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石-财阀娇妻》来自www.wshlou.com 《赌石-财阀娇妻》全集 作者:水落思出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简介 苏翡被车撞了,她该庆幸撞自己的是财阀公子么? 赌徒父亲和继母卷走医疗费,让她差点变成植物人! 若不是许桓之又一次付清欠债,只怕她就要眼睁睁看着自己走向死亡。 再次醒来时,她已不再是那个穷困孤苦的少女。 天赋异能,让她能透过石头看到价值千金的翡翠。 赌石暴富,豪门爱情,望族遗产,贵族身份…… 在她生命前二十年不曾妄想的所有东西,在那一刻通通向她砸来。 伴随着这些令人眼花缭乱的奢侈品,明谋暗算也纷至沓来。 只是,死过一次的她,不再软弱无能,委曲求全。 异能在手,管他是财阀公子还是望族少爷。 是她的,谁都抢不走;她不要的,双手奉上也弃之不要! 许桓之: “没有家资千万,不娶望门闺秀。那我现在有家资数百亿,能否迎娶?” “对不起,我不玩绣花改玩自动步枪了,你确定我还是闺秀?” “……我可以陪你一起玩么?” “请先立个投名状。” 邵良翡: “苏翡,请不要涉毒,你不是那样的女子。” “那东西一克最多三四百,我一块小小翡翠就价值几十万,你当我傻么?” “……我愿意陪你一起赌石。” “对不起,本矿原石概不外销。” 秦琮: “徒弟,师父最近得了一块好毛料,快来看看。” “师父,我真不想打击你,百分之八十全是石头。” “……你怎么知道?!” “那石头是我的矿上出的,我亲手卖的,我能不知道么?” 罗德: “honey,我愿将你赌出的每一块翡翠亲手设计雕刻。” “哦,好的,我让他们开车拉过来。” “……拉过来?!” “对啊,我这一个月赌出一千多斤的翡翠。” 慕坤沙: “我死了,你就带着金砖远走高飞。” “好的,我会再飞回来埋葬你的。” “……我把翡翠矿留给你吧。” “嗯,我就是冲着它飞回来的。” 唔,某落接受编编建议大修简介,原题目《翡翠佳人》…… 第一卷、纠结于能不能赌石 第一章、如此亲情 苏翡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静静看着父亲和继母向律师为自己的医疗费争的面红耳赤。 来为肇事者处理后续事项的律师姓聂,纯黑西装,白色衬衣,鼻梁上立着一副金丝眼镜,再加上举手投足间的干练利落,全然是一派业界精英模样。 而与之相对比,父亲和继母两人却指手画脚,口沫横飞,字字不离铜臭,实在堪称‘猥琐’二字。 聂律师在与王家夫妇口舌半天后,终于忍不住扶了扶自己的眼镜,来掩饰自己眼中的鄙夷。 自己的女儿,虽说已经是前妻的遗女,出了车祸之后。王家夫妇三天之后才得到消息来到医院,从大夫处简单打听到了伤者苏翡的情况后,就迫不及待来跟自己讨价还价。 就算是他从业十多年,见识过了太多的人情冷暖,也不由对王家夫妇产生了厌恶之情。 “不好意思,王先生,王太太,我的委托人已经做出了最大的让步,这笔赔偿款已经要比赔偿标准多了四倍,我希望你能知足……” “知足?她都昏迷不醒了!我怎么知足?万一以后醒不过来变成植物人呢?难道我们两个老东西伺候她啊?不需要请护工啊!请护工不要钱的么!” “对对对!还有精神损失费!我们可就这一个女儿啊!”继母牙尖嘴利的补充。 聂律师又一次扶了扶眼睛,据他所知,这对王家夫妇还有一个儿子,正是这位继母所生。在这之后,伤者苏翡因为受不了继母的冷嘲热讽,才一成年就开始独居…… 想到这里,他决定不再妄图说服两人。 “王先生,王太太,我明白你们为女儿争取利益的心情。但是,根据交警部门出具的车祸现场鉴定书,我的委托人在这场车祸中只负次要责任。这两百万,是许先生在道德心、怜悯心的驱使下所支付的,如果王先生你觉得不是很满意的话,我们只好通过法律程序解决。相信我,法官所判给你们的,一定不会比这笔钱更多了。” 聂律师一锤定音后,王家夫妇终于认识到,再争下去也没法子从这位精英律师口下讨到更多的便宜,只好两人互相拉拽着走到走廊的另一边,再次嘀嘀咕咕起来。 苏翡在冷眼看完这一切后,从椅子上了站起来,正好护士推着医护手推车走向了走廊另一端的病房。苏翡跟在护士身后,悄无声息的走进了自己的病房。 关上门,再不愿看父亲和继母的冷漠。 护士走到病床前,熟练的将输液针从床上病人的手背上拔出,用药棉按压好针孔。 苏翡也走到病床前,看着浑身插满各种维持生命的输液管、死气沉沉躺在病床上的瘦弱身躯,表情变得欲哭无泪。 床上的人,叫苏翡,是她自己。 三天前的晚上,横穿马路的苏翡,被一辆正在行驶的奔驰车重重撞了出去,落地时,头十分不巧的撞到马路边沿,左臂也因为重创所以骨折。 在医院醒来后的苏翡,却发现自己飘在了半空中,踩在脚下的正是自己的躯体,四周的人也没有一个能看到飘来荡去的自己。 简而言之就是,她魂魄离体了。 在病房里等了很久,没有见到传说中的黑白无常来收自己的魂魄,也没见到举着大镰刀的死神降临,只听到大夫判定自己重度昏迷有可能成为植物人。 苏翡试了几次让自己回到身体里,都没什么用处,只能胡乱飘荡起来,却在走廊看到父亲与继母如此的冷漠的一面,只觉得心凉万分。 然而,苏翡终究还是低估了父亲和继母两人的无情。 在半个月后,她竟然从护士们的讨论中得知,自己的医疗费竟然所剩无几! 父亲和继母两人在留下杯水车薪的钱后,居然将本该是自己的医疗费席卷潜逃,医院怕无人偿付医疗费,竟然给自己渐渐断了一些医疗药品。 眼看着病床上的身体日渐衰弱,苏翡恨得咬牙切齿,一颗心如在业火中煎熬,若不是自己只能在医院的几个楼层间行动,她一定要跟着父亲和继母,化作厉鬼都不放过他们! 她分明还活着!还是一个有呼吸的人!为什么这些人如此的冷漠!要将自己活生生的逼死! 她努力了无数次都没办法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走向真正的死亡! 第二章、血翡重生 许桓之知道,如果自己在撞人之后选择逃逸,而不是立刻将受伤的女孩子送到医院,只怕身上早已背负了一条人命。之后,为求个心安,他又支付了大笔的医疗费给那个女孩的家属,希望减轻自己的负疚感。 所以,在委托自己的私人律师聂北来进行善后工作之后,他又马上将所有精力投入到新珠宝公司的成立之中,潜意识将这场车祸放在了脑后。 直到有一天,聂北将电话打到了许桓之这里,告诉他,由于女孩的家属将医疗费席卷潜逃,所以他撞到的那个女孩现在面临中断治疗的危机。 许桓之心中猛地一凉。 “怎么会让她的家属将医疗费卷走?不是交给医院了么?” “这件事是我的失误,第一阶段的治疗费我是打到了医院的账上,但是她的父亲要求把后续阶段的治疗费打到私人账户上,所以……”聂北的语气也颇为懊恼。 “那报案了么?” “有,不过追回的几率并不是很大。据我所知,她的父亲是一个赌徒,背了一身的赌债,这笔钱落在他手里,想要完好无损,几乎是不太可能。”聂北说到这里更加的郁闷。 许桓之沉默下来。 电话中顿时安静的连两人的呼吸声都听的到。 过了许久,聂北才轻声建议道,“说起来,桓之,那个女孩住院以后,你还没有去探望过她,如果最近有时间,去看看她吧,挺年轻清秀的一个女孩子……” 许桓之放下电话,扶着自己的额头重重叹息了一声。 医疗费花光后,苏翡由一开始的恨入骨髓到后来的万念俱灰,以至于现在麻木的站在病床前,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如秋冬的花朵,无可挽回的衰败。 在许桓之走进病房时,她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一眼。 或许连她自己,都已经把自己当成是一个五感俱失的死人了。 许桓之走到病床前,看着病床上的女孩,心中微微叹息。 果然是一个很年轻的女孩子,看起来只有二十出头,少见的眉目清秀而且干净,竟然在短短的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已经瘦到惊人,两颊都塌了下去,嘴唇惨白,皮肤更是如同凋零的樱花一般,连颜色都褪了个干净。 如果那天夜里自己在开车时没有一边接手机一边开车的话,这个女孩子或许就不会这样无助的躺在这里,不会被亲人背弃,连生存都变得困难。 “对不起。”许桓之垂下头,弯腰鞠了一躬,内疚的道歉。 除了变成魂体的苏翡没人注意到,在许桓之弯腰时,从衣领中滑出的一块血翡,微微闪烁了一下。 接着,苏翡突然感觉到一阵强烈的吸引力,将自己狠狠拖向病床上…… 许桓之则在直起腰后发出一声惊呼,他戴在脖颈上的血翡,居然不知原因的噼里啪啦的碎裂,不到一刻居然已经满是烈绺! 这血翡可是许家的传家之物,竟然一刻之间莫名碎裂。 许桓之当即脸色大变,要夺路而出,赶快回到公司去,看看那些珠宝师们是否有法子挽救。 可也是这时,安放在苏翡周围,维持生命的医疗器械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许桓之犹豫一下,跑出门外,大喊护士急救…… 第三章、艰难谋生 在护士的帮助下办好出院手续,从医院大楼到门口的几百米距离,苏翡走了整整半个小时。 被医院判定是植物人以后醒来,能立刻就发出声音、做出动作的,只在电视的偶像剧里存在。 现实的实际情况是,刚醒来时,她只能作出眨眼皮,抿嘴唇的动作。 直到现在,她对自己身体的控制能力还是远远比不上比普通人,连走路都必须像刚刚学步的小孩子那样,一步一顿,小心翼翼;说话时也必须一字一句,稍微快一些就口舌打结;左手骨折的地方到现在都打着石膏;这是在医院复健了三个多月之后的最好成果。 这场车祸,带给苏翡的,除了一个残破的病躯,一无所有。 打车回到自己寒酸的住所,苏翡只庆幸自己当初钱财不足,买下的是采光通风都不好的一楼,否则拖着现在这副身子再去爬那七楼八楼,她还不如死在家门口。 出租车司机见她身体实在太差,好心的将那个小小的旅行袋送到她的住处门口。 苏翡在旅行袋里细细摸索,找到钥匙,打开家门。 家中的样子和走的时候一模一样,虽然家居摆设对一个女孩子来说简单的过分,可好歹干净整齐。 因为太久没有通过风,刚刚打开门,扑面就是一股潮湿发霉的味道。她只好开着门通风了一阵,才慢慢走了进去。 直到坐在用当初第一个月工资买下的小沙发上,苏翡才流下了自车祸以来的第一次眼泪。 工作丢了,健康没了,虽然许桓之补偿给她不少的钱,可那些钱毕竟只能解一时之急。 现在的苏翡根本是拿药当饭,一天半天都不能断,现在又没有新的收入进账,只能先出院省了住院的费用,复健也尽量在家中自己完成…… 可不管怎么样,都要活下去!她从未如此坚定着这个信念! “您好,这两本书一共是……五十六块六毛钱,收您六十块,找……三块四毛钱。”苏翡将计算器归零,报出了数目。 “哎?收银员还用计算器?”买书的小姑娘惊奇的发问。 “不好意思……我脑子不太好。”苏翡温和的笑笑,拉开收银机,从里面数出三张纸币和四个硬币交给顾客,又用裁纸剪刀剪下收银机吐出的单据递了过去。 “哦。”小姑娘收好零钱和书,离开书屋,出门时还好奇回头看苏翡打着石膏的左臂。 苏翡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其他表示,低下头在笔记本上写下刚才的数额。 对于一个行动不便,脑力又不好的病秧子,有人愿意雇佣她,她已经知足了。 虽然做书屋收银员,每月八百块的工资对于大笔的医药费来说是杯水车薪,可好歹有了进账,不像是在医院住院的时候,只出不进,每一分钱花出去都让她心慌。 她已经很满足。 “小苏,我看今天下午生意也差不多了,走吧,我开车送你去医院拆石膏。” 书屋的老板关城将书架上新进的青春小说摆好,从书架后抬起头来对苏翡说道。 “好,麻烦你了,关大哥。”苏翡又努力让自己露出一个微笑来。 “行了,我都压榨你一天了,好歹最后给你点员工福利呗。”从书架后绕出来的关城摆摆手,俊朗的脸上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 苏翡知道,关城总是用这样不伤害她自尊心的方式来帮助她,让她找不出拒绝的理由。 关城见苏翡自椅子上缓缓站起身来,笑着扒了扒头发走过去,不经意的用手脚护着她,一步步向店门外走去。 “对了,今天的帐还没有结。”苏翡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想起来。 “不用不用,我正好要总计这个月的收入,干脆拿回家一起做,不差今天一天的。”关城转身从收银台上将记账的笔记本拎在手里。 苏翡轻叹口气道,“关大哥,你雇佣了一个赔钱的员工。” “得了吧,我雇你良心不安着呢,你这小身板就该像观赏花似的在家里好好伺候,结果跑出来被我这个无良资本家压榨着剩余劳动力,要不是你死活不肯,我怎么也得给你把工资涨个千儿八百的。”关城将卷帘门拉下来上锁,转身后扶住苏翡的手臂道,“下午飘了点雨,路滑,你慢着点。” 苏翡看着面前比平时微微潮湿了点的地面,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第四章、发现异能 “苏小姐恢复的很好,骨头没有长歪,最近不要提重物,不要二次受伤。”文大夫仔细检查了苏翡的左手后,笑着祝贺。 昏迷了一个月,已经被医生断定是植物人,却又醒过来的苏翡,在市医院大夫和护士中几乎人尽皆知。所以听闻她来拆石膏,本来已经快要下班的文大夫特意留了下来。 苏翡还没说什么,关城已经很激动的道谢,“谢谢大夫啊,文大夫医术高明,哈哈哈。” 文大夫和苏翡都被关城逗笑。 “只是拆了拆石膏,谈不上什么医术。苏小姐平日里还是要坚持复健,相信还是有很大的几率恢复成伤前的身体状况的。” “谢谢文大夫,我会努力的。”苏翡点了点头,她当然是要将身体恢复到最好,才对得起自己这一番艰难谋生。 “对了,许先生前段时间向我打听你的事情,他好像还不知道你出院了……” “我不想再麻烦他了,毕竟,他跟我非亲非故,帮了我这么多,总是不好意思一直麻烦下去。” “也是,我当医生这么多年,见了不知道多少出事之后连肇事者都找不到的事情。像许先生这样主动承担责任的好心人毕竟是少数。”文大夫也不由感叹道。 关城盯着苏翡一直捧着的左手突然问道,“大夫,那小苏的手还能拿东西么?” “能啊,怎么不能拿,只是现在只能拿轻的一点东西,比如纸笔之类的。”文大夫说着将手中的病历卡拿出一张来递给苏翡。 谁料,苏翡在接过病历卡的短短一瞬,居然小小的惊呼了一声,手中的病历卡也掉落在地上。 文大夫当即愣了神。 “怎么了?怎么了?”关城着着急急的捧着苏翡左手问道,“是手疼么?还是拿不动么?” “不……不是……”苏翡也震惊的看着自己的左手。 她怎么能形容刚刚的那种感觉,脑袋里面突然出现一个布满密密麻麻脉络的平面,仿佛她眼睛亲眼所看到的一般,可偏偏,那时候她只是…… “没……事,可能太久没拿东西了,所以……有些不习惯。”苏翡勉强为自己的行为找了个借口。 “那就好,吓了我一跳。”尽管这样说着,关城还是自己蹲下去将病历卡捡了起来。 文大夫也不忘再叮嘱几句,“还是要做长期适量的复健,不过不要太着急,很多人在刚刚拆掉石膏的时候,都会有一段时间的不适应。” “嗯。”苏翡漫不经心的答应下来,眼睛还是紧紧地盯着桌面上的病历卡。 在关城的小心翼翼护送下回到家中,苏翡并没有像往日一样倒水服药,而且忍不住伸出左手按在了玻璃的茶几上。 果然,脑袋中像是闪电般,出现一个粗略称得上光滑的平面,下面紧密排布着正四面体结构颗粒。 她忍不住从沙发上站起来,又转身将手按在了沙发上,没过几秒钟,脑中又出现一个平面,却是网格状的纤维形状。 接着,她又闭着眼睛,用左手将放在茶几上的金属钥匙拿了起来,发现脑海中更加清晰的出现一个立体形状的钥匙,虽然只有一个部分,可上面布满的坑洼和深深的划痕,还是说服了苏翡,这个闯进她脑中的形象,就是她日日用来开门的钥匙的微观形象。 然而换了右手握着钥匙,脑中却是一片黑暗。 貌似只有通过左手的触摸才会有微观世界情节的出现。 再又一次将钥匙换到左手上后,努力使自己思考着其他事情,终于顺利将那副场景从脑海中排挤了出去。 看样子,只要不刻意去注意手中物品的微观情境,就不一定会被占据脑海,她对这种异能居然还有一定的控制能力。 苏翡又忍不住将左手放在了沙发上,努力控制精力向沙发内部探索,片刻之后,脑海中出现了大团大团的带着疏松孔洞的海绵体,只是想继续向里面探索时,脑袋却发出剧烈的刺痛感。 饱受脑中残留血块之苦的苏翡立刻反应过来,这是每次精力稍稍使用过度,脑袋就会毫不留情发出的信号,时时提醒她已经不能再像正常人一样花费大量时间思考。 她赶紧将感觉收回来、把左手从沙发上拿起来。 在确定了自己身上突兀出现的特异功能后,苏翡筋疲力尽的瘫坐在了沙发,这种突然出现在自己身上的异能,究竟是福是祸? 是老天在她身上的又一次作弄,还是对她年轻虚弱的生命做出的补偿。 但是来不及她多想,发出严重抗议的大脑已经陷入了昏迷。 第五章、初识赌石(上) 第二日,苏翡照例通过散步的方式来到书屋,将到上班的这五百多米路程当做是腿部行走复健。 这样走过来一个月时间,她的行动确实连贯协调了不少,从最初的上班迟到,到现在的她甚至可以比关城早到几分钟。 可昨日在自己身上发现的异能太令人震撼,所以走在路上的苏翡,还是心不在焉的想着异能的事情。一路居然也安安稳稳的到了。 站在书屋门口等了一阵,迟到了五分钟的关城,才顶着一双熬红了的双眼、哈欠连天的来到书屋,“小苏,真不好意思哈,昨天睡迟了,早晨没起来。” “没关系,我也刚刚才到。” “咦,手怎么了?”关城看着苏翡左手上的一只黑色手套有些奇怪,现在离冬天还有三个月,天气还热,况且,本城的天气,就算是冬天也极少有人戴手套的。 “因为……不是刚拆石膏么,所以……”苏翡想了想,将早就想好的借口说了出来。 她当然不能告诉关城,是自己受不了时不时闯进脑海里的各种微观情景,所以干脆让手与其他物品隔绝开来,至于手套的质地,她只要一直选择忽略,也就习惯了。 “哦,没事没事,小心点好。”关城将书屋门上的锁链打开,拉开店门让苏翡走进来。 书屋开的离学校并不近,除了放学之后有片刻的热闹,大多数的时候都比较清闲,对于苏翡来说,实在是再合适不过,若是日日顾客盈门,她自己都不好意思当这个收银员。 只是今天,刚刚开门不久,就有一位穿红衣的老先生走进了店里,一进门就对着苏翡笑了笑。弄得她有些失措,她好像并不认识这位老先生,可是自从车祸以后,记性变得十分不好,又不敢十分确认,只得微笑了回去,并未询问。 “小姑娘,你家老板在么?”老先生弯了眼睛笑着问。 “唔,在,关大哥在后边的库房。”原来是找关城,苏翡松了一口气,微微高了一些声音喊道,“关大哥,有位老先生找你!” “好的,稍等。” 过了一小会儿,打着哈欠的关城就从后边的库房走了出来,看样子是躲在库房补眠了,见到红衣老先生,才笑着问,“傅老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璞€€轩新进了批石料,关小友,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哎?哪个坑的?”关城一听,神情顿时振作起来,眼睛都睁得比平时亮一些。 “大马砍。”老先生还是笑眯眯的样子,语气间却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哦,那不错啊,傅老稍候,我收拾一下就跟你去。”关城说着就要转身走到库房中去拿衣物。 苏翡木木的听着两人的对话,脸上不由得有几分迷惑,傅老和关城明显说的是行内话,她一句也听不懂。 关城穿好外套从库房内走出来,看到苏翡一个人静静的坐在收银台的地方,宽大的收银台衬得苏翡的身形越发的瘦小,因为皮肤是太过缺血色的白皙,整个人坐在窗外阳光射进来的光影中,活像一尊透明的玻璃娃娃,简直不像是一个真人。 关城不由轻轻叹了口气,虽然苏翡一直较为避讳自己曾经出车祸的事情,并不像是其他一些人,拿自己过往的祸事来当做博取他人同情的法子。 但是毕竟与自己相处了一段时间,大体是怎样的情况,他也了解到了一些。心中更加感慨,分明正该是韶华流年、悲喜随心的年纪,却因为身体不好,不得不过上清心寡淡的生活,如果不是还要来自己这里打工,只怕一整天都困居家中没有什么娱乐,不如…… 关城说着走到苏翡身边道,“傅老,小苏一个人看店我不太方便,不如带她一起去。” “好啊,我没什么意见。” “啊?”苏翡有些反应不过来,不知道关城怎么会突然扯上自己。 “小苏,走,出去走走,一天到晚坐在书屋里,骨头都酥了,文大夫都说了,你手臂刚好,要多做复健,我可不能让人说我欺压员工。” “啊?” “走啦,走啦,正好我有车,一路都很方便。” 说着,就自顾自走到收银台下面的隔板处,拿了锁链出来,要锁店门。 傅老一直笑呵呵的站在那里,并没有说话。 第六章、初识赌石(下) “赌石啊,好比是用黄金换了块石头,这石头若是开好了,是一眼的翠,便是赌涨了,能换回十倍百倍的黄金来,若是一片的雾,那就是赌跌了,这石头,就真是石头了。”在去璞€€轩的路上,傅老好心的为苏翡解释着赌石。 “傅老比喻的很形象,赌石,其实就是开翡翠毛料,看眼力,看运气。”关城一边开车,一边插了几句话。“哦,到了,嗬,人还挺多,看样子都是冲着这批毛料来的。” “那可不是,大马砍的毛料能开出好料的机会大啊,谁不抱着一夜富的念想来呢。”傅老呵呵一笑,自我调侃了几句。 苏翡安静听着傅老和关城的解释,偶尔淡淡的微笑应和,并未多说。 其实,对于赌石,她并不是一无所知,更明确地说一些,她的出生其实还是跟这赌石拉的上关系的。 苏翡的外公就是靠着赌石起家,混迹了几十年倒也博出了一些名气和钱财,可惜谁知道老来失手,赌了一块偌大的翡翠毛料,偏偏走了眼,不仅把攒了一辈子家当都赔了进去,还欠了一笔不小的债务,老人家当时就气急攻心,脑出血瘫痪,没几日就走了。 苏翡的母亲是家中长女,本也是小有名气的才女,因为债主上门屡次索债,为了家中面子和生计,二话不说就嫁给了身为暴发户的父亲,只因为当时肯娶母亲的只有少数几人,而父亲肯出的嫁妆也足以还上那些债务。 谁知,嫁给父亲后,不仅受气颇多,打骂皆是常事,生下苏翡之后,迷恋上赌博的父亲更是将家当输了个一干二净。苏翡的母亲身体本就单薄,一气之下就躺在了病床上,谁知父亲宁愿拿钱赌博,也不愿花钱为母亲看病,于是母亲就活生生的磨死在一个小小的肺病上。 苏翡的母亲直到临终还念念不忘告诫女儿,不要碰赌石,不要嫁给赌石人,宁愿清贫一些,嫁给人品好一些的人,万万不能因为钱物而悔恨终生…… 璞€€轩是夏城最大的珠宝行,专营翡翠玉石,偶尔也会进一些翡翠毛料供给赌石人们一试身手,若是开出好翡翠,更是可以当场重金收购,经过雕刻师们一番精心雕琢,便可放在店中出售。 这次的赌石,比起以往几次办的更加规范,偌大的广场上,大块的翡翠毛料都摆在了一个小桌子上,标好了价钱,允许适当的还价,小块的翡翠毛料也按价钱分区放好,还有数个保安守在现场维持秩序。 兴许是弄得动静挺大,一些看热闹的普通市民也跑来围观。 傅老和关城到来之后,原本聚集在一块大翡翠毛料前的赌石人都同两人打了招呼。 “傅老和关少也来看毛料的吧。” “是啊是啊,翡翠十大名坑大马砍的料,自然是要看看的。”傅老微笑着摆手走进了赌石人中,开始挑选自己中意的石头。 关城本来也想跟着去,但想到已经把苏翡带来了,终是不好意思冷落,就笑着说,“小苏也去挑一块吧。” “不用了,关大哥,我自己看看就好。”苏翡还是一副淡淡的表情。 “那……好吧,那我去看毛料了,小苏你自己逛逛,不要走远好么。” “唔。”苏翡答应着,走到离人群比较远的地方站着,表情淡然的看着场中围着一块块毛料评头论足的赌石人们。 不久之后,这次赌石集会上的第一块毛料就成交了,一块十公斤褐灰色皮壳的翡翠毛料被傅老买了下来。 璞€€轩的总经理王年涯亲自邀请傅老上切割台,只见一阵刺耳的切割声后,围在切割台最近的几个人都惊呼起来,“涨了!涨了!” 懂行的甚至直接喊道,“清水地!葱心绿!是大涨!” 傅老自然也没想到今日运气当头,选到手的第一块毛料就大涨!翻手之间就有百万收益。老人家开心的合不拢嘴,直道是鸿运。 璞€€轩总经理王年涯笑得和煦,从早就准备好话筒的司仪手中取过话筒,“傅老先生鸿运当头,第一块毛料就大涨,璞€€轩也大沾喜气,这块毛料,璞€€轩愿意出五百万买下,不知傅老可愿意。” 王年涯的话一出,现场又是一片哗然。 这一次,不止少数的赌石人,连大多数看热闹的一般人都热血激昂起来。 一块数十万的石头转眼间升值成了五百万!对于普通人来说无异于天方夜谭,可是璞€€轩好歹是夏城最大的珠宝店,在众目睽睽之下讲出这话来,自然不是诓人。 五百万的出价更是堪比中彩票之头奖! 王年涯在众人面前代璞€€轩开出了五百万的高价买毛料,卖与不卖,傅老自然是要回话的。 只见傅老与关城商议几句后,便从王年涯手中拿过话筒道,“王经理有如此诚意,我自然不好拒绝,这毛料我就出手了。” 璞€€轩的司仪小姐,立刻就将一块大的夸张的标注是五百万的牌子抬了上来,当场交给了傅老! 现场更是为了庆贺而按照惯例噼里啪啦的放起鞭炮来。 五百万居然就这样看似简单的到手了! 顿时,现场大哗! 第七章、何来自尊 开一块石头就赚了五百万,在这种巨大的刺激下,选毛料的不止是那些有备而来的赌石人了,一些普通市民都到那些小块的翡翠毛料处开始挑选。 虽然不能像是那些专业的赌石人,动辄数万数十万的买下毛料,但是标价五百、一千、两千块的毛料还是有人愿意赌一把的。 不得不说璞€€轩的经营人实在有一定经营头脑的,此举下来,璞€€轩的名气可谓是一炮打响,一举把全夏城的珠宝行都压了下去。 王年涯环视全场挑选毛料的热闹场面,意满志得的一笑,整了整西装,走进璞€€轩的店中,朝着店里转为贵宾设置的休息间走去。 只见贵宾休息间中,一个穿着旗袍的年轻茶艺师跪坐在桌案前,刚刚斟过二道茶,一个年轻男子闲适闻着杯中香气,神色怡然,正是璞€€轩真正的股份持有人,许氏的大公子许桓之。 见王年涯走进来,许桓之微微一笑道,“怎么,这么快就有赌涨的了?”说着右手扬起让了身旁的位子,“坐吧。” 王年涯情绪很高昂,笑着坐下来就迫不及待的回报,“是啊,没想到夏城还是有赌石能人的,大少爷挑的那块涨性很大的毛料,被一个老人家挑走了,居然开出清水地来,我又花五百万买回来了,全场都轰动了,现在外面那些看热闹的市民都跑去找毛料了。” 岂料许桓之只是淡然笑了笑,一双黑眸幽然看着瓷杯中的茶水,轻叹道,“赌石,赌石,但凡与‘赌’一字拉的上关系,自是十赌九不赢,这次大小数百块的毛料,能开出三块中高档翡翠来已是不错。” 王年涯自然不敢小觑自家少爷,连连称是。 要知,近年来,缅甸政府限制了上等翡翠原石的出口,名坑老坑更是难得,这次能进回大马砍的毛料来,若不是在中缅玉石界有难以想象的背景,常人想都不敢想。 “算了,我也出去看看吧,不知今日能赌了最大涨的是谁。”许桓之放下手中的闻香杯,起身。 压抑不住热情的市民蜂拥朝着那些小的翡翠毛料堆挤过去,原本站在那里等待的苏翡被人群一推攘,当时站立不稳,连忙朝后面退了几步,退出了看毛料的那一圈子人。 没想到过了一阵,一个中年人居然从五百块的小翡翠毛料间开出一块质地不错的黄翡来,价值直接大涨变成四万块。 顿时一群人向着场地边沿处的那一堆五百块的小翡翠毛料堆蜂拥而去。 本来,苏翡为了躲避人群就站在了赌石场地的最边沿,但是谁能料到人群突然就向着自己这个方向移了过来,躲闪不及,顿时被人群挤得朝外摔去。 眼看就要重重摔在水泥地面上,突然从旁边伸出一只手来将苏翡拦腰稳稳扶住了。 苏翡受惊之后轻喘一口气,回头正要向好心扶住自己的人道谢,不想却愣在那里。 出现在自己身后的人居然是许桓之! 呃……传说中的天降英雄?可是许桓之怎么会到这里? 看着苏翡愕然的表情,许桓之微微挑眉笑了笑,先将苏翡自人群中扶出来,才答道,“刚刚在这赌石场上看见苏小姐,就想着过来打个招呼。”只是没想到打招呼的方式竟然还有几分浪漫气息。 苏翡的脸色这才恢复如初,不再惊讶。 许桓之护着苏翡离开人群走出一段路程才问道,“苏小姐也是来赌石的?” “不,我是在等……唔,朋友。”苏翡连忙解释。 “这样子啊,赌石场上人员太多,苏小姐身体刚刚恢复,不如跟我进店里面喝杯清茶休息一刻?”许桓之微笑着邀请,全然是家教礼数都属上乘的世家公子模样。 苏翡有些无奈,在医院刚刚醒来的那段时日,偶尔来医院探望的许桓之便是这般贴心,贴心到让人觉得受之有愧。 许桓之亲手斟茶,将茶杯双手递到苏翡手上才问,“苏小姐,为什么不在医院做复健了呢?” 苏翡垂下眼帘,看着茶杯中温润碧透的茶水,静静回道,“在家中也可以自己锻炼,麻烦许先生颇多,苏翡受之有愧。” 许桓之微微皱了皱眉,“怎么可以这样说,毕竟是我驾驶有误才使得苏小姐遭此一劫,难道在苏小姐眼中,我就是那冷血冷心之人?” 苏翡还未来得及回答,休息室的门突然推开,一个娇柔的声音传进两人耳中。 “桓之。”一个妙龄女子推门而入,看到许桓之与苏翡两人对面而坐,姣好的面容微怔一下。 许桓之也有些惊讶,笑着起身迎接道,“齐若,今日怎么有空来璞€€轩?” 齐若微微打量了苏翡几眼,才巧笑倩兮的回答许桓之,“许阿姨让我来的,说你今天一天都要看着店,所以让我把她煲的汤送过来。”说着将手上的一个真空保温饭盒递到许桓之手上。 许桓之将手中的饭盒放在茶桌上,淡淡一笑,有些无奈的摇头,“怎好麻烦你专程来送一趟。” “反正有司机送我,没什么啦。许阿姨嘱咐我要你趁热喝了那汤。”齐若轻轻巧巧将脚上的细跟高跟鞋踢到一边,踩上软榻坐到许桓之身边,“对了,这位是?” “哦,这位是苏小姐。” 齐若抬起尖尖的下巴,又打量苏翡几眼,见她穿着十分简单,一直垂着眼睛不跟自己对视,更加确定自己一进门时许桓之皱眉的缘故是因为她,又微微一思忖,才笑着说,“原来是苏小姐,桓之上次出车祸不小心撞到的就是你吧。” “嗯。”苏翡没有多回答,只是点点头。 “苏小姐,桓之撞到你,实在是他的不小心。只是,他已经支付了足够的医疗费,苏小姐的父亲全部拿走以后,桓之不计前嫌又支付了一次,已经仁至义尽,苏小姐又何苦再纠缠桓之?”齐若说到最后,脸上一丝笑容都不见,只剩下鄙夷冷漠之色。 许桓之听闻,当即大惊失色的呵斥道,“齐若!怎么可以这样说话!苏小姐是我偶然碰到才请来喝茶的,你……” 苏翡手中的茶杯微微颤抖,心中顿时涌出无限苦悲,拼命咬着后牙才没有失态落泪,微微吸了一口气,打断道,“齐小姐说的没错,许先生已经仁至义尽,你放心,苏翡在世一日,就一定会还清许先生的恩惠。” 说完,苏翡微微躬身,毫不留恋的放下手中茶杯,起身离开。 “苏小姐!”许桓之连忙起身追出。 两人先后离开休息室,留在原处的齐若眼神冰冷的伸出纤手,一掌将苏翡刚刚用过的茶杯打翻在软榻上。 “苏翡!”追出门外的许桓之匆忙拦在苏翡身前,神色慌张的解释,“齐若不知情况、口无遮拦,苏小姐千万不能当真。” 苏翡扬起脸露出一个苦笑,“许先生,不好意思,我的朋友应该等了许久,我先走了。”说完,绕过许桓之头也不回的走出璞€€轩。 直到坐在出租车的后座,苏翡才捂着脸,飞快的落下眼泪。 因为病痛,她竟然连自尊就护不得周全! 第八章、夜有所梦 醒来的时候,苏翡只觉得浑身的气力都被抽干了一样,只想继续躺在床上,偏偏喉咙像是针扎一样的剧痛,只能努力从床上爬起来倒水喝。 从电热水壶中将最后半冷不热的一点水倒出来喝光,才发现自己又开始低烧,也早就到了吃药的时间,只好将一把药片都干咽下去,正想爬上床准备继续睡下去,手机又开始震动。 看到署名是关城的二十多个未接来电,还有十多条短信,苏翡才意识到自己匆匆从赌石场上离去,竟然忘记知会关城一声。只好又拿起手机回了一条短信,说自己已经到家休息。 刚刚放下手机,又响起电话来。 “小苏!你怎么样了?”关城一听到接通,就急急忙忙的问。 “没事,我只是……”苏翡开口说了话,才发现自己声音沙哑的活像是吞了十斤沙子,“身体有些不舒服,现在在家休息。” “那去医院看看吧,我去找你。” 苏翡努力咽了一口口水,润了润干涸的喉咙,“不用了,只是有些累,在家休息一下就好。” “那……好吧,注意休息,明天就不要来书店上班了。”关城知道苏翡骨子里十分倔强,听到这样说,也就不再强求。 “恩。”苏翡放下电话,孤零零的在床头坐了一刻,又倒在床上昏睡过去。 梦中的苏翡好像回到了很小很小的时候,那时父亲好像还没有开始赌博,家中境况比起大多数人来说也是十分好的,至少家中的住房,是一幢小小的双层别墅。 虽然后来知道,在那个年纪,父亲已经有了外遇,可母亲一直忍气吞声,不愿夫妻两人撕破表面上的平静,也就一直凑合过了下去。 新婚时,父亲为讨好出身书本网的母亲,在卧房旁边单辟出一个房间来给母亲做书房,在父亲外遇后越来越少的归家的那段日子,母亲更是带着年幼的苏翡日日都在书房内,教导起居礼仪,浸染书香。 小小的苏翡在书房一角的大檀木箱中玩着寻宝游戏,坐在书房中的藤椅上的母亲,穿着一件熨帖的景蓝色旗袍,手中握着一卷书,微笑看着小苏翡。 翻了一会儿,在搬出一个用红布包裹好的大玉碟,几方雕刻成虎狮的印章之后,又从一个小布绒盒子里找到块血红色的玉佩,苏翡抱着小布绒盒从箱子里爬出来,跑到母亲身边问,“妈妈,这是玉么?” 母亲打开盒子,娟秀的面容上浮出一个微笑来,“这是红翡,翡翠中的一种,翡翡,你的名字就是这个啊。” “啊,我的名字?”小苏翡伸手摸了摸盒子里的红色翡翠。 “这是你姥爷留给我的唯一一块翡翠啊,那时候逼债的人来又抢又拿的,以为保不住了,幸好你爸爸帮了苏家一把。”母亲的表情有些朦胧,像是苦涩又像是喜乐,“翡翡,这块血翡,妈妈也会留给你啊。” 没过多久,又梦到自己长大了一些,那时候父亲已经开始赌钱,家中的境况一落千丈,书房里的那些母亲从家中带回来的古物,被父亲一件又一件的拿走,渐渐空荡下来。 苏翡有一次在书房看到几本被父亲翻出来却没拿走的旧书,就好奇的翻看起来。 “王翡!你在看什么?”母亲声音凄哑的从小苏翡手里抢过一本书页枯黄的旧书。 “啊……”小苏翡被惊吓到,一下摔倒在地上,不知道母亲为什么会这样失态。 “王翡!我告诉你!这些书你一本都不许看,不许碰!”母亲将那几本书飞快的捡起来,抱在怀里,见小苏翡害怕的几乎要哭出来,才稳稳情绪,含着泪低声道,“你姥爷就是败在赌石上边!妈妈绝对不能让你沾这个!翡翡,听妈妈的话,千万别沾赌石、千万别沾……” “妈妈……” 沉浸在睡梦中的苏翡猛然间醒来,已经密密出了一身的冷汗。 黎明前的昏暗中,苏翡扶着额头重重喘了几口气,才茫然的看了看一直戴着手套不敢摘下的左手。 没错,今天在赌石场上看到傅老赌石大涨,翻手之间进账五百万,她确实心动了,虽然没有像是其他人一样立刻跑去找毛料,但心里却已经翻山倒海。 昨日刚刚发现自己左手的异能,今天就在赌石场上看到一条貌似前途的道儿。 赌石之所以赌的起来,就是因为翡翠在开采出来时,有一层风化皮包裹着,现在也没有一种机器能探明其内的好坏,必须切割以后才能知道质量,偏偏自己的异能简直就是为了赌石而生的。 现在的自己,除了努力节省下的一部分医药费,已经没有什么积蓄可言。 她知道自己的身体并没有很大的问题,只是底子比一般人虚弱,为了早日恢复一些,平日里饮食间的营养自然不愿太委屈自己,所以在关城的书屋中第一个月打工赚的八百块钱,在月底时已几近透支。 今天在璞€€轩被那个叫齐若的大小姐言语间羞辱,一气之下说出了要全数返还医疗费的狠话来,所以除了利用自己的特殊异能,似乎没其他路可走。 谁知道,日有所思,梦中居然就梦到母亲的谆谆告诫。 赌石这条路…… 自己还是没法去走。 第九章、谁在赌气 关城特别叮嘱苏翡今日不需再去书屋,在家中修养身体。 所以,黎明醒来后就再也睡不着的苏翡,决定既然早起了,就去超市买些新鲜的食材来,虽然菜市场的菜价更加便宜一些,可那地方太吵太闹,这是苏翡受伤后最受不了的环境,只好去离家更近一些的超市买食材。 兴许是昨天睡了大半天,修养好了身体,睡前的低烧也下去了,精神也比起往日好了些。 因为是清晨,大型超市的人极少,苏翡一个人清清静静的逛了一会儿,买了几样新鲜的蔬果就朝家中走去。 走到自家的楼下,看到一件黑色薄毛衫的许桓之正从自己车中下来,仰脸寻找着什么。 苏翡下意识想躲闪,许桓之已经朝着这个方向看来,见苏翡正要转身,连忙快步追上来。 “苏翡!” “许先生有什么事情?”苏翡只能站在原地,一双清眸静静的对视许桓之。 “我们谈谈好不好,昨天的事情……我会给你一个解释。而且,事故以后,我们还没有面对面的谈一次。”许桓之一如既往的镇定而彬彬有礼。 苏翡承认自己是故意的,把许桓之这种贵公子带到街边简陋的小店中,吃一块五毛钱一个的蛋饼。 这时候恰好是上班族们的早餐时间,小店中按理说根本没有位子。可苏翡和许桓之运气倒是不错,一进来就有一个上班族匆匆忙忙拎着包离桌,空出一张摆满了油腻小碟和用完餐巾纸的位子来。 许桓之努力保持着脸上的淡定坐下来,可是紧张的视线却恨不得小店里的一切东西都离自己再远一点。像他这样的人,只怕生来都没走进过这种十几平米却足足摆放了五六张桌子的饭店。 小店是由一对下岗夫妻开的,丈夫站在半封闭式的厨房中摊着鸡蛋饼,妻子则手持抹布手脚利落的收拾着客人走后的桌面。见许桓之这样装扮明显与其他人不一样的富家公子走进小店,老板娘明显有点发愣,但还是手脚麻利的收拾好了苏翡和许桓之两人坐下的桌面。 “两个黄瓜蛋饼,两碗扁食。”苏翡见许桓之六神无主,表情明显一时半会儿换不过来的样子,干脆自己做主点了饭食。 “两个黄瓜蛋饼,两碗扁食!”老板娘转身对着厨房大喊道,反而把许桓之吓了一大跳。 苏翡将手里拎着的蔬果放到一边的桌子上,去帮许桓之找方便筷和一次性的塑料小勺。 回来的时候,老板娘已经端着两个盛着金黄色蛋饼的小碟放在许桓之的面前。 许桓之接过方便筷,看着面前的蛋饼有些发愣。 蛋饼没问题,金黄色,上面撒着一丝丝翠绿色的黄瓜,还沾了几滴酱油,颜色搭配也很好。 可是,吃这个不需要先用刀切开么?难道要整个拿起来吃么? 苏翡从许桓之手里拿过筷子将暄软的蛋饼划成七八个小块,再将小碟推到许桓之面前,然后就开始自己划自己的蛋饼。 待老板娘将扁食端上来以后。许桓之对汤上飘着香葱的扁食很感兴趣,“我还是第一次,吃这个。” “恩。”苏翡用扁食汤就着蛋饼,一个人细嚼慢咽的吃着。 两个人的家教都是食不言,直到苏翡停下筷子之后,才说了一句,“现在我一共欠你四十六万对不对?” “啊?”许桓之愣住了。 “除掉法律上你应该支付的那部分医疗费,我父亲拿走的那笔医疗费还有你多支付的医疗费,我一共欠你四十六万对不对?” 许桓之愕然了片刻,突然掩着唇笑了一笑,“你一定要和我算的这样清楚么?” “不然呢?” “好,那你准备怎么样还给我。” “我现在还不知道,不过钱我一定会还。” “你是在赌气么?” “……” “果然是在赌气。” 许桓之活像是在看闹脾气的小孩子,笑着招来老板娘,从钱夹里取出一张一百块来,递出去。 “先生……有零钱么?”老板娘讪讪地问。 “这里。正好十块。”苏翡早有准备的递上去十块钱。 这次轮到许桓之笑得难看了。 他生平第一次外出和异性吃饭,被对方抢着付了钱。 第十章、天绝人路 捉弄了许桓之一回以后,苏翡昨天郁闷的心情终于稍稍排解了一番,也没拒绝许桓之送自己回家。 只是,直到很后来很后来的某一天,苏翡才十分笃定的发现,只要许桓之在身边,她就必然要倒霉。 将苏翡送到楼道门口,许桓之正要转身离去,两人就被半掩着的门吸引了注意力。 “为什么会是开着的?”苏翡惊慌失措的跑到门口,又转头向许桓之喊道,“我走的时候,明明关好门了。” 许桓之连忙跑上前来,将苏翡拢到自己身后,一把拉开了门。 从门看过去,屋内散乱的完全是一副被洗劫过后的场景。 许桓之环视一下,见屋里已经没有情况,才松开手让苏翡冲进了自己的房间。 苏翡飞快的扫视了一下自己屋中,语气间满是愤怨,甚至已经带了几分哭腔,“是贼?我有什么好偷的?”可是脑中瞬间想起她放在衣柜里的银行卡。“等等!我的卡!” 衣柜早就被翻得一塌糊涂,大部分都衣服被扔了出来。 控制不住的苏翡跪在地上,开始疯狂的搜索一件件的衣物,“不……找不到……” “那个,苏翡,需要报案么?”许桓之小心的走到苏翡身后问。“是丢了什么?” “我的银行卡,”心灰意冷的苏翡停止了手上的举动,“上面有医疗费。” 许桓之松了一口气安慰道,“银行卡应该是有密码的,去银行挂失一下,补办一张就好了。” 苏翡转过脸用噙满泪的眼睛瞪了许桓之一会儿,恍惚反应过来。“对,还有密码。” 茶几上的手机响起的时候,两人都明显吓了一跳。 靠近茶几的许桓之正好看到上面的消息提示,有些奇怪,“小偷没有拿走手机?呃,是短信,要看么?” 苏翡摇摇晃晃站起来,走到茶几边拿起手机,是一条系统提示。 许桓之则被手机旁边摆着一张半皱的纸张吸引了注意力。 前一刻,苏翡是真的想不到,一条短信居然会像是地狱丧钟! “钱被取走了……” 苏翡盯着手机屏幕的视线开始扩散,最终模糊一片。 “需要报警么?” “算了,已经很清楚,是她父亲做的。” “这个小姑娘真是,什么倒霉的事情都撞上了,没见过这么狼心狗肺的父亲!” “医疗费,从我卡上转吧。” “行,那你……” “我先陪着吧,真怕她吃不住……” 半睡半醒躺在病床上的苏翡只觉得前所未有的疲倦,好像当年母亲逝世之后的那段日子。 十一岁的苏翡孤零零一个人跪在灵堂里,整整跪了三天。 父亲和其他来参加丧礼的狐朋狗友们喝的烂醉如泥。 那时候继母虽然不好在人前出现,却一天一个电话,叮嘱酩酊大醉的父亲不要让自己趁乱把家财弄走一星半点。 舅舅终于代替娘家来了,却是无奈的望着自己,因为早年家境贫寒还接受过父亲资助,他甚至不敢对父亲说一句发泄的话。 好像来来往往、吵吵嚷嚷几百号的人,只有自己一个人在悲伤。 火化时,受到继母挑唆的父亲甚至连一个骨灰盒都没有买,自己实在不忍心母亲去后连一个居身之地都没有,小小的孩子,一个人跑到金店去卖母亲留下来的几件首饰,差点被店员以为是偷大人首饰来换零花钱的不良少女赶出来。 等母亲安葬,丧礼完毕。 原本就瘦弱的小女孩,简直成了一把骨头。 倒在床上疲倦的昏睡了整整两天。 可那时候,至少,父亲还愿意在自己醒来以后,端一碗半热的白粥、半个咸鸭蛋给自己吃。 现在…… 苏翡真的很想一睡不醒,也许,那时候被许桓之撞了以后,她就不该那么努力的醒来,也就没有之后那么多的痛苦要吃。 “苏翡。”一只温暖的手掌贴着自己的额头上,轻轻摩挲着。“你能坚持下去的,对吧。” ------题外话------ 下章女主终于崛起了嗷~ 看看吃了这么多苦头的女主如何一夜暴富~哦吼吼 第十一章、赌的是命(上) 走投无路的苏翡拖着残弱的病躯走向了璞€€轩前的赌石场。 医药费全部被父亲拿走,已经将自己的生路断了,而她的自尊和骨气绝不会允许对许桓之继续欠债欠下去。 那么就让自己来赌一回,如果老天还愿意给自己留一条生路,那就让她赌赢,如果一条生路都不愿留下,她宁愿选择一死百了。 可走到璞€€轩前,看着广场上热闹的人群,苏翡苍白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现在的她可没有精力和体力跟那些头脑发热的市民们争抢地方寻找毛料。 璞€€轩今日看场子的仍是总经理王年涯,本是站在场边等候许桓之,奇怪自家少爷今天怎么还没赶来,却不想看到昨日许桓之亲自领进贵宾休息室的苏翡。 略想了一想,王年涯便上前问候,“苏小姐?” “啊……王经理。”苏翡也认出了璞€€轩的这位总经理,但一时没反应过来。 “苏小姐是找许先生?”王年涯小心的将自己的揣测说出来。“少爷今天还没来璞€€轩。” “不,我是……我,我是来赌石的。”苏翡咬了咬下唇,终于心一横讲了出来。 分明只有短短的一句话,讲出来的时候,心底却是一阵阵的发酸发痛。 “哦,这样子。”王年涯表示明白的答应一声,环视了一下热闹的现场,怎么也觉得面前这位弱不禁风的小姐,没法子像其他人一样冲到那些毛料堆前,挑挑拣拣。再想到昨日自家少爷对苏翡的重视程度,心里有了主意,“苏小姐,璞€€轩其实还有一部分毛料没有摆出来,是在仓库那里放着,苏小姐不如去那里清清静静的挑选?” “好吧……那就麻烦王经理了。” 一般来说,珠宝行的仓库基本来说就相当于银行的金库,别说是领着顾客进去,就是一般的员工没事想进去都不行。若不是王年涯身为许桓之的直属部下,在璞€€轩也属于一把手,根本夸不下这种海口。 叫了一个员工作陪,王年涯就领着苏翡来到璞€€轩的仓库。 仓库就在璞€€轩店面的后边,需要走过一条甬道,就走到仓库的大门前了,上边结结实实的用拇指粗的铁链缠了几圈,打开锁以后,居然还有一扇金属门,王年涯刷了指纹之后才走进去。 偌大的仓库摆放了几个大型的保险箱,在靠近门口的一片空地上大大小小摆放了数百块的翡翠毛料,空地后边的墙壁上还有一个简单的木柜子,上边则摆放着一些开了一个小口的毛料。 “半赌的在柜子上,全赌的在地上,苏小姐是要半赌还是全赌?”王年涯。 苏翡知道,翡翠毛料大致分为两类:为了显示翡翠质地和颜色,常常将外皮切去一小块,也就是“开窗”,昭显其可赌性,这种就是半赌;全赌的毛料则是皮壳完整,一块口子都没开,全凭赌石人自己经验和运气。 当然,一般来说,半赌的毛料价格要比全赌的毛料高多了,为了让赌石人愿意出更多的钱购买毛料,毛料的经手人们会努力把口子开在绿好和水好的部位。 苏翡知道自己有异能,身上有的钱却是极少,所以果断的选择了全赌。 “我看看全赌的毛料就好了。” “好,地上的毛料都是全赌的,”王年涯走到柜子前将一支强光狼眼手电、一个高倍的放大镜还有一瓶矿泉水拿下来,拿到苏翡身边说,“这些工具,苏小姐拿着用吧,有看好的毛料,让小施抱到前边来切石就好。” “好的,谢谢王经理。”苏翡认得这些都是些专业的赌石工具。 “那我就不打扰苏小姐了……”王年涯退出了仓库。 苏翡蹲下身来,痴痴地看着面前那些黄褐色灰扑扑的毛料,心中的忐忑居然慢慢缓了下来。 因为旁边还站着一个璞€€轩的员工,苏翡不好什么工具都不用就挑选,就空手选过去,便拿起狼眼手电做个样子,然后缓缓将左手上的黑色手套褪了下来…… 既然老天已经绝了她的后路,那她只好放手一搏! 背对着小施,苏翡将左手慢慢放上一块离自己最近的像是老树皮似的小毛料上,慢慢闭上了眼,任由感觉包裹住这块比手掌稍大的翡翠毛料,没过两秒钟,脑中便出现了一个立体的毛料的形状。 毛料里的晶体分布或疏或密,颜色也有明有暗,但大部分都是死气沉沉的灰白色,只在靠边的地方有半张扑克大小、薄薄的一块明亮颜色,只能算一块靠皮绿,翡翠并没有吃进去。就算是这样,上面还有一大块阴暗的区域。 苏翡努力回忆自己小时候偷看的一些赌石资料,想起,翡翠表皮和里面有斑点或者是条带状的杂质就被称为“癣”,即使挖出来翡翠,价值也大大降低。 于是,她放下了手上的毛料,又向着另一块毛料摸去。 这次,摸到的一块让苏翡更加失望了,大部分都是灰白色的石头也就罢了,唯一靠右边的地方有翡翠,晶体分布却疏松的不正常,明显就是布满了裂纹,这种翡翠是完全不能做戒面和挂件的,只好放弃。 感觉有些疲倦的苏翡按了按太阳穴,继续挑选小块的毛料。 尽管赌石有十赌九输之说,可她一定要赌出来…… ------题外话------ 咱是好娃,不会让女主太可怜滴,摇尾巴等夸奖。 第十二章、赌的是命(下) 一连探了十多块毛料没有结果,苏翡已经感觉脑袋开始像是针扎一样的刺痛,可偏偏不能停手。 眼前已经变得有些模糊,苏翡狠狠摇了摇头,又朝着毛料堆里看去。 也许,有时候,赌石人口中所说的眼缘是真的存在。 那块翡翠毛料只有一个手掌大,椭圆形,表皮十分粗糙,甚至带点细碎的石刺,却是离苏翡最远的一块毛料。 苏翡没有多想就将那块毛料抱了过来,努力凝结起精力探索起整个毛料来。 手掌大的毛料也仅仅只用了几秒钟就在苏翡脑中成相。 这一次,没有前边那些毛料的大片灰白色的景象,只有中心一整块不太规则的明亮黑色,而且晶体的分布也极其紧密均匀,有一种通透的感觉,苏翡摸上去的左手甚至传递回一种温暖的感觉。 苏翡的心跳开始加速,这是到目前为止表现最好的一块翡翠毛料,也是最值得赌的一块。 她用强光手电照了照毛料,里面隐隐约约透出点橙色的光来。 “我要这块毛料……”抱起毛料正要起身的苏翡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的晕眩,眼前顿时一片抹黑。 拖着病躯自医院独自出走的苏翡,仅凭一点精神力能撑到现在,已经是惊人! “苏小姐,苏小姐,苏小姐……”一连声的轻呼让苏翡缓缓转醒,无力的眨了几次眼才分辨出眼前的人是王年涯。 王年涯将手中的茶杯递到苏翡唇边,轻声道,“苏小姐可真是吓死我了,怎么就晕过去了呢?幸好有小施在身边看着,快喝点水吧。” 半躺在椅子上的苏翡慢吞吞的喝了几口水,才努力笑了笑答道,“我没事,就是可能蹲在那里时间有点长,王经理,毛料我选好了。” “哦,毛料在这里,”王年涯将一旁的翡翠毛料拿过来举给苏翡看,“苏小姐什么时候说切都可以。” 苏翡看着那块手掌大的椭圆翡翠毛料,心中渐渐安定下来,便轻声询问,“这块毛料,可不可以不切开,只去壳?” 王年涯顿了顿,但随即一口应下来,“行,我这就嘱咐工匠们,先擦石看看。” “麻烦王经理了,这块毛料多少钱?” “哦,这块是五百块的毛料,不过,既然是熟人,我给苏小姐打个折吧,就按行价,三百块如何?” 苏翡知道,与王年涯不过见了两面,远远称不上熟稔,人家必然是看在许桓之的份儿上才给出的折扣,可是也没有精力推辞了,“谢谢。” 歇了一会儿,小施扶着苏翡走到擦石台。 擦石是打开毛料看其中翡翠质地的一种方法,一般未开窗的全赌翡翠毛料都会先用擦石开窗,防止莽撞的切开毛料,而将其中的翡翠毛料切成两段,降低翡翠的价值。 本来这么小的毛料,随便找个擦石工匠就可以,可因为照顾苏翡,王年涯给她挑选的是一个经验老道的擦石师傅。 只见擦石师傅接过毛料之后,细细打量一番,用笔小心的划了一块区域问苏翡,“皮壳不错,从这里开始擦行么?” “嗯。” 擦石操作的难度不大,却十分考验眼力。 擦石师傅将用笔划好那块区域慢慢擦开,时不时从一旁的水盆里淋些清水上去,每发现一点色变的意向,就打开一旁的强光手电筒看里面的情况。 “是块红翡啊。”在一旁看热闹的一个赌石人凑近看了看,然后小声同身边的年轻人说,“翡翠,绿色的翠比红翡值钱啊。” 确实,一般来说,在市场上,红翡大多是翡翠里中低档的商品,偶有高档的红翡出现也是十分难得一见,天然的好水种的红翡更是可遇不可求,价格高的离谱。 可苏翡已经没有退路,所以站在那里闭口不言。 因为毛料小,擦石师傅只擦了一会儿,就看到了毛料中的雾,又擦了一阵就见了红色,往上面淋了点水,只见在强光的照射下面,那一抹红色通透明澈,晶莹明亮,竟然像是翡翠中价值最高的,玻璃种的质地! 大涨啊! 这下连擦石师傅都愣了愣。 “怎么了师傅?”王年涯看出师傅的表情不太对劲来,连忙问。 “等等,还不敢断口。”擦石师傅继续拿起工具擦石。 又过了片刻,那抹红色越来越清晰,擦开的范围也越来越大,到后来已经有两指宽了,居然还有蔓延下去的态势。 擦石师傅迎着阳光看了看,笃定的说,“玻璃种的血翡!” 这话一说出来,立刻炸了锅一般,原本围在其他地方的赌石人和围观的人听闻擦出了难得一见的玻璃种,一窝蜂的都向着苏翡在擦石的擦石台涌来。 翡翠从质地来看,杂质越少越好,色泽越透越好。而完全呈透明状态,玻璃光泽的翡翠更是翡翠之中最昂贵和难求的极品! 市价看来,一小块的玻璃种翡翠挂机就价值几万块。 苏翡挑选的这块翡翠毛料已经是大涨了! “苏小姐鸿福齐天,大喜大喜啊。”王年涯立刻对苏翡笑着恭贺道。 苏翡却是似哭似笑的站在原地,努力咬着下唇,对擦石师傅说,“师傅继续擦吧。” “好叻。”师傅见毛料不大,干脆也不用切开了,直接按照翡翠蔓延的势头擦了下去。 渐渐地,半个手掌大的不规则红翡擦了出来,竟然一点都没有变种,除了不到一个拇指的地方稍有裂纹,居然再没有其他的大裂小绺!不需强光照射,都可以看到这块红翡鲜艳如血的艳丽晶莹色泽! “这么大一块,至少值几百万啊!”原先那个说红翡不如绿翠值钱的赌石人惊讶的大喊出来。 “对对对!虽然做手镯有些勉强,戒面能做好几个了呀!”旁边立刻有人附和道。 “是啊是啊,王经理,璞€€轩收不收这块红翡啊!”又有人说道。 王年涯早已经半惊半喜的有些说不出话来,组织了一刻语言,才答道,“这么好的红翡,璞€€轩自然希望有缘相购!” 苏翡只觉得自己的五感六觉都离自己远去,周围的人都在吵吵嚷嚷却一点都没流进她的耳中,那一刻,眼中只有放在一堆石沫间的,这块小小的,艳红色的红翡了。 老天终是不忍,在命运裁决的天秤上扬起了秤盘。 要知,这一次赌石,她的赌本是一条活生生的命啊! ------题外话------ 看吧看吧,女主真的崛起了哟,真的一夜暴富了哟!继续摇尾巴等夸奖~ 第十三章、分期付款 许桓之总觉得自己是没睡醒,只是下楼去接一下酒店送来的鱼汤外卖,回来的时候,躺在病床上的苏翡就没了踪影,正着急上火的到处找人,王年涯却打来电话,说苏翡在璞€€轩,还赌出来一块老坑玻璃种的血翡来! 许桓之接完电话当即就懵了,赶紧开着车火急火燎的赶到璞€€轩。 在停车处草草泊了车,还没到门口,王年涯已经迎了上来,一副又是作难又是高兴的样子,“大少爷,你可来了。” “怎么了?”许桓之实在不知道作何表情来应对,只好面无表情、表情冷静的问,“赌出来老坑玻璃种不挺好么?” “大少爷,上次赌出来那块清水地的翡翠料子,咱们早有准备,那料就直接定下,钱就直接给了,可谁料到又出一块大涨的玻璃地来,从璞€€轩现在的资金看,没准还得请示总公司……这料,收不收啊?”王年涯小心翼翼的问询着。 许桓之一如往常的淡定,俊朗的脸上剑眉轻挑,漫不经心的拎着手里的墨镜,“收啊,怎么不收,那料子整个夏城都难得一见,哪有自家店里开出来还推给别的店的,钱要是不够从我私帐上划。” “少爷,你太帅了!”王年涯崇拜的冲着许桓之重重的一抱拳,立刻就扭身跑回店里。 “哎,等等,那块红翡给我留块。” “知道了!”王年涯头也不回,继续脚不点地。 许桓之心想,苏翡啊苏翡,转眼就从我的债务人变成债主了,该得瑟了吧你。 推开贵宾间的门,许桓之一眼就看到跪坐在窗口的苏翡,孤孤单单,格外柔弱,活像是一尊冷情冷性的冰冷雕像。 现在的女孩子已经很少有这种弱柳扶风的气质,富足的生活断然养不出这种冰冷透明的可人来,若为穷苦所困则是早早就抹去了姿色。苏翡偏偏是出身贵气少年没落再加上一场车祸,越发的有种看透世事的凉薄意味。 “苏翡。”许桓之慢慢走过去,轻声打了招呼。 苏翡过了一秒才缓缓转过头去,水光潋滟的茶色眼眸凝聚在许桓之身上。 “身体还没好怎么又从医院跑出来了?”许桓之坐下来,面对着苏翡小心的责问。 苏翡没有回答,垂下头去表示知错。 “还好,否极泰来,三百块的毛料开出六百万的老坑玻璃种来,真真是世间少有。” “不是三百块。”苏翡小声反驳了一句。 “嗯?” “是四十六万,没有那四十六万的医疗费,我不会来赌石。”苏翡垂着眼睑,一字一句的解释。 “你就跟我置气是不是?”许桓之气得脑仁疼,果然世人不欺他,有时候女人计较起来,哪怕只是一句话都能让心变得跟针尖一样小。 苏翡又沉默,不解释了。 “行,现在,咱们两个身份对调了,现在是我欠你五百五十四万了,苏小姐,我能申请分期还款么?”许桓之举起一只手来表示申请。 “啊……”这次轮到苏翡发愣了,她是真想不到许桓之会说出分期还款这种条件来。 “前天你也见那个赌石人赌涨收下五百万了,那是璞€€轩早就准备好的一笔钱,当场给就给了。哪里料到又出你这么一匹黑马,现在璞€€轩的资金紧张,只能从我私人账户上划钱,苏小姐,两个选择,要么你一夜暴富,然后我未来一个月都用凉水塞牙缝,要么分期付款,我会付利息的……”许桓之煞有介事的解释。 “分期。”苏翡想都没想就选了第二个选择。 “那好,我们,达成共识。”许桓之微笑着伸出右手来示意。 苏翡看了看伸到自己面前的右手,不甚情愿的伸出手来,将手指放在许桓之掌心,两人缓慢而一本正经的摇了两下。 为什么,她总是有一种感觉,许桓之好像是在哄小孩子。 狐疑的瞥眼看过去,许桓之还是那副翩翩绅士的样子,挂着无论如何都不会觉得是虚假的笑容。 殊不知,此时的许桓之在心底轻轻说了句,真是个难哄的丫头,不过幸好还生嫩。 其实苏翡还是不甚了解许桓之的身家背景的,如果她知道许氏珠宝刚刚发行新股一路飘红,璞€€轩是许桓之为给新珠宝公司站稳脚跟而一人主持买下的,平素这位大少除了偶尔赌两把马,基本上没有什么奢侈的爱好,就连手头的那辆奔驰S6都是许桓之父亲两年前送的。 这么个“勤俭节约”的豪门少爷,如果那钱是五千多万,说是手头紧还能理解,可是说五百多万拿不出来…… 王年涯听闻这件事后,瞪了半天的眼,“少爷,你绝对是故意的对吧?” 许桓之心情极好的拍了拍王年涯的肩膀,“哎呀,你不懂的。” 王年涯将眼睛和眉毛摆成了两条直线。 ------题外话------ 王年涯童鞋的表情是这样滴(。) 咱的表情也是这样的,本来章节名《一夜暴富》结果~一夜是禁词,暴也是禁词这素有多不纯洁嗷。 第十四章、有钱怎么花 苏翡是从来没有做过一夜暴富这种梦的人,所以当许桓之把第一笔赌石得来的一百五十四万汇到她的新账户上时,她下意识掐了掐自己的脸。 “苏翡,有了钱以后你想干嘛?”许桓之漫不经心的问了句。 “呃……上学吧。”苏翡扳着指头数了半天,最后还是讲出一个最靠谱的答案。 “你不是大学已经毕业了么?”许桓之愕然。 “我想读研究生。” 苏翡说的是实话,在大学期间,苏翡的学习成绩基本上就属于考研究生那一类人的,如果不是因为父亲与继母死活不愿苏翡继续读下去,让她不得不出来找一份勉强糊口的工作,只怕现在的苏翡还在大学里努力读书打工。 于是,为了苏翡一句话,许桓之某一天给助理打电话的时候,十分认真严肃的吩咐,让这个从耶鲁毕业的MPPM去搜寻中国某名校玉石鉴定专业的研究生考试的资料! 这位助理恰恰是跟许桓之一起获得MPPM毕业的,所以语气之上并不是很客气,“BOSS,你不要告诉我只在璞€€轩呆了几天,就觉得自己更适合做一个玉石鉴定师而不是企业管理者?” “哦,不,我是给……呃,我的债主找的。” “你跑到澳门葡京把许氏输光了?” “没有。” “新股发售跌到谷底了?” “没。” “DNA测试你不姓许?” “……” “那你哪里来的债主?你别告诉我你不小心把自己倒贴钱买了?” “算了,我自己去找。”许桓之敢保证再继续说下去,他能活活把自己这颗年轻的心脏气得跌停。 许桓之的办事效率堪称所有耶鲁人的代表,雷厉风行加高效,一般考研学生要准备斟酌很久的资料,许桓之三天之内就搞定送到苏翡家去了。 苏翡翻看着许桓之送来的复习资料,有种横空巨雷、不可思议的感觉,“你知道我大学里是什么专业么?” “知道啊,历史学。” “那你帮我报的什么专业啊?玉石鉴定?” “呃……我觉得你跟翡翠挺有缘分的。名字里有翡,赌石第一次也玩出块翡来,学这个专业挺好的。最重要的是,科目大多你都有把握啊。”许桓之连忙解释。 “……” 苏翡看了看这门专业的考试科目,果然一共四门,英语数学政治三门全是熟门熟路,只有一门宝石学需要费点精神,而这一门许桓之则打了包票。 要资料有资料,要老师有老师,要实践……一个璞€€轩够不够玩的? 无奈之下,苏翡草草辞了书屋的收银员工作,走上了跟本专业八竿子打不着的考研道路。 以前的日子里苏翡一直低估了人性,自上学时用的一张银行卡到现在密码都没有换过,被自己的父亲取走全部的钱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对于父亲和继母来说什么都不算。 而且父亲在偷走银行卡之后,还在茶几上留了一张纸条,讲继母生下儿子被高利贷主绑架,自己没办法才做出偷窃的事情来。 她已经无力追究,只好躲个清静,将遭遇过一场失窃的房子草草卖出,在靠近市区的地方重新置办了一套房产,再不让父亲和继母找到自己,只当自己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在赌出那块玻璃种红翡之后,苏翡发现自己的左手除了可以透视微观世界之外一点用处都没有,没有力气没有知觉,只能用上好的鹿皮手套一直戴着。 然后细心准备着考研,宝石学的复习资料弄到手之后,先当闲书看着,虽然里面理论知识枯燥无味,可是后半截到了具体宝石分类的时候,钻石、石榴石、寿山石、独山玉,每一种宝石都如一个美人般蕴着独有的风韵,再加书上那些各种著名宝石美不胜收的图片,只怕有九成的女生都是爱不释手的。 可翻书到了翡翠那一节,苏翡还是忍不住仔细读了下去,读完之后更是无心去看其他的宝石。 就像所有第一次赌石赌涨了的人一样,她还是无法抗拒心底深处赌性欲望嘶吼的蛊惑。 鬼使神差下,苏翡打了一个电话。 她订了一张去丽江的机票。 ------题外话------ 下一章,又有帅哥出场了,嗯,咱很喜欢写帅哥啊。握拳~ 第十五章、丽江赌石€€冰种邂逅(上)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丽江古城是一个发呆晒太阳外加艳遇几率高极了的旅游圣地。 但是对于赌石人来说,丽江的滇缅玉石城却是国内规模最大,种类最全的翡翠玉器商城。一块翡翠,从毛料批发到零售,再到雕刻加工销售,都可以在这里完成。 苏翡甚至没有告诉许桓之,就独自一人坐上了去丽江的飞机。 她想再一次验证自己的异能。 因为身体的缘故外加图个清静,苏翡订下了头等舱,却没想她的艳遇自飞机上就开始了。 苏翡之前并没有系统的接触过赌石的一些知识,飞机上又无所事事就坐在位子上翻看着自带的一本赌石专刊。 “你也喜欢赌石?” “啊……”苏翡转头看到过道对面坐着的青年愣了一下,淡淡一笑解释,“我是刚刚接触。” “哥!你搭讪的方式太土拉!”一个打扮的好像芭比娃娃的小女生,没等两人反应过来,就窜到了苏翡旁边空着的座位上,眨巴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微笑着问,“你好,姐姐,我叫邵晴水,你叫什么名字啊?” “呃,你好,苏翡。”苏翡讪讪道。 “啊,是翡翠的翡么?”邵晴水惊奇地把水汪汪的大眼睛又瞪大了一点。 “对啊。” “我哥哥叫邵良翡,也是翡翠的翡……” 看着对面一直微笑着的俊朗男子,苏翡头一次觉得脸这么红过。 一路上,活泼开朗的邵晴水打听了苏翡的手机号,转头立刻存到哥哥的手机上;又打听苏翡的去向,得知是去密支那看翡翠毛料,更是开心的将哥哥的手机号告诉苏翡。 