,又一次被靳公抓到了空挡,起身飞起就是两脚,二人一人挨了一脚,被踹的飞了出去。 可是这时,凭空飞出一只吊睛白虎,朝着靳公飞扑过来,这猛虎之前一丝声响也无,突然钻出来,吓了众人一跳,不过都没有乱跑,看着靳公一个回转,将老虎也踹了出去,那老虎落地竟然变成了一只布老虎,竟是幻术障眼法,刺客二人已经远远遁去,回到了那“主人”身边。 “你不是他,你也拦不住我,可是有什么要说的?”就在这时林素突然开口。 “主人说,这一路你们不用躲藏,他都已经安排好了,他不想委屈你。”那人竟然也没有被戳穿的尴尬,甚至连解释都没有,声音和外貌也发生了变化,竟是那莲娘子。 “竟然是你。”林素认出了此人就是在地下宫殿与她比武的莲娘子。 “林素,这一路希望你快马加鞭,不然怕是要赶不上了,哈哈哈哈……”说完就飞速离开,靳公要追,却被拦林素拦住了。 “靳公,穷寇莫追,况且不知道这些说的话到底什么意思,我们还是赶紧回京,莫要耽搁时辰了。”林素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心中忐忑。 “王兹和莲枝,怕是已经不在了,所以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要求我?”靳公站直,转过头,看着林素,程昭,眼中布满了血丝,林素知道他忍耐到了极致。 “靳公,秋营一共有多少人,你可知道?”是程昭突然发问。 “不知道,与我何干,我只认王兹一人。” “我不知道您与王兹过往,不便评论,但临行前王兹与我交代,若您一定要提前回去报仇,就让我转告您,秋营共三千六百二十二人,都是他的亲人,他比您更渴望报仇,所以请您一定遵守与他的约定,将我们护送回京,然后想办法将那反贼恶人一举拿下。 当然,话虽如此,我却不会拦着您,如果只凭您的一己之力就能力挽狂潮,我有什么资格拦您去报仇呢?”说完这话程昭侧身将路让了出来。 靳公听到这话,重重哼了一声,转身继续往前走,只是速度慢了一些,背也驼了下去,好似一个真正的古稀老者,精气神都散了。 “主人,如您所说,那一行人都是假扮的。王兹和邵莲枝我已经派人看守起来了,王兹虽然深受重伤,但是没有性命之忧,倒是那邵莲枝有些棘手。 还有那小河洲的孩童我也都找人看管起来了,是否投入蛊村?”浑天跪在地上规规矩矩的回答,他并不喜欢面对主人,主人看他总是如同看死人一般,这让他很是不喜,却又无可奈何。 “他们说我是你们操纵的傀儡?”浑天口中的主人,手中持着一把三寸短刃,这短刃看起来有些奇怪,好像是特制的。 “那时王兹为了调拨我们主仆之间的关系,随后胡说的。主人请相信我。”说完不可一世的浑天竟然趴在地上不敢再动。 “你过来,让我试试刀。”浑天听到这话,赶紧爬了过来,伏在主人脚下。 那主人将那特质刀具对准浑天的后背的玄铁铠甲,轻轻划下,铠甲瞬间裂开,露出来里面的贴身软甲,也被划开了,再往下就是肌肤,他又是轻轻一划,浑天只感觉到一丝凉意,再就是彻骨的疼,可是他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因为这已经是主人对他最大的仁慈了,也是在警告他,在外面休要张扬,不然……怕是这个世界上再无浑天。 “这刀还是很好用的,邵莲枝不能死,我这里有百肉蛊,拿给邵莲枝吃了吧,王兹也要好好的才好。其他的就按照你说的吧。” 浑天慢慢起身,向外走去,后背的血,已经把软甲湿透,顺着铠甲往下滴落,一旁的竹意,赶紧吩咐人,将那些滴落的血液清理干净,然后为她的主人奉茶。 “主人,这次大获全胜,河洲这回就是主人的了,加上平洲和遂州,主人一定能得偿所愿。”竹意小心的开口,她能感觉到主人此刻的不满,想要试图转移话题,不然若是问道林素的事情,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原本她不是在主人身边伺候的,只是因为她伺候过林素,就被破格提升到了主人身边,她原本是开心的,可没想到,这里就是逃不出去的无间地狱。 “竹意,你说素娘为什么不愿意回来呢?你跟她住了那么久,你一定能回答出来吧?”主人的声音很温柔,好似春风拂面,可是竹意却觉得心里冷的要结冰了。 “一定是有人强迫她,不让她回到主人身边,不然她一定早早就回来了。”虽然竹意不知道真实答案是什么,但是她知道什么是正确答案。 “哈哈哈哈哈,真会说话,可若是她不肯呢?我该如何对她呢?一次一次又一次,她从来没有选择过我,那是不是我也该放弃她了呢?” 50.消失的人完结 · 回京的路果然顺遂, 没有任何阻挠,不知道是因为对方知道有靳公的存在,不愿出手。还是真的像莲娘子说的, 他们的主人不会拦截, 并且做好了安排,不会为难他们? 书信林素和程昭已经看过, 这书信有厚厚的一沓, 将河州发生的事情一一记载,其中还包括了王兹探查到的地方的军情和疏漏。 二人皆是感慨,王兹这人, 才华横溢,心思缜密, 有勇有谋, 若是能活着回到京都, 日后必定会得到重用,只是这出来的太过容易, 实在让人心中难安,靳公的脸色也一日日不好,想必也是在想,如果是这样是不是他留下保护王兹,保护秋营会更有价值。但是世上没有如果,说不准他不跟出来,这边也不会顺利。 辗转半月终于回到了京都, 一众人也放下了负担, 只程昭和林素仍有担忧, 那人不会无的放矢,到底有什么事情发生。 众人都各自回家, 程染,韩子晋与几人道别,就在这时远远的就看到了良鸦竟然在程染身后,这一路竟然没有发现她,想必是走了其他路线,直奔京都而来。 靳公跟着程昭和林素,还有张伯一同回家,几人越走越激动,当真是归心似箭,可到了家门口,才发现只短短两个月,院前已经杂草丛生。 程昭张伯临走前,为了坐实流放罪名,将家中奴仆全都遣散了,现如今大门紧锁,看起来格外荒凉。 张伯赶紧找到钥匙,打开大门,几人回到院中,走的时候是夏末,庭院景色怡人,任谁来了都能赋诗一首。现如今却已经晚秋了,庭院中遍布落叶,荷塘略有干涸,还有些腥气溢出,当真天差地别。 张伯只能简单收拾一下,然后看看能不能找回府中的一些老人来继续做工,林素和靳公也各自动手收拾着。只有程昭顾不上这许多,他要立刻去面圣,摸摸了临走时圣上赐下的玉佩和圣旨,心下稍安,这两件东西在进宫就不是难题。 出了门程昭就发现,这京都好似有什么变化,众人都是一副神色慌张,行路匆匆的样子。 等到了皇宫,守卫见到是他,也没有过多阻拦,验明身份后,对他说:“圣上早有旨意,若是程大人回来即刻带入景华宫。”说完就与另外一位侍卫交接,带着程昭进宫,这一进宫,程昭十分震惊,这皇宫到处是守卫,几乎五步一个守卫,十步一个哨岗。 等了许久才见到圣上,可见到久别的帝王第一眼时,程昭愣住了,只两个月左右,皇上竟然变成了此等模样,眼窝塌陷,面色发黑,瘦了一大圈。 “程爱卿可看够了?是对朕的容貌有什么不满么?”还好语气一样是中气十足,但这就很让人迷惑。 “圣上,这是河州秋营县令的奏章,请圣上查阅。”递过奏折的那一瞬间,程昭有些恍然,就这样将密信递上了么?真的这样顺利么?太过于简单的成功,让程昭有些不敢相信,可再看面容枯槁的圣上,程昭又好像明白了什么,也许那莲娘子的警告不是针对他们,而是对这个王朝吧,想到这程昭的手心里已经都是汗了。 皇帝看了看手中的密信,将其打开,看到一半便将奏折扔到了一边,并且大怒,这一怒让程昭又是一愣,曾几何时圣上一直喜怒不形于色,这京都到底发生了什么? “区区匪首,竟然对我的疆土做如此打算,其心当诛,可是我不能犯下杀戒,再有几日我便要修仙成功,所以再等等,等我神力有成,我自当亲自上阵将这群反叛逆贼斩落于马下。” “程爱卿,你来看,这是棣王送我的灵丹,如今我确实已经能够低空飞行了。如今我带你飞上一飞。”说完皇上竟然拉着程昭的手,大步向前,不待程昭反应,圣上竟然伏地滑行。 “如何,爱卿,御空飞行的感觉不错吧,你也来。一起飞,对了你没吃过灵丹,罢了我带你飞即可,毕竟灵丹有限,机缘难得。”说完这话,折腾起身,牢牢抓住程昭的手,大踏步向前,一脸的餮足。 “圣上有如此神药,看在臣这次辛苦份上,求圣上赏赐一颗。”程昭看到此处还有什么不懂,原来对方是真的不怕他们带着证据回来,因为当时让他们走怕就是一场计谋。那棣王原来也是其中一环,只是不知道京都到底有多少官员吃了此物,可都还安好。 “这东西只吃一颗效果不佳,不过倒也够你洗经伐髓了。如此就赐你一颗。”程昭听到这里就看见圣上,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瓶身不大,但是炼制精美,图案是两只飞翔的仙鹤,叼着灵芝。圣上将其打开倒出一颗“灵丹”,慎重递与程昭。 “ 好了今日练习就到此吧,我这就带你回去,我还要修炼,程爱卿,回吧。”一国之君,俯下身子,做了一个滑行的动作,随即又轻轻一跃,落地了。 见此状程昭悲愤十足,更是担忧之极,也想快些离去,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但他还是试探着问了一句。 “感谢圣上赐我如此珍宝,圣上可还将这药丸赐予别人了么?还有请圣上恢复我官身。” “这是灵丹,我怎么会随意增人,不过是太师,亲王,镇国公几人罢了,怎的程昭你如同妇人一般计较,这也要吃醋攀比么?另外你的官爵……印章就在此处,我给你盖章,你自己填写,我这就要去修炼了。若有朝一日,修炼有成,我赐你玄妙功法,你与我上天还做臣子,我定会优待与你。” 程昭听到还有人食用这“灵丹”心中一阵翻腾,可看着皇帝摇摇晃晃的将玉玺拿起,在空白圣旨上盖了印,他觉得担心想必也是无用了吧,这个国家难道就这样完了么? 王兹,若是他看到这种情况,会不会觉得早些归顺会更好呢?若是帝心坚固,怎么会碰这些“灵丹”?作为臣子他真的是怒其不争,可是又无可奈何。 程昭将圣旨填写好,毕竟官身对他来说还有用。正打算离去时,传来了旨意,是皇太后,程昭心中一颤,不知是凶是吉,但是侍卫已经将他围了起来。 程昭见到皇太后的时候,皇后也端坐在一旁,身边还有太子傅清。 “程爱卿想必已经看到了皇帝的样子,我等当初已经劝诫过了,可……当年是我没有教好他,也错看了他,所以他才会被人利用,而棣王那个贱人竟然真的残害他的哥哥,若是他用些光明正大的计策也罢了,没想到是这样……这帝国难道要葬送在他的手中么?”皇太后虽然气愤,可是声音到底还是压下来了。 “皇帝自幼就痴迷神仙之说,所以对炼丹也极为感兴趣,母后从小就严加管教,将他这个习惯改了过来,可是没想到棣王回京却送上了“灵丹”。 原本皇上也是有防备的,也与我说了不知道这棣王到底是何居心,可不知道为何过了几日上朝回来就说要吃这“灵丹”,我阻拦了,可是他拂袖而去。我也是拦不住的,没想到……事情愈演愈烈,变成了如此情况。 现如今,整个京都的大臣怕是都在偷偷服用这棣王送去的“灵丹”,程大人,如今你回来了,请将太子带走吧。”两人说话都是颠三倒四,但是程昭却听明白了。 “我等已经被威逼了许多次了去吃这“灵丹”,见我们不从,他们就在饭食里投放这些灵丹的碎末,因为量少,我们还能控制,可怕是也坚持不了许久了。”程昭初听有些不解,后宫之人何须如此,再一想若是那主人,哪里需要什么理由,怕只是想要永绝后患罢了。 “太子也服用了?”程昭追问。 “太子也与我们一样,只是他可能受到的影响更小,其他公主,皇子我们也尽量送出去了,毕竟棣王在事成之前不敢明目张胆的残害他的侄子侄女。可一旦圣上……” “好,我知道了。这些侍卫不会阻拦么?”程昭看了看门外一排排的侍卫。 “这原本就是我们安排的,不让人随意接近皇上,就算是棣王的安排的人也能拦上一拦,可棣王就要回来了。那时就不好说了,要知道自古都是皇权至上的。” “好。”程昭知道若是将太子带回去,会是个大麻烦,尤其对方还觊觎林素的情况下,他们自身都难以保全,可现如今这个情况,怕是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只能赶紧回家商量一下对策了。 51.娇小姐 · 程昭将傅清带回家时, 就看到站在门口的良鸦,心中有些疑惑,这人怎么突然跑到这里来了。 “程大人, 我能在这里借住几日么?”明知不可为而为, 到底为何? “程染他让我来的……”良鸦似乎看出了程昭的疑惑,规规矩矩的行礼, 然后站的更远了一些, 才回答。 “如何证明?” “大人可亲去询问,我可以在这里等待。”良鸦头也不抬,依旧是一副规规矩矩的样子。 “你等等吧, 我派人去问问。”程昭想要直接将她赶走,但是想了一下若是对方想要见缝插针, 如何都是逃不开的。 *** “素娘, 我在门口见到了良鸦, 她说是程染让她过来的。” “我去看看吧。” “让张伯去叔父家看一下吧。我这里还有些事情要与你说。”吩咐好了张伯,程昭带着素娘到了会客厅, 太子正规规矩矩的坐着,虽然面容精致贵气,却没有了往日的神采。 是啊,再怎么样不过也就是个十岁的孩子罢了,况且此次宫里发生的事情,就算他学了再多的连横合纵之术也无用,只能听从长辈的安排。 程昭再来的路上已经将事情跟林素讲述清楚了, 此刻林素看着太子, 也沉默了, 皇家经历此事,非同小可, 国不可一日无君,假若皇上遭遇了不测,那太子就是第一顺位继承人。棣王如果意在江山,太子就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势必要除之而后快的。 她和程昭真的能保护好他么?还有那主人和棣王是什么关系,可否那人就是棣王?不像,棣王高大,壮硕,声音谄媚,心思虽然狡诈,可以往做的桩桩件件事情都是顾首不顾尾的。 若不是棣王,以棣王的地位怎么会听从他的,是军师门客?那权利也太大了,如此放权给一个门客,以棣王的肚量是万万不能的。 还有这“灵丹”,林素将程昭递给她的灵丹拿在手中,这东西散发这一种淡淡的泥土之味,又有些腻人的甜气,古怪,这是林素对“灵丹”的第一感觉,在将之揉开,取一小块含在口中,先是清冽苦涩,让人觉得不能忍受,可是紧接着就是出奇的香甜,似乎有什么东西勾着人的味蕾,让人想要将它一口吃掉。 程昭不知道这东西对人的影响,见到林素吃下还是有些担忧,想要阻拦,见林素将药丸放到了一边,就坐了回去。 “我从未见过这种东西,更是没有分析出这里面到底用的是什么,太子殿下可与我说说圣上的具体情况么。”毕竟程昭与圣上只见了一面。 “程夫人,父王自从服用了“灵丹”后,我就很难见到他了。但我可说说我了解到的见闻。”少年的脸上露出了沮丧的情绪,随即又紧紧皱眉,似乎回忆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好,若是能知道这灵丹的药性,说不准能分析出一二。不过殿下别抱太大的希望,想必太后和皇后娘娘已经找过能人异士了。” “确如程夫人所说,母后不相信这“灵丹”,所以最初对方送来的许多“灵丹”都被母后收起来了,暗中找人剖判,服用品尝。 服用“灵丹”的人中,有一老者,年约花甲,初服此物,只说味道美极,但过了酉时便神采奕奕,亢奋,身体也变的十分有力,龙虎精神。”少年说的含蓄,但是程昭,林素也明白了,不愧是宫里的孩子,什么都知道的早些,尤其是太子,更是要早早接受这方面的教育,不然很容易被一些有心之人钻了空子。但此举还是让程,林二人老脸微红。 “若是之后不继续服用也就没什么事了,也不见有人对此成瘾。但连续服用七日之后,服用之人会觉得神清气爽,心境开阔,更加容易集中精神,无论做什么事,都会感觉事半功倍。 连续服用半月时,那老者的须发竟然从白变黑,容颜也逆转了,如同回到了壮年,走起路来也铿锵有力,更是夜夜笙歌。那时母后也是动心的,只是她一向谨慎,还是想再观测些时日。 果然,三七之日,那老者恢复了原貌,或者说更加苍老了,但是他自己丝毫不能觉察,照镜对比,依旧觉得自己还是青壮。夜晚也不在亢奋,转为夜游,如同鬼魅一般游荡却不自知。等到第二日再问,说的都是之前夜晚所做之事,神情自得,只是此时已经不能离开“灵丹”了,若到了时辰不吃,便会口吐鲜血,神情枯槁,好似随时都能死去。但是吃了灵丹后,此症消失。 四七之日,白日里还算正常,晚上也不在夜游,只是胡言乱语一通便陷入沉睡,等到醒来之后,已然分不清哪个才是梦境。 五七之日,白日里也不再随意走动,对着铜镜也能痴笑一日,嘴里更是胡言乱语,睡得时间越来越长,身体也越来越虚弱,甚至吃喝都不能觉察到味道。 如此到七七之日时,那老者已然不在了,母后派人安抚了他的家人,沉思许久,可是什么也改变不了。 她在这个过程中一直在劝阻父皇,可是父皇已经陷进去了,不可能不吃了。 母后虽然没有主动服用,可没想到对方已经在饭菜里放入了此物,我也如此,但是我们还没有到二七之日的症状,所以母后才想办法让我离开。 程大人,后宫已经不安全了,就算有忠君之人,也拦不住早已经存在的探子细作了,他们的行动越发大胆了。 我知道程大人想要问什么,我外祖家也中招了,呵呵,后宫不得干政,父皇从即位起就将这个规矩说与我母后听,祖母也被父皇控制了手脚,所以……” “圣上不是说,这“灵丹”十分宝贵么?怎么好似人人都在服用?”程昭不解。 “程大人,我想过你会问很多问题,例如你家中父母,你的岳丈家,亲人等等可否安康,唯独没想到你会问这个问题,难道你不懂时为何?” 程昭一愣,暗自思量,他竟然没想到,棣王既然能让皇帝服用“灵丹”,那么其他人自然也不在话下,况且若是他和那河洲主人是一伙的,就更容易了,毕竟威逼利诱总有一种方式是行得通的。 林素听到这里十分忧心家中父母,那日里莲娘子说的话,一字一句好似又出现在了耳边,于是赶紧追问。 “请殿下明说…”林素出嫁至今,她很少惦念娘家,都是父母一再的叮嘱她,如今她才知道父母当初的心情。 “一半好,一半坏吧,你们两家皆是如此。” 太子说完这话,惨然一笑。 52.娇小姐 · “我虽不能出宫, 但是也听到了一些消息。程大人和林大人并未服用此物,但是他们都病了……,父皇如此情况, 根本无法上朝, 最近都是中书令楚大人在政事堂处理朝中事宜。 那日程,林两位大人同时称病告假, 楚大人以为是二人不满朝政, 亲去查看,才知道二人是真的病了,程大人高热不退, 林大人昏睡不醒。” 林素握紧了拳头,又是蛊毒么?想到这里归心似箭, 程昭亦是如此。可太子在此, 门口有良鸦等候, 灵丹之事也需要解决。幸好已经官复原职,于是对林素说道:“你先回家, 看看两家情况,你自小习医总比我这个门外汉要强,我等你归来于我来说明。至于“灵丹”之事……” “这‘灵丹’我并未听说过,古籍中也并没有记载,但是我感觉它更像是某种催Q药物的衍生变化,但还需要更多的验查和剖判,至于家中之事, 我先去办, 你莫要担心。”说完林素就匆匆离去。 看着林素急匆匆出门, 程昭想了一下干脆带着靳公和太子一同去一趟大理寺,查问一下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不然若是太子有个什么万一,他承担不起。碰巧出门时张伯也回来了,言说良鸦说的都是真的,只是程染不太好,差一点屁股开花,如今在家静养。 “如此良鸦娘子,你就听从张伯的安排,但是请你不要随意走动,对你,我们并不放心。”说完也顾不得许多也焦急离去。 张伯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见程昭如此焦急又不好多问,只能根据他的交代将良鸦带到了客房,嘱咐道:“请多多注意自己的言行,表少爷说了,让你等等,他会想办法解决的。” 说完了这话,就出了门,他也有事要办,要将家中其他几个管事找回来,不然这诺大的院子,怎么打理,怕是饭都吃不上一口热的,于是程府,只留下了良鸦,张伯也考虑过良鸦单独在此若是随意走动,探查或者搜寻的问题,但想了想家中的情况,并无多少金银,也没有什么秘密,随她吧。 林素先是去了程家,程昭一定也是心急如焚,但是他不能脱身,还有许多事情要办,而且两家是姻亲,想必这里也一定能有父母的消息。 “少夫人,您回来了。”门房见是林素,赶紧一边将人代入一边喊人。 “素娘,你回来了?”听到下人传报,程母远远来迎,林素见到婆母,更是快步上前,一把抱住婆母。 婆母对她真是从小就好,不说年节,也不说新鲜玩意,吃食,就是平日里,每日都要见上一见,哄逗一番,荷包里更是永远装着她爱吃的小食。 她明明出嫁到他们程家,她还是哭了鼻子,嘴里念叨:“成家了,按照程昭的性格加上官职,肯定要出去单过,那时候我就不能日日见到我的乖宝了。” 听到这话还是自己的亲娘说了一句:“我这姑娘嫁到你家,你还这事那事的,要不不嫁了,让你儿子形单影只一辈子。” “那可不成,这是我从小就相中的儿媳妇,宝贝姑娘,你可别胡说八道,呸呸呸……” “素娘,你的两个父亲都……病了呀。”抱着素娘的程母哭的梨花带雨,原本清秀美丽的面容,如今也有了不少细纹,身量也变的瘦弱,惹得素娘心疼不已,但是也稍微庆幸,病了就是说明还都活着,活着就有希望。 “母亲,我去看看父亲。”林素搀扶着婆母,程母慢慢的止住了眼泪,与林素说起了程父的病情。 “那日,你父亲从朝中回来,都还好好的,只是吃过晚饭后,就有些头晕,我们都以为是他过于劳累了,就想着让他早些休息,说不准睡上一夜就好了。毕竟你父亲的身体你是知道的,这么多年他从未看过大夫。 可不曾想,半夜你父亲就起了高热,整个人烫的惊人,我赶紧吩咐让人去找大夫。 那夜来了三波大夫,都说你父亲身体并无什么病症,倒像是惊吓所致。你父亲从未和我说过,他曾受到过惊吓,经过询问,在朝中他也没有此类事情的发生。但是还是根据大夫开的方子,吃了一副药,初时,确实有些效果,高热也降下来了,可是第二日就不管用了,没办法,我又找了其他两位御医前来诊断,其中一位倒是说了两句,说是你父亲早就有旧疾,此病就是旧疾所致。 你父亲与我成亲多年也没听说过有什么疾症,如此我就更摸不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你和昭儿又不在,我就想着找你母亲来看看,可没想到亲家也病了,无故昏迷,原因未知,你母亲与我一样,也在家中照看。” “让我来看看。”林素拍了拍婆母的手,然后走向床边。 林素摸着程父的脉搏,确实并未感觉到有什么不同,放出生吞,也没有反应,排除了中毒可能性,经过一番检查确实如程母所说,看不出来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 可就在这时,林素看到程父的头发有一处白的有些特别,一半白,一半黑,泾渭分明,这让她心中十分在意,于是她轻轻拨动那处的头发。 林素一边查看,一边思索,若是师傅在此,应该很容易就能看出一二,可是师父不见了,师兄也被抓起来了,原本这次想要集结兵丁去河州,将河州的事情解决,可没想到京都的事情更是棘手,国事、家事、毫无头绪纷乱如麻。 “母亲,父亲这症状……首先能确认父亲确实是被人害了,但不是中毒,应该是内伤的一种,脉搏急促,是为数脉。 父亲出去时而且有人在他额头上方动过针,只不过,这针法玄妙,被扎之人是毫无感觉的。 就是它能让人感觉不到他体内的脉搏异常,我刚才将它取出了。”说完她将取下的银针递给了程母。 程母看着林素手中的银针,并不长,比绣花针还要细上许多,和头发丝一般,隐藏在那一缕白发中会让人误认为这就是一根白发。 “内伤好治,只是用错了方法自然不容易退热。我写个方子,让信得过的人去开药吧,买回来我再好好对比辨认一下,还有母亲,这药只能你自己亲自煮,因为现在不同往日,我们要防备有人趁虚而入。” “好,那你赶快回亲家那里看看,这些日子你母亲同我一般都是心泡在黄连里的,我们既要担心惦念你们,又要操持家事……快去吧。” “好。”