原来,这对邵家兄妹是赌石世家出身,家在昆明,妹妹邵晴水在澳大利亚上学,放暑假后跟拉着哥哥先去夏城玩了一通,又准备去丽江试试赌石。 听说和苏翡是一路,邵晴水十分开心。 “本来还发愁跟哥哥一起去赌石好没意思的,好在现在有苏翡姐了。”邵晴水开心的难以自抑,干脆坐在苏翡身边的空位不走了,一路上都粘着她。 邵良翡从一开始的尴尬到后来的无奈,“苏小姐不好意思,我妹妹比较外向。” 在酒店休息一日后,三人都没有十分不良的高原反应。 第二天,邵良翡便带着妹妹和苏翡来到丽江城郊的滇缅玉石城。 庞大的面积和容量让三人一走进去便有一种震撼之感,里面一排排、一列列、一道道的玻璃柜台,在灯光下耀眼闪烁,密密麻麻的翡翠玉器更是让人眼花缭乱。 三人来到赌石区,阶梯式的柜子上摆放着一块块开了窗的毛料,不远处的玻璃柜里满满的都是全赌的翡翠毛料。 邵良翡稍稍打量了一会儿全赌的翡翠毛料,就直接走到已经开窗的半赌毛料处开始挑选石头,他带着的钱是足够的,并没有必要浪费大量时间在那些全赌的翡翠毛料上。 邵晴水也跟在哥哥身后用大大的眼睛扫视挑选着那些开窗见绿的毛料。 而苏翡本来的意图只是来见识一下更多的翡翠毛料,况且在市区买下一套房子后,她的钱并不足够买一块表现较好的毛料,再加上有异能在手,她只能义无反顾的走上“捡漏”(注释1)的道路了,不过跟着看看也是好的。 “哥,这块怎么样?”邵晴水跑到柜台前,捧起一块黑乌砂的毛料问哥哥。 苏翡看了一下,这块黄沙皮的翡翠毛料大概有篮球大小,表皮上开了几个硬币大小的口子,露出的翡翠颜色很俏丽,水头看上去也不错,像是冰种,毛料的其他地方也隐隐约约的透出着像是青苔一样的绿色,如果找不出其他的差处,要价六万块的价格确实不高。 见客人选了石头,一旁的销售员立刻递上强光手电筒,邵良翡微笑的谢绝,从自己随身背着的挎包中拿出一支墨绿色壳的强光手电。 从邵晴水手中接过毛料后,邵良翡先是在手上感觉了一刻,才拿着手电贴在毛料上打灯,看了一会儿又笑着将毛料放了回去。 “怎么了哥哥?” “重量有些悬,灯打了一下,绿像是没吃进去。”邵良翡小声给妹妹解释。 “哦。”邵晴水倒是很听哥哥的话,立刻寻找下一块翡翠去了。 走在后边的苏翡默默跟着上前,将脱了手套的左手放到那块翡翠毛料上,没几秒钟,脑中出现了毛料的整体形象。 果然如邵良翡所说,这块毛料是块靠皮绿,而且绿的位置简直有些太好了,前后都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绿色,裂纹也少,偏偏中间的地方满满的全是石头,若是一般的人没准是真的敢下手去赌。 没一会儿,邵晴水又发现了一块毛料举给邵良翡看。 跟上一块有些相似,扁三角形状,也是黄沙皮,但表皮的地方斑斑点点有一些黑色的癣状物,在癣密度较小的另一侧也开了几个口子,水头像是颜色较好的冰种,而且绿的颜色很漂亮,是阳绿。 偏偏这块毛料的皮壳较薄,大多数的赌石人都怕这种癣对里面的翡翠有浸害作用,使得本来颜色纯正的翡翠变得斑驳难看,价值也大大降低,甚至连本钱都赌不回来。 所以这块毛料的定价也较低,只有四万块。 销售员见邵良翡像是专业的赌石人,便在旁边说着这块毛料可以讲价,“本来这块毛料表现挺好的,就是上面的癣……价格也是一压再压。” 邵良翡并没有发表意见,从妹妹邵晴水手中接过这块毛料,仔细分辨上面癣的走向和分布,还拿着手中的强光手电仔细照着。 “怎么样怎么样哥哥?赌么?我记得你说的‘癣伴绿生,癣随绿走’哦。”邵晴水趴着哥哥的肩膀蹦蹦跳跳的问。 邵良翡有些拿不准,“两万块钱倒是没什么,可是这块毛料的表现实在不太好,赌涨的可能性太小了。” “啊……”邵晴水娇俏的面容上流露出失望,一连挑了两块毛料都被哥哥否决,顿时有些泄气。 邵良翡将毛料放回架子上后,安抚的摸了摸妹妹的脑袋,“水水挑的毛料还是不错的,不过我们再看看好么?” 见邵良翡放下了手里的毛料,销售员也明显流露出失望来,不过可能因为这块毛料被太多人放弃,表现的并不是很明显。 苏翡却多看了一会儿这块毛料,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这块翡翠毛料表面的癣,可能并没有吃进去很多。 于是等邵良翡放弃这块毛料后,她又走上前将左手放上去抚摸,像是想再看看。 这一次出现在苏翡脑中的情景让她怔了怔…… ------题外话------ 注释1:就是用很便宜的价钱买到很值钱的东西,而且卖家往往是不知情的。 第十六章、丽江赌石€€冰种邂逅(中) 一块有些难以形容的翡翠。 不知道是不是上次赌出的老坑玻璃种红翡印象太深刻,这次摸在这块翡翠毛料上感应到的情景实在是有些“糟糕”。 比起上次细腻稍小的的颗粒,这次大颗大颗粗糙的晶体,还在一侧有少许的棉絮状固体,在微观下情况“看”过去实在是有些骇人,苏翡仔细看查几次也只能勉强断定没有裂绺,当然,她最关心的癣确实是只在最表皮的地方盘桓,没有渗进去。 究竟该不该赌? 苏翡作了难。 邵良翡见苏翡表情懵懂的站在刚刚被自己放弃了的毛料前,便转身走到苏翡身边小声询问。“苏小姐对这块毛料有意思?” “啊……我有些拿不准。那个,翡翠里有棉絮会贬值的很厉害么?这种癣会很吃绿么?”苏翡将手从那块翡翠毛料上移开,将心中的疑惑问出。 邵良翡淡淡一笑,答道,“这个很正常。翡翠不是钻石,钻石不允许用肉眼看到的杂质,可多数翡翠,尤其是玻璃种和冰种的翡翠都是比较透明的,颗粒、杂质、裂绺什么的也比较容易看到,只要不是特别大的问题,都不会贬值的很厉害。至于这种癣……像是死癣,我不太好说。” 也确实,死癣是癣种里比较难取断的一种,完全不以人们的判断为转移,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是很难把握的,即使是邵良翡这种出自赌石世家,自小浸染赌石的人都是不敢十分断言的。 “这样啊,谢谢邵先生。”苏翡对着邵良翡很感激的笑了笑,两人不过相识一天,邵良翡愿意花时间给自己讲解,已经十分难得。 销售员见苏翡貌似有意购买,立刻上前热情的推荐。“小姐,这块毛料的场口是莫西沙的啊,而且死癣也有可能走活,四万块的价钱真的不贵,小姐你要是真的喜欢,就算是三万六吧。” 苏翡这次统共只带了十四万,用三万六买这块现在分析起来可赌性比较大的毛料,还是不亏的。 于是,又用手在毛料上摸索探询了一番,邵良翡也帮着撒了清水、用手电在毛料上细细查看了一番,苏翡便付钱选定了这块毛料。 见苏翡买走了一直“滞销”的毛料,销售员连忙热情的帮她将毛料抱着。 接下来,邵良翡和邵晴水又挑选了大小一共三块毛料,都是选取表现较为良好开了窗的半赌毛料,虽然价格也较贵,一共花了五十多万。 三人在销售员的指引下,来到切割车间,面积依然很大,但灯光昏暗,里面只有四台切割机在工作,都用全封闭的铁罩罩住不能看见机器工作。 四块正在切割的毛料都是一个约四十余岁的中年人的,只见那个中年人站在四台机器前走来走去的抽烟,不时还双手合十的祈祷着,而每台机器前还摆着一个小小的香炉,里面插着正在燃烧着的三炷香,小小的红光在昏暗的车间中闪闪烁烁,诡异的很漂亮。 看着中年人紧张兮兮又重视规矩的样子,苏翡等人便没有着急进到切割车间,只是等在外面,只怕冲撞了中年人的解石,惹来埋怨。 要知,赌石最重要的一个关卡便是解石,被选好的翡翠毛料,一切开,大多便知道涨还是跌,真真是“一刀穷,一刀富,一刀癫狂,一刀白头!” 苏翡的外祖父便是在偌大的毛料解开之后,只看见白花花的石头,当场脑溢血昏厥进了医院。 所以有讲究的赌石人,大多不愿自己解石时有外人在身边,怕有晦气冲撞。 约等了十多分钟,中年人的四块毛料先后都解好了。 解石的师傅在中年人的允许下,打开了一台切割机,只见师傅伸手在水中捞出一片淡绿色的玉片来,又将切割机的金刚砂钢片,将上面的油渍拭了去,捧出一块解开的翡翠毛料,递给中年人。 师傅什么都没说,但是看着翻看毛料的中年人一脸黯然的神色,结果已经分明。 就算是没跌,肯定也没怎么涨。 “里面的种变了。”邵良翡远远地看了一眼,便做出判断了。 接下来,师傅又去取其他三块毛料,直到取到第三块,师傅才一脸惊喜的喊道,“哎呀,这石头赚了。” 中年人立刻丢下手中的毛料,跑到师傅身边接过那块涨了的毛料。 “冰糯种的墨翠!没裂!涨了,哈哈,涨了!”中年人不顾毛料上面还沾着脏兮兮的污水和油渍,直接抱在怀里,哈哈大笑起来。一扫方才的愁眉苦脸。 苏翡表情愕然的看着那个变脸比小孩脸六月天都快中年人,她是真的没有想过,已经要到知天命年纪的中年人竟然能在短短瞬间内为一块翡翠毛料大喜大悲。 四块毛料赌涨了一块的中年人,喜气洋洋抱着那块解出墨翠的毛料出了切割车间,剩下切垮了的三块则都丢给一起来的朋友用报纸包好抱走了。 第十七章、丽江赌石€€冰种邂逅(下) 接着,苏翡三人便走了进去。 师傅连忙安排等候了挺长时间的三人切割毛料。 苏翡在自己选定的毛料上,选了一块自己记忆中癣最终渗入位置的地方,在上面画了一条切割线。 等候期间,苏翡又好奇的问起邵良翡,“刚刚的那块墨翠是黑色的翡翠?” “也是,也不是吧。”邵良翡笑笑,举起手来给苏翡看自己食指上戴着的一枚戒指。 戒指是白金质地,顶部镶嵌了一块拱起的长方形黑色翡翠,种水十分干净透彻,颜色也匀称,像是老坑玻璃种的质地,墨翠四面还镶着碎钻。看起来大方简洁却又不失身价,十分适合邵良翡这样的男子佩戴。 邵良翡拿出自己随身带着的强光手电,在戒面上打了一下光,只见原本黑如点漆的墨翠神奇的变成了浓艳的绿色。 “啊……这是,很深的绿色?”苏翡小小的惊呼一声。 “墨翠是指这种绿的呈黑色,黑里还透着绿色的翡翠,因为颜色少见,这几年价格也涨的比较大。还有一种黑色翡翠,是完全纯黑色的,不管自然光还是强光都是黑色,叫乌鸡种翡翠,不过行内真正见过的黑色翡翠的人并不多。”邵良翡耐心的解释。 邵晴水靠在哥哥的手臂上,笑嘻嘻的补充,“哥哥,爸爸就有一块黑色翡翠啊,我见过呢。” “呃,是,家父有一块乌鸡种黑色翡翠,不过极为珍视,不曾轻易视人。”邵良翡没想到妹妹这么大方就将家底抖出,无奈的笑笑补充。 三人聊着天,等待的时间很快流逝过去。 邵晴水自己选的一块毛料最先切好,师傅将毛料抱出来的时候,脸色轻松的恭喜,“这位小姐,小涨一把啊。” “啊?涨了涨了?”戴好一次性塑料手套的邵晴水,立刻开心接过自己的毛料,翻来覆去的查看。 “嗯,水水的毛料涨了,虽然是豆种,不过绿的挺漂亮,确实是小涨。”邵良翡见妹妹兴高采烈的样子,终于不再打击,小小的夸奖了邵晴水一番。 这时候,苏翡的毛料也切好了,一连涨了两块的师傅赶紧趁着喜气去取。 岂料,刚刚摸出小半块玉片,师傅就愣在了那里。 苏翡紧张了一下,连忙问师傅,怎么了? “有癣啊,不知道吃没吃进去。”师傅嘟囔着把金刚切割片移开,草草擦拭几番打量,又怔了一下,随即喜出望外,“哎呀呀,这手气!真是好大发了呀!” 师傅捧着翡翠毛料给苏翡三人展示。 只见那块翡翠毛料按照苏翡选取的那一条切割线切开时,恰好将翡翠上这半边的癣一刀全切了下来。真真是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 癣不仅没有吃进去,堪堪停在表面两公分的地方!而且根据切面看,翡翠里的棉絮状杂质也不是很多!再加上是旁边杂着的一大片阳绿色,这块冰种翡翠,绝对是大涨! “呀!苏翡姐姐好厉害!”邵晴水立刻丢下自己刚刚爱不释手的毛料,跑到师傅身边,将苏翡选取的毛料抱着翻看。 邵良翡也是十分惊讶,他没想到,从小将赌石玩到大的自己居然走了眼(注释2),被自己放弃的翡翠毛料竟然是一块上好的冰种翡翠!虽然心中不自觉的有些懊悔,但还是由衷敬佩外表柔弱的苏翡,不盲从赌石世家出身的自己,坚持了自己的选择。 苏翡安静的看着自己赌出来的冰种翡翠,眼中的欣喜丝丝流露出来。 尽管有异能在身,可赌石知识却十分匮乏,能在这么多不好的干扰下选择出一块冰种翡翠,她还是十分开心的。 赌石之路悠长难测,自己最多只能算窥其一斑罢了。 抱着三块赌涨了的翡翠毛料,苏翡和邵家兄妹两人心满意足的回到了酒店。 经过邵良翡这个“专业人士”的鉴定,仅仅苏翡这一块冰种夹阳绿翡翠就价值一百七十多万以上;而他解出的冰糯种葱绿翡翠虽然买入价格就是二十万,但开出的翡翠也不少于八十万;至于邵晴水的豆种翡翠,买入价格是十六万,但也能赚个几万块钱。 尽管,邵家兄妹都是赌石世家出身,可按照十赌九不赢的几率来看,三人的运气真是非同一般的好,足以让大多数的赌石人羡慕掉了眼珠子。 在跟邵良翡商议一番后,苏翡将自己赌出的冰种翡翠在丽江本地找了卖家卖出,得到现款一百八十万。 在看到自己的户头一下子多出一百八十万后,苏翡的感触格外深刻,一个月前,她尚且为生计而发愁,几乎要被生生逼死,而现在,她已经拥有将近两百万的现金可以供自己开销。 ------题外话------ 注释2:将好货当成了次货。 第十八章、文海花海 在云南之行的初始€€€€丽江赌石成功后,邵晴水迫不及待的拉着哥哥要去爬玉龙雪山,而苏翡因为体质虚弱外加劳累,不得不选择在酒店休息,如果在这里闹起严重的高原反应,她真的有些担心自己能不能再回到夏城。 在床上躺了整整半个上午后,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睡得迷迷糊糊的苏翡一接起来,就被电话里传出的着急声音弄得有点蒙。 “苏翡!你在哪里?”许桓之匆匆忙忙的问,居然还有些如释重负的意味。 “啊……我在酒店啊。”打个哈欠回答。 “酒店?你跑酒店干什么?哪个酒店?” 苏翡努力想了想,把自己的酒店名字告诉许桓之。 “夏城有这个酒店么?我怎么好像没听过啊……” “呃,我在丽江……”苏翡终于反应过来许桓之打电话的目的,后知后觉的小声回答。 “什么?”许桓之彻底崩溃了的声音从话筒里传了出来,“你跑丽江干什么?” 苏翡突然有一种浓浓的愧疚之感从心底咕嘟咕嘟冒出来,她来丽江的事情完全忘记告诉许桓之了。 而等挂了电话她更加愧疚了。 原来许桓之昨天晚上就跑去自己家了,可因为时间太晚,见楼上没有开灯,以为自己早早休息了,就没有上楼打扰。 谁知今天一大早又去找自己,又没看到人,敲门也没有人回应,以为自己出门散步,就在楼下等了整整一上午,还是没有见自己回家,许桓之这才发现不对劲,连忙打电话问询,却得到自己已经一个人跑到了丽江来的事情! 不过,许桓之挂电话前的那句,“乖乖给我等着”是什么意思? 难道还会受到报复? 她小小的打了个冷战。 被一个电话叫醒,苏翡再也睡不着了,开始翻看酒店的宣传册。 翻到末尾时,突然看到一张天碧、水清、绿地、紫花的花海图片。 于是,又一次心血来潮,苏翡从大堂酒店那里订好了一辆去文海花海的车。 苏翡的胆子很大,身体却不是很好,文海是在玉龙雪山西南麓的地方,海拔自然也不是很低,三千多米的海拔,对于苏翡这种大病初愈的身体来说,确实是有些勉强。 在去文海的颠簸路上,苏翡真正是被折腾的浑身乏力,差点又昏过去。 等终于到了文海,从车上下来的苏翡,向前走了几步,就直接趴在了茫茫的草地上,吓得向导以为她晕过去了。 远处有一些低矮的木质板屋,是当地纳西族人的居住地,向导想带着苏翡去那里去休息,被苏翡有气无力的拒绝,她总觉得自己再走一步都是天方夜谭。 向导憨厚的笑笑,就走开去安顿食宿了。 不知道在草地上眯着眼躺了多久,苏翡甚至怀疑她已经睡了一觉,睁开眼睛还是那片碧透如洗的天,后背已经被草地中的潮气浸湿,翻个身坐起来以后,呆呆的看着远处草地上走来走去的家畜还有遍地的紫红色花朵。 如果不是后来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她简直是要化成一个石人,在这里坐到天荒地老。 苏翡回头向声音传来的地方看过去,就看到那人一身黑衣踏草而来,仿佛晨歌飘扬、暮鼓捶响的茫远。 走近了一些,苏翡心底那阵茫然失措的感觉才渐渐凝固。 是许桓之。 他总是有办法找到自己的。 于是,一个人的发呆,变成两个人的静坐。 “以后心血来潮去哪里,跟我打个招呼。” “哦。” “一个女孩子家突然消失,怎么可能不让人担心。” “哦。” “那什么,我明天还有事,只能在这里待半天时间。” “哦。” “所以,跟我去吃饭吧。” 许桓之把苏翡从草地上拔起,拽着走向远处的村落。 韶华无界,时光静好,总是有那么一刻的景色让人甘愿回味一生的,比如现在…… ------题外话------ 此章在某落的圈子相册中有照片哦~美美的花海图片。 圈子地址哦:http://home。9917.com/2827546 第十九章、瑞丽赌石€€金丝扬名(一) 醒来的时候,许桓之已经离开文海,花海里的那场回眸也像是清梦一场。 又经过一番生不如死的颠簸回到丽江,刚刚回到房间几分钟,邵晴水就拍门扑进来抓着苏翡问东问西。 昨天从酒店消失半天,还是吓坏了邵家兄妹,要不是邵良翡镇定问了酒店前台一句,两人几乎要跑去报案,简直是把苏翡当成是六岁的小孩子来看待,让她着实哭笑不得。 接着的日子,大多是苏翡躺在酒店床上,偶尔消失一下跑到人迹罕至的地方,而邵晴水则拉着哥哥直往热闹的地方钻,在丽江的酒吧街,大方漂亮的邵晴水还惹了不少的桃花,让邵良翡这位准哥哥的脸几乎黑如炭灰。 再诡奇秀丽的景色也会让人心生倦意,况且邵良翡为妹妹所挡的桃花,已经差不多要让那些渴望艳遇的追求者们下“毒手”来人道毁灭邵良翡了。 于是在三人的合计下,决定尽快来到赌石之行的下一站……瑞丽。 瑞丽的赌石跟云南的其他几个大的赌石集散地有些不一样。 这里的赌石毛料是直接自缅甸矿场转手回来,进入边境之后便就地批发,用很低的价钱按照公斤数卖给前来赌石的客人。 而其他几个地方的毛料一般来说都是赌石人们经过一次或几次挑选的,虽然还是有可能捡漏,但更多的时候,那些毛料是已经被淘走过一批好料的,剩下的好毛料实在寥寥可数。 不过,要想从批发来的毛料里选择好的翡翠毛料,几率也没高到哪里去,因为一般这种批发来的翡翠毛料都是缅甸矿场不要的垃圾料,当地的赌石人给这些毛料起了一个很确切的名字……砖头料,既是按照砖头的价格即可买下这些毛料来。 三人来到瑞丽后稍事休息便来到玉石城,在邵良翡的带领下,向着一家诚信较好、货源稳定的毛料批发店走去。 据邵良翡说,这家店的店主姓朱,是在缅老华侨,在缅甸有自己打拼下的场口,在中缅都有些门路,信誉度自是没得说,连邵家的老爷子都愿意从朱老这里进一些毛料来。 虽然邵家和朱老有着几十年的贸易联系,可邵良翡还是第一次来拜见这位老爷子,为了讨老爷子欢心,邵良翡刻意用红纸包了几盒上好的香烟。 朱老的店铺在玉城东门南边,坐南朝西,不仅经营翡翠毛料、还卖成品的翡翠挂件手镯。 苏翡和邵家兄妹一走进店铺,就被店铺正中一个大玻璃罩里的翡翠弄得震惊了。 只见正中一个脸盆大小的老坑种水地宝石绿的翡翠摆件,雕的是一只招财进宝、镇宅僻邪的貔貅,下边价格标签上那一大排的零,足以让每一个看到它的人都眼花缭乱。 看店的伙计见三人看呆了,立刻走上前来,娴熟而得意的介绍:这是出自老爷子自己矿上的毛料,开出来就是一整个上好的老坑种,恰逢老爷子那段时间正要开店,这块翡翠简直就是为了这家店出的,于是就被雕成一只貔貅的样子,放在店中辟邪招财,果然店中三十余年都没有过大灾大难,店中流水也是丰沛的…… 邵良翡待伙计介绍完之后,礼貌的问起朱老是否在店中。 伙计愣了愣,“您是?” “我姓邵,家中长子,邵良翡。” “哎呀!您是邵家大公子吧,失礼失礼,我马上去请朱老,几位慢坐,阿诺!快给三位客人看茶!”伙计神情大变,恭恭敬敬的将三人引到店中偏厅里坐下,接过邵良翡手中用红纸包好的烟,立刻脚不点地的跑到里面去请朱老了。 没多时,一个穿着白色唐装衬衫、头发花白的老年人从后厅缓步走出,手里拿着一个翡翠手串,接头处是鲜红的绳子,衬得手串越发的翠绿欲滴,再加上老人脸上安然稳重的笑颜,实在是一派仙风道骨。 邵良翡连忙起身上前打招呼,“朱老百忙间抽空见小侄,良翡着实惶恐。” 朱老爽朗一笑,挥着手说,“邵小侄不需要多礼,来来来,快坐。” 几人又复坐下。 在与朱老客气一番之后,邵良翡说明了来意。 原来,邵良翡是在爷爷的指示下,来从朱老这里进一批砖头料给邵家的小辈们练手,当然这些小辈中,也包括邵晴水。 朱老自然乐得跟邵家的长公子做这笔人情,于是亲自领着三人来到地下的库房,指着铺了一地大大小小的翡翠毛料说,“这些都是刚刚从场口进回来的,自家还没挑过,邵小侄和苏小姐自己看着顺眼拿吧,不管拿多少,老头子都给你们按砖头料的价格算。” 这可真是大大恩惠。 要知道,砖头料之所以价格便宜,就是因为这些毛料大多在卖出的时候,卖家自己先挑过一次,剩下的毛料中是好翡翠料的几率少之又少,而买家又是不许挑的,只能要多少斤就直接搬多少。 而朱老直接让邵家兄妹和苏翡在这些砖头料中挑选,真是没把三人当成是外人。 邵良翡赶紧谢过朱老。 朱老摆摆手说,“不客气不客气,你们快去挑吧。中午的时候,老头子坐庄,好好带你们尝尝这瑞丽的荷叶香鸡。” 第二十章、瑞丽赌石€€金丝扬名(二) 看着满地的翡翠毛料,苏翡真是有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觉。 虽然她倒是并不准备从这些砖头料里,找出多么上等高档的翡翠来,而只是想用这些并不是很值钱的翡翠毛料来练手,熟悉自己的异能。 毕竟,现在的她最多只能根据微观时,那些毛料内部的密度、晶体颗粒的大小、有无杂物以及裂绺来判断翡翠毛料的好坏。 可正是因为感觉太过微观,使得苏翡在挑选毛料的时候,并没有办法更直接的判断翡翠的种水质地颜色。 因为这些都需要通过大量的毛料实物来练习,并且见识过足够多的毛料才可以真正的运用自如。 不过,苏翡到底是半路赌石,而且又是大病一场后的身子,哪怕有时候真是想一块接一块的试过去,也没有那个精力。 算了,能找到一块就算一块吧。 苏翡摘下左手上的手套,就从脚边的翡翠毛料开始,一块接一块的摸了过去。 不行,三条大裂,翡翠还小; 这块的小绺几乎布满整块毛料了; 全是石头,那一小块翡翠还不够小手指大; 颗粒也太粗糙了,“摸”上去都吓人; 就是一点点的靠皮绿,太薄了; 癣都把翡翠吃完了…… 摸了半天,苏翡才找到三块勉强看得过去的毛料,被她放弃了的毛料,已经在身后堆成了小山。 一块好像是糯种些,一块颗粒粗一些但里面的翡翠足够大,还有一块像是冰种,不过只有手掌大。 而这时候,她已经感觉到疲倦,虽然她控制着在每块毛料上的停留时间不超过十秒钟,不过到底是集中用了太多的精力,她想歇一会儿。 仓库边儿上放着几把简单的竹椅,苏翡坐到上面开始休息,正好看看邵家兄妹是如何挑选毛料的。 只见,邵良翡缓缓地行进在毛料堆中,一面走一面快速翻看着身旁的毛料,看到有些潜力,就放进自己选料的手推车里。 而邵晴水的挑选就没有哥哥那么细,小丫头亭亭玉立的站在满地的毛料中间,活像是探照灯一样的扫视四周,看到顺眼的就走过去抱起来,丢进哥哥选毛料的手推车里。 看了一会儿,苏翡忍俊不禁,邵晴水选择毛料的标准有些特殊,不像是哥哥直接拿有潜力的,也不像苏翡这样干脆精挑细选,小丫头是看到哪块石头漂亮就拿哪块。 眼看着时间要到中午了,苏翡才从椅子上起身,与其漫无边际一块一块的试探,不如干脆效仿邵良翡,先用眼睛选定有一定价值的毛料,再快速的用异能查看。 于是,在扫视了一番后,她看中了一块皮壳像是铁生锈后的毛料,因为坑洼的样子与其他毛料差距着实有些大,苏翡决定去看看。 抱起来之后,用精神力探寻了一下,密度均匀颗粒也均匀,像极了水地的翡翠,也并没有什么裂绺,大的方向看起来像是不错。 唯一难决断的是,里面颗粒都是按照丝状平行排列的,苏翡不明白这个形态意味着什么,小小犹豫了一下就将这块毛料选定了下来。 接下来的短短十多分钟内,苏翡又选定了五块有些特别的毛料,只是时间接近中午,朱老已经派伙计请三人去吃午饭了。 虽然朱老并没有限制他们挑选砖头料的质量,却定下了时间,只是一上午时间,朱老要请三个人吃饭,就是这么个委婉限制的意思。 于是,苏翡和邵家兄妹只好恋恋不舍的放下挑选毛料的手,带着自己选好的翡翠毛料,从那满地砖头料的地下仓库里走出来。 在邵家兄妹给店中伙计留好邮寄地址后,三人赶到了朱老请客的地方。 在酒席上,出自赌石世家的邵良翡和做了多年翡翠生意的朱老,还是三句不离翡翠赌石。朱老见过识广,就给邵晴水和苏翡讲起那些赌石人之间流传的关于赌石的传闻。 有切大型毛料时,一直切不出翡翠来,买毛料的老板气急之下,抱起一块毛料就往地上砸去,结果那一小半的毛料,夸嚓一下就砸开了,里面玻璃地的翡翠也碎成好几块,于是,那个老板当场被送进了医院。 还有一家缅甸人,垫茅房的一块又臭又脏的石头,被无意间借厕所的个赌石人看到了,那人花了一万的缅甸币,也就是大概五十块的人民币买下来了,洗干净回去一切,里面的糯种翡翠转手就卖了四十万。 苏翡和邵家兄妹这三个小辈听后,真是哭笑不得。 赌石赌石,总是不乏这种天意弄人的事情。 说话间,朱老又问起几人今天的挑选砖头料的情况。 邵良翡立刻再次感谢了朱老,并且“大加赞赏”今天的砖头料,也就是认为这些砖头料里还是能开出翡翠的。 苏翡想了想,轻声问朱老,“朱老先生,不知道我能不能麻烦您的店员帮我讲毛料送到解石厂去?” “哦?”朱老眯起了眼,细细打量起苏翡来。 从邵家兄妹一进门,他就格外关注这个一直寡言少语,却格外坚持己见的女孩子。 按理说,邵家兄妹都是赌石世家出身,总是有自己的一番见地,但凡重名利的赌石人早就巴不得靠上去借光,就算是行为不那么明显,言语间也是颇为奉承的。 偏偏苏翡有些奇怪,自己不上赶着巴结也就罢了,反是邵家兄妹对她颇为照顾。 朱老先生自认多年识人差不了分毫,她是个赌石的新手,若是盲目自大,又断然不会有这种淡然稳若的气质。 况且只要是明眼人就看得出苏翡身体并不是很好,苍白的肤色、纤细的体形,仅仅走上几步就气息不匀,就连朱老这个年过七旬的老人,都觉得自己的身体比她好。 而这种久病成疾、或是大病初愈的人,大多情绪黯然,精神疲惫,决计没有心思跑到边境这种地方来赌石的。 太多的不合常理让朱老对于苏翡颇为忌讳,但是看在邵家兄妹的面子上,朱老并没有多说多问,却不想苏翡提出就在瑞丽当地解石的要求来。 “行啊,反正店中生意不忙,下午就让伙计送到解石厂去。”朱老笑的和蔼,心中却是已经有了打算。 第二十一章、瑞丽赌石€€金丝扬名(三) 如同玉石城的人来人往一样,瑞丽当地的解石厂也是人流密集。 每台解石机前都排或多或少的排起了队,而且大多赌石人都是推了一个手推车的毛料来解石,幸好解石厂的工人们都是手脚麻利的老工人,虽然看上去是需要等待一阵,但并不至于要等到天黑。 朱老专门指派了一个店铺里的伙计帮衬着三人,所以一看到排队的队伍,邵晴水立即就选择了拉着苏翡跑到看别人的解石去了。 “哦哦……垮了。”邵晴水看着面前白花花的翡翠毛料遗憾地说。 于是,这块毛料的主人,一个大腹便便暴发户样子的男人立刻黑了脸,恶生生的训斥道,“小丫头懂个屁,滚一边儿去!” 邵晴水当即怒了!“你骂谁呢!” “滚滚滚,老子切石头一个小毛丫头少站在旁边胡咧咧,老子玩赌石都七八年了,那时候你还在你妈怀里喝奶呢!”中年男人操着一口京片子(注释3),继续对着邵晴水恶声恶气。 这一次邵晴水彻底炸毛了,小手一指中年男人,不甘示弱的还嘴,“四五十岁的人了才玩七八年的赌石,说出来丢人不丢人!小姐我一出生就在毛料堆里玩,过手的翡翠比你赌过的毛料都多!跟小姐我在这里摆资历!你还不够资格!” 这话一说出口,周围正在解石的人都朝这面看了过来。 虽然面前的中年人跟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计较,确实让大多数赌石人不耻,但是更多的人是被邵晴水小小年纪就敢夸下这样的海口给吸引过来了。 中年人一看自己的面子被个小姑娘给拂了,更是把刚刚切垮了毛料的怨气一股脑都发在邵晴水身上,“小丫头牙尖嘴利,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你要真有那本事,把你挑出来的毛料给老子现现!要是赌垮了就乖乖给老子认个错,要是老子心情好,没准放你小丫头一马!” “赌就赌!要是小姐我赢了!你就赶紧抱着你这一堆破石头从这厂子出去。”邵晴水当仁不让的赌气认了下来,丝毫没想起自己上午挑的毛料,早就留在朱老店里了,就算店员还没来得及寄出去,也绝对不会一下子给她搬到解石厂来。 “怎么了?”察觉到不对的邵良翡拨开人群走了进来,见妹妹正在跟中年人争执,当即绷紧了下颚,英气的眉毛也皱了起来。 了解事情情况之后,邵良翡并没有立刻替妹妹出头,反而神色严肃的对着妹妹说,“怎么这么不懂事,爷爷数落过你多少次,别人解石的时候不要乱说话,向这位先生道歉,跟我回去排队。” “哥……”邵晴水拽着邵良翡的衣角,不甚情愿的娇嗔道。 小丫头正是爱面子的年纪,刚刚还冲着男人大吼大叫,现在就要她道歉,就算是从小向着自己的哥哥发出的指令,总还是不太舒服的。 “哎,别啊,小丫头年纪虽小,口气可不小,大伙儿可都听到了?她可是要拿出好料来跟我赌一把的,正好咱这里也有几块好毛料,小丫头你要真有本事,就从咱手上把这毛料赢过去啊。” 邵晴水没想到邵良翡都不愿自己跟中年人计较了,对方还不依不饶,立刻又被激了起来,飞快的回了一句,“就怕你输不起!” “这位先生,家妹不懂事,我代她向你道歉了。”邵良翡一派温文尔雅的样子,比起不依不饶的中年人来说,真是显贵了不知多少倍。 偏偏中年人还在一直冷笑,“哎,这赌约都订下了,小丫头不懂事,这位小哥可是个管事的,怎么着,还想毁约啊?” 其实中年人也并不是全无心眼,见邵家兄妹的穿着像是家境不错的样子,手中没准真的有几块好料,干脆就动了歪心眼,要跟邵家兄妹进行打赌,想着从两人手中捞点钱来。 这一次,连邵良翡都动怒了,偏偏良好的家教让他只是又将眉头拧紧了几分,却没有抛出一句脏话来,“这位先生,我们不过是陪朋友来解石罢了,手上并没有毛料,这赌约,恕我不能跟你打……” “邵先生,赌就赌吧,反正我这里还带着几块毛料,虽然不多,也算是赌本。”一直站在旁边冷眼旁观的苏翡突然开了口。 邵家兄妹顿时都转头看向苏翡,满脸的惊讶。 邵良翡几乎要被面前这两个小姑娘给弄崩溃了,一个随随便便就进了人家的套,另一个明明看见是套还跟着钻! 更重要的是,他们手里哪里有可跟中年人一赌的毛料啊!他们推来解石厂可是一车砖头料啊!砖、头、料! 价格是砖头料的价格!品质也好不到哪里去,十块毛料里面能开出一块中等点的翡翠就该偷笑了,更况且,他们只有八块!几率又小了五分之一! 可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苏翡既然接下了赌约,邵良翡也没法子否决了,只能沉默。 当朱老店中的伙计将苏翡上午挑好的那一车毛料推到众人面前时,全场哗然。 只要有点赌石底子的人就认得出来,这根本就是瑞丽的“特产”……砖头毛料! 再看看中年人的手推车里,那一块又一块表现良好的翡翠毛料。 这场打赌,貌似没有什么悬念了。 原本头脑发热的邵晴水,在看到手推车里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出好翡翠的毛料,被彻底浇了一瓢凉水。 赌输了毛料还没什么,毕竟只是一笔小钱,她自己都能还给苏翡,可丢了的面子就没办法挽回了。 连中年人都有些失望,原本还指着这场赌约小赚一笔,可现在看来对面还是有点心眼的,就算是全输给自己,也不过是输了一车的砖头料,再加上是开过以后的砖头毛料,价格向来是只跌不涨的。 唯有苏翡风轻云淡的问了句,“这位先生,你是想一块一块的赌,还是想一次就定输赢的赌?” ------题外话------ 注释3:就是指北京话。 第二十二章、瑞丽赌石€€€€金丝扬名(四) 唯有苏翡风轻云淡的问了句,“这位先生,你是想一块一块的赌,还是想一次就定输赢的赌?”边说着,苏翡边从手推车里捧起一块篮球大小的毛料来。 中年人眼珠子转了一圈,表情因贪婪而变得有些猥琐,“一块一块的赌!谁的毛料赌涨的多,谁就赢。” “那好,是你先还是我先?” “我先!”中年人迫不及待的选好切割机,将自己的毛料一块块陈列出来。 一共六块,基本上都有蟒带或者松花,都是肯下血本赌石的人们用来赌高色和上等水地的。 再看苏翡选出的六块砖头毛料,个头一个比一个的小也就罢了,上面不是带着裂纹,就是一点表现都没有,要不是挂着翡翠毛料的名头,只怕扔在那里都没人去捡。 接下来的时间简直成了中年人的个人秀,六块翡翠毛料赌涨了四块,剩下的两块虽然因为裂绺太多跌了,但看样子损失也不是很大。 等中年人把六块翡翠毛料全弄好之后,邵晴水的小脸简直变得要跟苏翡一样的苍白,而邵良翡则干脆扶额,低不可闻的呻吟了一声。 反倒是苏翡越来越淡定,活像是死囚行刑前心如止水。 “接下来该解我的毛料了。”苏翡将自己的毛料抱到切割台上。 中年人笑得,“干脆你也别切了,直接把这砖头料留下走人吧,我大人有大量,可以不跟你们三个年轻人计较。” 苏翡挑了挑唇角,不带一丝笑意的笑了笑,“还是切开看看吧,输也要输得心服口服,再说我本就是过来切毛料的。” 解石的师傅正要将苏翡的毛料在切割机上随意固定上,却被苏翡拦住了,她拿起马克笔,亲自在毛料上划出了切割线。 “切,还装的有模有样的。”中年人不忘冷嘲热讽一句。 但是他还是没有想到,二十多分钟以后,当师傅从切割机从取出毛料的时候,全场都傻了眼。 只见苏翡第一块切出来的毛料竟然是清水地!虽然分量不大,但是能从一块砖头毛料里切出一块清水地来简直可以宣称是大涨了! 接下来,舞台的主动权完全交给了苏翡和她的“砖头料”们。 一块细糯种,两块细豆种。 刚刚开出四块毛料来,中年人的脸色已经发青了。 这已经是与他赌涨了四块毛料打平了,只要苏翡剩下来的两块毛料里有一块再赌涨了,哪怕是小涨,他也要输个一干二净,血本无归。 但这还不是主要的,更重要的是在场众多的赌石人,谁敢自称可以挑砖头料十赌九涨的,就连十赌一涨都得看那天的运气是不是够好,有没有撞到大运。 而从苏翡的手气来看,到目前为止,四块毛料开出来无一跌损,根本就是百分之百的赌涨几率啊! 整个解石厂都沸腾了。 可当苏翡从手推车上不动声色的抱下一块铁锈皮的砖头料,并且架上切割台后,偌大的解石厂却是人人屏息,鸦雀无声,人人都只等着见证奇迹! 又是一阵又一阵的刺耳的摩擦声。 当师傅打开切割机的铁盖时,手已经有点软了,差点将盖子滑出手来。 将第五块的翡翠毛料抱出来之后,全场真是死一般的寂静了。 这一块翡翠毛料被格外重视的捧在手里,向着四周的围观者们展示了一下,那是一块金丝种翡翠! 翡翠以绿为美而精,所以一般来说翡翠绿的越是漂亮,价格越贵。 但还有一种翡翠,虽然大面积的地方并没有绿色,其内部却有着顺晶体排列的丝状翠绿或艳黄,丝丝缕缕、形态飘逸。 这一种翡翠就被称为金丝种翡翠。 这样的翡翠在形成时有一定的偶然性,所以价格也是极贵的。 而苏翡的这一块金丝种翡翠,种水好不说,且绿丝细密,绿色粗壮,犹如生长在透明翡翠间的一把碧草,更是金丝种翡翠中的上品! “这位小姐,继续切吧,全切开看看呗!”有人连忙提议。 “好,继续切吧。”连开五块翡翠的苏翡,脸色全无变化,只是略微点了点下巴。 工人师傅这次小心翼翼的将翡翠又架上了切割机上,按照苏翡划的一条切割线继续切。 再次将这块金丝种翡翠抱出机子时,全场人的呼吸都要凝固了。 只见另一面露出的翡翠上,缠绕着一团团像是金丝状的黄翡! “是金翠种!”邵良翡按捺不住激动,喊了出来。 立刻引来一片附和声。 如果一块翡翠上,不仅有绿色的丝状翡翠,还有黄色的丝状翡翠。那这种金丝种翡翠就会获得一个新的名称,金翠种翡翠! 价格自然也是会再涨一次的。 现场几乎没人再去注意赌六涨四、不可一世的中年人,全部将注意力放在了苏翡身上。 苏翡抱着刚刚切好金翠种翡翠,走到已经瘫软在地的中年人面前,淡淡的说了句,“你输了。” “啊!苏姐姐你太棒了!我爱你!”邵晴水自然是最开心的,捧着脸立刻的尖叫欢呼起来。 就连原本一脸凝重的邵良翡都不自觉的缓和了脸色。 而中年人已经抱头痛哭起来,那样肥大的一个身体缩成一团,真真是可怜可叹。 “这里还有三块毛料,能帮我一起切了么?”苏翡说着将剩下的三块砖头毛料递到师傅手上。 “行啊行啊。”师傅巴不得见证剩下的三块毛料也全出了翡翠,连忙答应下来。 没有多久,剩下的三块砖头料也解了出来。 只是这一次,苏翡的好运气仿佛用光了一样,三块砖头料只出了一块粗豆种,算是刚刚收回本钱,剩下的两块则都是真正的砖头料。 在场的赌石人虽然有点失望,可心还是稍稍安放了回去。 天啊,虽然八块砖头料里五块赌涨,是不可思议,可好歹算是人;要是有八块就赌涨了八块,那已经不是人,而是神了! 这赌石也没什么好赌的,但凡是有翡翠的只要苏翡一个人全挑出来就好了。 苏翡依然表现的很镇定,将自己赌涨了的五块毛料指示伙计搬回手推车上,又将那块粗豆种放上去,两块砖头料是直接抛弃了的。 今天这一涨,她已经不用在意那两块砖头料了。 正要离开的时候,苏翡突然转身走到中年人身旁,众人只当她是要将中年人赌出来的毛料推走了,却不想苏翡说了这样一句话。 “对了,先生,刚刚良翡代替妹妹向你道歉了,你是不是也要向她道一下歉?” 中年人缓缓抬起哭的泪涕横流的肥脸,抽噎着问,“那……那……我的料。” “你可以留着,我不会要的。” “啊?”中年人猛地仰起头来,眼珠子几乎要蹦出来。 “这毛料是你花钱买的,我们不会要,但是道歉是要的。”苏翡微微一笑。 “好……好好好……我道歉,我……我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有眼无珠,我错了……”中年人扇了自己一巴掌,三拜九叩的道起歉来。 苏翡和邵家兄妹带着众人惊异的注视走出了解石厂。 那时,苏翡真是没有想到,在解石厂的小小一赌,她的名气已经疯狂席卷了整个中缅边塞,成为赌石界一个新的传奇…… 第二卷、连读书都为了赌石 第二十三章、考研面试 在中缅边境闹的鸡飞狗跳却毫无自觉的苏翡,与邵家兄妹分手之后,就回到了夏城准备自己的研究生考试。 许桓之隔个三天五天就跑来苏翡家中,给她煲鱼汤,美名曰给苏翡补脑。其实,鱼是超市里那种已经拾掇好的半成品,砂锅是苏翡家的,调味料是苏翡家的,连煲汤都是苏翡亲自上阵。 许大少摊手摊脚的躺在苏翡新买的欧式沙发上,苏翡还得把煲好的汤给他盛在碗里端过去。 “恩……鱼好鲜啊。”许桓之舀了一勺子奶白色的鱼汤送进嘴里感叹到,舒服得眼睛眉毛都眯了起来。 苏翡直接拽起沙发上的抱枕扔过去砸他脸上,“你怎么不说那汤是谁煲的啊!” 许桓之接住抱枕抱在怀里,懒懒的倚在沙发上,活生生的一副民国纨绔公子哥的样,“哎,苏翡小同学,你越来越傲娇了呀。” “……”苏翡相当无语了,原本还以为许桓之是那种从内而外散发着贵公子气质的人,结果熟稔了以后,没皮没脸的样子活像个兵痞。 对,许桓之坦白了,他竟然真的当过兵! 苏翡实在不愿相信,像许桓之这种家世的人去当兵是怎么一种轰动的情况。 “也没怎么地,就是一进去的时候那教官‘教训’了我以后,我又‘教训’了回去,然后没有背处分呗。”许桓之颇为得意的跟苏翡说。 果然不是一般人家教出来的。 能在脱下军装穿上西装之后,立刻转身成一枚风度翩翩、人模狗样的贵公子,真不是正常人能办到的。 苏翡懒得跟他闹,坐回沙发上继续看书,一边用勺子搅拌鱼汤,等着凉下来再喝。 “哎,对了,导师已经找好了,姓秦,只要你能过了笔试,他就愿意收你。”许桓之凑过来撞了撞苏翡的胳膊说。 “知道了……”苏翡将书转个方向挡住许桓之的一张俊脸,继续看书。 苍天不负有心人,宅在家中三个月都在努力备考的苏翡,从初试考场上下来时如释重负,她最担心的宝石学居然考得四平八稳。 接下来的日子,又是准备复试。 复试之后的半个月内,她收到了面试通知。 在许桓之送她去面试场的路上,苏翡一直手脚冰凉,比上考场还紧张。 “没事没事,好歹秦教授愿意收你,刷不下去的,刷不下去的哈。”许桓之一遍又一遍的安慰。 走进面试场的时候,苏翡几乎要把指甲扣进掌心里了。 向着五个面试老师鞠了躬坐下。 正中偏右的那一位就是许桓之所说的秦教授,看起来居然年纪还挺年轻,戴着一副金丝眼镜,长得有棱有角,见苏翡看过去,点了点头,但没有笑。 在场的五个面试老师都有苏翡的简历,也比较关注,毕竟考研的时候才跨专业的并不多。 在苏翡做过自我介绍后,一个女面试老师先问了几个关于她对于玉石鉴定专业的看法,才指着苏翡桌面上摆放着的两块坑坑洼洼,活像是刚从地里挖出来的石头问她。 “你能分辨一下这两块玉石么?说一下你对它们的了解。” 苏翡伸出手微微舒了一口气,拿起两块玉石。 其中一块苏翡很熟悉,是翡翠原石,另一块,黑色的底上五彩斑斓的…… 苏翡因为摘了左手的手套,所以直接摸上了那块颜色鲜艳的石头,一面尽量缓慢的讲述翡翠,一面深入感触那块五彩石头。 “一块是翡翠,折射率是1。66,莫氏硬度在6。5到7度之间,密度是3。33……” 五彩石的微观情景是大颗大颗的球状颗粒,像是葡萄一样的集合在一起,竟然还有细细的一条水带在中心穿过。 “这块翡翠是冰糯种,瓜皮绿……” 这块五彩石究竟是什么? 苏翡在脑中开始细细搜索许桓之给她讲过的一些罕见宝石种类,颜色斑斓,有玻璃光泽,闪彩…… 对了!有一种玉石符合! 苏翡停了几秒,开始介绍这块鲜艳夺目的石头,“另一块,是……欧泊,也称蛋白石,折射率是1。37到1。47间,是天然的硬化的二氧化硅胶凝体,这块,是黑欧泊……对不起,其他的我不知道了……” 苏翡挖空心思也只能想起这些来,只好按照许桓之的意见,主动坦白。 却不想,当她抬起头来的时候,五个面试老师都表情惊讶的望着她。 面试席上秦教授的神情更是变得很奇怪。 苏翡以为自己说错了,表情一下子就茫然失措起来,指尖拽着袖口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秦教授开口安抚道,“你没说错,这个就是蛋白石,只是比较少有学生认的出来,你很棒,不用紧张……其他老师还有问题么?” 其他四个老师都摇了头,便放苏翡出了面试场。 从面试场出来的苏翡有点头晕,脸色苍白如纸,许桓之慌忙上前扶住她。 她又一次用异能帮自己过了一关。 第二十四章、秦叫兽和三个师兄 凭借着在面试时,认出了把大多数考生都难住的蛋白石,苏翡顺顺溜溜的成了秦教授手下的研究生。 秦老板,姓秦名琮,正值壮年的年轻叫兽一名,手下两个博士一个硕士,哦,有了苏翡以后是两个硕士了。 五年前从大洋彼岸荣归故里,虽然年纪不大,三十出头再出头一点,可因为有着美利坚国GIA证书的鉴定资格,比起其他年纪一把却只有大陆鉴定资格的老教授们,着实是前途无量,谁让这年头外来的和尚会念经。 再加上秦琮在许大少家的珠宝公司担任首席珠宝鉴定师,月薪六位数,手指缝里漏下的几块宝石玉石就够给本科生们当教具,开的小车比校长的座驾都风骚。 只是秦老板手下的两博一硕都是男生,正值如狼似虎的年纪,而且全打着光棍,听说来了个漂亮的小师妹,嚎叫着冲到楼下去迎接,结果呢…… 到秦老板办公室报道的时候,许大少开着自己那辆半新的奔驰S600一直把苏翡送到秦老板楼下,下车的时候,许大少极为‘殷勤’的帮开车门,又扶着苏翡下来,活生生一副偶像剧做派。 于是,那两博一硕又痛苦的哀嚎着冲上了楼…… 结果等许桓之跟苏翡走到秦叫兽门口的时候,就听到了如下的一段对话。 “有点出息没点出息,成熟期的雄性生物在面对异性时,应该无时不刻的表现出吸引和主动性来,连大猩猩都知道在面对心仪的异性时,要打跑跟它抢交配对象的同性,你们,你们,你们几个啊,本教授平日的言传身教难道还不够,还不够,还不够么?!” “老板,那同性的外表条件比较好。”博士A说。 “老板,那同性的经济基础比较好。”博士B说。 “老板,那同性的勾引手段比较强。”硕士C说。 两博一硕极有默契的禀告老板。 “啧,那就毁掉外表、抽干基础、打到他没有手段为止。”秦老板悠悠然然的回复。 “老板英明。”两博一硕三兄弟齐刷刷的集体三拜九叩自家老板。 而一直在门外偷听的许大少已经将唇角弯到了鼻梁处。 此人有一比较符合贵公子身份的习惯,越是心理阴暗的想把人毁尸灭迹,脸上就越是风吹花草香。 苏翡则有一种她其实是走错门了吧的感觉。 那个在面试开始连笑容都不露的面试老师呢?那个在她窘迫时分主动出言安慰的和蔼教授呢?刚刚她听到了什么?一个导师向他的研究生们传授泡妞攻略?! 许桓之优雅的重重的敲了三下门,然后猛地推开了秦琮办公室的门。 两博一硕齐齐一震,像多米诺一般趴到了秦琮的脚底下。 “老老老老老板,那那那那那同性进来了……”博士A哆哆嗦嗦的说。 岂料,原本还在老板椅上吞云吐雾的秦叫兽,刷的一声站起,按灭了手中的香烟,将三名弟子一脚踹开,风度翩翩的走到许桓之面前,先来了个精英式的握手和招呼,“许公子有失远迎啊。” 许桓之皮笑肉不笑的回了句,“秦、叫、兽,客气了。” 接着,秦琮又对着苏翡温文尔雅的嘱咐,顺手递了张名片,“以后你就要跟你三个师兄一起研究学习了,有学术上的问题就打我手机,当然生活中遇到了什么问题也可以跟老师说。” 苏翡面无表情的从秦琮手里接过名片,如果没有在门外听过那一番关于“成熟期雄性追求论”,她没准真的会认为面前温文尔雅的秦琮是一个关心学生的好老师。 介于刚刚成为研究生的苏翡,拥有一个斯文败类的教授和三个如狼似虎的雄性师兄。所以,许桓之果断的给她办了外宿。 开玩笑,要是真给他来个“成熟期雄性追求”,撬了许大少的墙角,他岂不是把面子里子全丢干净了…… 虽然是走读,不过按照秦教授三天只露了一次面的频率来看,三个师兄积极向上主动承担鉴定任务的情况来看,苏翡哪怕是一觉睡到半上午再来学校也不妨事。 可苏翡毕竟是一个主动学习和承担任务的好学生,在许氏珠宝送来一批要鉴定的宝石的时候,她刻意起了个大早赶到秦老板的鉴定室去。 虽然秦琮才有GIA的鉴定资格,可秦琮毕竟老板,怎么可能一天到晚呆在鉴定室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再说手底下两个博士一个硕士都不是摆设,在经受了秦教授惨无人道的调灬教之后,随便拎一个出来都能把玉石鉴定全程做下来,而且任谁看过去都觉得是秦老板做的。 所以,当苏翡赶到鉴定室的时候,就看到三个师兄在鉴定室内脚不点地、陀螺似的忙,而秦老板则躺在一张竹椅上,悠然悠然的喝着茶。 看到苏翡走进来,秦教授和蔼可亲的招招手,“来来来,苏翡,正好老师缺个人倒茶。” 苏翡肿着脸给秦教授倒好茶以后,恭敬地问,“秦老师,我能不能跟师兄他们一起做鉴定?” “去吧去吧,看看哪个师兄愿意带你。”秦教授轻笑着说,镜片后面的眼睛里却闪了一道精光。 而那三个明着在目不斜视做鉴定,实际一刻都不敢松懈看着老板脸色的师兄,集体打了个冷战。 苏翡走到硕士C师兄李扬身边,李扬正使用笔式聚光手电筒观察宝石透明度,见苏翡走过来,李扬飞快的将手边的三支手电筒都换了一遍,示意自己没有空闲的工具,还是一个人来比较好。 “李师兄,需要帮忙么?”苏翡微笑着问。 “啊啊啊,不用,呵呵呵,小师妹辛苦了,不用,我就随便照照,随便照照,哈哈。” 苏翡只好走到博士B师兄白水陵身边,白水陵正把脑袋杵在专业放大镜上面,巴不得把脑袋伸进那小小的玻璃镜片里。 “白师兄,需要帮忙么?”苏翡微笑着问。 “啊啊啊,那个,我比较习惯一个人操作……”白水陵扶了扶鼻梁上的镜片,然后用镊子夹起一块红宝石来,在光源下东照照西照照。 苏翡踱步到博士A师兄常流身边,常流正戴着橡胶手套用折射仪,神情专注而认真,让人觉得打扰他一秒钟都十分抱歉。 “常师兄,需要帮忙么?”苏翡努力维持着微笑问。 “谢谢师妹,我一个人就可以了。”常流看着折射仪上面的数据,拿着一个小本记阿记的。 苏翡的脸青了。 身后秦教授的方向传来诡异的扑哧一声。 苏翡猛地回头,秦琮正拿着壶盖在紫砂壶上蹭啊蹭的,偏着头东看看西看看,嘴里还吹着小曲儿。 用眼角瞥到苏翡一直猛瞪自己,秦教授装不下去了,转过头来对苏翡笑的温和,“那什么,苏翡,要不你跟我去趟许氏?” 第二十五章、低调小富女 秦琮在许氏珠宝当首席鉴定师,自然有着诸多特权,比如说库房随便进,保险柜的钥匙和密码他全知道,一张通行卡就能在许氏畅通无阻。 带着小徒弟来许氏也不过就是闲得无聊来逛逛,顺道给苏翡介绍一些宝玉石常识、见识一下真正的珠宝来。 许氏大楼分为两个部分,一个部分是宝石专区,一个部分是玉石专区。 秦琮领着苏翡到了玉石区,那里有一间叫九喻阁的展厅专门摆玉,一般是许氏的贵宾或者是要求比较高的客户才能来这里挑选,动辄一件就是成百上千万的价格,里面一多半都是翡翠。 秦琮明显是九喻阁的常客,一面笑眯眯地跟九喻阁的迎宾小姐打着招呼,一面领着苏翡走了进去。 毕竟不是所有玩玉的人都能一下子见到这么多好玉好翡翠,尤其是苏翡这种刚刚入门,正处在巴不得看尽天下好玉的时期。 刚刚进去的时候,苏翡还矜持一下,可没一会儿,见秦琮十分大方,只要是她想仔细看的翡翠,秦琮都戴着白手套从玻璃柜台里取出来,给她仔细讲解鉴赏。 苏翡巴不得多了解一些关于翡翠的知识,挖空心思的提问,而秦琮这个获得GIA珠宝鉴定师资格的大学教授,到底还是有些真材实料的,就算翡翠只是玉石种类中的一种,秦琮也几乎无所不知。 不知不觉间,两人就在九喻阁待了两个钟头,竟然还觉得意犹未尽。 “不说不说了,嘴皮子都干了,先下下面的茶厅喝杯茶水。”秦琮将手中的翡翠玉镯放回玻璃柜中。 站了许久的苏翡也觉得稍有疲倦,而且秦琮刚才一下子灌输了太多关于翡翠的知识,她也愿意花些时间消化。 两人正要离开九喻阁的时候。 门口的迎宾小姐齐刷刷的喊了一声,“夫人好、齐小姐好。” 苏翡循声看去,只见门口处,在身材高挑的领班引路下,一名亭亭玉立的少女挽着个珠光宝气的中年妇人朝着九喻阁款款而来。 那一身贵气的妇人,苏翡并不认得,但妇人身边的少女,苏翡却是印象深刻。 那少女,正是在璞€€轩当着许桓之的面,将自己贬低为不知廉耻、贪财忘义的,齐若。 在苏翡看向齐若的时候,齐若也恰好看到了她,娇俏的脸上霎时溢满了惊讶。 两个在外人眼中应该是素未谋面的人,突然都停在那里直直的盯着对方,顿时引起秦琮和妇人的注意来。 秦琮后退了一步,低下头在苏翡耳边轻声问,“怎么了?你认识齐小姐?” 而中年妇人也停了下来,偏过头去跟齐若低语了几句。 苏翡控制脸上的肌肉,努力笑了笑,回了秦琮一句,“没什么,见过而已。” “哦,那先跟许夫人打个招呼再下楼。”秦琮见苏翡不愿说什么,也就没在追问。 许夫人?许桓之的母亲? 苏翡突然有几分慌乱。 说话间许夫人和齐若已经走到了苏翡面前,秦琮温文尔雅的打了个招呼。 许夫人抬了抬圆润的下颌向苏翡的方向看了一眼。 秦琮连忙介绍道,“这是我新收的研究生,苏翡。” “苏小姐也是许氏的员工?”齐若一副好奇的样子。 “不,我是随老师来学习的。”苏翡垂着眼帘答道。 “在九喻阁学习?!”齐若伸手半掩住涂了裸色唇膏的樱唇,小小的惊呼起来。“天啊,这里可都是价值连城的玉石?怎么能当教具啊?再说,带外人来这里也不太好吧……” 苏翡猛地咬住了嘴唇,死死盯着脚下反光的大理石地板,并没有回答。 居然敢当着本师座的面欺负我家小徒弟,齐若你个有胸无脑的黄毛丫头,欠教训! 秦琮一边暗想着,一边轻笑着扶了扶镜片,越发彬彬有礼的问,“齐小姐是来陪夫人看首饰的吧?” “对啊,我陪夫人来取那对玻璃地的贵妃镯。”齐若对秦琮扬起小脸笑得甜美。 “哦,正好,我这小徒弟新入师门,我这个老师还没有什么表示。这样吧,苏翡,不如你也看一对手镯,全当是给你的入师门礼。”秦琮十分和蔼可亲的对苏翡说。 齐若的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努力的回之一笑,“秦先生对自己学生可真好啊,九喻阁的镯子也随随便便的送人。” 秦琮对着齐若动了动唇角,“齐小姐,我这个小徒弟性格太好,不习惯与人计较,这年头这么懂事的孩子可太少见了,所以我这个师父总是忍不住偏偏心什么的。” 齐若勉强笑了笑。 许夫人也在打量了苏翡许久后,终于启齿缓缓道,“苏小姐长得挺素净,像是个好人家的孩子。上次,桓之驾车不小心,让苏小姐受了伤,我这个做母亲替他在这里道个歉。苏小姐伤后恢复的还好吧?” “谢谢许夫人关心,我恢复的很好。”对着长辈苏翡还是礼节周全的,抬起头来,大大方方的回答道。 “那就好,苏小姐看中什么就挑吧,这九喻阁的客人实在不多,苏小姐好不容易来一趟,怎么能空手而归。”许夫人语中带刺的说完,又淡淡吩咐领班,“无论苏小姐选什么东西,都打九五折好了。” 苏翡的脸色惨白了一下,右手的指甲都抠进了掌心。 秦琮虽然不快,但不至于跟一个妇人太过计较,只能勉强忍了下来,可心里早就打算好,以后怎么着也得把这口气给挣回来。 正在这时,几个迎宾小姐捧着一溜儿的紫色丝绒盒子走进了九喻阁。 “这是?”许夫人眯住了一双凤眼。 穿着一身笔挺西装的总监柳牧,走到许夫人面前,尊尊敬敬的说,“夫人,不好意思,打搅了,我们是来给客户送雕刻好的翡翠成品的。” “给客户送成品?怎么送到九喻阁了?错了吧。”齐若奇怪的问。 “哦,没有错,我刚刚才得到消息,知道苏小姐来许氏,所以送一下成品。”柳牧耐心地解释。 接下来,没等几人反应过来,柳牧突然转身向着静静站立的苏翡笑容满面的说道,“苏小姐,你上次委托许氏雕刻的几件翡翠都做好了,我向您展示一下好么?” 苏翡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柳牧向身后的迎宾小姐使了个眼色,一溜儿的紫色丝绒立刻被唰唰翻开了,摊在上面的二十多件翡翠首饰在灯光下晶莹透亮,顿时耀花了在场人的眼。 “苏小姐,根据您上次送来的翡翠原料,我们的雕刻师仔细选料,一共制作了六只翡翠手镯,八个翡翠戒指,还有十一个翡翠挂件。那块罕见的金翠翡翠,雕刻师专门设计了一整套首饰式样,一共是一个手镯,两枚戒指和一个挂件。”柳牧戴着白色手套,小心翼翼的一件件拿起来向苏翡展示到。 “我们的估价师帮苏小姐估算了一下,这些翡翠首饰加起来大概价值一千六百四十万。雕刻费和金银配件费一共是二百六十万,您是要刷卡么?” “都帮我打包吧,我带走。”苏翡从牛仔裤口袋里取出一张银行卡递给柳牧。 秦琮的下巴几乎要掉下来了。 他以后自己收进来一个寒门弟子,结果却是低调的小富女?! ------题外话------ 有娃跟咱说情感稍弱,咱会注意滴。 所以,握拳,接下来会有情感发展,童鞋们请继续支持。 那啥,还有,娃说很多专有名词看不懂。 呃……咱以为讲的还蛮清楚的。 不过,好吧,童鞋们会希望咱专门做个名词解释么?就放在资料卷里,想看就去瞅瞅,不占章节~翡翠科普 赌石:赌石:指翡翠在开采出来时,有一层风化皮包裹着,无法知道其内的好坏,须切割后方能知道质量的翡翠。 毛料:未切割的翡翠原石。 赌涨:即切割出的翡翠比买进时的毛料价格高。 赌跌:即切割出的翡翠比买进时的毛料价格低。 翡翠品种等级排名: 第一名:老坑种翡翠。 商业界俗称“老坑玻璃种”,通常具玻璃光泽,其质地细腻纯净无瑕疵,颜色为纯正、明亮、浓郁、均匀的翠绿色;老坑种翡翠硬玉晶粒很细,因此,凭肉眼极难见到“翠性”;老坑种翡翠在光的照射下呈半透明一透明状。 是翡翠中的上品或极品。 老坑种:绿色纯正、绿色浓度在70,-80,、颜阳明亮、颜色分布均匀的翡翠才能被称为老坑种。 第二名:冰种翡翠。 质地与老坑种有相似之处,无色或少色,冰种的特征是外层表面上光泽很好,半透明至透明,清亮似冰,给人以冰清玉莹感觉。 冰种是中上档或中档层次翡翠。 第三名:水种翡翠。 其玉质结构略粗于老坑玻璃种,光泽、透明度也略低于老坑玻璃种而与冰种相似或相当。其特点是通透如水但光泽柔和,细观其内部结构,可见少许“波纹”,或有少量暗裂。 和石纹,偶尔还可见极少的杂质、棉柳。 是翡翠中的中上档、偶见上档的一个品种。 以下翡翠排名不分先后:(虽然有档次差异,可等级不太好分) 1、红翡。 色泽明丽、质地细腻、非常漂亮,是受人们喜爱的,具有吉庆色彩的翡翠,颜色鲜红或橙红的翡翠,在市场中很容易见到。其特点为亮红色或深红色,好的红翡色佳,具有玻璃光泽,其透明度为半透明状。 红翡制品常为中档或中低档商品,但也有高档的红翡。 2、黄棕翡。 颜色从黄到棕黄或褐黄的翡翠,透明程度较低。这一系列颜色的翡翠制品在市场中随处可见。 在市场中,红翡的价值高于黄翡,黄翡则高于棕黄翡,褐黄翡的价格又次之。但也有因人的喜爱及饰品别具特色而使其价格有别于常规的情况。 3、豆种翡翠。 简称豆种,豆种翡翠是翡翠家族中的一个很常见的品种。其大多呈短柱状,恰似一粒一粒的豆子排列在翡翠内部,仅凭肉眼就能够看出这些晶体的分界面。因其晶粒粗糙,故玉件的外表也难免粗糙,其光泽、透明度往往不佳,通常被翡翠界称为“水干”。一些带有青色者,被称为“豆青”或“淡豆”;带有绿色者,被称为“豆绿”。 豆种翡翠极为普通,质量较差,属于低档玉种。 4、金丝种翡翠。 在浅底之中含有黄色的、橙黄色的色形呈条状,丝状平行排列且定向结构发育明显的翡翠,除颜色与翠丝种不同外,其他特征与翠丝种相同。 通常金丝种翡翠的价格低于翠丝种翡翠。 5、金翠种翡翠。 这是一种质地、颜色俱佳的翡翠,在一块翡翠中同时具有绿色、黄色的细丝或筋条,则可称其为“金翠种”。 在市场中属中高档次的玉。 第二十六章、拜师失败(上) “你有没有看到齐若那个黄毛丫头的脸?青的活像刚从海里捞出来的海带。”秦琮一面开着车,一面乐不可支的给苏翡讲述。 苏翡破天荒的一直低着头微笑。 秦琮乐了一阵,突然眉眼一冷,语气轻飘的甚至带着些轻蔑,“不过是个私生女罢了,还真以为靠着芳淑成了许家小姐了,当别人都是瞎子傻子不成?” 苏翡有一刻没反应过来。 秦琮漫不经心的告诉苏翡,原来今天所见的许夫人本名叫芳淑,并不是许桓之父亲的原配,也不是许桓之的亲生母亲而是继母。 齐若虽然姓齐,却是芳淑年轻时给人当小三生下的私生女,只是芳淑之前一直很隐秘低调,也便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等芳淑嫁给许桓之的父亲,为了稳固自己在许家的地位,认了齐若是远房的侄女,拼命的想把齐若推给许桓之。 这些事情,秦琮不知当笑话听了多少次,再加上齐若一向飞扬跋扈,不知收敛,他从来都懒得给齐若好脸色。 苏翡随身带着上千万的翡翠,自然不可能到处乱跑,秦琮先送苏翡去了银行,翡翠存在了保管箱里才把苏翡送回家。 临走的时候,秦琮给了苏翡一张名片,让她按照上面的地址,去找一个老人家。 苏翡有些莫名其妙,秦琮就多嘴了一句,说是他自己关于翡翠的本事,全是成品的鉴定什么的,要真的想学习些关于翡翠的真本事,就要去找那种真正喜欢玩翡翠的、而且阅历广博的老先生。 然后,秦琮很大方的让苏翡未来一周都不用来鉴定室了,就她那几手从书上看来的鉴定本事,不给其他三个徒弟添乱就不错了。 第二天,苏翡起了个大早,拿着秦琮给的名片,开始在夏城找名片上的地址。 打出租车的时候,把名片递了过去,结果连开了有些年头的出租车司机都有些懵。 名片上面的未€€街司机知道,可是剩下的那一串叫茗御弄的巷弄,他也不知道具体在哪里。 苏翡只好让司机先把车开到未€€街去,然后自己再慢慢打听。 未€€街说的是一条街,但里面七拐八拐,房屋毫无规律的错落分布,生生将一条本来就不宽敞的街道,弄得连出租车进出都有点勉强。 苏翡只好下了车,自己去找那条茗御弄的小巷。 夏城也是有些年头的城市,所以像这种羊肠小巷还真的不少,虽然近几年拆了很多,但在远离城区的地方还是剩下了不少,除了住在那里的人知道那些七扭八歪小巷的巷名,外来的人可能找破脑袋都不知道在哪里。 苏翡拿着一张名片站在形同蛛网的未€€街有些茫然。 不过,很快,在一群小孩子从苏翡身边跑过的时候,她拽住了其中一个较大的小孩子问,“小弟弟,你知道,茗御弄在哪里么?” 那个明显是一群小孩领头的孩子,眉眼间居然还带着几分英气,说话间还带着小屁孩特有的拽拽的气质,对着其他的小孩手一扬问,“喂喂喂,你们谁知道那个巷子在哪里?” 没过多久,一个白白净净的小男孩走了出来,干净的衣裳以及白嫩的小手小脸,与其他脏的跟泥猴一样的小孩形成鲜明对比,小男孩咬着手指,小声的说,“我……我知道,我家就在茗御弄,我爷爷说过,告诉过我……” “啊,那你领路吧。”领头的男孩一把搂住小男孩的脖子,老三老四的走到苏翡面前,“姐姐,我这个小弟知道,我让他带你去。”然后就盯着苏翡提着的挎包看。 苏翡微笑着道了谢,想起自己放在包里随时补充能量的巧克力糖,就抓出一把来递给领头的男孩,“喏,去和小朋友分吧。” 领头的男孩一见得到了巧克力,立刻将臂膀下的小男孩推给了苏翡,领着那一大群孩子呼啦啦的跑掉了。 不远处转了一个弯的时候,苏翡听见那个领头的男孩得意洋洋的说,“我早就告诉你们了,这种外头的人你给他们带路,总会有好处的,喂,我来分,不许抢!” 苏翡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领头的那个小孩看起来年纪不大,居然这样精明。 而准备给苏翡带路的小男孩,则一直咬着手指,乖乖巧巧待在原地,眼睛一直盯着领头男孩消失的巷子看。 苏翡这才想起,刚刚那个领头男孩一得到糖就领着其他孩子跑掉了,根本没给这个带路的小男孩留下一颗。 顿觉愧疚的苏翡连忙又翻自己的包包,又翻出几颗巧克力来给小男孩,谁知道那个小男孩居然摇了摇脑袋,细声细气的说,“姐姐不用了,武哥哥会给我留的。” 原来领头的男孩还是赏罚分明的?真有潜质…… 小男孩领着苏翡绕了几条大大小小的巷子来到茗御弄的巷口。 “姐姐,你要去几号?” “唔,166。” “哦,姐姐你跟着我。”小男孩领着苏翡走进了茗御弄,走到一扇与小巷形态格外不符的棕色木制大门前停下来,对苏翡说,“姐姐,到了。” 苏翡抬起头来看到木门上方有一个很小的锈铁牌,上面用白漆刷着166,确实是这里。 接着还没有等苏翡反应过来,小男孩就努力推开大门跑了进去,童声清脆的喊,“爷爷,家里来客人了!” ------题外话------ 唔,为了情节铺垫不得不写的两章~ 第二十七章、拜师失败(下) 小男孩叫澹台佑,秦琮给苏翡名片上面的名字叫澹台淼云,想都不用想,两个明显就是一家子。 澹台淼云已经年近古稀,须发皆白,但精神还好,听到孙子的叫声拄着拐杖从后院缓步走出来时,见到苏翡,明显的怔了怔,眼神一下子就变得很奇怪,仿佛是见到一个很熟悉的人,但那个熟悉的人又是怎么都不该出现在面前的。 苏翡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任澹台老爷子扫视了自己半天,才反应过来,微微低头打了个招呼,“澹台爷爷你好。” 澹台淼云一双锐利的鹰目死死盯了苏翡半天,嘴唇翕动了几次都没说出话来。 直到苏翡不得不又喊了一次。 澹台淼云才深吸了一口气问,“你是什么人?” “我叫苏翡。”苏翡有些茫然的答。 澹台淼云立刻追问了一句,“苏莱华是你什么人?” “苏莱华?”苏翡继续茫然,名字好像听过,可是谁呢?她开始努力思索。 澹台淼云又问了一句,“张茹呢?” 本来还在拼命在脑中搜索苏莱华是谁的苏翡猛地被敲醒了,当即只想在自己脑门上狠狠敲一下。 苏莱华姓苏,她在父亲娶继母之后就自改姓氏,随了母姓,苏莱华就是她的外祖父;张茹则是苏翡的外祖母。 连自己外祖父外祖母的名字都记不住,苏翡实在觉得丢脸坏了,但还是不好意思的回答,“我是他们的外孙女。” 谁知道,苏翡刚刚把这话说出来,澹台淼云沟壑纵横的老脸上就像一下子被抽干了血色,若不是手中还有一只拐杖支撑,极像是要昏过去一般。 苏翡连忙跑上台阶想扶住老人家,谁知道还没伸出手,澹台淼云突然用一种与他年纪根本不符的速度避开了苏翡的搀扶,向后退了一步,但也不过是短短几秒钟内,澹台淼云的脸色又变得镇定,除了发白的脸色,似乎是恢复正常了。 澹台淼云将孙子打发出去玩,自己领着苏翡走进了屋内。 澹台佑一个文文静静的小孩,在听到爷爷的允许后,飞快的跑出院子,估计是去找他的武哥哥去玩了。 苏翡没想到偌大的一个院落,居然只有澹台淼云和澹台佑住在这里,在跟着澹台淼云走进客厅之后,看着架子上错落有致摆放着的翡翠摆件,才知道秦琮说的果然不虚,半隐居的澹台老人果然是一辈子沉浸于翡翠间的人。 在听说苏翡是被秦琮介绍来的以后,老人面色缓和了一些,“秦琮年纪虽轻,可懂得的东西,不比我这个老头子少,况且老头子多年不碰翡翠了,怕是要让苏小姐失望了。” 苏翡早就在心里做好被回绝的准备,秦琮也早就给苏翡想好了话,“老师让我说,如果您不收我,就……就说一个合适的理由让我转达。” 澹台淼云没想到一向以耍无赖见长的秦琮,居然会有讲道理的时候,便沉默了一刻,细细思索,“你为什么要学翡翠?” 为什么要学翡翠。 苏翡想了想,总不能说如果不是翡翠救了自己一命,自己差点死掉吧。只好含糊的答了一句,“我跟它有缘,赌出过一块翡翠救了我……” 澹台淼云猛地皱眉,“你碰过赌石?!” “啊……我……”苏翡才发现自己好像是失言了,因为原本还在犹豫的澹台淼云立刻表现出抗拒来。 “你回去告诉秦琮,我的理由就是,你碰过赌石,我不可能收,苏小姐慢走,老头子不送了。”澹台淼云说完之后,站起身来,三步两步走出了客厅,只留苏翡一人孤零零的站在那里。 回去同秦琮转达了澹台老人的话之后,秦琮居然也没有过多纠结,只轻轻叹息一声,“算了,原本也不过是去试一试。” 担心苏翡闲得太厉害瞎想,所以秦琮将一大叠的资料丢给她整理。 “这是三个月以后夏城珠宝展的所有资料,你先熟悉一下,然后按照上边的格式,给所有珠宝都做好标签。” ------题外话------ 为了情节铺垫不得不写的两章~ 啊哈,其实咱觉得澹台佑小盆友和他的武哥哥真的很有爱哟~好吧,咱的腐魂又飘出来了,拽回去。 (⊙v⊙)嗯,下章又出一个帅哥。 第二十八章、珠宝大盗(上) 夏城的珠宝展,其实是许氏为新成立的珠宝公司做宣传打名气,所以跟国内外的几个著名珠宝公司联合举办。 秦琮作为许氏的首席鉴定师,自然是要挑大梁,虽不必事必躬亲,但大小事情都要过眼,成天不是泡在办公室整理资料,就是泡在展馆检查环境。 苏翡接到的任务是给珠宝展的所有珠宝配齐标签,虽然繁琐细碎,但好在来参展的珠宝都有头有脸,资料从一挖掘出地表直到成品诞世都一应俱全。 而许桓之作为新珠宝公司的少东家,自然也是忙得焦头烂额,原本一个礼拜总是要在苏翡家蹭个三四天,现在也销声匿迹了。 苏翡有一次在给展柜配标签时看到他,那时候许桓之身边围着一大群的人,一人接一句的问,许桓之就要在下一个人提出问题前把上一个人的问题回答解决掉,虽然许桓之在尽力冷静镇定,但眉宇间的疲惫实在掩藏不住。 而她只能远远看着他,甚至一句安慰的短信都不能发,许桓之太忙,手机早就丢给秘书助理处理,像这种没有什么重要意义的短信,发过去也是被忽略或者丢垃圾箱。 三个月后,苏翡给所有珠宝配标签的工作,因为细致且无出错率,获得了秦琮的高度赞扬。 而三个被秦老板当佣人一般使唤了整整三个月,却连一句夸奖都没有得到的师兄,都嫉妒的双眼红红,幸好这次秦琮收的是个女徒弟,要是个男的,绝对会被三个师兄深夜堵在小黑巷里@¥,…… 在夏城珠宝展开展的前一夜,基本准备事宜已经完毕。 傍晚时分的苏翡在最后一次检查展馆内的标签,这时候,有超过一半的珠宝已经到齐,放进了保安措施极好的防弹玻璃展柜里。 而珠宝参加展会最怕的就是“过夜”,在展馆里多呆上一晚,失窃的风险就增大一分。尤其是第二日就要开展,所以已经有珠宝进驻的展馆,这一夜的风险尤其的大,所以每个展厅内都配备了两个特级持枪保安,彻夜看守。 在检查临近结束时,苏翡看到一个翡翠项链的展柜上的标签,不知是不是在放入珠宝时不小心压到所以弄皱,于是便将手中的一叠资料和钥匙顺手放在了玻璃展柜上,将弄皱的标签取出,然后去取来备用标签,重新放了进去。 可是,等刚刚贴好标签后,苏翡就看到大厅内的工作人员基本走光、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连忙拿起资料跟了上去。 等打车回到秦琮的鉴定室时,苏翡才发现自己把钥匙落在了展厅里,立刻慌了神。 那串钥匙是许氏参展珠宝的一些不公开的内部资料储存柜的钥匙,秦琮要她回来时交还,而且秦琮也要在参展前上交公司,绝对不能遗落在展厅里。 苏翡顿时心慌,连忙又打了车赶回展厅。 因为展厅和苏翡家距离相隔太远,再加上路上两次的堵车,来回一次,再回到展厅时,已经整整十一点。 苏翡在门口处出示了自己的工作证件,又经过了搜身和金属探测,才被许可进入展厅。 实话说,要不是苏翡成天在展厅里跑来跑去安放标签,所有的安保人员差不多都认识她,不然在这个展馆大门已经关闭、所有安保机关已经启动的时间,一般的工作人员是绝对不允许进入的。 从保安处拿来通行卡,再次进入了展厅。 苏翡毫不敢停留的直接向翡翠馆走去。 只是,她没有想到,刚刚走进翡翠馆,就感觉到十分的不对劲。 按理说,所有的展馆都有两个持枪保安站岗,可是苏翡一走进来时,并没有看到任何人。 虽然展馆内的展柜,在设计时为了美观而错落安放,但最高的展台不过一点二米,完全不至于连巡逻的持枪保安都看不到。 再仰起头看展馆顶部安放的十余个摄像头,本应该有红色感应灯的摄像头,已经完全漆黑失去了效用。 苏翡心里猛地冒出两个字来,有贼! 可惜苏翡还没来得及转身喊人,一只大手已经从后面伸来,死死捂住了苏翡的嘴。 同时,一个腔调有些古怪的声音在她耳边幽幽的响起来,“中国娃娃,不许发出声音啊,我可不想在你漂亮的脸上打出一个小洞来。” 苏翡瞬间连呼吸都停滞下来,她真的感觉到自己的后背上顶了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 他是真的敢开枪。 依然是带着一点奇怪声调,但音色极富磁性的男声,“中国娃娃,如果你发誓不发出声音,就点头好么?” 苏翡努力点了点僵硬的脖颈。 “好女孩。” 死死按在苏翡嘴上的手一点点的松开了。 苏翡看到的那双手皮肤很白,并不是自己这种苍白,也不是一般东方人的白,再加上怎么说怎么不正常的中文发音。 这是个来自国外的西方大盗! 苏翡突然意识到。 “中国娃娃,你叫什么名字?” “……苏翡。”在脑袋被枪口指着的情况下,苏翡只能实话实说。 “索菲?”对方明显被这个有些‘西方化’的名字给迷惑了。 “不,是苏翡,翡翠的翡。” “这个么?”一串艳绿色的玻璃种翡翠项链被拿到了苏翡面前,同时伴有大盗磁性的笑声。 “……”苏翡立刻认出来这是本次珠宝展上最贵重稀有的珠宝之一,名叫翡翠仙果,因为是少有的玻璃种,而且绿色是十分浓郁罕见的苹果绿,这件老坑种翡翠项链被估价上亿! 难怪这个大盗会铤而走险,在开展前一夜,跑到有持枪保安的展厅来偷窃。 “你的名字很美,中国娃娃。”大盗低哑的笑声传来。 苏翡却满脑子想着如果这件翡翠项链被偷走的话,许氏珠宝会受到多大的损失,而许桓之又会遇到怎样的公关危机。 大盗将项链收了起来。 “好的,苏翡,转过身来,慢慢地,对,转过身来。” 苏翡缓慢的转身,浑身的血管都被紧紧绷了起来,面前对着自己的,果然是一个黑洞洞枪口。 而大盗则蒙着面,不见发色和眉毛,只露出一双湛蓝色的眼珠,根据眼角笑出的细纹来看,这个大盗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 大盗用一只手撕开一卷黄色胶带,封住了苏翡的口,又从手腕间抽出一条细细的绳索,在紧紧困住苏翡的手腕。 “你能坐下么?苏翡?”大盗十分绅士的提出要求。 苏翡却只觉得好笑,现在西方的贼都是这么有教养而且绅士么。 接下来大盗又将苏翡的脚腕结结实实的绑好,打了一个十分复杂难解的结。 绑好苏翡而且见她绝对没有逃跑可能的大盗,立刻轻松下来。 “苏翡小姐,你来得真不是时候,或许你再迟到一分钟,我没准已经离开了。”大盗心情笑着告诫苏翡。 苏翡静静看着大盗,心中却并没有多少的恐惧,大盗这样的举动就证明,他只想偷东西,而不会伤害她。 大盗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刀片来放在苏翡的掌心,“苏翡小姐,这条绳子里面是构造是钢丝,不过,如果你努力的去切割它,最多二十分钟,它就会断开,让你自由的去求救报警,不过,现在,我要走了,Au、revoir(法语:再见)……” 于是,苏翡眼睁睁看着蓝眼睛大盗像是电影中的场景一样,顺着腰间的钢丝升起,从通风口潇洒离开,临走前还对着她飞了一个无声的亲吻。 ------题外话------ 那个那个,文文会越来越有意思的哟~ 第二十九章、珠宝大盗(中) 苏翡努力割了十多分钟的钢丝绳,绳子即将断开,可是因为她进来的时间有点长,已经有旁边展厅的持枪保安接到通知,走进来查看,并且发现了她。 而原本看守翡翠馆的两个持枪保安也在随后被找到。 他们被注射了麻醉针,虽然有感觉和听觉,但是浑身无力,被大盗直接捆好藏在一个展台后。 价值一个亿的翡翠项链被偷走,注定了这是一个无眠之夜。 三分钟,整个展馆都被再一次的巡逻,警犬被拉了进来,一寸寸的嗅着陌生的气味。 五分钟,救护车赶到,将被捆绑了近二十分钟的苏翡和两名中了麻醉针的保安送进医院。 十分钟,武装警察进入展馆,开始十步一人的持枪戒备,刑侦警察在失窃的现场搜索线索。 半个小时,原本已经睡下,准备在第二天展会开幕式上发言的许桓之瞪着通红的双眼,被助理飞车送到展馆来。 看着表面完好但安保机关全部被损坏的玻璃罩,刑侦警察确认了翡翠项链的丢失。 许桓之合上了双眼,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 这是一场滔天大祸,可是作为许家长子,许氏珠宝的董事长,他没有时间埋怨,也没有时间难受,更不可能采取逃避态度,只有面对两个字一个选择。 再次睁开眼时,许桓之已经像是个穿好盔甲,手握武器的将军,冷静的甚至有些残酷。 “立刻,让警察局立案,彻查所有工作人员,看是否有内应。” “给我父亲,不,不用打扰他老人家了,立刻给所有许氏珠宝的董事去电话。” “要求保安公司立刻加强安保,特别是其他几件昂贵珠宝,必须二十四小时有三人以上看守。” “联系保险公司来,让他们来看失窃现场,第一时间做出理赔处理。” “把整个展馆的立体成像图给警察发过去,模拟盗贼进入逃跑路线。” “一个半小时以后召开新闻发布会,给我准备一份新闻发言稿。” “对了……受伤的工作人员呢?” 用一种不可思议的手指速度在平板电脑上做记录的助理林衍顿了一下,迅速打开界面翻看邮箱,“送到医院了,一共三个人,两个是安保公司的保安,一个是……这个是秦琮先生的学生。” “什么!?”许桓之猛地喊了一声,瞪大了眼睛,“是苏翡么?!” “是……是叫苏翡。”林衍也觉得有些惊讶。 虽然许桓之已经三个月没怎么跟苏翡联系见面了,但他在展馆中见过苏翡几次,甚至只要有苏翡在场,他差不多都会在第一时间看到她,虽然不能上前打招呼,不能说话,他依然知道一整个展馆,六大展厅,每一件珠宝的标签都是苏翡制作。 “她怎么会被盗贼挟持受伤?” “稍等,我查一下……”林衍飞快的打了一个电话,然后告诉许桓之,“门口的工作人员说,她将一串钥匙遗落在了展馆,是许氏内部资料室的钥匙,回展厅去取。正好撞见行窃的盗贼,所以被盗贼挟持捆绑起来。” “送到哪家医院?” “最近的,民爱……” 许桓之立刻朝着展厅外面走去。 “嗨!桓!等等!你马上要出席新闻发布会!”林衍连忙手忙脚乱的收好电脑追了上去。 “我会尽快回来的。”许桓之一刻不停的往外走着。 “不可能!就算你现在去了,她也在接受治疗!你不行,你面前还有一大堆的事情!我不可能放你走。”林衍直接扑上去抱住了许桓之。 “我必须去陪着她!”许桓之对着林衍暴吼。 “Shut、up!你想增加她的愧疚感么!”愣了一下的林衍当即丝毫不怯的大吼回去。 许桓之顿时像是被浇了一盆凉水,愣在原地。几秒之后,他抹了一把脸,神情颓然的对林衍说,“回去,新闻发布会以后立刻送我去医院。” 三个小时之后,许桓之终于可以从鸡血迸发的记者中抽身,开着从保安公司借来的车戴着墨镜十分低调的来到医院。 按照林衍临走时告诉的地址,许桓之狂奔到输液室。 然而在跑到门口时,许桓之却停了下来,连呼吸都凝固起来。 安静空荡的输液室里,只有苏翡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长椅上,手背上还插着针管,头却偏在一边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雪白的墙壁,雪白的椅罩,雪白的肤色。 那一刻,许桓之真的认为苏翡是翡翠间最珍贵的玻璃翡翠,透明澄澈的几乎要在下一刻就融化蒸发消失不见。 他放轻了脚步和呼吸,缓缓走进输液室,蹑手蹑脚的在苏翡身边坐下。 细细的打量她。 手腕上全是青紫的血痕和肿胀的皮肤,手指上更是遍布刀伤,是被那个盗贼用钢丝绳捆扎之后,又努力用刀片磨划,才会造成这样严重的伤害。 许桓之心里泛起浓浓的悲哀,几乎要心疼的落下眼泪来。 他轻手轻脚的捧起苏翡伤痕累累的手,俯下身去,将唇贴了上去。 他的苏翡,他的佳人,怎么可以受到这样的伤害呵。 正在这时,苏翡突然缩了一下手,受惊醒了过来,但看到身边守着的人是许桓之,心却安安的放了下来。 “你来了。”她微笑着问。 “嗯,我来了。”他含泪回道。 她又笑了一笑,将头靠在他的肩上,又一次闭上眼,沉沉睡了过去。 他轻轻吻着她的额头,无声陪在身边。 这一次,很安稳。 ------题外话------ 真素真素的,一写就控制不住感情,想想那个场景,就微笑着想哭~ 第三十章、珠宝大盗(下) 苏翡清醒之后,在许桓之的允许下,警察向她询问了盗贼的相貌。 因为当时的两个持枪保安根本没有看到盗贼的脸,就被麻醉捆绑,而摄像头全被毁坏,监控器里的是盗贼事先录好的录像,所以苏翡是唯一一个跟盗贼有过正面接触的证人。 “他是外国人。”苏翡肯定的回答。 “他会说中文,但声音很奇怪。” “身材很高大,一米八以上,算得上强壮。” “他手里有枪,有指向我,对着我的后脑……” “眼睛,是蓝色,湛蓝色。不会看错,当时展厅里的灯并没有熄灭。” “不,我没有看到其他特殊印记,他穿了黑色的紧身衣,是蒙面……” “对,他把我绑起来以后,给了我一把小刀,然后说让我等他走了以后就开始切割绳子。” 苏翡努力打起精神回答了警察的所有问题,并且把自己掌握的所有线索都细细将讲了出来。 只是许桓之一看到流露出倦意,就下定决心赶走了警察。 于是,两人又恢复到清晨刚起来时,面面相觑、相顾无言的样子。 过了一小会儿,苏翡才努力想起一件事情来。 “那个,你不需要去参加开幕式么?” “呃,去,我等一下就走,那个,你有事就给我打电话,就算我没带在身上,林衍也一定会接,他接了就一定会告诉我,我一定会给你回电话……”许桓之唠叨的像个老妈子。 苏翡忍俊不禁,实在没想到许桓之竟然也有这样失态可爱的时候,“快去吧,开幕式你还要发言的,别迟到了。” “那你记得,有事一定要电话,一定一定要。” “好,我知道了,一定一定……”若不是满手都包扎着绷带,活像是个粽子,苏翡真想一把将许桓之推出门去。 “伤口绷带不要沾水,想干什么都叫护士哈,一定一定不要自己来……”许桓之一面拿起椅子上的西装,一面细碎的叮嘱。 “知道了,一定一定不会自己来,快走快走吧。” “唔,要不要让林衍给你……” “知道了,知道了……”苏翡用胳膊将许桓之撞出门去,见他似乎还想转头说些什么,立刻一把关上了门。 被关在门外的许桓之无奈扶额,他只是想告诉苏翡今天中午带她去吃午饭。 虽然许氏这一次遭受了重大的损失,可是珠宝展既然办了起来,就必须按部就班的开下去,不可能因为一家参展商损失了上亿的珠宝,整个价值上百亿的珠宝展就停办。为了诸如此类的事情不再发生,珠宝展上的安保已经堪称“世界最高级”。 珠宝展会持续整整两个月的时间,所有人的神经也必须一致绷紧下去。 当然,对偷走翡翠项链的盗贼,警方和许氏也一刻都没有停止调查,甚至有传言说,许氏已经在黑白两道发出悬赏,只要有人提供线索找到大盗,就有五百万的酬劳。 可惜大盗的手法实在太过高明,一个月后,全世界有一双蓝眼睛的珠宝大盗都被排查了个遍,线索依然少得可怜。 苏翡在经过最初几天的慌张之后,心情也慢慢平复下来,开始回到秦琮那里继续学习。 虽然手腕上受了不少的皮肉伤,但幸好并不严重,过了一段日子以后便康复了,只是留下许多触目惊心的伤疤,许桓之不止一次的鼓动苏翡去做整容手术,都被她拖延了下来。 偶尔的偶尔,苏翡还是会想起那个有蓝眼睛并且十分绅士的大盗先生。 这位大盗先生现在一定正在疲于奔命的藏匿中吧,她想。 只是,苏翡还是低估了这位“大盗先生”。 当某一天,苏翡在家中接到一个陌生的来电,并听到从话筒中传来腔调古怪但富有磁性的中文时,她震惊了。 “嗨,中国娃娃,还记得我么?”大盗先生的声音依然潇洒,看样子来自黑白两道的疯狂追查并没有让这位大盗先生太难过。 苏翡努力吸了一大口气,才抑制住狂跳的心脏,“是你。” “啊哈,我该庆幸你还记得我么,苏翡小姐。”大盗先生心情极好的继续说。 “你……有事么?” “啊,其实我只是想向你送上我真诚的道歉,真是对不起,苏翡小姐,那一天的我迫于无奈选择了一个十分不绅士的方式来道别。” “……”苏翡有些无语。 “苏翡小姐,请你走到窗户前面好么?” 苏翡下意识朝着窗外看去,对面的居民楼上安安静静,因为距离较远并不能看到对面的居民,貌似一切如常。 “不不不,请你走到窗户前,向下看好么?” 苏翡谨慎的缓慢走到窗户前,低头向下看去,楼下也貌似没有什么异样,只是自家楼道前停了一辆出租车。 “苏翡小姐,我已经帮你叫好出租车了,请下楼来。”大盗先生有礼貌且肯定的说。 “你要做什么?” “你不想见我么?” 苏翡又吸了一口凉气,这个大盗居然真的胆大包天,他还没有离开夏城,还没有潜逃,甚至还要见她! 匆匆忙忙下楼之后,大盗先生告诉她地址。 “请来希尔顿酒店。” 苏翡在上车时并不知道,现在的她已经被三种势力纳入了视线之下。 也就是说,她被监控了。 从出租车上走下来进入希尔顿酒店大厅,苏翡再次接到了电话。 “请来七楼餐厅16桌。” 苏翡走进电梯。 向上行驶的电梯在五楼时停了一下,走进来一个异国男子。 亚麻色头发,宝石绿的瞳色,一身成熟而不死板的西装,看到苏翡时,有着深邃五官的脸庞露出一个微笑来。 苏翡以为是国际友人十分爱好礼貌,下意识也回了一个微笑。 全没注意到,男子在看见自己时,眼中露出的饶有深意来。 到了七楼时,苏翡缓步走出电梯,外国男子也随后跟了出来。 直到这时候她才感觉到不对劲,偏头用眼角看了男子一眼,见到对方宝石绿眼睛中的大大方方的坦然时,才勉强按捺住心跳,继续向位子上走去。 16号位靠近装饰用的盆栽棕榈树,比起其他位子稍有隐蔽性,但还是看得出位子上并没有其他人。 看来,这位大盗先生也并不是肆无忌惮的。 苏翡走到位子上刚刚坐下,就见到方才一直尾随自己的外国男子施施然走到对面的位子坐下,顿时惊呆。 “嗨,中国娃娃,我们又见面了。”外国男子,应该说是大盗先生,迎着苏翡不可思议的视线,笑的有点狡黠和得意。 第三十一章、普希拉蒂先生 “你的眼睛……” “你说的是这个么?”大盗先生将手掌覆盖在自己的右眼上,停了几秒后移开,眼睛已经变成了湛蓝色,而当他再次将手掌覆上去几秒后,眼睛恢复了宝石绿。 苏翡震惊了。 这是传说小说电影动漫么?真的有可以随便换瞳色的人存在?! “我是美瞳的忠实粉丝。”大盗先生十分欣赏对方惊恐的表情,并且这肯定不是他吓到的第一个人也不是最后一个。 “……”那一刻苏翡真的忍不住想发作一下。 “虽然已经知道了你的名字,可我还是想叫你中国娃娃。”大盗先生的表情中露出一种快问我、快问我为什么的鼓励来。 “为什么?”苏翡无奈,顺着对方的意思来。 “因为china、doll(注释1),你很像陶瓷娃娃。”大盗欣赏的看着苏翡雪白的肤色。 “……”苏翡又一次无语,决定反击一次,“你拿了翡翠项链居然没有逃走,我很奇怪。” 大盗先生从西装内侧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握在手中,伸到苏翡面前张开手,“你是说这个么?” 苏翡惊恐的看着摊在大盗手掌上的翡翠项链,他居然就这样把价值一个亿的项链装在西装口袋里?! “你你你你你……” “我叫罗德&8226;普希拉蒂。”大盗先生自我介绍。 苏翡默然,她已经被打击够了。 如果看着大盗先生的脸觉得有些面熟,那么听到罗德&8226;普希拉蒂这个名字,更准确说是普希拉蒂这个姓氏,她就全明白了。 普希拉蒂,世界十大顶级珠宝品牌之一,来自地中海沿岸的意大利,拥有意大利最精妙的珠宝制作工艺,近一百年来仍然保持着家族企业的经营模式,连梵蒂冈的教皇都是他们家的顾客。 这次珠宝展上,有十几件制作工艺出众的珠宝就来自普希拉蒂家族。 但是谁来告诉她,出身于一个珠宝制作世家的罗德为什么要当珠宝大盗? “嗨,苏翡,要跟我去意大利么?我可以请你坐贡多拉(注释2)。” “……原因?” “因为我怕你告密。”罗德笑得意味深长。 如果怕我告密为什么还要联络我,为什么还要跟我见面,为什么还要告诉我名字? 苏翡真想一把掐死面前的男人。 “我拒绝!”她义正言辞确定肯定以及一定的说。 “我很伤心。”罗德居然没有进一步强迫苏翡,只是扶额表示很伤心。意大利人天生浓密且微蜷的睫毛,让他们哪怕只是看着一支电线杆都显得含情脉脉。 苏翡实在搞不懂面前这个男人了。 “为了弥补我受伤的心,苏小姐陪我吃午餐吧。” “……好吧。”苏翡有气无力的回答。 于是,罗德兴奋的点了法式大餐而不是极具祖国象征性的意大利面条。 苏翡在罗德点完菜以后,向罗德示意自己刚刚拆掉绷带、满是伤疤的手指和手腕。“你要让我怎么切牛排?用指甲么?” 侍者目瞪口呆的看着苏翡手上的伤疤,烫金铜版印花菜单啪的一下摔回桌面上,而罗德也终于不好意思起来,摸了摸鼻子说,“呃……我会帮你切的。” “天啊。”苏翡扶额,我们有这么熟么? 开胃酒、开胃菜、浓汤、炸鱼、冰冻果子露、牛排、烧烤、沙律、甜品、咖啡…… 如果说吃法国大餐有一多半时间是耗费在切割各种食物上,那么罗德就花费了两倍的时间来给苏翡切割。 四个小时下来,苏翡只觉得消化不良,尽管她除了奶油松露汤稍稍多喝了一些,其他食物都是浅尝则止。 他是在故意拖延时间吧,他肯定是在拖延时间。 苏翡阴森森的看着罗德兴致勃勃的喝着焦糖卡布基诺,“我该回家了。” “你没有喝醉么?” “没有。” “你喝醉了。”罗德别有深意的望着苏翡。 “我没有……”话还没说完,突如其来的一阵眩晕让苏翡差一些栽进甜点盘子里。 罗德迅速而准确的捏住了苏翡的下巴,一个侧身坐到了苏翡的椅子上,将昏睡过去的苏翡搂在自己怀里,在她额头轻轻吻了吻。 “Buona、ragazza(注释3)。” ------题外话------ 注释1:china英文也有陶瓷的意思。 注释2:独具特色的威尼斯尖舟。 注释3:意大利语,好女孩的意思。 第三十二章、天份初现 苏翡是在床上惊醒的,不过咱查看一番,发现自己只是在酒店房间里,并没有被罗德绑架很远,渐渐安下心来。 苏翡看了看表,已经是夜晚,便走下床来,缓慢而谨慎的向卧室的门靠过去。 透过门缝看向客厅,只见在宽阔的客厅中摆着一张工作台,乱七八糟摆放着各式文件,旁边还立着一个很大的日光灯灯屏,上面贴着几张设计图,都是繁琐而精密的首饰图样。 只穿着一件衬衣的罗德卷起衣袖,正抱着手臂站在灯屏前方抽烟,偏头看着灯屏上的图样,苏翡只能看到对方熨帖衬衣包裹着的一身精瘦健壮的后背肌肉。 罗德突然走上前去,将手中的烟按灭在工作台上的烟灰缸里,伸手把灯屏上分散开的几张图样有规律的重叠在了一起,又拿起一支黑色的麦克笔,在重叠的部分勾勒出一个均匀的椭圆来,然后后退几步,继续盯着上面看。 苏翡在仔细看了一会儿那个被勾勒出的原型图样后,震惊的发现,那个椭圆形的圆圈正是这次夏城珠宝展的椭圆形展馆内部结构图。 秦琮有一段日子为珠宝展的安全设施忙的焦头烂额,一张展馆内部结构图放在办公桌上,整整盯了一个礼拜。 苏翡见过几次,就记在了脑子里。 罗德又看了一阵,拿起一支十分细的签字笔,站在灯屏前,抬起手来,认真而缓慢的从展馆外选了一条通道,开始朝着展厅里行进。 他在设计侵入展馆的路线! 苏翡捂着嘴努力让自己不惊动对方,悄无声息地后退到床边。 拿起放在床头的提包,取出手机正要拨打电话,突然被人从后边紧紧抱住,一把将苏翡手里拿着的手机抽走。 苏翡惊叫起来,却又被一只大手捂住了嘴。 “嘘……嘘,安静下来,honey,安静下来,嘘。”罗德认真而柔和的对着苏翡说。 苏翡浑身吓出一身冷汗来。 罗德低着头,静静看着怀中的女孩,突然微笑起来,“你看得懂我的图?” 苏翡没有回答,只是惊慌的看着对方。 这个男人太可怕,她永远猜不到对方的下一步行动会是什么。 罗德认真地注视苏翡,轻声哄道,“如果你发誓不再喊叫,我就放开你。” 苏翡看了罗德一阵,点头。 罗德刚刚放下手,苏翡就发问道,“你已经拿了价值一个亿的珠宝,为什么还要铤而走险?” “如果我是说,我要把项链放回去呢?” “……”苏翡觉得面前这个男人实在是太不正常了,更不正常的是她居然觉得对方说的是真的。 “我很欣赏这串项链采用的‘花丝镶嵌’工艺手法。可惜许桓之太小气,不肯借给我看,那我只好采用一些特别手段了……” 当然不能给你看了! 许氏珠宝这次推出的夏季珠宝的主题工艺就是花丝镶嵌,是中国传统绝世工艺,复杂繁琐,大的工艺过程就有八种,细化分来的话,更是千百以记,而且每一件首饰都是拥有几十年经验的老工艺师父亲手制作,怕就怕这门绝世的手工艺佚失。 不过这样子,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出身珠宝制作世家的罗德要跑去当大盗了。 “不过……现在我找不到路了。我可是计划要把项链,完好无损的送回到玻璃展柜中啊。” 其实你只要把项链寄回去就可以,只要项链回去了,没人会介意它是通过什么手段返还。 “我不希望泄露自己的身份,牢饭会让我少活十年的。” “我为什么要帮你?” “你希望自己带着项链出现在展馆里么?” “……”那她下一个居住地就是监狱了。 “所以来吧,honey,你不该浪费自己的天份。”罗德将苏翡拽到灯屏前,将一支签字笔放进她的手心,紧紧握住,在她耳边轻声呵气,“honey,如果你画出一条成功的路线,我就放了你,好么?” 苏翡只好让自己忽略身后传来的淡淡boss香水味,尽力集中注意力,从那密如蛛网的首饰图上找出一条可以通行的道路来。 如果说在罗德动手前的珠宝展馆是一个布满电网的铁笼,那经历了偷盗后的展馆,就是四面用钢板围住,并且安装了无数警报器的牢房。 苏翡努力了一个小时,也不过画出一条潜入难度较少的路线来。 当在她用细签字笔划到翡翠馆上的通风口时,几乎有一种虚脱的感觉。 “honey……你真是个天才!”罗德一边搂住苏翡,一边兴奋地看着首饰图。 苏翡刚想让罗德履行诺言,门口处就传来重重的一声撞击。 安全系数极好的房间门突然打开,而跟门一起进来的,东倒西歪摔在地板上的四个人,让苏翡眼角抽搐起来。 秦老板手下的三个徒弟,即苏翡的三位师兄。还有一位,连摔倒都显得极其有范儿的公子哥儿,许桓之。 当然,站在门后捂脸努力装作不存在的服务生小哥,我们可以忽略不计了。 被压在最下面的硕士师兄李扬努力扬起手臂,喊出‘垂死’前的反抗斗争声,“师妹,我们来救你了啊啊啊!” 许桓之压在三位师兄上,勉强维持住了平衡,直起腰来,正正领带,清清嗓子,露个微笑,阴测测道,“罗德&8226;普希拉蒂先生打扰了,我是来接我女朋友回家的,你能把你的手从我女朋友的腰上挪开么,谢谢。” 然后许大少就用他那足可以把人活剐了的眼光,死死盯着罗德左手看。 罗德打了个冷战,猛地把手收回举起,表示自己并没有顶风作案、当面挖墙脚的的意思。 “谢谢,苏翡,该吃晚饭了。”许桓之对着苏翡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 苏翡却只觉得后背发毛,一刻不敢停歇的走到许桓之身边。 许桓之一把拉住苏翡的手,继续阴测测,“罗德先生,祝您健康。” 走出门外之后,许桓之啪的一声,重重关上了房间门。 苏翡刚要开口说话,看着许桓之猛然上挑的眉毛,乖乖咽回肚子里。 其实,她只是想提醒许桓之,三位师兄都被他关在了罗德的房间里。 第三十三章、顾景舟的壶(上) “下次不要乱跑了。”对于莫名其妙‘跑’到普希拉蒂的二公子房间的苏翡,许桓之居然只无奈的说了这么一句。 苏翡眨巴眨巴眼睛,没答话。 郁闷不止的许桓之在当天晚上收到了巨大惊吓, 原本已经断定被盗窃,甚至因为线索太少而追回无望的翡翠项链,被那个脑袋进水的大盗又费了一大截的功夫还了回来。 最开心的就是本来要掏一大笔赔偿的保险公司。 许桓之在新闻发布会上对此只发表了六个字,“别让我逮到他!” 因其表情之淡定,语气之凶狠,站姿之随意,手势之轻蔑,而被各大报纸杂志作为头条特刊照放在醒目位置。 于是,凭着自身条件的良好,以及家庭背景的深厚,许桓之彻底高调了一把。 直到某一天苏翡刚准备跟许桓之外出吃晚饭时,在自家楼下发现有人在跟踪,回头时就看到一个乌黑的镜头对着自己和许桓之。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许桓之已经一把将她搂在怀里挡住了脸,又对着狂拍照的狗仔队招了招手,两人上车迅速离去。 “那是什么?狗仔队?”坐在车上苏翡惊魂未定。 “恩。哥最近被他们困扰中……”许桓之边开车边无奈的解释,“我又不是明星需要曝光,谁知道他们为什么跟踪我。” 苏翡默了默,没答话。 可当第二日,苏翡从报纸上看到头条的时候,则没办法淡定了。 那则新闻也没什么,一个王子一个公主还有一个灰姑娘的故事。 昨天晚上许桓之抱着苏翡挡镜头的照片被放在中央,旁边有一张稍小的照片,是齐若挽着许桓之的手臂,两人一起参加宴会的场景照。 而狗仔队们也着实太过强大,苏翡的家庭背景被挖了个一干二净,父亲是赌徒,继母是小三,如果不是苏翡的母亲去世的早,只怕也会被晒出来,甚至连许桓之和她两人的相识是因一场车祸,都被写的有声有色。 对于齐若,则描写的很暧昧,身家背景介绍的并不多,倒是动不动与许大少出席宴会酒席的事情,被罗列许多。 在末尾处,摆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公主和灰姑娘,许大少该作何选择? 我跟许桓之都确定关系了好不好,那个齐若根本没什么戏了好不好…… 苏翡小阴暗了一会儿,将报纸唰的一声翻了面。 这条新闻不错,缅甸翡翠公盘开盘在即。 苏翡掂量了一下自己的财力,大小额约在千万左右。可惜在翡翠公盘,上亿元的资金进去也打不起个波澜来,不过去看看、见识一下也好,正好……躲避一下风头。 念头刚刚冒出头来,还没来得及计划实施。 许桓之的电话已经急匆匆打来,带来一个五雷轰顶的消息。 许大少的父亲许劭儒,要见苏翡一面。 传说中的三堂会审因为狗仔队们的热情如火提前降临了。 苏翡放下电话反而淡定起来。 许桓之抛下手上的一切工作,亲自开车到苏翡家的楼下接人。 苏翡表情十分淡然,将长发盘起,插了一支翡翠银簪,一身素衣,略施淡妆,显得十分委婉可人。 连许桓之都觉得身旁的佳人比起往日的不施粉黛更吸人眼球,。 “咳,那什么,我父亲人有些严厉,不过还是挺好说话的。要是万一,碰见我爷爷……那个,我爷爷他老人家比较保守,不过……我相信他会喜欢你的。”说起爷爷来,许桓之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苏翡面色冷静,手指却是死死扣着手掌。 路过东方商城的时候,许桓之特意停车下来去挑一套陶瓷茶具,苏翡看了看标签,没有价格只有货号,但鲜红色的Hermes名字占了偌大的位置。 许桓之和苏翡刚刚站在柜台前一刻,就看见齐若领着一个助理也来到专柜前。 看到许桓之时,齐若的小脸一下子就变得娇俏起来,甜笑着问,“桓之也来看茶具么?”却是把苏翡熟视无睹了。 “恩,今天带苏翡回一趟家。”许桓之自然也知避讳,表现的大方淡然。 齐若的表情果然一下子僵硬,任是她努力了半天,也没让笑容恢复,“真巧啊,芳阿姨今天也让我回去一趟。” “哦,那家中见吧。”许桓之礼貌的对着齐若点点头。 选好茶具后,许桓之转身对苏翡解释了一句,“爷爷喜欢喝茶。” 然后对着毕恭毕敬的专柜小姐说,“包起来,开单吧。” “等等,既然是给老人家带,这种茶具不太好吧?”苏翡并没有多想就开口道。 “啊?”许桓之怔了怔。 一旁专柜小姐脸上的笑容却是挂不住了,“小姐,Hermes是世界顶级的奢侈品,我们的茶具是以至精至美、无可挑剔为宗旨的。您是觉得有哪里不好呢?” “哦,我是觉得,陶瓷不如紫砂养生。”苏翡并不想多说,只是淡淡回了一句。 “小姐,现在市场上的紫砂壶大多都是化学染料掺假做成的,哪里还有正品的紫砂壶。”专柜小姐越发觉得理直气壮,“我们Hermes都是名家之作,精致低调且有高度舒适性,送家人绝对拿得出手。” 一旁的齐若也轻笑着提点,“苏小姐,紫砂壶那种乡下货,送爷爷确实不太好。” 苏翡淡淡看了齐若一眼,似笑非笑的解释,“我前段日子收了一把顾景舟的壶。” “那是谁啊?都没听说过的。”齐若对着自己的助理和柜台小姐得意一笑,又接着说,“苏小姐还是听桓之的话,送Hermes的茶具给爷爷吧,何苦招人笑话。” 只是这一次,专柜小姐却是笑不出来了。 若是别的不知多少紫砂壶知识的专柜小姐站在这里,会跟着齐若一起轻视苏翡,偏偏她心高气傲,卖壶就知壶,懂得太多。 那顾景舟乃是近代紫砂壶七大艺人之一,已经算是紫砂壶的一代宗师,因生前作品不多,能珍藏者少之又少,所以每把壶时价均超过一百万元现在市场上假壶虽多,但顾景舟每一把壶都是有名有历,但凡有假一查便知。 许桓之也略微听说过顾景舟在紫砂壶界之名气,更知道顾景舟一把壶之难求,更十分愕然苏翡居然持有如此好的一把壶。 “那个,苏翡,顾景舟的壶,太过名贵了吧。” “送家人而已,再名贵也不过是份心意。我叫人送来吧。”苏翡倒是并不介意,百万的壶翻手送出。 她本就不在意那浮华铜臭,手中再多金钱也只随心意使用,能用百万价格购壶,就能翻手之间送出。 在场几人中,虽是齐若笑得最明媚骄傲,但明镜之人皆知,苏翡才是真正大家闺秀之风度气概,反倒衬得齐若见识浅薄,庸俗不堪。 第三十四章、顾景舟的壶(下) Hermes的茶具价格着实昂贵,一般都是五位数朝上,而且又是国外有名的奢侈品,一般人看来确实拿得出手。 但顾景舟的紫砂壶却是有价无市,懂行之人是极爱的,能收藏一把好壶,喝茶也是余味悠然。 接下来,为父亲母亲选购礼物时,苏翡言语虽少,但却是最终拍板之人。 在为许桓之的父亲许劭儒买下一副香榧木棋盘,继母芳淑选了一块冰种翡翠玉佩之后,两人才朝着许家大宅进发。 许家大宅在本城人称“富人山”的隆水山上,因为‘隆’同‘龙’,又有水字为伴,风水名称上着实不错,自古以来就是夏城富豪之家们首选的居身之所。 而许家大宅正是隆水山上年代极早的一幢豪宅。且位置地界正是隆水山上风水最好的一处,正可以看出许家势力之大,背景之深厚。 虽说家大业大,规矩也多,可许桓之倒是并不担心苏翡会失态。 苏翡自幼承来自书本网的母亲教养,一举一动皆是清雅姿态,礼数周全却毫无做作之感。 单是一顿饭吃下来,全程咀嚼动筷却无半点声音动静,就让许大少望尘莫及,他好歹是服过兵役的人,浸染军人率性之风,怎么着也做不到像苏翡这样的从容。 到家之时,只见客厅居中处沙发上看书的芳淑夫人,却不见父亲许劭儒。 芳淑虽是继母,面子上却是一点都不显露,见到许桓之便站起不吝慈容道,“哟,桓哥儿回来了,瞧瞧,几日不见又清减了,不行,我还是得煲汤,让齐若给你送去。” “母亲客气了,苏翡日日熬了鱼汤给我,够喝了。” 芳淑这才微抬下颌,露出白皙纤细的脖颈和上面颗颗饱满的珍珠项链,皮笑肉不笑道,“苏小姐,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 “伯母好。”苏翡微微欠身,行了礼。 “母亲,这是苏翡给您挑的礼物。”许桓之将礼盒交予家中佣人。 “嗯。”芳淑淡淡一应,摆了摆手,让佣人收起,又对许桓之道,“你父亲还未归家,老爷子在书房。” “那我和苏翡去打个招呼。”许桓之拉着苏翡的手,向三楼书房走去。 进书房前,许桓之还是忍不住安抚苏翡,“爷爷脾气虽有些保守,可还是讲理的……” “我知道了,我不会怕打击的,桓哥儿放心。”苏翡忍不住起誓道。 许桓之做了个无奈的表情。 许家书房共有三个,最大的便是位于主宅许老爷子的书房,其中的装修装饰都是极古朴且韵味十足的。 老人家活了大半辈子,见识过的稀罕之物不计其数,人到老年了,也就不把那些价值连城的物件看在眼里,专挑有眼缘的物件玩耍。只要看着顺眼,不管是一副千万的名家画作,还是一只千元出头核桃腕珠,老人家都是极爱见的。 但老爷子同样也是极为保守的,自己的书房一般不让女眷进入,在许桓之的印象之中,除了小姑姑许邵滢跟老爷子癖好相同,可以出入无忌,连芳淑夫人都不得迈进书房半步。 别说苏翡现在跟许桓之还未谈婚论嫁,就算苏翡嫁入了许家,老爷子一个不顺眼,照样面都不见着。 许桓之先带着礼盒走进书房,许老爷子正站在书桌前,玩耍一只刚刚到手的冰种翡翠红翡飘蓝花手镯(注释1)。 “爷爷。”许桓之捧着礼盒在门口处叫了一声。 “嗯?”许老爷子只是抬头看了孙子一眼,便低下头,继续把玩手镯,幽幽道,“桓哥儿今天怎么有空回来了。” “哦,是父亲要我回来的,他想见苏翡一面。” “苏翡?” “就是,我女朋友,她现在就在门外,爷爷要不要见一面?” “哼,先让你那父亲去过眼吧,老头子没意见。”许老爷子不动声色。 “那个,爷爷,这是苏翡给您挑的一套茶具。” “放下吧。”许老爷子目不斜视,根本懒得看一眼孙子。 也别怪老爷子冷淡,孙子动不动就送那些除了价钱外、没一点情调的外国货,偏偏老爷子对于标着‘洋’字的所有东西都没一点好脸色。 许桓之捏手捏脚将茶具放在书桌上,忍不住解释了一句,“爷爷,是顾景舟的壶。” “嗯?”许老爷子忍不住瞥了孙子一眼,似乎没料到孙子今日居然不送洋货,反倒送了极有格调的紫砂壶,“谁的壶?” “顾景舟,顾老的,紫砂壶。苏翡送的。”许桓之打开礼盒给爷爷展示里面的紫砂壶。 许老爷子这才放在手中的手镯,缓步走到礼盒前,只看了一眼就叫出了名字,“仿古如意壶?” “爷爷好眼力。”许桓之将壶从丝绒中取出,双手捧底递给老爷子。 许老爷子细细打量了一番,见壶盖上的盖款,‘顾景舟’,壶把上又有款‘壶叟’,老爷子又捏壶按盖,微微翻转,在壶底看到一枚方印曰:‘景舟手制’。 再看整个壶,泥色莹润,骨肉停匀,非功力扎实不可见。 许老爷子当即称赞道,“好呀好呀,果然是顾景舟晚年精品之作。” 许桓之一见老爷子的表情,便知有门,连忙上前道,“苏翡知道爷爷喜茶,就将前段日子收的这把紫砂壶让我送过来了。” 许老爷子又把玩了一刻,才放下手中的紫砂壶,“看来那位苏小姐品位却是比你好些,看看你,什么洋货玩意儿都给我这里送,你若不是许家长孙,直接给你摔了出去。” 许桓之汗了一把,枉他以前送了不知多少的奢侈物件,竟是一样都不讨爷爷喜欢,“爷爷不喜欢,怎么不早跟桓之说,我好注意着。” “哼,连我喜欢什么都要提点,你也好意思说,真真不孝。”许老爷子根本不给许桓之面子,合上礼盒盖,手一扬道,“走吧,出去见见你那女朋友。” 苏翡此时正在书房偏厅坐着,喝着佣人送上来的香茶,心中也略有忐忑,不知今日能否入了许家老爷子的法眼。 添杯续盏间就见许桓之跟在一位老者身后走进了偏厅。 想必就是许家老爷子了。 苏翡连忙放下茶杯站起,向前几步,微微欠身莞尔一笑,“许爷爷好。” 却不想许家老爷子在看到苏翡时,竟是大大的愣了一愣,向前多迈了几步,口中念道,“张茹?” 苏翡也愣住了,前不久跟澹台老人的见面,也是这般诡异。 两个老人见了苏翡第一面,竟然都提起苏翡外祖母的名字来…… ------题外话------ 注释1:飘花:在翡翠的底子上飘着丝状的绿色或蓝色的,就叫飘花有亲嫌许少太弱…… 咱会让他尽快强势一把的,后边马上就来~ 第三十五章、似水流年梦 许桓之是真的没有想到,原本他觉得最固执的爷爷,居然初次见面就将苏翡请进了书房。 在交谈一番之后,苏翡问起外祖父母的事情,许家老爷子轻叹着给苏翡讲了这样一番事情。 苏翡的外祖母叫张茹,祖上也算是官家望门,尤其张茹之父更是古玩界说一不二的大佬,凡过眼之物,手摸一下便知朝代年份,从不曾有过失误。 生平唯一憾事便是只有一个女儿,正因为如此,更是宠爱万分,放在身边倾心教导,一心只想招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婿。 那张茹也不负父亲所望,成年之后出落的亭亭玉立,气质超脱,千千万人都不及其一,追求者更是多如牛毛。 许老爷子和澹台老人正值青年,也是一日日在张茹身边打转的青年们中的一位,可惜张茹气质出尘,性格也十分凉薄,任是多少青年俊才都未动了芳心。 直到某日张茹碰见了苏翡的外祖父苏莱华,具体两人如何相识,众口纷纭,但有一种说法最为可信。 苏莱华养有一只袖猴,因身形娇小玲珑完全可以装进人的袖子里得名,古代文人又叫这袖猴为墨猴,因其能够帮助主人磨墨。这只袖猴自小就跟着苏莱华,格外的聪明伶俐通人性,苏莱华自然是十分珍爱某日苏莱华带着一件物件来张家请张茹之父掌眼,正带着那从不离身的袖猴。在书房等候之间,那袖猴兴致一来,就跑到书桌上抱起墨锭勤快的磨起墨来。 正巧这一幕被门外路过的张茹看到,要知那张茹性格虽凉薄,但对于幼小动物却是极为爱护,顿时疼爱不已,驻足站在门外不肯走了。 苏莱华也是哈哈一笑,从口袋中掏出一颗花生来就朝着袖猴抛过去,那袖猴见主人打赏,更是来了劲儿,干脆抱着笔筒里的毛笔打起了秋千。 张茹更是看得不肯离去,连忙叫下人端来一整盘的花生,想亲自喂养这小袖猴。 那小袖猴玩了一阵见苏莱华再不给打赏,而站在门口的张茹手里却端了满满一盘的花生,灵机一动就窜下了书桌,爬到张茹身上,小眼巴巴的求食。 张茹哪里忍得住小袖猴这般一看,当即就剥花生要喂它,却被苏莱华急匆匆的拦住。 原来那袖猴身形娇小,食量也是极小,偏偏这只小袖猴十分贪吃,苏莱华一不固定食量,这小东西就吃撑了,哼哼唧唧又是一番难受。 苏莱华见张茹着实喜欢,居然当下将自己心爱的袖猴留下,陪着她玩几天。 这便是两人的相识。 接下来,便因为这一只小小的袖猴。张茹那多少青年才俊都被拒之门外的闺房,居然对着苏莱华打开了,两人由此渐生情愫,彼此倾心。 可惜,苏莱华家境算不得富贵,又对赌石十分爱好,十赌九不赢,家底怎么着也殷实不起来。所以,张茹之父死活不愿女儿下嫁。 然而,众人皆低估了张茹的性子,这个外表柔弱内心刚烈的小女儿,居然直接拉着苏莱华私奔了! 差点就把张老爷子生生气死。正逢这时,张老爷子居然老年得子,一气之下就不认这个女儿,断绝了父女关系。 张茹便如此嫁给了苏莱华,伤了不知多少追求者的心。 却也是天命使然,张茹自从嫁给苏莱华后,苏莱华的赌石之路竟然也平顺起来,渐渐也成了富贵之家…… 而苏翡正长得与张茹年轻时有七分相像,再加上两人一样的气质性格,也难怪许老爷子和澹台老人一见苏翡便问起张茹来。 说到这里,许老爷子闭上眼,脑海中又出现张茹那娇弱且高贵的倩影…… 毕竟是年少时的懵懂初恋,似水流年间大梦一场,足以铭记一生。 许老爷子回神过来,顺手便取过书桌上的那一对冰种翡翠红翡飘蓝花手镯,交给许桓之,“去给苏小姐戴上吧,算是我老爷子的一片心意。” 许桓之欣喜若狂,真真是想不到爷爷就这样轻易接受了苏翡,连忙半跪到她面前,将那对冰种手镯郑重其事的给苏翡戴上。 “桓哥儿,你太像你父亲,适宜名利场上打滚儿,我是看不上的。苏小姐虽然家世薄弱,我却是极看好的,你断断不能负了苏小姐。” 许老爷子仍在旁边不轻不重的敲打孙子。 “是,是,爷爷,我定不会辜负苏翡!”许桓之握着苏翡的纤纤玉手,赌咒起誓到。 第三十六章、不娶望门小姐 之后,许桓之牵着苏翡走下楼,而许老爷子还留在书房中,似乎还沉浸在往事间还未回神过来。 时间已经接近中午。 父亲许劭儒已经返家用午餐。 许桓之拉着苏翡走进餐厅,许劭儒、芳淑还有齐若已经落座,听见动静,三人齐齐向苏翡看来,表情各异。 许劭儒看到苏翡,淡淡问了一句,“这位就是苏翡小姐吧。” “是,我是苏翡,伯父好。”苏翡微微欠身打招呼,同时心中暗想。 许劭儒到底是许桓之的父亲,父子两人眉眼之间多有相似,只是许桓之年少干练,多是英气,而许劭儒盘桓交际,溺于酒色,到底显出几分疲态来。 “适逢中午,苏小姐就留下来用些粗茶淡饭吧。”许劭儒微微点头,表情却是较为冷淡,果然如许桓之所说,是个严厉的中年人。 “桓之,爷爷呢?不下来用餐么?”芳淑为缓和气氛,低声问道。 “爷爷还想在书房坐一会儿,不让我们打扰,一会儿让人将饭菜端上去就好了。”许桓之连忙解释。 正在这时,下人将饭菜送了上来,众人便再不说话,齐齐用起餐来。 许劭儒表现虽然冷淡,但是在用餐之时也微微打量了苏翡几眼,见苏翡不惊不喜,举止淡然有度,动筷嚼咀皆是上好的教养,陷入沉思。 芳淑虽十分不喜苏翡,偏偏在丈夫继子面前不能明白表现出来,心中念头闪过了千百个。 而齐若就是单单纯纯的嫉恨了,自从芳淑将她认为侄女,又有意将她指给许桓之,她就一直以许家小姐自恃,哪知许桓之今日领了苏翡回家来表明态度,自己的身份就岌岌可危了。 一餐饭用下来,几人心中各种思绪难言。 饭后,许劭儒起身喊了许桓之去自己的书房。 父子两人刚刚落座,许劭儒就发表了态度,“桓哥儿,比起这位苏小姐,我宁愿你娶齐若那姑娘。” 许桓之的脸当即黑了,忍耐了片刻才勉强心平气和的问,“父亲是何处不满意?” “没有家资千万,不娶望门小姐。这句话想必你是听过的。”许劭儒不缓不急的说,见许桓之当即就要反驳,又接着说道,“我知道,你想说那苏翡不是望门小姐,你也并非身价少于千万,毕竟,整个许家将来都是你的。” “那父亲何出此言?”许桓之愕然望着父亲。 “苏小姐虽不是望门小姐,可你看她那行姿坐态,扬手之间皆是贵气,这种女孩子,没有自小浸染书香,少于一二十年是教养不出来的。”许劭儒说到此处也露出赞赏之色来,但随即一叹气,“若是如此也就罢了,可惜苏翡她并非望门出身,今日不过来家见个家长,出手却是极大方爽利,一把顾景舟紫砂壶,一个冰种翡翠挂件,还有香榧木棋盘,这三样东西就小三百万……” 许桓之沉默的看着书桌上的香榧木棋盘,心中腹诽,早知道就不这么积极的跑去挑礼物了,结果居然挑出错来了。 “齐若虽然见识浅薄且性格乖张,可供着她不过日常几件奢侈品,而且好哄易处,有了供她花销的金钱,你在外面愿做什么,想做什么,她最多不过抱怨几句,却不敢拦着你。这一点,那位苏小姐是断断做不到吧。”许劭儒侃侃其谈,竟然有些淳淳善诱的意味。 听到此处,许桓之眼神一厉,口气也强硬起来,“父亲,我若与人交往,那女子将来必然是做我的妻,若是只求一个情人摆设,外边大把的漂亮女人哪个做不成。您喜欢那种有胸无脑的女人,请别将爱好强加在儿子身上。” “放肆!你是怎么跟父亲说话的?”许劭儒没想到被儿子抢白了一通,还揭了底,当即大怒,脸面也顾不上了,“那个苏翡还未入籍就花起许家的钱来,这世上珍奇物件多了去了,千万百万往外抛时,我看你还供得起供不起!” 许桓之冷冷一笑,蓦地站起来,眉眼间再不见平日的温文尔雅,只余下片片霜寒,“父亲,你,错,了。今日这些礼物,没有一分钱是儿子出的,皆是苏翡亲手选购,亲自付账,她虽然出身寒门,但不代表没有赚钱的法子,儿子倒是想着给她花钱,可至今不曾如愿!” 话一说完,许桓之推开座椅,大步流星的走出书房,啪的一声碰上了房门。 唯独许劭儒坐在原处,气得一把掀了那价值百万的香榧木棋盘。 许桓之从书房出来,走到客厅时,正听到芳淑夫人略带刻薄道,“苏小姐,真是不好意思,我家桓哥儿和齐若素日交好,桓哥儿只当齐若是自家人看待,若是今后两人过往甚密,也请苏小姐见谅。” 苏翡没有答话,静静看着沙发上的芳淑夫人和齐若两人,眼中带着几分玩味的打量,神情却是毫不介意,仿佛只是听了个不好笑的冷笑话罢了。 芳淑被她看得难受,正要补上一句,却不防许桓之行走如风的来到三人面前,一把拉起苏翡来,转身对芳淑夫人冷冷道,“夫人,齐若他日觅得佳婿,我和苏翡必定豪礼相送!” 然后,不顾芳淑夫人和齐若两人的青白脸色,拉着苏翡一路风风火火离开家中。 第三十七章、没有再三再四(上) 自从见过家长之后,许桓之是彻底赖在苏翡家了,自己那宽敞舒适且保密性极强的高级复式公寓不住,跑到苏翡那一百二十坪的房子里蹭吃蹭喝。 下楼买酱油的时候,看到蹲守的狗仔队,大大方方的朝着镜头打了个招呼,然后对着狗仔招招手,示意对方靠近,笑得极有风度,“打个商量行不?” 见许桓之客客气气的,狗仔也就笑着问,“许少有事?” “恩,那什么,反正我在镜头前露面露习惯了,你随便拍我不介意,但是我女朋友你要客气点,别拍脸行么?”许桓之哥俩好的搭着狗仔的肩膀说。 “可以啊,四分之一脸行不,后期处理下,保证认不出本人。”狗仔也是极识相的,许氏长子愿意让自己拍照已经是极大的恩惠,没必要死缠烂打,狗仔队也是有职业道德的。 “谢了,兄弟,天气变凉了,去喝茶吧。”许桓之拿出一小卷的现金塞进狗仔的口袋里,然后悠哉悠哉的到附近的便利店打酱油了。 回到家中,仍然像走之前一样的安安静静的,苏翡还没起床。 因为先前的一场大病,苏翡的身体一直虚弱,虽然没有什么器官衰竭的大病,可贫血和低血糖总是有点的,在不需要上学工作的日子里,苏翡从来都是在床上待到十一二点才起床。 许桓之也是一直惯着她,只要苏翡没起床,他就不去打扰,一般都是在公司上班到中午才打电话回家叫她起床吃些东西。 只是今天,许桓之轻手轻脚的进了苏翡的卧室。 夏城冬天虽然不冷,却在雨天的时候格外阴湿,苏翡苦于身上骨痛,干脆置办一套恒温恒湿的处理器在家中,这种天气是直接赖在床上度过的。 苏翡身子纤瘦,躺在宽大的棉被下,几乎看不到隆起。因为睡得舒服,原本苍白透明的脸色也稍稍红润了起来,两小团淡淡的粉,比那些擦脂涂粉的明星好看的多。 许桓之悄无声息地走到床前,帮她掖了掖露出的被角,才用手轻轻蹭了蹭苏翡的脸颊,柔声喊着,“翡翡,翡翡,醒一下,翡翡……” 苏翡皱了皱眉头,过了一小会儿才渐渐转醒,揉着睁不开的眼睛,茫然的看着许桓之。 许桓之真是爱极了苏翡的这副懵懂样子,只想在上边狠亲一口,可又忍住,轻声说,“翡翡,今天晚上我跟朋友聚会,你来吧。” 反应了一会儿的苏翡才小声说,“今天不行,晚上老板说要带我们去庆祝,学校把上次珠宝展的奖金批下来了。” 许桓之无奈,虽然他不知道学校批了多少钱,不过听秦琮说过几次,每次学校发的奖金,连他买一只杯子的价钱都没有,那些钱能庆祝个什么啊,去小店吃一次烧烤? 不过想想,珠宝展上苏翡确实是又劳累又受惊,他也不忍心把苏翡的奖励机会给夺了去,只好又爱又怜的说,“那行,你去跟秦琮和几个师兄去庆祝吧,然后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嗯,还有事么?” “没了,继续睡吧,中午我还是打电话叫你起床……” “哦。”苏翡立刻又闭上了眼睛。 许桓之有些无奈,他本来还想问问需不需要人给送饭来着。 许桓之是豪门世家子弟,用通俗点的话讲就是豪门公子,他们的生活圈子高贵而不高调,昂贵而不奢侈,一些花天酒地的二世祖、富二代什么的根本没法与之比。 也有聚会party什么的,却主要是互通消息,玩乐反倒在其次。 在私人会所,开一个宽敞偌大的包间,若干好友,叫上几瓶高档的红酒配新鲜空运水果,昂贵精致的香薰,开得最盛的鲜花…… “上次那几个艺校的妞儿,不错呗。” ……当然也是会有美女作陪。 许桓之因家世最好,能力较高且性格也刚柔有度,一般总是被同龄的公子们簇拥为主位。 “对啊对啊,那个叫什么VV的,不是对许少含情脉脉么,赶紧叫来陪着。” 许桓之连忙拦着正要打电话的李家公子,“喂喂喂,哥哥,饶了我吧,我那面女朋友刚交到手,你别给我整事啊。” 那李家公子比许桓之虚长几岁,性格也是极爽利的,一把将他推开来,“得了吧你,婚都没订,守什么身啊你,滚滚滚,你不见哥还想见呢。” 许桓之又想上前阻拦,被几个公子七手八脚的按在那里,动弹不得,连连苦笑,“哎,我说真的,这次我可真是想着把人家娶回家,最近被小报记者跟踪,你来这么一下,被我女朋友看见算怎么回事儿啊。” “滚,你不碰,哥几个还想着有美女看呢……”李家公子丝毫不介意。 刚刚打过电话没十多分钟,就来了七八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一个个穿着清凉,还是阴阴冷冷的冬天,就穿着小吊带超短裙,怕冷的外面套一件外衫,一走进包厢就主动脱了去,露出大片旖旎。 小姑娘们都是熟面孔,挨个打招呼后,各自找了熟惯的人坐在旁边,一口一个哥的叫着。 其中长得最青春艳丽的一个姑娘,也娇笑着坐到许桓之身边,熟练的挽着他的手臂,“哟,许少好久不见啊。” 许桓之原本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的坐在那里,见VV发问了,只好无奈的看向聂北。 聂北虽然不过是许氏旗下的一名律师,但胜在父母各有一家精英荟萃的律师事务所,包揽了整个夏城上流层的大小事务,所以这种聚会总是不可或缺。 聂北也有相熟的姑娘在劝酒,不过到底是律师圈中混的极好的,这种场合下交际盘桓也是游刃有余,见许桓之无奈的望过来,心中轻轻一叹,招了招手,示意有话对他说。 “你跟那姑娘真的?” “真,的。我是真想好好交往着,聂北,救场啊。” “行,那你欠我一人情。” “拜托,拜托,人情我欠着。” 两人迅速交换几句后分开。 聂北依着沙发靠背,对VV笑的暧昧,“哎,VV,怎么一来光顾着许少,看都不看我们几个,他现在是有女朋友了,这还一群人单着呢。” 前不久,许桓之恋爱的事情弄得满城风雨,格外关注对方的VV自然也是知道的,又见许桓之果然是没什么心思,心里不觉凉了半截,尴尬间,聂北抛出这么根树枝来,她自然是得顺着爬。 于是,又在漂亮的脸上露出笑容来,“哪有,聂公子怎么这样说话啊?我VV敬的酒,你是喝不喝啊?” “喝啊,来,过来倒酒啊。”聂北招了招手,将VV招到自己身边来,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许桓之松了一口气,拿起桌上的红酒慢慢的喝下去大半杯。 李家公子看到全幕,垂着眼想了一想,悄悄从口袋里掏取出个自封口塑料袋来,里面躺着几颗白色的小粒药丸…… 第三十八章、没有再三再四(中) “一张,两张,三张……三十四张、三十五张。”哆哆嗦嗦、小心翼翼的数了半天钱的李扬,在数到最后一张时,突然捧着一把百元大钞尖叫起来,“天啊天啊,我第一次收到这么多奖金啊啊啊啊啊,学校第一次给这么多奖金啊啊啊啊啊!” 二师兄白水陵直接一巴掌拍到李扬脑袋上,“那是连老板算上给我们五个人的奖金!” 大师兄常流冷眼旁观,“人均七百块,刚刚够付小师妹的医疗费。” 李扬泪流满面,“可好歹给我们了呀,上次给本科生代课,学校给了我们多少,一节课五块钱,五块钱,刚刚够一碗拉面钱啊,我都不敢加牛肉的……” 苏翡扳着手指算了算,“那这次是一百四十碗不加牛肉的拉面?” “师妹神算,我以为是一百三十碗……”白水陵也掐着手指微笑。 秦老板笑眯眯的看着活蹦乱跳、打打闹闹的四个徒弟,只觉得青春多么美好。 真真是,韶华容易把人抛啊,把人抛。 感慨了几分钟之后,秦老板伸手打了个响亮的响指,吸引了四个徒弟的注意力,“师父今天心情挺好,带你们去夏园玩。” “老老老老老板……你说的是那个传说中身价低于五百万都不好意思进门,低于一千万都不好意思包间,低于五千万都不敢大声说话的夏园?”李扬继续泪流满面。 “老板,你没发烧吧?”白水陵惊讶着问。 “老板,如果我没听错,你说的是,X€€i€€a,y€€u€€a€€n?”常流镇定的问。 秦琮继续微笑,“对啊,夏天的夏,花园的园,师父决定带你们去那里见见世面呗。” 停顿几秒后,从秦老板的办公室中传出一阵鬼哭狼嚎,震撼了整个黑暗中的教学楼。 接下来,秦老板亲自开车带着四个徒弟去夏园见世面了。 苏翡作为唯一一个女徒弟被安顿在副驾驶座上,而她三个人高马大的师兄则挤在后座上,不时因为你坐到了我的手我踩到了你的脚,而打闹成一团。 如果不是车辆正在行驶中,这辆摇晃不止的车绝对会被其他人误以为车主在玩车震…… 秦琮一路努力保持镇定开到夏园,车门刚刚一开,三个徒弟就以杀红了眼的暴徒的气势扑向夏园,吓得门口的保安掏出了电棍却不敢上前阻拦,而礼仪小姐则在眨眼间拉开了那扇沉重的镂空包金门。 刚刚从打开车门的秦琮几乎要扶额大叹,他怎么就做出了这个人生最错误的决定?带那三个流氓徒弟来夏园这种高级装13人士必临之地呢?他甚至可以想象经过今天这一番‘洗劫’后,夏园经理会将他列在拒绝往来客户名单的第一位。 好在,还有一个乖巧的小徒弟聊表安慰。 苏翡缓缓地打开车门,稳重而小心的走下来,迎着秦琮期盼安慰的眼神笑了笑,“秦老师,徒不教师之过啊。” 秦琮连忙从怀中掏出了手帕,他真的很想哭,谁说小徒弟乖巧听话来着,明明就是隐藏极深的小腹黑女啊…… 许桓之在喝下第七杯酒的时候,开始感觉到头晕,原本清晰的视线也有些迷糊,不得不靠着沙发休息。 李时在斜眼微微打量了一下之后,站起身来,走到包厢门外,挂了个电话。 “喂,你好。” 李时并没有说话,唯有嘴角轻挑,尽是满满的邪气。 “喂?请问是谁?”对面明显警觉起来。 “是我啊,大小姐,怎么,这么快就把我给忘了?”李时小声而邪恶的回答。 “……”对面顿时陷入一片死寂之中,过了许久才有颤抖着的声音反问,“是你?你打电话给我干什么?” “真残忍啊,大小姐,你可真是翻脸不认人,不过,谁让我欣赏你呢?尤其是在……” 女声几乎尖叫起来,掩饰着自己的慌乱,“我告诉你!你别想着拿那件事情威胁我,我……” “嘘€€€€放心,我今天可不是来揭你伤疤的。” “那你到底要干什么?” “许桓之在我这里。” “你把他怎么了?!” “哎呦,瞧你说的,我不过想着送你个人情,来夏园1673,否则我可不保证,他被别的女人扶走。”李时挂了电话,玩味的笑了起来,嘴里咋咋两声,自言自语道,“那小身子,真舒服啊。” 李时冷笑一下,返回了包厢。 许桓之已经昏昏沉沉的靠在沙发上,任是谁来敬酒都是一副茫然的样子摆手。 “哟,许少这么久不喝,酒量都下来了。”李时皮笑肉不笑的说。 立刻有人起哄,“VV,快快快,把许少扶上楼去,今天许少就交给你了哈。” VV连忙站起来走到许桓之身边扶着。 聂北刚要阻拦,李时已经将许桓之扶了起来,“走走走,我给扶着。” 三人跌跌撞撞刚走到走廊拐角处,李时将许桓之朝着VV身上一扔,拍了拍衣领,“我去开房,你等一会儿吧。” 看着李时潇潇洒洒的走远,VV只好奋力用纤瘦的身体支持着许桓之,尽力不让他滑到地上。虽然说她也陪过几次酒,但都没见过喝醉了的许桓之,哪知道平日间风度翩翩的贵公子,喝醉了也跟普通男人一样不省心。 过了许久,VV干脆让许桓之一面靠着墙,来分担支在自己身上的重量。 她好歹是娇滴滴的小姑娘,不是肌肉发达的女赛亚人啊! 许桓之好歹是个身高超一八零,体重过一五零的成年人啊! 她是来陪酒,不是来当衣架支柱的啊。 正在这时,一个打扮入时的女子寻了过来,看到扶着许桓之的VV,眉眼一下子冷冽起来,傲然走到她身边,抬着下巴说道,“把他交给我,你可以走了。” VV当然看得出这个女子身份不菲,但还是多嘴问了一句,“你是?” 女子冷笑,“我是他女朋友。” VV吓了一跳,所谓情妇怕正室,况且她连人家的情妇都算不上,最多算一陪酒,这种情况下,还是尽早脱身为好。于是她连忙向后一跳,将摇摇晃晃的许桓之让了出来。 “那个,只是李公子让我扶一把,我什么都没做……” 女子白了VV一眼,上前扶住许桓之,继续跌跌撞撞走向电梯。 第三十九章、没有再三再四(下) VV目送着许桓之和那看起来极其脸熟的女子离去,轻轻一叹气想着还是转身回包厢比较好。 然而还没等她转身,三个高高大大的男生已经从另一个电梯出来,一路打打闹闹的朝着自己走来。接着,其中长得最高的一个男生回头喊了一声,“老板,苏翡师妹,快点啊!” VV突然像是被人点穴一样的定在了原地,她死死的盯着电梯口,看着一个清清雅雅的姑娘走了出来,温柔明晰的面容让VV怎么都嫉恨不起来。 小报上面报道的很详细,许桓之新交的女朋友姓苏名翡,而另一个绯闻女友则叫齐若,齐若的照片她是看过的,就是那个刚刚从她手里接过许桓之、趾高气昂离开的女人。 真是不好意思,她最恨小三,尤其是抢别人男朋友的小三! 于是,在与苏翡擦肩而过的时候,她不自觉的开口问了句,“你认识许桓之么?” 齐若扶着明显不对劲儿的许桓之来到夏园高层的客房,她不知道许桓之被下了什么药,但可以肯定绝对不是喝醉了。 许桓之的神情有些茫然,偶尔会从她的肩头离开,自己飞快的走上几步,但是没一会儿又停在那里,连站都有些站不稳。 在她取房卡的时候,许桓之干脆猛地把她一推,大喊了一声,翡翡,过来。 