林素与程母说完要注意的事项,转身就走。看到程父如此,她更是焦急见到自己的父亲。幸好两家离得不远,走路也就片刻,可没想到,林素到家的时候就听到门口有哭声,这哭声吓得她魂都飞了。 53.娇小姐 · “小姐, 你总算回来了。你快拦着点夫人吧,她要把老爷杀了,我们都拦不住她。”原来是吓哭的么?林素松了一口气。 “素儿, 你别听他们的, 我就是找到了一个偏方,需要一点你父亲的心头血。”林素看了看自己的亲娘, 恩没瘦, 面色也不错,还是美的,说明吃得好, 喝的好,睡得应该也挺好。 “我婆母担心的瘦了一大圈, 人也憔悴了不少。怎么母亲你好似没什么事?”两人边走边往后院走, 林家不算大, 毕竟父亲就是个工部侍郎,吃穿用度都靠的是俸禄, 还有母亲陪嫁过来的一个小庄子里的产出。 “啊,有什么事,他不就是昏迷了么,这么年难得他这么安静,不在院子里折腾他的那些木头,图纸。再说我还有你呢,我要在有点什么事, 你怎么办?”说完就把头扭到一边, 也不看林素, 但是林素知道她娘是伤感了。可是林素不能点破,不然她娘就会一脸不削的否认。 “哦哦, 也是我那个爹除了长得好看了点,也没啥本事,他要没了,你正好再找个。”林素调侃,不知道为什么原本紧张的气氛,突然就变得慢了下来,她娘好像就是有一种气场,能让人感觉到安定。 就是这个女人替她拦住了少闲言碎语,还告诉她:“女儿家也应该有所追求,想做什么就去做,娘支持你。” “别胡说呢,你爹那叫长得好看了点么?那叫非常好看,不然你怎么生的这么好的,当然也是因为我会生。你这年岁也差不了,也该生一个了,骨头我看长得不错了。” “我婆母都没说这些,我还是快去看看父亲吧,等他醒了我要告诉他你要取他心头血。” “你婆母心疼你,自然万事都随你。还有你就你告状吧,你们父女一条心,回头我连你也一起打就好了,都不是省心的,一个说走就走,一个说晕就晕,素儿,你说为什么晕倒的不是我呢,让我歇歇好啊。” “娘,药都是苦的……”林素不慌不忙的说了一句,她太了解自己的母亲了。 “当我没说,好啦快去看看你父亲吧。”已经夕阳倾斜了,屋子里也还是很亮堂,橙色的余晖落在林父的脸上,远远看去,人就像是睡着了。 林素先是看了看父亲的面色,很好,红润,依旧将生吞放出,生吞没什么反应,也不是中毒,也在父亲身上找一些银针之类的,头发也看了,没有银针之类的,然后才摸脉搏。 “找人看了,有说是虚症,让回头给你父亲补补,咱们家给他也没少补啊,没那么人参,我就给他炖萝卜,那白胖的大萝卜炖上羊肉,宫中都难得吃几回。 也有说离魂了,让找找,还有说是让巫术害了。说的都是人话么?这年头巫术那么容易传承呢?” “娘,别说的你好像很明白此道一样,会引起我的疑虑的。还有娘你都找的什么人给我父亲看的,怎么还有心头血一说呢?” “御医来了一句话也不说,摇着头就走了,我就琢磨这是不懂还是不会,还是救不了了。我只能自己想办法了,就说你父亲中了巫术那个,说需要心头血给你父亲熬药,吃了就能醒过来了。” “那也说的不是父亲自己的心头血吧?” “总不会是我的吧?”林母看着林素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谁的也不用。”林素无奈摇头,亲娘插科打诨的本事越来越厉害了。 “所以你父亲到底是怎么了?”总算是露出了正经的表情。 林素摸着父亲的脉搏,好像没什么事,但是也能感觉到脉搏滞涩,脾胃不和,好似吃撑了? “父亲这几日可用餐了?” “喝水了……” “喂吃的了吗?” “糖水。我试着喂了,喂不下去,牙关咬得紧着呢,有的时候还皱眉,我干脆就喂水了。” “好,知道了。确实需要放血,而且确实放一些心尖血最好,母亲,刀呢?”林母听到这,将刚刚别再腰间的刀拿了出来。 “看来那江湖术士也不都是骗人的,女儿,我帮你压着点,省着他下意识有反应了,在伤到你。” “好的。”见林素同意了,林母爬到床铺之上,然后将林父四肢都按好了。 “好了,女儿,你扎吧,我把眼睛也闭好了,对了你轻一点,你父亲爱美,怕是不能接受身上有太大的伤痕。” “好的,我开始了。”说完林素就要扎,却听得悠悠一声:“好疼。” 吓得林母一下就睁开了眼,以为林素扎的有狠呢,可是在看林素的刀尖离得远呢,而林父已经醒了。 林母一瞬间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也没吵闹,从床上下来,穿好布履,转身走了。 林素暗叹母亲生气有三个阶段,大吵大嚷,横眉冷对,置之不理。越安静,代表越生气,看来这次气坏了。 “说吧,父亲大人,您这是?”林素有些好笑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女儿,请给为父倒一杯水。着实有些渴了。”林父不愧是当年京城最帅的男子,如今老了笑起来也是潇洒倜傥,只是林素免疫了父亲的讨好,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只要父亲做错了事情,都会想办法让林素帮忙哄林母。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见父亲打岔不说,林素也收起了笑容。 “这是你公爹提前安排好的,你知道,我对朝堂上的事不感兴趣,所以我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日他突然跟我说,让我当晚就装病,一定谁也不能告诉,可是我没有病啊,我也不会装病,我就只能假装昏迷。 第二日我就听你母亲询问前来的大夫,有关你公爹的事情,我才知道,他可能是为了帮我躲避什么祸事,但是他没说我这个病要装到什么时候,我也是日日期盼他赶紧醒来的。 ”林父看到女儿一点笑容都没有了,想起了已经生气的发妻,赶紧说了实话,不然女儿不帮她哄妻子了,事情的发展可能会变得极为“恐怖”。 “母亲不知道,可是府中有人知道,而且还给你带吃的,这人是谁?”林素问出心中的疑惑,这几日都要把脾胃吃坏了,这都吃了些什么,又是谁给他送来的。 “那个,是小福子,他人小,目标不大,又机灵,偷偷去厨房给我偷回来的。”林父眼神闪躲,林素一眼就看出来他这句话是在撒谎,她的父亲,撒谎的时候绝对不会看着对方的脸。 “为什么母亲喂你,你不吃?” “她喂得不是羊肉萝卜汤,就是鸡蛋羹,都是些我不爱吃的东西,尤其是羊肉萝卜汤,女儿啊,真的我吃了一辈子了,实在是想换换口味。” “小福子倒也机灵,回头我好好奖励他,我一会就去找他。” “恩,是挺机灵,不用了不用了。我已经赏赐过他了。”林父先是点头后又摇头,林素就知道这送饭之人一定不是小福子,莫非是家中哪位女子?不然为什么父亲不肯说实话呢? 54.娇小姐 · “父亲, 您骗我的时候从来不敢看我。” “素儿啊,不是我骗你,是我不能说, 等以后你就知道了。” “那还是让母亲来亲自问您吧。”为什么不能说?林素心中疑惑更盛。 “女儿, 实在是不能说啊,你母亲问也不行的。”林父一脸紧张, 欲言又止, 一副我很想说,但是我不敢说的样子。 “有什么限制?或者说了你会怎么样?受到了威胁?父亲这种情况你不说岂不是更危险?” “那倒也没有……就是不能说。” “你知道母亲的性格,她肯定也能琢磨过来这些日子有人给你送饭菜, 到时候她问你遮掩不过去,她误会了, 怕是会送您一纸和离书。” “哎, 当真会闹成那个样子?”林父长长的叹了口气, 用力的揉了揉脸,林素不仅感慨, 父亲这性子说好听点叫单纯,说的难听点,是一直分不出轻重缓急。 “对,今天你不说清楚,我是一定会和你和离的。”林素看着母亲手中拿着墨迹还未干透的和离书,有点想回婆家。 “若橘,你知道我的, 我这么多年也没有外心, 我这次确实有苦衷……罢了我说, 是林素的师父。”说完这话林父就往床上一躺,把被子盖好了, 然后不说话了,好似在等待什么。 “师父?竟然是师父么?父亲,你不用怕,你没中毒,我师父最多就是吓唬你。”看到父亲的动作,林素想清楚了原委。肯定是师父吓唬他了,可是师父不是走了么,怎么在这里? “当真?那我就说了,你师父那个老匹夫,那日突然来到家中,说心中有些烦闷,要与我喝上两杯,这是若橘你是知道的,我还特意问了你可不可以喝酒。 你同意了,我才陪他喝了两杯,多一杯我都没喝,可是他看我喝完了就对我说,他在酒里下毒了,除非他帮我,不然就不给我解药,还说这解药一个月吃一吃,我想叫人,他就说叫人也没用,他到时候放毒,把家里人都毒翻。 若橘你知道的,我怎么可能让你受苦,我就同意了,问他有什么要求,他说他那几日会放出消息,自己要远走,然后就易容成人牙章手中的劳力,到时候让我去买他,他会易容成脸上有一颗红色的大痦子的老妪。 那几天我就天天去逛,果然没几日我就看到了他,将他买回来了。若橘你也见过么,还问我买个老妪干啥。” 林母想到这里,回忆起那个辣眼睛的老妪,真的是挺大个痦子,比花生粒还要大。怎么想的呢? “素儿,若橘,我真的是无辜的,我也不知道他是骗我的啊,我这战战兢兢的过了这许多日子。”说完这话,林父将头低下,犹如受伤的“老兽”,看的林素眼角抽搐,自叹不如,不她根本就不会撒娇。 “好了,好了,我这就去找他问个清楚。”说完林母拍了拍自家夫君,然后大步流星的转身出去。 *** “橘娘子,徒儿啊……我也是无奈的。”林素看着面前的老妪,眼前一亮,这老妪,从哪里看都看不出来破绽,就是一位年老的女子,连走路的形态都丝毫看不出破绽,都很难想象这就是师父,看来师父还有压箱底的绝技没有传给自己。 “……”林母和林素都只是看着他不说话,是啊没有难言之隐能化成这样跑到林府来么。 “我……你父亲没中毒,你公爹的毒也是我下的,但是那个毒是你公爹让我下的,我易容成老妪到你家来,也是你公爹出谋划策。”此番言论一出,林素就觉得合情合理了,是啊那银针的位置安排的太好了,除了师父也想不到有谁能做的如此好了,而且高热数日,人还能没事,真的……也只有师父才能办到了。 “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您为什么跑到我娘家来了,公爹和您在隐瞒什么?为什么当初您放出风声说要去河洲?您知道我为了找您出了多少事情吗?还有大师兄也已经被抓起来了,生死未卜。” 林素一口气将心中的疑问问出,回忆起河洲的那些日子,手中的拳头又一次紧握,林母见她如此,拍了拍她的后背。林素下意识回头,就见她娘正在看着她,眼神温柔。她娘没问一句她怎么了,经历了什么,可是那温柔的眼神似乎在说,有娘在,别怕,这一举动让林素松开了握紧的拳头。 “你大师兄已经不是原来的大师兄了……他不可能有事,你去河洲之事,我是听院中其他洒扫说的,要不然我一定会拦着你,说来说去,这事都怪我,可是我也是被逼的,哎,我真的……我是被人利用了。” 扮成老妪的师父,垂着头,叹气,然后不安的搓着手,林素了解自己的师父,师父和他父亲的关系很好,两个人性格多相似之处,都是喜欢钻研琢磨之人,对事物都抱着一颗纯粹的心,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他如此害怕? “您有话直说,大师兄又怎么了?为什么说大师兄已经不是原来的大师兄了?师父,这里有没有外人。想必您也是信得过我家,信得过,才敢躲在这里的。我家中的那些人什么样你也知道,如今他们都不在,你又是这个模样,不会有人认出你。 再说,师父,你要真有什么问题更要说明,不然谁能为你主持公道?”虽然林素很急,但是还是耐着性子询问,因为她知道他的师父能力高胆子小,但有些时候还是要吓上一吓,要不然他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可能真的就一句不说。 “乖徒儿,就是你大师兄害我,其他的事我真的不能说,不然我会死得很惨的。”大师兄?想到在河洲的的短暂会面,大师兄……是想办法维护她的,莫非这里面有什么玄机? “师父,你不说就没事了?你不说别人就永远都不知道了?我就不会去查么?只不过费些周折罢了。” “你别查了,师父这一次的罪过,百死莫赎,那是滔天的罪过啊!”听到这,原本没有头绪的林素突然有一个念头,而且这个念头越来越清晰,这个念头让她的血液发凉,手也不由自主的在抖动,她好似理解了师父的苦衷,可是这真的是不说,不承认就可以解决的问题么? “师父?莫非‘灵丹’是你造出来的?”林素说完这话,就觉得耳边的空气都凝固了,只能听到嗡嗡的声音…… 55.娇小姐 · “这些年, 我一直都想要研究一种能够固本培元的药,让老人吃了能够老当益壮,年轻人吃了能够永驻青春, 虽然这个想法有些不着调, 我也一直就是当个消遣在做。可直到那日我得到了一份丹方,是早些年你大师兄给我找来的古籍, 那古籍闲置了许多年, 我都没有翻看。 恰巧那日我对几种药草的习性有了一些想法,就想在找找书籍中可有记载,没想到就翻开了你大师兄送来的哪本古籍, 翻着翻着我就突然冒出来许多念头,正想要记载, 就发现这古籍竟然有夹层, 做的极为细致。 我小心将夹层分离, 竟然发现了一份丹方,名字叫“若玉清风丹”, 这丹方详细记载了需要那些药材,药性,以及成丹后的药性,可使人体态轻盈,面容不老。 可丹方下面也写了,此丹只能保持一定时间不老,到了年纪还是会变化的, 只是变化的慢一些, 持久一些, 如此也算是奇药了。 为师我,素来对丹药痴迷, 加之我本来也有做固本培元的丹药的想法,我就结合此丹方继续研习,结果就造出了那个什么‘灵丹’。” “师父你可曾吃了?” “自是没有的,丹药不能随意吃,这不是我教你的么?竟问些傻话,不过我喂了不少鸡鸭,结果就如同你们知道的,这丹药失败了,我消沉了数日,也找不到解决的办法,干脆我就将其封存起来了,想着哪日一同扔进药炉里烧了便罢了。 可赶巧你大师兄从河州归来了,我就询问他那古籍从何处寻来,倒是挺有趣的,他说就是在河州当地搜集的。 我就与他说了丹方和我炼丹之事,没想到他对此十分感兴趣,非要看看那丹药,我就给他看了,然后我们一同将那些丹药烧了。” “师父,你的意思烧了丹药,却没烧丹方,而这丹方被大师兄拿走了?” “丹方还是我亲自交给他的,你大师兄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我自认为对他有足够的了解,他说他想看看也研究一下,我就给他了,我完全没有想过他会将这丹药炼制出来害人。” “您怎么知道是师兄炼的,也许是别人偷了丹方,私下去练的呢?” “怎么可能,徒儿,我得字除了你和你师兄旁的人是认不出的吧?不是他就是你了 ……”林素听到这话也觉得如此,师父的字,确实与常人不同,有些字甚至是他自己独创的。 “可我还是觉得不会是师兄,也许师兄是有难处的吧。”林素把在河州经历的事情和师父与父母也说了一遍,听的三人唏嘘感慨,林母将林素抱在怀中说了一句:“要不你和离吧,谁也别跟,就跟我和你父亲在家里,我们家也不是养不起你了。省的那疯子继续找你麻烦。”林父在一旁点头,林素看了看他们,虽然很感动,但是讨论的方向错了,不是说师兄的事么? “你师兄怕也是觉得此事与你无关,所以才救你。” “好吧,先不探讨是谁,我们都得想办法解决此事,师父你可有解药?要知道如今京城的局势已经水深火热了。”这种事不是她不去推测,实在是人心难测,若真的是大师兄,那他如此做的理由是什么?可是那主人或者棣王对他有什么承诺? “这本就不是毒药,哪里来的解药?庄家施肥,肥量适中,这苗就长得快,但是如果用多了肥,刚开始看着挺好,但是根已经烂了,随即枯萎,这丹药也是一样的,有催发的力量,但却不是固本,而是燃烧本源。吃得多了,本源都燃烧殆尽了,怎么救? 只能说,吃的不多,或者剂量不够的情况下,就算伤了本源,还能补救,但是真的发生了变化的,吃的多的,除非时光倒流,否则无力回天。所以我才说我这是闯了大祸,哎……” “此事不能责怪师父,但是还请师父尽量想出方法,化解京都祸事,我和程昭也会抓紧制止那些服用丹药纸人。”林素说到这想到了圣上的情况,若是如师父所说,圣上怕是坚持不了太久,原来他不是不拦着她回京都,而是他们也要来了。毕竟他们所图谋的应该不是一池一城,而是整个景垣。 因为这个念头,林素想嘱咐了一下母亲,家中屯粮,或者想办法离开此处,但是想了一下她家怕是早都被盯上了,如此做倒没什么用,所以只叮嘱家中多备些米面,若有战事,也好有个应对。 交代完这些就赶紧从家中出来去了婆家,先是与程母说了她家中的情况,言明父亲已经清醒,家中安好,然后也让她也多备些粮食。 程母拉着她得手想要问些什么,终究没有问出,她不同林母,她已经习惯家中男人不和她说外面的事了,如今就算问了,她也不懂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能叮嘱两句:“你和昭儿都是我的心头宝贝,你们一定要多加小心,行事一定要对得起良心。”说完又将林素抱了又抱,好似她还是孩童时期一样,随手又拍了拍她的头。只这拍拍抱抱,林素就明白,她这是心疼她了,差一点眼泪就落了下来。 “安心,我们行事一定会小心谨慎,做人也一定对得起良心。娘亲也要多多保重身体,我娘还说我长成了,可以要娃娃了,到时候我多生几个,母亲帮我带。”说完脸羞得通红,但是也因为这话成功的转移了程母的注意力,程母是真的喜欢孩子,所以平日里对待小孩子都是很有耐心。 但是程母从不催促林素,对外也都是说:“他们自己还是孩子呢,要什么孩子,大一点身子骨结实了再说。”如此京都倒是有不少家女子效仿程家,拖了几年才要孩子,果然年纪大一些生出来的孩子结实,妇人生的时候也更省力容易。 “我虽然喜欢孩子,但是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也是心疼你的,女人生育真的……你从小学医,应该比我了解,所以还是根据你自己的计划行事就好,但若你愿意多生,我肯定是要帮你带的,不然以你母亲的性格,定是不耐烦带的。”说完还莞尔一笑,好似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林素陪了婆母一会,然后再三叮嘱了一下,分散的多次购买粮食,不要引起百姓的恐慌,以及煮药的事情,随即又看了看下人采买的药材,没有问题,让婆母亲自看着煮了,这才离去。 回到家中的时候,程昭还没回来,林素就看到良鸦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一根竹棍,正在清理荷塘,她将那些枯萎烂掉的叶子用竹棍挑出来放在一边,看样子已经清理了有一会了,她脚下的荷叶堆了不少,荷塘也干净了许多。 “良鸦,刚才可有人回来了?”一身玄衣的良鸦,没有妆容,却依旧貌美如花。 “张伯回来过,然后说是要去买米面又走了。”看着林素,良鸦总会生出一股自卑的情绪,倒不是因为对方的美貌,而是对方的气质,清冷,干净,光彩熠熠。 “他让你干的?” “没。是我自己想干的。”说完良鸦将手中的竹竿放下,规规矩矩的立在一旁。 “不是说好了做自己么?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那要是有人让我杀人放火呢?”良鸦突然抬头看着林素,眼神柔媚,语调轻柔,可言语狠决。 “随你,如何选择也是你的事情。”听到这里,良鸦的眼神有些闪烁,好似更亮了一些,更是有些出乎意料林素竟然没有跟她说什么大道理。 “为何?” “没有为何。我要去后院收拾下厨房,实在有些饿。”林素有些懊恼,为什么回了娘家,去了婆家,就是没想到要带些吃食回来呢? “素娘,你别去了,昭哥说了,咱们都去顺昌楼吃,他都定好了,还说把韩少爷和表少爷也叫上,但是表少爷好似出不来了,不如我们这就去吧。”是张伯远远的走来了,身后还跟着十几个原来的老人,他们抱着米面粮油等物,如此看来自家倒是不用准备了。 “好,那我们出发吧。”说完林素就要走,可是好似想到了什么,回头看了一眼良鸦,示意她也跟上。张伯见此也没有多说,只是步伐却快了不少,很快就走在了前头,颇有些眼不见心不烦的架势。 顺昌楼离程府并不远,走路也就是一盏茶的时间,所以林素没有坐轿子,这一路就看到不少令人心生奇怪的景象,原本废弃的街道,如今也有不少人在走。 还有些人就睡在街上,来了衙役捕快,也就是翻个身,也不离去,那些衙役捕快也不去管要知道就在两个月前这样的行为都是要被询查的,若是无家可归的百姓也会有人安置妥当若是酒醉了,就要挨上三五板子,然后再放回家的。 继续往前走,就看到竟然有公然买卖子女的,要知道人牙子买卖人口都是要经过调查和手续的,都是家世清白,有根有据的才可以,更是要上报当地,留有典籍的。 公然买卖子女是要受罚的,可是如今衙役路过还要调侃几句,就算是律法不管,这些衙役自己就没有是非观念了么?这偌大的京都到底怎么了?发生了什么?难道真的是国不可一日无君么?可是如今君王尚在,就如此了么?还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故意纵容? 56.娇小姐 · 往日里宾客盈门的顺昌楼如今看起来也萧条了许多, 林素三人进去后就被带到了雅间,饭菜已经摆好了,面条还冒着热气, 看来也是刚刚摆上, 而一旁的程昭正看着窗外,心事重重。 太子和韩子晋已经落座了, 听到三人进来的声音, 程昭才转回身,眼神没落。 “家中情况可好?” “算是顺利。”看了看良鸦,林素没把实情说出来。程昭似乎也明白林素的用意没再追问, 张伯虽然着急但是也算是了解程昭和林素,没继续追问。 “程昭, 你怎么将大公子带出来?他爹同意了?”韩子晋见到太子也在场, 不明所以, 又不好意思直接问。 “韩公子,我爹身体最近都不太好, 让我在程大人府中暂住一阵子。”说完低着头不再言语,脸上连个表情都没有,一点也不像是十岁左右的孩子。 “对了程昭,你们吃饭叫上我干什么,还有她怎么也跟来了。” “是程染安排的,好了吃饭吧。”见着桌上的饭菜已经备齐,林素张罗着大家吃饭。只是看着程昭一脸严肃, 有些担心。 “我刚到家, 刚洗了个热水澡, 还没来来得及好好休整一下你们让我出来就是为了吃顿饭?”韩子晋有些不信,嘀嘀咕咕的说了一句, 可是没人回答他。 “良鸦,按理说你可以不用跟着程染了吧,又是你主人安排的?”韩子晋实在是受不了这雅间里的气氛,又没话找话的问了一句。 “不知道,我接到主人的命令还是上次。”良鸦开始用餐,也不肯说话了。 这可把韩子晋气了个倒仰,这一个一个的都不说话,却张罗出来吃饭:“你们究竟是如何?尤其程昭你这是怎么了?” 。“太傅卒了。镇国公也不太好……。”程昭看了看韩子晋,语气悲切。太傅不仅是圣上的老师,也是他的授业恩师。 “什么?你说什么”韩子晋惊呼出声,世人皆知太傅是圣上的恩师,对圣上的教导一向严格,圣上执政后能够如此勤于朝政,太傅功不可没。而接壤的隆化,高盛,恣睢几个小国不敢肆意骚扰进军的根本原因就是镇国公司马武。 良鸦听到这里就将手中的饭菜放下出去了,此举倒是和在河州一样,有分有寸,张伯,靳公也跟着离开了,林素见此倒有些感慨,这种事情回家去说不是更好,在这里也太不方便了,但还是跟着三人出去,顺便叫来了小二,单独给三人安排了吃食,才回了雅间。 “太傅未时一刻卒了。镇国公接到消息也昏迷了。如今朝中混乱,中书令楚维临危受命,如今已经压不住朝中众臣了,各部都在递折子上书,要见圣上。” “面圣?