齐若连忙惊慌失措的上前捂住许桓之的嘴,见他又不再叫嚷时,才松开手。 许桓之身高比齐若高出整整一头来,等到她使劲浑身解数将许桓之扶进房间时,已经是一身的香汗津津,头发散乱,这让基本上没有吃过什么苦头的齐若有些不耐烦。 好不容易将许桓之扶到床边,齐若大喘了一口气。 发了一会儿愣,她缓缓蹲下来,跪在床前,静静看着许桓之。 极显性格的笔挺短发,星目剑眉,高挺的鼻梁,微翘的嘴唇,优雅的弧度让大多数女人都极想在贴上去亲吻。 还有强势的家世背景,良好的风度,极强的能力。 如此完美的男人,就该是她齐若的男人! 只有她才配得上他,而那个苏翡…… 齐若冷冷一笑,不过是个赌徒的女儿,跟父亲一样的下贱,以为装得跟圣女一般就能得到一切,她偏偏不让她如意! 只要经过今天一晚上,只要一晚上,凭她对许桓之的了解,许桓之一定会负责,就算他拒绝,还有方淑夫人和许劭儒两人,都不可能让他再去跟那个苏翡在一起。 齐若站起来,将手包扔到一边,解开了外套的扣子。 正在这时,许桓之西装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而且锲而不舍的一直响了下去。齐若不堪其扰拿出手机,上面显示的极亲昵的‘翡翡’两个字,让她彻底愤怒,狠狠的按下关机键将手机重重朝地上摔去。 齐若在解内衣时,微微羞怯了一下,决定还是先俯下身帮许桓之脱衣服。 于是,半赤灬裸着身子的齐若缓缓爬上了床,贴在了许桓之身上,着迷的俯下身,抚摸着许桓之茫茫然的脸庞。 桓之哥哥,看我,我的皮肤是很白皙的,每日会用牛奶洗澡,细腻如婴孩,都是希望有一天当你抱我的时候,是最满意的…… 齐若缓缓贴上前去,想在许桓之的唇上轻轻印下一吻,而这时的许桓之却似乎看到了什么不舒服的幻觉,伸出手推了齐若一把,力道之大让她差点从床上翻下去。 接着,许桓之突然从床上坐起来,猛烈地摇晃脑袋,似乎是想让自己清醒一些,口中还念念有词,“翡翡,翡翡,给我倒水,翡翡,过来,翡翡……” 齐若气急,抬手一巴掌就扇在了许桓之脸上,丝毫不顾形象的吼道,“苏翡那个贱人死了!” 许桓之根本听不到她在喊什么,可那一巴掌让他感觉到一些,停下了摇晃的头,又开始发呆,口中却还是有些含糊的念苏翡的名字。 齐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许桓之推倒在床上,咬紧银牙,对着他说,“许桓之我告诉你!别再想你的苏翡了!过了今天,不管她算什么东西,都得给我滚一边儿去。” 说着,她就接去许桓之衬衣的扣子,将自己紧紧贴了上去…… 剧烈的简直有些恐怖的敲门声响起时,齐若几乎是气急败坏的从许桓之身上爬了起来,夏园的服务生什么时候这样不懂事和欠揍! 可是下一分钟,原本锁好的门却从外边打开了,一个身材高大、面容冷漠的男子大步走了进来,看到衣着暴露的齐若,鄙夷的嗤笑一声,插着裤兜转身走出了门外。 还没等受到羞辱的齐若爆发,另外两个男子也捂着脸走上前来,指缝长得大大,露出两双黑黢黢的眼睛,其中一个还发出咋咋声,“没有36D呀,师兄。”另一个冷笑一声,“这种女人多了去了,连**都长得比她有味道。” 齐若的俏脸一瞬间涨的通红,似乎下一秒就要爆炸一般。 这时,真正该出现的人,才拨开那两个对齐若品头论足的男人走了出来。 苏翡不带一丝怜悯的看着脱得差不多的齐若,虽然还没有说话,但是冷漠的眼神却让齐若觉得自己裸露在外的皮肤像是被刀刮一样,寒冷刺骨。 “齐小姐,我想你可以穿上衣服了。”苏翡顿了几秒,用极轻的语气说。 齐若看着面前一身素衣清雅无比的苏翡,只觉得那一刻,自己像是变成了毫无羞耻心的娼妓。 她真的很想用自己的长指甲将苏翡那张白皙的脸划得血肉模糊,抠出她那淡淡茶色的眼瞳,一把将她从十六楼上推下去摔得连尸骨都见不到! 苏翡转身将两个偷看的师兄轻轻推出门外,等着齐若穿上外套遮住了上身,才走到床前将昏昏然的许桓之扶了起来。 奇怪的是,在齐若扶着的时候,没有一刻安分的许桓之,在搂住苏翡时,竟然安静的真的像是一个半醉的人,甚至还可以自己走路。 苏翡在扶着许桓之离开时,转头对齐若低沉而清晰的说道,“齐小姐,桓之是我的男朋友,希望你洁身自好,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了。” 在离去时,苏翡甚至不忘给齐若关上了房门。 露着光溜溜大腿的齐若站在原地愣了一愣,嚎啕大哭起来。 ------题外话------ 虽然写这一章的时候,咱写的很爽,不过还是有些……呃,那啥,会不会对齐若太羞辱了? 第四十章、床上的戏给谁看? 在三个师兄的帮助下,苏翡得以将许桓之带回家中,到底是比几人年纪大而且见识广博,秦琮看了看许桓之的状态,就告诉了苏翡,“被下了迷幻剂。” 也就是说,许桓之现在虽然不是喝醉,但也差不多了。 幸好这个东西不会上瘾,苏翡心中的火气也就消了些,只好无奈的任由许桓之死死地搂着自己的腰,皱着眉嘟囔个没完,大多时候还是在叫自己的名字。 秦琮指派白水陵帮助苏翡两人回家,自己带着两个徒弟开车先走了。 白水陵也没有什么意见,一路沉默寡言的帮苏翡扶着许桓之,一直送到楼门口,才开口道,“师妹,按理说,师兄没什么资格发表意见,不过,许家确实没那么简单,你……要是有麻烦随时来找师兄,有些事我还是出得了力的。” 苏翡点点头,“谢谢师兄提醒,我会小心的。” 白水陵撇了撇嘴,下楼离开。 苏翡取出钥匙打开门,将许桓之扶了进去。 在将许桓之扶到床边,刚要离开去倒水的苏翡突然被拽住了手臂,一把带着朝着床上摔去。 幸好买床的时候买的是最柔软的那一种,许桓之的一身肌肉也不是极其夸张。 只是这下子,苏翡的脸彻底青了。 一把捏住许桓之的脸,狠狠地用力掐起来。 “死桓哥儿!你不是很得瑟么?很厉害?厉害还有人给你下药?要不是今天师父他们一起救你,你就清白不保了知不知道?!” 岂料,许桓之只是皱了皱英挺的眉毛翻了个身,干脆将苏翡压在了身下,苏翡那娇娇小小的身子几乎被许桓之高大健壮的躯体全部笼罩。 苏翡被压的有些难受,推了几把都没将许桓之推起来,反倒是许桓之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干脆一把搂着不安分乱动的苏翡,在她细滑的脖颈上轻嗅着,炽热的呼吸打上去,让苏翡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 停止了挣扎,许桓之居然也不过像刚刚那般用鼻尖亲昵的蹭着苏翡的肌肤,并没有进一步行动。 苏翡刚刚要松下一口气起来,下一刻落在她锁骨上的炙吻,让她没办法淡定了。 那与许桓之嘴唇接触的一小块皮肤像是要被烫熟了,还带着细细像针扎一般的疼痛,带动着脖颈和肩膀那一处裸露的皮肤,都无法抑制的红成一片。 跟许桓之谈恋爱以来,因为两人都是懂得收敛而且情绪较内向的人,虽然也有情不可自抑的时候,但或是亲昵的吻着额头,或是宠爱的贴着唇角,哪里有像是今日这般暧昧和激烈的吻。 苏翡的左手用不上力,只能用右手奋力推着许桓之的肩膀,“许桓之!你给我醒过来,今天的事情还没跟你算账!” 许桓之口中念念有词,支起身来,用没有什么神采的眼睛居高临下的看着苏翡,眨了几下眼,居然又扑上来,这一次,对准苏翡的唇角,狠狠地亲了上来。 苏翡几乎要大哭一场显示郁闷。哎哟喂,这迷幻剂还有催灬情成分的么? 许桓之的舌尖小心翼翼的探进苏翡唇中,又锲而不舍的要撬开贝齿,朝里探去。 苏翡在情事上几乎一片白纸,哪里受得了这种攻势,没抵抗一小会儿就缴械投降。 再被亲了个晕头转向之后,苏翡一把捏住许桓之的鼻子,气冲冲的说,“死桓哥儿!别以为你今天中了药就敢什么都干!明天看我不跟你好好算账!” 许桓之勾起了唇角,像是在微笑,可下一刻,又将苏翡紧紧搂在了怀中,一刻力气都不敢卸下来,仿佛害怕怀中珍宝琉璃一般的人儿离去。 苏翡艰难的侧脸,看着将头埋在自己肩窝的许桓之,那一张终于平静下来甚至有些舒适的脸,让她怎么也发作不起来。 幸好,许桓之没有对着那个齐若发情对不对,而是艰难的挺到她出现对不对,不然她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算了,折腾了一晚上,睡就睡吧。 不知道身边多出一个人来,自己还能不能睡得着。 其实。 一般迷幻剂发作的时间是两个小时左右,从许桓之喝下酒到被齐若带走,再到被苏翡救下带回家中的时间,已经差不多了…… 也许许桓之在被带进门时,还有一些神志不清,但是被摔在床上伸出手拽苏翡那一刻,但凡有些‘常识’的人,都该知道,这是迷幻剂发作之后,神智渐渐恢复才能做出来的举动,至于后来那些举动……只有天知道许桓之到底在想什么了吧? 不过,没犯错就好,是吧。 ------题外话------ 应第蔷薇春绯亲的要求,来一点点激情。 咱承认咱是故意的,就是给肉渣不给肉。 第四十一章、再次赌石(上) 说起白水陵,许多人可能一下子想不起是谁,但是若说起白家三子,黑道中的人却是大多有所听闻的。 传说白家家底深厚,在港市一手遮半天,军火来往于南海之上而无人阻拦,在东南亚也是极有名的,家中聚会一次,港市一大半的名流要来捧场祝贺。 而家大业大又有符合继承条件的三个儿子的后果就是,夺嫡之战过于繁盛,大儿子干脆仗着母家势力来了一场政变,虽然第二天就被镇压,连继承权都被夺去,不过也可以看出白家这些年的境况有多复杂。 白水陵的母家并不强甚至可以说是没有,母亲是除了美貌空无一物的交际花,他自己也是家主无意间留种的一次结果,他被找回来遭遇的第一件事,就是母亲喝下大把的安眠药,直接一睡不起。 按理说,没有一点母家势力的白水陵只怕会连成年都活不到,偏偏白水陵很好的活了下来,活到成年然后按部就班的上学,这就不得不让人侧目了。 在大哥那面刚刚被夺了继承权,他第三天就考到了秦琮手下,从一个黑道继承人华丽转身变成一个被欺压的博士小生。 用行动向众人表示,他目前是没心思跟二哥抢位子的,比起当个黑道继承人,他更愿意当个不务正业的珠宝鉴定师,能让他安安心心上个学就够了。 不过,具体是什么情况,也只有本人知道了。 白水陵在秦琮手下,每月拿着老板给的四千块工资,偶尔赚点外快,住着条件还不错的博士宿舍楼,居然也过得很滋润,除了偶尔交到他手上的一些烦心事。 “谁要弄死苏翡?”白水陵笑的有些轻蔑,更多的却是窝火。 电话里停顿了几秒,才有人意味深长的回答,“三少,您那位师妹,找了个好夫婿,却没找个好婆家啊……” “这单子你给我押着,我来处理。”白水陵烦躁的挂了电话。 穿好衣服,开车来到学校,就看到秦琮在学校的鉴定室前围满了人。 白水陵刚刚走过去,就有同是博士的同学喊道,“白白,你们家三弟出事了。” “怎么了?” “好像是丢东西了。” 白水陵的心顿时咯噔了一下。 珠宝鉴定不同于其他鉴定科,别的鉴定科鉴定食品、矿物质或者其他一些日常的东西,而珠宝鉴定却是真正的真金白玉,每一个都价值不菲。 白水陵连忙拨开人群走进鉴定室中。 秦琮、常流还有苏翡已经到了,在旁边还站着一个垂头丧气的李扬。 见白水陵来了,秦琮常流也没上前招呼,只是在低声说着些什么。 苏翡倒是迎了上来,一如往常的问候了句,“师兄。” “听说丢东西了?” “嗯,一个保险箱的翡翠。” “师兄,是我不好……”李扬懊恼的不行,一点都没有平日的活跃劲儿,“我走的时候没上二层保险。” 秦琮的鉴定室基本上是整个学校最安全的地方,大门是双层防盗门,里面的珠宝存放室全部是保险箱,晚上没人的时候还有一套红外线安保系统。 立刻很清楚了,有人利用了李扬的这个失误,借机偷走了鉴定室内的一保险箱的翡翠。 “是最近周大珠宝送来的那箱?” “嗯,一共价值五百万。估价报告还在老板那里。”常流补充了一句。 秦琮看了看白水陵骤然冷下来的脸色,淡淡说了一句,“已经报警了,珠宝存放室现在不让其他人进入,你们三个先回去等消息吧,李扬留下来,一会儿警察来了,估计要做笔录。” 见三人都有些犹豫,秦琮的声音高了一些,“都留下来一点用处都没有,回家去,我来处理就好了。” 虽然秦琮一力将失窃的事情扛了起来,但这次珠宝丢失的损失却是巨大的。 五百万不是五百块,尽管秦琮身为许氏的首席鉴定师,也是有着一定积蓄的,可秦琮平日间疏财惯了,要他一下子拿出五百万来还是不太可能。 大师兄常流家中倒是颇为殷实,可家教严谨,他又习惯了节俭自立的生活,身边也没存下多少钱来。 二师兄白水陵虽然背景雄厚,可他也不过是刚刚从白家脱离出来,做的是远离财势的举动,要是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钱来,只怕先前的一番姿态都白做了,白家二子又是个心眼极小的人,还不知要怎么对付。 李扬是最穷的一个了,家中虽然小康,也不过是支撑他上学开销没问题,要想一下子拿出五百万赔偿,真真是不太可能。 而且因为失窃,秦琮的鉴定室声誉损失极大,原本恭恭敬敬送来珠宝求鉴定的周大珠宝,立刻换了一副嘴脸,一定要秦琮最短时间内全额赔偿。 苏翡在从警局问询完调查情况出来时,心情是极沉重的。 那个小偷全程蒙面而且穿着没有底纹的鞋,监控拍下来也没什么用处,保险箱是被电焊直接融化了开的,现场一点多余的线索都没有。 找回的可能性或许有,但绝对很小。 苏翡有些后悔自己前段时间刚刚收入大额钱财时,就买下了许多古玩字画来,当时觉得没什么,可遇到这种紧急的时候,她身边竟然最多也不过拿出一百万来。 苏翡看了看自己一直戴着手套的左手,只怕又要用自己的异能来救场了…… 第四十二章、再次赌石(中) 夏城的赌石圈虽然不大,但终究还是有的,而且有翡翠毛料的也并非璞€€轩一家,自从去过许桓之家中,苏翡更希望自己能够独立起来而不需依仗许桓之。 这次失窃的事情,她甚至没有告诉许桓之。 苏翡带着自己的一小包赌石工具,按着很早以前就打听好的几个地址,准备按个看过去。 在玉器街随便找了一家店铺走进去,或多或少都摆着几块翡翠原石毛料。 苏翡走进去时,正见一个虚胖的中年人坐在躺椅上喝茶,手里还把玩着一块打磨好的玉石,见苏翡走进去,看都没看就说了句,“客人要什么自己挑。” 苏翡扫了店中一眼,并没有几块毛料,多是些翡翠玉石成品,就开口问道,“老板,有毛料么?” “啊?”老板抬起头看到苏翡,竟然愣了一愣,但随即反应过来,笑眯眯的起身迎上来,“小姐要看毛料啊?” “嗯,翡翠毛料。” 老板笑笑道,“小姐稍等,毛料都在仓库摆着,我去取。”说着转过头对着店铺后边大声喊了一句,“阿昌,出来招呼客人。” 没一会儿,一个人高马大的青年走了出来,而老板则一溜烟跑回了后堂。 岂料,老板刚刚躲开苏翡的视线,就拿出口袋中的手机,打了一个电话,刚刚接通就迫不及待的汇报,“夫人,那个丫头果然来店里了!” “嗯,按照计划,你自己看着办。”对面倒是极其的淡定。 “好好好,夫人就看好吧,定会让她栽在我乔四手里。” 又恭维赌誓了一番,乔四才放下电话,跑到仓库去,指使伙计将自己看家的几块‘毛料’抱了出来。 苏翡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但是客气的老板和伙计,还有一块接一块被抱出来毛料,让她不好意思转身就走,只好慢条斯理的摘下手套,取出手电筒,挨个的看过去。 那些毛料都不是很大,大多都是半个脸盆大小,对于希望一次性赌出多一些价钱的苏翡,可赌性就没有那么强了。 看了一会儿以后,苏翡起身问,“老板,还有没有更好一些的,或者更大的毛料?” “有!”乔四连忙答道,“小姐别说,还有一块,不过因为价格比较高,所以一直压在店里了。小姐是诚心要么?” “是。”苏翡点点头, “阿昌去把那块白盐沙皮取出来!”老板碰到了大主顾,喜气洋洋的说。 苏翡虽然接触赌石并不是很深,却也知道白盐沙皮意味着什么! 白盐沙翡翠原石,是缅甸翡翠矿床中古河床砂矿中产出的赌石类型之一,主要产于摩西砂场口,也就被称为摩西砂料。 这种毛料,往往内部质地细腻,种好,水头也足,多为玻璃种、冰种!其中以白色玻璃种和冰种为多,甚至可以见到祖母绿和翠绿色等高翠色的翡翠品种!是翡翠中的上等毛料。因为出产量较少,现在市场上一公斤毛料就被炒到了60万到120万! 苏翡吃了一惊,暗自嘀咕自己这次弄来的两百万现款,是否足够支付那块毛料的价格。 当伙计阿昌将那块白盐沙翡翠毛料抱出来时,苏翡又吃了一惊,那块毛料居然还不小,个头足足有小颗篮球大小了! 想当初苏翡初次赌石的时候,不过开出半块手掌大的玻璃种红翡,就买了五百多万的价格,虽然玻璃种翡翠有颜色的终究是少数,但这么大一块透明色的玻璃种也确实价值不菲了。 也难怪老板说这块毛料出手困难,夏城还真是没有多少赌石人能斩钉截铁的买下这么大的一块白盐沙翡翠。 “小姐自己打量几眼吧,看中了咱们再谈价钱。”乔四笑眯眯的从阿昌手中接过白盐沙毛料放到地上。 苏翡蹲下来,将左手按在了毛料上,拿出手电在毛料上面打了进去。 好家伙,光线居然一次打到底了! 里面的翡翠至少是冰种以上! 苏翡震惊了一下,选择了用异能探寻。 乔四看着作出一本正经样子看毛料的苏翡,心中暗暗冷笑,小丫头,你今天栽在我乔四手里也不冤了,这块白沙盐做的时候老子就花了三十多万的本钱!请了多少的赌石人来看,十个有九个都是打了眼的。你既然送上门来,也就别怪被坑个倾家荡产! 第四十三章、再次赌石(下) 苏翡有一段时间没有用异能,却还是足够熟稔。 手摸上去刚刚四五秒,脑海中就浮现了整块毛料的内部微观图。 奇怪的是,这次出现在苏翡眼前的那些晶体与之前的那些翡翠大有不同,虽然均匀的让人心喜,并没有什么裂纹和癣,可大部分晶体的密度甚至要比最粗糙的豆种翡翠更大,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翡继续探查着,终于在搜索过外表,在靠近中心的部分发现了更令她震撼的东西…… 乔四一直站在旁边,但一直细细打量着苏翡的神色,见苏翡魂不守舍的看了一阵,并没有明显的动作,便知道是上当了,笑的眼睛都看不到,走上前来趁热打铁道,“小姐觉得如何?” 苏翡回神过来,看了笑眯眯的老板一眼,再看看手中的毛料。 这块毛料表现实在良好,不,应该是太过良好,良好的甚至有些诡异。 这么好的毛料,怎么会偏偏让她撞到? “这块毛料,多少钱卖?” “小姐是识货的,这白盐沙可是出玻璃种的好料,价钱嘛,自然也不会便宜,小姐若是诚心买,两百六十万。” 好贵的价格! 苏翡暗暗咋舌,虽然价格贵,但如果能赌出上好的翡翠毛料来,还是有高昂利润的。 乔四看到苏翡犹豫,胸有成竹的走到苏翡身边抱起那块毛料来,“小姐可想好了,这毛料虽然要价高,但冲着这皮壳和打进去的光看,两百六十万绝对是不贵的,这毛料虽然一时压在店里,但迟早会有识货人出钱买走的。” 苏翡犹豫了一下,如果是往日,这种价格死贵的毛料,她是看不上眼的,因为成本太高而且拥有异能的她并没有必要买一块势必会开出好料的原石。 可是现在,周大失窃的那箱子珠宝死死地压在了众人心上,尤其是受过秦琮和三位师兄诸多照顾的她,更想借此机会出力帮一把。 她现在需要的是一笔巨款! 老板也说的没错,这块毛料不愁卖家。 苏翡想了想,决定还是讨价还价一番,将这块原石收下来,“这块毛料有打磨过的痕迹,并非原石吧。” 乔四见苏翡开始压价,并没有慌张,只是继续皮笑肉不笑的解释道,“小姐这就说错了,这块毛料放在我店中也有些日子了,不知被多少的买家看过,实话说,就是我自己也忍不住想开了好多次,上面的那些磨痕,有几道是我自己动手磨出来的。” “那老板中途怎么不开了?” “咳,小店小本经营,开出翡翠还好,万一垮了,受不起,还是请有福之人来开的好。” 苏翡又思索了一下,微笑道,“老板说的没错,赌石有风险,这块毛料表现虽好,可谁也不能保证它开出来以后就像现在看起来那么好,况且上面有这些磨痕,我必然是要压一压价的。两百万,若是能拿走,立刻结账,若是不行,我再去别家看看好了。” 乔四与伙计对视一眼,心中暗暗大喜,表面上却还做出一副犹豫的样子,似乎觉得那两百万有点太少了。 苏翡也不着急的催促,只是等在原地静静等着老板作出决断来。 在纠结了一番,乔四将手中的毛料猛地一推,做咬牙切齿决断状,“行!小姐出价爽快,我也不好再€€嗦,只当是这块毛料与我缘分尽了。两百万,成交!” 苏翡接过那块白沙盐毛料,将手中的银行卡递上。“那就刷卡吧。” 乔四还不忘意味深长的祝贺到,“希望小姐能福星高照开出顶好的翡翠来。” 淡淡一笑,并没多说的苏翡在刷干净银行卡中的钱后,抱着那块毛料离开了小店。 见苏翡走远,乔四抚掌大笑,“哈哈,到底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跟我乔四耍心眼还是嫩了点。” “老板,万一她找回来?” 乔四重重冷哼了一声道,“哼,怕什么,行有行规,赌石没看出真假,也只能怪自己白长一双眼睛,打了眼怨谁?” 可在转身回后堂时,乔四还是停顿了一下,对阿昌吩咐道,“去把你那几个兄弟叫来吧,守着店门,要是那个臭丫头不识相来闹事,直接丢出去!” ------题外话------ 咱承认咱是故意滴,微笑~ 第四十四章、赌垮了? 苏翡在用赌石来的第一笔资金买房时,就想过开辟自己的一个工作室。 毕竟她的异能实在是太震惊,总是在外边解石成功,必然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和怀疑,不如自己置办一套解石装备,方便且安全。 所以,苏翡在买房子的时候,也买下了一个地下室外加车库,里面齐齐全全的置备了一套解石工具。 苏翡在打车将一块毛料搬回到家中后,挂了个电话,没有一会儿就有三四个工匠来到了苏翡家。 其中的一个擦石工匠,正是给初次赌石的苏翡擦出红翡的王师傅。 王师傅跟苏翡打了个招呼之后,就迫不及待的问苏翡这次要解什么石头。 在私底下给苏翡擦过几次的毛料后,他已经震惊的发现苏翡选的毛料,基本上没有几块是擦不出来翡翠! 一擦就是一块翡翠的出来,这让擦了半辈子石头的他,简直上瘾不已。 苏翡指了指地上的那一块白沙盐毛料笑道,“王师傅,就是这块毛料了。” “呀,是白沙盐!这么好的料!”王师傅笑呵呵的跑到毛料旁,将那块毛料抱起来打量。 可是看了片刻,王师傅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甚至变得有些奇怪。 “苏小姐,这,这块,这块毛料有些不对啊……” 苏翡的心揪了一下,但脸上还是十分淡定,微笑着问,“怎么了?王师傅可是看出什么问题了?” 王师傅又仔细打量了一番,叹气,“苏小姐啊,你可能碰上作假皮壳的了。” “作假皮壳?” “是啊,现在这赌石市场上白盐沙价格越炒越贵,可料却是越来越少了,自然就有用作假皮壳以次充好的毛料出现啊。” 说着,王师傅将毛料递到苏翡眼下,给她指点上面的可疑之处,“你看看,真的白盐沙风化的皮壳风蚀纹是极不规则的,有翡翠在里面,质量自然也重,可这块白盐沙,风化纹不明显,还有点状的凹坑,重量也不对,极有可能是块用水沫玉做的假料啊!” 苏翡站在原地没有反应,似乎是懵了的感觉,王师傅也站在那里连连叹息。 如果在刚刚接触赌石的时候,苏翡并不知道什么是水沫玉,可自从拜了秦琮为师,见了不知多少的珠宝,也学习了大量的鉴定知识,自然也就不能对这个水沫玉陌生了。 水沫玉,是翡翠的伴生矿,但密度和硬度比翡翠小得多,含有较多的石花和白棉,但透明度和水头却是极好的。很多奸诈的毛料商人,会用这种水沫玉来冒充翡翠里上好的冰种和玻璃种,可是两者的价格,却是相差了千百倍来! 别说苏翡手中这块小颗篮球大的毛料,就是一卡车的水沫玉,也比不上巴掌大的玻璃种翡翠! 难道,两百万就这样全亏进去了? 苏翡一个人站了许久,王师傅等人也不敢上前打扰,只在心中默默为这个年轻的姑娘叹息,到底还是年轻见识不多,终是失手了。 沉默了一会儿,苏翡努力勾了勾唇角,露出个微笑来,“王师傅,不管皮壳是真是假,先开吧。” “啊?还开?”王师傅有点没反应过来,但想了想,觉得是苏翡不愿意承认自己失败了,所以想不撞南墙不回头,也罢,开就开吧,开个死心也好。 本来也觉得心凉无比的苏翡,猛地想起些事情来,决定还是开了毛料再说。 “那苏小姐是擦石还是直接切?” “直接切吧。”苏翡果断的下了决定,然后拿起马克笔在毛料上比划了两下,画出一条切割线来,几乎是将一块石头分成了两半。 王师傅没有耽搁,立刻带着几个学徒,将石头架上了切割机。 在令人烦躁的切割声嗡嗡了十多分钟后,石头被切开了。 王师傅将毛料抱出了机器,看都没看一眼就交给苏翡,同情地说,“苏小姐,切出来了。” 苏翡接过毛料看了一番,突然抱着毛料哈哈笑了起来,笑声爽朗中透着些许诡异,一下子就震撼到了在场的几个工匠。 王师傅见识过不少解石过后,解垮了石头,一下子全赔了,毛料主人因为接受不了事实所以发疯发癫的事例,见苏翡此时笑起来,心中顿时寒凉不已。 他给苏翡开过几次的毛料,而每一次开出的毛料无论好坏,苏翡都是一脸的淡然,甚至连最好的玻璃种都不见苏翡脸上的笑颜多出几分来。 只是这一次,苏翡确实失手了。 没想到,在他给过告诫,让苏翡有了心理准备以后,还是让这位出离淡然的小姐受不了这份重大的刺激而…… 王师傅顿时慌张起来,轻声的叫道,“苏小姐,苏小姐,赌石赌石,赌涨赌垮都是常事啊,苏小姐……” 苏翡却还是抱着毛料在那里哈哈的笑,一点都没有搭理王师傅的意思,甚至还笑得蹲下身来,将手中沉沉的毛料放在了地上,继续的笑。 这下,所有人都手足无措了。 苏翡狠狠笑了一阵,才抬起手来,对着一脸愁眉苦脸的王师傅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王师傅不敢违背苏翡的意思,连忙走了过去,口中还念念有词,“小姐,没事的啊,赌垮了还有下次啊,小姐赌赢了那么多次,不过才输了一次很正常啊……” 捂着肚子的苏翡摆了摆手,却还是忍不住笑,连忙用手捂住了唇,却还是从指缝间露出几分笑意来,她伸手将面前的毛料推到王师傅眼前,断断续续的说,“王……王师傅,你再……再看看,这,块毛料啊……” 王师傅苦着脸探头去看了看毛料,岂料才看了一眼,就瞪大了双眼,几乎要把眼珠子都弹出来! “这这这这这,”王师傅一拍大腿,大声惊叫起来,“这是货真价实的玻璃地啊!” 苏翡却是笑得差不多了,扶着膝盖站了起来,笑盈盈地说,“看来老天还是长眼的,只怕卖给我假毛料的那个奸商也没料到,他辛辛苦苦做出来的假毛料,竟然是一块难得的水沫玉和玻璃种翡翠融合生长的原石,外面的水沫玉倒是给这块玻璃种翡翠包了一层极好的保护膜啊。” 当然,也是自己的异能给力,在探寻毛料的时候就发现了里面的玻璃种。 否则,就凭着外面的那一层质地格外疏松奇怪的水沫玉,苏翡才不会当那个挨宰的冤大头! 王师傅被这个晴天霹雳打了一下子,半天才缓过神来,伸着大拇指对苏翡道,“苏小姐真是奇才,真是奇才啊!绝对是天生的赌石人!” ------题外话------ 嗯,相信很多亲会满意这个结果滴,吼吼…… 下章会出现一个挺久木有出现滴人了~大家可以猜猜,猜中有奖哟~ 第四十五章、可以炫富么? 苏翡在赌出一块至少价值六百万的玻璃种翡翠,并且将那块切出来的翡翠交给许桓之的时候,许大少差点没砸了下巴。 “喂喂喂,苏翡小同学,你必须给我解释一下,这块玻璃种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我自己赌出来的啊。”苏翡一脸无辜加清纯的耸了耸肩膀。 “……”许大少十分郁闷。 其实,这次秦琮的珠宝鉴定室丢失了一保险箱珠宝的事情,他是知道的,毕竟身为秦琮的东家,手下人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却不知道,是极其的失职的。 再加上上次被人摆了一道下了迷幻药,若不是苏翡跟着师父师兄赶到,他堂堂的许家公子差点就‘失了身’,这让许少的自尊心严重受挫,只等着借这次机会来重振自己在苏翡心目中的形象。 于是,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许桓之一直在等着女朋友向自己开口。谁知道,苏翡看着不声不响,手段却是比他高段多了! 一夜之间,就拿着上好的玻璃种翡翠向他兜售来了。 收不收吧? 收,自己一个珠宝公司的总裁兼董事,出钱无可厚非,可是他打算了多少天的想借此机会给苏翡花钱的愿望,就要落空了。 不收,现在市场上的高档翡翠向来是供不应求,翡翠原石越来越少,价格也是连年上升,没听说过到了门前的原石还往其他家送的。 许桓之纠结了半天,终于一咬牙,出钱将这块玻璃种翡翠收下了,而苏翡甚至大方的附送了一张A货翡翠鉴定书。 当然还有小小的福利…… 苏翡主动抱着许桓之的脖子,在他的脸颊上轻轻贴了一下。 许桓之摸着那块翡翠,怎么着都觉得不太甘心,所以,决定得寸进尺一次。 他按着苏翡纤细柔软的腰身,恶狠狠地将苏翡小同学亲了个红霞满面,呼吸急促,才肯善罢甘休。 “许桓之!你这只大尾巴狼,得了便宜还卖乖!”被吃豆腐吃了个措手不及的苏翡恼羞成怒,一把将抱枕摔在了许桓之脸上。 舔着嘴角作心满意足状的许桓之,乐淘淘的顺势倒在沙发上,还不忘继续调戏一番自家害羞的小姑娘,“喂喂喂,苏翡小同学,不要害羞啊,为夫只是谋点福利啊。” “今晚睡沙发!不许回卧室!”苏翡气呼呼的跑回卧室,啪的一声将门关上。 虽然两人分居两室,并不是同床共枕,这惩罚来的没什么道理,可苏小同学已经发话了,那么许桓之这个外表痞子,内心却是个纯纯粹粹的妻奴,肯定是要无条件遵守了。 更况且苏翡从来都是一副任泰山崩于前不改其色的表情,能说出这种赌气话来,许少还是很乐意接受这种情人间的小任性来。 许桓之微笑一下,将手中价值高昂的玻璃种翡翠收进保险柜放好,然后凑到苏翡门前,伸出爪子,活像一只血统极佳,聪慧伶俐的大型犬,在门上一下一下的挠下去,“翡翡,翡翡,为夫错了,为夫错了,翡翡,为夫求饶啊……” 趴在床上死命用枕头捂着脸的苏翡,一听之后,越发的气恼,拿起拖鞋朝着门上砸过去,“许桓之!求饶没用!自己取被子去!” 许桓之扶额想了想,觉得还是发扬自己的男性风格,插着兜吹着口哨,跑到客厅的抽屉里取卧室钥匙去了。 没办法,跟女朋友打打闹闹,耍耍心眼什么的应该没事吧。 第二天,在许桓之的亲自下护送来到秦琮鉴定室,顺道送来五百万的现金的苏翡,穿了一件高领的衬衣。 三位师兄兴奋的坐在地上点钱,而秦老板则在默默双泪流。 师纲不振啊,师纲不振…… 原本决定发扬临危不惧风格,倾家荡产的秦叫兽,居然被小徒弟救下来了。 而兴奋的将钱铺在地上,在手机镜头面前搔首弄姿来‘人钱合照’的,并且拼命发围脖的三位师兄,却觉得老板收下这个师妹,实在是生平来第一并且唯一正确的选择。 “可以点烟么?”大师兄一口气卷了十多张人民币叼在嘴上问。 “可以擦鞋么?”二师兄拿起一摞铺成扇状的人民币问。 “可以撒花么?”三师兄弄散了十多摞的人民币问。 许桓之牙根有点痒,但表面还是保持着十分标准的微笑,“通通不可以,这钱马上就要变成周大的了……” 于是一阵又一阵鬼哭狼嚎从秦琮的鉴定室传出来,旁边鉴定室的博士们心惊胆颤的猜测,不会又丢保险箱了吧? 第四十六章、一石二鸟 话说,乔四自从将那块作假的毛料卖给苏翡之后,就开始心神不宁。 他自然是认出苏翡是许家公子的女友,才会卖芳淑夫人一个面子,将自己看家的假‘白盐沙’拿出来骗人。 可万一苏翡给那许家公子吹吹枕边风,自己这个小店,又哪里拼得过璞€€轩和许氏珠宝。 连续三四天心神不宁后,乔四终于咬牙下决心,事已成定局,干脆一条道走到黑! 伙计阿昌跟几个人高马大的朋友守在店门口,远远就看到苏翡领着几个年轻男子朝着这里气势汹汹走来,其中一个手中还扛着一根又粗又长的竹竿。 阿昌连忙一溜烟冲进店里朝着乔四喊,“乔爷!乔爷!那个,那个妮子果然来了!” “啊?!来啦!”乔四一下子从躺椅上蹦了起来。 “是啊,来啦,还带几个男人。”阿昌匆匆忙忙的汇报。 “出去出去!拦住了,不许进店来!” 苏翡等人走到乔四店门前时,看到的就是几个彪形大汉杀气汹汹的守在门口。 见苏翡走过去,阿昌抱着胸先皮笑肉不笑的问了一句,“哟,这位小姐是要看东西啊?” “你不认识我了?”苏翡也笑的意味深长。 “认识?不好意思,这位姑娘,咱眼神不太好,记性也不怎么地,熟客都有认生的时候,况且,您是在我店中买过东西么?”阿昌鼻孔朝天的冷言冷语。 “我前天在你们店中,买了一块白盐沙的翡翠毛料。” “哦€€€€”阿昌怪声怪气的拖长了声音,“我想起来了,是有个人,买了块毛料,不过,不是翡翠料,是水沫玉料啊。” 苏翡怔了一怔,确实没想到对方会这样说,心底竟是有些哭笑不得,脸上却做出冷漠表情来,“我当初要看的是翡翠毛料,你按照翡翠料的价钱卖给我了,现在又改口说是水沫玉料了?” 阿昌顿时来了精神,粗声粗气的喊,“小姐,对不起了,赌石有赌石的规矩,您走了眼,可别怪别人,想退货,嘿嘿,不可能!” 苏翡微微一笑,拍了拍手,身后一个男子转身开始从学生背包里朝外掏东西…… 凶器?板砖,刀子? 阿昌当即警觉起来,摆好架势,只等着对方一旦亮出凶器来,就扑上去大打出手,这样一来在别人眼中自家也是自卫。 岂料,该男子在背包中掏了一会儿,朝外拖出一串…… 红红的、细长的、密密麻麻的、用一根线串着的。 这东西学名,鞭炮,又名炮仗、爆竹。 在喜庆的庆典活动上才会燃放的东西。 在鬼子侵略时期,偶尔会用来制造枪声,来进行震吓。 阿昌有点懵,拿鞭炮干嘛? 只见那男子将长长一串比人都高的鞭炮取了出来,挂在让阿昌等人十分忌惮的竹竿上,打着了火机,交到苏翡手上。 苏翡前所未有的笑容灿烂,走到鞭炮旁边,仔细认真的点着了引线。 这下子可好,在乔四的店门前,长长的一串鞭炮噼噼啪啪的炸了锅。 本国人有一个习惯,就是哪里声响大,动静大,就喜欢朝哪里凑,一为看热闹,二为了看有没有什么八卦可为饭后加点调剂。 于是,鞭炮刚刚点完,乔四店前,已经围了一大圈看热闹的市民,其中不乏许多周边店铺的店主。 在满场的硝烟硫磺味下,苏翡看着阿昌,朗声开口,一字一句语气清晰地说,“今天,我是来庆贺的。第一庆,乔四爷两百万卖给我的白盐沙毛料开出了翡翠。第二庆,一块用水沫玉做出来的毛料居然也可以开出翡翠,第三庆,那块毛料开出的是上好的玻璃种翡翠!” 阿昌还未从目瞪口呆中缓过神来,在场的围观人士已经开始喧哗。 只怕今日一过,众人皆知这家店的老板作假毛料,还自作聪明卖了出去,偏生还被买家开出了上等的玻璃种翡翠,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典型范例了…… 没人看到,躲在店中一直不出却在偷听的乔四,当即气得血压升高,几乎当场倒了下去。 真歹毒的一石二鸟计策啊! 即把乔四作假的事情广而告之,又把他失手错卖了好料的笑话捅了出去,这一次,爱占便宜的乔四爷,便宜一点没占到,却是亏本大了! 为师妹苏翡出过气后的三位师兄,得意洋洋的收好竹竿,转身正要离开,却听见人群中有人叫苏翡的名字。 几人一起回头,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见苏翡十分兴奋的跑过去,对着一个年轻俊朗的男子,带着点不可思议的喊道,“关大哥!” 李扬有点不爽,“为什么师妹不叫我大哥。” 白水陵有点不爽,“为什么师妹会叫别人大哥?” 常流更加不爽,“为什么师妹终于叫大哥,却不是叫我?” 苏翡没理三个动不动就耍活宝的师兄,一味对着面前惊喜出现的关城微笑。 “关大哥,好久不见。” “是啊,小苏好久不见。”关城报以微笑点头。 “关大哥怎么会在这里?是来看毛料么?” “书店被我转手了,我在这里开了一家小店,也是经营翡翠玉石。没想到在这里竟然还可以见到你,刚刚的事情我看到了,小苏……成长许多。” 苏翡有些不好意思,在关城的书店做收银员的日子里,她正逢身体受创低谷,心情自然也沉郁许多,现在回想起来,幸好关城在当时帮了自己,贴心关照,否则浑浑噩噩的延续下去,只怕早已没有现在的自己。 “关大哥客气了,我请大哥吃饭吧。” “好。”关城仍是笑着应允下来。 ------题外话------ 好吧,貌似都木有猜中,但素……关大哥真的是需要偶尔出场酱油一下子的呀~ 第四十七章、相亲宴会 上 秦琮叫兽最近很心烦,在自家珠宝鉴定室丢失了的一柜子珠宝的事情,负面的风声还没过去,另一件烦心事已经降临。 这次失窃的风声闹得太大,已经惊动了秦家的‘太后’,秦琮的母亲大人,秦夫人。 秦夫人出身贵气,性格更是说一不二的刚烈,凤目一瞪,秦家上下几乎没人敢有异议。 偏偏秦夫人是极为护短的,自家的儿子再不好只能自己打骂,容不得别人戳一根手指头。 这次周大珠宝的落井下石,让听闻到消息的秦夫人勃然大怒,直接一个电话打到了秦琮那里。 三言两语问清楚事情缘由后,秦夫人冷笑着将周大珠宝的董事个个骂了个狗血喷头却不带一个脏字。又逼着秦琮周日必须回家中来,秦家要办相亲宴,名门小姐富家千金,任秦琮像是菜场白菜萝卜似的挑。 秦琮被母亲弄得胆战心惊却又不敢不从,冥思苦想了一番,打了个电话。 于是,苏翡莫名其妙就接到了陪老板参加宴会,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 秦家虽然不是什么世代相袭的望族,但十分好运的,秦琮的父亲时任银行行长,母亲也属于大家闺秀一类的,家中自然殷实,一场宴会办起来也丝毫不缺气派。 宴会前十二个小时保加利亚的玫瑰才空运起飞,制作沙拉的东南亚水果刚刚装到卡车上,从米其林三星级餐厅请来的主厨也就位开始准备宴会餐。 明明是晚上八点开始的宴会,下午四点时,秦琮已经被叫进母亲的起居室聆听教诲。 秦夫人正在饮下午茶,捏着细细的银匙拨动着红瓷茶杯里的大吉岭红茶,一双素手保养的仿佛少女一般,“今天周大董事长肯定要领着他那个女儿到场,你给我十二万分的精神起来,什么小家子出来的东西,我倒要看看是谁给他的底气跟我的儿子拿乔(注释1)。” 饶是一向在四个徒弟面前万年老妖似的秦琮也无奈了,“妈,钱也还了,何苦计较?” “我看不上的就是那份子势利,你也是,做的是什么劳什子(注释2)工作,月薪十来万够花什么的?”秦夫人磕的一下放下茶杯,立起凤目,又开始数落儿子的工作。 秦琮苦笑,“妈,十来万真是不少了,与我同级的教授,有的还未上万。” 秦夫人狠狠白了儿子一眼,“你过得惯那清贫生活,莫要委屈了我家乖孙!上次我看到睿睿时,那小下巴又尖了一圈!” 正在这时,管家轻轻敲了敲门,将脑袋探进来问,“夫人,宴会用施华洛世奇的水晶杯么?” “用什么施华洛世奇,那杯子买回来的时候我就看不上眼,去酒窖将巴卡拉的那套酒具拿出来。” “是。”管家唯唯诺诺退下。 秦琮乘机转移话题道,“妈,我选好女伴了。” 秦夫人的反应是,直接手一滑将手里的细瓷杯摔在大理石地板上了…… 苏翡从一大早起来就没安生过,上午被漂亮的美女助理拉到礼服定制店试了衣服量了身段;接着又拉到发型店,请了店中最顶尖的设计师做好了发型;然后又马不停蹄的奔回到家中,让资深私人美容师在脸上涂涂抹抹,画出一个精致到无可挑剔的妆容来。 在坐上前往秦家别墅的高档轿车时,大半天都没进食的苏翡饿得头晕眼花,却只能接过助理手里的一杯高蛋白饮料用小小的吸管慢啜。 但是看那位美女助理的表情,苏翡每吸进去一口饮料,她都无可忍耐的想伸着唇膏在苏翡嘴唇上重画一次。 果然,苏翡刚刚解了渴,美女助理就半强硬的拿回了饮料,停下车来给苏翡仔仔细细的补好了妆。 苏翡有点后悔答应秦琮帮他参加这个来历不明的宴会了。 当车开到秦家时,苏翡的后悔之感就更甚了。 其实秦家的住所跟许家大宅比起来,简直称得上寒酸,可秦夫人在定家宅的时候选的刚刚足够,却要了一个偌大的庭院。 此时,那个庭院间灯火通明犹如白昼,衣香鬓影人来人往,热闹的犹如天上人间。 秦琮在安排苏翡的出场时,是故意迟了半个小时的。这时候,比秦家势力弱的早就到了,跟秦家比肩的也差不多到全了,剩下的就是零星略胜秦家一筹的人,而这些人哪个入场时,都会引起在场所有人的注目。 苏翡下车时,自然也称得上是万众瞩目了。 好奇的,诧异的,愕然的,打量的,不屑的…… 占了人群四分之三数量的美女们,表情之众多丰富,简直可以演出一场跨年大戏来。 苏翡的心咯噔一声沉了地,她貌似明白秦琮为什么非求着自己来参加这场宴会了。 秦琮扶着秦夫人走下廊台,秦夫人遥遥看着一身天青色间瓷白色礼服,气质聘婷的苏翡,僵硬的脸颊缓和了几分,不动声色的问秦琮,“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小姑娘?” “是,姓苏,单字翡翠的翡。” “嗯,这次你的眼界倒是高了几分,就看是不是个绣花枕头了。”秦夫人在夸奖之余,还不忘继续敲打儿子。 秦琮窃喜着连连称是,不敢回嘴。 由于秦夫人对苏翡的好印象,在场的妙龄美女们,便眼睁睁看着秦夫人带着相亲宴的主角秦琮,一路目不斜视的朝着苏翡走去。 美女助理躲在一旁,却还不忘挥舞着小手绢低声喊,“苏翡妹妹,别忘了要叫秦大哥哟~” 其语气之**,表情之暧昧,让人不由得联想到妓院老鸨在教导还未开灬苞的小丫头…… 苏翡的唇角有些抽搐,甚至带着点,无奈? 此时,秦夫人已经走到苏翡面前,开始仔仔细细的打量苏翡了。 秦琮连忙介绍道,“妈,这是苏翡。苏翡,这是我母亲。” 苏翡连忙做出一副恭顺的态度来,柔声喊了一句,“伯母好,早就听秦大哥说起过您,今日一见,您看起来果然是很年轻。” 秦琮笑眯眯,小徒弟果然伶俐,看看这瞎话编的,我什么时候提过自家母亲了?就是提也绝对不会用年轻这个关键词来形容自家老妈,用个剽悍、女强还差不多。 秦夫人听着那柔软而不甜腻的小声音,心中更是满意几分,微微颔首道,“苏小姐客气了,苏小姐才是正值花样年华,正是一个女孩子家最好看的年纪,我啊,岁月不饶人了。秦琮,快领着苏小姐进去吧。” “好的,母亲。”秦琮走到苏翡身旁,任苏翡伸手挽上自己的臂膀,嘴里还不忘夸赞调戏一句,“真清新啊,小徒弟?” “秦老板……”苏翡从后牙槽透出一句话来。“我保证最迟今天凌晨许桓之就会找上你的。” 秦琮的后背突然一阵发毛。 ------题外话------ 注释1:拿乔:装模作样或故意表示为难,以抬高自己的身价。 注释2:劳什子:使人讨厌的东西。 第四十八章、相亲宴会 中 周大珠宝董事长周大发的相貌跟他家公司的名字一样通俗,而且他肚子的弧度将大多数人都比了下去,好听点是富态生财,不好听点就是肥头大耳加罗汉肚。 奇特的是周大董事长的女儿周雅玉却是不错的,高挑个头,大眼睛小鼻子,再加上偶尔会缠着父亲的手臂来几下无伤大雅的撒娇。 这一道奇特的风景却也吸引了宴会在场不少的视线。 秦夫人不动声色的绕到秦琮身边,戳了戳他的肩膀,眼神示意了一下周大发和周雅玉的方向,“去,带着苏小姐去那边转转。” 秦琮无奈,却也不敢忤逆母亲的意思,只好带着苏翡朝着周大发靠近过去。 “哎哟,贤侄好久不见啊。”还离着好几步远,周大发洪亮的嗓音就传了过来。 秦琮礼节性的微笑迎了上去,“伯父也许久不见了,身体还很康健吧。” “呵呵,不错不错,哟,这是哪家姑娘?” “姓苏,苏翡。”秦琮轻轻巧巧打了个太极,避过了苏翡身份。 “哈哈,不错不错,好名字,跟我家雅玉,名字里都带着玉呢。”周大发继续貌似憨憨的笑。 苏翡回了个无可挑剔的微笑。 周雅玉却有些娇嗔的望了父亲一眼。 “对了,贤侄是在哪里高就啊?” “学校教书,公司兼职。”秦琮谦逊的回答。 “教书?教书能赚几个钱啊,看看你父母,怎么就忍心自家儿子干那份苦差事呢,来伯伯公司吧,月薪绝对五万以上。”周大发笑呵呵的发出邀请。 秦琮也笑,却细细吸了口凉气。 本教授现在就月薪六位数,跳到你公司去还得损失一多半,当老子脑残啊。 “谢谢伯父的好意,我现在的月薪够花。” “哎,秦先生是在哪所学校任职,教的是什么呀?”周雅玉好奇的问了句。 “珠宝鉴定,说起来周伯伯的公司前段时间还往我的鉴定室送了一箱子珠宝呢。”秦琮漫不经心的提到。 周大发的脸色顿时急变,刹那间从红光满面变的有些发青,哆哆嗦嗦的问,“那个,那个是一箱子翡翠?” “是啊,可惜还没来得及鉴定就被人偷走了,秦琮无能,只好照价赔偿。” 周大发的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半天没缓过神来。 “周叔叔,不好意思,我母亲似乎有事找我,我跟苏翡先走一步。”秦琮微微伏了伏身,带着苏翡转身离开。 周雅玉见父亲脸色难看,小声问了句,“爸爸,怎么了,不过就是丢了箱珠宝的事么?我看那个秦琮也没计较啊。” “你懂什么。秦琮要是个普通教授,我管他怎样,可他爸手里还压着周大五千万的贷款,我供还供不及他们秦家人呢!”周大发低声呵斥着女儿,将周雅玉一张小脸弄得十分难看。 在替自家老板挡了无数桃花梨花牡丹花之后,苏翡累的气喘吁吁,挪动脚步来到角落里的,来到那摆放着无数餐点的长型宴会桌前。 从大清早就没有吃东西,她要饿死了,所以,不管了,吃东西,大不了吃相无可挑剔。 恩,马卡龙不错,萨芭雍味道也很正。 “姐姐,柠檬味的马卡龙好吃么?”一个软软的小孩子声音从桌角处传过来。 “……”苏翡愣了一下,缓缓转过头去,朝着声音方向看去。 只见一个五六岁左右的小孩子,穿着黑色的背带裤,头发修剪的很熨帖,刘海儿却因为玩耍而弄得有点乱,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在看苏翡小碟中摆放着的一块咬了两口的柠檬马卡龙,两根细细的小手指缠在一起扭啊扭的。 谁家的小孩子啊,好可爱。 苏翡瞬间被戳中萌点,笑容灿烂的屈膝半蹲来回答,“很好吃啊。你要不要尝尝?” “不会酸么?”小男孩还是有些犹豫,“爸爸给我喝过柠檬汁,很酸啊。” “里面加了多多的糖哦,真的不会酸。”苏翡说着给小男孩展示自己碟中的的马卡龙,里面夹了一层甜甜的巧克力酱和奶油酱。 “真的哟?那姐姐可以给我拿一块么?”小男孩从桌子上捧下来一个白色的小瓷碟交给苏翡。 “好啊。”苏翡乐呵呵的帮着小男孩用餐夹取柠檬味的马卡龙,顺口问,“小宝贝,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秦睿,爸爸说,是睿智的睿。” “……” 姓秦? 苏翡有点茫然的转过头,“你爸爸是?” “爸爸?爸爸叫秦琮。” 啪的一声,夹起来的马卡龙掉回了点心架。 “秦秦秦,秦琮?”苏翡表情愕然,她没有听说过秦琮有儿子啊,还是说他有儿子自己不知道? “嗯,爸爸说他叫秦琮,姐姐你应该认识吧。那个,我的马卡龙……”秦睿小朋友弱弱的指了指点心架,眼睛眨巴眨巴,有点可怜兮兮的味道。 苏翡连忙帮秦睿小朋友夹好柠檬黄的马卡龙递过去,一个人开始嘀咕,“原来老板已经结婚了呀,那还弄这么多美女来参加宴会。” 秦睿看看自己小碟上的柠檬黄马卡龙,凑上去用粉嫩的小舌头舔了舔,嗯,果然不酸,顿时觉得十分满足。 一边舔,一边偷偷瞅苏翡。嗯,这个姐姐没有骗自己,不像是爸爸,一点都不关心自己,偶尔父爱一次也以捉弄自己为乐,上次骗着自己喝了一大口的柠檬汁,差点酸死自己,害得自己再也不敢吃任何柠檬味的东西…… 话说起来,貌似这个姐姐刚刚一直跟在爸爸身旁啊,管家叔叔不是说这是爸爸的相亲宴么,也就是给自己找妈妈的宴会,唔,如果爸爸要她,咱是不会反对的。 “秦睿,你在干嘛?”秦琮极少的带着些许威严的声音传来。 “啊!爸爸。”惊慌失措的秦睿小盆友蹲下来,将小碟放到餐桌下,踢进桌子里。 可惜慢了一步,秦琮已经大步走到秦睿身边,一把抓住了秦睿正要‘毁尸灭迹’的小腿,“秦睿,已经过了晚上九点,你还敢偷吃马卡龙,牙齿不想要了么?” “爸爸,我错了……”见隐藏不得,秦睿立刻转移战术,使用求饶招,抱着秦琮的大腿,水汪汪的大眼可怜巴巴的看着他,“睿睿错了,不该偷吃马卡龙。” 一旁看到全过程的苏翡捧心望天,小孩子太萌了啊。 第四十九章、相亲宴会 下 秦睿。 小名睿睿。 五岁零八个月。 缺牙两颗,虎牙一个,智齿一个。 秦叫兽的亲生儿子,但在三岁时父母离异。 在被发现干坏事时第一反应是藏匿罪证,藏匿不得就开始装乖卖萌,再不行就去找奶奶求情。 最喜欢的人:奶奶。或许未来会加个姐姐。 天敌是:秦琮。 “秦睿,我告诉你,你现在已经拔掉两颗牙,蛀空三颗牙了,再乱吃甜食,你以后还要不要吃饭了?!”秦琮明显看过太多次儿子卖萌的场景,有极强的抵抗力,继续教训小秦睿。 呜呜,看不到奶奶在哪里,只好求助身旁的姐姐。 “唔,爸爸好厉害哟,姐姐……”乌溜溜带着亮闪闪泪光的大眼睛朝苏翡方向看去。 苏翡毫无抵抗力的投降了,“老板,是我夹马卡龙给他的,所以,就放过你儿子一次吧。” 秦琮也很无奈,秦睿这个小东西别的事情不会,四处找人求情的本事不小。 偏偏遗传他母亲的基因,长了一张好看的脸蛋,没几个人能成功抵抗,如果不是动不动就大半夜哭闹牙疼,他也不会这么铁面无私。 而苏翡,作为自己最偏心的小徒弟,尤其是今天欠了苏翡一个极大的人情,所以…… “下次晚上过九点以后不许偷吃甜食!”秦琮故作凶狠的说。 “嗯嗯嗯,听爸爸的话,睿睿不吃了。”秦睿小小年纪,却很懂得顺杆爬的道理。 于是,秦琮不再计较,秦睿躲避惩罚,皆大欢喜。 其实,在刚刚秦琮在苏翡抽身离开之后,开始孤身一人面对各种姹紫嫣红,早已视觉疲劳,干脆借着儿子的由头,跟苏翡站在这里休憩片刻。 殊不知,俊朗成熟的男士和气质优雅超脱的女子外加一个可爱活泼小孩的场景在在场所有人眼中,是多么和谐的刺眼! 秦夫人自然也很满意,儿子自从离婚之后,脱离父母,一个人带着儿子在外工作数年,风流艳事没有少,但也没有看到对哪个女孩认真过,父母不知介绍了多少条件优越的女孩子,都被推脱。现在这个样子,是真的要来第二春了么? 这位苏小姐很年轻啊,虽然体质看上去弱了一点,但是补补还是可以调理的嘛。 也许,可以给睿睿再加个妹妹? 呵呵呵呵…… 秦夫人,你想多了,如果你知道苏翡是迫于秦琮的老师身份才来参加这个相亲宴会;苏翡小同学已经有男朋友,还是家境比秦琮还优越的许氏公子;并且那面两人也刚刚见过家长不久…… 而且而且,就算郎有意妾无心,睿睿小盆友也不会有妹妹出生的呀。 宴会结束之后,三人筋疲力尽的离开了秦家,临出门时还努力摆脱了秦夫人留宿的要求。 幸好秦家离市区并不是非常远,开车回秦琮的住处也不需要花费很多时间。 秦睿小盆友已经玩累睡了过去,苏翡不敢让他一个人躺在后座滚来滚去,就半搂半抱的带他一起坐在前座。 因为两人今天的身份被弄得有些尴尬,苏翡更不敢像是平日那样打趣秦琮。 车厢里安安静静的,给秦睿提供了极好的睡眠环境。 “咳咳,苏翡……”秦琮清了清嗓子。 “什么?”苏翡警觉的直起了脖子。 “我今天凌晨不想见到许桓之了。” “……好吧。”苏翡有些无力的答应。 下车时,苏翡想着把秦睿还给秦琮,岂料,刚刚抱开一点,就发现秦睿小盆友死死拽着苏翡礼服的腰带勾,要是强行拽开,可能有走光的危险。 “……” “……” 两人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 “你按着衣服,我抱一下试试。” “好。” 试验一次,结果有点悲剧。 秦睿小盆友的手刚刚有松动的意向,就惊醒过来,哼哼叽叽的带上了哭腔。 又是一阵静默。 “要不,你带他回家去吧。” “……老板,你确定?” “家里有牛奶么?” “有。”许桓之偶尔会用牛奶做面膜。 “嗯,早餐给他牛奶喝就行,我走了。晚安。” 说完之后,没等苏翡反应过来,秦琮已经钻回车里,飞快离去。 只剩下苏翡抱着秦睿孤零零地站在原地,抬头望了望还亮着灯的窗户,无声的呐喊,她该怎么跟家中的许大少交待啊?! 第五十章、许少和睿睿 对于许少来说,最恐怖的事情是什么? 一夜之间,他跟女友享受纯净恋爱的同居爱巢,突然冒出来一个小孩子,而这个小孩子却不是他的,当然也不是苏翡的。 如果是,他会疯了的。 于是,一大早许大少跟睡眼惺忪的秦睿分别坐在餐桌的两旁,大眼瞪小眼。 而苏翡,还没起床…… “叔叔,你是谁啊?苏姐姐呢?”秦睿翘着小鼻子问。 叔叔?!许少在心底抓狂了一阵,他有这么老老老老么?这样也就算了,为什么叫苏翡姐姐? 在努力恢复了脸上的抽搐后,许少一板一眼的教育秦睿小盆友,“听着,秦睿,我是你苏翡姐姐的男朋友,你可以叫我哥哥,或者干脆叫我许桓之,但是不可以叫我叔叔,听懂了么?” 秦睿眨巴眨巴眼睛,居然抱着胸做出一副不屑的样子打量许桓之,“喂,许桓之,你下台了,我老爸已经决定要娶苏姐姐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许桓之咬着后槽牙努力保持微笑,尽量不做出一副失礼的样子来。 “昨天晚上,我奶奶专门办了一场订婚宴给爸爸和苏姐姐。”秦睿小朋友则很明确的确定目标,决定一击即中。 “秦琮你个败类!”许桓之掀桌大怒,转身跑进卧室拿起床头的手机,拨通秦琮的手机。 接通时秦琮刚刚在那面喂了一声,许桓之就爆发了。 “秦琮昨天晚上你到底把苏翡请去干嘛了?你要不说清楚信不信我掰断你的脖子!” “呃,昨天晚上我妈办了个相亲宴。” “相亲宴?秦琮你想死啊,你妈办相亲宴你把我女朋友拽去干嘛?”许桓之越发暴躁。 “呵呵……”秦琮尴尬的笑了笑,决定以最快的速度揭过话题,“对了,我儿子醒了吧?” “醒,了。他现在正坐在我家餐桌上等着喂食呢,我告诉你秦琮,你赶紧把你那儿子接走,你们父子俩我一个都不想见!”许桓之开始对着手机爆发。 “呵呵,”秦琮继续干笑,“许少,真是不好意思,我现在在飞往意大利的飞机上。” “我去!你逃得也太快了吧你!” “没办法,新款珠宝发布会,许氏要跟普希拉蒂合作,我这可是根据行程安排按时按点出差的,所以,秦睿就麻烦你和苏翡照顾了。” “秦大葱!” “许少,试试带小孩子吧,你迟早有一天用得上的,拜拜。” 许桓之愣了一下,抱着手机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 哼哼哼哼,秦大葱终于有一项说对了,他和苏翡总有一天也要带孩子的嘛,要不,先试试跟小孩相处? 从卧室晃晃悠悠走出的时候,许桓之震惊了一下,只见原本空荡荡的餐桌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摆好了面包牛奶沙拉酱蛋黄酱以及各式小点心。 而秦睿小朋友正捧着一瓶恒温箱里牛奶喝的津津有味,见许桓之出来了,小鼻子里居然冷哼了一声,“谁要你喂食,我自己会拿食物。” 许桓之对天发誓他在秦睿那张嘴边有一圈牛奶渍的小脸上看到了鄙视! “你好像忘记了,这是我家,我家的冰箱和保温箱,你吃的那些食物,都是我亲自跑到超市去买的,所以还是等于我在喂食你,明白?”许桓之脸上恢复了一如往初的贵公子式笑容。 “欺负小孩子,羞羞脸。”秦睿抱着牛奶瓶顺手拿了一片土司片,一扭一扭的爬下椅子,路过许桓之时,还仰着小脸道,“喂,许桓之,我要玩电脑。” 许桓之的手痒了一下,但还是决定和平相处,带着秦睿来到自己的卧室,打开不常用的台式机,对秦睿说,“不许把牛奶洒在键盘上面,而且在你苏姐姐自己起床之前,你不许去打扰她。” “知道了知道了,你快去上班吧。” “咦?你怎么知道我需要去上班的?” “我爸每天都是八点钟出门的,现在都八点十五分了,你快迟到了吧你。” 许桓之简直想仰天大笑一场,终于有一样能在这个拽拽的小屁孩面前得瑟了,“哈哈哈,这就是我跟你爸爸的不同了,你爸是员工,我是老板,员工迟到要扣工资,我可不会哟。” “身为老板不以身作则,羞羞脸。”秦睿嗤之以鼻,心中暗喜,原来老爸当初敷衍自己的话还可以这样用啊。 “……” 如果面前是一位成年人,许桓之可以用经典的‘剩余价值’论跟他进行辩论,并且身为耶鲁MPPM的他绝对有信心把对方辩的哑口无言,可面对一个年龄还不到六岁,根本不懂得什么叫做经济理论的小孩子,他觉得无论解释还是理论都有些困难。 “喂,你的电脑里没有游戏么?” “当然有。”许桓之打开一个名叫Giochi、di、calcolatore(注释1)、名字极度复杂的文件夹,指着里面的植物大战僵尸和愤怒的小鸟说,“需要我重新帮你建账号么?里面的游戏我都翻版了(注释2)。” 这次轮到秦睿合不拢嘴了,“真的全通关了么?我都没有通关啊,总是有很难的关卡啊,爸爸都玩不过去。” 于是,许桓之开始得意洋洋的给秦睿展示自己的战绩,并且开始传授秦睿通关技巧。 接着,在苏翡起床之后,看到的就是电脑屏幕面前一大一小两颗毛茸茸的脑袋,凑在一起叽叽咕咕,貌似很美好的样子。 恩,她原本还担心两个人会起争执呢。 其实,大家都知道的,两个人已经争执过了,进入和平时期了。 这件事还告诉我们一个很深刻的道理:唔,想和小孩子打好交道,一定要会玩植物大战僵尸和愤怒的小鸟啊…… ------题外话------ 注释1:意大利语,电脑游戏。(作者解释:其实许少只是担心自己玩电脑游戏的事情被人知道,所以才会起这么一个极为装13的意大利语来保护自己的形象。) 注释2:翻版:指玩一个游戏玩完一遍的意思,也叫通关。 第五十一章、下午茶 许桓之自认为性格还是不错的,至少在外人眼中,在应该维持贵公子形象的时候,他做的从来都是最好的,也没有做出什么行差踏错的事情。 就连上次被人下药,他也只是大度的给许氏旗下的一个建材公司老总打了个电话,下调了一个百分点的利润,赢来了一批李氏建工的客户,却没有给李时特别严重的警告。 这一举动简直是极难得的大度了,要知道给许氏唯一一个正统继承人下药,这件事是无法估量的严重的后果。 没错,不过是小小的一颗迷幻剂,有些生活作风放荡的贵公子们偶尔也会去弄上一些来High,可是这药自己吃下去跟被别人下到酒里喝下去却是完全不同了。 这次是一颗迷幻剂,下次就有可能是一颗氰化物。 许桓之长了这二十五六年倒是习惯了这些明谋暗算,可不代表他能容忍这些明谋暗算算计到自己女朋友头上。 在白水陵不冷不热的告诉他,有人要暗算苏翡,并且连单子都下到白家时,许桓之的后槽牙有点痒了。 貌似有些人忘记了。 他许桓之当兵时被教官借训练时的机会用擒拿手打了一顿,一个月后,他却是用同样的招式将教官打了回去。 父亲许劭儒本性多情,风流艳史也不少,可这么些年来,从没听说过那些乱七八糟的情妇给许桓之生下个弟弟或者妹妹来。 甚至连芳淑夫人进门这么些年,也不过带进来个非亲非故的齐若来,推销了这么多年也未见许桓之有丝毫的动心、做出失态的举动。 所以,他觉得有必要跟自己的后母用一场下午茶了。 在距离许氏步行不到十分钟的地方有一家高档的咖啡店。 就算是店前商业街人流量最大时,里面的顾客也从未超过十分之一,这里茶点的价格足以让大多数人的足迹停留在门口处。 助理林衍推开玻璃店门,许桓之走进店中角落处的一张手工橡木桌前,林衍已经眼疾手快的拉开沉重的座椅。 许桓之坐下之后,林衍立刻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奢华的镶金字母纸盒,轻轻放在桌子上。 芳淑夫人今日穿了一件浅杏色连衣礼服裙,衬得手腕上两只飘蓝花翡翠手镯格外晶莹,轻轻抬了纸盒的盖子,看到里面的新款丝巾后,妆容都是精致且年轻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来,“难得桓哥儿有心。” “母亲喜欢就好。”许桓之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温文尔雅,但擅长识人脸色的芳淑夫人还是看出了几丝异样,当即心中一紧,笑颜缓缓的收了回去。 正在这时,侍应生端上来红茶和茶点,轻手轻脚的放在两人面前。 等侍应生和林衍都离开之后。 许桓之静静看了芳淑夫人一会儿,缓缓开口道,“母亲,齐若近日还好?” 芳淑夫人笑得有些勉强,拈起茶杯喝了一口才问,“怎么突然问起齐若来了,小孩子不懂事,我打发她去日本散心了。” “是么……”许桓之双手缓缓合拢,开始摸索自己的指节,“也好,齐若年纪不小了,却还是行事莽撞,我怎么能放心看她嫁人。” 芳淑夫人略略安心下来,许桓之并没有追究齐若上次的事情,甚至帮她挡了一块遮羞布,她已经满足了。“齐若年纪还是小了些,不太懂事,你这个做哥哥的要好好照拂教训她才是。” 许桓之动了动嘴角,笑而不答,却转而引了个话题“女孩子有时候确实要麻烦些,苏翡最近也没让我省心。” 芳淑夫人连忙追问道,“可是出什么事了?我看姑娘还算乖巧,不是个惹事的啊。” “倒不是苏翡惹事,是有事情偏偏要惹上她,不知怎么着我就得了风声,有人在道上悬赏苏翡的性命。”许桓之用指尖轻轻叩了叩桌面。 芳淑夫人额角处的冷汗一下子就渗了出来,端起茶杯又抿了一口,才说,“怎么就惹上这种祸事了呢?一个清清白白的小姑娘哪里来那么大的仇家。” “我也奇怪。可现在还没查出是谁下的暗花(注释1),不过我却是下了保,苏翡那边掉了一根头发丝儿……”许桓之拿起茶杯无声无息的喝了第一口茶,眼角却微微上扬看向芳淑夫人,“母亲应该知道我这人脾气并算不上好的。” 芳淑夫人几乎觉得此时坐在身下的羊毛垫变成了一根根银针,让她一分一秒都坐立不安。 安静了几秒,芳淑夫人才笑起来说,“桓哥儿自是手腕厉害的,我想,这番话放出声去,也没人敢找苏小姐的麻烦了。” “母亲见识阅历都比桓之广博,母亲这样说了,自是没问题了。”许桓之再次恢复了先前那副完美无缺的笑脸,随后貌似不怎么在意的提了句,“对了,上次纠缠父亲的那个小明星昨日流产住院了,想必是没有什么精力再玩手段了。” 芳淑见许桓之将事情轻轻巧巧揭了过去,又买了自己一个大大的人情,也便再度放下心来,笑了起来,“桓哥儿性格很好,能力也是极强的,你父亲真是该安心了。” “母亲过奖了。这家的茶点还不错,母亲尝尝吧。” 许桓之拿起银质刀叉,缓缓切下浇满树莓酱的海绵蛋糕,蛋糕顶部装饰的黑樱桃顺势滑落在白瓷盘中,轻轻叮咚了一声。 ------题外话------ 注释1:指黑社会暗底下为杀一个人所出的价码。 第五十二章、混世魔王 首席鉴定师助理? 苏翡看着许桓之给自己的委任书,表情有点抽搐,这是什么意思? “你的三个师兄都在许氏兼职鉴定师,你挂个助理名称很自然。”许桓之漫不经心的解释,仿佛把自家女朋友弄进许氏来是非常理所应当的事情。 苏翡想了想自己虽然是在秦琮手下念硕士,可实际也算是给许氏打工,毕竟在秦琮鉴定室鉴定的珠宝有一多半是来自许氏的。 “那我需要上班么?” “不需要,你在秦琮那里做事就等于上班了,哦,还有,车钥匙。” “还有配车?!”苏翡惊恐的瞪大了眼睛。 “嗯,一辆雪佛兰而已。”许桓之撇了苏翡一眼,见她十分紧张的看着手中的车钥匙,不禁微笑,摸了摸她的额发安慰道,“秦琮也有配车的,只是他嫌不方便,所以没用而已。” “可是我不会开车啊。”