中书令楚维?什么情况,为什么不能面圣?朝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韩子晋压低了声音询问? 说到这里程昭和林素配合着太子将事情讲了个大概,然后就看见韩子晋眼神中带着惊恐的看着他们,整个人都萎靡了。他们几个人才从河州死里逃生,本以为回了京都就安全了,可没想到京都的情况也是如此莫测,莫非注定是个死局? “那你们叫我来干什么?叫我来又有何用?”林素和太子也有着同样的疑惑。 “这几日你找几个与太子身量相同的孩子,易容成太子的样子吧,然后送到我府上,小心谨慎些。” “你就在这里说?就算隔墙无耳,可是素姐不是也可以么,她做不是更加保险?” “此事须得你来做,素娘还有其他事要做。”说完此话,程昭就站起身来,伫立在窗前。 明月升空,银辉散落,若是往日这个时间街道上也依旧热闹,直到宵禁,可现如今,曾经熙攘的街道已经变得冷清,零星有几个人走过也是行色匆匆。 *** “素娘,太子可安顿好了?”回到府中,程昭林素二人才松了口气,数日的奔波让两人十分疲累。 “安顿好了,家中的老人和靳公都在那边儿守着呢,可找回来的老人也不见得保险,应该说如今的京都,到底何人可用,你我皆不知晓。” “良鸦呢?”程超听到林素如此说来,点了点头。 “如今太子在府中,她自然是不能继续住在府中,我已经安排下去了,给她找了一处闲置的宅子,让她过去住了。”想到良鸦,她不知道为何有一丝违和感,到底那主人安排她是要做什么? “尽人事,听天命吧,也不知道韩子晋可否将事情安排好了。”程昭将衣服褪下放好,可好似有些心不在焉,往床榻这边走的时候竟碰到了桌角,疼的他轻哼了一声,林素赶忙过来查看,倒还好,只是有些红了,取出药膏,给他涂上了一些,然后才答道。 “想必是没什么问题的,只是些小事。” “明日我带着太子去大理寺,你去帮韩子晋。” “好。”林素轻声应着。 “家中之事,今日也是辛苦你了。可与我详细说说。”林素这才将家中之事一一道来,包括灵丹一事也说得清楚。 “如此到比预想中好上了许多,只是不知道我父亲到底知道些什么,与此事有什么关联。或者说究竟是谁提醒了他。”程昭捏了捏头,他感觉到心力交瘁。 胡顺,王端等人在他走后,依旧兢兢业业,把该收集的消息都已经收集了。今日他一去,他们就把这些消息都与他说了,而这些消息需要他一条条的处理,分析。 只是得到的消息实在不甚乐观,朝中分为三派——忠诚保皇,中立观望以及拥护棣王一党的,拥护棣王的人虽暴漏出来的不多,可隐藏在暗中的又有多少?思虑至此,令程昭心忧。 “只有等父亲醒来了。我走前已经和母亲说好了,让她亲自看护了。不过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不够踏实,不如我再去一趟,今日就歇在父亲母亲那里。” 程昭看着娇妻,竟一时语塞。他想留下她,因为能感觉到她的疲累,可又明白她的担忧,先不说那是自己的亲爹,只说父亲知道的消息,怕是就不简单,若是出了什么差错…… “我知道你心疼我,可现如今我们没有别的选择,正好你也去守着太子,以免出现什么差错,这样一来说不准我们能睡得更踏实些。” “如此那便辛苦素娘了。”一时间两人都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明明是两夫妻,可儿女情长在此刻竟成了他二人求不来的奢侈之事。 “能睡就睡。” “尽量多睡。” 两人看着对方,同时说出关心的话,随即又都笑了,心灵上的契合,让二人生出了无穷的力量。 “少夫人,你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马上就要宵禁了,您这是不打算回了么?”出来的门房见到是她,惊讶出声。 “不回了,母亲呢?”林素举手示意对方不要喧哗。 “在老爷房中休息了,您可要通报?” “恩,带我过去。”林素知道不该这个时辰来打扰婆母休息,可是在河州经历了太多事情,让她现在不得不小心谨慎。 “母亲,父亲状态可好?喝了药没有,有清醒的迹象么?药渣拿来,我看看。”深秋了,白日里还可以,入夜就变得寒凉,林素边搓手,边问婆母。 “你父亲还在里面睡着,中间有一会是清醒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又睡过去了,药是我亲自熬得,这是药渣,你看看,可有什么不妥么?怎么这个时辰来了?” 57.娇小姐 · “并无其他, 只是担心。在家怕也是睡不好,就过来了。”程母见林素冷的搓手,赶紧将她让进了屋子, 给她暖手, 刚才冻得有些发白的脸,此刻也缓了过来。 程母见她暖了过来, 才把药渣拿给她, 林素一一检验过,没问题。不是林素小心过头,实在是有很多药材长得十分相似, 用错一点,结果都会大相径庭。 “我一直守着了, 没离开, 能让你如此慎重交代, 我自然也不会大意,昭儿也是要真惦记就该自己来, 折腾你干什么,更深露重的。” 林母脸上的表情有些紧张,还有些愠怒,紧张是怕这药有什么不妥,生气是因为觉得程昭实在有些过分,深夜竟然让妻子一人出门,纵然林素有武艺傍身, 胆子也大, 但再怎么样她也是个女子, 就不能找个人跟着点么?真要出了点什么事情可如何是好? 想到这又赶紧摸了摸林素的脸颊,还有点凉, 刚有点缓和的脸色又不好了,女孩子,半夜往外跑,就不怕出什么事,程昭不知道心疼她,自己就不能心疼心疼自己么? “母亲,我和程昭都惦念着,若是他不心急也不会放我过来。只是他不懂医加之家中还有其他的事情,你莫怪他,我去看看父亲。”说完林素就朝着程父方向看去,人还在睡着,呼吸倒是有些急促,好似梦魇一般。 林素赶紧为其把脉,脉搏恢复了正常,中间清醒过一次,就说明问题不大,此刻应该是药力所致,让他又睡了,等到明天应该人就能醒过来,到时候怕是还要改一改药方子。 “父亲无碍,只是药力所致,睡上一晚,明日就差不多能清醒了。母亲,我困了,我去厢房住,你也早点歇着。”林素看着婆母的脸色想要赶紧溜走,不然等婆母念起人来,饶是她林素能够神游天外,都无济于事。 “先别走,我找人给你收拾收拾,被褥总的准备一下。”说完就叫丫鬟进来,吩咐了一下,等丫鬟出去了又想要继续和林素说,但是看着她一脸疲惫的样子,又不忍心了,孩子们是为了他们操劳,说到底都是相互关心。 “饿不饿,我给你准备些紫米羹,你喝些再睡吧。”听到这话,林素知道婆母是不生气了。 “不饿,但是想吃母亲做的糖水鸡蛋,明天母亲给我做。”林素回忆起小时候自己闯祸了,婆母每次训了她以后都要给她做糖水鸡蛋,然后告诉她,以后要多注意,不能不顾自己的安危。 “好,给你做,以后可别在这么晚出门了,京城这两个月确实乱了,知道你身上有武功,可终归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们俩一定要爱惜自己,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估计都收拾好了,你去睡吧。”见林素出去了,程母这才坐在床榻上落泪了,谁家的孩子谁心疼,林素瘦了一大圈,好不容易养出来的那些爱人肉……,不知道昭儿,恩昭儿活该,受点苦也应该的,男孩子,不用管他,明天要给素儿做一大桌子菜让她好好吃点。 清晨林素醒来就闻到了阵阵的饭菜香气,好香,闻着味道是婆母亲自做的。林素赶紧收拾洗涮,丫鬟见她起来了也都更换完了,有些无措,这少夫人真的是跟别人家的主子不同,从来不用人贴身伺候,只能抓紧将饭菜都端过来摆放好。 除了糖水鸡蛋,还有其他的各色好吃的,都是林素爱吃的,林素吃的十分餮足,这一餐好似是这几个月吃的最顺心满意的饭食了。 “少夫人,老爷醒了,让你过去呢。”林素刚好吃完放下碗筷,算好时间也确实差不多是这个时辰公爹会醒过来,简单收拾下就去了正厅。 “父亲。”林素规矩施礼,程父虽然和自己的父亲相交甚好,可是性格天差地别,一脸的严肃,毕竟户部那种地方是经不起半点差错的。 “听你母亲说,你昨日宵禁前过来的,有些晚了,下次注意。”果然逃不过被念,不过林素理解,公爹也是一样疼爱自己才有此言。 “是父亲,父亲可安好了?” “本也没事,你在家中应该已经了解了。你来也是想问缘由吧?”程父有些虚弱,就算没病,生生躺了十几日那滋味也不很好受。 “你大师兄回河州之前来过我这里。”听到这话,林素头一次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大师兄?” “是的,那日他来到这里,说是替师父送东西,可是他见到我以后就对我说了一些奇怪的话,给了我一颗丹药,就走了,而我这些年竟然忘了这件事,直到前几个月……” “父亲,大师兄他到底说了什么?”林素实在想不通到底发生了什么,大师兄到底为什么做。听到林素的询问,程卓又陷入了回忆中: “伯父,若是人能返老还童可是好事?” “自然,谁人不渴求青春。” “那若是代价是余生呢?” “那便不美,不如慢慢老去。” “伯父通透,所以此物赠与伯父,伯父可随身携带,等到有一朝一日见到与此物相同之物的东西,请伯父去寻我师父,告诉他我都明白。”说完范勇将手中的丹药送到他手中。 “这是何物?”程卓看了一眼手中的丹药,再看看范勇,疑窦丛生,刚想要将此物扔出去,范勇就快步到了他的身边,然后将此物放到了他的荷包里,而这个过程他却一动不能动,他那时是惊恐愤怒的。 “小侄告退。”说完范勇就出去了。 “在他出门之后我坐在凳子上许久不能动,又好似是睡着梦魇了。等我清醒过来能动时,我已经将此事忘却了,只是将这丹药随身携带,隐约中记得这是个非常重要的东西,但是为什么重要,我不记得,要是想继续想就会有个念头,就是这东西对身体好,需要继续佩戴。”程卓至今回忆起那日的事情都有些不能接受,毕竟一动不能动的感觉实在太可怕了。 “那您是怎么想起来这些事情的?” “那日我下朝,去往户部,户部有个小吏手中拿着此物,对着光正看的入迷,见到是我,就赶紧将此物收入盒中递给我,说是找到了灵丹妙药,能够返老还童。 我一见到此物,瞬间那日的记忆就涌上心头,那天发生的事情就好似是刚刚发生的一般,我被震惊了。 但是我仍不动声色将此物接过,考虑了再三还是根据你师兄的安排去找了你师父,你师父见到此物就愣住了,然后就对着我大呼小叫……后来又嚷着让我救他一命。 我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怎么救他,于是我就逼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等你师父将他推测出来的事情说出来之后,就痛骂范勇背叛师门,我就知道你师兄当年想必是猜到了会有今日的结果,才会让我与你师父说上那一句他都明白。” “那时候圣上还没吃这灵丹,你们若是去宫中说明此事也不会有太坏的结果。” “我询问过那给我丹药的小吏,那时已经有许多人在用了,只是还没有传到圣上那里。我也如你所想赶紧递了折子,说要面圣,可是都被退回来了,我根本见不到圣上,我就知道这个时候我做什么都晚了。圣上怕也是被控制了。我也想要找过你们,商量对策,却接到了你们已经离京的消息。 我只能让你师父抓紧想出解决办法,可他也无能为力。后来有人专门给我送药,没办法,为了不吃这药我又让你师父给我下药让我高热沉睡,让你父亲装昏迷。” 林素听到这里明白了,如今这个局面师兄早都料到了,而且这个药确实是他献给棣王一伙人的,可既然做了又为什么两年前留了这么一手?林素猜不透,但是她能理解师兄为什么给公爹用蛊,首先他没有办法迷惑师父,又因为她的存在,没有办法对她身边过于亲近的人下手,一不小心就会被她发现不同之处。只能找公爹下手,而且公爹确实能在关键时刻救师父一命。 绕了这一大圈,两头都攀附着,到底是为什么呢? 58.娇小姐 · 等到林素回到家中时, 程昭也刚好回来,天子已经不早朝了,所有事情都是中书令楚维在中间周旋, 可要求面圣的人越来越多, 楚维也是百般无奈,只能拖字诀应对。 两人将信息交换后, 都沉默了好一会, 这种事情的发生任谁也不想看到,事到他们两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只能试着联系他人连横合纵。 思虑至此程昭带着靳公和太子就出去了, 有些事须得太子出面,才好解决。有靳公在, 想必应该出不了太多的问题。只是这一举一动怕是都在线人眼中了, 可那又如何, 总不能坐以待毙。 林素到了韩府,说是韩府不如说就是韩家, 韩家人口简单,就他和他母亲二人,韩子晋原本是应该能继承爵位的,但是后来他父亲宠妾灭妻,她母亲干脆就与他父亲和离了,兜兜转转韩子晋也长大了,凭本事到了大理寺卿当差, 也算不错。 林素去过韩子晋家, 小院不大, 收拾的干净整洁,其实他们娘俩原本可以过得更好, 钱财他们是不缺的,当初和离,韩母可谓是用了雷霆手段,把嫁妆都要回来了,要知道他娘当年可是首富之女,商海中的机谋也是层出不穷的,所以她不是不会争夺,陷害,只是不愿意在那个畸形的家中继续待下去了。 得到应得的家产,韩母也没有回归娘家,给儿子改了韩姓,随她,紧接着就自立了门户,又趁着大家都没反应过来,就买下了一个三进的小院子,她住在最里面,韩子晋在中院,前面那一进的院子就会客,或者招待客人。 如今,到了韩家,林素一进门就感觉到了气氛不太对,韩母一身白衣丧服,家中竟来了不少人,都在安慰韩母,林素愣在了当场,这是发生了什么? “这位娘子你也是来吊唁的么?”韩母被人搀扶着坐下了,嘴里好像在念叨着什么晋儿,一旁的妇人见她站在门口发呆,就过来询问,听到这话林素觉得自己的手抖得厉害。 “这家谁没了?”林素在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 “韩老大的儿子。听说是急病没了。”听到这话,林素几乎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没了?怎么会没了? “韩老大,你坚持下,晋哥要是看到你这样,怕是也会难过的。”林素听到这话,就看到韩母头一歪,好似晕了过去。 林素顾不上别的,赶紧跑了过去,给她把脉,结果还没等她碰到人,人就醒了过来,见到是她,劈头盖脸的骂了开来。 “衮,你衮,要不是因为你们夫妻,我儿子怎么会没呢?衮远点,别让我看到你们,你们不配。” “让我给他检查一下吧。婶子,我总得知道他是怎么没的吧。”林素听到对方骂人也没有反驳,脑海中都是他们说的,韩子晋人没了,怎么会就没了呢?一时间她觉得自己有点反应不过来了。 “你们大理寺的人是不是都是疯子,死了还要开膛破肚,我儿子那么爱美的人,你也舍得下手,你给我衮,衮出去,就是因为你们害了我儿子。”声音一声比一声高,韩母激动地站起身来,又因为腿软,差一点趴下,幸亏旁边的妇人将她搀住了。 周围的妇人都对林素指指点点的,见她不动,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这就是那个夜叉吧?听说就是她喜欢开膛破肚,还喜欢收集人的脑袋骨头……把她赶出去,这是要收集晋儿的骨头。”说完一群人竟然拿起院中的扫把木杆往林素身上召唤。林素纵使有一身不俗的武艺,此时也不敢随意还手,这些都是寻常妇孺。 “衮,快衮出这个院子,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你要是还不走,我就一头磕死在这里,你们害死了我儿子,还要害死我么?”说完韩母就挣扎着要撞墙,林素见此也只能走了。 只是到了门口,眼泪就落了下来,止也止不住。脑海中不停的回忆昨天发生的事,终究没有什么结果,只能返回家中,等到她回到家中的时候,眼睛已经哭得肿的跟核桃一样了。 张伯见她如此都吓到了:“素姐,你这是怎么了?为何哭成这样?” “张伯,韩子晋没了……”听到这话,张伯手中提着的篮子掉到了地上,而远处的良鸦似乎也愣住了。 “怎么会,怎么没的?昨个不还是好好地?莫非是那些人到京都来了?还是他们早都埋伏好了?” “韩婶子说是我和昭哥害了他,也许就是我们害的。张伯你一会准备些吊唁的东西送过去吧,署名就写你吧,婶子她不认识你,想必能收。”说完林素就要离开了,整个人好似魂都没了,又好似在思索着什么。 张伯没说什么,应承下来了,只是双手抖得厉害,也顾不上掉落的篮子和瓜果,就去张罗吊唁的事宜了。 “那个韩公子死了?”良鸦已经从远处走了过来,两眼直勾勾的看着林素。 林素看着良鸦没有说话,想要转身离开。 你怎么在这里,我记得我给你找了住的地方,那里离程染应该更近一些。” “我想要去见他,可是我自己进不去,所以想让你带我去看看他。”良鸦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带你去害死他么?”林素此举有些迁怒的意思,良鸦歪着头看她,她不是不懂人心,只是她看不懂林素。 “不是我,我不知道这些事情,主人没有联系我。”良鸦自认为不是一个好人,也不在意别人的想法,可此刻还是认真的解释了一句。 “那就更不必和你说了,没有意义。”林素突然了,但红肿的眼睛里却没有意, “他和程染关系很好。”良鸦竟然拦住了林素的去路。似乎一定要知道为什么。 “等你能左右自己的人生的时候再说这话吧,不然谁和谁都与你无关。”林素绕过了她,却被拦住。 “我现在能左右自己的人生了。” “我没记错,你当初说的是,你的主人暂时让你做自己。” “程染会保护我。” “他自己都保护不了自己,何来保护你这一说法。良鸦你应当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你应该学会自己保护自己。”林素很少说话如此直接,可现在她心情确实不好。 良鸦听到这里,若有所思的让开了路,不再纠缠。 林素回到了歇房,一时间竟不知道做些什么才好,从小到大,林素很少有这种时候,她难过大部分都会去义庄去。 可今天她不想去,哭了一路的她真的累到了,有些头晕,迷迷糊糊,但她又睡不着,脑海中浮现的都是这两个月经历过的场景。 对方的意图就是染指天下,可靠着蛊,毒,丹,这些手段得到的天下真的能够长久么?为了权势,真的可以无视百姓的性命么?真的成王败寇么? 59.娇小姐 · 程昭回来的时候已经挺晚了, 见林素正在睡着也就没有过多的打扰,带着太子回到了书房。 张伯见程昭面色不好,猜测他已经知道了韩家的消息, 所以也没有打扰, 吩咐人去做些清淡点吃食,这两夫妻, 心中有事之时都爱吃些清淡的。 “事情倒也算顺利, 只是下一步?”书房内,“太子”没有说话,也没有用纸笔, 只是蘸水在地面写了几个字。 “此刻,想必已经在庄子里了。就看他自己了。”程昭亦是在蘸水写字。 “靳公不去?” “不妥, 对方知道靳公是一定会在太子身边的。” “真的能平安么?” “你有其他的方法?” “没有。” “那就如此, 想必他能逢凶化吉。”写到这里程昭开口:“‘太子’殿下想必累了, 等会吃些东西就让靳公带着你回去吧。”靳公在书房门口守着,他没走, 因为程昭答应他会尽力为王兹,为秋营的人求一个公道。 “好。”面前的‘太子’面带微笑,声音却压得极低,好似情绪低落。 等到张伯将吃食准备好端到饭厅的时候,林素也醒了,见张伯准备的用心,都是些清单小菜, 也就跟着吃了一口, 然后就对着窗棂发呆。 “韩子晋的事情, 一定会有头绪的。” “好。今日我真的吓了一跳,没想到是如此。” “是啊。” “程大人, 程夫人,我吃好了,我要回去休息。”‘太子’脸色不太好,起身想要离开。 “好,靳公陪他去吧。”说完,程昭林素继续用餐,气氛又恢复成了压抑,低沉。 等到吃过晚饭,两人回到屋子里,才算是略有放松,换洗之后。两人躺在床上才开始轻声交流,毕竟像良鸦那种听力极好的人不少。 “明知道是假的,可有一瞬间我还是难过了。若真的是韩子晋出事了,他母亲又当如何,我们又该如何?”程昭拍了拍林素的手,没说话,复盘着整件事情。 那日他接到太子,就已经想好了计划,只是这个计划有个环节,若是除了差错,虽然不至于全盘皆输,但是往后的日子也会被处处掣肘。 傍晚他们从大理寺回来,程昭就带着太子,靳公,直奔着顺昌楼去了,那条街正好对着韩子晋的家,从顺昌楼一路走到韩家会经历到什么,能看得清清楚楚。 韩子晋比林素他们先到,到了之后就被程昭说服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要他扮演太子一段时间,而太子要去他家。 将太子带到他程府生活,属于突然发生的事情,想必对方来不及反应,所以这个阶段应该是最容易混淆视听的,对方也绝对想不到程昭会直接到顺昌楼进行更换。 两个人当即就换了衣衫,韩子晋也抓紧时间给太子和自己易容,太子相对别的孩子来说长得高大,韩子晋长得弱小,身量上差的并不多,只是声音不同,韩子晋便着重教太子学了几句,他一会可能用上的话。 太子不愧是太子,学习速度十分快速,竟然没出什么破绽,学了个七八分像,甚至连眼神都学去了,惹得韩子晋竟然起了惜才收徒之心,当然被程昭一个眼神吓退了。 等到林素和其他人进来的时候,两人已经都装扮好了,竟然连林素在最初的时候都没有看出端倪,因为关注点都在假“太子”身上,扮演韩子晋的真太子反而轻松了许多。 要不是林素对他太过于了解韩子晋,看出了端倪,怕是也要被糊弄过去。不过林素虽然看出来了,但是也多少明白了程昭的心意,于是什么也没有说,配合着程昭他们将这场戏演完了。 只是程昭说让太子扮演的韩子晋回家时,林素确实紧张了,程昭也站在窗口瞭望,若是有任何差错,他都会让靳公出手,毕竟若是有人在这时候截杀太子,那后果不堪设想,可同时这也是最好的机会,值得冒险一试。 等太子安全进了韩家的大门时,程,林二人才放下心来,而且当时林素以为这就是他们全部的计划,让太子在韩家躲避,以韩母的手段倒也能坚持一段时间。 殊不知,程昭和韩子晋,太子还有其他安排,竟然安排太子扮演韩子晋假死,这事程昭没有告诉她,以至于她听到“韩子晋”的死信,真真的吓坏了,她以为太子没了。 现在想来是为了保证其他人看到她的反应时,她的情绪一定是足够真实的。时候韩母驱赶她,不让她验尸之时,她才知晓事情怕不是那么简单,八成其中另有安排,可是为了保证自己的情绪能够过关,她用了苦草粉,所以她才一路流泪回到家,这苦草的后遗症就是头疼,倒显得更加真实了。 如今程昭告诉她,那日他还让太子带了一封信回去,信中安排了接下来韩母需要做的事情。程母故意将林素赶走,对待程昭冷漠也是有原因的,若是事成,就如此表现,若是失败,就大大方方的让林素和程昭查探。 “尸体是谁?今夜停尸怕不会有人去探查吧?” “目前他们应该还没有进京,不过怕是时间也快了。所以行事才如此着急,那尸体,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不过相信韩母不会伤及无辜。” “那太子在何处?” “韩子晋原本突然跟着去了河州,不在人们的预料,所以此刻暗探想必也不会盯着韩家,所以这一夜怕是韩母根本没睡,连夜将事情处理好了。但今天事情闹大了,八成会有人特意去查看,所以太子昨夜是必须要转移走了,而且韩母今天怕是会遭遇危险。” “韩子晋……可想到了?” “他说他相信他母亲。。” “你也信?” “素娘,有你这样的女子,就一定还有与你相同之人,而且她有更多的事情是我们不了解的。 况且现在朝中的人即便是忠诚之人,也不能相信他们能保住太子,因为这朝中的人大部分都被监视了。 包括王端,胡顺都已经被监视了,只是现在还没有人去影响他们的生活,若是有什么万一,怕是他们也自顾不暇。” “为什么不跟着咱们,有靳公在,如此不是更好?” “因为咱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太多了,怕是顾及不上他了。而且靳公跟着韩子晋,怕是会有奇效。还有明日你要同我一起去趟大理寺,有事情需要你处理。” “好。”林素不是不担心太子,也不是不担心韩子晋的母亲是否能够处理好危机,是若程昭所说都是实情,那么也只能如此。 60.娇小姐 · 事情并不像程, 林两人想的那样,韩家人满为患,都是陪着韩盛叶的, 韩盛叶这人可以说在这一条街是出了名的爽快人, 热心肠,善于助人, 谁提到都要夸一声好, 往日里都是她帮别人,今个她家里有事,谁也不肯走, 甚至院子里还有不少人跟着守灵。 咚——咚!咚!咚!咚!更夫打着五更的梆子,游走在大街小巷, 没过一会阴阳先生就到了, 众人簇拥着阴阳先生往屋里走, 其实该交代的昨个就交代完了,现如今阴阳先生就是来张罗主持此事的。 韩胜叶轻轻地抚摸了一把面前的棺材, 棺材已经钉好,再过一会就要下葬了,准备帮忙送葬的人都在安抚她,她也是一脸的悲哀,都说虎父无犬子,韩子晋的爹是个爱演的,作为母亲她也是个爱演的, 所以才生韩子晋那个更爱演的。 棺材里的不是韩子晋, 也不是太子, 是她连夜找来的城郊的染病而死的乞丐,这种乞丐, 这两个月每天都要死几个,不知道是谁,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找起来并不费事,只要花很少的钱就可以办到,甚至买卖双方都不会多说多问,更不会有人问这尸体要做什么用,毕竟能挣钱就是好的。 至于韩盛叶就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好事,最起码这个孩子他能安然下葬了,不至于成为孤魂野鬼。 “韩老大,你节哀,时辰到了,让子晋上路吧。”听到这话,韩盛叶差点破功让人看出端倪,只得假装痛苦,伏在棺材上,悲悲切切的哭着。 “转棺!” 听到阴阳先生的声音,众人合力将韩盛叶拉开了,韩盛叶假装不舍的紧紧抱着棺木。 “误了时辰就不好了,子晋这种死得不明不白的就得在阴阳交界之时出殡,若是耽误了时辰,得罪了前来引路的阴差可如何是好?”听到这韩盛叶似乎有所松动一般的,跪地大哭,若是韩子晋在这肯定要揭穿他老娘,要是他真被人害了,他老娘才不会哭,只会想尽办法把害他的人除掉,然后给他修一个大大的陵墓,烧上多多的金银元宝,买路财,让他好好贿赂阴差衙役,转世投生个好人家。 “儿啊……那些挨千刀的,到底对你做了什么,不如娘也跟你去吧。”话音刚落,就看到大门口站着张伯,林素和程昭,还有“太子”以及靳公,还有被娇滴滴的美娘子扶着的瘸着腿的程染。 程,林二人这一夜也没有怎么睡好,也琢磨着,今天还是要来送葬,若是真的不来,才让人疑惑,四更天一过,就让张伯四处递信去了,说是要给韩子晋送葬。 本来“太子”是不用来的,靳公也在家陪着就好,可“太子”假意揉了揉脸,眼神中带着些许威胁,好似在说这么好玩的事,不带上我,我分分钟就扯掉面皮自己回家看热闹去。 程昭知道他不会因小失大,但是想了一下若是这是真太子,带在身边的话好像更说得通一些,于是一行人都到了,而且刚好听到了韩盛叶那凄惨的哀嚎。 “太子”差一点没绷住乐出声来,索性趴在靳公身上,好似被吓到一般将脸挡住,林素也抽搐着嘴角,然后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顺道也捏了程昭,又用苦草粉摸了脸,成功的落泪,倒也表演的成功,默默流泪无声无息。 程染不知道这里面的因果,只当这是真的,愣在了原地,三魂七魄好似都没有了,一脸不信的将身边的良鸦推开,一瘸一拐的往前走,到最后干脆单脚蹦着往前走,一不小心没站稳,趴在棺材前,又努力的站起来,眼圈通红,眼白一瞬间就布满了血丝,愣着神回头问程昭:“哥,子晋没了?怎么就没了?为什么?”话音刚落就直不楞登的向后倒下,伤心的晕了。 张伯也忍不住的放声大哭,又心疼自家表少爷和良鸦去扶人,韩子晋原本趴在靳公身上,听到程染的声音就已经转过头来了,这一路程染都没说什么话,他以为他不怎么担心,可没想到他竟然悲痛的晕了过去…………也被震惊了,一时间忘了演,张大嘴巴,啊啊了两句,被靳公拉住了,才真的哭了,他本来就是感情充沛的人,此刻更是泪流满面。 林素和程昭见此也是愣住了,没想到程染这小子这么重情义呢? “转棺!”阴阳先生看着门口的几位,知道是来送行的,哭的情真意切的,也不想打扰,可时辰到了,不得不有喊了一遍。几个人才让开了路。张伯和良鸦也将程染扶到一边,然后林素过去给他喂了药,人到是缓过来了,只是又不说话了。 程昭拍了拍程染,他这个表弟,看起来大大咧咧的,但是为人极为重感情,在秋营之时就已经受了不少刺激,如今怕是真的伤到了,可现在还不是说出实情的时候。 阴阳先生,人前人后的安排着,因为韩子晋没有儿女,只能雇佣了一对孝男孝女,绕棺三圈,众人将棺木捆好,然后起灵,拆枕头,摔瓦盆,紧接着就一路白衣丧服的人就开始送葬……看的韩子晋万分感慨,自己老娘这人缘,自己这人缘,真是不孬,只是…等事情解决了,回来的时候……又当如何? 想到这韩子晋冷汗都出来,不过一转念,若是真的能活到那个时候,自己就是大英雄啊,救国救民的英雄之一,到时候找几个说书的好好夸夸自己,想必一定没事……。 殊不知他那老娘也是如此想的,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韩盛叶也觉得自己这辈子没白活,只是回头一定要好好和邻里邻居解释清楚,她家子晋是为了保护皇子才如此作为的。 等到下葬事宜都完成了以后,已经辰时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又往回走,街上这时候的人多了起来,看着送葬的一群人,也都纷纷躲避,没人来询问一二,若是两三个月就算百姓不问,也会有寻街的衙役盘查。 “好了,感谢几位替我儿送葬,晚娘,送客吧,我不想看到他们。”说完就被几个邻里送回了寝房。 “太子”是知道自己的老子娘的,见她如此就知道是装的累了想要回去睡觉了,做了两个手势,示意程昭林素,可以走了。 林素经此一事,心放下一大半,就算那些人去验尸,韩母八成也是处理好了,只是韩母的安危?回头看了一眼,屋子里人满为患,男男女女的都在安慰她,是啊一个富婆,就算她人缘不好也会有人前来巴结,更何况是一个“善人”呢?如此倒也不用太过于担心,短时间内应该没什么问题。 “表哥,良鸦就暂时拜托你们了,你们不用相信她什么,只要让她自在有个落脚的地方就好,我这就先回去了,保重。”说完被前来的小厮接走了。 “……”“太子”想要说什么,终究也没说出来,只是狠狠闭了闭眼,暗自发誓,好哥们,将来我一定好好对你。 “太子,是跟我们去大理寺呢,还是回府?”程昭刚说完话,就发现靳公做出了防御的姿势,林素拉着他和“太子”就地闪身。 “老妪婆,你来作甚?”见靳公收了姿势,林素也跟着放松下来,可随机就感觉有东西朝着她的腰间飞过来了,赶紧又是一闪,可看着程染离去还没回神的良鸦却被扎了个正着。 61.娇小姐 · “你怎么舍得回来了?你身边的这两个丫头又是哪里来的?你相好么?”来人身穿金丝牡丹暗纹玄衣, 银发似雪,眼角有些许细纹,看起来并不年轻, 可偏偏面色红润, 双眼有神,显得十分有朝气, 不看骨龄, 林素也很难看出她的年龄。 林素还好,扶着程昭和“太子”,可是良鸦却不那么好了, 只感觉到腰间冰凉,动也不能动, 但她也没有在喊疼, 只是稳稳站着不再说话。 “老妪婆, 我有事要办,这些人都是晚辈。”靳公言外之意这都是晚辈, 莫要欺压。而说完这句话,银发老者身上的杀气就消失了。 银发老者听到这话,就不在言语,轻轻抖了抖手,良鸦就觉得凉气没有了,人也能动了。 “下次不要这样。我还有事,若是你有什么事, 等我把事情解决完我会去找你。”靳公看了一眼银发老者。 “这次又要等多久?”银发老者认真道, 语气有些落寞。 “事情办完, 自然回去找你。”靳公示意程昭林素带着“太子”,良鸦先走。 可银发老者听到这句话就接上了一句:“我打不过你, 所以你每次都这样与我说,罢了,我也不用你去找我,我跟着你便是了。”说完竟然跟在靳公身后,隐入了影子中。看到这一幕,林素,程昭和良鸦皆是一愣,竟然是寻影术。 林素更为诧异,要知道在河州见到的那寻影术已经炉火纯青,没想到这银发老者更是登峰造极了。 “她不会伤害你们了。”一句解释也没有,但是众人都能感觉到靳公松了一口气。 程昭,林素心中疑惑也不敢多问,如此情况怕也不是他们能了解的,只能按照原来的计划前往大理寺。 林素到了大理寺就感觉到了放松,差一点下意识就朝着义庄走去了,可想到如今怕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停住了步伐,看向了程昭。 去义庄,确实需要你帮忙。”程昭的一句话,就让林素有些雀跃。 等到林素到了义庄,神经彻底放松了下来,这里才是她除了家以外,最熟悉的地方。 “这人是中书令楚大人的家奴,昨日无缘无故嘴角流血,没有几分钟就倒下了,如今送过来也是想让你探查一下死亡原因,毕竟现在是中书令帮忙维持朝堂秩序,若是中书令有什么差错这朝堂怕是再无宁静之日。” “……”“太子”没说话也不肯进去,只拉着靳公在院中陪同,他是不敢看林素整理解剖尸体的。 一进屋林素就闻到出奇的香味,香味浓烈,呛得她皱了眉头,掏出帕子将口鼻掩盖,并且将程昭也推出去,程昭本不想走,可是闻到这个这香味确实感觉头晕,也就不再坚持。 只是一日,尸体竟高度腐烂了,看来这香味有古怪,可生吞没有任何异常,难道是蛊毒?可也不像。莫非是某种化尸之物? 林素将刀具取出,轻轻拨动表皮,已经没有弹性了,再往下,是筋肉发出的香味,只是靠近了再闻,臭气熏天。 刀俱划过,筋肉很轻松的就掉落了,露出了森森白骨,可白骨暴漏于室的部位,竟然迅速变黑,变成了油状物…… 62.娇小姐 · ……若是一开始林素还不知道这是什么, 看到这种情况就明白了,这是髓盐的功效。 髓盐不是毒,而是一种矿, 所以生吞才没有反应。髓盐是一种冶金用的矿, 提炼以后雪白如盐,只要一点点, 就可以提炼出大量的贵重金属, 而且髓盐极不易得,所以哪怕是些许粉都价值千金。 而且髓盐的使用是有一定的规范的,这种东西她只听父亲说过, 父亲跟她说的时候还着重强调了:髓盐的存在就有违天和,它什么也不做就能释放毒素, 让人身体不适, 短时间的接触还算可以, 若是长久接触,人就会内脏衰竭而亡。 若是不小心误食了髓盐, 哪怕只有一口,人都救不回来了,先化骨髓,在化筋肉,最后才是表皮,这个过程人不会感觉到疼,可以说无知无觉, 等到又反应的时候, 吐血或者站立不稳的时候, 那人已经完了,最神奇的是, 因为髓盐而死的人,尸体会散发着浓郁的香气。 她记得当时还问过父亲,这种东西既然如此可怕,为什么还有人提炼? “贪念是人跨不过去的一道坎,有了髓盐,许多贵重金属就方便提炼了,所以和人命相比,它才是更值钱的那个。 不过当今圣上已经下令了不允许在用髓盐冶炼金属,也不许人随意开采髓盐,一旦发现,矿主流放三千里,家人同罪。所以现在没人开采了,因为对于某些人来说,别人的命或许不值钱,自己的命和自由却是最金贵的。” 当时她还小,理解不了父亲所说的,现在想想父亲也许才是看得最透彻的那个。 如今这人中了髓盐之毒,从尸体的状态离开,中毒最少三天才变成这个样子,那么中书令……若是敲山震虎,那么他可能还没事,若是想要他的命,此刻怕是已经凶多吉少了。 解药,解药……父亲曾经说过,髓盐的毒性属于矿毒,医药无治,但是有一种虫子叫纯虫,专门吃髓盐,中毒不深时,捉到后烤干碾碎服用可医髓盐之毒。 髓盐量少,这虫子量更少,世间难寻,而且若是寻到了纯虫就意味着发大财了,这虫子只要配酒服下,是真真的可以让人身体强健,舒筋活血。传说若是能连着吃三只就能让人保持十年不老,不病不死。可这东西可遇不可求,就连帝王也不是想要就能有的, 想到不老不死,林素一下就想到灵丹,灵丹里莫非用到了这纯虫?师父那里可有纯虫?大师兄?可按照现在出丹的量,他们的有多少纯虫才能够供得上使用? 林素按捺下心中的疑虑,回到了院中,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是髓盐。”林素示意程昭给她弄些水,虽然没有直接接触,但是还是清洗干净更好。 “何为髓盐?”“太子”不解的问道。 “竟然是髓盐?现在还有这种东西?”是靳公,连他身后的银发老者一时间都晃了神,从靳公身后显露出来了。 “您也知道?” “人活得久了,经历的多了,自然就知道。”靳公说完,回头看了一眼银发老者,银发老者又一次用了寻影术。两位的相处之道让众人颇为迷惑,可他们二人不说,众人也不好询问。 “当年我有个徒弟就是中了这髓盐的毒,我寻得各种解毒丹方也没能救回。” “是啊,知道这东西的人少之又少,能知道解药的更是不多,而且就算知道解药无处可寻。”林素走到程昭身边,简单的介绍了髓盐和纯虫。 “我那徒儿,实在西疆是中的此毒,听说那边髓盐矿还有人在开采。”林素听到这里,脑海中回忆起疆域地图,虽然她只看过一次,但是也不妨碍她记得,西疆恣睢与河州相距不远。权势迷人,以至于没有理智了?勾结外藩? “我特意去过那髓盐矿,采矿者三天一批,随时会有人倒下,亡者会被人抬出去集体焚化。我也问过周围的百姓,得到的结果是,不去也是死,去了还能挣钱,只能去,但是我从未听说过纯虫之事,不然我那徒弟一定不会死的。” “怎么会说呢?说了就乱了,能救,救谁?不救,为何不救?”程昭与林素对视了一眼,不论什么时候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的。 “昭哥,去看看中书令大人吧,若是可以让他回一趟家,我一会过去看看,现在我要出去一趟,至于各位,先回程府吧。” “我就不去了,我自己可以回别院。”良鸦这一天的状态都不对,似乎又在思索什么。 “那其他两位就拜托靳公了。” *** “娘,父亲和那老妪呢?”林素见到母亲便将来意说明,林母一脸无奈将她带到后院菜地,林素就看见父亲和师父正兴致勃勃的采摘。 “若橘,素儿?!快来看看我中的萝卜,如今家中有萝卜了,想必也能省下不少银钱。”林素颇感心酸,家中如此贫瘠了么? “你别搭理他,他只想给自己省点钱买工具罢了。”林母看出了林素的疑惑,赶紧解释,看把孩子心疼的。 “嘿嘿,怎么着都是省钱。”林父手里捧着萝卜十分开心。 “是呀,我支持你父亲的说法,不过素儿你来做什么?”但林素感觉师父更开心,因为他手里的萝卜更大。 “回屋说吧。”等到回到了正厅,林素这才和两人说出了前因后果。 “髓盐?京都竟然有髓盐?不是早都禁制携带入京了么?”林父听到髓盐二字就已经感觉到大事不妙了。 “幸好素儿不随你,遇事一惊一乍的。髓盐有什么大不了的,我那里就有,纯虫我也确实有,不过素儿,你爹八成从来没和你说过一只纯虫有多大吧。而且他说的也不完全准确。” “我怎么说的不准,我可是看到过纯虫的。”林父不服反驳,林母敲了一下他的脑壳,林父恢复了彬彬有礼的模样。 “你看的是个锤子呦,你在哪里看的,我那里现在就有。”随着林素的凝视,老妪装扮的师父也压低了声音。 “为何你们两个说的不同,父亲你何时见到过,师父又是怎么得到的?” “当年你还小,我随军去了一趟西疆恣睢,我见到过。纯虫也就鸟蛋大小,棕皮,韧如牛皮,牙似金刚可食石。” “你呀看到的是幼虫,成虫有半只猫大小,皮如金刚才是真的,牙口好是好但是皮才是最坚硬的,,说什么烤干碾碎就根本不可能,什么吃三只就能延年也是不对的,这东西无心,肉有毒,只有腺体分泌出来的液体能中和髓盐的毒性,也只有中和过得天甘液才是解毒,炼丹的奇药。” “所以‘灵丹’中?”林素追问。 “确有此物,不过一炉只要一滴就够了,天甘液配酒确实可以强身健体,治愈大部分沉疴宿疾。但是没有返老还童的作用,保持青春也是传言,毕竟能服用得起天甘液的人都是非富即贵,本来也老不到哪里去。但那丹方确实是受到纯虫传说的启发而研制的。” “师父那天甘液你现在可有?” “有是有的,只是……” 63.娇小姐 · “只是天甘液被放在家中, 现如今这个情况我实在不方便露面去取,只能你自己去了。” “好,可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么?”林素想说师父你能不能别大喘气。 “倒也没有了, 只是你将这个避瘴香囊带好, 我走的时候自然也是留了一手,怕有人随意进出我的院子, 毕竟我那院子里什么有, 若是有人随意出入,死了不知道怎么死的。只能想办法拦上一拦。还有顺便把这个给你有钱师兄,告诉你有钱师兄为师很是想他。” *** 林素将师父院门打开, 果然里面瘴气十足,最神奇的是, 这瘴气竟然没有溢出半分, 只是在这个园子里环绕。 “吼!”突然冒出了一个黑漆漆毛茸茸的大脑袋, 对着林素吼叫,可等看清是她, 三步化作两步,就跳到林素的身边。 林素揉着它的脑袋:“有钱师兄,师父说了它也想你,让你好好守着家。”有钱师兄不是人,是人猿,心智像个七八岁的孩子,其实年纪和林素差不多大, 要不是实在不方便带着有钱师兄避难, 师父绝对舍不得让它一个猿在家守着的。 “吼。”有钱对着林素呲牙, 林素从来没有防备过有钱,被它吓了一跳, 再定睛一看,原来不是冲着她,而是墙头上蹲着两个人,他们不敢下来就在墙上来回走动,而他们似乎误会是有钱师兄守着瘴气的开关,除掉有钱师兄就能平安进入这院子。 有钱师兄一边暴躁的跳动,一边飞速的冲上墙头,一个人给了一脚,可是对方也是有备而来,身上穿着布满尖刺倒钩的铠甲,看样子就是专门制作对付有钱师兄的。有钱师兄哀嚎一声坠落了下来,掉在地上之后又闷哼了一声。 那两个人似乎也看到了林素,见她对瘴气没有任何反应,扔下金钩飞爪就要勾住她查看一下是什么原因,看来是被这里瘴气折磨的不轻。 林素轻身闪过,先跑到有钱师兄身边查看了一下,还好伤口没事,只是倒刺锋,伤了有钱师兄的脚底,而且伤口太深,使它无法站立,林素抱不动它,而它又无法站立,林素只能告诉它,赶紧爬到屋里,别再出来,等她收拾那两个人,有钱不同意,一只手用力拽着她,一只手,用力的往前爬,似乎想要告诉她什么。 有钱师兄很聪明,怕是想要告诉她什么才不让她去对敌,林素轻轻拍了拍它的头,然后表示自己可以走,等有钱师兄放开她,第一时间飞上墙头,与两个人打了起来。 不是她不够稳重,实在是她小时候是在有钱师兄身上挂着长大的,有钱师兄最是疼爱她,师父给的吃的总是要留着等她一起吃,她若是挨打挨骂也是有钱师兄站出来保护她,师父的藤条总是落在有钱师兄身上,她从没有疼过。直到她长大了她出嫁了,有钱师兄才常年住在后山,轻易不下山来了。 经历这么多事情的林素已经不似从前,下手也变得狠历毒辣,几个回合,就把两个人打的节节败退,林素怎么可能让他们跑,若是跑了下次怕是要更加变本加厉的伤害她的有钱师兄。 就在她刚要将断肠散扔出的那一刻,有钱师兄在下面大喊:“吼。”林素分神,那两个人跑了。 林素也顾不得,她以为有钱师兄是疼的,可是看到有钱师兄对着她呲牙咧嘴的笑,林素生气了。 这回换成有钱师兄摸摸她的头,然后示意她和他走。林素虽然生气,但是还是跟着走了,只不过有钱师兄只能用手爬,双脚血肉模糊的样子,让林素实在难过,可是她背不动有钱师兄,林素终于忍不住落了泪。 种蛊,被劫持,被抓,分离,秋营所有的这一切经历,加上有钱师兄的伤,让林素实在有些熬不住了,可这一哭有钱师兄吓坏了,顾不得疼,蹭的跳到林素身边,疼的龇牙咧嘴的也不敢叫了,坐在林素身边,抱着林素。 林素知道自己这样不对,实在忍不住,又不愿意有钱师兄忍着疼陪她,只能快速的擦干眼泪,示意有钱师兄带路。 等到林素进了屋才明白为何有钱师兄为什么要如此保护这个院子,又不让她上前应战,原来是这屋子里有人,而且这个人,他们认识,是大师兄,不过是昏迷中的大师兄。 64.娇小姐 · 林素摸了摸大师兄的脉搏, 就放下了生吞,生吞倒也配合,狠狠咬了一口大师兄, 然后又晃悠了回来, 剩下的只要等着他醒过来就行了。 这个时间林素好好地给有钱师兄处理了一下伤口,还给他包扎好, 顺便找到了师父说的天甘液, 倒出来一部分撞在了小瓶里,放进了荷包,剩下的就放在了原处。 “有钱师兄, 大师兄什么时候回来的?” 有钱拿出一根小树枝,在地上写了个五。 “五天前?”有钱师兄点点头。 “回来就晕了?” 有钱摇摇头, 指了指嘴巴, 然后有点点头。 “说了几句话就晕了?说什么了。” 有钱刚想要站起来, 就想起来自己的脚受伤了,只能坐着继续比划, 双手指着师父的房间,随后又翻找,指了指嘴巴,然后假装倒下。 “去师父房间了,找师父找不到,然后晕过去了。” 有钱师兄做了个竖大拇指的动作,林素抱了抱有钱师兄:“有钱师兄才是最棒的。” “你一会跟我走吧, 我带你去我家, 你这个得天天换药, 不用怕我叫马车过来,你就安心吧。”有钱听到这, 倒也没有拒绝,就是示意林素跟着它去后院。 “你脚坏了,别乱走了,我知道你要带什么,你那包裹我知道的,这回圆了你离家出走,仗剑天涯的梦,从此你就是江湖第一大魔头最有钱!”说完林素就笑了,回想起小时候和有钱师兄一起玩闹的日子,她是女侠,有钱是大魔头,互相玩闹。 每次有钱师兄都要去整理他的小包裹,然后指着大门比划,那意思就是,走咱们出去浪迹天涯,这个时候师父就会轻轻咳上几声,说上那么一句:“功课都做完了么?药性都背下来了么?骨头都查看好了么?”一人一猿也就消停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林素去有钱师兄的屋里将他的包裹取出来了,这可是有钱师兄的宝贝,谁也不能动的,林素好奇的很,但是也没有打开,直接交给了有钱师兄。 “小师妹果然还是最喜欢有钱师兄。”突然出现的声音,虽然没有吓到林素,但氛围变了,一下子就让林素觉得紧张起来了,虽然她相信大师兄,可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事情串联起来,让她不得不谨慎,小心。 有钱见他醒了,开心的顾不上脚疼,想要飞扑过去,被林素拉住了:“大师兄刚醒,身子弱,经不住你这么飞扑。”有钱听到这坐下摸了摸头,对着范勇呲了呲牙,笑嘻嘻的样子。 范勇看着林素和有钱,虽然很虚弱,但也笑了:“河州一见,我以为是永别,没想到还能再见,小师妹可安好?”只是笑意不达眼底,反而有几分冰冷。 “师兄,你到底要做什么?灵丹之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可是背叛了师门?师兄你最好有什么说什么,别兜兜转转的,因为真的永远也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不管多大的苦衷,阴谋,骗局到最后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露出真像,只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林素不是沉不住气,她只是觉得大师兄不可能做这种事,一定是有苦衷的,干脆直接问个因果,接下来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我以为经过河州一事,小师妹会成长,看来成长是成长了,但是还不够啊,小师妹觉得这个世上的事是非黑即白么?