苏翡为难的将车钥匙放回茶几。 “有配司机的,唔,从明天开始我可能要忙新款珠宝的发布会了,没办法一直送你上下学了。”许桓之有些抱歉的微笑。 “没事……我明天就要坐车了么?”苏翡还是有点缓不过神来。 “恩。那个司机,呃,是我当兵时候的战友,你不用太紧张。” 战友? 苏翡更加紧张了。 第二天起了个大早的苏翡果然没有看到许桓之,秦睿小朋友独自一人嘟嘟囔囔的坐在餐桌旁抱着牛奶瓶喝,似乎在没有许桓之的早晨,两个人都有些不太适应。 “苏姐姐日安。” “日安睿睿。” 苏翡也坐到餐桌旁,拿起一片面包来,涂上蛋黄酱,开始吃早餐。 “苏姐姐,许哥哥说你今天要去学校,可以带我一起么?” “可,以,吧……”苏翡有点犹豫,自己带秦琮的儿子去学校,会不会传出绯闻啊? “欧耶。”秦睿小朋友开始欢呼,手舞足蹈的围着桌子转圈。 看着秦睿异常兴奋的表情和行为,苏翡突然有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 正在这时,有人敲门。 苏翡叼着一片面包晕晕乎乎的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高鼻梁小眼睛,肤色和眉毛都显得粗犷,蓄着一头毛寸短发,一看到苏翡就呵呵的笑,“嫂子好,我叫卓洋,是桓哥的战友。” 像极了一只纯种藏獒,苏翡特别有将手中面包片一丢,看对方会不会去捡的**。 秦睿小朋友嘻嘻哈哈的跑到门口处,看到卓洋,丝毫不露怯意的问,“咦,哥哥你是?” 卓洋低头看了看秦睿,又是呵呵一笑,“嫂子,这是你跟桓哥的孩子吧,长得跟桓哥真想。” 孩子孩子,跟许桓之的孩子,长得很像许桓之…… 苏翡有一种被晴天霹雳打中化成粉尘,风一吹就无影无踪的感觉。 在得知认错了之后,卓洋有些尴尬,不过照样是憨憨的一笑就继续开车送苏翡去学校。 等到了学校,走进秦琮的鉴定室,苏翡才恍然大悟为什么秦琮一次都没带自家的小孩来学校玩。 因为…… “这是什么?是笔么?会一闪一闪的呀。”秦睿拿着一张笔式手电筒在空中乱绕。 “哇咔咔,常哥哥你变大了啊,很大哟。”秦睿捉着放大镜凑近常流猖狂大笑。 “哈哈,好像是电子秤,这是什么,镜头?”秦睿用手指无情的戳着折射仪。 没一个小时的时间。 整个鉴定室的仪器就被秦睿折腾蹂灬躏了个遍,三个师兄蹲在墙角无力抱头,苏翡虚弱的靠在鉴定台旁边,看秦睿小盆友像是打了鸡血一般的上蹿下跳,心中忏悔,她真的不知道一个小孩子的杀伤力有这么大啊。 秦睿此时又对保险箱上的转盘锁有了兴趣,咔哒咔哒的拧着转盘,“这是什么,机关么?里面有武林秘籍么?” 苏翡惊恐万分的转过头去瞪常流,里面是需要鉴定的珠宝啊啊啊啊啊,万一被秦睿小盆友当成弹珠玩该怎么怎么办?! 常流顶不住两个师弟一个师妹的期盼加威胁的目光,站起身来,一步一顿的走到保险箱前,准备移开秦睿的注意力,“睿睿,那个,这个箱子里不是武林秘籍……” 可还未等他编出箱子里其实锁了一个大妖怪,还是会吃小孩子的大妖怪。 只听见‘嘎哒’一声,在众人的目瞪口呆的目光下,保险箱已经被秦睿打开了! 神啊,上帝啊,观音菩萨玉皇大帝啊。 这个小孩子是天才嘛嘛嘛嘛,居然这么轻松就打开了保险箱?! 那他们的保险箱还有什么用?连小朋友都防不了,还防什么贼啊啊啊? 秦睿小盆友怪笑着大喊,“哇嘎嘎嘎,果然是给我的武林秘籍,密码是我的生日,嘎嘎嘎嘎。” 师兄三人加一枚师妹,个个都有泪流满面仰天大喊的想法,来个神魔收了秦睿小盆友这个混世魔王吧。 事实证明,当人虔诚了以后,没准就会有哪路神仙来帮忙。 正在秦睿小盆友要将‘魔爪’伸进保险箱的时候,一个阴测测的声音从鉴定室门口传来,“秦,睿,你在干嘛?” 包括秦睿在内的几人一起回头,就看到风尘仆仆的秦叫兽,‘面目狰狞’的抱胸站在门口。 “哇,妖怪啊!”秦睿惨叫一声扑进苏翡怀中。 秦琮额角的青筋开始乱蹦,很好,秦睿,你今天晚上别想躺着睡觉了。 ------题外话------ 有娃稀饭睿睿么?有娃喜欢咩?举爪有糖吃~ 还有……想看许桓之是肿么向着翡翡求爱的咩?咱会满足乃们滴~ 第五十三章、夫人的烦恼 事实证明,两个男人是可以有友谊的,无关年纪大小。 许桓之在得知秦琮把睿睿接走之后竟还有些恋恋不舍,两个人在通过植物大战僵尸和愤怒的小鸟交流了一番后,觉得彼此还是不错的,“翡翡,小孩子还是很可爱的。” 苏翡经历了鉴定室的一场噩梦后,还未缓过神来,只是默然点了点头,却没有发表把秦睿接回来的建议。 回想起两个人曾经在餐桌两旁用牛奶干杯的日子,许桓之怀念的喝了一瓶牛奶。 “对了,新款珠宝发布会要开始了,估计秦琮也要转移阵地来公司了,你明天就不要去学校了,来公司陪我吧。”许桓之凑近苏翡,轻声建议道。 “呃,不太好吧。”苏翡又开始胡思乱想。 “有什么不好的,你现在也算是许氏的员工了,来公司工作很正常啊。” 苏翡歪着头想了想,没有反对。 第二天大早,许桓之亲自开车,带着苏翡来到许氏,并且一路笑容满面的带着苏翡参观办公室。 助理林衍无奈的看着自家老板,活像是炫耀手中糖果的小孩子那样,给女朋友介绍自己的办公室,果然恋爱中的男人没一个是正常的。 在日本暂避风头刚刚回国的齐若,被芳淑夫人指派到许氏来送汤。 可是刚刚走进许氏的大厅,就看到让她差点咬碎一口银牙的一幕。 那天,一向在办公室内解决中午饭的秦琮带着苏翡下楼去吃饭,两人一路说说笑笑走出大厅,两人的眼中只有彼此,根本没有向齐若的方向看一眼。 齐若不敢再上前闹,一个电话就打给芳淑夫人,带着哭腔道,“妈,桓之都带着苏翡来许氏了!我怎么办啊?” 芳淑夫人沉默了一刻,再开口时却是一副刻薄的口气,“那你还在站在那里干什么,给别人看笑话么?没一点本事抓住男人的心,只会哭闹,许桓之要真看上你才是脑子有问题!” 外人眼中,芳淑夫人对齐若是极好的,穿戴打扮哪一样都照着亲生女儿的来,可只有齐若知道,在私底下芳淑夫人对待她却是极刻薄无情的,偏偏她一点都不敢跟对方逆着来。 “那,那汤怎么办?”齐若小声抽噎着问。 “你自己喝,要么就倒进排水道!”芳淑夫人啪的一声摔了电话。 芳淑夫人在挂掉女儿的电话后,心情更是跌到谷里。 许桓之那面极度护着苏翡也就算了,自己唯一一个可以打温情牌的女儿,又这样的不争气,许劭儒在外面找的女人越来越猖狂,老爷子又看不上自己,自己正室夫人的身份更是岌岌可危……各种烦心事齐齐找来,真真是要气死她。 芳淑夫人在卧房之中走来走去,挥手打翻了好几个花瓶,弄得一地狼藉,才坐回到沙发上,靠着沙发背扶着额头叹气。 四十余岁的自己早已过了一个女人最好的年华,就算平日保养的再好,也无法抵挡脖颈处眼角下的细纹,喜爱年轻美貌女子的许劭儒与自己早已是貌合神离。 况且嫁给许劭儒这些年来,她一个子嗣都没能诞下,连一点依仗都没有。这些年来若不是她步步小心、努力钻营,只怕许家正室夫人的头衔早已换了人。 她当初不知吃了多少的苦头才能入主许家,不能人老黄花了再被那些子狐媚狸精排挤出许家! 齐若是一定要嫁给许桓之的,所以必定要解决掉那个苏翡。 芳淑夫人从沙发中直起身来,她需要要打两个电话出去。 正在跟许桓之一起用餐的苏翡突然接到来自许家大宅的电话。 有些惴惴不安的接起电话来,就听到芳淑夫人的声音。 “喂,请问是苏小姐么?” “呃,我是,您是芳淑伯母?” “呵呵,苏小姐记性真好,我是芳淑。真是不好意思,午饭时间打扰苏小姐了,你现在是在用餐么?” “是的,我现在在跟桓之在外面吃饭。”苏翡抬起头来看了许桓之一眼,许桓之也在饶有所思的望着自己。 “哟,苏小姐,这我就要数落你一句了,外面的餐馆油盐过重,常吃下去,对身体着实是不好的。再说桓哥儿这段日子工作压力又大,万一吃出些毛病来怎么办?”芳淑夫人不冷不热的数落道。 苏翡却只能干笑着答应,毕竟是长辈,她并不愿顶嘴。 “苏小姐,桓哥儿现在不愿回家,我这个做继母的也不好说什么,可毕竟是自己养大的孩子,心里总是有几分挂记的。你既然是桓哥儿的女朋友,就该做好本分,煲个汤送个饭什么的也费不了多少工夫……” 苏翡的嘴角有点抽搐,但还是连连应是,不敢反驳。 一直唠叨了五六分钟,芳淑夫人才心满意足的放下电话。 许桓之将刚要送进口中的牛排放下,笑着问,“怎么了?芳淑说什么了?” 苏翡白了许桓之一眼,“让我做好女朋友工作,给你许大少送汤送饭!” 岂料许桓之却是呵呵一笑,“可以啊,翡翡做的汤很好喝。” 苏翡又白了许桓之一眼,心里却在嘀咕,自己是不是真该给许桓之送饭,来在芳淑夫人心中加点印象分。 番外 葡萄柚的故事 许桓之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对一个女孩一见钟情。 至少在他生命前二十多年的日子里,他一直觉得,如果碰到可以让自己心仪的女生,他会随风潜入夜却横刀立马的追求。 他认为只有那种不自信没能力的男人,才会觉得追求异性失面子掉身价。 但他同时笃定的认为,只有那个值得他去追求的女孩出现时,他才可以放下所有身段去尽情追求。 在这一点上,许大少的亲生母亲许夫人的教育可谓功不可没。 在许桓之五岁的时候,曾经觉得同样是一个幼稚园的小女生很可爱。 当然现在想起来,也可能是因为,那个幼稚园是夏城最好的幼稚园,属于贵族幼稚园,随便拿出一个孩子,都是家中的千金公子,自然是从小就被家中佣人打扮的活像是芭比娃娃。 有一天,穿着纯白T恤和灰色短裤的他,抱着一颗非常漂亮的葡萄柚,送给那位穿着蕾丝公主裙的小女生,小女生则一脸羞涩的接受了许桓之的礼物。 许小少那时已经比同龄人懂事得多,行为举止也十分有上位者的风范,在到处都是被惯坏的小少爷小公主的班级中,他会让他们乖乖的上课和做游戏,让所有老师都颇为骄傲。 当然,那个小女生也是许小少的崇拜者,在接受了许小少的葡萄柚之后,甚至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当天回家后,许小少就跑到母亲面前一本正经的说,他想要一个小妻子,就像爸爸妈妈一样,并且已经有了人选…… 许夫人的表情很淡定,并没有因为儿子石破天惊的话而方寸大乱,她三言两语问清楚情况之后,微笑着说,“桓哥儿,去跟你选中的那位小姐,两个人一起把你送给她的那颗葡萄柚吃光,然后再来跟母亲说。” 第二天许小少和那位小女生坐在幼稚园修剪的平平整整的草坪上,面前摆着一块干净的野餐布,佣人们切好的葡萄柚被放在漂亮的骨瓷碟子里,一瓣瓣亮红色的果肉,外加金黄色的表皮,让人十分有食欲。 许小少说,“我妈妈让我们吃光这颗葡萄柚哦。” 小女生点点头,她可能觉得这个漂亮的葡萄柚,跟她平时吃的那些漂亮精致的糖果或者水果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不同。 但是,两个小孩子,在刚刚咬下第一口果肉时,就双双扭曲了俊俏的小脸。 这只葡萄柚晶莹如水晶、鲜红如宝石的果肉,是发酸,发苦,甚至是让人唇舌发麻的。 小女生当即泪眼婆娑的说,“许哥哥,我可不可以不吃了……” 许小少犹豫的看看手中的葡萄柚,“可是我妈妈说让我们吃光它再跟她说,大不了我多吃一点好了。” 小女生痛苦地在许小少的注视下吃了一瓣下去,在许小少递给她第二瓣的时候,小女生哭着跑掉了。 而那时候,许小少已经绷着脸吃下了一半的葡萄柚,整个脸都变得发青了。也许是他的表情告诉了小女生,吃下这颗葡萄柚所要付出的代价究竟有多大,才把对方吓跑掉到。 之后的整整一天,许小少都没有再吃下任何东西去,他的牙齿已经被那颗葡萄柚酸倒了。 当天垂头丧气的许小少,又一次来到许夫人面前。 许夫人仍然是极为优雅的微笑,“桓哥儿,你父亲和我是有福同享的夫妻,就像你可以分给你的小女友一盒好吃的巧克力糖果。可你也要明白,作为夫妻还有一个最重要的要求就是有难同当,就像两个人在面对一颗不得不吃的葡萄柚时,会你一瓣我一瓣的分下去,而不是推个某一个人吃。” 许小少貌似听懂了,眨巴眨巴眼睛望着母亲。 许夫人的素手拿起银质水果刀,将手旁的一只葡萄柚缓缓切开,露出其中鲜红色的果肉,展示给许小少说,“桓哥儿,如果你有一天真的要找一个妻子,至少她可以陪着你吃完一整个葡萄柚吧。” 许小少看着许夫人摆在面前的鲜红色果肉,牙齿发软,向后边的椅子上缩了缩。 正在此时,许夫人招了招手,家中的佣人送上精致的小蜂蜜罐,许夫人按着壶盖,让金黄色的蜂蜜从小小的出口处流淌下来,滴落在鲜红色的果肉上,随后均匀的扩散开来。 许夫人笑盈盈的用银质小镊子夹起一小缕果肉,放在许桓之面前的餐盘中,柔声说道,“桓哥儿再尝尝?” 许小少迎着母亲鼓励的眼光,用小勺轻轻舀起那缕果肉放进嘴里。 这一次,饱满的果粒在唇舌中完美的炸开,却不再是酸苦的味道,而是夹杂着蜂蜜和浓郁果香的味道,酸甜适口。 “妈妈,是甜的。”许小少激动地向母亲汇报。 “自然是甜的。”许夫人微微弯了眉眼,和蔼可亲的安抚着儿子,“这便是夫妻与儿女的不同,就算有一颗难吃的葡萄柚不得不吃下去,母亲也会给你倒上蜂蜜,让这颗难吃的葡萄柚变得好吃起来。” 小小的一次早恋风波,就在许夫人波澜不惊的应对下,平复的根本像是没有发生过。 但经过这次的教训,却在许桓之幼小的心中刻下了极深的烙印。 不管是外表多么美好漂亮的东西,都可能在放入口中的那一瞬间变得酸涩不已,而这时,不管是吐出还是吞下去,都已经没有退路。 与其让之后的自己痛苦,不如在一开始时,就挑选了解并且做好准备,然后微笑的品味那一刻的甜蜜。 许桓之看着桌上的日历,笑容柔和的在一个日子上划下了鲜红色的圈。 现在的他,貌似已经找到一个愿意陪着自己吃葡萄柚的人了…… €€€€€€€€€€€€题外话€€€€€€€€€€€€ 唔,因为大家想看许大少是如何向翡翡告白滴,所以咱写了这一个类似于番外滴章节。 第五十四章、又见罗德 尽管新款珠宝发布会让许桓之忙得昏天黑地,不过天天有苏翡送来爱心汤,他还是觉得世界大同,人生美好。 就连助理林衍都开玩笑的跟送汤的苏翡说,不知道汤中放了什么大补药物,让许少前所未有的积极工作。 而本来已经要在秦琮手下帮忙的苏翡,却还要抽出时间煲汤做饭,却有些无奈。 不过动不动就朝许桓之办公室跑了以后,她才发现许桓之忙起来的时候究竟有多恐怖,门口永远站在不下三个部门的经理等着汇报工作,晚饭更是早就分配给了各大珠宝行的经理们。真是从早忙到晚连口水都喝不上。 苏翡只好努力做一些清火气的蔬菜汤给许桓之送去。 在刚刚走出总裁办公室楼层的电梯,就迎面撞见了浩浩荡荡的一大群人。 看到走在最前面亚麻色头发碧绿眼睛的男子,苏翡愣了愣。 她的记性虽然不怎么好,但是面对一个绑架过自己,弄得自己有一段时间手上疤痕累累的人,她再怎么样也是可以认出来的。 罗德普希拉蒂 明明出身于珠宝制作世家,家中的珠宝品牌是世界十大顶级珠宝品牌之一,偏偏私人爱好当大盗,在珠宝展会上偷走价值一个亿的翡翠项链,幸好后来还回去才没闹出更轰动的新闻来。 虽然早就听说许氏的新款珠宝发布会仍然是与普希拉蒂合作,但她还真没想过能和这位罗德先生碰面。 与此同时,罗德也看到了抱着一个大保温盒从电梯里走出来的苏翡,眼睛微微眯了一下,英俊深邃的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 “嗨,苏翡,好久不见。”快步走到苏翡面前,笑容灿烂的罗德张开手臂来了个大大的拥抱。 没躲过去的苏翡胆战心惊的护着手里的饭盒,生怕罗德一个激动把饭盒里的蔬菜汤给撞翻了。 幸好罗德只是礼节性的抱了一下,就放开了苏翡。 在罗德炯炯有神的注视下,苏翡不得不点了个头打招呼道,“呃,罗德先生,你好。” 罗德爽朗笑了几声,“嗨,苏翡,没想到在这里会见到你。” “我也没想到。”苏翡勉强扯动嘴角回了个笑脸,“你刚刚跟桓之谈过事情吧。” “是的,我刚刚跟许先生见面讨论了一些合作事宜。现在要去吃午餐了,苏翡,我可以有幸邀请你一起么?” 苏翡还没来得及回答,在众人身后已经有一个冷淡的甚至不太礼貌的声音响起,“很抱歉,罗德先生,恐怕不太可能了。我女朋友是来给我送餐的,我们会一起用午饭。” 许桓之从办公室内走出来,大步流星的走到苏翡和罗德面前,接过苏翡怀中的饭盒,然后将苏翡朝自己怀中拢了拢,微微抬头对着罗德笑得十分有压迫力。 “好吧。”罗德悻悻的耸了耸肩摊手,“那我们午休以后再继续谈事情。” 目送罗德一行人走进电梯离开后,许桓之和苏翡才相视一笑,并肩来到办公室内。 许桓之的办公室是比较大的,里面置办了一套宽大舒适的皮沙发,还有一张宽敞的水晶茶几,气派十足。 当然,此时这个水晶茶几的作用是餐桌。 “恩,好香啊,翡翡的手艺果然不错。”许桓之从色彩缤纷的蔬菜汤中捞起一块玉米,兴致勃勃的啃起来。 “喂喂喂,注意形象啊。”苏翡无奈提醒道。 “啃玉米需要什么形象么?”许桓之故作惊讶的看着苏翡。 “……算了,随便你吧。” 已经在家中吃过的苏翡站起身来,无聊的在办公室里打转,突然在许桓之的办公桌上看到一叠色彩缤纷的设计图,便好奇拿起来问,“咦?这个是新款珠宝的设计图么?” 许桓之头都不抬就嗯了一声,这几张设计图一直放在他的桌上,除了刚刚罗德来的时候遮掩了一下,他这几天基本上就跟这几张图较真了。 而苏翡已经沉溺在这几款华美复杂珠宝的设计图中了。 这一季,许氏还是坚持本国传统工艺,采用了花丝镶嵌和金银错的工艺手法,用复杂繁琐但却无与伦比优美丽的造型,彰显了白金黄金与各式宝石的完美结合。 虽然大片面积采用了白金和黄金,还镶嵌了数量众多的钻石,但一旁标注的重量简直令人咋舌的轻薄,这便是拉丝工艺的独特且神奇了。 作为许氏的特色珠宝,也有两款珠宝镶嵌了翡翠,做成优美而复杂的花叶。还有一款珠宝的中央部分是一块分量硕灬大的红宝石。 “喜欢么?”许桓之从后轻轻环住苏翡的腰身,将脸放在她肩膀上亲昵的问。 “恩,很喜欢,真是鬼斧神工一般的设计。”苏翡忍不住称赞道。 “那是当然,许氏的设计师多是意大利欧纳菲学院出身,许氏高薪聘请他们,可不是用来当摆设的。”说到这里许桓之的语气里不自觉的露出些得意来,“对了,翡翡,你觉得哪一款珠宝最夺人眼球?” 苏翡有些迟疑的嗯了一阵,虽然她自身十分喜爱翡翠,但不得不承认,这条黄白金花丝镶钻项链是最夺人眼球的一款。 上面繁多却不失精致、细密却不芜杂的纹理,璀璨夺目的大颗钻石,最后加上高雅而华贵的整体设计,几乎让人窒息一般的美。 “这个黄白金镶钻项链应该是这一季推出的主打珠宝吧?” “恩,翡翡眼力真好,这款采用花丝镶嵌和金银错工艺的项链是许氏这次的重头戏。跟普希拉蒂公司联合发布新款珠宝,不能被对方压下风头去,就要靠这条项链来撑场子了。”许桓之语气颇有些无奈和沉重。 ------题外话------ 今天去聋哑学校做志愿者……回来的时候落泪了。 她们都是最美丽的天使,用指尖跳舞,只是不能说话,也听不到声音。 她们在交流的时候用手语,我是那样努力想知道她们在‘说’什么。也许,在我们说话时,她们也是这样无奈的心情。 一个下午,我们都在用笔和纸在聊一些很简单的话题,我一直不愿说话,把自己也当成一个不会说话听不到的声音的孩子。 离开的时候,一个叫玲的孩子哭了,她站在校门口,隔着铁栏校门,望着我眼睛红了,那一刻我突然想转身回去抱着她,可最终还是被同学拉走了…… 回来时想了很久,所以在此,郑重许诺,此文入V之后的第一个月稿费,我会捐出一半给这些孩子们,这些我最爱的天使们。 第五十五章、天才怎么了? 送过蔬菜汤的苏翡,回到秦琮的工作室,刚刚换上工作服,就听见敲门声。 “嗨,!”胳膊倚着门一手放在腰上站得歪三歪四的罗德,一看到苏翡就表情夸张的打了个招呼。 “……你是怎么找来的?”苏翡有些张口结舌。 “我问了前台,她很清楚的告诉我在这里。”罗德笑得很暧昧。 果然,自己跟许桓之双进双出的这些天还是引起瞩目了。 “,我可以请你喝杯下午茶么?” 可以说不好么?她刚刚吃过午饭,现在还不到下午两点钟啊。 “,我最近又想,唔,中国话来说就是,我又想干一票了。” 苏翡一阵无力,扶额道,“好吧,我们去喝下午茶。” 罗德领着苏翡来到许氏楼下不远处咖啡店中。 苏翡并不知道,在前几日,许桓之就是在这家咖啡店中直白威胁芳淑夫人,让她放弃用黑道悬赏手段除掉苏翡的。 罗德翻都没有翻茶水单,就对着侍应生打了个响指,“(注释1)。” “一杯冰水,谢谢。” 两人双双落座,开始彼此对视。 “嘿,,来看张图怎么样?” “好吧。” 罗德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张A4纸大小的图片纸来,苏翡看到这张图纸微微发黄,貌似已经有些年头了。 上面密密麻麻的划着无数线条,或笔直、或扭曲、或螺纹、或涡纹……这些线条貌似组成了一些莫名的图案,可是图案又被那些错综复杂线条生生隐藏和覆盖住了。 罗德将图纸推到苏翡面前,微笑着问,“你能认出上面的图案么?” 苏翡看了一会儿之后,肯定的说,“是蝴蝶、铃铛、大象还有圣诞树。” “你确定?”罗德意味深长的问。 苏翡迟疑了一下,又补充道,“不止,右上角这里还有一只兔子。”她伸出手指在图纸的右上角戳了戳。 罗德漂亮的碧绿色眼睛顿时光芒四溢,连声音都微微颤抖起来,“,太令人惊喜了,我现在基本可以肯定你是个天才了。” 苏翡额角冒出一滴冷汗来,“你太高估了我了吧。” 正在这时,侍应生将咖啡和冰水送了上来,轻手轻脚的放在桌子上。 罗德拿起图片伸到侍应生面前,微笑着问,“请问,这位先生,你能认出这幅图画的是什么嘛?” 这里的侍应生职业素质都是极好的,对于客人们一些奇怪的小要求,他们一般都不会推辞,而是尽量完成。 比如说现在罗德莫名其妙的递给他一张图纸,让他辨认,这位侍应生就是恭恭敬敬的接了过来,然后仔细的冥思苦想,努力辨认了一分多钟。 最后一脸黯然的将图纸交还给罗德,抱歉的说道,“对不起,先生,我认不出上面究竟是什么图案,这些线条太复杂了。” 罗德笑容满面的掏出钱包,从里面抽出一张纸币交给侍应生当做小费。 侍应生连忙鞠了一躬,离开了。 罗德转身回来,看着苏翡有些惊讶的脸,微笑道,“,你知道么,我在第一次看这张图的时候,只在上面找出了三样东西。” 这一次苏翡的表情变成震惊了。 “我的父亲一共有三个儿子,在我们十岁以前统一接受了绘画和设计的专业训练。在十岁的时候,我父亲将这张图摆在我们三个人面前,让我们辨认。我的兄长辨认出一个图案来,他被父亲指派去掌管银器部;我的弟弟一个都没有辨认出来,所以他负责腕表部、市场部和品牌推广;我找出三个来,所以,我管理着美国和意大利的分公司,并且与父亲一起负责设计和生产。” “你的意思是……”苏翡的茶色眼瞳里溢满了惊慌和困惑。 “没错,这是父亲对我们的一次考验,他在考察他的三个儿子,究竟谁更有天份,可以真正继承普希拉蒂最精妙的制作工艺。”罗德微微低下了头,目光却向上一直紧紧注视着苏翡,充满了谨慎和期待。 “这只是对于线条的敏感性吧。”苏翡努力为自己找了一个借口。 “普希拉蒂家族近百年来,你是除爷爷以外,唯一辨认出上面所有图案的人。”罗德继续给苏翡已经脆弱的神经挂上砝码。 也许是异能的缘故?她有时候没事干就喜欢到处乱摸一些事情,所以对于微观事物比其他人格外敏感,也能非常快的从很混乱的东西里面找出自己想要的…… 苏翡给自己找了个很好的理由来安抚自己,渐渐平复下来。 “那又怎样,我可能只是辨认力观察力比一般人强些,这有什么用么?”苏翡摊手。 “珠宝设计有一个很必要的条件,就是在面对复杂的纹理时,要比常人更加清晰的辨析。” “我从来没动过画笔。”苏翡微笑着回绝。 “画画很简单,有天分的人,不管年纪多大都可以画出很优秀的画作,,你听我说,你的天份真的很难得,我不希望你浪费它。”罗德淳淳善诱到。 “我的左手受过伤,一点力气都没有,右手要穿衣吃饭动笔写字外加鉴定珠宝,已经很累了,所以我想减轻它的负担。”说完,还不等罗德反应过来,苏翡就站起身来,打断了谈话,“很高兴罗德先生,今天和您这一番的谈话,让我加深了对自己的认识,但是,我的男朋友占灬有欲比较强,我希望我们可以保持距离,谢谢。” 看着苏翡逃一般的飞快离开咖啡店。 罗德叹了一口气,无奈仰靠在沙发背上,“A、carne、di、lupo、zanne、di、cane(注释2)。” ------题外话------ 注释1:克烈特(Corretto)掺有烈酒的意大利咖啡注释2:一物降一物的意思。 第五十六章、珠宝发布会 在一番人仰马翻后,许氏的新款珠宝发布会终于如期举行。 林衍在发布会前一天的晚上将三款西装礼服送到苏翡家中,仔细叮嘱许桓之明天发布会万万不能迟到,并且特别告诫了他今天必须在八点钟前上床。 最后用严肃而危险的眼神注视着他说了一句,“如果我明天在你的脸上看到一点疲倦或者黑眼圈的迹象,我会直接把你的脑袋按进冰水里让你清醒的。” 苏翡后背发毛的退了一步。 许桓之无奈笑着将林衍送出门外,回头对苏翡道,“我和林衍是大学同学,所以比较没遮没拦。” 苏翡表示明白理解的点了点头。 “亲爱的,你明天要陪我参加酒会。”许桓之说着走到自己的衣柜前,拿出两身长款礼服来,“这是为你专门订制的,来试试?” “两套?” “以防万一,还有,我可以多看一种翡翡漂亮的样子。”许桓之笑得有些暧昧。 “……” 第二日的新款珠宝发布会上,许桓之果然将他的贵公子风范发挥到了极点,从头到尾没有行差踏错一步,连挑剔惯了的财经记者都不得不承认,许家长子,不温不火,儒雅有礼,颇有大将之风。 在交换签约书时,成熟稳重的许桓之和风度翩翩的罗德礼仪式的握手,被无数记者发狂一般的抓拍,定格成一副副和谐无比的画面。 这可是本年度大陆与意大利高档珠宝业一场最珠联璧合的合作。 相信明日诸多报纸杂志的头条头版,都会出现两人的身影。 接着就是新款珠宝的联合发布。 宽大的展台上,被工作人员郑重的推上一辆又一辆安放着价值连城珠宝的手推车,玻璃展柜上罩着大块的上等红色天鹅绒,闪亮而贵气。 许桓之和罗德两人并肩来到剪彩的大红丝绸前,拿起礼仪小姐托盘中的金剪,握了握手开始剪彩,便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狂拍。 罗德趁着喧闹稍稍侧脸对许桓之说道,“许先生,苏翡是个好女孩啊。” 许桓之心里微微有些不舒服,抬头看向展台下,一直微微仰着脸关注自己的苏翡,心里舒服了一些,便低声回了句,“我许桓之的女友自然非同一般。” 罗德笑而不语,眼神中却带着些意味深长。 展示珠宝时,每一款珠宝的出现都获得了在场所有人的惊叹。 许氏虽然作为一家刚刚成立的珠宝公司,其工艺却和已经有数百年工艺传承,甚至比欧洲一些国家的历史都要长的普希拉蒂,不分轩轾。 你有‘仿麻纹理’,我有‘錾刻工艺’,你有‘花边样式’,我有‘金银错’,你有‘雕塑雕刻法’,我有‘花丝镶嵌’…… 每一项珠宝都堪称鬼斧神工。 两人分别站在自家主打珠宝的手推车前,相视一笑,共同扬手揭开了幕布。 罗德的手稍稍快了一步,普希拉蒂珠宝的珠宝亮相也稍稍快了一步。 可,仅仅只有这一步……却是天人之隔。 普希拉蒂和许氏的主打款珠宝,同样选择了黄白金和钻石打造,并且都选择了项链作为主打。 当然最让现场记者鸡血迸发的是,两家珠宝公司,主打珠宝的样式造型也是,一,模,一,样。 远看起来,真是并没有什么不同! 许桓之俊脸上贵公子式的笑容有片刻的僵硬。 罗德却是饶有所思的看着许氏展台上的珠宝。 连台下一直观看发布会的两个公司员工都开始低头窃窃私语。 当然其中也包括苏翡。 她有那么一瞬间几乎要昏厥过去。 国人有这样一种思维,当一项东西比较有威望,甚至是权威时,尤其这种权威又来自国外时,他们更加愿意相信,本国的物品是抄袭。 况且普希拉蒂公司是世界十大顶级珠宝之一,每一款珠宝下来都足以引起首饰界同行们毫不客气地模仿。 这时候,已经没有人在乎许氏珠宝此次发布珠宝的真假了。 因为已经有太多的记者开始抓紧一切时机发问。 他们在问许氏为什么要抄袭,在问许氏为什么会选择合作方来抄袭,在问许桓之之前是不是得到了消息…… 总之就是没有人问许氏是不是真的原创。 许桓之这一刻真的很想大发雷霆。 许氏的珠宝设计师们辛苦三月的设计,工匠们多少日夜熬出来的成品,却在这一刻变得可笑而一文不值,他是那样辛苦的将图纸保护和收藏,生怕构思流失出去,生怕在展示主打珠宝时不让人惊艳。 短短几秒间,都化为乌有。 苏翡呆呆看着展台上孓然而立的许桓之,眼睛感觉被针刺一般的酸痛,下一刻,从下巴尖滑落下来,滴滴答答落在手掌和衣袖的水渍,让她茫然失措起来。 迟疑片刻后,她后退几步,拨开人群,转身跑出了展厅。 站在展台上心情极其烦躁的许桓之,猛地抬头时,苏翡已经不在原地,下意识看了一圈展厅人群,果然在门口处看到了苏翡向外跑的身影。 下一刻,他已经不由自主的拔腿追了出去。 丢下满场兵荒马乱…… ------题外话------ 这些珠宝在落的圈子里有照片,大概七八张图,圈子地址哦:http://home。9917.com/2827546 第五十七章、高跟鞋的骄傲 林衍一连拨了十多个电话,都没人去接,气得这位脾气不太好的助理,直接把手机摔了。 许氏各部门的经理们哆哆嗦嗦的上前发问,“林助理,还是联系不到许总么?” 林衍微微瞥了诸多经理一眼,猛地爆发了,大声训斥道,“联系不上怎么了?该干什么还干什么!许总不在,你们一个个连上班批文件的本事都没了么?” 一干经理们连连后撤,顿时作鸟兽散。 林衍气鼓鼓的站了一小会儿,蹲下身来,捡起自己的手机,当初买的时候就挑了抗摔类的,这手机拿起来时还能用,想了想,拨通苏翡的手机。 这一次,有人接了。 “苏小姐,许桓之在你身边么?” “现在公司有一摊事情要他解决,您能劝他回来么?” “还有,让他回来的时候给我带份晚饭,我已经整整一天没吃东西了。” 听筒对面柔和而有礼貌的应答,林衍的火气慢慢压了下来。 刚刚挂了电话没多久,楼层里又传来一阵喧哗。 林衍顿时火起,今天已经足够烦心了,还来吵吵嚷嚷! 他蓦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大步流星走到门口处,刚要呵斥,却看见许桓之的父亲,许氏目前的掌门人许劭儒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朝着总裁室走了过来。 林衍脾气不好,许劭儒的脾气更是火爆,他自然不会蠢到硬碰硬。 整了整衣装,林衍决定出门迎接。 “董事长好。” “许桓之呢?让他出来见我。”许劭儒的声音比往常高了八度,似乎也是火气冲头。 “许总,还没回来。”林衍隐瞒不得,只好如实说了。 “公司出这么大的事情,他这个总裁不在公司危机公关,跑到哪里消遣去了!”许劭儒的表情更加难看,已经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战战兢兢不敢呼吸了。 “也许许总有自己的应对法子。”有经理努力上前打圆场。 “哼,他要真有那种本事,设计图是谁泄露出去的?是怎么泄露出去的?怎么就跟意大利的珠宝公司撞了车?” “这件事情……已经开始调查了。”林衍一边说着一边推开了总裁室的门。 “嗯。”许劭儒稍稍平和了些,走进了总裁室,表情严肃的踱步查看,走到许桓之的总裁桌上时,却突然发现了什么,随手一抽,就从一叠的文件下面抽出了大叠的设计图,顿时脸色又难看起来。“设计图这么重要的东西,就这样放着?” 林衍连忙帮着解释,“这是发布会快开始了,许总才拿出来的,平日或者放进保险箱,偶尔拿出来也是许总一个人才看的。” 许劭儒思索了一刻,突然问道,“平时,这总裁室都是些什么人来往?” 林衍猛地怔了怔,才缓缓回答,“也没些什么人,除了向总裁汇报工作的经理们,也就……” “就什么?!”许劭儒猛地摔了设计图。 “苏小姐,她会给许总来送午饭。” “苏小姐?苏翡是不是?蠢货!逆子!我就知道那个女人来历不明,许桓之他瞎眼了吧!”许劭儒猛地一挥手,将办公室上的文具架和电话扫到了地上。 在场众人,无一敢站出来承担许劭儒的怒火,均唯唯诺诺的站着。 “人呢!?把许桓之给我找回来!” “不用找,我回来了。”许桓之推开总裁室走了进来。 “逆子!你还有脸回来!”许劭儒直接抓起书桌上的文件朝许桓之摔了过去。 许桓之不躲不闪,任由那硬塑料封面的文件摔在自己胸口,因为速度太快,塑料封面的边沿角在他的下巴处划了一道,鲜血当即滴滴答答流了下来,落在洁白的衬衣上,染得斑斑驳驳的红。 林衍慌忙捡起地上的纸巾盒,抽了一张纸迎上去。 “许总,快按住伤口。” “不用,一点小伤。”许桓之推开林衍的手,自己抹了一把下巴,向前走了几步。“父亲,父亲有火气,就冲儿子发吧,其他的经理们,各回各部门,继续工作。” 许劭儒虽然火气冲天,但见自己失手打伤了儿子,也吓了一吓,情绪也慢慢镇定了下来。 “父亲坐吧,林衍,去泡杯茶来。”许桓之淡淡吩咐道。 父子两人隔着一张满是狼藉的办公桌坐下来。 许劭儒瞪了许桓之半天,见他只是沉默着用一张纸巾捂住伤口,叹了口气后,发问,“现在你准备怎么办?” “先查原因,然后发表申明书……” “还需要查什么查?你那个女朋友动不动跑到你办公室的来是来干嘛的!” 许桓之沉默了一刻,“我相信苏翡,不是她干的。” 许劭儒重重冷笑了一声,十分的不屑。 天气阴沉,苏翡独自一人呆呆的坐在咖啡厅里,看着眼前的咖啡杯里的焦糖发愣。 门被从外面推开时,坐在门边靠窗处的苏翡微微打了个寒噤,有一种天空上方乌云沉沉全压下来的感觉。 “嗨,苏翡。”罗德倒是心情极好地打了个招呼。 苏翡一点都不想看到他,同款珠宝一起发布的事情要说跟罗德没有关系,她连信都不想信。 况且罗德最擅长什么,别人或许不晓得,她还是知道的。 苏翡拿着手包站起,面无表情的朝着另一个方向的门口走去。 “嗨!。怎么不理我。”罗德大步向前想要拽住苏翡的衣袖。 啪! 苏翡猛地转身在罗德脸上回了一巴掌。 罗德顿时愣住了。 苏翡的眼睛前所未有的冷漠,似乎比无机质的玻璃都要寒冷。 两人面对面的注视了一阵,苏翡才微微抬起唇角,从唇齿间缓缓挤出一句话来,“你应该知道原因。” 苏翡决绝转身,踩着为了参加发布会才专门穿上的高跟鞋,高傲离去。 她暗暗想着,难怪有太多的女人为了自信,才穿上这对脚腕身体一点好处都没有的高跟鞋。 至少在转身那一刻,她还维持了自己的骄傲。 接下来的日子,许桓之有些难熬。 为这件事情专门组成的调查组,简直称得上是尽职尽责,将几个参与设计的设计师还有所有的工匠都细细排查了过去。 最后,竟然还是查到了自己头上,连林衍汇报情况的时候,都不自觉放低了声音。 现在最大的可能就是从总裁室流失出去。 调查组是许劭儒从总公司调来的,并不讲情面,直接就跳过许桓之去调查了苏翡。 在调查到苏翡莫名其妙就认识罗德,而且在发布会之前曾经跟罗德碰过面,并且还在一家咖啡馆里一起看过一张图纸时。 许劭儒二话不说,直接就要报警,却被许桓之态度强硬的拦了下来。 正在这时,普希拉蒂公司却发布了一条对于许氏极其有利的消息出来。 虽然两家公司主打珠宝的款式相仿,但实际上并非同种工艺。 普希拉蒂公司还罗列了一张手工制作法的明细。 并且普希拉蒂在先前的一系列珠宝中已经展示过他们的‘仿麻纹理’工艺和‘雕塑雕刻’法,虽然与许氏的‘花丝镶嵌’和‘金银错’十分相近,但是从工艺手法上来说是属于各自国家的原创。 总的来说,就是误会一场。 许氏没有含糊,立刻也发表申明书,并再次展示了许氏珠宝的最初设计草图。证明许氏绝对是采用本国原有的传统工艺,并无任何抄袭行为。 于是,一场闹得满城风雨珠宝抄袭案,就在两家合作方貌似和平的联合应对下,完美退场。 也在此时,苏翡登上了飞往缅甸仰光的班机。 ------题外话------ €€(€€€€€€)€€第二卷完结咯~所以,现在开始第三卷,会出现最后一个男配,所以,大家明白的…… 第三卷、当赌石变成了职业 第五十八章、翡翠公盘(一) 苏翡坐在头等机舱的座位上,静静翻看着手中的杂志。 阳光从半开的遮光板外射入,轻轻扑在苏翡白皙透明的脸颊上,涂上了一层暖色,然而没有被眼光照到的半张脸上,却还是融化不了的冰雪一样的颜色。 卓洋转过脸来,轻声问道,“嫂子,要吃午餐么?” “不用了,我没有胃口,你用餐吧。”苏翡继续翻看着手中的杂志,头也不抬的回答。 卓洋无奈耸耸肩,从漂亮的空姐手里接过午餐盒。 珠宝抄袭案的风声刚刚过去一点,苏翡就被许桓之亲自下令,指派她跟着几个老派的翡翠原料采购师,到仰光翡翠公盘上购买翡翠原料,随行的还有两名精算师。 尽管知道许桓之的举动是为了保护自己,苏翡的心里还是乱如麻团。 她从没有想过脏水会泼到自己身上,偏偏她现在手里一点证据都没有,连为自己辩解都很困难。 许桓之现在的处境也很作难,她却没办法帮他。 苏翡抬起头望向窗外,飞机下的云层漂浮聚散,在阳光的照射,十分华丽温暖。 在临走前那一天夜里,许桓之和自己像两只互相汲暖的动物一般,相拥而眠。 许桓之在她耳边轻松而笃定的说,“翡翡,我相信你,尽管现在还没有证据,但我知道你是无辜的,我许桓之发誓会还你个清白,让所有人知道,我绝对没有选错人。” 好吧,她愿意相信他。 相信他会将一切事情打理好,然后天神般降临到她身边,告诉她一切都已经过去。 而现在,她要飞到异国他乡去,去继续用她的异能接触更多更好的翡翠。 飞机已经开始下沉进入云层…… 自从缅甸政府为了堵塞税款流失,使稀缺的翡翠玉石资源为国家创造出更多的外汇收入,所以在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初将所有的矿产资源收归国有后,便开始举办翡翠玉石毛料公盘。 从此,翡翠公盘就成了翡翠毛料交易的盛事。 而且缅甸对翡翠资源的管理十分严格,只有通过“公盘”才可交易出境,其他手段一律视为走私。 许氏珠宝要想获得足够多的翡翠原料,就必须参加这个翡翠公盘。 刚刚到达仰光,就有向导等着接机,一路坐车到交易会旁边的酒店,前台便用最快的速度给一行人办好了入住手续。 看着酒店大厅中来来往往的华人面孔,苏翡暗暗惊讶,居然有这样多的人来参加公盘。 接下来的几天,越来越多的翡翠商人和珠宝公司代表聚集到了仰光,其中不乏一些国际面孔,向导出去打听了一下就知道,国际上一些知名的珠宝公司也派了代表过来,毕竟翡翠的价格这些年一直水涨船高,翡翠原料也是越挖越少。 参加翡翠公盘要先交纳一万欧元的保证金才能办理入场证,向导名叫昂吉,大概二十七八多岁左右,却已经做了十多年的向导。 开盘第一天,一大早苏翡就跟着许氏的几个比较有威望的原料采购师来到了会场。 会场门口已经排起长龙,到处都有荷枪实弹的缅甸士兵巡视。 在入场时,需要登记身上携带的翡翠,苏翡的手腕上一直带着许老爷子初次见面时送的冰种红翡飘蓝花的翡翠手镯,便展示了一下登记卡。 办理好入场手续后,有工作人员给几人发放了招标书,上面整齐罗列了所有等待竞价的毛料,包括那块毛料编号和其他的详细资料。 苏翡随手翻阅了一下,上面的毛料底价都很低。 但是按照公盘的规矩,会场上所有的毛料都会公开展出三天,翡翠商人们会确定竞标价格,并且投入投标箱中,但相互之间并不知道价格。 公盘的展区是非常广阔的,共分上下两层,外面还有一个偌大的广场,摆放的毛料在数量上是很惊人的,至少在世界上的其他地方,是看不到这样的气魄的。 几人在缅甸的时间是比较宽裕的,就从门口处开始看过去。 广场上多是按照种类分置的,一边是老场口的毛料,另一边是数量巨大的新场口毛料。 而且无论新老场口,毛料的体积都十分惊人,一人多高的巨大毛料居然也鳞次栉比。 为了提高效率,许氏最德高望重的采购师,董老将几人分了组,看中较好的毛料,便记下编号,等汇总之后,一齐看过去。 最后分到苏翡时,董老不冷不热的说了句,“苏小姐没参加过公盘,就让昂吉和卓洋陪着吧。” 苏翡没有异议的点了点头,上次设计图丢失的事情,虽然许桓之尽力压了下来,但还是有许多许氏的员工听到了风声,于是便多把自己当成了间谍一类的人物,董老这样避嫌,她也没必要表现的很热情。 刚刚分开不久,还没来得及看料,就听到入口处一阵喧哗。 三人循声看去,没过多久一大群人走进了展区,此时,入口的地方却又变成极为古怪的静默。 只见为首的是一个皮肤呈古铜色、身材高大的缅甸男子,身后跟着护卫的是数十个整齐划一军装配枪的缅甸士兵,气势之浩大,举止之野蛮,让在场的翡翠商人们都有些胆战心惊。 翡翠公盘除了政府官兵驻守之外,苏翡还真的不知道有其他势力,可以携枪公然进入公盘,便压低了声音问昂吉,“他是谁?” “这是德钦€€慕坤沙(注释1),果敢特区的大军阀,他敢跟中央军打仗的。”昂吉战战兢兢的给苏翡解释。 一个敢跟政府军开仗的人,苏翡也被震撼了一下,不由多看了几眼。 缅甸身居热带地区,人均身高并不是高,甚至稍偏瘦小。但这位德钦€€慕坤沙的身材却比起一般缅甸人高出一头来,跟在他身边的士兵也个个人高马大,所以一进会场就气势惊人。再加上慕坤沙等人身上散发出的气势,是沾过血的那种杀气,这就让许多身处和平的商人们受不了了。 在慕坤沙带着人大步流星进入展区,经过苏翡三人身边时,苏翡明显觉得有些紧张,微微打了个寒噤,但随即感觉到戴着翡翠的手腕处,缓缓流泻出一股暖流向全身蔓延而去。 苏翡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不禁轻轻‘哎呀’了一声,惊讶的看着自己的手腕。 可是马上,她就被不远处的冰冷视线弄得紧紧张张抬起头来。 慕坤沙竟然听到了!不仅听到了,还朝着苏翡的方向看了过来! 迎着对方审视的目光,苏翡当即浑身僵硬,慌忙又低下头来。 幸好慕坤沙也不过朝这边看了两三秒钟,就扭头继续向前走了,依旧是一派气势汹汹。 “刚刚德钦朝这里看了……”昂吉的表情十分惶恐。 卓洋的表情也明显很不对劲。 “怎么了?”唯有苏翡茫茫然的问。 “他是缅甸的毒枭,我和桓哥当兵的时候,阻击过他手下的毒贩……”卓洋神色严肃的说,似乎从特种兵退伍以后,他并没有忘记自己的职务。 苏翡自小接受的教育还是比较正统的,自然也知道毒品对社会的危害有多大,便沉默下来,没有再问。 ------题外话------ 注释1:德钦:缅甸语,大人的意思。 有亲说女主男主都有些弱,那么,接下来咱就让大家看看两人是怎么强起来的。 第五十九章、翡翠公盘(二) 当慕坤沙领着一大班人马浩浩走远,场上才慢慢恢复了喧嚷,翡翠商人们开始继续挑选毛料。 收拾了一下情绪,苏翡决定看看广场上的这些巨型毛料。 这些重量可以达到吨位级的毛料,基本上都有很大的解口,几乎将毛料靠近表面的翡翠全都擦露出来了。 苏翡忍不住好奇的走到一块足有半人高的巨型毛料前,看了看标签卡,上面标示着的重量、数量、底价,都还在她的承受能力范围,便脱下手套,用左手按着下方的一个解口,缓缓试探了进去。 刚刚试探进去,便察觉到这块巨大的毛料质地十分粗糙,都是十分粗大的颗粒,基本上只能做一些档次不高的摆件、手环之类的,并没有什么可赌性。 苏翡便不再浪费自己的精神力,径自走向下一块体积较大的毛料,再次试探。 一连试探了五六块体积庞大的翡翠毛料,效果都不尽如人意,却耗费了不少的精神力。 苏翡暗自心惊了一下,知道不能这样下去,否则这样再试下去七八块,她马上就会感觉到疲倦。这还是大半年好好休养下来的效果,要是刚刚出院的时候,只怕她连一块毛料都试不出来。 看着许多翡翠商人手中拿着的聚光手电筒,并且一直在石头上浇水,苏翡脑中突然灵光乍现。 能不能控制自己的精神力尽量只看深度而忽略宽广度? 毕竟精神力不是眼睛,眼睛的视野比较宽广,而且是与生俱来,无法控制,但精神力却是一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似乎只要她集中精神在某样事物上几秒钟,就可以在脑海中得到反馈,如果能更好地控制精神力,她不就可以试探的更深,可以试探的更准确。 苏翡心中微微一动,再次集中了精神力朝着另一块巨大的毛料走去,这块毛料的解口并不是很大,但外面露出来的部分都是白花花的翡翠,而且看起来质地也很粗糙,并不值钱。 但苏翡还是尽量集中精神力,将‘视野’尽力缩小为一个手腕粗细左右,对于其他地方都‘视而不见’,最后缓缓试探了进去。 这一次,反馈给苏翡的是一个不错的消息,让她惊喜不已。 这块翡翠料在靠近中心偏下的地方,水种突然大变,从粗糙的质地,变成了小小的细腻的糯种翡翠。 苏翡连忙蹲下身,找了个最靠近的位置,半蹲下来,再次将大片精神力释放进去,这一次探视的效果依然喜人,那些糯种翡翠的体积还不小,大致有六十公分高,五十公分宽,而且根据色泽的明亮度,这块翡翠的种色还不赖。 单是这一块糯种翡翠,就比标价上的二十万欧元高出许多了。 可是,风险性也很大呢? 她究竟该出多少的竞标价,如果出的低了,她就会眼睁睁的看着这块毛料易受他人,可是出的高了,利润又会降低。 如果,有一名精算师就好了。可惜,虽然此行来参加公盘,队伍里陪了两名精算师,但都早就在一开始就被分走了。 卓洋也看到苏翡脸上的迟疑,便走上前问,“嫂子,怎么了?” “哦,没什么,我只是在犹豫这块毛料究竟要不要赌。” “呃,我看挺好的呀,这么大块的个头,怎么也能开出些东西呗。”卓洋貌似憨憨的发表意见。 苏翡有些忍俊不禁,卓洋门外汉的看法虽然确实愚笨,不过却也够直白够有意思。 正在苏翡两面犹豫的时候,耳中突然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一回头,就看见一个半熟悉半陌生的男子朝自己走了过来。 邵良翡? 苏翡有些惊讶。 曾经在云南的一次旅行,让她结识了出身于赌石世家的邵良翡,和他可爱活泼的妹妹邵晴水。 虽然相处的时间并不长,苏翡就返回夏城准备自己的研究生考试,但彼此之间还是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没想到,相隔了这样长的时间之后,两人竟然还能相遇。 “真是很巧,苏小姐也是来参加公盘的吧,真是有缘。” “恩,是的,真是没想到会碰到邵先生,是很有缘。”苏翡微笑,见邵良翡将视线移到卓洋和昂吉的身上,苏翡连忙介绍道。“他叫卓洋,是我……呃,朋友,这位是向导,昂吉。” 邵良翡礼貌笑着同卓洋握了手,并且与昂吉双手合十行了个礼。 当然邵良翡也不是一人出行,随身也跟了五个同伴,三个是家中伙计,一个是家中威望较高的掌眼(注释1)师父,另一名则是精算师。 在听到苏翡因为风险问题而拿不定主意的时候,邵良翡很大方的将自家的精算师让给苏翡,帮她计算风险数额。 精算师姓岳,带着一副金丝眼镜,穿着保守的黑西装和白衬衣,苏翡一看到他就联想到远在夏城的自家老板秦琮。 岳林从苏翡口中细致的询问了一些数据,便低头开始沉思,没一分钟已经抬起头来,“按照苏小姐的给出的数据,这块翡翠料还是可以赌的,只要价格没有超出三十六万欧元,都有利润,大约在百分之50到60间。” 邵良翡也在旁边笑着说,“岳先生虽然年纪不大,但从业这一行已经五六年,苏小姐倒是可以借鉴一下。” 苏翡心中略微有了底气,又思索了一会儿,便将投标卡填好,投进了投标箱。 见苏翡选好毛料之后,邵良翡建议去另一片毛料区寻找。 邵良翡选择的是一块米数见方的毛料区,这里的毛料大多都被一解成两块,将里面的翡翠质地都露了出来了,当然质地大多平平,并不是极出众的。 邵良翡笑着说,能在外面广场接受风吹日晒的,自然都是不怎么样的翡翠料,那些好一些的料都在室内,个头小,数量少,每块都标着价钱,摆着一个暗标箱。 苏翡不引人注目的随手试了几块毛料,果然,里面的情况跟外面表现出来的差不多,基本上也是质地粗糙,裂纹密布,或者干脆就是砖头料。 一连几块都这样后,苏翡也就懒得再试下去,跟着邵良翡等人来到广场上的一块明标竞价区。 刚刚从铁丝网门走进去,就看到几块朝天摆放着的不错的翡翠料。 邵良翡带着苏翡一块块看了过去。 两人商议一番,决定从中挑选自己看中的翡翠料。 苏翡选定了一块墨翡的料子,邵良翡则看中一块糯种的料子。 邵良翡仔细在自己选择的毛料上查看了很长时间,才在心中选定,让伙计记下了编号和毛料的基本情况,他抬起头朝苏翡的方向看过去。 苏翡早已记下了编号,此时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周围的几块毛料上,若有所思的神情,加上一张冰清玉洁、清丽脱俗的脸庞,竟有一种使人叹息的静美。 刚刚的言语之间,邵良翡已经惊讶地发现,这时的苏翡,已不同于上一次见面的时候,对翡翠知识掌握的数量和进步的速度让他这个出身赌石世家的少爷,都显自愧不如。 或许,这才是父亲口中,为翡翠而生的人。 此时的苏翡,则在用一些细小的毛料练习自己的异能,她在尽力缩小自己的‘视力范围’并且加深可视的深度。 “咦,嫂子,怎么别人手里都拿着手电和水?”卓洋无所事事的站在一旁扫视四周,终于察觉到了不对,便开口问道。 苏翡惊了一下,连忙收回了异能,心虚的看了看周围,才低声说道,“哦,他们挑质地比较好的翡翠,自然是要把光打进去,我只是随便看看外面,并没有竞标的意思。” “嘿嘿,我真是什么都不懂,让嫂子笑话了。”卓洋摸着脑袋笑笑,不再说话了。 正在这时,邵良翡也走了过来,“苏小姐看好了么?我们去看看其他的翡翠料?” “好。”苏翡站起身来,再次与邵良翡等人会合。 ------题外话------ 注释1:掌眼:鉴定中的常用术语,意思是请别人鉴定物品的真伪。 第六十章、翡翠公盘(三) 看了半天,临近中午时,邵良翡邀请苏翡一起用餐,却被婉拒。 因为许氏一起来的原料采购师们,都是约定中午时,在会场门口集合,然后一起回酒店休息。苏翡不好与众不同,只能无奈放弃了与邵良翡的午饭。 邵良翡虽然略有些失望,却也不勉强,领着伙计们和精算师,一起离开了会场。 送走邵良翡之后,苏翡来到约定的地点,公盘的会场门口。 其他的采购师连人影都没有,苏翡在毒辣的太阳底下好等了半天,实在无奈,只好给其中一个采购师打了电话。 岂料那个采购师在接起电话之后,一听到苏翡的声音,便老气横秋的说,“苏小姐啊,我们都回酒店了呀,真是不好意思,我们几个年纪大了,不比你们年轻人,在太阳底下多站一会儿就受不了啊……”再加上,听筒旁边不时传来鄙夷的笑声。 苏翡完全明白了,这些采购师是故意将自己一个人抛弃在公盘门口晒太阳的。 可是她偏偏不能与他们置气,用力捂着嘴努力控制了半天,才勉强挤出一丝笑音来,“那你们先用餐吧,不用等我了。” “好好好,那苏小姐你自己找车回来吧哈……”对面嘻嘻哈哈的挂电话,最后时还遥遥传来一声,“喝酒喝酒,干杯。” 苏翡再也忍不住了,拿着手机的手重重滑落,两行眼泪控制不住的飞快滑下脸颊,她不愿看卓洋和昂吉两人诧异惊讶的面孔,便蹲下身来,抱着自己泣不成声起来。 此时,再顾不得什么形象和礼数。 热闹的公盘门口,却只有瘦弱的她一人抱膝哭泣。 不知哭了多久,四周突然一片静谧。 苏翡抽泣的声音便格外明显起来。 有人似乎站到了她身前,挡住了**辣的日光。 苏翡缓缓从臂弯中抬起脸来,泪眼迷离的看着眼前高大魁梧的男子。 是慕坤沙。 慕坤沙在自己三十多年的生命中见过不少皮肤白皙的女孩子,但从未有一人让他觉得清如白雪,净如琉璃。 而面前的女孩子,尖尖的下颌,轻薄的嘴唇,还有因为哭泣而微微发红的鼻尖,无一处不让人觉得一触即碎的脆弱,好像他小时候失手打碎的一尊瓷娃娃。 他不由自主的弯下腰,伸出手去,想摸上一摸,是不是那白净的皮肤也跟那尊瓷娃娃一样光滑而冰凉。 苏翡还没反应过来。旁边的卓洋却已经按捺不住,直接大吼一声,一个上踢腿就踹了过来。 慕坤沙到底是弹雨里淋过身,热血里打过滚的人,身体里本能的反应已经快思绪一步,抬手接住了卓洋的上踢腿,同时身体猛地向后跳了一步。 瞬间之内,他已经重新回到护卫们的包围圈里,而那些护卫们不愧是慕坤沙亲手挑选出的精英,飞快用身躯挡住了慕坤沙,并且干净利落的拉了枪栓,将枪口对准了还要上前追击的卓洋。 苏翡愣了几秒,神智再度回到脑中,慌忙抬起头来看情况。 昂吉早在慕坤沙走过来的时候就不知溜到哪里去了,而站在原地面色僵硬的卓洋,则被十几只枪口对着,命悬一线。 苏翡不知脑中到底如何想着,竟然蓦地站起身来,张开双臂拦在了卓洋面前,用自己瘦小的身躯直面那些黑洞洞的枪口。用还用带着颤声的声音,大声质问道,“你们要干什么?!” 慕坤沙的视线一直在定定望着苏翡,似乎也没想到苏翡会这样不惧生死的跑出来挡枪口。 卓洋咬着牙说,“嫂子,你让开!慕坤沙!你要是个男人,就跟老子单打独斗,别把枪口对准女人!” 慕坤沙连看都没有看卓洋一眼,只一味看着瑟瑟颤抖、却还固执站在原地的苏翡。 在对视了几秒之后,慕坤沙轻轻挥了挥手臂,那些护卫们便断断续续的收回了枪。 又看了苏翡一眼后,慕坤沙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开,众多护卫依然不离他一步之遥。 眼看着那一行人旁若无人的走出会场,苏翡这才觉得自己一直在嗓子口狂跳的心脏缓缓回到了原处。 不知是否因为中午的事情太过震撼,下午时,苏翡在听到董老对于她购买了一块巨大的砖头料嗤之以鼻的评价后,竟然也听到当做没听到,置之不理。 董老见苏翡心不在焉的样子,更是火气冲头,直接叫骂了出来。 妇人之见,糟蹋许氏的钱,仗着自己得了点宠爱,耀武扬威……总之是什么难听骂什么。 卓洋若不是看在董老已经五六十岁的份儿上,真想一拳把这个老头子揍晕过去让他闭嘴。 苏翡一把拽住了卓洋的手臂,将他拉出队伍,带着昂吉,三人大步向前走去。 董老更是气得半死,几乎要冲上前去要动手,却被其他的采购师惶恐不及、七手八脚的劝住了。 毕竟苏翡现在还是许桓之的正牌女友,秦琮手下的徒弟。 董老资历阅历都够,就算闹脾气,大不了也是个处分,但是他们几个采购师,后台不强,背景不硬,能力也不够强,万一闹起来,上面肯定会把怨气都发到他们几个人身上。 这些人都是混成了人精,哪里看不出这些,所以七嘴八舌的恭维了董老一气,让他勉强熄火,不再去找苏翡的麻烦。 至此,苏翡和许氏的采购师团队,正式闹翻了。 第二天公盘开盘时,两队人更是招呼都不打,直接各找各的翡翠料,各办各的事情,吃行都不在一起,尽管在一家酒店中住着,却连照面都不怎么打。 唯有苏翡,却觉得轻松了许多。 她省去了和那些采购师们的虚与委蛇的时间,反而能更加无所顾忌的运用自己的异能寻找有潜力的翡翠料。 邵良翡更是毫不介意将自己的精算师物尽其用,帮助苏翡计算了不少翡翠料的投标价。就在这样的暂时平静中,翡翠公盘的竞标开始了! 第六十一章、夺秒竞拍and生死逃亡 公盘上的毛料都需要竞拍获得,前三天会公开展出所有的料让翡翠商人们选看,并且投出暗标,之后就要开始逐一公布每件料中标的公司和中标的价格。 苏翡先前用二十四万欧元下标的巨型毛料,因为没有什么人竞争,果然被她竞拍下来。而一块也被看好的翡翠料,苏翡却以五千欧元的价格失之交臂,虽然惋惜,不过其他的选定的三批翡翠料中也有两批被她拍了下来,稍稍给她了些安慰,其中甚至包括一块蓝水冰种料。 当然钱也没有少花,三批毛料就花了大概九十多万欧元,折合人民币已经是上千万了! 董老听闻之后,差点没再打上门来,在他老人家眼里,才不过是个懂点毛皮的臭丫头就敢买下千万的翡翠料,绝对是要被骂死打死的。 反倒是苏翡,干脆埋头不理,她既然敢出钱拍下这些毛料,就必然笃定不会赌输。 才在播放中标通知的电子大屏幕前站了一会儿,苏翡已经看到不少本国人的名字。 邵良翡告诉她,这其中有不少是游资,纯属为了钱生钱,投机赚钱,偏偏这些人财大气粗也就罢了,技术力量也是很雄厚的,身边都跟着一些有经验的买手和帮眼,还有精算师当参谋。 苏翡听后忍俊不禁,如果这次她不是跟着许氏的员工出来买翡翠料,只怕自己也可以称得上是一个游资商了。 暗标的中标发布之后就是明标。 在明标开始前的一个晚上,苏翡留在酒店房间里整理自己看好的翡翠料编号,顺道按照岳精算师的建议,给它们分别定上了自己所能承受的价格底线,如果拍卖超过了这条底线,她就要选择放弃。 刚刚收拾好没多久,房门就被敲响。 苏翡站在玄关,透过猫眼朝外看了一眼,外面是一个缅甸男子,但穿着酒店的经理制服,戴着白色的手套,耳边还戴着一个内部员工的黑色通话耳麦。 苏翡打开门,那个酒店经理就操着一口不怎么熟练的汉语,说有人要求他将一件东西送上来,然后就递给苏翡一个包装精美的紫色纸盒。 苏翡惊讶了一下,“你确定是给我的?” “是的,苏小姐,上面有你的名字。”酒店经理指着纸盒上的一张小卡片说。 苏翡看到了纸盒上的卡片,果然用标准的中文写着她的名字,便接过来,顺便向酒店经理道了谢,准备从衣袋里拿出小费,但对方居然谢绝了苏翡的小费,快速甚至有些慌张的从门前离开了。 奇怪地看着对方离开,记得自己第一次来酒店时,因为不懂给小费的习惯,还被昂吉特意提醒过。 抱着纸盒关门回到房间里,苏翡将纸盒放在了柜子上,搬了一张椅子坐好,才仔细查看起这个来历不明的紫色纸盒。 盒子的重量很轻,捧起来几乎要让人以为是空的,最上面用粉红色的缎带固定着盒盖,而且夹了一张卡片,上面只有四个汉字一个英文,“TO:苏翡小姐”,还有一串看不懂的缅文。 会是谁送的? 苏翡指支着下巴想了一会儿都没有头绪,干脆懒得想,直接抽开了盒子顶部的绑成蝴蝶结状的缎带,打开了盒子。 顿时眼前一亮。 里面是满满一盒的淡蓝色迷迭香花! 打开盒盖,扑面而来的就是迷迭香清甜而略带松木香的气味,让人有一种精神振奋而思维清洌的感觉。 苏翡越发好奇是谁送来的礼盒,便将手伸进礼盒中摸索了一番,果然摸出一块东西来。 是一盒扁圆形金箔盒装的粉黄色粉末状物品,还有淡淡的苦香味。用手轻轻拈一点出来,用指尖一撮,便在皮肤上散开了,成一片黄粉。 苏翡沉默了几秒,突然恍然大悟。 这个金箔盒子里的黄色粉末竟然是,特纳卡。 在缅甸的街头巷尾有一个很奇异的景象,那就是妇女、小孩,甚至年轻男子都在脸两边都涂上一片黄粉,缅甸人称其为‘特纳卡’,其实就是一种学名叫“黄香楝粉”的东西。 这种用黄香楝树干研磨而成的黄香楝粉,可以防止紫外线、蚊虫叮咬,又可以起到清凉、美容的作用,很受缅甸人尤其是女性的喜爱。 苏翡这些天日日都在太阳下跑来跑去的看翡翠料,尽管涂了不少的防晒霜,但细嫩的皮肤还是由于晒伤,微微灼红起来。 可,是谁这么有心?送来特纳卡? 邵良翡?明明是白天才见过面啊,要送她的话,为什么不白天送呢? 卓洋?隔壁住着而已,送个东西用得着让酒店经理代送么? 昂吉?得了吧,他喜财的要命,哪里送得出金箔盒子? 又仔细搜索了一遍,甚至将纸盒里的迷迭香花都倒了出来,也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只好继续翻看唯一有字迹的卡片。 上面的缅文,苏翡是真的束手无策,不过还好有中文,但奇怪的是,这个中文写的并不好,尽管尽力保持了横平竖直,可怎么看都像是小学生的字迹,就好像写下这些字的人文化水平并不高,甚至有可能是外国人…… 等等! 苏翡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十分可怕的念头。 这些天她唯一打过交道的陌生的缅甸人,就是差一点开枪把她和卓洋打死的,慕坤沙。 苏翡惊出一声冷汗之后,连忙按着胸膛安抚自己。 可能是瞎想了,真的是瞎想了。 慕坤沙那个大军阀大毒枭,好几日都没来找她和卓洋的麻烦,应该早就把自己忘在八百里后了吧,怎么可能又送迷迭香又送特纳卡给自己的。 有可能是邵良翡,没准是白天没想起来,所以晚上托人送来的。 对对对,明天问问就知道答案了嘛,没必要自己吓自己哈。 怀着十分惴惴不安的心,苏翡将那一盒子的迷迭香放在了床头柜上。 明标,即现场拍卖,竞买商们会全部集中在交易大厅,坐在一个个简单的小木桌旁,等着公盘工作人员公布一个竞买物编号,在进行轮番投标,谁出示的竞买价最高,谁就中标。跟普通的拍卖会比起来并没有什么差别。 苏翡和邵良翡两人不约而同的一大早就来到交易大厅,会合之后,找了个靠前排但不引注目的位子坐了下来。 “哎,苏小姐怎么也在脸上涂上特纳卡了?”邵良翡颇为有趣的看着苏翡的脸问。 “……”苏翡的心一下子凉了,问出这种话来,那盒子特纳卡肯定不是邵良翡送的了。努力了半天,才组织了一句话出来,“呵呵,脸上稍微有些晒伤,所以……就涂了。” “哦,确实,缅甸的阳光很毒辣,昨天跟晴水视频了一会儿,她也咋咋呼呼的说我晒黑了,呵呵。”邵良翡依然是一副沉稳而温吞的样子。 苏翡却有些局促不安,而这种不安,在慕坤沙领着一队护卫出现在交易大厅门口时,更加严重了。 她几乎是被钉在椅子上,有些无措的看着慕坤沙等人气势逼人的走进大厅,并且像是上次出现一样,走到哪里都是一片诚惶诚恐。 但慕坤沙根本没有看向她的方向,直接浩浩荡荡的走到大厅最前排的贵宾席位子坐下,那些护卫分散开几个开始检查大厅环境,剩下的还是站着慕坤沙身边进行保护。 见慕坤沙坐下了,苏翡终于舒了口气,动动僵硬的脖子,开始打量四周。 正在这时,苏翡跟邵良翡旁边的一张桌子也有人坐下了。 被簇拥在中间的是一位身材中等、四十余岁的中年人,腿似乎有些毛病,所以手里拄着一个手杖,旁边还有一个漂亮的女子挽着中年人的臂膀略略搀扶,旁边的跟随的几个人也都对中年人毕恭毕敬。 几人刚刚坐定,就有一个中年人迈着小碎步跑了过来,弓着身,向中年人低声询问道,“苏先生,我是XX玉石协会的副会长,我们罗会长许久未见苏先生了,不知道苏先生现在可有空?我家会长想过来跟您打个招呼。” 苏翡猛地听到一个与自己同姓的人,下意识转过头去看那个姓苏的中年人。 只见那位苏先生,肤色苍白,眉眼清淡,也没有蓄起胡子,所以面貌要比年纪年轻一些,身子看上去也是十分单薄的,偏偏周身却散发着一股子凌冽寒冷的气质,让人无法亲近。 那位苏先生过了一阵才慢悠悠的回答,“苏某近日身体不适,况且标会要开始了,下次吧。” 此时,连苏翡都不得不佩服这位与自己同姓的苏先生了。 明明好端端的一个人坐在那里,身边跟着的漂亮女子还手脚麻利在端茶倒水,根本看不出来这位苏先生哪里有不适;至于标会要开始了,纯属胡扯,现在大厅里的人还没坐好一半呢,离标会正式开始的时间更是还有半个多小时…… 偏偏那位自称是XX玉石协会的副会长,居然也不点破苏先生的话语,讪笑了几下,便告辞离开了。 那位苏先生则继续端坐在位子上,眼神冷淡的扫视了一下四周,正巧看到了频频向自己偷看的苏翡,毫无表情的脸上竟然有片刻的僵硬。 苏翡看到自己的偷看被察觉,顿觉不好意思,颇有些手足无措的感觉,向那位苏先生点了点头表示歉意,才连忙坐正,对着面前的邵良翡笑了笑。 邵良翡跟苏翡做的是面对面,自然将刚才那一幕收归眼底,忍俊不禁的笑笑,却也不落井下石,只是将手中的竞标书递给苏翡,“苏小姐要不要再熟悉一下这些明标的翡翠料?” 苏翡正迫不及待想转移目标,连忙从邵良翡手中接过了竞标书,将头埋在里面使劲钻研。 