怎么才算是背叛师门?若不是我,就会师父或是你,你们的性格太刚硬,不如我来。”一脸虚假笑容的大师兄却让林素感觉到了陌生,就连有钱也觉察出不对了,站在中间颇是为难,眼神也没落了。 “我知道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我也知道人心可怕,更是明白有些事会有迫不得已,但是你说师父和我处理不好此事,我觉得倒不如说是你觉得我们处理不好,是你自己的担忧和害怕,致使你如此。大师兄,没有谁能寸步不离的保护谁一辈子,只有自己成长起来的经验才是最宝贵的。” “如此到时我小看了师妹,那也好,你能保护好自己就好,这件事你就别管了,带着师父和程昭还有你们的家人走得远远的吧,别再入京都了,这是我最后的劝诫。”林素觉得大师兄好似有些焦急,可是他在焦急什么? “师兄说话可真是好笑,为什么我们要背井离乡呢?而且真的是我走了就没有麻烦了么?若是你真的跟那个主人是一伙的就该明白他是不会放过我的。” “所以我才说你什么也不知道,所以我才说让你听我的,罢了,能做的我都做了,不能做的我也做了,这个罪人让我来做吧。”说完范勇颤抖着指了指有钱,就见有钱师兄双眼瞬间变得通红,身体上的青筋暴起,蹦蹦蹦,个头也变大了不少,张着嘴:“吼!”然后奋力拍着胸口,而那个小包裹被它扔在了一边,丝毫没有刚才宝贝的样子。 “你对有钱师兄做了什么?”林素快速将包裹捡起来。 “何以见得就是我做的?” “不是你是谁?” “师妹啊,你还说你明白非黑即白的道理,其实你不明白。你的有钱师兄是望天猿,成年后本身就是这个性格,只是师父捡到它的时候它还小,野性还没有激发,加之你又十分喜爱它,所以师父才一直用药克制它身体里的野性,不然你早都被它啃着吃了。” “不是的,有钱师兄才不是你说的那样。” “不信你看看它的包裹里都是些什么?不过都是一些药丸罢了,它也知道自己需要服药,不然会伤人。我如今算是解放它的天性了,有何不好?”范勇嗤笑着说着伤人的话,林素听得实在有些不能接受,这是大师兄?这是被人蛊惑了么?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那又如何,说明有钱师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它自己选择的,而且我不相信它如此宝贝的包裹里只有药。”林素将包裹紧紧攥在手中。 “好啊,是没我们打个赌,若是只有药,你就乖乖的离开,若是还有其他的东西,我愿意跟你讲讲到底发生了什么,如何?” 范勇觉得自己的头有些胀,连着睡了几日,自然是会头晕脑胀,而且现在他还很渴,可是他想让林素快点离开这里,因为那个人马上就来了,而那个人来了如果看到林素,会不会又一次将她掳走呢? 林素听到此话看了看有钱师兄,有钱师兄一脸的狂躁,盯着她还有大师兄,但是却一动没动,所以林素不相信它没有人性,可是她不想赌,凭什么什么事就打个赌就解决了?这算不算是另外一种逃避的方式? 见林素不上套,也不理会,还一意孤行的不肯离开,范勇觉得头更疼了,这个小师妹,太犟了。 别的姑娘怕是听到这里哭死的心都有了,大师兄背叛了,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小伙伴还变的不认识她了,不得伤心的扔下包裹说一句,我不信,我要去找师父,或者我不信,你们都是骗人的,再不济也的上当打个赌,赌输了然后赶紧走。 好不容易让有钱配合他了一次,将包裹里的东西重新放在另一处了,怎么反而是小师妹不肯配合呢?还不如有钱听话。真是师父把她惯坏了,程昭也把她教坏了,不过长了心眼是好事。不会被轻易骗到了。 “好,但是我们要换个赌注,若是里面只有丹药,我可以现在离开这里,若是里面有除了丹药以外的其他东西,你跟我走,我们找个地方把话说清楚。” 听到这话范勇才舒缓了一口气,放下心来,这包裹是他整理的,有没有他不知道么,他可是好不容易把里面的东西都清理好了的,什么林素三岁时的发绳,五岁时的手帕,对还有她刚一岁时用的拨浪鼓,有钱和她因为这个拨浪鼓还打过架……他也舍不得扔掉这些,干脆就都藏好了,若是还有机会再找出来还给有钱。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林素也没在多说,痛快地将包裹打开了,里面除了药丸,还有一把小刀。 “你耍诈骗我?林素你长歪了啊。程昭这些年都教了你什么东西啊?” 林素给有钱喂了一颗丹药,呵呵她会不知道有钱师兄吃药,那药她小时候没少喂有钱师兄吃,而且大师兄根本不知道,有钱师兄就算不吃药也绝对不会伤害她的,这是他们俩个最大的秘密。 “行了师兄请把,跟我走,别逼我动手,你现在不一定打得过我了。” 65.娇小姐 · 将范勇有钱带回程府时, 程昭已经带着中书令回来了,楚维一表人才,翩翩君子的模样看着确实赏心悦目, 加上他是真的才华横溢, 所以才年纪轻轻就得皇上赏识当上了中书令。 “程夫人有劳了。”楚维也没有客气,将手伸出。 “无碍, 不过楚大人思虑过甚, 还是要多多休息。”片刻林素将结果说出,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倒也不能放下心来,若是人家算计到你会找大夫查看, 等你放松下来再给你用药也不是不可以的。”范勇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还是接上了一句, 这一说话, 林素回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明显是没有忘记刚才他的那个咄咄逼人的样子。 “吃食要多注意了,这东西跟盐一样十分不好防备, 所以这个就给你,一天来一滴,正好能让楚大人你强身健体,好好为圣上分忧。”林素将天甘液递给楚维,楚维道谢拉着程昭不知道说些什么去了,只留下林素和范勇还有有钱师兄。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要帮助那些人, 还有那个主人你见到了么, 到底是谁?” “师妹啊, 我饿了,你是不是应该找人给我准备口吃的, 我可是五天没有吃喝了。”听到这林素脸上一红,赶紧吩咐下去了。确实是忘了,原本以为大师兄是最可靠的人,现在怎么感觉是她以前看错了呢。 “他们准备饭菜,你说着,渴了喝点白水,喝茶更饿。快说,不然你突然暴毙了怎么办,我问谁去?”林素倒好了一杯水递给范勇。 刚说完这话,范勇就睁大双眼,喉咙似被人掐住了,双眼往外鼓。 “大师兄你怎么了?”吓得林素声都变了,再一看人已经恢复正常了。 “你咒我,我自然要破一破,万一真的暴毙了怎么办?”林素听他如此说脸色更差了。 “师妹别气,我和你说,这事说来话长了。那是两年半前吧,我遇到了一个人。他非说是我亲爹,我是他亲儿子。 你知道我的,我有爹有妈,我就当他是疯子也没有理会,可是他连着三天都跟着我,还给我看了一样东西,我确实心里犯了嘀咕。 是双结平安玉佩,与我身上的一模一样,大小也分毫不差,甚至在玉佩的背面都有一处刻意雕出来的叶片纹饰。” “你那玉佩,整日里显呗,谁不知道?照着做一个不难。”林素给有钱师兄找了一件衣服换上了,毕竟这院子里还有其他女人,光穿裤子不够用了。 “我也这么想的,但是对方还拿出来一样东西,就让我疑惑了。就是一张画像,那画像上的人我好似确实见过,而且很是面熟,但是我真不是傻,我自然也知道可能是无意中他们做了些手脚,在我不太注意的地方让这个人反复出现什么的,加强了我的记忆之类的。”范勇没等林素说什么就赶紧自己说了,但林素的表情依旧不好。 “可是这个人不是的,我从小就梦见过,很多次,而且我确实叫她母亲。长大了我也梦见过,但是我也不敢问我的父母,旁敲侧击也打听过不少人,都说可能就是胡乱做梦,胡思乱想,慢慢我也就淡忘了,尤其这几年我已经没有梦见过了。 就这样他一直跟我说,我也就想看看对方到底要做什么事,我就将店里的事交给账房了,我就跟他去了。结果真的见到了梦中的那个人,只是差距有些大。 她上来就叫我儿子,还说出了我腋下有一颗痣是红色的,还有我很多小时候的习惯爱好都对上,还说什么是因为当初实在养不起我了,才将我送给我的父母的。 这么扯的事情按理说我是不会相信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天我就是相信了,同时还觉得十分委屈,更是不由自主的想要亲近那个说是我母亲的人。 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就反应过来了,我是中了蛊毒幻术,而且我中的还是连心蛊,就是那个女人有事我也活不了,其实这种蛊对咱们来说都太容易解除了,我也就大意了,没当回事,就留在身体里,假装不知道,配合他们,因为我想要探查他们到底要做什么事情。 可没想到,这蛊毒不是普通的连心蛊,若是当时我除掉也就罢了,可是我偏偏自大为了查什么真相,留在了体内,这连心蛊。等到我来想要除掉的时候才发现上面附着着母子蛊的子蛊,我母亲也被他们下了蛊。 而且我母亲远离我千里,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办,只能继续配合他们。 他们最开始只是让我帮忙做一些金疮药,还有活血化瘀的药,再来就是助兴药,那个时候我也只是认为是哪个势力较大的土匪做的手脚,可来就是安胎药,助产药,催生药,数量大的惊人,我也产生了怀疑,因为河州的女子越来越少,最开始还有人找失踪的女子,到来人们都不敢打听不敢问,因为只要你白天说过类似于寻找失踪女人的话,晚上自家的姑娘媳妇就会不见了。 到最不管说不说,女子好似都消失了。只有些老妪还在,而那些男人从最开始愤怒,不堪,受辱,到最好似都适应了,他们也开始不由自主的往一个地方去,来我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他们在做什么。而我的药在这里面起了很大的作用,我得罪孽深重。 这种情况直到两个月以才好转,那时候那些女子都已经有孕在身了。男子不允许再去那个地方,男人们也不吵闹,好似都接受了这个安排,他们开始去地下宫殿,在哪里每日都有擂台,每天五场,胜者可得纹银二十两,连胜五场奖励翻倍,而且还能获得官职以及优先挑选女人的权利。” 这跟林素当初了解到看到的基本一致,可是此刻还是让林素觉得恶心,止不住的恶心,心里一阵翻腾。 “这还不算什么,他们还有蛊村,有些不听话的人,就扔到蛊村喂蛊,试蛊。他们用的各种蛊毒都是如此来的。 我是个大夫,我自然是不愿意继续为虎作伥的,随着我了解的越多,我就越难安,我不想继续这样,我想要把那个魔窟除掉,可是我的力量太有限了,我就假意想要往上攀爬,归顺,可能他们本来就对我有别的安排,也知道我的身份,想借着我下一盘大棋,看我如此也就重用我了,我也确实接触到了不少首领人物,例如浑天,冯褚还有棣王我都见过。 我这也才明白,这不是什么普通的土匪勾结,而是觊觎朝廷。我才明白我的力量有多么渺小,可是我又不愿意坐以待毙,才做了盗取灵丹丹方的事情,可是我原本是想要借这个机会去见见那个主人,然让他使用的,也只有这一个机会我能见到他,可是我失败了。” “你见到他了?你可看清他的样子了么?发生了什么?”林素追问,可是说到这范勇脸色变得苍白,浑身的力气好似都被抽干了,人也萎靡了下去。 林素赶紧给他把脉,才发现,原来刚才他不是假装的,是真的差点暴毙,现在只不过是又一次毒发了。 可明明生吞已经咬过他了,怎么还会如此?林素又一次放出生吞,生吞也慢悠悠的咬了下去,林素大为疑惑,生吞吃毒,都是一次就能吃完,怎么这毒是长出来的么?这到底是什么毒? 66.娇小姐 · 等范勇清醒过来的的时候, 天色已晚,中书令已经回去了,只有程昭和林素在屋子里守着。 “大师兄, 你醒了。” “嗯。”林素看到范勇醒来, 快步来到床边。 “你这是什么毒,怎么好似无法根除, 还会再次生长?” “丹毒, 如你所见,确实会生长。” “丹毒,并不是如此特性……可是那人下的?要不是少年感和身材对不上, 我都以为师父就是那人了,这一手毒用的堪称出神入化了。” “那日我带着灵丹去见那人, 他并没有回头看我, 身边站着的人我倒是看清了, 是华御医。” “圣手华琳?” “是啊,就是他, 他对着我笑言:‘范大夫别来无恙,可否将你手中的丹药借我观摩一番。’ 我并没有想的太多直接就将手中的丹药递给了他,毕竟我手中还有许多,最关键的我觉得他品辨不出我这丹药到底是如何的。 可不曾想他将丹药放入口中,细细品尝后,竟然真的分辨出了这丹药的成分。” “他确实是一干年轻御医中的翘楚,可也没有听说过他有如此逆天本领, 而且你若说到他, 他确实是当年随着棣王出宫去了。那人莫非是棣王?” “你们且听我说完吧。”范勇挥挥手示意林素听他说完。 “那日华琳品辨了丹药后, 甚至说出了此丹药的药性有返老还童之作用。听到丹药药性,那人才回过头来, 看了我一眼。 他脸上戴着面具,只漏出了一双眼睛,眼中看起来就充满了戏谑戾气。 没等我说话解释,他的随身侍卫就从影中出现,只一刹那,我就被他的侍卫喂了一颗丹毒。 并且明确的告诉我,这是他亲手炼制的丹毒。初期我没有任何感觉,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我感觉到了五内俱焚的灼热痛感。 见我有异状那人也不急不慌,只是让影中侍卫喂了我一颗药丸,我症状缓解,此时他才示意我说话。 我此时才开始将反复演练过的说词说与他听,那人听完就笑了,开口与我说到:‘没想到沉稳的大师兄也学会了撒谎。 这丹药如果真的是灵丹妙药大师兄怕是会先自己来上一颗,不若大师兄你替我吃上一段时间,让我看看效果?’ 如此我也是明白了,自始至终我都是人家手中的棋子? “那师兄你是怎么回来的,还有你身上的两种毒,蛊毒和丹毒到底你是如何平衡的。”林素问出心中的疑惑。 我身上的蛊毒倒是不要紧,回趟家找到母亲便可化解,他只是想控制我,只丹毒一就够了,不许要控制我的家人。这丹毒是他们精心研制的,目前我没有办法根除,只能吃药化解,如今看生吞能吃这毒药,不若我也养一只百毒蛊放在身边,倒也不怕了,只是颇费时间,这期间只能麻烦生吞。”听到这里林素点了点头表示如此倒是也可行。 “这个人不仅知道素娘的过往,还知道你的过往,那此人对我们是极为熟悉的,可儿时交好的人大都是在京都成家立业了,即便外放也是有迹可循的,所以到底是谁?大师兄你可有什么线索?”程昭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一个熟知他们过往的人,一个曾经很亲密的人,到底是谁? “虽然我没有看到他的脸,但因为他们需要我配合华琳做灵丹,倒也能多次接触到他,其实我觉得他说话的方式有些熟悉……不知道你们还记得淮山么?”范勇听到程昭这话,也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可是淮山不是个女子么?”林素突然涌起了有关淮山的记忆,淮山是她为数不多的女性玩伴之一,不过淮山是个小公主,可可爱爱的,总是跟在她后面笑眯眯的看着她。 程昭听到这里倒是眉头紧皱,在汝州时,黄刺史倒是提过一嘴淮山,那吴峥与孟贞都曾出现在她的雅集聚会上。 “是啊,是女孩子啊,小时候最是可爱,总是叫我大四兄,我还总纠正她,不过淮山后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她不是被送到了汝州去了么?”范勇至今还能想起淮山可爱的子。 67.娇小姐 · “……听说是因为驸马在外寻欢, 被她发现了,她连夜见了圣上,毁去婚约, 要求远离京都去了汝州。一晃也过去五六年了, 那时候我远远的送过她一段路。”林素回忆起五六年前的事,颇有些感慨。 可程昭知道并不是如此的, 那淮山是将那人阉了, 连夜去请罪的,虽同样是皇家子弟,可是淮山似乎从不受宠, 以至于跪在地上求了一夜,皇上才将她发配汝州的, 只是为了皇室名誉, 隐瞒了下来, 还特意给原定的驸马一家也送走了。 “不对啊,师妹你们不是很好么, 记得你正式拜师后好似你们就不怎么往来了,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师兄你不知道么?”林素有些疑惑的看着范勇。 “我毕竟比你们年长,又是男子,不知道你们姑娘家的事情。” “我也不记得了,我以为你能记得。” “你都记不住,我怎么可能记得。不对啊,师妹, 你不是连三岁的时候我偷吃你果子的事情都能记得清楚的人么, 怎么这个事你不记得了呢?” 林素也陷入了沉思, 是啊自己怎么不记得了?她能回忆起来的有关淮山的事情只有甜美的笑容和远走他乡时的那一抹愁绪。 “可是那人是个男的,而且从身量上看不是女子, 莫非这人是淮山的什么人?”林素思来想去也想不起曾经年幼时与淮山有关的事情了,又想到那人是个男子,不由自主的就想到那人也许是淮山的什么人,毕竟皇室里的秘闻太多,不是他们能够知晓的。 “如果淮山就是那人呢?”程昭听到林素的话,反问了一句,甚至连他也不知道为何要这样说。 “淮山么?若真的是她,她一个女孩子为何要扮成男子,是为了棣王出谋献策么?她所图为何?”林素摇摇头,可那段模糊的回忆让她也感觉到疑惑,为何她会忘记与淮山的过往,她与淮山相识甚至早于程昭,可是回忆呢? 说到此处三人都沉默了,是啊淮山到底所图是什么,还有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一身用毒的本领是跟谁学的,尤其是林素想到年少时淮山甜甜的笑容怎么也不愿意将她与自己在河州的所见所闻联系在一起,还有那人对她说的那些话,怎么可能? 或者说她或者其他两人心中也有了模糊的想法,可真的会是那样么?那她或者他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 “皇嫂近来可好?”说话的人长得是国色天香,脸上未施粉黛,却肤如凝脂,双眸狡黠有神,红唇点缀着笑意。一身老气烟色的烟衫,底纹绣着竹绘的墨色长裙,若是穿在别人身上怕是自称一句老身都是可以了,可对于前之人来说,却能让人感觉有恰到好处的稳重感。 “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在汝州么?还有你是怎么进来的?守卫呢?都死了么?来人,将她叉出去!” 皇后见到此人,那日的回忆涌上心头,当初众人都以为她是撞破了准驸马寻欢之事,才伤心离开了京都,可是她是知道的,这人当初一脸血闯进她与皇帝的寝宫时的样子犹如厉鬼。她何止是阉了驸马,她是连驸马的爹都阉了,嘴里句句都是子不教父之过。 皇帝当时震怒,觉得她不守妇道,将她发配汝州,只不过是为了名声,说是离开这个令人伤心之地。她当时对这事到没有太大的感触,遣散走一个公主而已,况且还是皇帝下的旨意。 “不知道皇兄在做什么我去看看他,还有我那侄儿,听说你们将他送到了大理寺程昭的府上?该接回来的,接回来继承皇位啊,不然我皇兄驾崩了,这王朝之事谁来负责?” “你?是你做的?你一个女孩子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你皇兄虽说对你不够上心,可也从未亏待过你,你为何要如此?”皇后紧紧握着手中的珠串,脸上却没有露出什么惊恐之色。 “女子么?若我是女子也许就乖乖认命了吧。可我是男子啊,皇嫂!”明明是一个人说话,声音却是先女后男。 “你是疯魔了么?怎的如此胡言乱语?此去汝州你究竟学了些什么东西?”难得皇后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惊诧,随后就是愠怒。 “是啊,这世上知道我是男子的人都已经死光了,要不然我怎么可能活到这么大呢?” “你是男子?” “皇嫂好好休息吧,只是我要去看看皇兄,请你让开吧,不然我怕是要让人请你出去了。或者你想试试我新炮制出来的灵丹么?” 你要疯去别处疯,要找人也去别处,我这里什么都没有。” “难道母后会骗我么,是她亲口说的,皇兄就在你这里,让我猜猜该如何开启暗道呢?” 皇后听到这话,微微一笑:“她与我不和你不是不知道,如此不过也是为了害死我罢了,随你吧。”说完竟然双眼一闭,不再言语。 “如此就不客气了。来人将皇后带到冷宫与皇太后作伴吧。” 等人都走了,淮山慢慢走到床边,坐在了皇后刚才做的位置,双手放在床沿上,轻轻地移动,果然被他发现了机关,轻轻碰触下去,地竟然有四方孔洞露出。 看到这里淮山露出了微笑,皇兄竟然也钻进了地洞么,这可真是太好了啊。 侍卫将奄奄一息的皇帝从地宫里带出来的时候,淮山笑的灿烂,可是又好似想到了什么,他俯身蹲下,用了的撕扯着皇帝的容,直到对方因为疼痛睁开了眼睛,可是那眼睛已经没有了神采,只有对灵丹的渴求。 “给我灵丹,给我灵丹,我要吃灵丹。”微弱的声音里都是渴望。 “哈哈哈皇兄你也有今天么?真是太好了,我给你吃灵丹,我有好多好多灵丹,我喂给你吃。”说完淮山掏出一把灵丹,一粒一粒的送入皇帝的口中。 “吃吧,多吃些!再吃些。”喂入了十多颗后,地上的皇帝已经昏睡了过去,可淮山并没有停下喂服的动作。 你还记得我们的皇兄吗?你还记得我得母妃吗?你有什么资格去死呢?来人给他灌洗,手上要有分寸,若是不小心害死了皇帝,你们都跟着陪葬吧。”淮山走出东宫的时候已经是月朗星稀了,值夜的侍卫以及一众兵丁见到是他,纷纷行礼。 “去翠苑宫。”淮山丝毫不在意众人的态度,吩咐下去。身后几个大太监也快步跟上,其中沈和东跟的最紧,而影子里的人却将他们都拦在三步开外。 到了翠苑宫,淮山吩咐众人都不要跟随,独自进了这座曾经比冷宫还不如的废弃宫殿,此时已经有人将此处打扫干净了,或者说只有外部看不出来,这里早都收拾出来了,只因为没人关注,所以没有人知道。 等到第二天清晨,楚维就接到了圣旨:“朕久病未愈,太子年幼,现由淮阳王执掌朝政,棣王辅政。” 政事堂众人议论纷纷,淮阳王,那不是曾经的二皇子么?一些老臣自是知道一些曾经的秘闻,淮阳王方是帝王最有力的左膀右臂,也是帝王最疼爱的孩子,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皇帝竟然将淮阳王处死了,罪名是欺君罔上。 可等到众人看到淮阳王的时候,还是震惊了,淮山竟是淮阳王么?淮山不是公主么?为何一身男子打扮?而且沈和东还跟在他的身后,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只有楚维暗自握紧了手中的一物,一脸波涛不惊的样子率先对着淮阳王跪地行礼。 68.娇小姐 · 等到各位大人回到家中之时, 心中的恐惧反而更甚,如此不动一兵一卒就完成了正变?到底此人做了什么,还有淮阳王竟然是男子? 程昭默默的跟在楚维的身后, 两人时不时停下脚步想要说什么, 可是彼此又各自沉默了,最后楚维道了一声感谢, 想要离去, 可就在这时听到太监总管沈和东宣召程昭,看着程昭又回政事堂,楚维脚步停了下来, 一时间竟踌躇起来,淮阳王此举怕是要对程昭不利, 救还是不救? 程昭昨日想到了这种可能, 今日在政事堂接到圣旨的那一刻, 程昭听到淮阳王就知道他们昨天的推测十有八九是准确的,赶紧将楚维拉到一旁提醒, 这才使得楚维今日纵使震惊也没有表现出来,躲过了一劫,那个惊呼出生的,口无遮拦的如今已经人首分离了。 现在能出现在政事堂的都是些新人或者寒门入仕的,即便年纪大了也一直中立,那些根深蒂固的保皇党在两个月内都或多或少吃了灵丹,即便清醒那也是重点监视着, 轻易出不了门。 楚维算是这一代人中的翘楚, 又难能可贵的竟是寒门出身, 所娶的妻子也是早年父母定下的娃娃亲,夫妻恩爱, 没有滔天的背景,这样的人不仅帝王重用,淮阳王也有明显的拉拢之意。 楚维深受帝王重视,一直殚精竭虑,只是这两个月风雨飘摇,他心中早有不安,最近一直在上书求太子听政,可折子是递上去了,却如同石沉大海,毫无回音。楚维就做好了准备,不管如何做自己能做的该做的,京都不能乱。实在不行,等朝中稳定辞官回家务农罢了,不然现如今用的许多手段怕是要遭帝王忌讳。 淮阳王拉拢他自是明白是和意义,只是现在他真的是举步维艰,进退两难,进对皇帝不忠,退对百姓不利。 如今他只能从百姓角度出多做这事,若是如此他应当离去,明哲保身。可太子还在程昭家中……不救程昭,下一个怕就是太子和众多皇室子弟遭殃,那就一丝希望也无了,真的要辅佐淮阳王么?不说别的就说此人控制人心的手段就变幻莫测,他真的能是一位明君么?思虑至此,楚维转回身来,朝着政事堂而去。 与此同时朝中今日发生的事情,已经传开了,纵然没有人当面敢议论,可是私下里到底还是堵不住悠悠众口,若只是正常提起,倒也没事。可终究是有人不忿淮阳王此举的,说到激动还会啐上一口,男不男女不女的什么东西,只是说完没多大一会,说话的人就再也张不了嘴了。 林素此时已经知道消息了,两家父母也都赶来了,此刻在装傻充愣怕是也没有任何作用,明哲保身那一套现在对程林两家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众人对着“太子”,希望太子能够出面,可是韩子晋和林素都知道此事行不通,这事情他即便出面了怕是也得不到一个好的解决,有可能还将他的小命也送掉了,毕竟淮阳王也懂得易容之术,造诣还不低。 人家一句话说出太子是假的,一句欺君罔上,程林两家皆难保住,诛九族的罪,所以林素第一时间拒绝了。 就在众人愁眉不展之时,程昭回来了,可是跟在他身后的还有大内侍卫和沈和东,说的是接太子回宫,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当初的大费周章将太子送出,也想过会有暴露之日,可是没想到对方直接釜底抽薪了。 事到如今,只能想些法子,让这个假太子回去即使被揭穿了,也能安稳的活上一段时间,可到底用什么法子才好? “程夫人,淮阳王让我转告一句,若是有什么忧虑请你直接跟我走,他定然能帮你解决,不让你们为难,若是你执意不去,他也不阻拦,只是有些是自当是公事公办。” “感谢淮阳王,如此甚好,我正好有事百思不得其解,若淮阳王愿意为我解惑,我定当感激不尽。”林素不等其他人做出反应,快速应了下来。 “素儿,你有什么需要求的?淮阳王怕只是客气客气,你怎好当真?”林母听到沈和东的话,加之想到林素之前与她说的在河州之事,就明白了这人怕是早都知道太子是假,所求的不过是林素罢了,可凭什么要牺牲自己的女儿去救别人,别说她自私,那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最是心疼,此刻若是有危险她宁可自己去。 “母亲,让她去吧,我自会接她回来的。”程母也刚要说话,可程昭竟然开口了,话音刚落,程母就开始捶打他,这话谁都能说唯独他程昭不该说。 程父将妻子拉回,林父也将媳妇护住,程昭一脸冷漠不再看向林素,韩子晋此刻假扮太子,不好做出什么夸张的动作,毕竟还有人不知道他是假的,他能感受到林母林父目光中的冷意,是啊在他们眼中只有林素才是最珍贵的,他何尝不想跟着沈和东回宫。 可他是假的,为了众人活命,他只能装出一副听之任之的模样,但是心中也在暗骂程昭,平日里千好万好,怎么此刻就不说话了,可想到程昭平日里对林素的好,又觉得程昭怕不是在演戏,有什么后手是他不知道。但是这次淮阳王代表的是皇权的一方,从古至今皇帝要哪个女人,臣子哪有不从的?于是表情同听之任之变成了忧心忡忡,他此刻是真的不知道程昭是如何想的。 “你们想多了淮阳王与我是旧识,前去叙旧倒也没有什么不好,你们且回吧。”说完这话林素就示意沈和东带自己离开,只是有钱突然窜出来了,抱着林素不肯放手,林素拍拍它的头,在它耳边说了一句话,有钱才似有疑虑的将手放开。 其实不止有钱师兄,靳公也想阻拦,得知对方就是河州作祟的主谋,他此刻真的想大开杀戒,只是他刚要上前,与沈和东一同前来的另外一位内侍站在他的身边,轻声开口:“淮阳王觉得王兹王大人是个人才,就把王大人带到了京都来。”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靳公上前拦住,却见那人脸上没有表情,再怎么询问好似就会说这一句,见此状沈和东才回头说了一句:“他只会说这一句,所以请这位放手吧。” 靳公还想问缘由,却被林素的师父拉住了,靳公看到身后的老妪,先是一愣神,紧接着就倒下了,是有钱抱住了他,此刻程府一片安静,只能听到林素和沈和东离去的脚步声,可是真的就如此安静么?每个人心里都有滔天的愤怒,却不知道如何诉说罢了。 林素被带到宫中,还是一样不喜欢宫中的气氛,肃穆压抑。淮阳王并没有见她,只是让沈和东将她带到了翠苑宫的一处偏殿,围上来的宫女,围上来给她梳洗打扮,林素也没有拒绝,既来之则安之。 等到入夜了,外面传来了脚步声,还有沈和东的声音,林素知道是淮阳王回来了,说不紧张是假的,毕竟她能感觉到对方对她的心思,若真是的要做什么,她须得自保,可是摸了一下身上的物件,刚刚被宫女们取下拿走了,是啊,他们是不会让她带着东西接近他的。 随着脚步越来越近,林素快速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紧张也不能解决问题,不如见招拆招来的更好。身旁伺候的宫女也听到了脚步声,嬉笑着说:“是王爷来了。” 69.娇小姐 · “淮山?”林素看着面前的人, 心里想着的还是小时候的那个笑的一脸甜意的女孩。可刚才还嬉笑的侍女丫鬟听到这句话后,却都身上一紧,想到这几日宫中少了不少人, 都是些不知道审时度势, 暗中议论的。 “素娘记得我?”淮阳王听到这个名字原本脸上的笑意淡了两分,但语气中又带着一丝惊喜, 让人分不清喜怒, 只有沈和东似是明白了什么,带着宫女侍卫退了出去,胆子小的出了门就腿软的趴在了地上, 这一趴惹出动静,吓得人直接就晕了过去, 沈和东示意人们将他抬了下去。 “记得, 又不算记得。”林素努力回忆也只能想起一些些片段, 温暖的笑容,离别时得不甘。 “如此素娘说说你记得什么?”这一次淮阳王的脸上是一丝笑容都无了, 是剩下温柔的语气,林素见此心中暗暗叹气,这人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如此喜怒无常? “你幼时时常爱笑,笑的很甜,我很是喜欢,可是再多的我就不记得了。”林素说完就看像淮阳王,他原本阴郁的脸上又有了一丝笑意。 “是啊, 我小时候最喜欢笑了了, 母亲说爱笑的人运气好, 让我要多笑笑。”可话音刚落淮阳王似乎是想到什么事情,脸色又冷了下来, 见此林素便知道此人已不是常人心态,喜怒哀乐的转变只在一瞬,与他对话要更加小心谨慎。而且他提到了母亲而不是母妃,这是为何? “素娘你还记得你为什么要学医,为什么喜欢上了解剖,验尸,为什么要当上仵作么?”淮阳王似乎并不在意林素的态度,又提出了一个问题,而这个问题竟然问住了林素,她是喜欢的,可是为什么喜欢她怎么不记得了呢?还有关于淮山的记忆到底去哪里了? “其实不怪你不记得了,毕竟当年发生的事情我也想要忘掉,只是没有你运气好,忘不掉呢。”说完淮阳王朝着林素走了过来,林素下意识就要起身离开,没想到对方只是走的近了些便坐下了。 “当年,有人追杀我,想让我死,你就在我身边,那时候你我都还太小了,自然是怕的,故而不愿意回忆起来也是可能的。我为了不冤枉你,特意找了不少人尝试验查过,确实有很多人因为害怕会忘了曾经发生过的事情,所以我不生你的气。” 追杀?忘记了?很多人?”林素将这一段话连在一起听,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你想先问哪个问题?”淮阳王坐在林素的正对面,此时脸上的笑意盎然,似乎是准备好好回答林素的问题。可是林素知道,若是问的不对了,怕是什么答案也不能知晓了,可是究竟问哪个才对? “找了很多人尝试验查是什么意思?”既然他了解自己,那就应该按照他的猜测去回答问题,在他的认知里,林素应当是对一切都有好奇心,愿意探查的人。 “让我猜对了,你果然想要知道这个问题是什么答案,可是我不想说,如此我就说说当年的追杀吧。” 其实对于林素来说只要他说,不管是哪个问题有了答案都是好的。 “我的母亲是个不太会说的话的人,做事也没什么脑子,所以即便她长得好看,却也得不到宠爱,如此就如同其他不受宠的妃子一样,她们生下的孩子自然也没有什么宠爱,日子过得平淡琐碎。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人的年岁变得大了,心态就不一样了,她觉得平淡的日子也很好,有儿子,将来儿子大了,就有了依靠,若是儿子表现的好些说不定还能从这皇宫中出去,单独过日子,那时候才是她的好时候,人想得开了,心态好了,气色也变得好起来了,加上气质也变了,被先皇发现后,自然又得到了宠爱,毕竟哪个男人不喜欢省事听话又好看的女人呢? 于是她又有了身孕,可是这次有孕在身她是恐惧的,她没有野心,只想好好养大自己的儿子,然后出宫去,如今又有了孩子若是女孩还好,儿女双全,再把儿子培养的平凡一些,不争不抢也还好,若是还是个男孩,那不管不如她都会成为别人的眼中钉,为了这个她甚至想过堕胎。只是先皇十分重视这一胎,日日派人看着,甚至允诺她只要安稳生下这一胎,不管男女都给她晋升位份,甚至先皇帮她守住了有孕在身的消息。 在皇宫里这不得不算是极致的宠爱了,只是我的母亲已经经历过一次低谷,自然不会随意相信别人,她表面装得无所谓,依旧开心,笑容满面,听话懂事,顺从,可是她却是日日担心,夜夜难安。终于被她想到了办法,一个很蠢的办法,就是找让她最相信的嬷嬷替她找几户同样是有孕的妇人,月份一致的,若是她生下来的是女儿就没事,若是生下的是男孩,那自然就送出去,换个女孩进来。 可没想到生产那日,先皇寸步不离,守在这翠苑宫,嬷嬷即便找到了同样刚出生的女孩,可是却不敢随意动手脚,于是暴漏了,明明孩子还没生出来,却多出了一个女婴,先皇英明一世,几乎瞬间就明白了母亲的所有用意。 没有生气没有震怒,没有惩罚,只是转身离开了,没过多久就传来了圣旨:‘蓉淑媛生育辛劳,赏纹银千两,罗桑蚕织金布两匹,赐五公主名—淮山。’而那时候母亲还没有将我生出。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先皇不在踏入翠苑宫一步,也不曾再看母亲,对翠苑宫不闻不问,对兄长不理不睬,对我更是冷漠至极。 可母亲总是告诉我们,那是先皇对她的恩赐,也是先皇爱他的表现,说到开心处还会做很多好吃的哄我,见我不开心,还笑我太小什么也不懂,还不让我跟外人说,不让我询问,说等我长大了自会明白。 年幼的我是不信的,于是我偷偷出去找先皇,那个高大可亲,我崇拜爱着的父亲。 父亲见到我是我,丝毫没有陌生,先是笑了笑,随后就板着脸让我离开,我被吓到了,回去哭了很久。 不久以后我就接到圣旨,说我年幼淘气,冥顽不灵,需要找一位出名的女德师父教导,而那位女德师父不方便进宫,于是将我送到宫外来。 我忧心忡忡,我想要父亲的宠爱,可是偏偏事与愿违,父亲不喜欢我要将我送出宫。可母亲却开心极了,笑着告诉我外面有好多好多好吃的,都是宫里吃不到的口味,还说父亲爱我,那是我第一次与母亲生气,然后带着情绪出宫了。” 林素听到这,就明白了,先皇是够宠爱蓉淑媛的,都准备欺君了,也没事,而且先皇还顺了蓉淑媛的意,想必也是为她安排好了后路,至于不接触不见面,哪怕也是掩人耳目的,这是爱到骨子里,才能让一国之君做出来的事吧。 “你肯定也听明白了,父亲宠爱我,才将我送出宫让我游玩,可是那时候我不懂,还颇多埋怨。而且也因为将我送出宫的事情,我母亲被人盯上了,一个守着翠苑宫不出门的人,为何她的孩子突然就被送出去了,这里面的原因根本经不起推敲,于是众人开始纷纷下手了,哪怕那个人不争不抢,不求不怨。” 林素自然是明白的,皇权的纷争从来都不会停止,不死不休,哪怕什么也不求,只要是可能的障碍就要除掉。但是林素特别在意的是淮阳王一会叫先皇一会叫父亲,把母妃叫做母亲,怕是想将皇权和父爱母爱分开吧,如此看来他心中未必醉心皇权,对于皇权他的态度怕是恨意更多。 “当然那个时候我太小了,看不透这些的,莫名其妙的被送到一个陌生人家,我肯定是不开心,加上我又是被当做女孩子养了那么久,娇气的很,受不得委屈,便偷偷离家出走了,是你将我捡回家,救了我的。” 70.娇小姐 · “我不记得了。”林素思来想去也没有结果, 实话实说。 “虽然我是被放到女德先生家养着,但毕竟我身上有很多秘密,是不能对外说的, 伺候我的还是我原本的贴身嬷嬷, 他们自是明白事情的原委的,就骄纵着我。 母亲也没想过让我出人头地, 在她看来哪怕我做个混蛋王储都比有出息要好, 因为那个时候哥哥已经开始崭露头角了。 哥哥对于父亲也是又爱又恨的,所以他越发努力认真,哪怕母亲再三劝阻, 也不能灭了他那一颗上进的心,父亲见他如此倒也不刻意拦着了, 毕竟自己的儿子出息了, 当爹的总是欣慰。 所以母亲送我出宫是想让我游玩, 可偏巧那女德先生接到圣旨,却不能领悟皇命, 每日对我极为严苛,加上这女德先生之所以有名望就是因为守礼,教导处来的女孩子个个听话乖巧,大方有理,唯独我散漫自在,以至于她对我百般看不上,又不能违背皇命, 对我虽然谈不上虐待, 但是却从没有过好脸色, 这就让我更想离开,独自去看看母亲口中描述的京都。 于是那一日, 我特意支开嬷嬷去给我买樱桃露,转身我就跑了,想去看看母亲与我提到过的顺颂斋,听说里面有很多有趣的玩意。 可我太小,京都太大,到底我还是将自己弄丢了,我小心翼翼,不敢与人搭话,想找到回女先生家的路,可还是差点被拐子抓走,是你和家丁路过将我救了,到现在我还记得你和家丁说的话:‘冯叔,你看那个小孩子好好看,为何那个乞丐要抓他,他是不是找不到家了,我们把她带回家让爹娘一起养吧。’ 就是这句话,你身边的人察觉到了不对,将我救了。也是因为这个我能总去你家玩耍了,而嬷嬷经此一事知道了我的想法后,也明确地告诉了那个女德先生以后不可以再对我要求严格,哪怕我就算是个娇蛮不讲理的公主,也与她关。” 林素听完了语了,好奇葩的理由,因为怕得宠被害,就千方百计惯着孩子,孩子惯坏了也比出息强,说白了是对自己没信心吧,也或者是太害怕失去了,可不管怎么样,小孩子还是要好好教养的。 林素看了看天色,不早了,可是对方还没有停下不谈的意思,也只能坐着等待。 “你是我第一个接触的同龄的孩子,你和宫里的那些姐妹不同,虽然那些人我也不时常能接触的到。我很喜欢和你玩,尤其是你总是笑眯眯的看着我,给我讲故事,还有你周遭发生的事,还带我出去游玩。这让我感觉到了世间的与众不同,可是没想到那一天到底还是出事了。 因为我被送出,他们暗中调查了这些年发生的事情,结果就是我的哥哥和母亲在宫中的日子艰难了起来,他们频频发难,父亲想了许多办法但是他们依然不依不饶,为了皇权,他们开始给我的母亲和哥哥下毒,见他们都已经有了中毒的迹象就派人来暗杀我,想要斩草除根,而你被我连累了,被一起抓走了。” “父母从未和我提起过此事。”林素做的有些累了,站起身来走到窗边,若他说的是真的为何父母从未提起过?还有家中真的有姓冯的人么? 似乎是感觉到了她的疑惑,淮阳王继续说了起来:“那一日老冯带着你我游玩,碰到了那些人,老冯为了保护你和我,将你我护在身下,等到救援之人赶来的时候,已经没了气息,你我身上全都是血,他们将老冯带走了,你死死拉着我说让我救救老冯,我还记得当时你哭泣的样子,可是我能为力,只能哄你说让你与我进宫,求父亲帮助,可谁知道你晕了过去,你父母赶来将你接走了。 我也被接回了宫中,宫中我母亲和大哥已经遭遇不测,生命垂危,眼见着已经救不回来了,先皇下旨说他们命犯煞星,连我一起关起来了,其实他是为了保护我,因为母亲和哥哥已经救不回来了,能保下的不过是一个身为女孩的我。 我哀求过,祈祷过,但是都没有用,他们还是离我而去了,诺大的翠苑宫只剩下我一个,而我也失去了自由,你就成了我唯一惦念的人,我想过出去找你,想再去你家吃你家那些可口的饭菜,想躲一躲,想好好睡一个踏实的觉,想有人可以说说心里话。 可是我根本没有办法出去了。只能让身边的嬷嬷想尽一切办法找一些有关于你的消息,只有听到有关你的消息,我才能安心的活下去。 渐渐我也从最开始的埋怨到后来的理解,皇权在身也有身不由己的时候,皇权么,制衡,求稳,牺牲都是不可避免的。 我开始对权利有了渴求,我开始希望自己能够拥有权力,可就在这个时候父亲也被他们暗中害死了,一国之君,走的也是极不体面,他们给他下药,他们找来了与母亲相似的人,掏空他的身体。 皇位最后落到了那个人的手中,虽然他什么也没做,可是却是他身后之人为他铺平了路,清楚了所有他们认为是障碍的人,哪怕这些人并不想要什么。 我现在做的不过就是他们曾经做过的,我可有错?我何错之有?皇权的纷争都是要有牺牲的,我若不狠下心来,如何能给我的父母哥哥报仇呢? 可毕竟我是一个女孩子,到了年岁需要安排出去了,他们开始给我相看亲事,给我找了一个名声最最不好的人家,想要把我送过去折磨死,而那时候我已经有了自己的羽翼,是父亲留给我的,这宫里到底不是他们说的算,到底还是有人分得清好坏的。 后来我对他们家做的事你也知道的差不多了,我将那一对恶心的父子阉了,省得他们继续作恶。 “可是这与我有什么干系呢?”林素觉得这些事对她来说太过遥远。也不觉得这些事与她有关。这一切都是对方在经历过挫折后的移情,毕竟他一时间收到的刺激太多了,下意识就会想要有个同伴一起分担痛苦,说他是忘不了她,倒不如说他忘不了自己假象出来的同伴。 听到这话,曾经的淮山,现在的淮阳王脸色变得苍白,眼神中带着狠厉,整个人的气息变得危险。 “你只是忘了,忘了我们曾经在一起的过往,我很快就会让你想起来的,你还说过,要嫁给我的。没有你,我是坚持不下来的,当初我羽翼未丰,只能看着程昭日日陪伴你,我做了很多阻挠也没有效果,最后他娶你,我也恨过你,所以我才找了好多孩子来,让那一日发生的事情从新发生了,真的有不少孩子睡醒一觉起来都忘记了发生的事情,所以我原谅你了啊。你怎么敢说与你关呢?当初你与我可是一起经历的,怎么就跟你关了呢?他们将冯叔砍得血肉模糊,也正是因为这个你才潜意识里想要学习医术救人,更是因为这个你才想要为人申冤,做了仵作不是吗?” 林素看着他的表情和状态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她也确实说不清当初为什么学医学验尸学仵作,要按照他的说法倒也有可能,恐惧到了极致人就会想要战胜让他们害怕的东西,可她真没有什么记忆了。 还有他说的做了很多尝试,相同的场景不会是她想象的那样吧?那该多么残忍?那些孩子该有多么的辜。 “没事我已经找到了让你恢复记忆的办法,很快你就可以想起来了。”刚刚心理有一些猜测的林素听到这句话,瞬间觉得好冷,他不是要重现那日的场景吧? 71.娇小姐 · 对方越说, 林素的脸色越发不好,回转身来看着“淮山”,也就是淮阳王, 许是从小就被当女孩子养, 气息阴柔,此刻更是让人觉得阴郁。 “素娘你在想什么?”原本好看的一张脸, 阴郁的气息缠绕让林素觉得黏腻, 有些想要逃离。 “如何想起来?可是要找人还原当初事发之时的场景?”林素此刻已经丝毫不在意是否会得罪淮阳王了,将心底的疑问问出。 “哈哈哈哈,在你心里我就是如此不堪么?我怎么会呢?我只是找了大夫来让他给你扎上几针, 不过若是你觉得扎针不好,我也不介意如你所说, 找几个人试试看。”语气有一次冷了下来, 真的是只要有一丝不顺着他的心意, 情绪随时都会变化。 林素疑惑的看着他,没想到他竟然是找大夫过来, 点了点头,若是可以她也想要恢复记忆,只是她也实在是怕对方对她动手,他既然能让人想起事情来,是否也能抹除什么记忆,怪不得河州山上的女人都如此听话,这大夫到底是谁, 可是那位圣手华琳? 林素不敢赌又不敢随意让人扎针, 更不愿意让别人来做什么实验, 但是此刻还是点头答应比较好,到时候见招拆招吧。 “你后来为何到了河州, 你不是在汝州么?”林素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干脆将话题岔开。 “在这里我可有自由?出了这里哪里没有自由,毕竟对于百姓我就是皇权的一部分。” “为何回来?” “素娘何必问我为何?若是你失去至亲失去自由你会如何?”林素一时间愣住了,她想说律法会保护她,可是皇权之争谈什么律法,可是河州百姓呢?皇权若不是站在百姓的一头,那么必定是灾祸。 “河州百姓无辜。你不该如此。” “大夫就快到了,你做好准备就好。”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甚至没有理会,林素再次看着面容阴郁,气息如蛇般黏腻的淮阳王,也没有在言语。 曾经笑容甜蜜的同伴已经长大了,长成了和儿时完全相反的性格,她没有经历过他的人生,想必是一路坎坷,无奈又无助,毕竟失去的是至亲和自由,敌人又太过强大,他也一定渴望期盼过,只不过换来的是一次次失望。 相对无言就是两个人现在的状态,林素干脆也不去看淮阳王,只在心中默默的思索——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林素也产生了怀疑,自己怎么敢自允是正义的,是对的?可真的淮阳王就对么?王兹,莲枝何错之有?河州百姓何错之有,为什么他们要作为皇权的牺牲品?她不敢保证自己经历了淮阳王经历之事后会是什么样,会不会也是疯魔的只想要复仇,但她知道她不管如何都不会去做愚弄百姓,牺牲百姓的事情,哪怕她有滔天的权利。 淮阳王似乎也在思考着什么,脸色并没有变得更坏,只是眼神中都是失望,失望什么?失望林素不懂他?失望今天的局面并不够好?失望皇位竟是如此不值一提,却白白害了他一家性命? “启禀淮阳王是军师过来了。”林素与淮阳王同时抬头,淮阳王只是点点头,没有什么表情,可是林素却吓了一跳,这人?这人怎么和师父有些像?没听说过师父有过孩子,也没有听说过师父有什么不堪的过往…… “多年未见,林素你还可好?”听到这个声音林素浑身更是一抖,这人……这个人才是范勇么?那家里那个是谁? “莫要紧张,我不是范勇。”听到这里林素才放下一颗心,可是随之对方的话就让林素更加不解。 “我是华琳,当初确实曾经借助过范勇的身份在你身边待过一段日子。” “你究竟是谁?” “我是华琳,是你那师父的亲生儿子。”男子话音刚落,良鸦竟然也出现了,只是她状态不太好,好似刚刚受过内伤,嘴角还有意思血迹。 “你?说你是我师父的儿子,可是师父没有成过亲,没提到过女人和孩子……而且华琳?你不是御医?怎的又变成军师?还有你的样子?”若说华琳曾经是易容在他们身边,那这易容术不知道比师父高出多少倍了。 “长得不是这样?若是我母亲听到这话一定很开心,她的易容术比那个糟老头要厉害多了。”华琳没有把所有的事情都回答,但是只这一个答案足够让林素震惊,怎的就突然多出来了一个师娘。 “林素,有些事情就如同你所经历的一样,他可能就是忘了,没什么不好理解的,只是可惜我母亲不相信,直到她死了都挺恨你那师父的。但是又交代过我不要杀害他,毕竟我是他亲生儿子,弑父之事不好我来做。” *** 林素离开已经有几个时辰了,程府已经恢复了安静,甚至连灯火都没有了,巡街的守卫远远看去都觉得这程府有几分诡异的气息,黑漆漆的一片,好似张着嘴的巨兽要将什么东西吞下一般。 程昭告诉所有人都不要点灯,都去休息,然后他就坐在这里看着窗外,看着空中的星辰明月,他也不觉得疲乏,只觉得心中好似有火在燃烧,怕是用不了多久了,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将林素救出来了。只是这个时间他要耐心的等待,而且明天他一定要带着韩子晋去宫中,有些事情需要他这个假太子来做。 “啪嗒。”万籁俱寂的府院,突然有了一声响动,程昭的注意力一下就回转了。 轻轻将掉落的物品捡起,是小石头,上面还绑着一张纸条,程昭将其打开,看了一眼,就揉碎了,扔到茶杯里浸泡了,那纸张遇到水就化开了,很快就变成棉絮状,看不出原本的样子,更别提字迹。 如此程昭才走到床边,想要休息一会,可是看着床铺上的一对鸳鸯戏水的被面,睡意又没了,林素虽然擅长用针用刀,可是刺绣一事做的确实极差的,可当年出嫁之时她又不想所有的东西都由绣娘去做,狠了狠心做了这一套背面,鸳鸯戏水,不知道扎坏了多少次手,才秀成,到也秀的可圈可点,只是这一次之后她再也没有动过绣花针。 程昭摸着这被面,似乎闻到了素娘身上的清冷的气息,身上松弛了不少,缓缓闭上了眼睛,哪怕睡不着也得休息片刻,明日…… *** 林素看着华琳,这一夜她接受的信息太多,可事情真的就如他们所说的一般么?师父那么喜欢孩子会不想要自己的儿子?那可是恨不得教会人猿叫父亲的人?还有师娘是带着恨去世的?这一个两个都是为了报仇?皇家之事她了解的不多,不好多说,可师父和师娘之间若是误会…… “我现在要开始对你施针了,这套针法我只对淮阳王做过,你是第二个,所以我不知道具体会是什么结果,不过我觉得没什么问题。”对方已经将一套银针摆好,取出一根,丝线一般的银光闪过,先是用火消毒,在紧接着就在酒碗里衮了一圈,再用细棉布擦过。 这一套师父也说过,刀具若是对活人使用一定要用高度的酒擦拭,这样才能去除刀上的邪祟之气。 林素回头看了一眼淮阳王,却见那人神情雀跃,连阴郁都散去了几分,林素不仅想到那一段回忆真的如此重要么? 银针轻轻顺着穴位进入了林素的脑中,那个感觉林素不好形容,只是她确实感觉到了脑海中确实多了些什么画面,如此神奇,这人真的是个奇才,若是师父的儿子,师父怕是要开心的疯了,可就在这时林素感觉头疼欲裂。 72.娇小姐 · 紧接着就许多画面纷纷而至, 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的头快要炸开了,因为不止儿时的记忆,就包括平日里她觉得不重要的事情也都拥挤浮现。 一时间她无法处理这些突然出现的画面, 眩晕, 恶心,林素快速的按住了自己的合谷穴, 稳定住心神, 可是画面还是不停的涌现,她只能咬着牙坚持,可是这感觉太过难受, 致使她吐出一口鲜血,满口的腥甜气息。 “她吐血了, 让她缓缓吧。”没想到竟然是良鸦替她说话。 “无妨, 现在停针, 她也还是难受,忍忍就好了。等记忆归位就好了。”淮阳王对着良鸦挥挥手, 华琳则是笑了笑,根本没理会良鸦。 渡鸦到底还是少年心性,看到姐姐就想出来,可是想到不听话的后果,忍了忍,只是默默地看着姐姐,良鸦似乎也感觉到了渡鸦, 也朝着渡鸦的方向看。 “出来吧, 你们姐弟见一面也不容易, 只是这里要安静,你们出去叙旧吧。” 渡鸦听到这话一瞬间就从影子中出来拉着良鸦就往门外跑, 片刻后屋里就剩下林素他们三人。 “还要多久能好?”林素额头已经冒出了冷汗,淮阳王似乎有些不忍,开口询问。 “怎么,心疼了?”华琳手中的针顿了一下,疼的林素下意识差点就反击了。 “怎的,这种事也醋么?因为你父亲对她太好了?却不知道有你这个人的存在,你就折磨她?如此倒还真是个小人。” “彼此彼此。”说完了继续施针。 林素现在进入了一种很玄妙的状态,无数的回忆在脑海中飘荡,然后她的大脑似乎在整理这些碎片,似乎没有更多的新的东西出现了,这让她舒服了很多,随着时间流逝,她真的看到了那一段回忆。 “冯叔,这个小娃娃好可爱,带回家给我做个伴吧。”冯叔看出了不对,及时制止了那拐子。 “淮山,我娘做的糕可好吃了,对,我娘做的桃花糕最好吃。可是现在这个季节好像不对,你同我一起去问问娘家里还有么?” “淮山,你长得真好看,将来我嫁给你吧。” “小姐,淮山是公主,只能招个驸马。” “那淮山我给你当驸马。”回忆一点点的涌现,两个小娃娃蹦蹦跳跳的童年,你摘一朵牵牛,我来扯一根草,都能玩上半天,画面真的是美好的。 “淮山,我新作了纸鸢,我们一起去玩吧。淮山这是我最喜欢的花,淮山我们来玩家家酒,对了淮山你看这是我捡到的漂亮石子,送给你。淮山你看我画的这个好看么?”林素像个看客一般,看到这里时却突然一愣,这图案?河州领地,京都大理寺,汝州……,怪不得看着熟悉,竟是她画的么? “好看,素儿,你说我们能长大么?”软糯可爱的声音,甜美的笑容,几乎让年幼的林素没有任何招架之力。 “当然能长大了,我知道你胆子小,这是我为了你特意学画的护身符,你把这个带在身上,就能保护你一生无忧了。”说完幼年的自己就将手中皱皱巴巴的纸递给小淮山,淮山红着脸将符纸收好。 两个小娃儿就坐在那里嘀嘀咕咕,冯叔就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两个娃娃,手里还拿着一个大荷包,里面都是些吃食儿,干果,糕点,糖块。 就在这时,突然出现了一群看起来就很凶猛的人,突然就出现在了不远处,林素的视角里那些人踩着大步,手中握着刀,满眼都是戾气,而她和淮山都吓的一时愣了神,只有冯叔走了过来,将荷包递给他们,然后将她们搂在怀里。 一个工部侍郎的管家怎么可能有武功呢?可是为什么淮山也没有人守卫?难道是暗卫已经被收拾掉了? 林素观察着自己的回忆,确实那几个人的伸手不错,暗卫被收买了?也许吧,林素一时也想不通,只能继续观察,冯叔将她们护住,冯叔被人砍了一刀,那血就顺着冯叔的脸蜿蜒流下,滴到了她的脸上,她下意识的帮冯叔擦擦,可是冯叔却说快把眼睛闭上,等到她睁开眼就都忘记了,什么事都不会有,只是个游戏。 旁边的淮山也瞪着眼,一双眼看看林素,又看看冯叔,再看看冯叔身后的那些人,愣住了,可是下意识还是测过身抱住了林素,在这段回忆中,淮山很少说话,虽然也有些淘气,可那都是小孩子的正常反应,但是她是真的对年幼时的林素很好,不争不抢……这个时候还保护她,那不是说应该是自己对人家好一些么?怎么反而是淮山对自己念念不忘呢? 73.娇小姐 · 终于平静了下来, 华琳也将自己的针具收整好了,笑着坐在林素对面,看着她, 似乎想要问什么, 但是终究没有开口。 “你可想起来了?” 林素抬眼看了一眼正在说话的淮阳王,点了点头。自己忘却这些事情怕也是冯叔说的那些话起到了作用, 类似于给了年幼的她一个暗示, 结果她真的忘了。如今想起来了,倒也不能装做不记得了。 “你可理解了?”淮阳王一脸急切。 林素静默无言,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只是看着淮阳王到底还是看出了淮山的影子。 “事情过去了许多年,你我皆不是当初的你我了。”斟酌了一番, 林素还是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听到这话淮阳王脸色变了又变, 似乎有些不信。回头看了看华琳, 华琳摆摆手一副我尽力了的样子。 “若是淮阳王只说这些,请回吧, 事已至此,我们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淮阳王重复这句话,眼神黯然,随后呵呵一笑,倒是没有难为林素,带着华琳走了。 林素不是没有触动,她也想知道那纯洁的眼眸到底如何染成了黑色的沼泽, 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痛苦? 同情么?多少有些的, 这样的感觉让她十分难受, 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错,淮阳王错了, 可是那些人囚禁他,害他家人,就没有错么?那河洲百姓有错么?总有人是错了吧,总有人该为这局面负责吧,可是去追究,追究谁? 书本中的记载告诉她这些都是朝代更迭的必然途径,可是她为何还是悲伤了呢?是恻隐之心么?假如程昭在这里想必会跟她说个清楚吧? *** “姐姐你过得可好?”借着月色渡鸦看着良鸦的脸,姐姐好像又漂亮了,若是在鸦族,怕是已经有了心爱的人,有了娃儿。 “挺好的,你呢?”渡鸦的眉眼长的可真像阿娘,不知道阿娘被送回族里会不会收到排挤,是否生了其他儿女。 当初主人从那个善虐的人手中将他们救出,然后还把阿娘送回了族里,虽然后来的日子过的也磕磕绊绊,那也比在那个人手中要好,毕竟还有命在,而且主人已经替他们报仇了。 “主人……主人对我很好,你放心吧。”渡鸦笑了笑,说了一句,只是他手腕上的伤疤没有隐藏得很好,良鸦看得一清二楚。 主人这两年越来越没有章法了,倒更像是深山里的兽类了,当初第一次见到主人的时候,她奉如神明,可现如今神明看似风光,为何她却觉得心中寒战不止,好似神明就要坠落了。 “姐姐,我一会就要回去了,主人……主人对我很好,你放心吧。”渡鸦想要像小时候一般在姐姐怀里撒娇,可是他长大了,已经比姐姐高了,只好红着脸低着头一字一句的说着,好似这样就能将分别的时间延缓。 “嗯,回去吧。”良鸦看着已经长大的渡鸦,笑了笑,没在说什么其他的。认命吧,毕竟当年不是淮阳王救了他们,现在他们怕是已经是白骨一堆了。 阿姐,若是,我是说如果我有什么意外,你要将我带回到阿娘身边啊,我想她了。”临走渡鸦终于还是将这句话说了出来,良鸦伸手想打却没有打到,人已经隐入影中了。看着阿弟消失的那一处黑,良鸦心不由抽着疼,阿弟也感觉到了么?她不能做些什么吗?背主真的罪该万死么?想活着不对么?明明他们应该是自由的。 *** “程夫人?”良鸦回到屋中就看到了对月而立的林素,先开口了。 “原来那是你的弟弟?”林素没有回头,只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看似随意的问着。 “嗯,是我的弟弟。”良鸦点点头,附和了一句,紧接着刚想说什么被林素打断了。 “你怎么回来了?” “我不能跟着程公子了,我还有别的事要做了。” “好。”林素没有多问,甚至也没有猜测对方到底想让她做什么,只是将窗关好,准备睡了。 “多谢你们这一段时间的招待,还有能不能告诉程公子……”良鸦还没有讲话说完,林素就直接回绝了。 “想办法自己去说,我说的终究是我说的,也许他只想听你说。”说完林素就打算和衣而睡,可脑海中重新涌进来的画面到底还是让她感到了一种亢奋,身体很累,头也疼,可是无法入睡,于是闭上眼逼着自己睡。 见她如此,良鸦没有说什么,只是帮忙将灯吹灭,然后关门离去。 74.娇小姐 · 一夜无眠, 清晨林素看着阳光一点点透进来,斑驳的光点落在地上,干脆坐起身来, 默默等待, 若是没有意外发生,程昭今天一定会来。 门外的侍女听见了动静, 赶紧打来了水, 给她盥洗,温热的水气扑面而来,眼睛的酸涩也缓解了不少, 这一夜真的是难熬。 等林素盥洗之后,门外就涌进来了许多侍卫, 看样子是等待了许久。林素顺手扬了一把雾箩粉和苦草粉, 这东西也就能让他们行动延缓片刻, 外加上流泪而已,产生不了什么实际的影响, 可林素也没有想跑,只是转回身回到了室内,将门关的严实。 *** “你对她太过仁慈了,这样她是不会顺从你的,当初的离心蛊都没有用。”华琳见林素将门关严,不怀好意的说了一句。 “你那父亲,你会亲自动手解决么?”淮阳王头也没回, 说了一句, 这一句就成功的让华琳闭了嘴。 “让人将这个院子围起来吧, 传话进去:林素已死,如今只有淮阳王正妃, 河州刺史之女,端阳。”说完就转身离去了。 *** “你们是怎么伺候太后的,怎的有些憔悴了?”太后的面上点缀着精致的妆容,衣服也一丝不乱,可是如果仔细看,就能看到这个人是被缝在了铺了朝阳锦的椅子上了。 双腿虽然没有捆住,可是不难看出鞋底有血液渗出,周围的人看到有血滴落,赶紧将其擦拭干净。 “成王败寇。”说完这句话,太后的脸上出现了诡异的笑容,可是她明明不想笑的,是他又是他,这个贱人之子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她现在不敢动不能动,甚至说话之后都会下意识想要微笑,可是微笑的时候会牵动她的皮肤,那感觉让她痛不欲生,可现如今她连求死都做不到了。 “至今我仍有一事不明,当初母亲已经远离了你们的纷争,对父皇也拒之门外,为何呢?太后真的是容不得人么?那这后宫的人都应该死啊,为何偏偏是我母亲呢?” “你母亲天天勾着皇帝的魂,还假装不在意,一套欲擒故纵计谋用的比谁都熟练。我可以忍受没有宠爱,可是我不能忍受就因为这个皇帝写下了废太子的诏书。皇权和宠爱我总该得到一样,他们太过贪婪了。” 一段话说完,太后又露出了笑容,只是嘴角却渗出了血丝。 “皇权不是一直如此不讲理么?怎么到太后这里却变成了贪婪?若是论贪婪,谁又能比您更加贪婪呢?” 许是太过于疼痛,“端坐”着的太后没有再言语,只是眼神如同淬了毒一般,死死盯着面前的淮阳王,牙齿也磨的咯吱作响。 “将太后带到翠苑宫,我今日要娶亲,婆家总要有个长辈来观礼。对了皇兄和嫂子还有侄儿也会去,对了我得让人好好将他们打扮打扮,毕竟只有家里人,得看着喜庆些。” “那可是一国之君,你何德何能,不怕降下天雷劈死你么?” “我父亲也是一国之君,你害他的时候可有天雷劈死了你?” “那是他咎由自取,我十四岁就嫁给了他,带着家产,权势辅佐他称帝,可是他就是如此回报我的么?凭什么?就凭那个女人会种地?会养花,不愿意争权夺利?这后宫就不该有那样的贱人出现,兔子就该被狮虎吃掉。她有什么不甘的?”这回不知嘴角有血丝渗出,眼角也因为用力多度,留下了血泪,侍女见到此景又赶紧上前擦拭。 “是啊,你有什么不甘呢?兔子一样的人不配活在这个宫殿里。”说完淮阳王笑着离开了,只是刚到冷宫门口就看见了华琳倚着宫墙正在等他。 “淮山,你说为什么我们的娘都如此傻呢?这个老女人说的对,若是她们争一争或许就不会如此。”冷宫门口华琳笑着询问看不出喜悲的淮阳王。 “等你杀了你父亲在于我说这话。婚事可准备妥当了?” “自然,你不是早都有所准备了么?” 程昭接到林素的死信的时候真的是有一瞬间觉是天旋地转的,可是随后他就听到了小内侍说的淮阳王今日在宫中设宫宴娶大婚,瞬间就明白了这其中的缘由,反而没有了任何的情绪波动,一旁的小太监一双眼紧紧地盯着程昭,记录着他的一举一动。等到回去他是要将程昭的举动都演绎出来的。 “淮阳王盛情邀请,程林两家必定到场。”目送人离开,他的神情才冷了下来,回转到屋中,叫来了靳公还有韩子晋,然后带着他们二人大大方方的去了中书令楚维的家中。 可等他们出来之时却有守卫走到他身边来笑着对他说到:“程大人,淮阳王有旨意,官员私下莫要相见,不然一律算作勾结党羽。如此这是第一次就不追究程大人的责任了,若有下次,当街斩立决。” “淮阳王这是要自立为帝么?从古至今也从未听说过,臣子之间不可以相互交流之事。”说完程昭拂袖而去,而那守卫也只是笑笑便离开了,只是没过多久他的手中就拎着一颗头颅,那人他刚才已经提醒过一次了。 75.娇小姐 · 一波一波的人在翠苑宫穿梭, 只有林素坐在屋中一动不动,也不去理会,她不知道自己怎么才能从这个地方逃离, 可她也不会屈服。 对方对她的执着, 是因为那些回忆是他为数不多的温暖,可是那也不是他“爱”的理由。最起码林素不接受那是所谓的爱。 “端阳, 成亲之时已经到了, 若是你不出来,岳丈一家还有你的亲朋怕是会难过。”门外传来了淮阳王的声音,伴随着他的声音的还有撞击声。 “淮山, 我是林素。”林素明白对方这是威胁。 “那又如何,今日成亲, 明日称帝, 你就是皇后, 不好么?权,钱都成为垂手可得之物, 再也不用担惊受怕。”林素在屋中听到这些话,知晓他已经羽翼丰满,想要拦他太难,可是她此刻还是相信程昭一定会来。若不是心中有数他昨日绝对不可能轻易让自己进宫,现在要做的就是将时间拖延。 “嫁给你,你可会放过我我得家人和亲朋以及程昭的家人?”林素打开了们,一眼就看到了一身明黄帝袍的淮阳王, 周遭还有几个侍卫手中擎着木柱, 想必就是他们几个在撞击这处寝宫的木门。 不会的, 但是我不会让你痛苦的,成亲时你就是端阳了, 不会是林素,所以那些人的死活也与你无关了。”听到这里林素心头一颤,可不等她反应过来,那几名侍卫中的一位动了,林素只看到残影掠过,装着生吞的荷包就被卸下拿走了。是个高手,如今要登基称帝,怎么可能没有人保护,怕是这几个侍卫虽不是随心而镜的高手却也是难得的高手了,若是淮阳王身边都是这种人,强攻怕是有些难。 “走吧,先去换上吉服,随后我给你亲手画眉,这些年我没有白做女子,妆容这一处,我想必是要比你强上许多。”说完伸出手来,芊芊如玉,林素看着这双手不由得出神,儿时肉乎乎的小手于此时的芊芊玉手竟然重叠了,她刚想伸出手,却又赶紧收回。 “呵呵。”对方见她如此倒是笑出声了,林素不解的看着他。 “这些年,你不了解我,可是我却是实实在在知道你的,所以看你刚才的那个样子倒是和探子与我描述的一样,若是呆起来是真的呆。” “其实你只是渴望活成我,你怕是曾经想要和我互换生活吧。”林素抬眼,今日这人脸上的阴郁好似被驱散了,竟然是一脸笑意,这笑意中还带着些她看不懂的情愫。 “说你呆,你又偏偏聪明,真是,太无趣了。”说完又一次伸出手去拉林素的手,不容她拒绝。 不同想象中的冰冷,是温热的,甚至比程昭的手还要温热一些,干爽的,细嫩的肌肤,应该是比她的皮肤要好得多,毕竟当年也是当公主一般养着的,怎么也比她强。 林素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不知不觉的就想到了这些,心中警铃大作,莫非他身上有蛊有毒,所以她现在是被蛊惑了? “你可知道我为何叫你端阳?”十指紧扣好似让淮阳王十分开心,又一次主动与她攀谈了起来。 “不知。”林素咬了咬舌根,疼的,也没有头晕,更没有看到什么幻想,此刻无痛无痒,肯定不是幻蛊,那对方到底要如何让自己忘记? “端阳烈日,暖的。你就应该是热烈而专注的。今日大婚,你也该高兴些。” “王爷,你知道的我并不是想要嫁你,我还有夫君,而且我的夫君一会就会到了。” “恩,可是他手中的提着的那一个么?”林素听到这话,想要将手抽出,却发现自己毫无力气,只能软绵绵的依附着身边之人,可是她的眼睛却朝着对方所指的方向看去。 是一颗滴着血的头颅,正是程昭的样貌,她奋力的想要抽离,可是越挣扎就越无力,耳边传来了幽幽冰冷的声音:“忘了吧,这一切不过是镜花水月,忘了你就会开心起来了,什么也不要记得,等你醒过来的时候,都会变得好起来。”话音落下,林素就一丝力气也没有,瘫软入睡了,淮山笑了笑,将她抱起,再看远方,哪有什么人头,只不过是一颗淋了血的白菜罢了。 程昭与一干人被人带到翠苑宫时,皇宫上下都被围得紧紧的,是浑天军,这些浑天军一路过来并没有对阵,只是化作流民的样子分散着朝着京都出发,从第一批到最后一批一共走了半年之久,每一批也不过三五百人,倒也没有让人觉得太过惊奇,而且有些人根本就不入城,只有一些人进来买米买面,数量够了就离开了。 靳公身后用寻影术的老夫人也被单独请出来,确认了身份才能得以进入,一路可谓是经历了重重盘问,检查。 唯独太子韩子晋倒是还好,没有太多人的人盘查他,这反而让韩子晋更加小心谨慎,除了必要,他根本不说话。 可就在这时,远远就看见陈安带领着一波人,迎面走来,后面还跟着胡顺,刘肆和老李,几个人有说有笑,见来人是程昭,赶紧作揖。 “陈安,你怎么在这?” “大人,说笑了,我为何不在这里,我不是早都从河州回来了?难道要在那里带上一辈子,那个破地方我可不要再去了。对了黄申,杜鹏他们可还好?”只是说话时他的手对着老李的后脖颈用力的拍下,被靳公一巴掌将人拍开了。 “大人真是,怎么不信我呢,我早早就回来了,这几个月,我和他们相处的很好,不信你问问,你问问。”话音落了,陈安的嘴里就爬出许许多多密密麻麻的肉虫,霎时间这人就被吃了干净。 老李,刘肆还有胡顺见此也下了一跳,随后才好似恢复了正常,一时间愣住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甚至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都已经不记得了。程昭让他们跟在身后,心中一沉。 再往前走,他竟然看到了刚才陈安口中说到的黄申和杜鹏,杜鹏言笑晏晏的和黄申说着什么,见到老李他们还伸出手来,好似从未分离开过,老李他们也十分谨慎,不敢随意上前,那两人见状,脸上露出了诡异的表情,似笑非笑的朝着他们一行人走了过来,程母和林父已经被刚才的画面恶心的几欲晕厥,此刻见到这两人诡异的模样,下意识闭上了双眼,程父也多少有些受不住了,林母倒是还好,只是也下意识的想要往后躲一躲。 程染也被带来了,只是他淡定了一些,毕竟他是经历过幻境的人,此刻正在思考这是幻境还是真实的,只有程昭知道,这些都是真的,那人此举怕是就是要威慑他们,让他们放弃营救,顺从归附或者想要除掉他们。 “如此鸿门宴,倒是让人不解,只是为嫂子他就如此大费周章倒有些小家子气了,哪个帝王不是先称帝后立后,所以他可是有什么计谋?”程染腿伤未愈,但是此刻也站在程父程母身前,试图说些什么转移注意力,可那二人越走越快,很快就来到了他们身边,果然是出了问题。 他们二人好似体现木偶,身上能看到银色丝线,二人眼角有泪,可是却不得不笑,随着丝线而动,再看远方,有一提着木线之人竟是王端,那个往日里大大咧咧但是随和的王端,怎的会是如此? “主人有令,程大人若是能破此谜题,方能过去。看在共事多年的情分上,我会将题出的简单些。”可对方正要继续说话,韩子晋就轻轻推了推程昭,程昭的位置就变了,天上竟然掉下来一条毒蛇,比筷子粗,大概三四寸长,若是程昭没动,这蛇十有八九是要狠狠咬上一口。 身后之人也都吓的不轻,尤其是程母,从未见过这等场面,幸亏被人捂住了嘴,不然怕是要尖叫。捂着她嘴角的正是跟了靳公几日的那位老夫人,那妇人随口说了一句。 “此物若是听到尖叫声,就会钻入口中,所以它并不是要咬人,是为了吓人。” “王端你为何如此?”程昭还未开口,倒是胡顺开了口,一脸震惊,刚才的事情已经让他们三人觉得十分不解了,看到这种场景更是不能相信王端竟然如此行事。 “各为其主,莫怪莫怪。”王端咧嘴大笑,只是手中的丝线抽动,黄申与杜鹏身上突然冒出黑烟,紧接便有火焰窜出,随后两人直奔人群冲过来。火焰越烧越旺,两人却连声音都没有发。 众人纷纷闪躲,可是周围不知道从哪里来了许多兵丁,将他们围住,靳公用力踩踏,周围的兵丁侍卫被震得纷纷后退,可随即还要继续向前,被靳公又一脚剁开。但黄申和杜鹏却继续向前,眼看就要扑到人了。 那老妇人朝着空中扔出三根银针,王端壮硕的身子轻轻一闪,可是银针却好似能够追踪,王端身子一僵,从城墙上掉了下来。 火人也随之倒地,大理寺的几人见此状,脸色变得极差,这是昔日同僚,如此怎么能让他们毫无触动,可事已至此,只能继续向前,因为那些兵丁虽然不继续攻击却也在身后跟随,没有离去。 众人快要走到翠苑宫时,却看到了宫门处的两人,一个是王兹,另外一人是邵莲枝,两人竟然被吊在门口,身上倒是还好,只是两人都没有了精神,紧闭着双眼。 靳公大步向前,就要将两人解救下来,可是被身后的银发妇人拉住。 “穗娘,让我去吧,王兹如我同子侄,我不可能不管。” “靳公,八成那里有陷阱,您还是再等等看。”程昭看了一下,劝诫道。 “靳符,当年你自己的亲儿子你不管不顾,害他不满周岁就被人暗害而亡,如今你倒是对别人慷慨大方,我虽然打不过你,但是拦着你让他去死倒是没有什么的,我之所以跟着你也是为了看到这一幕,呵呵。”说完银发妇人竟然跳到翠苑宫的门口随意扯弄着王兹和邵莲枝身上的绳索,王兹原本闭着的双眼也因为这扯动睁开了,看见是靳公,嘴角轻轻上扬,只是人却说不出话来。 “穗娘,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当年我确实对不起你和孩子,若是你愿意将他们放下,我会跟你离开,跟你处置。” “对你如何又能如何?你看我只要动一动他们的绳子,你都不敢乱动,岂不是更让我觉得开心。” “你要如何?” “我只要你这子侄性命,随后我也任你处置。”话音刚落,那银发夫人身子一软就倒下了了,胡顺几人见此赶紧上前王兹和邵莲枝解救了下来。 这是林素的师父出手了,不然这是怕是要耽搁上许久,只是这一路他太过安静了,以至于众人都忽略了一个脸上有痣的女人。 等入了翠苑宫,终于安静了下来,兵丁也都散去,程昭却看到了林素依偎在淮阳王身边,一身大红嫁衣,头上点缀着东珠金叉发饰,血色宝石镶嵌的步摇,脸上的妆容更是恰到好处的衬托出了她的精制面容,让人一时间无法移开双眼,可林素的眼神却好似一个小女孩,干净,透彻。程昭不知道林素发生了什么,只能将视线转向别处,却发现皇太后端坐在一旁,神情端庄,面带微笑,可是好似从进门开始她就一直是这一个动作,再细细看去,好似头皮上有细微血珠渗出,程昭干脆收回视线,想着昨日去见楚维时,对方传递出来的消息。 “亲朋已经到来,端阳,我们也不必举行什么繁琐的婚宴,只做家宴可好?”淮阳王轻轻拍了拍林素的手,林素点点头,指着桌上的酒水,似乎还要喝,淮阳王笑了笑,没有将酒水递给她,只是给她倒了一杯石榴汁,林素倒也吃的开心。 “王爷好兴致,只是家妻不胜酒力,怕是有些醉了,请王爷将家妻归还。” “她是端阳,倒确实与程夫人有些相似,不过中就不是一个人,所以程大人,莫要认错人啊。” “如此,那倒是小的不是了。” “倒也无妨,入席吧。”说完众人就被一一带到座位上,每个座位之间都隔十几尺,等众人落座,酒菜摆好,一众浑天军的将领也到了现场,他们之间的气氛倒是融洽热闹,真心实意的祝福。 王兹和邵莲枝此刻也清醒了,可是好似有什么话想要说出,却一句也说不出,看着周围的情境最后两人只能默默的转过头去,不再言语,这一幕让靳公看的奇怪,想要上前询问,可到底还是忍住了,毕竟这屋里的人太多,他能护住一个,却不能将所有人都护住,就算不救别人,可是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对不起穗娘了。 如此看来这一场倒像是特以为程昭一行人设计的死局,为的就是将他们一网打尽。 76.娇小姐 · 众人坐在席间, 被迫吃吃喝喝,哪怕恐惧有毒也无奈何,幸好有林素的师父在此见他频频点头, 众人倒也放心的吃了。 席间丝竹配乐, 淮阳王一脸笑容,频频给林素布菜, 身后的渡鸦也难得的坐下来吃饭, 良鸦远远地看着程染,依旧是思索着什么,程染见他坐在淮阳王一旁, 脸上的颜色一会青一会白,这倒是惹得良鸦脸上有了笑意, 这一笑程染却又是呆了。见状, 良鸦却收回了笑容, 不再看程染,此后程染就觉得食不下咽了。 “听闻阁下就是天下第一针将若如?不知道小的可否能跟您请教一番?”华琳走到了易容的蒋若如身前, 没有易容的他刚刚出现就让人觉得一阵熟悉,等到他倒了将若如身边之时,众人联想到林素师父的模样,似乎都明白了什么。 “你是?”将若如看着面前的男子,慌了神,这人怎么与自己年轻时一模一样,可是这么许多年来, 自己从来没有过女人, 不可能是自己的儿子。 “不知道阁下还记得范氏么?就是那个毒娘子范若娇, 当初你们都是年轻气盛,名字里都带个若字, 一个自允天下第一针,救人无数,一个毒术了得,谁也不服。” 想到这将若如面色变得苍白,好似回忆起不少事情,可是还是颤抖着说:“那你是她什么人?” “自然是她儿子。” “我从未碰她……我们二人见面都是不死不休的。” “我娘说,这一辈子赢你一次即可。” “那次……”说着将若如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整个人都呆住不懂了,倒是华琳轻轻走上前去,将他面上易容之物纷纷卸掉,然后笑眯眯的坐在他的身边看着他。 片刻后,将若如一脸震惊的看着华琳,双手颤抖着问出:“你娘呢?为何她不来找我?我从不知道有你的存在。” “你是将若如,你不知道我得存在么?那一日你自己做了什么你不知道么?若是别人说了这话我倒信,你么就算了,巧了我娘也是这么想的,她十月怀胎,一直在等你找她,其实她就在你的身边,可是你从未找过她,还视她如宿敌,我那个傻娘自然不可能让你知道有我的存在。” “我是真的不知道,我只当她戏弄我,给我下毒让我出丑。我自然是喜爱她的,可是我觉得宁可让我出丑,都不愿意……我自然也是恼羞成怒了。她在哪里?” “自然是在地下了,不用急我会送你去找他,说完华琳就伸出手来,在将若如眼前轻轻一挥,人就倒下了,程昭见此就要上前,却被兵丁围住,不能动弹分毫。” “华琳,如此也玩闹够了吧,回吧,再不走你怕是走不了了。河州那里就交给你了,就此别过。”不等众人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就见华琳笑着离开了。 “如此也算是礼成了,有劳各位将我们夫妻送入洞房吧。”见华琳离去,淮阳王轻轻摸着怀中女人的柔荑。 “王爷,小女已经许配人家了,你如此做倒是有些强人所难了,请王爷留步。”林父林母,大步向前,将淮阳王和林素拦下,此刻看林素看着他们如同看陌生人一般,两位老人心中不安,想要继续上前,看看女儿,却被拦住了。竟然是程昭,二位老人看着自家的女婿有些不明所以。 就在这时他们听到了宫外的厮杀声和翠苑宫宫门的撞击声,程昭这才笑这说道:“王爷,此刻可以将素娘还给我了吧。” 皇宫外,镇国公府,傅韬将身上的铠甲穿戴完毕,镇国公在其身后。 “陛下,如此我们出发吧,那浑天军已经被我蚕食掉了不少,他们到底还是放松了警惕,现在大军已经集结完毕了,此刻围剿,想必能一举清楚叛军和那不男不女的妖人。” “有劳镇国公了,如此我们便出发了。”傅韬握紧了缰绳,也随之出发,他堂堂一国之君,竟然被人逼到用替身假死度日,愤怒之情难以言表,他自问没有对不起淮山,难道自古以来不是成王败寇么? 幸亏他得到了提醒才没有将那些灵丹一一服用完成,他原本也想第一时间就去处理这事,可是却被太傅告之,情况不容乐观,现在的臣子怕是大部分被控制了,想要彻底清楚内乱须得让对方“得逞”,更是需要牺牲,如此说法,惹得他震怒,可是太傅随即说道,从数月前就有流民在京都附近出没,若是此刻将事情处理,怕是虽然能处理掉一部分祸患,可并不能除根,怕是灾祸还要卷土重来。 他按照太傅所说,找来了替身,可是身边的内饰总管竟然也是对方的人,这让他的计划差点实测,直到他除掉了沈和东才将计划进行了下去,如今的沈和东早都换了人,竟然是太傅找来了与沈和东七分相像之人,暗中学了一段日子了,不然在这宫中大部分都被对方控制的情况下,他想出逃是难上加难了。 可是他虽然离开可是太子,皇后,太后依旧在宫中,恰好此时程昭回来了,他是没有被控制的朝臣,也是此刻的希望。等程昭将太子带出宫之时,对方甚至有些不以为意,如此有程昭保护 ,他到也算放心,总比在宫中时刻被人监视要好得多,等到太傅想办法将事情的原委告诉程昭后,程昭暗中联系楚维,排查出了许多忠贞之臣,如此今天就是收网之时。 大军将整个京都外的叛军围剿了干净,傅韬随着镇国公攻打到皇宫之时,对方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毕竟这是太傅以命相搏得到的机会,太傅说:“陛下总有一死,老臣已经老了,辅佐您也有些时日了,您也该学着自己走下去了,如此老臣就先去了。”太傅竟然假装癫狂,同一日服用下了大量灵丹。 他从小就学习帝王心术,早都学会了不喜不悲,可那一日他还是悲伤了许久,如今他是不会放过淮山的。 可是等到他入宫之时看到的却是蔓延开来的火势,有人在叫着救命,也有人在救火,于是一种兵丁从攻打到救火,打乱了原本进攻的步伐。 等到火灭了以后,发现除了淮阳王,竟然不少一人,连林素都还在,众人皆大欢喜,可是皇帝震怒,因为太后驾崩了,但是也无可奈何。只能命令大理寺迅速将人找到捉捕归案,甚至将镇国公的一部分将领都借给了他。 皇帝归来的几日,后宫,朝堂被清洗干净,被扔在冷宫的棣王也被皇帝派去守灵了,终究是不好落得个容不下人的称号,毕竟要是按照棣王所说,他也是被人鼓动了。 经此一次如同太傅所说,朝中的事情一劳永逸,到算是意外之喜,可朝中大臣一半都已经受到了灵丹的毒害,从开科举成了当务之急,中书令楚维得到了重用,由他操刀科举之事。只月余京都就恢复了常态,好似那一段时间的事情就是个暴风骤雨,过了也就过了。 可程昭却觉得不是这样的,他总觉得这件事情还没有完,因为林素还没有清醒,她不认识他,也不是认识周围的人,整日里要的都是“淮山”,这种情况知道将若如清醒过来,由他亲手医治也没有效果,所以等到程昭带着兵丁去河洲之时也将林素带上了。 等到河洲之时,却发现河洲已经不是曾经的样子,除了小河州,其他的地方已经恢复了农耕,女人也都言笑晏晏的出现在了集市,百姓们都好似从未经历过匪患的折磨,这几乎让程昭以为自己曾经是做了个梦,这时他才想起王兹被派遣到冶州之前说的话。 “有的时候眼见得未必是真,到现在我们也不知道我们具体都经历了什么,只是好似做梦一般,可是他害我三千百姓这个事实真实的。若是再见他,我定会问个清楚。” 程昭上前去问,却也没有问出一个结果,随后第二日天还未亮,王兹协同邵莲枝就出发去冶州上任了。 如今到了河洲,这一景象真的是让人不解,于是他带人上山,可是山上除了留下几面旗帜,竟然什么也没有了。 至此好似淮阳王从未出现过一般。可是“林素”见到这些旗帜却兴奋地大叫,淮山,淮山,这是淮山留给我的。然后跑到旗帜下面轻轻一拔,竟然真的有金银,这一动作让程昭觉得有一股寒气扑面而来,这人真的是林素么? 原来他真的是得偿所愿了,可是看着“林素”身上挂着的香囊,里面确实是生吞,生吞还好好的,那说明林素还活着,只是生吞再此,他的囫囵如何去找? 韩子晋本来在家好好的被人当作英雄,可为了程林二人到底还是出来了,毕竟在家没什么意思,跟着他们二人才有趣些,此可见程昭盯着生吞愣神,以为他在忧心“林素”什么时候能够恢复正常,便安慰道:“说不准哪天就清醒了,只要人在身边就是好的。” “若她不是呢?”程昭慢慢回头,对着韩子晋说道。这一说法吓得韩子晋赶紧去捏“林素”的皮肤,是真的不是假的,刚要松口气就听到程昭又说:“皇帝都知道找个长的像的替身,他们自然也能,加上华琳的手段。” 77.娇小姐 · “这是假的?”韩子晋有些不信, 自从再次来到河洲,疑惑的地方太多了,首先就如程昭所观察到的这河洲百姓安居乐业好似从未经历过匪患, 问都是在这里生活的很好, 从未经历过什么,而且他们还看到了浑天军的浑天, 只不过此刻浑天好似是个普通人, 一身武功也没有了,在地里劳作,老实巴交的样子, 哪有曾经的叱咤风云的模样,那一日浑天军等都被镇国公灭了, 只有几个主将逃离了。 可他们这几日跟着浑天一点也没有发现异常, 老实巴交种地, 老实巴交的回家和媳妇在一处,只有夜晚才有些张狂, 至于其他几位活着的也被发现了,也都是一副农人打扮,至于问什么回答的都是不知道。 “怕不是蛊,若是林素师父在此怕是能够分辨的出来。”于是有人去京城专门接人,可是人还没到。 “再等等,一切等人到了再说。别自己吓唬自己。”可是此刻程昭已经明白了,那日, 在酒席上这人就是个假的, 林素早已经被他们转移走了……素娘, 你可还好?” *** “这些都是你爱吃的,多吃些。” 林素看着桌上的食物, 丝毫没有胃口,离开京都已经一个月了,那日她亲眼看到程昭将那个女人搂在怀中,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那人不是自己。 见她不吃对面的人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人将饭菜撤了下去,林素不会饿着自己,想必此刻是真的不饿,所以没有必要勉强,可以说除了回家,他没有违背过她任何的意愿。 “你并不喜欢我,你喜欢的是那个女人,或许我应该叫她端阳?你放不下的是执念而已。” “赝品终究是赝品,他们认不出使他们眼拙。” “那你为何要叫我端阳?” 对方没有说话,只是好笑的看着她,然后转过头去看窗外,这里是一座海岛,在庆州,她虽然知道这里是哪里却无法离开,那日清醒后,她发现自己在一辆马上中,他们走的是反方向,现实去了玉州,等了几日才演着海州和越州到了河洲,可是到了河洲之后,淮阳王就带她去了蛊村,若是有地狱,也不过是那番模样,人不是人,鬼不是鬼,行尸走肉一般,他却出了大量的蛊毒,然后对着河洲山上的百姓用了,又经过他华琳的药物,人们都好似做梦一般晃悠着走了。 随后那些人就好似从未发生过什么一般,脸上都洋溢出了笑容。那一刻林素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玩弄,游戏?他们将人当做什么?工具?用的脏了乱了,洗洗放回原处,有朝一日在用的时候还能继续?林素不仅想当初他们去皇宫到底是为了什么?复仇?若是他们真的掌握了朝堂的局势,那么天下会是什么样子? 若他们不是为了天下,那么到底是为什么,一直到如今她都没有弄清楚缘由。 期间她有逃离的机会,可是因为这个因素到底还是没有离开,只是到现在她还不知道缘由,更不知道如何下手。 “你还是不懂我,这天下与我不过是个玩意罢了,我要这皇朝有何用,我只是要给我那个哥哥心中种下一个种子,让他以后看谁都无法信任,越老他就会越怕,到时候他没有可以相信的人,没有值得信任的孩子,他会怀念他的母亲,他的妻子,他身边那些曾经忠心耿耿的人,可是他们已经都不在了,而且他再也不能生育了,说是个女人也不为过,我求得不过是一个感同身受罢了,至于其他的与我何干?” “百姓无辜,你为何?” “这世上那有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要一出生就被当作女子,我为什么要被囚禁于宫中,我的父母为什么要被害死?端阳这一切不过是因果罢了,不过对我来说又算什么呢?我不在意的,什么正邪,不过是我心念所致罢了。哄得我高兴时,我是他们的神明,若让我不满,我就是他们心中的魔。 听到这里林素握了握手中的戒指,这戒指是她唯一的机会,戒指虽然是木头的,其中却有金刚丝,轻轻拨动就能弹出,一击之下若是能结果了他,在易容成他想必还是有机会逃离的。可看了看周围的守卫,个个都是高手,还是耐心等等。 “淮山?淮山……”就在这时,门口竟然传来了女人的声音,娇弱的女声,如同被遗弃的小兽,尾音发颤,伸出手来就朝着淮阳王跑了过来,在看面貌与林素十分相似,正是端阳,而他身后站着的竟是程昭,原处竟然还有许多船只,集结了许多水军。 “程大人,好久不见,此女算是我赔给你的,也算是够有诚意了,为何你不能好好对待呢?要知道我从未碰过她,也不算亏待你了。” “淮阳王倒是大方,可惜我惦念家中娇妻,请淮阳王将人还回来。” 似乎是没有想到程昭能来到此处,淮阳王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不确定的意味。回头看了看林素,又笑了笑。 “你敢要么?她日日夜夜都与我缠绵,还回去了也不再是你的娇妻了。” 程昭笑了笑,身后一众兵丁,纷纷举起箭矢,在他们眼里这就是银子,若是能捉到,不论生死,不管今天来了多少人都是有10两银子的。 可就在这时,岛上冒出了阵阵黑烟,前排的兵丁只要闻到味道就纷纷倒下,后排的兵丁赶紧捂住口鼻。 “如此到时谢谢程大人,将端阳也送回来了。”说完又要离去,可是这个时候他也觉察出来不对了,他竟然不能随意行动了,要知道华琳可是给了他一枚祛毒丹,不管是蛊虫还是毒药对他都没有用,这一刻他才觉得慌了,面容上竟然也露出来害怕,可是说他从父母离开之后再也没有怕过,连在皇宫后院他都没有觉得有任何威胁。 因为有黑烟的存在,众人都不敢上前,林素也有些头晕,程昭只好亲自上前去捆绑淮阳王。 淮阳王见此,握紧了衣袖,这里面有一把短刃,相等程昭过来就将他刺死,可是就在这时,端阳见他倒下,跑到他身边,想要将他扶起来,淮阳王来不及撤回匕首,匕首落在了端阳的脖颈上,端阳好似觉察不到,也没有言语,就那么直愣愣的倒下了,此刻林素已经被喂了解毒的药丸,趁着淮阳王愣神的时机,将他捆了起来。 “华琳呢?”是林素的师父将若如。老人家好似一下老了十岁,神态也没落了许多,询问着已经被捆好的淮阳王。 “我不知晓,怎么你要杀你的亲儿子么?怪不得他不愿意认你。”林素示意兵丁将他拉下去,然后亲自搀扶着师父,带他往后山去了。 “吃下这颗药丸,你就在此处等我吧,为师没有求过你一件事,我这一辈子行医救人,善事做的也不算少了,如此若是我能带他下来,求你放过他,若是不能怕是我也死了,那我也管不了他的事了,就随你们。”说完他递给林素一个小瓶,里面是一颗红色的丹药,林素不想要,可是却看见师父难得严肃的眼神,顺从的服药。 “师父?”林素一声师父叫出,伸手想要搀扶,想要忤逆师父同他上山,这回师父倒是没有了严肃的表情,只是拍了拍她的头,说道:“休要再多说了,我的那些书啊本啊秘籍啊,都在我那屋子里,我没藏,你和你师哥还有其他师兄弟们好好学,救人,多救人,也算对得起我了。”说完就颤颤巍巍的往山上的茅草屋走去。 程昭看了看林素,两个人已经月余未见,可是现在的这种情况下,程昭理解林素的心里,只是紧紧的握着她的手,然后递给他陪着她等待。 林素明白这是师父自己的选择,可是她还是焦急,她想要上山,可是她知道那是师父自己的抉择,若是她去了,想必即便师父跟她回来了,余生也不会快乐,只能焦急等待。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有人出来了,不过是华琳,师父并没有下山来,林素就明白了,师父怕是报着必死的心前去的,他对得起天下众人,却对不起自己的孩子,孩子酿成了大祸,他想保也是保不住,又不愿亲眼见他离去,索性自己去劝解,可是哪能劝解的了呢,华琳已经走得太远了。 “呦,程夫人程大人好兴致,还没有走,看人家父子相残看的倒是开心,如此不如你我斗上一斗,若是我赢了你放我走,若是你赢了,我任凭你处置如何?” 若说淮阳王是恶魔,那这华琳就是没有人性的恶魔,恨得林素想要将他挫骨扬灰,毕竟蛊村的人,还有这前前后后的毒药都是出自他手,此人不除,将来不知道要生出多少祸事。 可是林素此刻刚恢复自由,身上哪有什么药品,况且有也都是些让人哭让人笑的药粉,只能让程昭站的远些,再回来假装伸手掏东西,趁机拍他一掌,想要将他打晕带回去,可是没想到对方也只是假装扬手,什么也没有,然后被她拍了一掌后就吐血倒下了。 “叫你一声师妹吧,你师父他还活着,只不过我让他晕了,去看他吧,告诉他母亲说了不能弑父,我这辈子都不可能伤害他,对了你告诉他,我不会原谅他,母亲也不会。” 说完就闭上了眼睛,林素听到他说的话就知道这人知道自己罪孽深重,若是被抓回去怕是不能善终,自己又怕疼,干脆喂了药给自己,借她的掌力,化了药力。但是林素还是不能掉以轻心,毕竟用毒到他这种程度,说一句出神入化也不为过,即使没了呼吸,脉搏也不敢保证就是真的死了。找人将他捆了个结实,等师父做决断吧。 一路小跑到山上,果然看到了师父还活着,只是身上好像没有力气一般,林素将他扶起,然后慢慢走下来,看到地上的华琳之时,肉眼可见的师父又老了几岁。 “他可说了什么?” “没有,只是叫了我一声师妹。” “是么?那就算他认了我了,子不教父之过,带我回去吧,等将来我将河洲百姓医治好了,自会回京领罪。”说完便拍拍林素的手,示意她,他可以自己走,然后就颤颤悠悠的往前走,紧接着就晕了过去。 *** “素娘,你也该保重身体了,现在也是有了身子的人了,而且你师兄给你把脉不也说了,是双胎,你说也是咱们两家祖上都没有双胎的,到你这里一下子生俩,这可是太好了。但是咱们生这一回就好了。”是婆母的声音,随后就跟着母亲的声音。 “就你娇惯她,随你,反正是你们程家的事。”说完就去后厨准备做林素最爱吃的樱桃酿肉。 “昭哥,你就不问问我当初与那人有过什么没有?你就不怕这孩子不是你的,娘刚才都说了祖上可没有双生子的。我家也没有。” “嗯,凭你的脾气这孩子不是我的,你转头就得给自己准备坠胎药,若是真与他有什么第一时间就是与我和离。” “那你与我和离么?” “你做梦都做不到这件事情。” “你倒是霸道,对了师父来信了说河洲百姓中蛊的虽多,但是不想来事情反而好些,因为他想办法恢复记忆的那人,清醒后反而痛苦的不想苟活,师父只好将他的记忆重新抹除了。 于是师父就重点帮河洲百姓调养身体。他说差不多年后就回来领罪了。” “圣上已经知道了,并未怪罪,也不会降罪,毕竟已经将淮阳王斩首了,华琳也已经自尽了。”两人相视一笑,林素破天荒的伸手要让程昭抱抱,可就在此时有人敲门。 竟然是良鸦和程染,良鸦看了看林素,又看了看林素的肚子,一脸的羡慕,不由得想起那日若不是林素早早的给她和弟弟准备的药丸,她和弟弟怕是已经不再了。林素发现了她和弟弟身上的蛊毒,暗中做出了解药,他们二人才能假意潜伏,等待自由。那日那人火烧翠苑宫之时,有不少人因为他的离开直接就死去了,而他们因为这药丸活了下来,不过代价是让林素研究一下他们与普通有人什么不同,主要是研究好了,将来鸦族的女子通婚这事就容易了。 就在几个人一团和气,开心之时,又有人敲门。 “程大人,程夫人,城隍庙有一具男尸,头颅是正常的,可是身体是干瘪的,请你们二人快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