那位苏先生却是一连看了苏翡好几眼,连身旁的女子都发觉了,压低声音恭敬地问,“苏先生,怎么了?” “去查查那边桌子上的女孩,姓什么叫什么,住在哪里,是哪里人,家中都有些什么人,都给我查出来。”苏先生眼神深邃的吩咐道。 “是的,苏先生。”女子恭顺的应下来,将斟好的茶水,小心的放在苏先生面前。 待大厅中人满为患时,竞标会便准时召开了。 在大厅的主持台上有一个面积极大的投影仪,明拍的翡翠料都会在上面展示。 苏翡明标的毛料只看中三批,期中两批都是难得的玻璃种。一批是隐藏在有着不少裂纹和褐锈的冰种翡翠下的透明玻璃种,共有大小不齐的七块,底价二十万欧元。一批则是老矿莫西沙的玻璃种加冰种毛料,有四块体积都不大,总重量才五千克,都没有剥皮是全赌,但表现不错,其中三块里面都是玻璃种,底价是十六万欧元。 还有一块,则是比较难得的紫罗兰清水地毛料,略有白棉,但胜在这些白棉变成了特点,飘逸洒脱,配着蓝紫色的质地,颇有一种蓝天与白云的感觉,底价也不贵五万欧元。苏翡一见就爱不释手,也就决定拍下来,只是这一块不再归入许氏的原料中,而是用自己的户头的钱拍下来自己收藏。 竞拍还是比较快速的,每一轮都是十五分钟,一次是二十份儿,苏翡看中的那块冰种翡翠,正好在第一轮之中。 虽然表现并不太好,但居然也有人叫价,没有五分钟,就叫到了四十万,价格还在缓缓的上升,苏翡原本想着静观其变,此时也有些按捺不住了,想拿起投标器来下价,但邵良翡却按住了她的手,轻声道,“再看看情况,不要贸然出手。” 苏翡并没有参加过这种明标会,虽然知道自己的举动是在心理压力较大的情况下才做出,却还是不小心鲁莽了,幸好有邵良翡在旁边挡了一挡,苏翡再次按捺下来,将注意力放在那块翡翠料上。 果然,当价格叫到大概四十六万时,貌似没人叫价了,一直保持了三分钟的时间,看样子是没有人再抢了,苏翡赶紧按下投标器,加一万元。对方也果断的跟上来,加了一万五。 苏翡认定的底价是五十二万,此时还有空余,所以,她继续果断按下去,再加一万元,这一次对方犹豫了一下,过了一分钟才加了五千欧元。 苏翡心知这是放弃的前兆,不由暗喜了一下,再次加上一万欧元零一块钱。 十五分钟到了之后,看着屏幕上停住不动的数字以及末尾那一块的小零头,苏翡禁不住露出一丝笑意来。 紫罗兰毛料也被排在了上午竞拍,但时间较为靠后几乎要接近中午时分,苏翡坐了一会儿,实在受不了全场的紧张气氛,便想着开小差,先出去走走。 邵良翡接下来也有要拍卖的毛料,便笑着说,“苏小姐要不先出去走走,我帮你看着,如果出来了,到时候打你电话?” 苏翡连忙应了下来,趁着在场的人们还沉浸在拍卖会的气氛中,便从位子上站起来,半躬着身,走出了会场,到底还是外面的空气比较清新啊。 苏翡看着周围没什么人,才小小伸了个懒腰,想着去会场里的那些免税商铺看一看成品的翡翠。 随便挑选了一家店铺走进去,隔着晶亮的玻璃柜朝里面看过去,有不少的手镯和戒面,还有种水都不错的翡翠耳坠和挂坠。当然也有一些其他的珠宝在卖,珍珠,红宝石,蓝宝石都有涉及。 毕竟缅甸是一个宝石矿产资源丰富的国家。除了独一无二的翡翠之外,还有黄金、树化玉、蓝宝石、红宝石等珍贵且华美的宝石,实在是自然无上的恩赐。 只是当苏翡让售货小姐从玻璃柜台拿出一盒翡翠项链后,却有些失望。 在秦琮手下学习的这段日子,她还是有不少裨益,知晓了以前很多不知道的事情,比如说,珠宝鉴定很重要的一个方向就是看手工,在秦琮用大量实例给她讲解之后,她已经可以一眼看出一件翡翠的雕工是来自哪里了。 而这些翡翠挂坠的手工不是广东工就是云南工,都是在中国加工后,再转回到缅甸卖的。 整整一托盘的翡翠挂坠都没有合苏翡眼缘的。 售货小姐在公盘上见惯了来自中国的顾客,此时居然也用一口生硬奇怪的汉语说到,“小姐,要不要看耳坠,很漂亮的耳坠,水很好。” 苏翡顺着售货小姐的动作朝另一个方向看去,果然在另一个小托盘里看到排列的整整齐齐、大大小小的翡翠耳坠,看种色都是色泽极好的翠绿冰种,样式也较朴素精致。 在托盘里挑了一会儿,苏翡选了一对黄豆大小的翡翠耳坠,这样的大小既不会显得太扎眼又不会太小气,而且论色泽和种地也是一托盘里较好的。 苏翡自小就打了耳洞,但一直没有戴过耳环耳坠,只带着一对小小的不起眼的银制耳钉,长发一遮基本上什么就看不到了。 她摘下自己的耳钉后,接过售货小姐手里的翡翠耳坠,戴了上去,在镜子前照了照,白皙的皮肤配上碧绿的翡翠,连自己都不禁有些失神。 看了一小会儿后,苏翡决定将这对耳坠买下来,便摘了下来对售货小姐说,“我要买下这对耳坠,请问是多少钱?” “五千五百美金。”售货小姐一边将耳坠包起来一边说。 苏翡愣了下,“不能用欧元支付么?”因为公盘上只能用欧元支付竞买款项,所以她几乎将随身携带的钱都换成了欧元,偶尔有几张美元,但面额都不是很大。 售货小姐正在包装的手也停了下来,一脸认真的对苏翡说,“是美金结算。” 苏翡的神色黯然下来,看样子,自己今天是不能把这对翡翠耳坠带走了,刚要告诉售货小姐将耳坠收起来的时候。 一叠美钞被放在了售货小姐面前的玻璃柜上。 苏翡惊讶地向后看去,却在看到对方时,眼睛瞪得更大了。 慕坤沙? 一般缅甸人的身材比较瘦小,穿起深绿色的宽大军装来,难免让人觉得像是小孩子套上了大人衣服一样好笑。 而面前这位身材颀长,将深绿色军装穿得风头十足的男子,不是慕坤沙又是谁。 慕坤沙直直的盯着苏翡的脸看了几秒,才说,“这对耳坠包起来。”慕坤沙略带沙哑的嗓音用中文对售货小姐吩咐。 售货小姐看着慕坤沙身边跟着的两个背着枪的护卫,早已吓得魂不守舍,手忙脚乱的将耳坠放进白色盒子里,又用一根银色丝带在上面打了个结。 苏翡实在没想到慕坤沙也会从会场跑出来,还跑到这家免税店跟自己抢买一对耳坠,也吓了一跳,甚至连转身离开都忘记了。 只眼睁睁看着慕坤沙让售货小姐包好盒子之后,拿在骨节宽大的手里,然后那只手朝着自己伸了过来…… 苏翡受惊的后退了半步,手足无措的看着这位缅甸大军阀。 慕坤沙见苏翡不接,干脆直接递到了她手上。 苏翡下意识怕盒子掉在地上,不得不伸出手接了一下。于是,装着那一对翡翠耳坠的盒子就落在她手上了。 “送给你了。”慕坤沙表情漠然的看着苏翡。 “……”苏翡惊恐的看着手里的耳坠盒子,仿佛那个盒子已经变成了一个随时都可以爆炸的手雷。 慕坤沙有些不满意苏翡的表情,简单而直白的命令道,“收下。” 苏翡眨巴眨巴眼睛,还是捧着耳坠盒子发呆。 慕坤沙又看了苏翡几秒,似乎确认了她不会在自己走后将自己送的耳坠扔掉,便利落转身准备离开。 直到慕坤沙走到商店门口时,苏翡才反应过来,不自觉的喊了一声,“等等!” 慕坤沙果然停下了脚步,缓缓转身回来,继续定定的看着苏翡。 也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勇气,苏翡居然抱着盒子跑到慕坤沙面前,满脸认真的说,“那个,谢谢您帮我付了钱,这对耳坠一共是五千五百美金,我身上只有欧元,兑换一下是……四千多欧元……”苏翡一边说着,一边从拎包里朝外拿钱,数出八张五百面值的欧元,顿了一下,又添了一张,然后将一把钱伸到慕坤沙面前,认真的说,“唔,四千五百欧元。” 慕坤沙表面上的表情依然很冷漠,但心中却涌出一股深深地无力之感。 他第一次遇到给女人买东西,女人还要付钱给自己的事情。 苏翡见对方没有接过去的意思,干脆一咬牙将那一卷钞票塞在慕坤沙的手中,而自己则抱着耳坠盒子慌里慌张的跑出商店。 慕坤沙缓缓抬起手来,注意力却不在那一卷钞票上,而是自己食指的指腹处。 刚刚她碰到他的手了,确实像想象中那样的冰凉而细滑啊…… 神色慌张的回到位子上,邵良翡正在竞价,看她回来了好奇的笑了笑问,“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哦,没什么,买了一对耳坠,就回来了。”苏翡按住自己狂跳的心脏,轻声答道。 邵良翡见貌似没出什么事情,便继续开始叫价。 苏翡的视线紧紧盯着会场的入口处,没一会儿,慕坤沙果然带着他的护卫们出现了。 虽然只有三个人,走回到前面贵宾席时,还是引来了不少注视。 慕坤沙回到席位上不久。邵良翡突然低声惊呼了一下。 “怎么了?” “标价一下子涨……涨二十万欧元?”邵良翡有些不可思议。 “二十万?”苏翡有些震撼。 “又涨了二十万!”邵良翡继续惊呼。 这一次,会场上各个方向也发出不同的惊呼,同时开始交头接耳,四目环视,似乎想知道究竟是哪位富商,连本钱都不要了,买下这块表现并不是十分好的翡翠料。 邵良翡摊摊手,无奈放下了手中竞价器,“有这么一个人在,争不来。” 苏翡看向投影仪上的影像,一堆四十多块的透明玻璃种翡翠碎料,重量是三公斤,底价才不过十万欧元,居然被叫了两次二十万? 就算这堆玻璃种翡翠料全都开出底子不错的翡翠来,也挽不回本钱来吧。 十五分钟已经到了,显示屏上出现一个数字来,引起在场一片唏嘘。 一堆支离破碎的玻璃种翡翠料居然被叫出六十万欧元的高价来! 那个人的脑袋,被大象踩了吧。 接下来是的事情更是稀奇古怪了,凡是邵良翡选中竞标的毛料,全都被那个‘财大气粗’外加精神可能有点问题的人,以高出本钱的价格拍走了。 如果不是各人的竞价器都是只有自己按动才会提交,显示屏上也不出显示出价人的性命,邵良翡几乎要觉得那个人是冲着自己来的了。 一上午过去后,邵良翡看中的三块毛料都被匿名富商拍走,一无所得,反倒是苏翡看中的那块紫罗兰清水地翡翠料,被她用十八万五千欧元拍了下来。让人欣慰的是,那个匿名富商并没有横插一脚竞价。 接下来的一天,苏翡因为没有需要拍下的翡翠料,卓洋又被许氏的采购师指派去银行取款,所以她只能让昂吉带着自己在缅甸的大街小巷四处乱逛,手里拿着相机到处拍照。 看自己与其他缅甸女子一样,脸上涂了特纳卡,却没有颜色鲜艳、缤纷绚烂的纱笼,苏翡决定走到一家杂货店去买一件。 挑了半天才在一排五颜六色的纱笼中,看中一件淡紫色加白百合花的,苏翡兴致勃勃的刚要拿出钱夹付款时,身子突然被不知是从哪里来的缅甸小孩撞了一下,手里握着的钱包也被抢走了。 苏翡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而昂吉已经眼疾脚快的追了上去,口中还大声吆喝着。 不一会儿两个人就在密集的人群中消失,只留下苏翡一个人又急又慌的站在当地。 她的护照证件都在钱夹里,甚至包括进入公盘会场的IC卡,如果丢了的话,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就在这时,一辆敞篷吉普车大大咧咧的开进了拥挤的街道,奇怪的是原本拥挤不堪的路人,居然像是躲避恶魔一样的蜂拥朝道路两旁挤去。 生生给吉普车让开道路来,苏翡下意识看了一眼就明白过来,那辆吉普车上站着些持枪的缅甸士兵,一个个表情凶神恶煞,挥舞着枪支大声威吓着,难怪路人们会这样的害怕,连手里提着的东西都顾不上了。 幸好苏翡站在一家杂货店的门口,还没有被那些拥挤的人群波及到。 但随着那辆吉普车朝着杂货店方向开过来时,苏翡也差点被慌里慌张的人群给挤进杂货店中。 可最终,吉普车却突然‘呲’的一声在杂货店紧急刹车了,上面拿枪的士兵也眼看要从车上面下来,原本想要进杂货店躲避的人们,又一窝蜂的涌向了别处躲避。 唯有等在原地不能走开的苏翡,还愣愣的站在门口处,看着车上坐在副驾驶座上的男子。 又是慕坤沙? 苏翡感觉自己的脑袋快要炸开了一样的嗡嗡作响。 神啊,她可不认为,慕坤沙闲得无聊逛街,然后跑到一家卖纱笼、特纳卡以及一些工艺品的杂货店里来挑东西。 根据前两次的碰面,苏翡基本上已经可以确认,这位果敢大军阀大毒枭,就是冲着自己而来的! 果不其然,慕坤沙坐在车上打量了一下杂货店,就从上面走了下来,身后依然跟着数名不离身的持枪护卫。 慕坤沙走到店铺门前,突然抖抖索索的女老板用缅甸语喊了几句。 女老板像是被捏住了嗓子,却还是要努力发出声音似的,努力回答了几句话。 苏翡听不懂缅甸语,自然也不知道两人是在说什么,只好茫然无措的盯着面前的街道,尽力不让眼神瞟到慕坤沙身上去。 慕坤沙问完话之后,对着身边的护卫下了一句指令,立刻有两名护卫跑出队伍,朝着刚刚昂吉追出去的方向迅速跑了过去,沿途照样没有路人敢挡住道路。 而慕坤沙就那样,将双手插在裤兜中,悠闲地站在杂货店门口等候。 苏翡却十分想脚底下突然出现一个大洞,让她赶紧掉下去算了。 没有十多分钟,两名护卫拽着刚刚那个小贼,身后跟着惊吓不小的昂吉,回到杂货店门口了。 护卫将一个白色的钱夹交到慕坤沙手上,一脚踹倒了那个缅甸小孩,力道之大几乎让人担心会不会将瘦弱小孩的骨头踹断。 苏翡惊呼了一声,瞪大眼睛不满的盯着那个护卫。 慕坤沙却毫不在乎的走上前来,将钱包交给苏翡,口中用中文问道,“东西都在不在?” 苏翡翻翻钱包,也许是时间很短,小孩还没来得及转移钱包里的东西,所以无论是现金证件还是IC卡,都还安好的放在钱包里,就点了点头,示意东西没有丢。 慕坤沙转过身去来到小孩身边,半蹲下身将小孩从地上拽了起来,然后还不及人反应过来,已经再次用厚实的大手一巴掌朝小孩脸上甩了过去。 小孩即使被拽着衣领,还是被十分恐怖的力道打得狠狠摔倒在地上,鼻孔和嘴角一下子就涌出血来,半个脸颊也顿时肿了起来。 苏翡看不下去了,快步跑到慕坤沙身边,厉声质问道,“你怎么可以打孩子!他还是个小孩!” 慕坤沙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还是冷漠的看着地上的缅甸小孩。 苏翡连忙用尽全力将小孩扶了起来,从包中手忙脚乱的掏出纸巾按在他流血的嘴角,又用两张纸巾捂住他流血不止的鼻孔。 小孩的表情很茫然,似乎已经被打懵了,只能任由苏翡帮自己手忙脚乱的止血。 苏翡用了一整包的纸巾,才将小孩不停溢出的鼻血止住,心中恼火万分,居然一抬头就朝着慕坤沙喊去,“喂!你怎么可以打他!就算他犯了错误也只能交给警察处理!你太残暴了!” 慕坤沙的表情在那一刻有些奇怪,似乎有些嘲讽又似乎有些动容,总之并没有人清楚的知道当时的他究竟在想什么。 不过,他还是蹲下身来,伸手捏住了苏翡微微抬起的下巴,用一种残忍而轻柔的声音问,“你原谅他?” 苏翡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明明指尖已经颤抖的不成样子,嘴里还果决的回答,“是的,我原谅他了!” 慕坤沙的唇角微微抬起,露出一条讽刺的弧度,“好吧,看在你的份儿上,我放了他。” 苏翡根本不敢仔细考虑为什么慕坤沙会看在自己的份儿上放过小孩,但听到可以放过小孩时,她连忙从钱夹里抽出一张一百美元的现金交给小孩,然后示意他可以去医院检查一下。 小孩根本不敢接过苏翡的钱,连连缩在地上后退。 这张钱对于一般缅甸人来说已经相当于是一笔巨款了!他可不敢刚刚挨了打再拿钱。 苏翡有些无奈,直接将钱塞进小孩的衣兜,然后用力将他扶起来,走到躲躲闪闪的昂吉身边说,“昂吉,你去把他送回去吧。” 昂吉紧张的望了一眼慕坤沙,见对方似乎是默许了苏翡的行为,才小心翼翼的从苏翡手中接过了小孩的胳膊,带着他一步一拐的朝刚刚的方向走去。 而苏翡目送两人远去之后,才转身回到慕坤沙面前,一板一眼的说,“我不希望你再找那个孩子以及他家人的麻烦。” 慕坤沙冷漠的点点头,表示他知道并且也不屑出尔反尔。 或许是慕坤沙的行为太过有包容性,也并没有对于苏翡采用一些粗暴的手段,所以那一刻苏翡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居然恭敬而冷淡的说。“好的,不管怎么样,今天还是谢谢您的帮助,但是,对不起,我不知道自己身上有哪点可以引起您的注意,所以并不希望您再跟着我好么?” 慕坤沙依然面无表情,但傻子都感觉到他此时的面无表情,根本就是火山即将爆发前的那死一般的寂静。 人们甚至猜测慕坤沙会不会直接手臂一挥,让那些虎视眈眈的护卫们直接开枪崩了苏翡,或者干脆一把将她掳上车带走,并且囚禁起来,或者还有更加恶毒的招数? 但人们还是不太了解这位声名狼藉的军阀的,慕坤沙什么都没有做,当然除了临走前伸出手在苏翡涂了特纳卡的脸上轻蹭了一下的举动可以忽略不计。 慕坤沙居然就那样面无表情的走上了车,然后继续如来的时候那般张扬而且放肆的,离去了。 是的,离去了,不一会儿,街道上就没了那辆吉普车的踪影。 此时,站在原地的苏翡才感觉自己的腿开始发软,她刚刚在枪口下干什么来着?驳了一个杀人如麻的缅甸军阀的面子?还信誓旦旦的警告对方不许找小贼的麻烦? 神啊,她还能安全的从缅甸过境走出去么? 只不过,当天晚上,当她照常跟许桓之通电话时,并没有如数家珍的将这件事情告诉对方。甚至努力打起精神,编了一个很好听的逛街的故事,还将买下来的一些缅甸特产向许桓之做了个汇报,至于许桓之有没有听出异常,她也拿不准了。 许桓之在电话对面一直微笑听着女友破天荒的‘兴奋’讲述,心中有一丝丝的苦涩,‘看来,让你去异国的选择是正确的,留在我身边的日子里,你是多么的忧郁而沉默,让人心疼的快要分崩离析’。 最后,即将挂电话时,许桓之轻笑着建议,“你不是一直很遗憾上次在云南的时候,没有来得及去盈江么?要不要干脆玩个痛快再回来。” 苏翡当即满心欢喜的应了下来,拿起手中麦克笔,将盈江的旅程归入了行程之中。 那时候的他们,并不知道。 因为这一个小小的临时决定,两人几乎阴阳两隔,再不相见! 冰冷潮湿,屋顶露着指宽缝隙,并且还在不停漏下雨水的木板屋中。昏厥中的苏翡渐渐醒了过来,脑中有短暂的空白。 她怎么会在这里? 身下是湿嗒嗒的稻草,周围是破烂不堪的灶台和姿势扭曲的柴禾,还有许多看起来十分眼熟的翡翠料堆在离她最远的一个角落里。 是了,这些翡翠料是她的,是她准备要给许氏带回去的翡翠料。 那么,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后颈也痛得要命? 苏翡短暂的回想了一下。 公盘明拍的拍卖会之后,她又参加了赌石毛料的拍卖,并且以三十一万四千六百欧元的价格将那一批莫西沙玻璃种加冰种的毛料的拍了下来。 第二天,在其他采购师们带着采购下的毛料返回夏城之后,她因为计划着要去盈江玩一趟,需要改签机票,并且准备用比较保险的手段,将自己买下的两千多万的翡翠料运送回夏城,所以耽搁了一天。 但就在当天晚上,横生突变! 有人敲门,她以为是客房服务或是卓洋,并没有看门外是什么人就打开了门。 这次,门外站着一个陌生的缅甸男子,而且在她开门之后,又从旁边跳出来两个不怀好意的蒙面男人。 她察觉不对劲,连忙大喊了一声,下一刻就被那个陌生的缅甸男子捂着嘴推进了房间。 但这一声也已经惊动了旁边房间的卓洋。 卓洋飞快的跑了出来,正好看见三个陌生的人挤进苏翡的房间,当即尽职的跑上前去动手阻拦。 可谁都没有想到,这些绑匪是配有枪支的,争执间,有人对着卓洋开了一枪,并且将苏翡打晕了。 现在看来,那些绑匪不仅仅是将苏翡绑架了来,还把那些价值连城的翡翠料一并劫了回来。 苏翡并不知道那些是什么人,又为什么会冲着她来,是因为翡翠料还是什么? 她的手脚都被结实的尼龙绳捆住了,连嘴上都被绑了布条,动弹不得也无力呼救。 而且,看这样简陋偏僻的屋子,那些绑匪十分有可能就在周围,在对方还没有明确要杀掉她的境况下,妄自呼救是最不明智的选择,那些心狠手辣的绑匪,可能会直接开枪灭口,不过这也并不代表对方会无缘无故的放掉她,如果有可能她还是要尽力自救。 外面还在滴滴答答的下着雨,但仔细听的话,还有鞋子踩在木板上的声音,外面的走廊是有看守的。 苏翡静静地贴着稻草堆,一动不动的听了一会儿,见外面的人仍然在巡逻,并没有发觉她醒来,并且走进来查看的意思,才尽力不发出声音的缓缓从稻草堆上坐起来,可绑匪绑的实在是很紧,仅仅是坐起来的动作,就耗费了她不少的精力。 脚上和手上都绑着很粗的尼龙绳。 除非,有什么东西可以割断这些绳子,她才可能有机会跑出去。 在感受了一下裤子的口袋之后,她无奈的发现,里面的东西都被拿走了,包括手机和几支发卡。 看来那些绑匪是很专业的,不会留下任何可以让她自救的物品。 那她还有什么东西可以用? 在感受了一下绳子的结实程度时,苏翡惊喜的发现,自己手腕上的翡翠手镯还没有被脱下去,也许是对方在绑架她的时候太匆忙,所以忽略了…… 只是。 苏翡马上又黯然下来,这地方全是木板,翡翠的质地又是十分坚硬的,就算用力地砸下去也不一定能弄断镯子,反而有可能会招来绑匪。 镯子上雕着一对凤凰,她努力用指尖在镯子的花纹上摸索,希望能找出个比较尖锐突起的花纹来。 摸了半天,她只好无奈的放弃,镯子的雕工实在太好了,上面即使采用了浮雕的雕刻手法,有一块小小的突起,也都被打磨的光滑无比…… 正在失望的时候,她总算摸到了不对,右手的镯子上有一个地方缺进去一块,而且摸起来也很粗糙,并不是雕刻所致。 停了一下,她尽力的将脖颈扭到后面去,去看手腕上的镯子。 果然,那一块摸起来粗糙的凹坑,是一条极大的裂纹,也许是她在酒店被推倒时,手镯砸在了地板上,所以磕出来的。 她惊喜的想,能不能借助这条裂纹将手镯弄断?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说话声。 苏翡心中一惊,连忙朝稻草堆上倒去,合上眼睛,装作还没从昏迷中醒过来。 不一会儿,木门被从外面推开了,有人走进了屋子里。 苏翡仔细听了听脚步和声音,绑匪们至少有五个人! 其中一个,朝她走了过来。下一刻她的脸上就被泼了一盆凉水。 猛地一惊,却装作刚刚苏醒过来,茫然失措的环绕四周,然后看着面前的绑匪们。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你们要干什么?” 其中脸上有一片火灼痕迹的绑匪,冷笑着开了口,竟然是中文,“苏小姐,我们几个与你无怨无仇,绑你来这里,也不过为了求个财字,至于把你弄到这里。呵呵……要怪就怪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听到对方是为了求财,苏翡稍稍安下一点心来,至少,在没有拿到钱之前,这些绑匪还不会灭口。 “你们要多少钱?”苏翡沉默了一下,镇定的问。 “让你那个豪门男朋友给我们准备个,嘿嘿,一百万欧元就够了。”说到钱上,这个面目凶狠的男子,竟然不自觉的露出一丝猥琐来。 苏翡吃惊的望着那个绑匪,“一千万?只怕你们太高估我了吧,”然后又将视线移到了房间另一边的毛料堆上说,“这些翡翠料只怕就够两千万了,你们带走这些毛料应该就够了吧?” “这翡翠毛料不过是哥几个的跑路费,要想活命,让你男朋友准备一百万的欧元拿过来,我们立马放人!” 苏翡在心中暗暗冷笑,就算她再不懂事,一般常识还是知道的。 绑匪如果蒙了人质的眼睛,并且尽量减少在人质身旁出现,这个人质还有活命的可能,可一旦绑匪们都出现在人质面前,被人质认了脸,那必定是活不成的。 再说,这几个绑匪在酒店就敢冲着卓洋开枪,现在还大大咧咧出现在她面前,全然是一批亡命之徒,只怕钱到手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人质毙了,亡命天涯。 可苏翡表面上还是做出一派胆怯茫然的神情,甚至天真地问,“那你们告诉我男朋友了么?” 另一个绑匪从自己裤袋里拿出个手机,伸到苏翡面前恶狠狠的说,“把你男朋友的号码找出来!” 因为许桓之的身份毕竟非同一般,如果按照原名保存,万一手机丢失,后果就不堪设想,所以苏翡并没有按照许桓之的名字来保存号码,而是起了个‘小财’,将这个又土气又难听的昵称存在联系人里。 当初,许桓之还为此大闹一场,现在看来,如果不是这个防范措施,只怕自己连跟许桓之通话的机会都没有。 苏翡故作无奈的说,“我的手被绑住了。” “那你说是多少!” “有屏幕保护密码,还有图形防锁。”苏翡继续庆幸自己弄了一款保护措施不错的手机,小心翼翼地说,“你们解开我的手好不好,反正你们这么多人我跑不了的,让我打电话给我男朋友好不好?” 几名绑匪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领头样子的男人,掏出手枪来恶狠狠的说,“敢玩花样,老子现在就打崩你的脑袋!” 苏翡‘吓得’几乎连眼泪都流出来,“我知道了。” 等了片刻,苏翡的手被解开了,在她努力站起来拿电话的时候,突然身子向后一摔,又重重摔倒在地上,还一脸委屈的说,“脚都麻了。” 绑匪才不会有什么怜香惜玉的心,顿时骂骂咧咧起来,“站什么站!你娘的接电话弄脚接啊!再€€嗦别怪我们不客气!快打!” 苏翡慌慌张张的再次坐起身来,从绑匪手里拿过电话,开了锁,又拨通许桓之的电话。 还没等着接通,绑匪已经将手机一把夺了过去,开了免提。 听筒对面的许桓之貌似还没有听闻苏翡被劫持的消息,语气十分轻松的问,“翡翡,怎么现在给我打电话?” 绑匪顿了一下,才用阴测的声音回答,“许少爷,你女朋友现在在我们手上。” 听筒对面有片刻的沉默,随即是自我安慰一般的强颜欢笑,“翡翡,别开玩笑,卓洋应该还在你身边吧。” “嘿嘿,那个保镖早就被干掉了。”伤疤绑匪的表情变得十分自负。 卓洋死了?苏翡瞪大眼睛望着那个绑匪。 “少废话!你小情人现在在我们手上!想要赎人,三天之内准备好一百万的欧元现金!少一分钱,就别怪我们几个把她白白的小脸刮花了扔进林子里喂豺狼虎豹!”另一个绑匪也大喊着威胁道。 对面的许桓之却镇定下来,语气清晰而快速的说,“三天之内一百万欧元没有问题,但是,我现在不能确认我的女朋友是否还完好无恙,现在你们开着免提对不对,把电话给她,我要听到她的声音,否则你们一分钱都拿不到。” 拿着手机的绑匪没有多犹豫,就走到苏翡身前,扯着她的头发,将手机凑到她唇边,冷声威胁到,“跟他说话!快点!” 苏翡快速呼吸了一口气,才对着手机轻声说,“桓之,我现在还没事……你会来救我对不对。” 许桓之沉默几秒钟,用肯定而温柔地语气回答,“翡翡,你放心,好好吃饭喝水,”他故意在这里一字一顿的嘱咐过,才快速的说,“我一定会救你回来,千万不要瘦了好么。” 苏翡明白许桓之的意思是要自己保持体力,便轻轻回了一句,“我知道了。” 绑匪哪里愿意让两个人多交流,一下子就将电话夺了回去,“少罗嗦!赶紧把现金准备好,否则,让你连死人都看不到!”说完便毫不留情的挂断了电话。 刚刚放下手机,许桓之便疲倦的扶着额头,将脸深深的埋了起来。 他已经一天一夜没有睡觉休息,一直死死握着手机在等电话。 卓洋临死前的电话,让他的心犹如油煎一般炙痛难熬,一分一秒都不得安宁。他根本还来不及哀悼战友的身亡,就要揪心女友的安危。 终于打过来一个电话,却是喜忧参半,苏翡还活着,并且绑匪现在要求赎金,至少在赎金到手之前,苏翡的人身安全还是可以保证的;但他也听出了苏翡的弦外之音,她要他救她,说明那些绑匪在拿到赎金后,必定会灭口,一个不小心,苏翡就有可能真的被…… 他痛苦地握紧了拳头。 林衍轻手轻脚的走过来回报,“已经定位了,在缅甸跟云南边境交界,那个地方是一片雨林,误差范围不超过三百米,但我们可能需要警方的支持。” “我来联系警察,那地方的特警队队长,是我的战友。”许桓之抬起头,立刻又恢复了之前的雷厉风行,“还有,这件事情必须继续压着,一点都不可以透露出去。我怀疑是我身边的人做下的……” 林衍点点头,又问道,“那钱?” “我打好招呼了,立刻汇一千五百万到缅甸那边的账户上,在缅甸提现,还有……给我订一张机票,明天就要。” “没问题。那个,我还是建议BOSS你睡一觉,休息一下的好。” “我知道了。”许桓之揉了揉太阳穴,“我会逼自己睡着的,翡翡还等着我去救……” 第四天夜里,外面依然下着暴雨,雷鸣电闪。 除了一个绑匪持枪守在门口的木廊上,剩下的绑匪都在另一个房子里生火取暖,明天他们就可以拿到一百万的欧元,然后远走高飞,女人美酒,放肆挥霍。 苏翡在第一天在接电话时假意摔倒,将手腕上的两个镯子狠狠撞在了一起,果不其然,其中那个有大裂纹的镯子从裂纹处断开了,镯子碎成两半,被她飞快的藏在了稻草堆下。 一连几日,因为绑匪日日都来查看,而且外面的看守也十分严格,她不敢划断绳子。 但是今天接到的一个电话,却让她不得不采取行动了。 许桓之已经到了缅甸,并且要求绑匪再跟她通一次话。 在接过电话之后,苏翡就发现那些绑匪的眼神已经变化,他们开始掩饰不住的得意而且兴奋,看向苏翡也不再像是前几天那样的戒备。 就在关押她木屋的门口,其中绑匪还接了一个电话,回来时,低声跟领头的绑匪汇报,“没问题了。” 苏翡脸上做出一副情绪高昂的模样,问那些绑匪,“我男朋友准备好了赎金,你们可以放了我吧。” 绑匪们个个冷笑,转身离开,却不再答话。 于是,苏翡心中很清楚的知道,她只有今天晚上一个机会了! 刚刚天黑,她就开始用那半块翡翠手镯拼命磨划手腕上的尼龙绳。 一直用了两个多小时,那根结实尼龙绳才被划断。 又努力活动了半天的手腕,才重新恢复了知觉。 苏翡紧张而迅速的解开自己脚上的尼龙绳,然后轻手轻脚的走到放着翡翠料的地方,捡了一块不大不小的翡翠料,握在手中,缓步挪到门口边戒备。 窗户被木板钉住了,她在仔细听木廊上看守的绑匪的脚步声,只有把对方引进来,她才有可能逃脱。 正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了另一个绑匪的声音,两个人用缅甸语交谈了几句,齐齐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那笑声听起来竟有几分淫邪! 苏翡当即紧张起来,浑身的血管都被冻僵了一般。 那些绑匪,不仅要杀了她,甚至,甚至还要,强暴她! 她只犹豫了几秒,就小步跑回到稻草堆上,重新躺了回去,将双手背在身后,死死握着那一块翡翠料。 果然,木门在下一刻被推开了,为首的绑匪淫笑着走了进来,又将门从里面牢牢关上。 苏翡感觉自己的心几乎要从嗓子跳出来,偏偏脸上还要做出一副无措的表情,“你要干什么?” 绑匪不说话,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 苏翡努力后缩,做出害怕的样子来,身上的血液却在那一刻全部沸腾起来。 近了,更近了。 那双粗糙不堪、黑不溜秋的手已经按在了她的胸膛上,开始撕扯她的衣物,那张带着烟臭味的嘴,咧着朝她的脸靠过来。 下一秒,她开始尖叫,前所未有的凄厉尖叫。 手中的翡翠石,却一次比一次凶狠的朝着对方的太阳穴砸去,黏腥湿滑的鲜血溅在她的脸上,刺激的她大哭起来。 不过几十秒的时间,她却像是过了几十年的感觉。 她在杀人,为了捍卫自己的贞操! 终于,绑匪倒在她身上再没有了动静。 她的喉咙也像是一下子失声一般,哑了。 苏翡猛地一把将身上的绑匪推开,尸首撞在木板上,发出沉闷的一声重响。 而门外的守卫并没有动静,似乎早已预料到屋子里会有这样一番挣扎尖叫,他甚至走远了一些,给屋子里的人留出空间来。 苏翡咬着手背努力让浑身发抖的自己冷静下来。 这是一个机会,她必须抓住这个机会,否则,她会必死无疑。 她哆哆嗦嗦的站起来,捧起那块还沾着鲜血的毛料,走到窗边。 一边奋力的砸着木窗,一边发出痛苦的尖叫声来掩饰。 终于,一分钟后,那个木窗终于被砸出一条缝隙,苏翡用力一推,略有腐烂的窗子就和木板脱离开来,晃晃悠悠的给她露出一个逃出生天的出口。 她继续发出痛苦却低弱的叫声,丢下翡翠石,开始翻窗。 在踏上土地的那一瞬间,苏翡觉得自己简直要痛哭一番,可时间根本就不允许她这样。 大概六百米外才是丛林,她要跑到里面,而且还要尽力跑得更远一些,才有可能摆脱追捕。 没有她为了掩饰发出的叫声,相信过不了多久,那些绑匪就会追上来。 她开始疯一般的冲过杂草地,一头扎进了幽暗阴森的丛林之中。 天上依然下着倾盆大雨,豆大的雨点不要命的砸在人的身上,偶尔有亮的惊人的闪电撕破让人无尽绝望的墨色夜空,随之而来的便是与枪声都极其相像的闷雷。 原始的热带雨林中,横生密布的枝杈藤蔓在雨中摇晃,犹如巫婆鬼魅,各种奇怪的动物嘶吼声,以及身后传来的若有若无的喊叫声,还有零星的枪声紧随其后。 苏翡的嘴唇已经如她的肤色一样毫无血色,浑身冰冷而毫无热量,在她的左手臂膀上,还不停有鲜血被滂沱的大雨冲走,她甚至都来不及停下脚步给自己包扎一下。 刚刚逃进丛林不久,那些绑匪就发现了苏翡的逃亡,他们一面疯狂的追了上来,一面毫不留情的用枪开始在丛林中扫射。 有几颗甚至就在苏翡耳边擦过,钉在身旁的树干上,其中一颗十分无情却幸运的擦破了苏翡的手臂,当即就涌出大量鲜血,染红了一整只袖子。 可苏翡却只能忍着剧痛在杂草丛生、满地枯枝落叶的雨林中狂奔,因为一旦停下来,迎接她的必定是一颗绝望的子弹。 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长时间,多少的路程,只能尽量按照直线的距离全力奔跑,只有逃离那些绑匪越远,她才有可能活下来,而偌大的雨林,也只有她自己才可以救自己…… 渐渐地,那些绑匪的声音越来越远,枪声也完全混合在了大雨声中、可苏翡还是不能停下脚步,她的脚腕和小腿早已被划的鲜血淋漓,如果不是因为平日并不喜欢穿皮鞋,脚上大多数时候都穿着舒适而宽松休闲运动鞋,只怕她再拼了命也跑不出多少路来。 胳膊上的伤口需要处理,再被雨淋下去,她可能要活活失血而死。 于是,苏翡躲在一棵树干粗壮的老树后边,用牙齿和右手撕下了一块内衣下摆,简单折了几折,紧紧勒在了伤口处,尽管下一秒简陋的绷带就被雨淋透了,但好歹比先前任直接露出伤口淋雨好了些。 接下来,她继续站起虚弱摇摆的身体,跌跌撞撞的朝着丛林中狂奔…… 经过一夜的逃亡,在清晨第一缕曙光露出来时,苏翡终于支持不住体力疯狂透支的身体,重重的摔倒在一片半腐烂的枯叶丛中。 她用了最后一点吃奶的劲儿,让自己翻过身来,奋力的抬起脸来,去迎接从树叶缝隙中漏下来为数不多的几米雨后的阳光。 阳光洒在她苍白的皮肤上,苏翡却连流泪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终于从地狱之中逃离,尽管还未回到人间,但额头已经不再顶着黝黑枪口,脖颈上也不再架着锋利之剑。 她在枯叶堆上努力爬行,来到一片宽大的叶片前,俯下身去喝弯曲的叶子上面承接的雨水。 一整夜的奔跑,让她筋疲力尽。尽管淋了一整夜的雨,可雨刚刚一停,她的嘴唇就毫不留情的撕裂流血。如果不是在前几天尽力多吃下那些难吃食物,她根本没有精力跑出这么远来。 渐渐地雨林中开始有鸟类的鸣叫声,不再那么的空寂,苏翡实在支撑不住困倦的身体,便将自己小心翼翼地埋进一片厚实的枯叶丛中,遮盖了个严实,便昏睡了过去。 在确认了这三座木屋中并没有绑匪居住的迹象后,许桓之直接从身任特警队长的战友手中,抢了一把轻型冲锋枪就冲了上去。 同随而来的特警战士从未想过,会有一个普通公民会比身为战士的自己行动更加敏捷而紧急,好吧,对方是因为女友被绑架,所以才会这样不顾所有的冲进渺无人烟的雨林之中。 许桓之赤红着眼先后踹开三座木屋的大门,但里面只剩下一片片有人居住后的狼藉景象,却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 他不相信,那些绑匪会这样迅速而不顾后果的将人质灭口逃窜。 终于,在踹开一扇门后,看到了一具盖着麻布的尸体,他的双腿当即瘫软了一下。 那个不是苏翡,苏翡没这么高,她的身子应该是瘦瘦小小的,每次躺在被子里都会被埋没,绝对没有这么强壮…… 许桓之拼命做着心理建设,才一步一软的走到那具尸体旁,半跪下来。 用颤抖得不成样子的手去揭开尸体身上的麻布,在看到麻布下面是一张满脸血浆、狰狞不堪的缅甸男子面容后。 他的心跳才开始再次启动。 这时,尸体旁边不远处的半支手镯引起了他的注意力。 那是一只沾了血的冰种红翡飘蓝花的手镯。 他曾那样郑重其事的亲手给他的爱人戴上,曾经握着她的柔荑亲吻那漂亮的翡翠。 许桓之捡起那半只沾着干涸血迹的手镯,突然觉得天旋地转…… 苏翡醒来的时候,旁边不远处的地上,有一只颜色鲜艳的小鸟在东啄啄西敲敲,艳红色的小喙油光崭亮,十分可爱。 她刚刚忍不住动了动,那只小鸟就警觉的看到了她,小爪子一蹦一蹦靠近了过来,然后歪着头打量埋在一大片枯叶下的她,似乎在考虑苏翡那一双茶色的眼眸,是不是一种没有见过的虫子。 刚醒来时还不觉得,但是等知觉渐渐恢复到身体上时,她几乎要痛得呻吟出来,两条腿活像是被刀剐了一般的剧痛,让苏翡恨不得砍了这一双腿,被子弹擦伤的胳膊也发出火辣辣的痛感。 她用唯一完好些的一只手挪动身体从枯叶丛中爬出来,小鸟没想到能突然从枯叶下面爬出个这样大的庞然大物,顿时惊慌失措,唧唧叫着,向后蹦跳,最终唰的一声飞回到树上,探着小脑袋冲着苏翡叽叽喳喳的叫。 苏翡紧紧咬着嘴唇,尽力不发出呻吟声,在重新撕了一块较为干净的衣服包扎好左臂的伤口后,她干脆把被树枝杂草撕扯的不成样子的裤腿撕了下来,挤挤上边的泥水,将腿和鞋子上面的泥浆尽力拭去,到最后,连手上都沾满了泥浆,还是黑乎乎的一片没有去除干净。 她希望找到水,进行冲洗,可放眼望去,整个雨林到处都生长着高大密集的植物,根本看不到河或者溪流的影子,她只能努力的扶着身旁的一棵树站起来,在挑拣了一根比较结实粗壮的树枝后,脚步虚浮一瘸一拐的朝前走去,希望可以找到吃的东西。 在又不知道走了多久后,苏翡终于找到了几棵芒果树。 可这几棵因为是野外自然生长的野芒果树,枝干长得都很高,她的脚现在每走一步都仿佛踩在刀尖上,更不要说跳起来去摘,只好用手中歪歪扭扭的拐杖去打那些挂在树梢沉甸甸的绿色芒果。 好不容易打下一只,苏翡捡起来一看,果实又小又硬,通体绿色,连皮都剥不开,这种芒果就算吃下去也会出问题的,苏翡十分失望的扔掉了。 在家中的那些日子里,因为和许桓之两人都喜欢吃芒果,家中也总是常常备着这样一种水果,许桓之为了耍帅,每次用刀切割芒果时,姿势都摆的很有范儿。 一个芒果立在案板上,贴着果核唰唰两刀,就把两块芒果肉都切了下来,然后继续用刀在芒果肉上切出横纵刀,在果皮上一顶,芒果就开出了花儿,再将上面的果肉小块小块的剔下来。 在许桓之不那么忙的日子里,两个人动不动就挤在沙发上,抱着一大碗芒果冰看电影,抢着用牙签去戳芒果肉吃,但许桓之大多数的时候会让着她,总是会将碗里剩下的最后一块芒果无条件的喂给她。 可现在,她不知道许桓之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相信许桓之也一样。 苏翡继续向前挪动脚步,眼泪却忍不住唰唰掉了下来。 许桓之,我从未这样的希望过你在我身边,尽管现在的每一步路都要我用鲜血淋漓的脚踩下去。 在当天临近中午时,苏翡终于再次找到一片可以食用的芭蕉树丛,上面的芭蕉尽管还带着些许绿意,但剥开一个芭蕉后,里面的果肉是乳白色,表示已经可以食用。 苏翡摘下七八个芭蕉,细嚼慢咽的吃了下去,精力稍稍恢复了些,但冰冷而虚弱的身体并没有得到好转。 她用大芭蕉叶子包了一包的芭蕉,又拧了一根叶绳,将拿一包芭蕉挂在了身后。 尽管她已经没有什么体力,可是没有食物,她根本不可能走出雨林。 第二天,她身上的伤口开始溃烂发脓,左手完全失去了知觉,小腿也开始肿胀流血。 第三天,她发起了高烧,但找到了一条小河,在河边喝了水并且清洗了伤口,那些狰狞恐怖的伤口让她差点痛哭出声。 第四天,她在河边的草丛中遇见了一条水蛇,在最初的惊吓后,她捡起一块石头砸碎了蛇头,把鲜嫩的蛇肉拣出来吃下去,然后生生吞了黑漆漆的蛇胆,希望额头的高热可以散去。 当天下午,她在河边捡到了半块翡翠毛料,也许是因为上一场暴雨的缘故,这块毛料被从上游冲了下来,砸在河岸的石头上,裂成了两半,毛料露出来的翡翠,绿得发亮,而且还是近乎玻璃种的水地。 可苏翡却只是捡起来看了一看,就苦笑着再次抛进河中,让那块价值千百万的翡翠沉进了水底。 现在一块翡翠对于她的作用还不如一条水蛇。 终于,在第四天的傍晚,她走到了一条横穿过雨林的公路旁,而此时只凭一口心血支撑的她,再也坚持不住,高烧和炎症,夺去了她的所有神智。 就在冰冷的水泥路旁,她昏了过去…… 第六十二章、果敢军阀 虚弱无比的苏翡感觉眼皮仿佛被胶水黏住一般艰涩,可脑中唯一剩下的理智又让她拼命想要睁开眼睛来,至少可以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努力了半天,苏翡终于迎来了刺目的光明,半眯着眼打量了四周一通,不再是简陋的木板屋,也不再是渺无人烟的丛林,虽然只是一层白灰色的墙壁,但已足以让苏翡热泪盈眶。 她终于离开那片茫茫的丛林,再次回到了人间。 身上盖着温暖的棉被,额头上搭着一块半冷半热的毛巾,尽管全身还被高热弄得一丝气力都没有,但苏翡还是称得上舒适的继续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身边坐着一个穿桃粉色纱笼的年轻缅甸女子,她正在用干净的毛巾擦拭苏翡的脸庞,见她醒来后,貌美的缅甸女子用缅甸语自言自语说了几句话,然后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 苏翡听到她在对外面的人说着什么。 没有一会儿,缅甸女子再次走了进来,喂了苏翡喝下一整杯的水,端起桌边的铜盆,离开了房间。 正在苏翡满头雾水不知所云的时候,门再次被推开,这次走进来的人,让她几乎要再次晕过去。 她简直不敢相信的自己的眼睛,面前的这个穿着一身休闲西装的男子,竟然是,慕坤沙。 慕坤沙依然表情淡漠的望着躺在床上的苏翡,但走过来时,却伸出手搭在了苏翡的额头,试了一会儿后,用对于一向冷面的慕坤沙简直称得上是‘温柔’的声音说,“你的高烧终于退下来了。” 苏翡一眨都不眨的看着慕坤沙,努力了半天,才用嘶哑的声音问,“怎么会是你?” 慕坤沙收回手来,淡淡回答,“你晕倒在马路边,我的车队要回果敢,就把你带回来了。” “所以,我现在是在果敢?” “唔。”慕坤沙点了一下头。 苏翡的心中毫无预兆的冒出两个字来,孽,缘。 “你能送我回中国么?” “不可能。”慕坤沙冷淡而果决的回答,让苏翡简直觉得他是在下意识的回了出来。 “为什么?”苏翡虚弱无力的请求解释,她知道凭自己现在的身体,想要独身回中国简直是天方夜谭,只怕连这扇门都走不出去,她就昏过去了。 “你接受了我的特纳卡。”慕坤沙认真的表情让苏翡紧张起来。 “那盒特纳卡,是你送的……可我不知道。”苏翡努力撇清。 慕坤沙没有回答,深深看了苏翡一眼,“总之,只要我还活着,你就别想踏出缅甸一步。” 之后过了一段日子,苏翡才知道,在缅甸习俗中。 “如果接受我的爱,明天请涂抹上特纳卡。”是恋爱中男孩子向女伴发出的通用爱情表白。对于信奉佛教并且传统保守的缅甸人来说,这类表达已经算是很直白的了。 而慕坤沙在第一次见到苏翡钟情于她之后,转身离去;在第二次看到她涂抹了特纳卡,却拒绝了他的馈赠之后,也没有采取强制措施;第三次又被苏翡婉拒了‘好意’,甚至要求他不再纠缠后,也简直称得上‘听话’的离去了。 但这一次,是上天将苏翡送到了他的身边,让他拯救她,保护她,宠爱她。 慕坤沙不可能再忤逆上天的意愿,更不愿忤逆自己的心意。 苏翡就这样被留在果敢养病,她身上的伤口太过密集且严重,恶化的程度,简直要让果敢最好的军医都束手无策,比黄金都要金贵的抗生素一支支注射进她的身体。 手臂上的枪伤虽然在当时看来是幸运的擦破了手臂,但其实真正的情况要更严重一些,那颗子弹在苏翡的手臂上留下了深直七毫米的创口,因为没有及时处理,里面的腐肉和其他一些异物都渐渐溃烂,军医再为苏翡先后进行了两次的腐肉割除,日日都在创口中洒进许多枪伤秘药,都没有阻止溃烂…… 而腿上看着触目惊心的伤口反而容易处理了些,细致清理完伤口周围的泥沙杂物,并且割去腐肉后,伤口渐渐愈合,又经过了一次伤口缝合后,终于不再恶化下去。 在疗伤发烧的短短半个月里,苏翡原本就怎么也胖不起来的身子,更是瘦成了一把骨头。 偏偏因为在雨林时为了活下去,她生吃了一只水蛇的蛇肉,当时觉得没什么,然而现在再吃那些肉类时,却总在脑海中反复重复着那种生食肉类的感觉,以至于刚刚吃下的肉,很快就被全吐了出来。 摄入不了营养,苏翡的体重太轻简直成了慕坤沙的‘心头大患’,连苏翡自己每次夜里偷偷摸着兀起的肋骨,都有一种悲凉的感觉。 最后慕坤沙一声令下,整个果敢为数不多的上等‘富贵虾’都被买进了慕宅,煲汤、蒸煮,一碗碗浓缩了整个富贵虾身最好精华的虾汤,一碟碟蒸煮到松软且清淡美味的虾肉,被送进苏翡的房间。 慕坤沙更是每日都会抽空来到苏翡床前,如果正值苏翡在吃饭,他一个七尺男儿甚至会端起碗来,亲手喂苏翡喝下那一碗碗的虾汤。 窘迫却无可奈何的苏翡,在麻痹了自己许久,才勉强接受下来,她还是寄希望于赶快养好身体,离开果敢,离开这位‘名不副实’的军阀。 这日,慕坤沙再次喂苏翡喝汤时,看着对方一脸的纠结表情,破天荒的开了口,“我已经让人带回了血燕窝,你……可以换口味。” 苏翡刚要抿汤的嘴猛地哆嗦了一下,一勺子浓缩了精华的虾汤全泼到了身上。 慕坤沙镇定的拿起床边的毛巾,递给苏翡,自己则捧着虾汤,等着她擦好后,继续将这一碗的虾汤给她喂下去。 漫不经心的擦拭着腰间的虾汤,苏翡暗自叹息,血燕窝,传说中金丝燕因筑巢缺乏唾液,连血亦吐了出来筑巢,所以比一般燕窝更加珍贵,简直是一克血燕窝一克金。 就在她身体大病初愈,手中有了不少闲钱,可以尽情滋补身体的那段日子,也没有考虑过这样奢侈的东西,最多不过多买些鱼虾参茸,蒸煮炖或者煲汤。 再则,果敢位于缅甸北,燕窝却是只有在沿海的山洞之中才有,只为她一人,几乎横跨了整个缅甸弄来血燕窝。 苏翡简直要被这位对她好的离谱的坤沙大人弄得无所适从了。 一碗虾汤刚刚全咽了下去,慕坤沙又拿起桌子上的虾肉,用筷子挑了一点点,朝苏翡喂下去。 “我吃不下了。”苏翡觉得那一碗虾汤就已经将自己的胃袋填的毫无间隙。 “必须吃。”慕坤沙一句废话都不多说,伸在苏翡唇边的筷子纹丝不动。 苏翡纠结了半天,最终还是抵不过慕坤沙的一张面瘫似的冷脸,像是吞沙子一样的咽下了那一口虾肉。 慕坤沙收回筷子,又挑起一块蒸煮的极软烂的虾肉喂过来。 苏翡垂着眼看了半天,才说,“我可以等都卡医生来过之后再吃么?” 这一次,慕坤沙没有反对,筷子收回去,将虾肉放回桌子上,罩上了保温的银罩。 两人坐在那里面面相觑了一分钟,苏翡没话找话,“其实……你可以把我送回中国,在那里,药品很便宜。” “不行。”慕坤沙依然毫无表情,语气更是没有商量的余地。 果敢的地理位置比较特殊,比邻大陆却归于缅甸,因居民大多是中国人所以被归为缅甸特区,偏偏慕坤沙又从不愿屈从于缅甸政府军,一直保有自身的独立武装,斡旋于缅甸大陆之间。 政府军一直对于这个果敢的大军阀,十分戒备,药品子弹之类的战争物资都被限制进入,所以在这里,一只抗生素注射液的价格基本可以媲美黄金,而且都是军用物资。 在疗伤期间的苏翡,被注射了十多支抗生素,如果不是慕坤沙这个军阀头子救了她,单是各种伤口引发的细菌感染和炎症,就足以让她死在异国缅甸。 正在这时,都卡军医提着医疗箱走了进来。 “苏小姐,今天要清理伤口了。” 苏翡的手臂虽然被包扎好,但日日都要上药,不时还要根据伤口的情况割去腐肉。 枪伤不同于其他伤口,一期时不能缝合伤口只能等着伤口自我排异,二期的时候才能割去腐肉缝合伤口。 苏翡体质太差,伤口迟迟不愈,单是割除腐肉的小型手术就做了两次。 这一次,也是要进行这样的手术。 慕坤沙去另一个房间中换了干净的衣物来,也坐在了床上。 都卡军医从医疗箱中取出用酒精消好毒的手术刀来。 苏翡将身上的衬衣脱了一半,露出白净的手臂来,交给都卡,让他拆去伤口处的绷带。 外层雪白的绷带一揭开,就露出里面沾了腥臭血水的纱布和药棉,都卡军医娴熟的用镊子将伤口中浸药的纱布取出,疼得苏翡猛地一哆嗦。 有过无数次换药和两次割腐肉经验的慕坤沙哪里会让她乱动,在她第一次哆嗦的时候,就将苏翡猛地一把搂在了自己怀中,一只手将她的头按在自己怀里,另一只结实有力的大手死死固定着她的手臂,不让她因为忍不住剧痛而乱动。 都卡军医只看了一眼伤口,就叹了口气,“还要割除一次腐肉。” “吗啡带了么?”慕坤沙的眉头紧皱起来。 “不要……我绝对不会用吗啡!”苏翡将脸死死埋进慕坤沙的胸口咬着牙反驳道。 那东西虽然可以止痛但也会上瘾,她可不愿因为一次的受伤而染上一辈子的毒瘾。 慕坤沙看了她一眼,对着都卡点了点头,示意他开始手术。 都卡军医也不得不佩服面前这个瘦弱的中国女子。 因为止痛药在果敢太过稀少精贵,连慕坤沙这个果敢的首领,中了三次枪伤也只用过一次的止痛药,所以平素一个清理伤口的小手术更是不可能给苏翡动用着止痛药。在果敢,大多数平民止痛时,会用吗啡药和针剂,甚至是少量的海洛因。 盛产罂粟的果敢,毒品比药品价格更便宜数十倍。 接下来,苏翡的‘酷刑’来临了。 沾了酒精的药棉在伤口里擦拭,痛得她连喊叫都发不出来,活像是被抛上岸的鱼,只能一张一张的开口奋力呼吸,另一只手的手指则在慕坤沙的臂膀上死死的抠了下去。 没一会儿功夫,苏翡刚刚喝下的一碗虾汤就变成了身上密密麻麻的冷汗,她的脸色更是苍白如纸,一丝血色都不见。 慕坤沙却仍然死死的握着她手臂,不让她有任何乱动的机会,力道之大简直要要把她的骨头都握碎。 好容易消过毒,两人身上都出了一层冷汗,头发都被打湿成一缕一缕的。 “再,用力,一点。”趁着间隙,苏翡虚弱无比的说,她宁可慕坤沙将自己的手臂握得发青,也不想经受那种能引得太阳穴都乱蹦的剧痛。 人总是在经历一种剧痛后,觉得这世上没有比这种更加让人痛苦的疼痛了,但事实上是,当下一个更高等级的剧痛来临后,才会神情恍惚的发现,这世上竟然还有更加撕心裂肺的疼痛。 锋利的手术刀在伤口的腐肉和完好的肌肉中穿行,痛得人牙齿一阵阵酸麻。 难怪历史上那位刮骨疗毒还一边下棋时的关羽,被称为武圣,这种痛苦根本不是常人所能忍受。 慕坤沙干脆也将自己的一边衣领拽下,露出肩膀上结实却带着两个咬痕的肌肉,默默地送到了苏翡嘴边,苏翡毫不客气的一口咬了下去。 都卡军医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就继续进行手术。 慕坤沙一声不吭的任由苏翡咬噬自己的肩头,将那处肌肉咬的血肉模糊。可这样的疼痛根本不及在毫无止痛药情况下经历手术的苏翡。他轻轻挪动受伤的手臂,从怀中取出一只大麻烟来,叨在嘴上,点了火。 腾升的烟雾里夹杂了少许的迷醉成分,苏翡不住痉挛的身体稍有放松,都卡军医也尽量快速的割下了腐肉,飞快的将浸好药的纱布弄回伤口之中,麻利的包裹好了绷带。 收拾手术用具时,都卡军医又取出一块纱棉递给慕坤沙,示意他捂一下肩头的伤口。 慕坤沙不动声色的捏在手里,原本握着苏翡臂膀的手空余出来,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用无声的举动安抚她。 都卡军医略带欣喜的安慰道,“苏小姐的伤口已经开始生长新肉了,这是最后一次的割除手术,以后只要勤换药,很快就会痊愈了,明天就可以缝合伤口了。” 慕坤沙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然后,都卡军医立刻识相的提起医疗箱转身离去。 顿时,屋内只剩下苏翡和慕坤沙两人,静静地坐在床边。 刚刚熬过‘酷刑’,不再一点精力都没有,苏翡的眼泪就簌簌掉下来,她离开坤沙的肩头的,含糊不清的恳求道,“放了我吧,求你。” 慕坤沙摸着她后脑的手稍稍停顿了一下,随后用果决的语气回答道,“不行,你是我的女人。” 可我不想做你的女人! 苏翡含着泪,在心底大声抗议到。 三个月后,苏翡终于可以凭着自己的力气,走到院落中,可以来到她日日看着的芒果树下坐一坐。 慕坤沙为她的院落配备了七名护卫轮值,还有两个缅甸女佣,见苏翡坐在芒果树下的藤椅上,那两个正在井边清洗蔬菜的缅甸女佣上来用缅甸语打招呼。 苏翡虽然听不懂缅甸语,但这个月来,不管是护卫还是女佣,都会用一句缅甸语称呼她,“PWKW?RIF;UAWMF”,虽然实在太过难读难记,但听得次数多了,便也记下来了。 慕坤沙虽然不怕连走几步路都会气喘的她能孤身一人跑出果敢,却还是做了防范,周围的人全部是果敢为数不多的缅甸人,语言不通自然也就不存在泄露消息的问题了。 刚刚在芒果树下坐了一会儿,就见院落的大门外走过一个身段苗条、面容姣好缅甸女子,苏翡认得她,在刚刚被救回果敢的那段昏迷的日子里,就是这个缅甸女子在照顾自己。 苏翡想叫她进院落来聊聊,又不知对方叫什么,只好作罢,但就在此时,门口的护卫恭敬地打了个招呼,“WWD€€RIF;UAWMF” 熟悉的尾音让苏翡愣了愣,当天晚上慕坤沙再次来到苏翡的房间喂她喝燕窝汤时,她装作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我记得刚醒来的时候有一个女孩子守在我床前的,是你什么人?” 慕坤沙沉默了一刻,缓缓答道,“我的三夫人。” 苏翡直接冷笑挥手掀翻了一碗血燕窝,声厉色荏,“慕坤沙!我告诉你,你不缺女人,我也不缺男人,他人畏你势力,我却不怕,除非你派人囚禁我一辈子,否则,我死也要死回中国去!” 慕坤沙一身军装都被高热的血燕窝汤打湿,极其狼狈,但他的表情却是少见的冰冷,从万分惊恐的佣人手中拿过毛巾,简单擦拭了一下后,回答到,“我说过了,除非我死了,否则你不要想离开我踏出缅甸一步。” 然后他转过头对佣人用缅甸语吩咐道,“再给夫人煮一碗燕窝汤。喂她吃下去。” 佣人唯唯诺诺的应了下来。 “今天晚上,我会来你的房间里。” 苏翡眼睁睁看着慕坤沙大步迈出门外,突然觉得眼前一片昏暗。 不久之后,她知道了慕坤沙一共有三个夫人。 第一个夫人是纯粹的缅甸人,是中央政府高官之女,身份尊贵而且性格温婉,尽管在慕坤沙与政府中央军的关系越来越坏后,大夫人明显已经失宠。 第二个夫人是中国人,父亲是果敢的富商,但据说慕坤沙娶她是看中了她瘦弱的外貌,虽然进门之后,慕坤沙一直对她不冷不热,但也没有失宠的消息传出。 而第三个夫人,就是苏翡那日见到的缅甸女子,没有什么身家背景,是慕坤沙一次在仰光办事带回来的女人,也没有被慕坤沙格外青睐过,反倒是帮助慕坤沙办过不少的事情。 现在,苏翡被慕坤沙带回之后,就莫名其妙的变成了慕坤沙的第四个夫人,而且在外人眼中,她是最受宠的一个夫人。 传言中,虽然她的身子是病怏怏的,但美得惊人,活像一尊用上等玻璃翡翠雕刻的冷美人,慕坤沙被她迷得魂不守舍,为了治好她的病,动用比黄金都贵的药品,还买下了无数珍贵的药品和食物,流水一般的都送进这个小院落中,还派了无数的士兵守卫着,不让其他人抢走…… 缅甸允许一夫多妻制,但法律也规定了,丈夫不能偏宠一个妻子。 慕坤沙虽然并不屑于遵守,但为了安抚各方势力,一个礼拜,他还是会在三个夫人那里,各住一天,而剩下的四天,则全部消磨在苏翡那里。 或者与苏翡置气,或者默默地坐在那里批改文件,连晚上都逼着苏翡和他躺在一张床上,尽管只是背对背的盖棉被纯睡觉,也从来没有做出过任何逾越的举动。 但苏翡还是胆战心惊的想,如果自己的伤口痊愈之后,慕坤沙会不会不再表现的这样‘柳下惠’。 在都卡军医再一次确认了她的枪伤已经痊愈,虽然留下了很恐怖的伤疤,但左手还会渐渐恢复知觉。 那一天,苏翡轻声向慕坤沙提出了第一个要求,她希望学习缅甸语。 慕坤沙并没有反对,毕竟苏翡是要留在果敢,虽然大部分果敢人说的是汉语,但也有缅甸人会说缅甸语,包括他自己,如果苏翡长期留在他身边,不管怎么样也是要学会缅甸语的。 第二天,慕坤沙就给苏翡换了一个通晓中缅语言的女佣人罗秀,苏翡终于可以同除了坤沙和都卡军医以外的人说中文了。 苏翡很快就从罗秀口中打探出了果敢现在的大体形势,心底略有了数,脑中也思考了不少的路途。 如果,不想像其他的女人一样沦为慕坤沙的附庸,她就必须要体现自己的价值,让慕坤沙知道,如果强逼她,最终受到最大损失的绝对是他自己! 第六十三章 慕坤沙其实算大半个中国人,他甚至有一个中国的姓氏,慕。除了祖母是缅甸人,他身上四分之三的血统都来自中国,包括他那来自江南水乡却从未谋面的母亲。 很小的时候,慕坤沙的母亲就在果敢的一次叛乱中死去,她为了在兵荒马乱中保全自己的清白,服下了一颗氰化物。 而慕坤沙的其他几个夫人们或者以色侍人,或者委曲求全,都没有刚烈的一死守节,慕坤沙的几个兄弟也被叛军尽数杀害。 等慕坤沙的父亲抱着坤沙带着援兵打回果敢城时,只在卧室的床上看到慕夫人冰冷的遗体,身上盖着一块上等的白纱。据说叛军首领在冲进卧室时,也被慕夫人临死前的美丽所震撼,便亲手为她盖上了白纱。 下葬慕夫人之后,坤沙的父亲终身未再续娶,家中到处都摆着慕夫人留下的遗物。坤沙的父亲也毫不避讳的当着儿子的面一次次缅怀爱妻,甚至连临死,都要求儿子把自己与慕夫人安葬在一起。 慕坤沙受父亲的影响,也为了记忆中朦胧的母亲形象,在娶第二个夫人时,选择了一个比较瘦弱的中国女子。 但是仅仅相处了一段时日,他就推翻了心中的自欺欺人,二夫人身子瘦弱性格却也唯唯诺诺,任何意见都不敢与他相左,只是一味小心翼翼的讨好着他。 这让向来铁血冷漠的慕坤沙十分的不耐烦,他想要一个瓷娃娃样子的女人,却不想自己女人的性格也瓷娃娃一样的沉闷不堪。 直到遇见了苏翡,他才知道,原来一个女人竟真的是可以外表脆弱的仿佛一触即碎,但内心又可以毫不顾忌的用碎片划伤每一个侵犯者。 就像传说中的慕夫人,长自江南的柔弱身躯却可以在关键时刻毅然服下一颗氰化物。 所以,慕坤沙是这样无条件的宠溺着苏翡,他不愿意逼迫苏翡,除了将她留在他身边。 当苏翡一连凌然不可亵渎的表情,端端正正的坐在桌子旁,格外严肃的对他说,她可以为果敢带来除罂粟毒品以外的财富时。 慕坤沙竟然忍不住露出一个破天荒般的笑容起来。 这一日,慕坤沙让副官准备好了数百名的护卫和足够多的轻重型武器。动用了四辆运兵车,和三辆吉普车。其中包括慕坤沙的专属座驾,一辆军用悍马吉普车。 这派架势,简直与慕坤沙到仰光参加翡翠公盘的并无两样。 天还没亮,慕坤沙就派佣人将一身迷彩服军装送到苏翡房中。这次上路因为要带上她一个女人,就必须给予她一个并不引人瞩目的身份。 苏翡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穿上军装,而那件明显是最小号的迷彩服,穿在她身上时,竟然有一种月季花般清雅却包裹上一层锋利花刺的凌厉美感。 慕坤沙站在门口安静的等待,心中不停地臆测即将穿着军装出现的苏翡,会是一副什么样的景象,然而在苏翡打开门走出来的那一刻,慕坤沙还是有片刻的神情恍惚。 因为雨林中泥泞较多,苏翡的脚上踩着一双高帮军用靴,裤腿被收拾好束进靴中,露出纤细笔直的小腿曲线来,一件合身的迷彩拉链上衣,更显得腰身纤细而坚挺,一向披散在肩上的锦缎似的长发也被束成一个干净利落的马尾,露出净白的脖颈和脸颊,比起众多因日光而晒得肤色偏黑的缅甸女人来说,这种难得一见的雪白几乎有些刺目。 慕坤沙走上前去,忍不住伸出手来,帮苏翡拉上了迷彩上衣的拉链,挡住了那一片细腻的皮肤。 “走吧。”他挥了挥手领着苏翡来到自己的座驾旁,打开了车门邀请她上车。 苏翡记得在自己刚刚逃离出雨林时,曾经在一条河边捡到了一块因为暴雨而从上游冲刷下来的翡翠毛料。 那块翡翠毛料的质地是极好的,按照缅甸现在出产翡翠料越来越少的状况来看,这种上等毛料是极为难得的,不可能被人忽略;并且毛料上也没有人工加工过的痕迹,这就证明,这块毛料可能是自然原生的,也就是说,是长在崖壁或者什么地方,而被暴雨冲刷了下来。 如果真的可以找到这块翡翠毛料的源头,那么就很有可能找到一个可能出产玻璃种的翡翠场口!那可比发现金矿更加的值钱! 这对于靠卖成本和利润极低的罂粟而谋生的果敢人来说,简直就像是上天给他们降下来的福音。 路经的那块雨林距离果敢有一天多一点的车程,如果慕坤沙不是正巧从仰光回到果敢,那条人迹罕至的公路,是极少有人通行并且发现苏翡的。 在第一天车队集体休整的夜里,慕坤沙和苏翡因为是否在一辆车上休息而爆发了小小的争执。 苏翡认为慕坤沙已经答应自己,用发现翡翠矿来换取独立身份,那她就根本没有必要再同慕坤沙继续在一辆车上睡而引起他人的误会。 而慕坤沙的理由很简单,翡翠矿还没有发现,在那之前,苏翡还是他的四夫人,他也不可能任由苏翡一个柔柔弱弱的姑娘家跑去和那些士兵们挤帐篷,就算带了多余的帐篷也不行! 苏翡见言语之间占不到便宜,一怒之下就要开门强行下车,慕坤沙的反应也很快,直接一把抱住苏翡的腰,将她压在了身下。 苏翡尖叫,慕坤沙直接用手捂住遮声,苏翡狠狠踢打,慕坤沙仗着自己皮糙肉厚表示毫无压力,苏翡气极一巴掌扇在了慕坤沙脸上,这一次,慕坤沙的反应终于强烈了些,他干脆俯下身死死吻住了苏翡的唇…… 也幸好后座宽大,才能任由两人这一通折腾。 等苏翡终于摆脱慕坤沙的控制,从车上跑下来时,已经衣衫凌乱外加樱唇红肿,撞到面前众人瞠目结舌且若有所思的眼光,再低头看看自己一身‘亲热’后的情形,回头时,又是慕坤沙抱着胸靠在车旁难掩笑意的脸,苏翡只想蒙脸大哭一场。 最后,苏翡转身又跑回到了车上,将车门狠狠一关,把慕坤沙关在了车门外。 慕坤沙也不着急,慢慢悠悠的对着车后视镜整了整衣领,然后在副官一连促狭的笑脸下,开始巡视驻营地。 等回到车上时,苏翡已经一个人霸占了整个后座,双腿微蜷的缩在上面,盖着一条薄毯睡着了。慕坤沙没有惊动她,坐在副驾驶座上勉强睡了一晚。 在第二天的上午,车队到了当初接到苏翡的那条马路边,按照苏翡当初零碎的记忆,找到了那条河,并且兵分两路向着上游和下游找去,他们希望先打捞出那块被苏翡抛进河中的翡翠毛料。 毕竟一块近似玻璃种而且颜色是艳绿的翡翠,足以价值一辆高档的悍马车。 可时间终究相差的比较久远了,苏翡的记性也不太清晰,只记得在自己抛石的岸边,有一棵格外高大的树木,虽然当时心灰意冷将翡翠料扔进水中,但也记住了一个特征。 一群士兵在寻找了半天之后,才找了个那个河滩,派出几个士兵下水去打捞了半天,才从浅水的泥浆中捞出那块翡翠料,用清水一洗,交给了苏翡和慕坤沙。 “没错,是我当初扔进河里的翡翠料。” 苏翡看了几眼就笃定回答道。 慕坤沙表情淡定,将毛料交给副官,搬回到车上安置好,然后一行人继续向上游前行,细致的寻找两岸的可疑地点。 大批的军人沿着河岸搜索,苏翡却和慕坤沙两人坐在河滩的大石头上,开始谈判。 “我帮你找到翡翠矿,你必须承诺不再以我的丈夫自居!” 慕坤沙不说话,他觉得这事情根本不需要他自居,群主的眼睛是雪亮的。 “还有,我必须拥有行动自由,至少我要在果敢城行动不受限制。” 慕坤沙还是不说话,如果苏翡愿意留在果敢,哪怕她想跑到果敢最偏僻的小店里逛,他都不会限制。 “喂,你听到没有?” 慕坤沙缓慢而郑重的点了点头,点燃了一支大麻烟,双腿叠放,看向远方丛林的眼睛有些许的茫然。 他觉得曾经的慕夫人也应该是这样的,即使被父亲强留在果敢,也能正襟危坐的与他谈判。 他坤沙终于可以有一个妻子,可以像是慕夫人一样,他要留下她,为她建造最华丽的翡翠屋,琉璃塔…… 正在这时,士兵跑来汇报了。 中国血统的士兵立正敬了个礼。“将军,在东面发现一个山谷,里面的林子很大。” “进去寻找。”慕坤沙冷淡回答。 “是!”士兵转身小跑离开。 “我能去看看么?”苏翡提出要求。 “恩。”慕坤沙点点头,但自己也站起身来了。 在没有来到缅甸之前,苏翡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样茂密和庞大的雨林。 在进入山谷时,不少士兵都在自己的脸上涂上了特纳卡、身上也带足了驱虫药,因为根据前边探路的士兵说,这块树林人迹罕至,里面的毒虫很多。 看着周围士兵的举动,苏翡猛地意识到一个问题,在雨林中逃亡的那几天,她虽然见到了许多相貌诡异的虫子,但那些虫子并没有叮咬过自己,甚至自己一身的鲜血淋漓,也没有招惹来大型野兽! 她可不认为是所谓的巧合,也不认为是老天帮助。老天肯降下一场暴雨让她逃脱了绑匪们的追捕已经十分慷慨,不可能连蚊虫野兽都帮她驱走。 慕坤沙拿起一盒特纳卡递给苏翡。 “不,我,我等一下用。”苏翡婉拒了慕坤沙的好意。 “林子里毒虫很多。”慕坤沙难得解释劝告了一句。 “如果我说我不招蚊虫呢?”苏翡瞪了对方一眼。 慕坤沙见苏翡拿定了主意,将特纳卡装进了军装口袋里,大不了等一下危机时刻他再拿出来给她用好了。 在进入丛林中之后,苏翡见到了她一辈子都没见到过的蚊虫种类,甚至连走一步路都会惊起伏在草丛中树叶下的虫子,想起自己在雨林时,甚至爬到一大堆树叶下睡觉,苏翡感觉到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而接下来的几幕场景,却让苏翡有些瞠目结舌。 她看到了每一个在她靠近了的地方,那些虫子仿佛遇到了天敌一般的四处逃散,她甚至看到了一只体型巨大的虫子本来是朝着她的方向飞行,但半路生生转移了路线,朝远处飞去。 慕坤沙的表情也从一开始的惊讶变成后来的难以置信。 就算有人的体质不招蚊虫,也不至于让那些虫子们退避三舍。 “能去抓一只虫子来么?”苏翡想着搞清楚是怎么回事。 慕坤沙对副官点点头,没一会儿,一个士兵用布捏着一只浑身金属蓝、大拇指头大小甲虫走了过来。 苏翡在自己手上割了一个小口子,挤出血来,用棉签沾了,凑近那只被士兵翻了身、六只节肢在空中疯狂恢复的甲虫。 还没等棉签碰到甲虫身上,那只甲虫已经停止了动作,僵硬了身体,临死前还保持着六只节肢在半空中挥舞的样子。 啊喂。苏翡的额头上有黑线冒出来,她的血竟然比敌敌畏驱虫药还管用了么? 看着周围士兵们震惊的眼神,慕坤沙挥了挥手,面无表情的说了句,“继续前进。”就轻轻巧巧把这件事揭过了。 没有一会儿,军队就在一块靠近河流的山谷崖壁上发现了裸露出来的翠绿。 从密支那请来的老师傅根据周围的地质情况查看了一会儿,十分激动,他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此处是一块蕴藏富饶的翡翠矿了,而此处竟然是脱离了密支那地区翡翠大矿床而独立存在的一块翡翠矿! 慕坤沙如果带领军队占领这里,根本就是守住了一个来自地下的金库! 此时的苏翡却被源源不断从左手手腕处传来的暖流吓呆了。 自从踏入这片丛林,并且越来越靠近翡翠矿的地区,她手腕处的暖流就越聚越多,到现在时,竟然有一种喷薄而出的感觉。 这种感觉跟她在翡翠公盘上那种突如其来的感觉十分相似! 她举起手来,惊慌失措的看着左手,外表上看并没有什么不同,手腕白皙圆滑,手指纤细匀称,但苏翡的心底却十分清楚,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同了! 在将视线放在手腕处的翡翠手镯上时,苏翡惊呆了。 当初为了逃脱绑匪们的囚禁,她无奈将右手上有一道裂纹的手镯与左手手腕上的手镯狠狠碰了一下。结果右手手镯断裂被她收起来当成割绳子的利器,而这只手镯也在碰撞的地方出现了一条明显的裂纹。 虽然明知道传言中,玉在帮人挡灾后就会有裂纹,而这时候的有裂纹的玉再戴在身上是不吉利的。但这个手镯毕竟是许老爷子相赠,许桓之亲手帮自己戴上的,现在她无力返回中国,只好留着这一只镯子做念想,也就不管镯子上的裂纹难看和吉利与否了。 而现在,左手手腕处狂涌的暖流依然遍布全身,但手腕上的翡翠镯子的裂纹却消失了! 没错!是消失了! 一道肉眼可以明显识别,甚至连手摸上去都有些异常的裂纹,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苏翡翻看了镯子半天,都没有再找到它。 而本来飘在半透明冰种翡翠中的那些蓝花,颜色竟然也有明显的扩大和融化的趋势,占据了镯身五分之一位置的红翡的面积也有扩散!反倒是原本的透明色越来越少了。 苏翡在秦琮手下干活,也听说过一些关于翡翠的传说。 传说世上有一种人,他们佩戴了翡翠或者玉石之后,上面的裂纹会渐渐淡化,甚至消失,更有神奇的人,裂纹会变成飘花或者色带,将原本的瑕疵变成亮点。 科学上的反驳却很明显,破镜难圆,尤其像翡翠这种质地格外坚硬的硬玉,一旦摔出裂纹,想要恢复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但也无法否认确实有人将原本有裂纹的翡翠和玉石戴没了,甚至有年长的翡翠商人见到过原本表面有裂的翡翠毛料,切开后裂纹由外至内变成石纹和飘花,最后消失了的事情。 所以这种违背自然规律、让裂纹重合的传说,虽然悬而悬之,却也渐渐流传下来。 有人甚至给那种拥有特殊能力的人们,取了个名字,叫养玉手!意思就是,有这种养玉手的人,会将玉上的瑕疵佩戴没了,甚至会让瑕疵变成亮点! 可传说毕竟是传说,有各种事迹流传,却没有人见过真实情景。 谁知道现在的苏翡就这样神奇的变成了养玉手,而且还是愈合速度这样惊人的养玉手。 至少苏翡可以肯定在走进林子之前,她手腕上的翡翠手镯还没有变化。 难道是因为靠近了翡翠矿才会有这种变化? 翡翠公盘上也是因为有许多上好的翡翠才会引起手上的暖流出现,而面对这个面积无法估量的翡翠矿,暖流涌动的却更加厉害了! “怎么了?”慕坤沙见苏翡盯着自己手腕处的手镯发呆,下意识问了一句。 “没,没什么。”苏翡下意识的遮掩了一下,就像是自己拥有了可以透视的异能一样,现在这种养玉手能力的出现,她的第一反应仍然是遮掩。 慕坤沙没有再问,前方探路的士兵却小跑回来禀报了。 在山谷的另一边出口,发现了一群形迹可疑的缅甸人。 前哨一发现之后就赶回来报告慕坤沙了,并没有惊动对方。 看来并不是只有慕坤沙等人发现了翡翠矿的存在,只是恰好两队人来到这个山谷的时间撞在了一起。 慕坤沙领着一队护卫和苏翡小心翼翼地贴近了那一队同样出现在山谷中的缅甸人。 伏在灌木丛中遥遥望见对方的身影时,苏翡的表情顿时激动起来,她甚至不得不捂着自己的嘴,以防止自己发出喊叫。 只见那一队十多个缅甸人中还夹杂着几个中国人。 而苏翡认得其中四个人的脸。 可以说,即使化成灰她都不会忘记这四个人! 他们就是那群绑架苏翡并且还想着最终灭口的绑匪! 如果不是苏翡一早就做好了逃生的打算,并且果断的抓住了时机,只怕现在的她的尸体早已留在了木板屋中,就算许桓之找到她,也只能痛不欲生。 只是没想到,在苏翡逃脱了以后,这些绑匪竟然没有抓紧时间逃窜,反而在事态稍稍平息了一些以后,又回到了这里。 看来在追踪苏翡的过程中,这些绑匪就发现了这个山谷以及里面的翡翠矿,但因为当时的情况太过危急,他们也并没有能力来开挖,只能先离开逃命去了。 在三个多月之后,事情刚刚平息了一点,这些绑匪居然就这样大喇喇的跑回来了,有可能还在心中做着坐拥翡翠矿一夜暴富的发财梦! “就是他们绑架了我。”苏翡小声对慕坤沙说。 慕坤沙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冷峻起来。 就是这些人差点害死苏翡,害的她遍体鳞伤。既然这样巧合的找到了他们,如果不好好招待一下,他就白活这些年了。 转过头去对着副官叮嘱了几句后,将进攻的指令传了下去。 慕坤沙带着的几百号士兵们突然发起进攻,端着机枪和冲锋枪在一瞬间就将那群绑匪以及同伙包围了。 对方明显还没有反应过来,以为触及到了哪个军阀的地盘,甚至连反抗都没有,就直接抱着头蹲在那里,仍由士兵们将自己枪支和武器缴械了。 他们觉得,只要自己不开枪,对方最多不过是来个警告,然后将他们驱逐出去,并没有生命上的危险。 在慕坤沙领着苏翡出现在他们面前时,几个劫匪的脸都发青了,眼睛瞪出,活像见了鬼一般。 尽管苏翡脱离了他们的绑架,逃进了密集的雨林之中,但是一个弱女子,又是遍体鳞伤,能在满是毒虫和野兽的雨林中存活下来简直是不可能的奇迹。 而且在丢失了苏翡的踪迹后,他们第一时间携带着一部分上好的翡翠料撤退了,根本没有留给那些军队追捕的机会。 谁知天网恢恢,几个原本以为逃出生天的绑匪,竟然再次看到了曾经落在他们手中毫无反抗能力的人质,只是这一次,两方人的身份却来了一个戏剧性的对调。 绑匪变成了人质,而人质却掌握着绑匪的性命。 苏翡不动声色的打量那几个蹲在那里抱头、连连求饶的绑匪,突然极想冷笑一番。 早有今日何必当初。 当然,这伙人为了钱财才会铤而走险,做出绑架杀人的事情来,应该早就料到会有一日报应会回到自己身上。 而她还有太多的谜题需要这些绑匪揭开。 在看到‘死而复生’的苏翡之后,那些绑匪的举止立刻改变,他们不再奢求活下来,而是叫嚣着让他们死个痛快。 那一副壮烈的样子让苏翡几乎咬牙切齿。 慕坤沙却是极为冷静的,一直冷冷的看着四个绑匪,冰冷刺骨而又毒辣凶狠的眼神让四个绑匪渐渐哑了喉咙。 “想死?”慕坤沙直接拔枪,一枪崩了一个绑匪们找来的帮手。 子弹从死者的额头穿过留下一个红艳的小孔,但飞出的时候,却直接掀飞了那人后脑三分之一的头盖骨,脑浆活像炸碎的豆腐似的洒了一地,血液更是飞溅到十米开外的草地上。 四个绑匪没想到慕坤沙会有杀人比杀畜生还要痛快的举动,更是一个个瞪大了双眼,活像是被死神扼住了喉咙。 “想死?”慕坤沙又问了一次,再次开枪,照样正中眉心,迸飞了另一个帮手的脑袋。 绑匪们的喉咙中不自觉的发出痛苦的呻吟声,仿佛那一枪崩在了自己身上。 “想死?”慕坤沙再问了一句,这一回,他对着其中一个中国籍的绑匪开了枪。 子弹正中对方的手臂,狠狠穿透了过去,这跟苏翡被子弹擦破了的手臂完全是两个样子,子弹飞出时,骨头渣和血肉开始飞溅。 而那个绑匪在最开始几秒的震惊和迟钝后,开始惨厉的尖叫起来。 他抱着自己明显变形的手臂,开始哀嚎,眼泪和鼻涕都不要命的流淌出来,狼狈的活像是一条濒临死亡的狗。 苏翡茫然看着一地的血肉模糊,心中突然有一瞬间明白了,为什么在仰光翡翠公盘的时候,有那样多的人害怕慕坤沙,甚至怕到退避三舍。 因为他真的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在他开枪的那一瞬间,手指甚至没有一丝的颤抖,他的眼神也没有一丝动容,仿佛飞出的子弹打中的是毫无生命力的靶子。 更让她觉得无所适从的是自己看着这样血腥的一幕,竟然一点失魂落魄的感觉都没有。 仿佛她这一辈子的惶恐不安,都在那个炼狱似的晚上,她亲手用翡翠料一下一下砸向一个绑匪的太阳穴时不复存在。 她把这一辈子的尖叫都叫出来,这一生的惊慌失措都经历了,而她本就为数不多的怜悯和容忍也一并消失了。 “大人饶命啊,大人饶命!我说!我说!”另一个缅甸籍的绑匪终于承受不住巨大的心理压力,开始求饶。 随后,剩下两个绑匪开始争先恐后的叛变。 从他们的口中,苏翡知道了一些让她沉默的事情。 一开始这些绑匪是从一个女人口中接到的绑票,那个女人从来没有露过面,所有的一切都是在手机了吩咐的,甚至还用了变声软件。 那个女人给他们提供了十万欧元的定金,让他们用这些钱去买武器和准备绑架,并且许诺,如果他们绑架了苏翡,就可以获得至少两百万欧元的翡翠料。 他们在仰光跟踪了苏翡几天后,确定苏翡从公盘上买下了所有的翡翠料并且带回了宾馆,当天夜里就发动了袭击。 在绑架苏翡时,他们心狠手辣的开枪射杀了一个保镖,也就是卓洋。并且带走了所有的翡翠料。 之后,他们立刻带着人质和翡翠料逃窜离开仰光,一路逃窜到中缅边境的丛林中进行躲藏和敲诈。 本来,他们只要得到翡翠料就可以把苏翡杀掉了,但这时,他们又接到了另外一个男人的电话。 那个男人指给了他们另外一条路,就是向苏翡的男友许桓之提出敲诈。 几个绑匪合计一下,认为反正已经杀了一个人,不在乎再多得一些钱,然后再去逍遥,只是千算万算,这些绑匪都没想到看起来一副毫无反抗之力的苏翡能够成功逃离。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苏翡亲身经历过的事情了。 她被绑架,逃离,被慕坤沙救走,包括现在再次碰到这些劫匪。 苏翡缓缓地坐在了草地上,双手紧紧捂着脸,却没有哭声传出。 她貌似已经可以猜出那个非要她死的女人是谁,但是后面那个同时也参加进来的男人是谁,她的脑海中一片混乱。 第六十四章、许少的转变 许桓之疲倦的收拢西装回到他与苏翡的家中,连灯都懒得开便朝着卧室走去,昏暗之间踢到了一片玻璃碎片,发出清脆的响声。 低头看时,客厅正中的地板上,四溅的玻璃花瓶碎片还没收拾,几枝枯萎的非洲菊凌乱掉在地板上。 在苏翡被绑架并且确认失踪的那天,无奈回到家中的他,在暴怒之下直接摔了餐桌上的花瓶。 许桓之蹲下身来,捡了一枝非洲菊,怔怔的盯着枯萎的花瓣看了片刻。 已经三个月零十天,苏翡还是毫无消息,更准确的说,在那片原始丛林中的时候,苏翡的所有消息就已经消失了。 在临走那一天,被苏翡亲手新换上的花也早就枯萎的不成样子。 也许,苏翡还是什么地方努力活着,就像他初次见到她的时候,已经被所有医生和护士断定再也醒不过来的苏翡,却在最后突然醒来,震惊了所有的人。 是的,他笃定她还活着,也许只是暂时无法回到他身边来,也许只是暂时让他无处可寻而已…… 而且,就算他现在还找不到她,也必须找出幕后黑手来。 今天林衍手上送达的一则消息,让许桓之再也无法冷静下来,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也不可能想到,他一直守护着的亲人中,居然真的有人这么残忍的想让苏翡死去! 可他还在做什么?被父亲和家族禁锢着,无法逃脱? 可笑,太可笑! 许桓之低头打量捏在手中的花朵,手指缓缓的顺着花枝攀了上去,在握到花瓣的一瞬间,狠心一握,生生将一朵残缺凋零的花朵捏成齑粉,而他的眼中也流露出一种近乎残忍而冷酷的温柔。 苏翡,如果,我无法斯文有礼的捧着玫瑰在你身边守护,那就请让我捡起手中的枪支冷血的扫射每一个无礼的侵犯者。 第二日,许桓之一身西装革履的来到许氏,一如先前无可挑剔的贵公子形象,可在林衍走上前来将文件递给他时,许桓之对着他轻轻笑了一下,低声对林衍说,“这份文件就算我签了字也会在两个小时以后失效的。” 林衍怔在原地,抬头看向许桓之时,却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不自觉的滚动喉结,咽了口唾沫问,“你不会是要……” 许桓之用一种冷漠而讥讽的眼神回答了他,然后继续踏着缓慢而气势惊人的脚步,走向董事长室。 因为,许氏珠宝出了太多的问题,许桓之又被苏翡的事情弄得心神不宁无心工作,所以连许劭儒这个一向做甩手掌柜的家主,也不得不出来压场子,坐进了董事长室。 许桓之站在门口抬起手来,轻轻敲了敲门。 没一会儿门从里面打开。开门的是新配给许劭儒的一名女秘书,身材火辣的秘书见到许桓之,漂亮的脸蛋上有明显的不自然表情,对着他尴尬笑了笑打个招呼,跻身离开。 许桓之走进办公室,看到父亲许劭儒坐在办公桌后的椅子上,神情悠然的点着一支烟,办公桌上摆着一只开了盖的口红,而许劭儒的衣领下也有点点的红痕,更荒谬的是,许劭儒的小指上居然涂了粉色的指甲油,跟刚刚走出去女秘书指甲上的一模一样。 见儿子默不作声的走进来,眼睛却只是冷冷的扫视自己,许劭儒心中有些许的不快,语气也就不自觉带了几分冷漠,“怎么了?” 许桓之没有作声,仍是默默站在那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劭儒看着儿子布满血丝的眼角和下巴处青灰色的胡茬,还是稍稍心软下来,吐了一口烟说,“在我这儿,用不着这么拘谨,有事就说。” “父亲说的对……”许桓之的笑容中有些许的意味深长。他解开自己的西服扣子,干脆利落的脱下西装,露出衬衣后又解开了两个袖扣,最后将衬衣袖子卷了上去。 没一刻,已经从一个风度翩翩的贵公子,变成了不修边幅痞子形象。 许劭儒有些没反应过来,呆呆看着儿子堪称失礼的在自己面前转型,手中的香烟也顾不上抽了,任由着它慢慢燃尽,烟灰掉落。 许桓之顺手拿过办公桌旁的椅子,将西装外套随手扔在椅背上,然后坐了下来,双腿交叠,身子微微前倾趴在办公桌上,两只手臂支着办公桌双手合十。 “你这是要做什么?”看着许桓之十分不正常的表现,许劭儒的表情中竟流露出几分不自然来。 许桓之直直盯了父亲几秒钟后,嘴角露出一个风淡云轻似的笑容来,“没什么。” 许劭儒还是如临大敌的看着他,随手将烟按灭在烟灰缸中,才开口问道,“那你来我这里,有什么事情?” 许桓之向后仰身,靠在了椅背上,表情变得玩世不恭,轻飘飘的答了句,“我要辞职。” “开什么玩笑。”许劭儒的语气当即加重了几分,“你是许家的大少爷。许氏是家族集团,这职位是为你的血统量身打造的,是你一句话想辞就辞的么?” 许桓之眯着眼看了父亲一会儿,轻声回答到,“父亲,不是还有你么?你正当壮年,手掌许氏大权,这么些年来,许氏也算是稳步前行。我不过是许氏一个子公司的执行总裁,这个职位,相信在总公司高层随便找个人来做,都能做下去。可我现在却有不得不要做的事情。” 许劭儒心中的不快越发积累,再也按捺不住易怒的情绪,大声斥责到,“你能有什么不得不做的事情,现在你要做的,就是赶紧恢复正常,把珠宝公司好好的做下去,让许氏的元老们尽快认可你的能力,早一步进入总公司的高层!” “父亲……”许桓之低声吼了一句,耸了耸肩,努力恢复了声调,他苦笑望着许劭儒,“苏翡生死不明,您觉得我还能做出一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坐在办公室批文件,去跟客户虚与委蛇?” “一个女人就把你搞成这个样子!逆子!你还能成什么大业!”许劭儒拍案而起,指着许桓之破口大骂。 许桓之的嘴边突然露出一个古怪的让人发毛的笑容来,连狂怒之中的许劭儒都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 只见他用一种近乎于痛哭中的压抑声调开了口,偏偏他的脸上毫无哭泣的意思,唯有一双眼眸悲哀的让见者动容。“我确实不像是父亲,能将所有女人利用在股掌之间,甚至,连自己的结发妻子,都可以……爸,当年的母亲的那件事情,我虽年幼,但不是一无所知……” “你!你要干什么!”许劭儒拼命用愤怒掩饰着惶恐不安,“我告诉你!你要是敢走出许氏这扇大门!别想着我再认你这个儿子!” 许桓之并没有听见似的自言自语,眼中乌云阴沉,仿佛下一刻就是倾盆大雨,“我只是不想走上跟您一样的路罢了,我只想,为我所爱的人做一些事情……” “哼,那个叫苏翡的女人算什么东西?泄露公司机密也就算了,把她送出国,连人带翡翠料全部失踪,说是绑架,谁知道是不是她个贱人私吞了!”许劭儒拍着桌子大声呵斥到。 “父亲!”许桓之也大声喊了一句,然后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狠狠看着许劭儒,“您真的以为儿子什么都查不出来么?绑架苏翡的那伙人是被谁雇佣,中途的那一笔绑架款又是谁敲诈,您真的以为我不说,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么?” 许劭儒惊慌失措的看着儿子,看着自己那个原本温文尔雅的儿子冷漠的甚至有些恨意的看着自己,顿时方寸大乱,伸出手来哆嗦的指着许桓之大吼道,“你给我滚!你个被女人糊了心的逆子!你给我滚!”暴怒之下,他抓起桌子上的裁纸刀朝许桓之摔了过去。 下一瞬,许桓之的脸猛地侧了过去。 然而,即使如此,他的左脸上还是被锋利的裁纸刀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来,鲜血如失控一般从伤口溢了出来,短短几秒,就将整个衬衣领子染得血红,淋淋拉拉弄得左胸前全是大块血迹。 许桓之缓缓转过脸来,无比悲哀的望着父亲,轻轻苦笑了一声之后,站起身来对着父亲鞠了一躬,“谢谢父亲这二十余年的教养之恩,桓之不孝,之后不能在父亲身边尽孝了。” 话以说完,许桓之拿起椅背上的西装,缓缓走出了董事长办公室,甚至连关上门时,都依然斯文有礼。 许劭儒目瞪口呆的看着血流不止的儿子走出门外。 下一刻,门外女秘书传来的尖叫声,让他浑身一颤,顿时吓瘫在了座椅上。 林衍等在走廊中,见许桓之满脸鲜血的走出来,也吓了一大跳,但是有了上一次的事故意外,他随手备了一块手帕,谁知这样快就派上了用场。 这一次,许桓之接过了他手上的手帕,紧紧按在伤口上,无比苦涩的对着林衍抱歉一笑,“RAYMOND,不好意思,可能要连累你离开许氏了。” 林衍拍拍许桓之的肩膀,笑了一笑,“得了吧,我就是冲着你来的许氏,抱着耶鲁的MPPM,我还不至于没饭吃,倒是你,不在许氏当少爷,准备做什么去?” 许桓之的眼神有些飘渺的看了林衍一眼,缓缓回答,“目前还不十分明确,但是,先回家跟爷爷道个别吧。” “不管做什么,我还是跟着你走,先去医院吧,这么大的伤口,破了相就不好了,董事长的脾气真是……” 许桓之的表情中却皆是决绝,“这伤口,就当是父亲对我这个不孝子的惩罚吧……” 简单缝合伤口止血后的许桓之,又迅速开车回到了许家大宅。 还未等家中的佣人们大惊小怪完,许桓之已经一路小跑着来到了许老爷子的书房外,立在门口轻轻敲了敲门,低声问询,“爷爷,我可以进来么?” 没有一会儿,书房门从里面打开,一直守在许老爷子身边端茶倒水的老管家走了出来,轻叹着对许桓之说,“小少爷,老爷请你进去。今天公司的事情……老爷已经知道了,小少爷脸上的伤,没事吧?” 许桓之摇摇头,微笑着说了句,“陈伯费心,我没事。” “那就好,那就好,说起来,少爷的脾气也是太暴躁,哪有操起刀子朝亲生骨肉扔的说法啊。”陈伯连连叹气摇头。 “这事怪我,是桓之不孝,惹得父亲大怒伤身。”许桓之连忙替父亲辩解到。 “哎……,小少爷进去吧,别让老爷等急了。”管家帮许桓之开了房门,让他走了进去。 许老爷子坐在书房当中的红木椅上,手中罕见的没有把玩任何古玩,看到许桓之走进来,居然招手示意他走近,一向清明的眼中也流露出少见的怜爱来。 许桓之竟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连忙几步走上前去,半跪在许老爷子身前,颤声喊道,“爷爷。” “桓哥儿,桓哥儿……”许老爷子伸出手来摸着许桓之伤口附近的脸颊,迟迟都不敢碰到伤口处的纱布,心疼叹息到,“这个作孽的邵儒啊,哪有刀子往自家孩子身上扔的,”说到此处,又不忘低斥了许桓之几句,“你也是自造,父亲纵有千般不是,也轮不到你个小辈顶撞,十多年的礼义孝廉都白学了?啊?” 许桓之低头落下眼泪来,“是,桓之不孝,今天太过鲁莽,可……爷爷,我必须去找苏翡,她比许氏更需要我。” “我知道,我知道。”许老爷子抚摸着孙儿的脸颊,缓缓点头,“你像我,像我啊,这辈子都踏不过一个‘情’字。” “爷爷……桓之,是来跟您辞别的……我可能要离家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在爷爷身边尽孝了。” “慢着,你去,去书桌最里边抽屉里,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许老爷子轻轻推了许桓之一把。 许桓之走过去,拉开金丝楠木书桌的抽屉,拿出里面的一叠文件来,才匆匆扫了一眼,当即惊在原处,“爷爷,这是……” “人老了,这些钱财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还不如留给你们这些后人,想做什么,想干什么,哪怕一把火烧了也不过落个灰烬,去吧,都拿去。你父亲那面是动不得的,那是许氏的基业,别说现在还没传到你手上,就是传到你手上了,也不能釜底抽薪,倒是我这一辈子,该玩过的,该看过的都差不多了,不在乎这些子虚物了。”许老爷子神色安详的望着孙子徐徐颔首道。 “爷爷……桓之不孝!桓之不孝!”泪流满面的许桓之双膝一弯,跪在许老爷子面前,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头。 “哎,桓哥儿,你要记住,我们许家人,没钱没势,不能没了义,你若是不把那苏小姐找回来,你就别进这家门!别认我这个爷爷!”许老爷子用指节敲着桌面一字千金的叮嘱到。 “我知道了,爷爷。”许桓之隆重的抬手起誓到,“我许桓之发誓,若是找不到苏翡,此生不娶!亦无脸踏入许家大宅一步!” “好!好!好!这才是我许戍同的孙子!”许老爷子拊掌大笑起来。 第六十五章 位于亚热带地区的果敢拥有面积不小土地,也有勤于耕种的农民,只是在这一片广阔的田地上,遍地都是开到荼蘼的大红色罂粟花,而这些常人象征着罪恶与堕落的恶魔花朵,却是当地农民们微薄收入的唯一保证。 清晨日光下,一辆敞篷吉普车在坑坑洼洼的道路上疾驶,没有下雨干燥了几天的路上立刻扬起十分呛人的土雾来,然而在田埂边看到了吉普车的农民们,却一个个大喊着自家孩子的名字,不一会儿,这辆吉普车的后边就跟了一大群疯跑的孩子们。 吉普车最后停在一棵大树下,大大小小的孩子们蜂拥而上,挤挤嚷嚷的围住了吉普车。 车里面是一个戴着墨镜而肤色雪白的女子,东南亚毒热的阳光似乎并没能给这位缺乏血色的年轻女子染上健康的铜黄色,反而让她显得越发的清冷如雪,难以亲近。 女子从车里站起身来,将怀中的一个大纸包打开,从里面抓了一把糖果,交给这群孩子里年纪最小,身体也最瘦弱的迈坎,用略带沙哑的声音命令到,“你先回家。” 迈坎努力将小手合成一捧把糖果握住,对着女子鞠了一躬,然后拖着一只露出大拇指的破鞋朝自己家中跑去,活像被猎人盯上了的兔子跑得飞快的。 剩余的孩子们都羡慕嫉妒的看着迈坎,目送他远去。 女子带来的糖果,是他们童年时的唯一奢侈品,贫穷且年幼的他们,因为没有劳动能力。在家中揭不开锅时,更是连吃饱饭的权力都没有。 自从这位年轻貌美,心肠也极好的夫人出现后,她每隔半个月来到这里散发一些糖果,在饥饿的时候,这些能量较高并且口感美味的糖果,能帮助这些孩子们渡过难熬的干旱饥饿日。 女子将一大包糖果交给孩子中年纪最大的那一个,冷声道,“平均的分下去,如果你再私藏,下次就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瘦高个子的男孩脸色僵硬了一下,连忙虔诚的点头称是,丝毫不敢违背。 女子坐回到车座上,对开车的士兵打了个招呼,“回城里。” 吉普车又轰然远去,剩下的孩子们,开始一窝蜂的聚集瓜分糖果。 吉普车一路畅通无阻的回到果敢老街市最大的院落门前,女子从车上走下来,一身干练的迷彩军装和腰间的配枪,让门口站哨的士兵们肃然起敬,连忙立正对女子行了礼。 门口站着的一个小队长,立刻跑步上前,对着女子恭恭敬敬的禀告,“苏夫人,慕将军回来了,派人请您去矿上。” 被称为苏夫人的女子,正是苏翡。 自从三年前被慕坤沙强留在果敢后,她就不得不成慕坤沙名义上的四夫人。可因为她发现翡翠矿,使得果敢除了毒品生意之后,又多了一项人民收入来源,而且苏翡年纪虽轻,却亲自挑选出不少价值惊人的翡翠料,所以被果敢人称为‘翡翠夫人’。 听了小队长的禀告,苏翡表情冷淡的点了点头,转身回到吉普车上,车后已经站着十多名扛枪保护的士兵,车一发动,立刻排着整齐的队列跑在车后。 一群人向着直升机停机坪快步进发。 因为果敢的首都老街市距离翡翠矿的地点,在路况不好的公路上约要耗费一整天的时间,慕坤沙便特意购买了一架私人直升飞机,使得两地的路程转眼即到。 来到停机坪时,一队果敢高官先后从另一架刚刚降落的直升机上鱼贯走下,为首的果敢军人,正是跟在慕坤沙身旁刚刚升任少将的副官李明德。 在与苏翡等人擦身而过时,李明德恭敬地对苏翡行了礼。 “夫人。” “你们这是?”苏翡皱眉看着那些匆匆忙忙的果敢高官们问道。 “哦,是那边的一个大佬马上要降落在这边,要跟慕将军谈生意的。”李明德。 “谈什么生意?” “听说是军火。说起来,这个大佬本事真不小,在那边的深山老林子里办了军工厂,自己造枪造子弹,连上边……”李明德意有所指的竖了竖大拇指,“都没法子。” 苏翡也吃了一惊,能在大陆境内开私人军工,这势力真是堪称惊悚。 “慕坤沙要跟他买军火?” “是啊,将军想着如果能从他手上弄一批军火,就能省不少的事,毕竟日国人现在越来越刁难了。” “那行,你们去忙吧。”苏翡点点头,不再多问,转身朝着自己的直升机走去。 正在这时,一个军人拿着卫星电话小跑了过来,对李明德报告到,“报告少将,徐先生说他们大概二十分钟后降落。” 苏翡猛地回过头来,问了李明德一句,“那人姓什么?” “姓徐,双立人一个余,徐獾。”李明德不知道苏翡为何突然问起这种事来,但还是恭敬认真的回答了。 苏翡的神色略微黯淡一下,继续朝着直升机走去,在一群士兵的保护下苏翡踏上了直升机,螺旋桨带起的狂风吹乱了她的头发。 然而就在她的直升机起飞的那一刻,另一架直升机降落在了停机坪上。 透过灰褐色的玻璃窗可以看到,一个左脸上留着一道深深刀疤的男子端坐在直升机后座上,面色沉郁冷静的等着直升机降落。 苏翡降落在帕果矿上,短短三年时间,这里已经被完全开发成一个翡翠矿场,不少质量上乘的翡翠毛料都从这里被挖掘卖出,为果敢带来极高的利润。 刚刚降落下来,就有一队士兵迎上来,为首的副官金坤上前扶着苏翡从直升机上走下来,一边禀告道,“夫人,慕将军在三号库等您。” 苏翡点点头,坐上了慕坤沙专属的吉普车。 没一会儿,吉普车就开到了翡翠矿的三号库。 这个三号库是整个翡翠矿上兵力把守最严格的地点,因为整个矿上挖出的上等翡翠毛料都会被编号送到这个库房来,并且由苏翡亲自挑选,找出切开潜力较大的毛料直接在矿上解石,那些挑选剩下的毛料才会被卖出。 慕坤沙已经等在三号库旁的办公室里,正背着手看一张矿上的挖掘业绩图。 听闻苏翡推门走进来,慕坤沙转过身来,表情是少见的温柔。 苏翡看着面前的男人,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三年的时光并未在慕坤沙身上多做停留,他依然正当壮年,除了手腕越发铁血,控制力越发强盛,更加像一个领导风范的上位者,依然身材健壮、精力充沛。 “最近的开采量又提升了。”慕坤沙微笑。 “唔,三万吨了,不多不少。”苏翡走到沙发上坐下来,随手拿起茶几上的茶杯,将里面晾着的茶水一口喝干了。 “呃……”慕坤沙的表情有些许僵硬,“那个,是我喝过的……因为有点烫就晾着那里了。” 苏翡半口没咽进去的茶水直接喷了出来,吐了一地,咳了半天才指着慕坤沙,上气不接下气的喊道,“慕坤沙!你故意……的是不是!” 慕坤沙走到沙发上坐下,双腿交叠在一起,说起了正事,“我这次回来,照你说的,把欧元都换成黄金了。” “换了多少?” “这里。”慕坤沙从沙发旁拖过一个大皮箱,当着苏翡的面打开了皮箱,里面堆放的整整齐齐的黄澄澄的金条,确实让苏翡眼花了一刻。 即使是在最有钱的时候,她都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金条,更多的只是屏幕上的一排零号,远远不及眼前来这么一下的震撼力强。 难怪这世界上,从古至今,为了这些金色财富,杀人放火、铤而走险的人堪称前仆后继。 她立刻捂住了眼,挪开了视线。 “你收起来吧,至少,这东西是货真价实的保值,现在,无论欧元美元都不可靠。”苏翡捂着眼睛轻声道。 “好。”慕坤沙的声音稍有些奇怪,似乎是在按捺着些什么。 听到箱子合拢的声音,苏翡才再度睁开了眼。 “我一会儿要进库去,你……你不是跟从云南来的徐先生约了么?不回老街?”苏翡摘下自己的护掌手套问到。 “唔。”慕坤沙站起身来,整了整军装领带,神色有些难掩的自得,“傍晚前回老街,我会让金坤接你回来,我要在吃晚餐的时候看到你。” 苏翡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走出办公室,来到旁边的库房中,并没有注意慕坤沙的表情。 苏翡拿起一份最详实的资料走进三号库,里面遍地都是刚刚开采出来的翡翠毛料,有一些上面甚至还沾着泥土。 草草翻看了一下资料,上面都是由经验丰富的老师傅们归纳出来的,这一批毛料总共一百块,大多都是冰糯种,但有三块疑似是玻璃种,七块是水种,还有五块是冰种。 这些档次比较高的翡翠都单独放在了一片区域,苏翡走过去,挨个用异能试了过去。 “玻璃种,裂了,还挺多……水种,不错,玻璃种,唔,颜色有点怪?”苏翡自言自语的摸了又摸。 她抱起那块颜色偏怪异的玻璃种毛料,再次将精神力探了进去,仔细查看。 在有一整个翡翠矿做练习后,苏翡也算是见识过了不少的翡翠的色泽,虽然无法在脑海中清晰看到颜色程度,但是根据亮度来分辨,也基本可以将一块翡翠分出个档次来了。 这块玻璃种的毛料体积并不大,完整试探了一下后,发现也不是握拳后的大小,但是胜在位于一块毛料的中心位置,偏偏用手电筒的光照一下之后,仍然能看的出那一抹盈盈的绿。 但这块毛料的绿是格外的明亮,可里面还杂了其他的色泽一般,绿的又不是那么纯粹。 苏翡再次将异能试探了进去,反复查看着。 在偏下的地方是那块杂色的地方,地方也竟然占了小三分之一,若是块好料,这块玻璃种没准还可以升值,可要是料不行的话,这块玻璃种可能就有损失了。 苏翡将想了想,抱着这块翡翠毛料走到了库房门口,对着守在那里的金坤道,“麻烦你把这块料送到解石库房去,我等一下就过去。” 金坤不敢怠慢连忙接过毛料朝解石库房快步跑了过去。 苏翡返身回到库房之中,又走到刚刚试探过有着诸多裂纹的那块玻璃种前,然后将手缓缓地放在了上面,合上了眼睛。 渐渐地,整所仓库里的空气都仿佛开始流动,丝丝缕缕的暖流自苏翡的左手手腕处扩散开来,仿佛无形的蛛丝朝着四周摆放着的毛料散发开来,渐渐地那一股股暖流越发的喷薄,并且有意识似的聚拢在苏翡手腕上。 苏翡将这股由其他翡翠料提供的无形暖流称为‘源’。 苏翡估摸着差不多了,便缓缓的向着玻璃种毛料中使用精神力,而那些来自其他毛料的股股‘源’,也随之流淌而入。 此时,在她的脑海中,原本布满裂纹,晶体疏松的玻璃种,在这些‘源’的引导下,缓缓地拥挤在一处,再度恢复了紧致的分布,连色泽都变得越发明亮耀眼。 待将最后一缕‘源’进入翡翠毛料后,苏翡缓缓撤回了左手,吐出一口浊气来。 这三年来,她利用自己的异能不知修补了多少有裂纹的翡翠料,为慕坤沙挽回的损失又岂止上亿。 当然,她也并非纯粹无私奉献,自从开始努力发现自身的异能,她也发现了异能带来的其他一些附加功能。 原本在夏城的时候,一过度使用异能就会感觉精神力不足甚至会头晕目眩,但是靠近翡翠矿之后,无论使用多少的异能,她都不会感觉到疲倦。 其原因就是这种原本就来自翡翠料中的‘源’,与苏翡的契合程度极高,在最初被这些‘源’弄得无措,到后来开始慢慢引导并且利用‘源’。 除了修补有裂纹的上等翡翠,苏翡还惊异的发现,自己的身体也变得越来越好一些,甚至在三年前留在身上的那些狰狞疤痕也在‘源’的修补下慢慢消失,最狰狞的一块枪弹伤,简直就像做了最好的整容手术,恢复的几乎全部看不到。 苏翡盯着自己的左手发了一阵的呆,转身离开库房,朝外走去。 来到解石库房,金坤已经将毛料架上了机器,只等苏翡一来就开切。 苏翡只看了一眼,就把眉头紧皱了起来,“这是谁划的线?” 毛料上用马克笔划的那条黑线直接将中心位置的玻璃种一开两半,要是按照这条黑线切下去,开出的翡翠至少要贬值一半。 金坤连忙回答道,“是刘先生划的,他刚刚进来看了毛料,然后划了线。” 据说这位刘先生来自云南,是来自世家的赌石高手,偏偏自从被高薪聘请来到翡翠矿后,好翡翠毁伤了不少,坏翡翠开出来挺多,若不是有一手掂毛料重量便知是翡翠和石头的本事,早被慕坤沙一枪毙了命。 让这样一个半吊子来划玻璃种毛料的切割线,苏翡的表情开始僵硬,心中有些许的火气蠢蠢欲动,但还是勉强按捺了下来。 “刘先生人呢?” “呃,走了,说是去拿烟过来等着。”金坤擅长察言观色,早看出苏翡的表情不对劲,小心翼翼地回答。 “算了,把毛料搬下来,我要重新画线。”苏翡挥了挥手,并不愿意计较。 谁料到,毛料刚刚搬下来,还没交到苏翡手上,那个刘先生已经咋咋呼呼的跑进来了,嘴里还大嚷着,“哎哎哎,这是干嘛?这是干嘛?不是都画好线了么,怎么不切啊?” 金坤回答,“这块毛料夫人要亲自划线。” “浪费时间。”看到站在一边眼神冷淡的苏翡,这位刘先生不敢造次,只得嘟嘟囔囔的站在一边抽烟。 苏翡亲手划好切割线,这一次选在了距离那块杂色翡翠较近的地方,毛料再次被架上了切割机。 刘先生又在哪里嘀嘀咕咕,说苏翡划的这么靠皮,没准还得切一刀,实在是浪费时间。 苏翡懒得理他,径自坐在沙发上等候,翻看手边的一本业绩表。 十多分钟之后,毛料被取了下来。 金坤戴着手套将两块翡翠擦拭干净搬到苏翡面前,惊讶的喊了一句,“是蓝翡!” 苏翡立即放下手上的业绩表,俯身去看。 果然,这块玻璃种竟然是翡翠料中难得一见的‘怪桩’……蓝色翡翠。 天然翡翠并没有纯正的蓝色,其蓝色色调往往偏绿或偏紫,而且明度较弱,常偏灰,所以蓝色翡翠价值并不高,但由于人们猎奇的心理,也常成为收藏者或者翡翠爱好者的关注对象。 但这块玻璃种的翡翠,蓝的虽然不够浓郁,在阳光下照耀还微微偏一些绿色,但胜在色泽纯净、杂质较少,像极了一只漂亮纯净的蓝色眼睛。 “哟,这次赚大发了!”刘先生乐呵呵跑过来,抱起开出大片玻璃种的那一块毛料,“我就知道这块玻璃种肯定是块好料。” 苏翡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不轻不重的冷笑了一声,“是啊,差点一刀被劈成两半的好料。”说完之后,也不管刘先生难看的脸色,站起身来走出了门外。 三年以前,这种话,她最多只是在心中腹诽并不愿讲出,但是在果敢呆着的这些年中,她终于发现,有些事情并不是一味忍让就能求个圆满,有时候要用嘴说,有时候要用行动去做,有时候甚至要用枪口指着,才能完满。 金坤见苏翡走了出来,也连忙追上身来,“夫人是要去哪里?” “回老街。”苏翡快步走出三号库,登上了吉普车,几分钟之后,一队人朝着停机坪进发。 慕坤沙回到老街的时候,先一步到达的徐獾已经被前呼后拥迎接到停机坪的贵宾室休息。 这位名叫徐獾的男人是云南近两三年才崛起的大佬,在深山老林子里建了军工厂,把拐来的专家朝山坳子里一放,单给他一个人造枪造炮。 偏偏此人路子极广,背景也够深厚,据说美国那边刚刚新从兵工厂出来的单兵武器,他不超过半个月时间必然能弄到手,就连一些杀伤力极大的作战武器,他都能走私到零件自己拼合。 慕坤沙以为这个人不是心狠手辣的枭首,就是老奸巨猾的佞臣。 谁知一见面之后,却是这样一个斯文的甚至有些令人惊讶的年轻男子,除了左脸颊上有一道明显的伤疤,平添几分戾气之外,连举手投足都彬彬有礼,真真是像极了那些豪门出身的贵公子。 徐獾的身材虽然偏瘦,但跟慕坤沙站在一起时,却只显得俊朗而不是瘦弱,一身腱子肉被很好地包裹在休闲黑衣下,戴着防日光照射的墨镜,表情淡漠,腰间则别着一把银光闪亮的沙漠之鹰,张扬而不狂妄。 两人握手之时,不约而同的握到了彼此手掌和指头上的硬茧,心中各自有了对彼此的打量。 “慕将军,久仰。” “许先生,幸会。” 两个各自为霸一方的男人风淡云轻的打了招呼。 然而看着两人身后,一面是清一色齐齐整整的草绿色军装、手持步枪表情单一的严阵以待,另一面则是简单的迷彩背心、外加宽松的卡其色登山裤,露出的肌肉却显示一个个都是身手矫健,分明堪称风云际会。 慕坤沙亲自迎接徐獾登上了自己的悍马车,除了徐獾随身的一个保镖,其它他带来的手下们,则被领到运兵车上坐下。 慕坤沙和徐獾两人端坐在车后座上。 “徐先生这次会在果敢待上几天?” “家中琐事较多,尽量六日之内返回。” “哦。”慕坤沙的表情带着些若有所思。 “慕将军这次要的枪支,我都带了成品过来,但一些大型武器,需要空运,目标太大并没有带来。”徐獾淡淡的提出了正事。 “徐先生很守信,我喜欢与守信的国人打交道。”慕坤沙微微点头,不带表情的夸奖。 徐獾偏过脸去,瞟了慕坤沙一眼,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笑了一笑,“有钱赚,自然是会守信的。” 两个男人再次陷入沉默,车中的温度也随之下降。 因为整个老街市都没有比慕坤沙的府邸更加豪华的住址,而且为了徐獾等人在果敢的安全问题,所以这一次,一行人被安顿在慕坤沙的府邸之中的客房区。 跟着徐獾来果敢的有一个叫白洋的男人,别听名字文文雅雅,正是名不副实的最佳典范,一脸痞子样,爱钱爱美女,好枪好赌博,动不动就开着快车到处横冲直撞,偏偏身手也是非同一般的好,杀人如探囊,枪下无活人,硬是在乱糟糟的金三角孤身一人闯出一片天来,谁知还没被慕坤沙笼络了去,却被徐獾给收罗走了。 白洋虽然在外张狂的要命,在徐獾身边其他人眼中也是嘻嘻哈哈,不务正业,唯独对徐獾是万般不敢违背。 因为白洋他确实是有点怵徐獾。 但凡是手里有人命的人,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脑回路简单,玩不起心眼,只能用最简单暴力的手段来解决,另一种则是心眼极多,害死人不偿命,把弄死人命当成是一场危险游戏,还是不存档的那种。 白洋是第一种,他能用类似于野兽的直觉,早先一步发现危险降临,并且躲避过大多数的危险,但这并不代表他不会失手。 他能一枪把人的脑壳崩碎,也没办法避免在与十多个杀手对射的时候,子弹擦过自己的后背。那一枪颗子弹的冲击力几乎折断了他的脊椎,他为此付出的代价就是差点再也站不起来。 就在躺在医院病床上,因为平日挥霍了太多金钱而付不起医疗费的白洋,准备一枪结束自己生命的时候。一个穿得西装笔挺的男人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本文件,对他说,如果他愿意未来五年为一个人打工的话,他就将获得一笔巨额的医疗费,直到他的脊椎被治好。 白洋当然乐意,人生美好,美女酒肉,如果不是英雄气短,他也不会走到朝自己开枪的地步。 当然,一开始用金钱收服的人,就好比用生肉驯养的猛兽,迟早有一日敢冲着主人反咬一口。 白洋在见到徐獾第一面的时候,就觉得对方不怎么讨喜,一个走黑道的首领,不野蛮冷血也就罢了,偏偏教养好的跟贵气公子似的,见他第一面的时候,居然跟他握了握手? 这么斯文有礼、跟国家领导人会面的举止,可不符合白洋骨子里的那种野蛮的马其顿崇武精神,当时他就痞里痞气的对徐獾说,“哟,老板你长的可真嫩啊。” 白洋犯了一个挺致命的错误,他不该在自己的手还被握在对方手中的时候说这句话,如果不说这句话他的下场也没那么惨。 徐獾好脾气的笑了一笑,手上却势如闪电的握着白洋的手,还没等白洋反应过来,已经被对方狠狠摔在了地上,那刚刚养好的脊椎直接磕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差一点再次断裂,手腕也被徐獾笑容满面的踩在脚底下,硬地的牛皮靴底狠狠地碾着。 “我真的不欣赏你那一脸看到其他生命都像是你午餐肉的表情。” 这是徐獾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第二句话是,“所以,我决定让你体会一下被午餐肉欺凌的滋味。” 接下来,白洋被丢到训练场中,徐獾手下的一群人,挨个的上,将他揍得头晕目眩。 当然,白洋是还手了的,他也不是乖乖挨打的人,但他架不住对方单兵作战能力比他还强啊。 等徐獾再次见到白洋的时候,已经表情惊讶的仿佛不认识他了。 “你们下手太狠了,我说真的,现在我还需要出一笔医疗费来给他治疗,雷蒙会把你们下个月的肉钱扣光的。” 刚刚那些生龙活虎揍人的手下,顿时发出一阵阵绵延不绝的哀嚎声,仿佛揍人的他们比被揍的白洋还要痛苦。 徐獾优哉游哉的从地上拎起白洋,是的,拎起他,跟随手拎起一袋子土豆并没有什么不同。 白洋就这样被拎到另一个据说叫雷蒙的男人面前,明明是个外国名字,对面却是个名副其实的中国人,一副弱不禁风的白领身材,手上拿着一个平板电脑,手指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在上面滑行,头都不抬的跟徐獾说,“放我这里吧,保管给你调教好。” “别折腾死了,好歹还有五年的时间可以劳役。”徐獾看了看满眼泪花的白洋,说了句好话。 “嗯。”雷蒙面无表情的抬头看了一眼白洋,“放心,一个月我就搞定了。” 徐獾就放下白洋走了。 还没到一个月,饿得一脸菜色的白洋就爬到徐獾面前泪流满面。 “老大,想吃肉啊,想吃米饭啊……” 雷蒙也没有上什么酷刑,只是手握财政大权的他,剥夺了白洋吃肉吃米饭的权力,而且天天给他吃芹菜那种粗纤维的减肥良品,一天两天还能坚持,大半个月下来,白洋几乎觉得自己都变成一根老芹菜了。 为了不再过上日日与芹菜为伍的生活,白洋在给徐獾打工的那些日子里,堪称尽职尽责,二十四孝好手下。 徐獾很欣赏白洋的这份子通透,这次来果敢时,就把他也给带来了。 而果敢自从苏翡来了之后,就引进了博彩业,也就是赌场,光是果敢的首府老街市,就有不下十家的赌场。 白洋还没到徐獾手下的时候,就十分好赌,赚了卖命来的钱,一夜就能在澳门的赌场里输个干净,在关在深山老林子里的那些日子里,白洋撑死跟其他的大老爷们儿打打小牌,斗斗地主,那种在赌桌前一掷千金的快感是不可能有的。 所以,徐獾刚刚入住慕坤沙的府邸,安保检查结束,白洋就忍不住抽身来到了老街的一家赌场。 选了一家看起来比较气派的赌场,白洋整整衣领走了进去…… 第六十六章 徐獾其实不叫徐獾,可真正的名字,他这辈子也不能再用了。 在当初选化名时,他抓了个动物名,獾。 早几年在当兵的时候,第一次出任务的时候要选代号,他就抓到了‘獾’。 听起来实在不如豺狼虎豹那些猛兽们的名字霸道,但后来队长告诉他,獾虽然属于体型小的猛兽,看起来人畜无害,却有锋锐的牙齿和爪子,可以猎杀比自己体型大得多的野兽。 大部分时间獾安分守己,不愿招惹是非,会尽量避免与其他动物发生冲突,可却是比老虎、狮子更凶猛的咬人动物。曾经也有使用中国产军用铁锹试图挖出生活在中国东北在洞穴中的獾时,被獾用牙齿将铁锹咬断的实例。 同时,獾也是生存力极强的野兽,有食物的时候,只挑选最鲜美的部分食用,在饥荒的时候,却连腐肉浆果都可以吃下去。 徐獾就定下了这么个化名,一用就用了这样多年。 他也越发的像一只孤独游荡的獾,在丛林中茫无目的的寻找,有食物就不管不顾的吃下去,补充了一些为数不多的能量后,继续去寻找要找的东西。 昏暗中,徐獾孓然一身坐在沙发上,神色飘渺的抽着一支烟,烟雾缭绕中,他摸索着手中的半只玉镯,竟有一种泫然欲泣的悲哀感觉,偏偏他的眼神又是那样的坚毅,见不得一丝儿女情长。 没多久,门被轻轻敲响,徐獾缓缓起身,将手中的烟按灭,“进来。” 一个手下推门进来:“BOSS,慕将军派人来请你。” “怎么了?” “似乎是白洋出事了。”手下小声的报告。 徐獾站起身来朝外走,手下赶紧帮他拿外套小跑着跟在后面。 来到大厅,慕坤沙已经身着正装,手戴白手套等在了那里,见徐獾领着人走过来,皮笑肉不笑的打招呼,“徐先生,真是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派人去打搅。” “慕将军客气,听说是我的手下出了事?”徐獾一如既往的风度翩翩,似乎刚刚匆匆走过来的那一段路,并没有让他有丝毫的失态。 “我这边也是刚接到赌场那边来的消息,徐先生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麻烦。”徐獾点点头。 两人再次坐在一辆车上来到了老街的黄金大赌场。 果敢老街当地的赌博场所遍地开花,大的赌场如黄金大赌场等以外,尚有许许多多沿街摆设的赌摊,来自中国、泰国、缅甸本国的赌徒们到这里挥金如土,让赌场的生意一片兴隆,也为果敢财政带来了可观的税收。 可只有一少部分的人知道,果敢之所以开始发展博彩业,却是因为慕坤沙四夫人的一句建议。 果敢的土地因为种植罂粟,毁林开荒,已经遍体疮痍,再加上战火缭乱,百姓们穷苦不堪,可随着近些年周边国家的禁毒力量越来越强悍,即使慕坤沙采取的是‘以毒养兵、用兵护毒’的政策,还是无法挽回经济上的损失。 饥荒来临的时候,果敢人甚至无法熬过一个冬天。 就在这时,苏翡在这时候给慕坤沙送了一对骰子,说了句,“人性七原罪,贪欲为祸最甚。” 没多久以后,果敢开始引进博彩业,主要群体很明摆,就是面向大陆游客,以及东南亚几个戒赌的国家。 就这样,博彩渐渐取代了毒品,成为果敢另一大财政收入。 慕坤沙和徐獾领人走进黄金大赌场时,正值夜晚,赌场内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筹码洒落声,骰子滚动声,赌客们面红耳赤的叫嚷声,真真是一个红火的销金窟。 慕坤沙一走进赌场,就有赌场经理匆匆忙忙的迎上来。 慕坤沙身边的副官金坤几句话问出了缘由。 原来,徐獾手下的一个叫白洋的人,跑来赌场之中赌牌,赌了一会儿突然拍案而起,说荷官出千,当即闹起不小的动静来,后来有赌场的保安跑上去‘阻拦’,因为言辞激烈,所以发生了口角,在白洋被拉出赌场之后,不知又发生了什么,激得白洋竟然拔了枪,当即开枪打死了四名保安。 这赌场是慕坤沙手下的一个名叫杨茂的师长所开,自然是有重兵保护,听说赌场内打死了人,立刻有一队士兵扛枪拿炮的赶了过来,正好将杀人之后的白洋围了个正着,被数十只枪口围着,白洋倒也没做无用的反抗,冷笑一声便投了枪。 士兵们见他面孔陌生,身手凌冽,一时不敢造次,又听闻是从云南过来,便报到了慕坤沙这里。 徐獾听后挑了挑眉,像是有话要说。 “徐先生,真是招呼不周,出了这样不痛快的事情。”金坤先一步致歉。 徐獾理解性的点点头,答道,“是白洋鲁莽,我会赔偿给亡者家属……” “杀人重罪,单是赔偿是否有些大事化小?”慕坤沙冷不防插了一句话。 “那慕将军的意思是?”徐獾微笑,一如既往的贵气,然而看到这个笑容的人,却无一例外想将这一张虚伪的要命却完全无可挑剔的笑脸给弄得粉碎。 “赌一把如何?”慕坤沙走到赌桌前抓起一把筹码,又零零碎碎洒回了桌面上。 “好。”徐獾缓慢而优雅的点头,眼神却在一瞬间凌冽起来,“慕将军,筹码就不用了吧,一条人命,足矣。” 慕坤沙漠然的看着徐獾,对方硬是以柔化刚的接下了他的目光,甚至还带着几分叮嘱似的规劝,“一码归一码。” 听闻慕坤沙要亲自上场跟徐獾赌牌,赌场经理不敢怠慢,特意将整个VIP贵宾室空了出来,给两位各自占地一方的大佬赌牌。 大面积草绿色的赌桌,身着红色马甲的美女荷官,一叠细碎红色方块背景的扑克。 徐獾和慕坤沙两人不约而同的选择选了德克萨斯扑克,自从德州扑克成为所有扑克游戏中最流行的一种玩法,其易学难精的特点就在世界上吸引并凝聚了数量庞大的忠实玩家。 而且德州扑克是属于那种“学一时,精一世”的扑克游戏,作为一种技巧性非常强的扑克游戏,德州扑克有一定的运气成分,但玩家之间主要还是要靠斗智力、耍手腕、动脑筋。高手之间对决时,一个眼神,一个表情都可能主宰一场游戏的输赢。 徐獾明显是出身贵气、气质脱俗的公子哥儿,这种或多或少都免不了接触到的绅士游戏,他自然玩得转、镇得住场。 慕坤沙虽然只是果敢地区的一个土军阀,但对于这种无伤大雅的享乐放松,他也偶尔会来赌上两把怡情。 徐獾坐在赌桌旁,双手微微合十,手腕上的一只百达翡丽的限量手表,在明亮的过分的灯光下熠熠闪光,贵气的仿佛只是置身于赌场中耍几张小牌一掷千金的公子哥儿。身旁的手下早取出一盒纯银打制的烟盒,开了盖,露出其中精致的卷烟,递到徐獾手边,供他随手抽取。 慕坤沙将军装上衣脱去,松开了领带,露出雪白的衬衣和健壮的身材,表情冷漠的坐在位子上,深邃的五官、沉郁的表情给旁人一副若有所思的感觉,但只有他身边跟了最久的副官才知道,这是慕坤沙不甚愉快时的表情,堪称狂暴前的平静。 因为德州扑克的玩家一般是两人到十人,为了不致于偌大的赌桌太过空荡,金坤也坐上了赌桌成了徐獾的下手,而徐獾这边也有一个常姓的手下坐上了赌桌。 二对二,还算公平。 慕坤沙却抬起手,打了个手势。 没一会儿,一群士兵将捆绑的结结实实的白洋推攘进了贵宾室。 才不过短短一个小时的时间,白洋已经不再是出门前的那一副放荡痞子样,反而满脸青紫,变得狼狈。 看样子,慕坤沙手下的士兵,并没有因为白洋是徐獾的手下而对杀了人的他客气,相反‘招待’的还不错。 白洋被推到赌桌旁,还有士兵那枪口对准他。 慕坤沙又做了一个手势,那名士兵才收回了枪,立正退下。 徐獾微微瞟了白洋一眼,立刻有手下跑上去将绑着绳索的白洋解开。 白洋一把掏出塞在口中的抹布,恶狠狠地盯着刚刚将自己押送来的士兵,重重的冷哼一声,食指微蜷狠狠戳着对方威胁道,“给老子等着!” “白洋,坐下。”徐獾淡淡命令到,交叠的双腿变换了一个姿势。 白洋扫视了一眼全场,自然立刻明白,这是两方人要在赌桌上一决自己的生死,便在赌桌旁找了一个位子坐了下来。 “我不欺生,倘若徐先生这方有一人胜出,人,你带走。”慕坤沙不冷不淡的许诺。 “好,倘若慕将军和金副官大胜,我亲手毙了他。” 白洋后牙槽一阵发凉,看了一眼自家风淡云轻的BOSS,自扫门户的事情,可真不是谁都能干得出来。 废话不多说,三言两语谈定条件后,荷官开始发牌。 德州扑克是有筹码的,一把的筹码并不算多,尽管是VIP贵宾室,底限也不过一万,但是在游戏的过程中,却是要时时刻刻都加码的,这样子,输赢就几乎没了上限,你的筹码再多,只要来一把全ALL也可能尽数赔进去。这样的游戏规则,也就赋予了德州扑克无限的可变数性,咸鱼翻身的传说也并非遥不可及。 但是在场的人,并没有想到,身为一方势力的老大,徐獾在赌桌上简直堪称奔放,一连十把弃牌,甚至连看都没有看手中接到的牌,就将筹码白白扔了出去。 常姓手下坐在金坤的下家,从揭牌看牌的手法也看得出是赌场老手,但即便是这样,在最初几把的淡定之后,还是被自家的BOSS弄得有些紧张,一连两把失手,手上的筹码失了二十万。 白洋也露出一副惨不忍睹的表情来,坐立不安,几乎是要抢过来一把枪来对着自己脑袋开一枪,好歹算是自杀,不枉一世英名。但压力也出动力,赌场上向来输多赢少的他,居然几把下来落了个不输不赢,筹码均衡。 有自家将军在场,金坤自然是足够收敛,他手中流出的筹码,都到了慕坤沙身旁。 而慕坤沙却是赌场得意,身旁的筹码微微隆起,神色之间也难免有几分逸然,甚至任由一旁的女招侍点了一只大麻烟,夹在指间抽着。 “徐先生准备一直弃牌下去?”慕坤沙眯着眼问了徐獾一句。 徐獾笑而不答。 到了第十一把,徐獾在微微扬起一角看过自己的牌之后,终于不再推出筹码,而是将牌扣回到桌面上,从一旁的银烟盒里抽了一支烟,任手下上前点着火,微微吐出一口烟雾后,才再次露出贵气笑容说到,“这一把,我不需要弃牌了。” 赌场上,有一这么一种战术,用接连的弃牌,来扰乱对方的心理。 当然,能在这张赌桌上坐的人,自然都不是心理素质差的人,并不见得这一连番的弃牌就能把对方激得浮躁起来。 但是,一次次被打断的那种感觉,还是会让人有略微不舒服的感觉。 徐獾,他要的就是这种略微。 果然,在听闻他不再弃牌之后,赌桌上的气氛明显一滞,随后缓缓地凝重起来。 慕坤沙正与徐獾坐了面对面,他抬起了头,下巴微挑,斜睨着徐獾,略微吸了吸下唇。 徐獾的手里,是一对K,而桌面上明摆着的牌里也有一张红桃K,这也就意味着,他极有可能配成四条,再不济也是一副三条。 四条是在德州扑克中,仅次于皇家同花顺和同花顺,第三大的牌数。 而且徐獾手中的K只差一张,这一张就算轮不到他手上,拿到牌的人也不一定能配成由AKQJ10五张组成,并且5张牌花色相同的皇家同花顺。 果然,在徐獾选择跟牌之后,在他下家的金坤选择了保守态度,弃了牌;常姓手下看了看手中两张的牌,一张梅花2,一张方块9,跟桌面上的翻牌根本无法配对,他也果断选择了弃牌。 慕坤沙看看自己手上的牌,两张Q,但桌面上有一张黑桃J,红桃K,也有机会配成顺子。 白洋看看手上的黑桃Q和黑桃10,果断选择了跟牌。 徐獾加大了赌注,朝赌池中扔了五个十万的筹码,慕坤沙和白洋也扔了相同的筹码数。 荷官再次开了一张牌。 方块7。 对于三人来说都没有用。 但徐獾又朝赌池中扔了五个十万的筹码,表情依然悠闲,甚至让手下点燃了一支烟,吞云吐雾起来,似乎胜券在握。 白洋再次跟牌,有机会配成同花顺的他,必然不能放弃。 慕坤沙支着下巴点点头,爽快的将牌弃了。 白洋松了一口气,现在好歹是自家人之间的筹码交互了。 下一张牌亮了出来。 黑桃9。 白洋忍不住激动起来,握着牌的手微微有些发颤,但仅仅只一秒钟就恢复了正常。 徐獾看了看白洋,爽快的将自己的一半筹码扔进了赌池。 “跟!”白洋选择了跟牌。 荷官揭开了最后一张牌。 方块10。 白洋的表情一下子僵硬了。 徐獾缓缓翻开自己的牌,吐了口烟微笑,“真是不好意思,三条。” 徐獾大赢。 荷官将赌池中的二百六十万砝码推给徐獾。 “徐先生真是不赢则已,一赢惊人。”慕坤沙不冷不热的祝贺到,心里却有点不快,而且是很多的一点,如果不是中途弃了牌,现在的赢家就是他了! 配成9、10、J、Q、K顺子的他完全可以压过徐獾的三条! “承让。”徐獾饶有深意的看着慕坤沙手中的牌,似乎已经知道他手中是一副本来不错的牌。 这让慕坤沙更加的不快。 又一把开始了。 荷官稳手稳脚的给五人发了牌。 徐獾看了看手中的黑桃6和方块5,微笑,弃牌。 这一次常姓的手下手中捏了一手不错的牌,红桃7、红桃Q,再加上赌桌上的红桃10和红桃9,他是有极大可能配成同花甚至同花顺的。 而白洋的好运气似乎在与他擦肩一次后,彻底越走越远,手中的方块2、黑桃8让他哭笑不得,顺手弃了牌。 金坤则微笑着跟了牌,他手里有两张10,稳扎稳打的三条。 慕坤沙再次弃牌。 当荷官接连翻了两张对两人都没什么用的牌之后。 生死局开始了。 下一次,跟还是不跟? 常姓手下微微僵硬了脸颊,面无表情的将自己所有的筹码推进了赌池。 全ALL! 这也就意味金坤若是跟牌也必须是全ALL,即使他的筹码比常姓手下要多出三分之一来! 金坤轻轻弹了一下自己的牌,说了句,“真不想放弃你。” 就在这句貌似要放弃的话说出来之后,金坤却将自己的所有筹码推进了赌池。 现场的气氛一下子僵化起来,安静的简直像是没有活人一般。 所有人的视线都转到了最后一张牌上。 没错,这张牌现在已经会决定一个人的出局了。 是金坤,还是常姓手下。 接下来,是慕坤沙孤军作战,还是徐獾这边开始失去优势? €€€€€€€€€€€€题外话€€€€€€€€€€€€ 比牌先比牌型,大的牌型大于小的牌型,牌型一般分为10种。(可以度娘) 第六十七章 荷官缓缓亮开了牌。 黑桃2。 常姓手下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青紫。 而金坤则明显十分开心的翻开了自己的牌,“三条。” 徐獾轻轻将烟头按灭在烟灰缸中,不冷不淡的说了句,“老常,你下去吧。” 赌桌上的人数,现在变成了二对二。 一个刚刚赢了常姓手下全部筹码,也是拥有最多筹码的金坤;一个是也有着不少筹码的徐獾;然后是稳打稳扎,赢多输少的慕坤沙;最后是打酱油一般,筹码最少的白洋。 荷官又一次开始发牌。 桌面上是一张方块10和一张黑桃9。 徐獾手中的黑桃4、红桃6实在算不上是一副好牌。 可他只是不动声色的从桌面上又拿起一支烟点燃,干脆利落的扔出十个一万的筹码。表情一如上一番胜券在握似的悠闲。 金坤手中的梅花2和方块5也是一副死牌,果断弃了牌。 满脸青紫的白洋抓着两张牌,痞里痞气的笑笑,也朝池内扔了筹码。 慕坤沙手中是一张黑桃Q和红桃8,他摸了摸下巴选了扔筹码。 接下来,荷官又亮了一张牌,方块9。 徐獾又加了十万的筹码,然后微微后仰了身子微笑看向慕坤沙,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挑衅。 白洋左右看了看,似乎明白过来什么,弃牌。 慕坤沙的指甲在桌面上轻轻叩了几下,扔出筹码。 再次看牌,梅花6。 徐獾果断全ALL。 慕坤沙犹豫了几秒,弃牌。 白洋如释重负的露出一个微笑。 没错,徐獾此时已经占了上风。 慕坤沙在两个人对决的时候,选择了弃牌而不是顶风而上,也许是审视夺度,但也证明他无意间跟在了徐獾的步调后面走,他相信了,至少是暂时相信了,徐獾制造出来的一个烟幕,徐獾不跟牌则已,一跟牌是必然要赢的。 荷官将筹码推到徐獾面前,他大大方方的翻过来手中的两张牌。 在场的人都看到,确实,他手中的是一双对子,比起慕坤沙的高不成低不就好了许多,赢得确实有理。 又一把牌开始了。 徐獾看了看手中的双黑6,状似悠闲的扔出筹码,然后再次看向慕坤沙。 白洋默默看着手中的黑桃Q和方块J,弃牌。 金坤知道,如果这一把自己弃牌,压力就会再次转嫁到慕坤沙身上,所以,尽管捏着一手方块8和黑桃2的烂牌,他还是选择了跟牌。 慕坤沙手中这一次牌却是不错,一张方块K,一张黑桃K,他再次摸了摸下巴,跟牌。 接下来,一张黑桃9和黑桃5的出现,就变得极有可看性了。 在场的人,都有可能变成同花。 但最先出手的还是徐獾,他爽利的将手上的所有筹码扔出,再一次全ALL。 慕坤沙彻底被激怒,在金坤选择了弃牌之后,他也选了全ALL。 顿时,场上的气氛堪称一触即发,两个为首的BOSS终于对上了。 慕坤沙的表情冷冽中带着几分暴虐,用鹰一般刁锐的视线死死注视着徐獾。 徐獾一如既往的神色淡然且举止闲适,从牌局开头到现在皆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当然,在外人眼中,他也可能是偷鸡。 既是手中的牌数并不是很好,但是为了吓退敌手,所以故作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可一旦对方的牌数比自己好,结果自然是任由他装的再好的人都装不下去了。 就连手法纯熟的荷官都开始不自觉地淌了汗,发牌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再次翻牌。 黑桃3。 徐獾依然笑容不改的翻牌,他将自己面前的牌夹在指缝里大大方方的给在场的所有人展示。 黑桃同花。 他确实是一场赌局从头笑到尾的人,笑得自在而且洒脱,甚至在优雅中带着无可睥睨的盛气凌人。 总的一句话来概括,我就是这样奔放而无懈可击的击败你,你能怎样? 慕坤沙将手中的牌缓缓摔到赌桌上,周身散发着暴戾气息起身离开。 虽然慕坤沙这边还有一个金坤在场上,但是在面对徐獾的高人一头的爽利和白洋死缠烂打的战术,很快败下阵来。 白洋的命被保了下来,跑到自家老板身前,兴奋激动。 “BOSS,跟着你打工真是咱家的运气。” 徐獾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极了一个看好下属的好老板,但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是极尽刻薄,“我真的不想多说你了,下次再惹出事端来,我发誓,你会立刻变成午餐肉的,老子已经戒赌六年了。” 然后,徐獾转身,带着一票意气风发的手下,像是贵公子出巡一般的离开了赌场。 白洋站在原地,只觉得全身都像是被寒冰覆盖,下一刻开始咔咔碎裂,风化了个干净。 慕坤沙站在原地,冷冷的看着徐獾一行人离开,若有深思。 金坤走上前一步,小心翼翼的问,“将军,这事要我……” “不用,保护好他们,还有一千万的枪支要从他们手上买进来。”慕坤沙浅浅吸了一口凉气,回答到。 正在这时,徐獾的一个手下又转身跑了回来,恭敬的对慕坤沙说到。 “慕将军,我们老板认为此事是我们这边的不对,所以愿意在这次的枪支采购案上,降低百分之一的利润点。” “告诉你们老板,慕坤沙十分高兴你们老板的爽快。”慕坤沙微微抬起下颚,半冷不热的回答。 苏翡回到慕坤沙的府邸时,天色还没有变黑,可直到傍晚七点钟、天色暮沉的时候,佣人罗秀终于打探了准信回来,慕坤沙有事外出,所以晚餐只能是苏翡跟慕坤沙的其他几位夫人一起用餐。 苏翡直接摔了手边的一个玻璃杯,可脸上却平淡的仿佛只是失手一般。 罗秀服侍了苏翡几年,早已熟知苏翡的脾气,再不痛快的事情,苏翡最多不过拿起手边的零碎物价摔于地上撒气,从来不曾在面色上表现出一分来。 让她几乎要怀疑面前这个冷清美好的像是纯色琉璃雕刻出来的女子,天生就如同是浮屠塔上的雕像一般面无表情。 苏翡心中自是十分恼火。 慕坤沙的府邸上有这样一个规矩,但凡吃饭,除了身体有疾只能在自己的房间用餐,都必须在饭厅之中聚会用餐。 平素慕坤沙在的时候,一顿饭吃下来必然是安安静静无可挑剔,可一旦慕坤沙离开,苏翡总不免被其他三个夫人用言语挤兑一番,苏翡又懒得计较,更不愿意翻脸相向,几次下来之后,但凡慕坤沙不在府上,苏翡总是在矿上磨蹭到晚饭过后才返回。 谁知今日,被慕坤沙定下晚饭必须回来的条件,可真回来之后,慕坤沙却不在了。 苏翡的心情自然是极为不好的。 她故意迟了几分钟才到饭厅中去,果然慕坤沙的三个夫人围在宽大的饭桌前叽叽咕咕说个没完,见她走过来。 穿一身亮紫色纱笼,面容妖娆、身材高挑的三夫人,远远看着苏翡一身便装的走近,重重冷哼了一声,用干净利落的嗓音说到,“翡翠夫人真是姗姗来迟,让我们三个人等在这里。” 苏翡将目光游移到面前称得上是大美人一个的三夫人脸上,不带什么感情的看了她一眼,又再次移开视线。 事实上,这个三夫人跟苏翡在身份上还是有许多类似的,这位三夫人毕业于宾夕法尼亚大学的化学工程学,获硕士学学位,被慕坤沙自仰光带回来之后,一直掌管着果敢毒品的研究和生产。因为与自身学科相近,她甚至亲自参与了果敢海洛因工厂的加工和新类型的毒品研发。 出色的相貌和妙龄的年纪,让她在果敢人的心目中地位并不低于苏翡,甚至有士兵背后称其为‘罂粟夫人’。 谁知三夫人在得知这个外号之后不怒反喜,认为自己确实跟那妖冶美丽的罂粟花一样,这个称号便这样流传了出去。 而苏翡在外人眼中却总带着几分神秘,掌管着果敢唯一一座翡翠矿,极少在外人面前出现,但却最受慕坤沙的宠爱,三年以来从未失宠。 只有苏翡自己知道,她跟三夫人之间,唯一一点不同的就是,她不是慕坤沙的女人,而三夫人却是慕坤沙名副其实的妻子。 苏翡并不愿与三个夫人起争执,便淡淡道了歉然后落座。 二夫人表面唯唯诺诺,但心眼是极多的,见苏翡坐了下来,便低声问,“妹妹知道将军去哪里了么?” “我不知道,去问问其他副官吧。”苏翡拿起桌子上的筷子,不管其他人的脸色,径自一人吃起了饭菜,她可不像是闲在家中的大夫人和二夫人,也不像风风火火的三夫人,偌大的一个翡翠矿,上上下下所有的事情都要她过目经手,没一刻是闲余的。 三夫人又瞪了苏翡一眼,才吃起饭来。 尽管在缅甸呆了三年,苏翡依然对于咖喱饭不怎么感冒,幸好慕坤沙早就吩咐过厨师,苏翡的饭菜中,总是尽量少加咖喱的调料,连辣椒都极少的加,而且专为苏翡请了一个粤菜的厨师,给她一人做甜点和汤菜。 饭吃到一半,二夫人突然捂着嘴背过身去呕了几声。 苏翡顿时没了食欲,放下了筷子来。 “怎么了?”三夫人也停下用勺子的手,朝着二夫人的方向看过去。 大夫人明显是知情人,她缓缓拍着二夫人的后背替她回答到,“阿秀有孩子了。” 三夫人愣了一愣,眉眼间带了几分愕然,“孩子?将军的?” “当然是将军的。”大夫人的表情带着些无奈。 话语间,二夫人被一干佣人前呼后拥的带出了饭厅。 苏翡看着二夫人瘦弱的背景,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慕坤沙娶有三个夫人,自然不会一个子嗣都没有,儿子有三个,女儿两个,据说最大的儿子,已经满十岁了,虽然五个孩子先后都被慕坤沙送出了国外,苏翡并没有见过其中一个,但是亲眼看到他的二夫人怀孕,苏翡还是有种莫名的滋味。 但那种来历不明的感觉立刻被苏翡抛在了脑后,见佣人飞快收拾好了地面,她再次拿起筷子来用餐。 三夫人的表情却是极不对劲儿的,漂亮的眉毛变得凌冽,脸色也微微僵硬,见苏翡岿然不动的坐在位子上细嚼慢咽旁若无人的吃饭,冷笑了一声发难,“翡翠夫人跟了将军这么些年来也没有生下一个孩子,我看隔天还是让大夫人给你去庙里求一味生子药吧!” 苏翡几乎把刚刚喝进口中的一口热汤喷了出来。 生子药!还有更惊悚、更震撼的东西么? 她跟慕坤沙躺在一张床上背对背睡了三年,连面对面睡觉的时候都寥寥无几,实话说,她连慕坤沙脸上有几块斑斑点点都不清楚,还来生子药? 苏翡努力平复激动的心境,将口中的汤缓缓咽了下去,才慢吞吞地说,“这事将军都不计较,三夫人多虑了。” 三夫人看向苏翡的目光立刻锐利起来,“翡翠夫人一个孩子都生不下来,小心失宠!” 苏翡心料,这一顿饭是吃不下去了,便拿起餐巾慢慢擦拭了唇角,“既然这样,不如三夫人去跟慕将军说,让他少在我那里住上几晚上,没准我真的就失宠了呢。” 实话说,苏翡这话说得气人。 慕坤沙一个礼拜,在其他三个夫人那里住上三天,唯独在她屋中住了四天,这事情本来就让其他的夫人背地里恨的咬牙切齿,偏偏苏翡还让三夫人去跟慕坤沙去‘抗议’。 就凭慕坤沙那冷漠暴戾的脾气,这种事情别说专门讲给他听,就是在耳朵边提起一句,他都恨不得把那风言风语的‘源头’给一枪灭掉。 三夫人直接拍案而起,迷人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苏翡,一旁的大夫人则惶恐不安的看着两人。 苏翡擦了嘴,又从战战兢兢的佣人手里拿过香巾擦了手,才冷冷的看着三夫人说,“我吃完了,两位夫人请便。” 第六十八章 苏翡从饭厅离开,饭没吃好,心情也变得糟糕。 正朝着自己住的地方走去的时候,在花园边看到一个佣人躲躲闪闪的拿着什么东西朝外走去。 苏翡跟着他走了一段路,看到这个男佣人抱着一叠地图,站在客房外的空房子前左顾右盼,便走上前去,神色肃然的问,“你在干什么?是哪里的人?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 男佣人看到苏翡,表情有一下没反应过来,显得有几分惊慌失措,但随即恢复了正常,弯下腰来恭恭敬敬的回答,“这是金副官让我带来送给保护徐先生院落的卫士的将军府地图。” 苏翡狐疑的从他手中抽过地图,看了一番,确实是将军府院落的分布图。 “那你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这个……因为这件东西原本是要杨大校送的,但是,杨大校临时有事,所以,所以就让我来送,四夫人,我是一个佣人,不好接触军事,求夫人网开一面,饶了我吧。”佣人立刻双手合十的求告到。 苏翡将地图还给苦苦哀求的佣人,“算了,今天的事情就当我没看到,但是下次绝对不允许再发生这种事情,非军职人员不能接触机密,况且是慕府的分布图。” 男佣人连连致谢。 苏翡转身离开了客房区。 正巧在她刚刚离开不久,徐獾等一行人回到了客房区。 因为自家老板赌场得意、大获全胜,一帮山坳子出来的土匪们,兴奋的简直要掀了天。 徐獾领着他们来慕坤沙的地盘上,本来是稍显弱势的,但先是白洋射杀了果敢的赌场保安,徐獾不仅将白洋的性命赢了回来,也四两拨千斤的驳了慕坤沙的自视甚高,更为明天的谈判增加了底气。 但徐獾也顺道禁了手底下人的足,再乱跑出一个白洋这样的事情,他宁可亲手毙了闹事的手下。 苏翡不愿在慕坤沙家中待着,一大早就做直升机朝着翡翠矿飞去。 刚刚领着一对护卫来到帕果矿的门口,就看到三辆重型卡车正在装载着大批的翡翠毛料要往外开,苏翡等人走近一看,居然还是一些开出效果不错的好毛料。 “去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苏翡跟身旁的一位年轻中校说。 中校带着几个士兵一路小跑着拦住三辆重型卡车,将司机从车上拽了下来,仔细盘问。 没一会儿,中校跑了回来,对苏翡回禀到。 “报告夫人,是杨大校的人,说是奉慕将军的手令,要将这些毛料运送到老街去。” “杨大校?杨茂?运送回老街?我怎么没有接到通知。”苏翡整了整衣装从吉普车上下来,戴上墨镜,拉上皮手套朝卡车走了过去。 几个司机都聚成一团,被苏翡手下的士兵围着,个个神色慌张,不知所措。 苏翡走过去,指了指其中一个年纪较大的司机问,“这三车毛料谁让你们开走的?谁下的手令?” 司机被枪指着脑袋,不敢造反,连忙小心翼翼地回答,“是杨大校,他昨天晚上亲自来说的,说是,说是,将军的命令。” “胡说八道!慕将军要是要拉走这么大批的毛料,怎么可能不跟我打招呼,哪里轮得到他杨茂下令,手令在哪里,让杨茂的人给我送过来!” 正在此时,一队士兵背着枪从矿场里跑了出来,而在门外,也有一大群的士兵朝着矿场跑来。 苏翡手下的士兵立刻警觉起来,迅速拉了枪栓,朝着两面布起防。 两队士兵跑到卡车前停了下来,其中一个身着少校军官服的人小跑过来,对着苏翡和中校敬了个礼。 “苏夫人,中校。” “你是谁的人?”苏翡丝毫不带怯意的质问。 “我是杨师长的手下,王世。” “杨师长?谁给他的权力派兵到帕果矿?”苏翡的声音调高了八度,厉声叱责。 “夫人,是慕将军下令让杨师长把翡翠料紧急送去老街的。” “哼,说瞎话也要有个限度,昨天慕将军还在矿上,提都没跟我提这一回事,单凭他杨茂的一面之词,就想搬走矿上的翡翠料,做他的春秋大梦!”苏翡冷声。 “夫人,请不要为难属下,这三车毛料是一定要送到老街去的。”王世的口气也强硬了起来。 “你这是在跟我叫板?”苏翡微微眯起了眼,不自觉的将手朝着腰间的手枪挪了过去。“谁给你的胆子?杨茂?他要反了不成?” 这事情到现在已经很清楚,矿上的毛料是杨茂私自下令要拉走,只怕若不是苏翡来早一步,这些翡翠料已经不知被转移到何处。 王世似乎有些紧张,没想到苏翡一个弱女子的威压也如此的强大,只好呐呐的说了句,“属下不敢,但这毛料真的是慕将军点头要紧急送到老街去的。” “那好,你说有手令,手令在哪里?”见对方似乎还不想正面起冲突,苏翡高悬的心微微放下了一些,至少现在兵力悬殊,就算她的亲卫们个个身手不凡也抵不住对方人多势众。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她并不能开枪。 “在这里。”王世拿出一张授权书递给苏翡。 苏翡拿过来在授权书上扫视了许久,上面有着慕坤沙的亲笔签名和军衔印章,甚至也有慕坤沙的私印,完备的无可挑剔。 可她就是知道有哪里不对劲。 不动声色的将授权书还给王世,苏翡冷声道,“我要跟慕将军亲自通话确认,再确认之前,这三车毛料,一块都别想搬出矿去。” “夫人!”王世猛地抬起头来,紧紧盯着苏翡,一字一句的话,“夫人不要为难王世,这批毛料要加紧送到老街去,延误了军机,夫人可担得起责任?” 终于按捺不住了,苏翡在心中暗暗冷笑,“说得好,延误军机,可这帕果矿,也是我名下的矿,我是这帕果矿的总负责人,这里每一块毛料的进出,都要有案可循,你拿着一张不知真假的授权书就想从这里带走这么一大批的翡翠料,若是出了事,你又担得起责任么?” 王世的胸膛开始剧烈起伏,似乎是被苏翡的强硬顶的暴怒不已,近乎咬牙切齿的说,“夫人是非要阻拦王世不可了?” “没错。调令的真假没弄清楚以前,带走毛料,你想都不要想!” “那就别怪王世不客气了!”王世眼神一厉,手朝腰间一摸拔出枪来。 可任他动作再迅速也比不上早有准备的苏翡。 苏翡迅雷不及掩耳的用右手拔了枪,枪口一扫直指到了王世的眉心。 反观王世还没来得及调转枪口,就看到了眼前黑洞洞的枪口。 只听见又一阵干脆利落的上膛声,王世手下带来的士兵们也端起了枪口对准苏翡。 场上的气氛立刻千钧一发起来,活像是火药爆发前一秒钟的窒息。 苏翡纤细的手腕牢牢的端着手中的枪,雪白的脸上没有一丝畏惧的神色,仿佛场上的那些乌黑的枪口对准的人根本不是自己,苏翡的神情带着几分轻蔑,语气更是毫不客气的嘲讽,“你倒是可以看看,是我的子弹先爆了你的脑袋,还是你的士兵们先冲着我开了枪?” 正在相持不下的时候,矿中又跑出来一大队的持枪士兵。 苏翡用眼角瞥了一眼,稍稍安下心来。 是三号库过来的亲兵。 整个翡翠矿,别处的士兵她不敢保证有没有反心,但三号库的士兵都是由慕坤沙亲自抽调,对于慕坤沙和她都是忠心耿耿,现在跑来门口,自然是听闻了双方对峙的消息。 果然,那些人数比王世带来的士兵数量更多的亲兵们,立刻将场上所有王世带来的士兵们团团包围起来。 苏翡拿着枪缓缓走近王世,一把将他的手枪踢在了地上,表情冷漠的对自己的亲兵吩咐道,“去把他给我押下去,关在矿上,我要亲自审问,我倒要看看杨茂到底想干什么!” 两杯色泽明亮的红色普洱茶缓缓升腾起轻纱一般的白雾,衬得红褐色的茶壶越发悠长绵远。 徐獾和慕坤沙两人正装坐在谈判桌两旁,遥遥相望,各自面色沉郁而冷静。 在两人的左右手边,是一大票谈判精英。 一方是来自果敢军政界的精英,一方是被高薪聘请能力出众的谈判专家。在狭路相逢时,气势上居然打了个平手。 在慕坤沙的副官金坤宣读了一份购买文件之后,双方开始了针锋相对的谈判。 慕坤沙的这方人希望以最低的价格来采购一批军火,他们觉得徐獾虽然空有军火出产,但毕竟位于大陆,就好像在一个禁酒的国家生产酒一样,买家是很少见的。 可徐獾的这一方人民则表示,军火不是大白菜,不是你想买就能买到,果敢现在被缅甸政府限制军火进入,来源是十分难得的,而反观徐獾这边,零件依靠走私进口,新研制出来的武器也能被分批从西藏地区带出,并不缺这么一个买家。 慕坤沙这方的人马又说了,你的军火虽然多,但现在大陆政府已经开始施压,不可能让你们做大,世界上能如此便利的采购下这样批次的军火,只有果敢。 徐獾的人立刻反击,缅甸政府早已蠢蠢欲动要对果敢采取手段,能最快为果敢运送来军火,并且一次性就能满足果敢所需军火数量的只有徐獾的军火工厂,并且,质量也是最可靠的。 两方在谈判桌前掐架争执,从一开始的斯文有礼,到后边的面红耳赤,以至于再后来一些的时候,这些号称是精英的人才们,几乎要脱下脚上的皮鞋互丢,抓起桌面上厚实的文件砸过去,也许水晶烟灰缸也是一个砸人好物? 当然,两方的首领只需要在双方手下吵架的时候保持风度,并且绝对不明确表态,只在必要时刻表明态度,包括在最后的签字书上签字。 四个小时之后,两方人马的势头终于稍稍减弱,因为持续喊了三个钟头,唾液分泌量极大的他们已经开始口干舌燥,而谈判桌上摆在杯子里的普洱茶早已经被喝了个干净。 徐獾的手下还好,深居丛林并且动不动就要经受工厂三号老板雷蒙断水断肉断饭以及一切生活必需品的他们,个个都拥有了打不死的小强精神。 反观慕坤沙的人马这边就有些不足,虽然只是果敢一个小小特区的政府官员,但是平素的养尊处优的他们,只拥有一片小小的地界用来争权夺利,心思花费的并不是很多,现在就开始落了下风。 又在一个小时之后,嘶哑了喉咙的双方,先后停止了发言,当然因为总结发言的是徐獾的手下。 这也就好比辩论赛进行到最后关头,一方人员获得了最后的总结发言,是很占便宜的。 徐獾还是较为满意手下的发挥的,看样子平素雷蒙对于这些人的吃苦耐劳的训练还是很有成效的,革命老前辈诚不欺我。 慕坤沙的脸色则有些难看,他不介意手下的这些高官们平日无能一些,可在谈判桌上为了一个滑稽的理由落败,扫的是他的面子,也是果敢的面子,偏偏他的口才又实在比不上徐獾手下的那些吵架专家,甚至也包括徐獾。 这世上有一种人,五分优雅,三分高傲,两分的无赖,却是谁都打不败的。 徐獾在像是老僧入定一般的在脸上保持了五个小时的微笑之后,终于说出了参会以来的第一句话,“慕将军和诸位先生想必还需要斟酌一下,不如先去用午餐,明日再聊?” 这句话正是高官们脑中迫不及待的想法。 离慕坤沙最近的军官小心翼翼地请示。 慕坤沙挥挥手,没有反对,再这样谈下去,果敢军方只有越谈越吃亏的份儿。 上一刻还争得仿佛泼妇吵架的两方人马,齐齐站起来,礼貌的握了手,列队走了出去。 徐獾坐在位子上一动未动,似乎还有话要说。 慕坤沙也便坐在那里,静静与他对视。 两个男人的面容都极值得称道,一冷峻,一英气。 “徐某,有件事情,想麻烦慕将军。” “徐先生的本事极大,也有事情需要慕坤沙帮忙?” “这事,说起来,也只能找慕将军帮忙。” “什么事?” “我想在中缅边境找一个女子,二十五岁左右,她叫苏翡。” “哦,这女子是徐先生的?”慕坤沙饶有兴致的看着徐獾。 “受人之托,有五百万的悬赏金。”徐獾的面色上没有不露出一丝的异样,仿佛真是简简单单一件被人托付的事情。 “好,我会吩咐金坤注意的。”慕坤沙的唇角露出微不可见的一个笑容来。 “多谢。”徐獾起身扣上了西装外套的扣子,与慕坤沙握手。 €€€€€€€€€€€€题外话€€€€€€€€€€€€ 苏翡小盆友霸气了一回,不知道大家感觉如何~ 第六十九章 果敢对于缅甸政府来说,地理位置其实并非十分的重要,一个高干冷的地区,除了罂粟种植,并没有其他经济作物生长,当然由于慕坤沙的军队拥有绝对的控制权,并且此处的居民大多数都是中国血统,在缅甸极为排华的时候,果敢与政府的关系就更加紧张。 可慕坤沙的铁血手腕使得缅甸政府并不能很快的夺回果敢的控制权,这就使得战争发动的时间大大推迟。 可自从果敢发现了翡翠矿,并且开始引进博彩业,这就使得缅甸政府开始重视这一片土地,对于税收来说,没有哪个政府官员会觉得少,而翡翠矿至少占据了果敢三分之一的财政收入,这使得这片土地不再是缅甸政府眼中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 但很少有人知道,这个使果敢富裕起来的帕果翡翠矿,是一场天灾和人祸赐予果敢人的。就像苏翡来到果敢的理由一样的天意弄人。 同样很少有人知道,这样一个占据了果敢人三分之一财政收入的翡翠矿,竟然是由一个不到二十五岁的女子掌管。 作为这个翡翠矿上规模最一应俱全的三号库内,甚至是有一间私人牢房的。 王世就被关押在此处,被缴械以后的少校比起手持枪械的普通士兵并没有什么多出的战斗力。 苏翡在指挥手下将三车翡翠料送到三号库中,才走到了牢房之中。 王世被沉重的手铐铐在刑椅上,但表情却是视死如归一般的淡定。 一身迷彩军装的苏翡走了进去,缓缓坐在座椅上,摘下手上的黑色皮手套,雪色的面容如同万年不变的寒冰一样,冰冷的面对着王世。 “你隶属谁的部队?” “……”坐在座椅上的王世将视线满不在乎的挪开。 “是谁下的命令?让你来帕果矿拉走翡翠料。”苏翡直白的发了问。 王世一动不动的垂下头去,并没有回答的意思。 “不回答?”苏翡轻轻勾了唇角,站起身来,缓缓踱步走到王世身前。 突然,一根乌黑坚硬的皮鞭狠狠抽在了王世面前并不宽敞的桌面上,发出一声骇人心魄的巨响。 王世被猛地吓了一跳,若不是身旁还有两个士兵狠狠地按住了他的肩膀,他几乎要从椅子上跳起来。 “吓到了?”苏翡清清冷冷的发出一声低笑来,手里的皮鞭缓缓离开了桌面。 “你要动用私刑?”王世整张脸都绷成了一张快要绷断了的牛皮鼓面,没有一丝的松弛,“夫人,你可别忘了,我是有军衔在身的人,就算犯了事,也要上军事法庭审判,容不得你一届女流之辈动用私刑。” “哟,你不说,我还差点忘记了,”苏翡将皮鞭一寸一寸的收回手中,“虽然你有军衔在身,不过,果敢还有一条自治条例,若是叛军将领,可当场击毙处死,而不需要负任何的法律责任!” 这一次,王世连整个身子都僵硬起来。 “两年以前的那次叛乱,我想王少校应该还记得吧。叛军冲进了老街市,但最后,还是被将军清剿了,匪首投靠了缅政府,但他下面的高官,叛军的一些主要成员,全被处以死刑。如果我没记错,当时执行格杀任务的中队就隶属于杨师长手下的三十六团,里面就有王少校,那些人临死前的样子,你应该还记忆犹新吧,嗯?” 王世闭上了眼,将脸别过一边去,并没有回答的意愿。 “很好。伪造将军手令,私自拉运帕果矿的翡翠料,外加有反叛嫌疑。而且现在拒绝招供,王少校,你可能要成为叛军死亡的第一人了,拿枪来!”苏翡厉声命令到。 手下毫不犹豫的将手枪从审讯台上取过来递给苏翡。 “地狱见,王少校。”苏翡将手枪的枪口抵上了王世的太阳穴。 第二日的谈判一如第一天那般激烈,唯独不同的是,经过一次的交锋,双方人马各自摸索到了彼此的底限,所以‘吵架’的时候,也并非那么的像是泼妇吵架一般毫无章法。 在慕坤沙接到缅甸军政府开始出兵的消息之后,两方人马几乎是半天内就飞速的定下来条例。 在最后口头谈妥之后,便是书面协议。 徐獾此方的人马居然立刻就拿出了一份完备的文件,上面的条例充分到连果敢最厉害的外交官都叹为观止。 拥有这样一份筹备完全的协议书,必然不是一日两日可以搞定的。那么也就是说,在谈判之前,徐獾这边的人马就已经摸清了果敢军层的底线,甚至干脆将结局都猜了个差不离,这一场谈判简直称得上是有备而来。 更加深一层的含义是,徐獾等人根本是有备而来,并没有将慕坤沙的谈判队伍放在眼中,简直称得上是在最后一刻的秒杀。 不过总的来说,结果还是不错的。 徐獾以一笔对于双方都算合理的价格卖出了价值四千五百万的军火,并且获得了军火零件自果敢入境的走私路线权。 而慕坤沙也获得了徐獾给予的少有的优惠价格,以及在必要时候的火力支援。 但事实上,慕坤沙从头到尾都是一张表情匮乏的面瘫脸,并没有多少喜悦。 事实上,如果不是缅甸中央政府那边开始有所行动,至少果敢政府层的表现和举动不会这样的无用,甚至连一个非军非政出身的土匪头子的人马都比不上。 双方签协议书的时候,慕坤沙甚至并不愿露出一个礼仪性的笑容来。 反观徐獾一改平日露出的几丝若有若无的悠闲,显得庄重而文雅。 慕坤沙的心中更加不痛快,这样一种人,变脸如同吃饭一样的平常,要么就是心计过剩,要么就是根本将他人玩弄于股掌间的强者,总的来说是没有一个上位者是喜欢的,尤其像慕坤沙这种向来说一不二的铁血统治者。 落笔无悔。 双方签好协议书之后,徐獾领着一帮子手下当天返回。 虽然果敢中国风甚浓,但对于徐獾来说,毕竟不如自家山坳子里的工厂舒坦,来果敢三天,家中的那只大犬想必早已弄得天翻地覆。 来的时候徐獾乘坐的是直升机,回去的时候,自然也是直升机。 在果敢一小队士兵面子性的护送下,三辆吉普车朝着停机坪进发。 虽然果敢的停机坪面积不大,但还是有模有样的,同时可以容纳四五辆直升机和小型客机的升降起落。 在徐獾一行人兴致高昂的坐在车中高谈阔论,并且已经遥遥地望见停机坪的时候,一场任谁都没想到的祸乱突然发生! 在车前面开道的是果敢军的两辆军用摩托车,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爆炸突然发生,两辆摩托车上的士兵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地雷炸飞,当即化成一团熊熊火球的爆炸摩托车,由于惯性朝着后面的车队飞了过来。 为首的一辆车上,坐的正是白洋和一名谈判专家。 开车的果敢司机当即被吓呆,幸好坐在副驾驶上的白洋眼疾手快直接拨过方向盘,让吉普车来了一个将近一百八十度的转弯漂移,躲过了那一辆在爆炸下面目全非的摩托车,只怕接下来引爆的就是白洋所乘坐的吉普车。 而后边的车队也各自险险的躲了过去。 徐獾坐在车中,面色一下子无比僵硬,很明显,这场谋杀是冲着他来的。 是谁发动的这么一场谋杀? 可时间不容他多想,在爆炸的余音还未从空气中消散,已经有枪声自一旁的山丘上茂盛的丛林里传来。顿时间子弹噼里啪啦,不要命一般的倾泻下来。 在经过最初几秒的反应时间后,徐獾带来的一帮子精英已经快速反应过来,纷纷拔了枪,飞快的从车上跳下来,以车身作为阻挡物一边朝着山丘上的丛林中还击,一边朝着徐獾靠拢。 徐獾自然不会坐以待毙,让自己成为埋伏者的活靶子,飞快的从后腰抽出自己的银色沙漠之鹰,一跃跳出车外,背靠着横陈在路中央的吉普车,朝着山丘上还击。 在场的众人只听见时间间隔平均而不超过十秒钟的三声爆裂一般的枪声,当即有片刻的惊呆。 但凡见过徐獾的人,大多都对他腰间的一把银色沙漠之鹰印象比较深刻。 也许在美国好莱坞的电影之中,这样一把手枪是近乎所有铁血英雄们手中的武力象征,据说其在近五百部电影、电视中亮相,简直是英雄们耍酷玩帅、拯救世界的必备之物。 可现实生活之中,这样一把沙漠之鹰的威力堪称惊人,而且也不是任何人都能控制其的发射力量,人称“掌中袖珍炮”的沙漠之鹰,完全可以在瞄准人的头部时,一发子弹就将其头颅完全打碎。不过这也意味着,这样一把威力惊人的手枪,后坐力也是极为强大的。 若是持枪姿势不对劲,一枪开出去,就能致使人的腕骨受到极大的伤害,甚至也不乏有直接崩断人的腕骨的事例出现。 而且,强大的后座力也使得沙漠之鹰在打出一枪后要用较少的时间去瞄准目标打第二枪,或瞄准下一个目标,才能保全自己。在连续的开枪之下,累加的后坐力,即使是再熟练的开枪老手都会承受不住。 就在刚刚,属于徐獾沙漠之鹰的手枪,却是一连开出了三发子弹。 徐獾的手下反应尚好,但护送的果敢军人却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他们可能本来以为,徐獾一个斯文的甚至带着些文弱的首领,带着的那把沙漠之鹰是用来狐假虎威的震撼他人,却不想是对方真的可以掌控住这样一把霸气的手枪。 白洋就地一个翻滚,擦着几发流弹飞身来到徐獾的身边。 “BOSS,酷啊。”白洋挑了挑痞气的眉毛,别人可能不会注意到,但是弹雨里淋过身,血地里打过滚的他却是听到了,方才徐獾的三发点射,一枪都没有放空,每一枪都干掉了一个丛林中埋伏着的枪手。 徐獾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不甚明显的笑容来,对白洋言简意赅的吩咐道,“废话少说,掩护咱们的人后撤,到后边这片林子里,别跟对方打消耗。” “YES€€SIR。”白洋将食指和中指放在眉间挥了一挥,示意自己接到任务,随后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个扁圆形的手雷来,坏坏一笑,“哦,亲爱的小甜瓜,可以绽放成熟了。” 拔了引线之后,白洋将手雷高高抛出,下一刻,丛林之中发出一片惨叫声,火力压制也暂时减弱。 徐獾再次转身,将身体探出车外,又是干净利落的三枪之后,领着最后一批部下撤进了丛林之中。 而没有过多久,埋伏的枪手们就发现,徐獾的人数虽然并不多,但个个剽悍,准头极好,火力又极为强悍,生生打退了伏击手们的进攻。 徐獾盘腿坐在树后,悠闲的擦拭着手中的枪支,问前去探路回报的手下,“是些什么人?” “穿军装,似乎是政府的人……” “政府?”徐獾猛地皱紧了眉头。 刚刚与慕坤沙签订了军火条约,对方是断不可能立刻就撕破脸皮来一场伏击的,那么就是非果敢政府的掌控方所发动的。 是缅政府还是…… 徐獾猛地站起身来,飞快的下达了命令。 “让白洋领着一队人先打出去探路,看机场是否还在慕坤沙手里;老常,你领着剩下受伤的兄弟跟在后边追上来。立刻用卫星电话联系雷蒙,让他尽快查出来果敢跟缅政府的事态如何,还有派人接应我们回工厂。” 徐獾的命令一条条的下达,并且被快速的执行着,整个精英小队在经历一场乱战之后,开始飞快运行。 在回援机场,与机场守军里外夹击的击退原本要进攻机场的军队之后,徐獾飞快的踏上了返回云南的直升机。 在飞机起飞前,徐獾最后望了一眼窗外的景色。 果敢,要乱了。 第七十章 “十个人。”白洋一脸恳求。 “两个。”徐獾的表情毫无商量的可能性。 “都带了枪。”白洋满眼的纯洁和期待。 “不需要。我相信雷蒙可以在那些专家在几分钟之内搞定两只枪。” “哦,BOSS,工厂需要新鲜血液。”白洋双手捧心给出理由。 “厨房的肉不够吃了。”徐獾面无表情的给出了理由。 “……”白洋突然觉得这是他说听过最荒谬但却最现实的理由。 徐獾扛着刚刚倾泻了一千发子弹,枪管还发烫的AK€€74走出了靶场。 白洋依旧在喋喋不休的恳求。 “BOSS,我保证他们可以进山打猎解决厨房的肉食问题。” “并且保证整个工厂的肉食供应,不许用枪,任何枪支。” “好吧,我觉得他们应该能办到。” “那就最好了。”徐獾将肩头的自动步枪拿下来递向白洋。 白洋连忙谄媚的用手开始接,但下一刻脸色变得扭曲,惨叫出声,将手中的枪支猛地扔了出去,“妈的,好烫啊。” “当然,这支枪刚刚打了九千八百环。” 徐獾背着身摇了摇手,转身离开。 刚刚离开靶场没几步,一只相貌俊俏而且身形高大的哈士奇,一路吐着舌头速度超快的扑了上来,并且热情活泼的舔了徐獾一脸的口水。 “嗨,KIKI,难道只有靶场能阻挡你的脚步?”徐獾努力将哈士奇从自己的脸上拽下去,再这样下去,他可以几天不洗脸了。 “大獾!”接下来又一只与哈士奇体型相仿的物种朝着徐獾扑了过来。 “哦,秦睿!你需要减肥了!”在被哈士奇抓着裤子狂舔再加上一个小孩子扑上来的重量时候,徐獾彻底被打败了。 “BOSS,我以为你能掌控一切?”白羊扛着枪踏着夸张的正步在徐獾面前踏步问。 “哦,不,七岁的小男孩是这世界上最恐怖的物种,他们有破坏力,好奇心,超强的动手能力,还有未成年人保护法。”徐獾苦笑着瘫倒在地上,任由两个不同物种,但性质差不多的东西,一个在自己脸上肆虐,一个在自己胸前乱蹭。 “我八岁了,大獾!”秦睿骑在徐獾的胸前,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捏住他的脸,一本正经的回答。 “你、帕、帕、呢?”徐獾口齿不清的问。 “在车间,跟雷蒙在一起,他们在讨论什么我不明白。” 所以,你就来折腾我了。 徐獾苦笑着用手抱着秦睿的腰,将他从自己身上抱起来,然后将撒着欢的KIKI推开,终于从地上爬了起来。 “秦睿,你领着KIKI去散步好么,它最近又增重十斤,我担心他下次扑过来的时候会把我的胃压出来。”徐獾从口袋里掏出狗链拴在了哈士奇的脖子上,将狗绳递给秦睿。 秦睿开心的接过狗绳,但下一刻,就被撒欢的KIKI拽出老远,活像是被脱了缰的野马拽出去的。 “撒手没。”白洋眨巴眨巴眼睛回答。 “对,KIKI就是典型的撒手没,所有哈士奇都是像这样被虐待N久一样逃离主人视线,而且唤回的概率绝对在百分之三十以下。”徐獾明显十分有经验,耸了耸肩,继续朝着厂房走去。 白洋点点头,然后一路踏着正步跟在徐獾身后。 看着活蹦乱跳的KIKI,任何人都想不到,两年多前,这只纯种的哈士奇却是缩着瘦骨嶙峋的小身子奄奄一息的趴在路边,雪白色加淡灰色的皮毛上沾满了红褐色的泥土,整个身子都黑乎乎脏兮兮的,极度狼狈的活像是一只被赶出家门的丧家犬,连干净的中华田园梗都不如。 如果不是徐獾在跟着一干手下走私枪管的时候,无意间在公路边看到它,并且将它捡了回来。这么一只后肢受伤外加细菌感染的小哈士奇,绝对会在当天的大雨中变成一具僵硬的尸体。 当然,也没有人能想到,在被徐獾捡回基地,由肥胖的刘厨师在洗菜盆里洗干净、露出真实面目之后,这么一个黑了吧唧的小土狗,露出了蓝色眼睛外加两眼之间黑色柳叶形的毛色,均匀而健壮的骨骼,居然是一只纯种的哈士奇。 在短短的两年半之内,这只哈士奇成长为一只又帅又酷的狗,并且在它半吐着舌头,歪着脸,貌似微笑状的对着人撒娇的时候,就连工厂内号称最‘心狠’的刘厨师都无法抵抗,会在整个工厂肉食匮乏的时候,给它的狗食盘子里多加一勺子的红烧肉。 并且事实证明,徐獾无论是捡狗还是捡人的本事是一流的。 他捡回了奄奄一息近乎废掉的杀手,医治好脊椎的白洋成为徐獾手下的悍将;捡回了一只土狗,‘土狗’进化成又酷又帅还可以叼着枪支零件帮忙传递的纯种哈士奇。 而整个隐藏在山林间的军火工厂就从原本的几个草窝棚,变成了现在有茂密树丛和爬山虎遮挡的钢筋水泥构筑、可以抵挡炮弹轰击的结实建筑物。 徐獾回到工厂内,随手捡起门口处的一条胶皮水管,开了阀门,然后淋在自己满是汗水的头发和裸露的臂膀上,进行冲洗。 看起来瘦弱却无比结实的肌肉被阳光晒成了较淡的铜色,在阳光下熠熠闪光,不至于过度强壮却也不会缺乏安全感。 “BOSS,我要是女人,我就嫁给你!”白洋捧着脸,像是一个犯了花痴的小姑娘一样,围着徐獾蹦蹦跳跳。 在门口执勤站岗的几个手下立刻嘻嘻哈哈起来,对着两人指指点点。 “滚,需要我提醒你一句,今天该你领着卫队巡山了么?”徐獾笑着拿起胶皮水管朝着他甩了过去。 “哦,BOSS,我爱上你了!你的肌肉和男子气概!”白洋哈哈大笑着一边躲避哗哗流水的水管一边飞快朝外跑过去,“今天晚上我可以有幸为您侍寝么?” “滚!”徐獾暴喝一句扔出了胶管,然后甩了甩身上的水珠,接过手下送上的毛巾,简单擦拭了几下,朝着厂房车间走了过去。 而所有看到这一切的人都是一副十分寻常并且满不在乎的表情。 深山中简陋的生活条件让他们没法子追求那种一日两次沐浴,泡在洒满精油澡盆里悠闲地冲着温度适宜的热水。 在基地建立的最初时期,别说是冲澡,就连喝水都是定人定量。 当然,能在短时间内发展到这种时期,工厂的三号首领雷蒙是功劳最大的那一个。 在基地工厂所有人的心目中,雷蒙就是哪种拥有足够资源分配学知识的高材生一枚,并且跟徐獾的关系异常的融洽,无论徐獾告诉他工厂即将面对断水三天的威胁还是一个礼拜后要交货的枪支缺了零件,他都能在最短时间内提出解决方法:也就是节省源流,减少人均分配。 “白家希望从我们这里换一批货。”一看到徐獾走进车间,雷蒙就拿着签字笔迎了上来。 “什么枪?”徐獾边朝着自己的办公室走边询问道。 “步枪AK€€74,两百支。还有手枪六百支,54式。”雷蒙撇了撇嘴。 “仓库里应该有,付款是美金还是支票?” “希望是支票。” “不可能,只收美金,白家跟咱们做了这么多次生意,不可能不懂我的规矩,让他们继续按照规矩来。”徐獾毫不妥协的回答。 “哦,白三少在你办公室等你。” “白水陵来了?”徐獾顿了顿脚步,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来。但随后恢复正常,转过头去跟雷蒙说,“对了,白洋要往基地领几个他以前的朋友,十个人,整个基地的肉食供应可以交给他们。” 雷蒙立刻坏笑着鼓了鼓掌。“我正好缺人手上山抓猎物,来的正好。” 徐獾推开办公室的门,白水陵坐在他的位子上,一连深沉的抱肩看着墙上的地图。 “妹夫好。”白水陵缓缓转过头来看向徐獾,原本就是一张难辨真实想法的脸,经过三年的家族内部斗争,越发深沉,连徐獾都不得不承认,自己有时候根本搞不懂这位合伙人的真实想法。 本来在黑道上一手遮天的白家是绝对轮不到一个没有身份没有能力,甚至都没有母家势力私生子继承的。 可在短短三年内,白水陵忍辱负重,明着放弃了自己在在白家不尴不尬的身份,退出白家,暗地里却在排兵布阵,跟徐獾联手在深山老林里开了一家军火工厂。在经历前两年无底洞一般的亏空之后,开始肆意尽情的从自家手中吞金。 而白家到现在都没明白过来,原本退出继承人争夺战的白水陵,是怎样在一夜之间带着万千身价和充足势力重返白家,干净利落的打败实力最强的大哥和心眼极小无比的二哥,直接坐上了白家掌门人的位置。 “其实我还是提醒你我的年纪比你大。”徐獾无奈的走进了办公室。 “没关系,谁让你喜欢的是我的师妹。”白水陵似笑非笑的转身坐到办公室的座椅上。 “你怎么有空来基地?” “带枪回去,还有,这次去果敢,有没有苏翡的消息。” “没有……”徐獾的表情带着几分苦涩,但并没有过度的失态。 “如果不是看你三年都没有女人的话,我真的怀疑你对苏翡是不是真心的。”白水陵丝毫不客气的将脸凑近挖苦徐獾。 “有些事情不一定摆在脸上,就像你那个大哥怎么也没猜到最后胜出的人是你。”徐獾微笑。 “好吧,还有一个消息给你,果敢自治政府跟缅甸军政府开战了……” 徐獾的表情有片刻的愣怔,但随即恢复正常,“那军火应该卖得更多了。” “问题是,果敢军里面有叛徒,一个姓杨的师长,慕坤沙的政府甚至还没组织起****,就被打散了。个人认为觉得这笔生意,可能要作废了,我们没法子把枪支卖给一个付不起钱的政府。”白水陵摇了摇中指,发表意见。 “哦……”徐獾的眼眸一下子深邃起来,开始思考。 第七十一章 苏翡以为自己在上一次差点死掉之后,应该没有什么机会再次身陷丛林之中。可世事无常,在她有生之年,居然又一次必须自丛林之中逃生。 但这一回,要脱离的却不再是她自己,而是慕坤沙的整个精锐亲兵部队,也就是帕果翡翠矿整个三号库的守卫士兵。 在杨茂一开始叛变的时候,苏翡就组织了人手抵抗,只可惜帕果矿上精锐人数较少,又有杨茂早先安顿好的一干潜伏叛军乘机捣乱。任是苏翡带着三号库的士兵拼死抵抗了三天三夜,损失惨重,最终还是放弃了帕果矿,苏翡只能带着剩余为数不多的亲兵连夜突围退进了原始丛林之中。 可惜,杨茂是怎么都不可能放弃追击,甚至加派了兵力包围搜索苏翡等人,原因是他是看中了苏翡手上的两箱子金条,还有一批价值连城的翡翠料。 所以,连续两日,苏翡领着亲兵们在丛林中左突右围都没完全摆脱对方的追捕,而原本就经过鏖战的军人们,更是体力不支,在身后的枪声刚刚不甚清楚之后,便前仆后继的倒在了树叶丛中。 尽管在三年的时间内,用翡翠中的‘源’能力改善了许多体质,可是一连五天的高强度,高消耗的战役打下来,苏翡仿佛死人一般躺倒在树下,只觉得全身一点余力都被抽干了,干燥的喉咙活像是被砂纸打过了般剧痛,嘴唇上除了龟裂伤口处的腥甜鲜血,再没有一块湿润的地方。 孟中校在查点了人数之后,一脸黯然的走到苏翡身旁,“夫人,只剩下二十三人了,剩下的人,有打散的,有没跟上来的。” 苏翡缓缓地睁开眼来,她确实没想到,原本将近上千的士兵居然在短短的五天战役中就减员到几十人,但现在的她却没有功夫懊恼甚至没有办法痛哭一场。 她用尽全力支起身体,让自己靠在树干上,尽力表现出一丝精神来,“派两个人警戒,两个人去寻找水源,其他人先休息,隐藏踪迹,不行就埋身在树叶丛里,不要让杨茂的人发现追上来。” “夫人,有毒虫。”孟中校小心翼翼的提醒道。 哦,对,别人不提醒她都要忘记了,也许因为体质的问题,她几乎已经没有来自毒虫的威胁,但不代表其他的士兵也能幸运的不被那些带着毒的蚊虫叮咬。 “向我靠拢,我来当驱蚊器。”苏翡自以为好笑的干笑了几下。 孟中校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向四周的士兵下达命令到。 原本只是身任苏翡亲卫的他,在五天之中亲眼看到一个瘦弱的姑娘是怎样坚强领导着军队浴血奋战,本应该身着漂亮纱笼衣衫的她套着沾满尘土火药的迷彩装,手中不是拿着漂亮的鲜花,却是乌黑残酷的枪支。 泥里水里,血里火里。 她跟他们这些粗犷的军人们,吃的是一样的苦,受的是一样的罪。 孟中校突然觉得慕坤沙当初力排众议,要让苏翡进入军队的举措确实是英明而理由充足。 尽管苏翡在五天内确实是跟所有的军士们同吃同睡,但她明面上的身份毕竟是慕坤沙的妻子,是一个女人。 所以在听说要尽量靠拢苏翡整休的时候,所有的军人们都有些扭捏,毕竟他们也算是慕坤沙的亲卫,阶级之分还是比较深刻的。 苏翡朝天翻了个白眼,对着四周的军士呵斥道,“席地朝天,你们就当是贴身保护行不行!扭扭捏捏是女人么?我一个女人都不介意,你们介意什么!” 军人们爽朗的相视一笑,拖着枪支缓缓朝着苏翡靠拢过来。 孟中校和两个护卫专职保护着两箱金条和一箱子翡翠料,虽然没有进行反击枪战,但体力消耗也是极大的。 孟中校将三个箱子摆在了苏翡身边,苏翡干脆利落的从背包之中摸出了两副手铐,咔咔咔的锁在了上面,然后将三个金属箱拢成一堆。 虽然在战役打开的第二天,她就失去了慕坤沙老街市那面的消息,但根据最后一条慕坤沙被阻挡在老街市外,老街市迟迟攻不下,而慕家大宅也失去了联系的消息来看,慕坤沙方面的情势也是并不乐观的。 那么现在这一批金条和翡翠料就显得至关重要,如果慕坤沙手下的部队被缅政府军和杨茂的军队两面夹击败退下来,这些东西就是慕坤沙东山再起的必需品。 尽管三年时间,她对慕坤沙并没有多少的私人情感产生,可在这种生死关头,她是万万不会抛下对方远走高飞。 就像两年以前,果敢也发生了一场叛变,叛军最先包围的就是将军府,苏翡当时还不会玩枪,甚至连身子都很虚弱,一旦那些烧杀掳掠的叛军攻进将军府,她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三天两夜,她一直抱着一把手枪入睡,只等着叛军冲进来就对着自己脑袋开枪以保清白。 幸好慕坤沙及时回援,分出大量的兵力生生将将军府前的叛军尽数诛杀,夺回了将军府的控制权。 之后,慕坤沙为了苏翡不至于连自保还击的能力都没有,便教她拿了枪,严格要求了一年以后,不想却练出个十发九中的好枪手来。 苏翡回过神来,看着掌中乌黑发亮的手枪微微苦笑了一下。 如果没有两年前的那一场叛变,她早就死在前两日的枪战当中了。 孟中校坐到苏翡身边,将一张写在烟盒箔纸上的字条递给她。 看着上面用铅笔草草写的,‘弹药不足’四个小字,苏翡只觉得无奈。 前几天,果敢刚要从那个来自云南的徐先生手中采购一批军火,缅政府就打了过来,新的武器还没补充,已经奋战了五天,也该弹药不足了。 可身后杨茂派来的追兵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追上来,也不知道人数还有多少,弹药不足,足可以让这区区二十几号人葬身于丛林之中。 苏翡看着面前的三个箱子,露出一个若有若无的苦笑来,难不成抱着钱死? 就在这时,原本派出去找水源的两个士兵回来了,表情十分的兴奋,手中还抬着一只体积庞大的野猪。 探路的士兵来到苏翡面前低声报告了河流的位置,并且很激动的告诉她,他们干掉了一只野猪。 苏翡惊愕了一下,刚刚她并没有听到枪声,但面前这只一米多大的野猪确实是死掉了。 “是戈贡,见血封喉树。”士兵向她解释着,顺道用手做了一个封喉的动作。 原来,这两名士兵竟然在这座丛林中发现了被认为是自然界中毒性最大的乔木,有林中毒王之称的,箭毒木。 因为这种树木的乳白色汁液含有剧毒,一旦接触人畜伤口,就可以使中毒的人瞬间死去,据说,凡被射中的人畜,上坡的跑七步,下坡的跑八步,平路的跑九步的就必死无疑,也被为“七上八下九不活”。 这两个士兵就是在寻找水源的时候看到了箭毒木,又看到了喝水的野猪,便用沾有箭毒木汁液的小弓弩射伤了野猪,野猪皮糙肉厚,这一箭并没有造成极大的伤害面积,却让这只野猪当即倒地而亡。 更加令人惊喜的是,因为箭毒木是一种天然的神经性毒药,所以用箭毒木射伤的兽肉没有毒性,还可以食用。 苏翡看着面前身躯庞大的野猪,突然感觉到脑中灵光一闪。 没多久,丛林中升起了烟雾。 一直死死咬在苏翡等人身后的追兵们立刻在望远镜中看到了这一缕烟雾。 可是由于前几日苏翡等人的火力确实强大,士兵们也极为剽悍狡猾,所以追兵们的首领,一个四十多岁的少校,并没有立刻派大部分的追兵前去,而是谨慎的先派了一个小队前去查看。 谁想到,派出的队伍竟然迟迟未归,少校心中开始疑惑。 但还是又派出了两个小队,前去侦查。 谁知,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传来,甚至连一个信号都没有传过来,更不要提交火的枪炮声。 这位少校心中的不安越发厉害。 而在这时,另一片树林中也升起了烟雾。 派出去侦查的小队同样一个人都没有回来,甚至连最优秀的侦察员都没有动静。 恐怖的气氛开始在追兵中蔓延。 在不知名的夺命危机面前,他们更加希望来一场战役来解决问题,而不是像这样,貌似已经成为了踏进陷阱的大型野兽,却不知道捕获的小绳套什么时候收紧来取走自己的性命。 少校不愿意再等下去,指派了一半的士兵留守在原处,自己带领着一半的士兵向其中一处烟雾探寻了过去。 丛林之中的植物是极为茂密的,所以能完全看见的范围数,连十米都不到,有时候只能用军刀和军铲一面砍出道路来前行,但因为烟雾离驻守地并不远,没有一会儿,少校就领着士兵们来到了烟雾的所在地。 遥遥看到的情景却让这位少校和他手下的兵士们毛骨悚然起来。 只见其中一片明显被人为清理出来的小空地上,用枯枝和树叶垒着一个火堆,烟雾正是从其中散发出来的。 在距离烟雾不远处的地方,却七横八竖、一动不动的躺着十多具穿军装的尸体,分明就是刚刚来探查的士兵们,而现场却毫无开火交战的情景。 “是,是巫术!是慕坤沙的那个漂亮夫人!她会巫术!”少校身旁的一个惊恐过度的士兵口舌无措的念叨了起来。 “闭嘴!”少校并不愿意相信什么巫术,比起世上所有致命的东西来,他更愿意相信自己手中的手枪。 他决定亲自领着一队士兵前去查看,并且要求剩下的士兵都呆在原地警戒。 然而就在他越来越靠近那一堆火堆的时候,却感觉自己的眼前变得越来越模糊,甚至整个人都喘不过气来。在他身前的士兵已经捂着眼睛发出惨叫来。 他们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失明了! “后退后退!”少校连忙大喊出声来。 可惜,就连及时的撤退都没有挽回他们的性命。 所有留守在原地戒备的士兵们,亲眼看到他们的少校翻身向回跑了几步,却突然倒地不起,就像是那些留在火堆周围的尸体一样,悄无声息地死去了! 军队中爆发出一阵又一阵惊恐的惨叫声! 士兵们纷纷叫喊着四散逃窜。 巫术!是夺命巫术! 第七十二章 慕坤沙也算是半生戎马,在他三十多年的记忆之中,经历过不下十次的叛乱和兵变,他自己就有八次放弃了果敢的主城,四次差点送命。 可不管怎样,只要他手里还有兵,还有枪,最终都能反身打回老街去,重新入主慕家大宅,成为果敢地方武装力量的首领。 就像这一次,缅政府打着‘禁毒’的口号出动大批兵力大举攻入果敢,手下的重臣杨茂同时发动叛变,慕坤沙几乎是疾如风雷的带着亲兵和精锐部队退出了四面楚歌的老街。 一连三日的急行军和突围,慕坤沙再次退到易守难攻的迈坎山军事堡垒,并且在这里停下脚步,开始从容的反击。 迈坎山似乎是慕坤沙的福地,不管他带着数百人的亲兵退到这里,还是带着数万的军队退到这里,总是可以东山再起。 在迈坎山上建有一所山间别墅,面积之大,足以进驻慕坤沙的三千亲兵,而别墅周围分布的一些军事堡垒更足以容纳十万重兵。 慕坤沙此时就坐在山间别墅主宅的大厅沙发上,吞云吐雾的抽着一支大麻烟,若有所思的扫视着大厅中的景物。 随着他的正当壮年,对于政府的掌控能力也越发的强,那些年少时候动不动就在亲兵的保护下退到迈坎山别墅来的记忆都变得陌生,时隔上一次的兵变后的五年时间到现在,这里本来熟悉的物件都变得有些许陌生。 连续四日,政府军和果敢叛军都被他的军队挡在了山下,被挡在了迈坎山地区的钢铁防线之外。 而他也终于可以静下心来,坐在沙发上好好地抽一支大麻烟,来放松一直绷紧了的神经。 唯一的遗憾,可能就是苏翡。 送到他手上的最后关于帕果矿的消息,就是帕果矿失守、苏翡领着为数不多的士兵退进了丛林之中。杨茂派了一个团的士兵前去追捕。 正在他神情略带茫然的时候,副官金坤走了进来,一脸兴奋的走到他面前,恭敬地报告,“将军,四夫人刚刚领兵冲破了山底下的防线,来到迈坎山了!” 慕坤沙被药性麻痹了的神经缓慢反应了几秒,突然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快!派兵下山迎接,一定要把人迎接上来!” 金坤双脚并拢,干净利落的行了个军礼,然后跑了出去。 慕坤沙将手中的大麻烟按灭,踱了几步,一把抓起沙发靠背上的军装外套,大步流星的朝别墅外走去,站在门口的石阶上,焦急的等待。 约半个多小时之后,一辆军用吉普顺着山道开了上来,停在了别墅正门前。 慕坤沙注视着苏翡打开车门走下车来,心中竟有几分叹息。 只见苏翡一身脏兮兮满是鲜血和尘土的迷彩服,脚下的军靴更是沾满泥水,左手上还缠着已经变成灰色的纱布,而本来白净的脸上涂满了绿色的油彩,看不出本来模样。 唯独不变的是苏翡的脚步一如既往的平稳均匀,仿佛这一场血与火的洗礼跟外出度了一次假并没有两样。 苏翡提着一只枪管还发热的自动步枪走上了台阶,在与慕坤沙面面相对的时候,神情冷傲的说了一句,“我守了三天的帕果矿,没见到一个援军。” 慕坤沙原本想给她一个拥抱来安慰对方,听到这一句话时,顿时像被高压电劈中一样全身僵硬起来,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变得难看。 苏翡用还拿纱布包扎着的右臂缓缓举起自动步枪,枪管朝天扣动了扳机。 啪的一声,一发子弹冲天而起,当空炸裂。 随即便是满场死一般的寂静。 苏翡又对着慕坤沙冷笑着说,“看,最后一发子弹。” 慕坤沙的喉咙里不由自主的吞了一口唾沫,他当然明白苏翡的意思,如果刚刚不派兵去迎接她,弹尽粮绝的苏翡必将会死在迈坎山脚下。 “两箱子黄金和一箱子翡翠完好无缺,在车上。” 苏翡将手中的枪支扔在地上,被泥水糊得看不出本来颜色的军靴踏在上面昂首挺胸走进了别墅。 留下慕坤沙站在原地,狼狈而颓然。 在浴室之中,脱了军装只剩一件白色贴身内衣的苏翡,靠坐在白色的浴缸旁,缓缓解开包裹着手掌的纱布。 因为连日的激战,她的手被步枪的后坐力弄得血肉模糊,却也只能用医疗纱布草草包扎一下,打个死结,然后用肩窝顶着步枪枪托继续扣动扳机,她的肩膀上则满是青紫,肿的很高,连举起手臂都十分费事。 纱布的外层脏得发黑,里层却是凝固成褐红色的血迹。 苏翡将纱布扔在地上,脱下军靴,拿起旁边医疗箱内的医用针和剪刀,戳破了脚底的一个个又是血又是脓的水泡。 这一幕场景,即使是一个身当壮年的硬汉做出来,都会让人觉得牙齿发麻,偏偏还是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子。 可苏翡从头至尾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皱。 七天七夜,生死之间,她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她曾经依靠过许桓之,因为爱,因为缺乏安全感,因为一种小女人的思想作祟,站在他的身后,希望对方抵挡风雨,而她只要默默无声的用自己的异能赚一些钱,让自己活得闲适一点就好,但任是许桓之堪称的豪门背景也没有护下她的人身安全。 在被命运捉弄,困于果敢之后。 她还在依靠慕坤沙,因为对方的强大势力,因为对方近乎野蛮的控制力,也因为自己无能为力的妥协,隐身于慕坤沙的背后,用自己的能力掌管帕果矿,提高果敢人的生活水平,求一个心安理得,可在叛军进攻时慕坤沙急于后撤,甚至没有派出任何军队援助她。 七天之间,她数次与叛军面对面的对射,绞尽脑汁的用丛林间的箭毒木来阻挡追兵,收拢了数百被打散掉的果敢残军,为保护那三箱子的财富,她亲手开枪崩掉了一个妄图抢夺叛变的士兵的脑袋。 没有一个人可以帮助她,甚至所有跟随者都要依仗她。 命运总是不知不觉间将人推上绝路,迫使人独立,让孤零零的一个人在遍地荆棘中走出路来。 苏翡脱下所有衣物,迈进浴缸里半暖半热的洗澡水中,将自己整个埋进了水中,眼角有暖暖的水汽溢出,但更多却是一种释然。 当苏翡换了干净舒适的衣物自淋浴间走出时,却看到三夫人双手后张支着身子,趾高气昂如女王一般的坐在床上,似乎是在等她出来。 “你来做什么?”苏翡放下擦拭湿发的毛巾,毫无表情的发问。 “妹妹居然能活着回来,我当然要来探望一下。”三夫人露出一个虚假的甚至有些过分的微笑来。 “庆幸,还没死,看好可以走了吧?”苏翡将毛巾丢在床头柜上,冷冷淡淡的回答。 见苏翡冷淡过分没有一丝热络的举动,三夫人妆容精致的脸瞬间变得难看而刻薄,“我真没有想到,你还能活着回来。” “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 “那倒没有,我最近心情不错。知道么?叛军攻入老街的时候,将军第一时间派兵回援将军府,整个慕府上下一个损失都没有,一路来迈坎山的时候,我身边从没少于一百个以下的护卫。”三夫人伸出长长的指甲指着苏翡,鄙夷的笑了几声,“你应该算是被将军放弃的女人吧。” “也许,不过,三夫人,你真的觉得,慕坤沙护着你是因为宠爱你么?”苏翡走到床边,缓缓地俯下身来。 “怎么?妹妹吃醋了?”三夫人扬起下颌,斜睨苏翡,眼神轻蔑无比。 “如果没有这个……”苏翡飞快的从三夫人浩瀚的胸前抽出一张纸来,冷笑着在空中挥舞了几下,“配方,还有你那颗充满化学公式的脑袋,慕坤沙会救你才是脑袋被门夹了!” “那又怎样,海洛因工厂缺了我根本无法运作,你不过是以色侍人,才求得将军给你个翡翠矿。”恼羞成怒的三夫人伸手将毒品配方夺了回去。 苏翡懒得与对方争辩,转身走到茶几上拿起一罐啤酒拉开了拉环,“至少叛军拿着枪打上来的时候,我能用枪回击,而你,也只能等着别人来救罢了。” “你!”三夫人的手狠狠摔打在床上。 “我要休息了,三夫人,请吧。”苏翡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 门被重重甩上发出惊天的响动,苏翡孤身一人坐在床沿,筋疲力尽的吞咽下冰冷的啤酒。 她从未像现在这样,强烈的盼望离开果敢,离开这一片兵荒马乱。 可现在的情况是,果敢叛军和缅政府军一直围困着迈坎山,除非慕坤沙击退所有的军队,突围返回老街,她才有可能脱离抽身出去。 若是落在叛军和政府军手上,她的情形绝对不会比现在更好一些。 而且,她更愿意靠着自己的能力独立出去,再也不愿意像是现在这样只能依附着别人求生。 第七十三章 迈坎山别墅会议室之中。 “徐先生,真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全身笔挺刚硬军装的慕坤沙伸出手来,一如往常的表情漠然,冷冷淡淡的跟徐獾握了握手。 “是,我也没想到自己半个月之内会又回到果敢。”穿着熨烫平整西装的徐獾从容微笑,并没有过分热情也并不失礼。 双方寒暄之后落座。 在徐獾说明了来意之后,慕坤沙的表情总算有稍稍缓和。 尽管政府军围困了迈坎山,但慕坤沙仍然手握重兵,在苏翡护送着两箱金砖和一箱翡翠赶赴迈坎山之后,他并不发愁支付与徐獾签订的军火合同。 而徐獾也没有撕毁条约的意思,他这一次冒着被缅政府军和叛军击毁直升机的危险,亲自押送一批军火来到迈坎山上。 这已经是他所能表示出的最大的诚意,毕竟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慕将军,只要果敢人民军的旗号还打着一日,我这边的军火供应绝对不会出半点问题,军队需要多少,我的工厂就造多少。” “徐先生,多谢。”慕坤沙对着副官金坤偏了偏头,使了个眼色,然后又转过头对徐獾说,“那么我也愿意对徐先生拿出诚意来。” 金坤立刻会意的点点头,转身离开会议室,没一会儿便再次稳步走了进来,手上拎着两个沉重的金属箱,在两名军士的帮助下放在了会议桌上。 徐獾不明所以的看向慕坤沙。 “打开给徐先生验一验。” 金坤在得到慕坤沙的指令之后,打开了其中一个金属箱的密码锁,然后将大开的箱子展示给徐獾。 徐獾看着面前堆放的整整齐齐的金色砖块,只觉得自己的眼睛像是要被这庸俗却格外金贵的金砖闪瞎了。 “定金。”慕坤沙微微点了一下下颌。 确实是定‘金’。 “慕将军真是客气,我相信您绝对能支付得起这一笔军火,这一箱子金砖……”徐獾抬手将箱子合拢,笑得温文尔雅,然后将沉重的金属箱缓缓推了回去,“慕将军还是收好吧,徐某来回不便,这一箱子金砖确实有些沉重,如果将军不介意,徐某也接受银行转账。” “哦?我以为徐先生的规矩是除了美金和黄金之外,绝对不接受其他的付款方式。”慕坤沙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 “规矩是人定的,自然也可以修改。”徐獾神情意味深长的回答。 “那不知,徐先生是否接受更加奇特方式的付款。” 徐獾不解。 于是,金坤又在慕坤沙的无声指示下打开了第二只手提箱。 这一次,金属箱中完好无损的安放着几大块完全解开的玻璃翡翠料,市价更是足以支付整笔的军火款项。 徐獾的表情却在看到这一箱翡翠时,变得有些异样难看甚至复杂而奇怪。以至于连脸颊之上的刀疤都没能遮挡住他愕然而悲苦脸色。 翡翠,全是上等的翡翠,玻璃种翡翠。 曾有一人名字若此物,曾有一人性格如此物。 徐獾的心尖上仿佛被针扎般,凌厉一痛,那种痛攀着血脉攀援而上,几乎在眼前结为水雾。 他伸手扶住自己的额头,沉默了几秒之后,嘶哑着喉咙问,“这些翡翠……” “是我的四夫人解出来的,她很有天赋,被称为翡翠夫人。” 徐獾当即怔住,仿佛被时间一下子瞬间定格,“等等,翡翠夫人?慕将军,不知道您是否介意我见她一面。” “当然可以。”慕坤沙抚摸着下巴的手举高,很坦然的对着金坤打了个手势示意,“去告知夫人一声,说徐先生希望能见到她。” 苏翡拎着手中的自动步枪从房门中走出去,经过一夜的休息,她感觉自己的体力有所恢复,而慕坤沙的部队迟早要打回老街去,在一派兵荒马乱之中,她必须求得自保。 “夫人。”一名副官走到她面前来,恭敬地敬了个礼,禀告到,“夫人,有一位客人想见你。” “客人?”苏翡皱了皱眉头,“什么客人?” 现在整个迈坎山上完全被划分为作战区,居然有客人到访? “将军让我传话,您见面时候就知道了。”副官微微欠身鞠躬,伸出手来指引,礼貌的甚至像是从五星级饭店出来的服务生。 “好吧,我知道了。”苏翡将手中的自动步枪丢给对方,然后大步朝着副官指引的方向走去。 在迈坎山别墅的大厅之中,建有两条拱形的大跨度楼梯,连接着别墅的左右两幢侧别墅,一般来说,非官方正式的会面,都会在左侧的别墅进行。 苏翡大步走向左边的楼梯,高及肩头的楼梯扶手让她简直埋没了整个人。 与此同时,在右边的楼梯上,前呼后拥走上楼的是慕坤沙和徐獾等一行人。 徐獾随着副官金坤的指引走上楼梯,朝着二楼的卧房区走去。 “夫人在会客室等着您。” 金坤走到会客室的门前,背着手打开了门。 徐獾下意识整了整戴着钻石袖扣的衣袖,才抬步走了进去。 会客室里面靠墙摆放着一排高背的座椅,在最靠窗的地方,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子穿着一身水蓝色旗袍,留着长及肩头的乌黑秀发,双手交叉合拢放在两腿之间,恬静而淡雅的侧坐在阳光的光圈之中。 徐獾的脚步顿了一顿随即带着几分焦急的走上前去。 “苏翡!”他的喉咙不受控制的发出呼喊来。 坐在椅子上的女子听到声音,缓缓转过头来。 徐獾像是被点了穴,猛地驻足在原地。 不,那一张脸,娟秀而美丽,白净而娇嫩,却在眉宇间隐隐带着些许怯懦,但绝对不是苏翡。 仿佛窗外的突然收拢的阳光一般,徐獾的脸色瞬间黯淡下来,他努力维持着脸上的黯然,露出一个带着苦涩的笑容来,转身走出会客室,“不好意思,不是我要找的人,打扰了夫人。” 慕坤沙抱着手臂等在会客室外,见徐獾黯然神伤的走出来,微微眯了眯眼睛,掩饰着眼中少见的骄傲和得意。 他,绝对不可能将应该属于自己的女人拱手送人,绝对,不可能。 苏翡按照副官的指示,来到了西侧别墅。 只见客厅之中,居然站着一个她怎么也没想到的人。 “邵良翡?”苏翡的不可思议的看着客厅中一身军装的邵良翡。 邵良翡也在同时看到了苏翡,虽然也表露出震撼来,但剑眉星目间却满是溢出来的笑意,爽朗的打着招呼,“苏翡。” “嗨,你怎么会来,迈坎山?”苏翡从台阶上飞快的走到邵良翡面前。 “呃,说来话长……我们坐下来说?”邵良翡扶着苏翡的肩膀,微笑指了指客厅中舒适的宽大沙发。 原来,邵良翡这一次本来是为了采购翡翠料而来的果敢,谁知,刚刚抵达老街没多久,还没来得及到帕果矿,就爆发了兵变。 无奈之下,邵良翡和几个邵家的伙计,只好选择逃离战火中心的老街,谁知在半路又碰上了慕坤沙的人民军和缅政府军的交战,为了不被双方都当成敌人打死,邵良翡选择了向慕坤沙这一方军队表明身份。 幸好邵家有一个伙计曾经在果敢军队任职,才使得邵良翡被当成客商由军队保护着,一路撤到了迈坎山。 而经历过最初的混乱后,邵良翡的一个伙计打听到了一个消息,得知慕坤沙的四夫人,也就是苏翡昨日带着一些亲兵也赶来了迈坎山,在听到苏翡名字到最初,邵良翡的表情也像是晴天霹雳一般的震撼。 自从三年前,跟苏翡在翡翠公盘上分别,并且在之后接到了来自许氏的少东家许桓之对于苏翡的询问,得知苏翡被暴徒绑架并且在丛林中失踪之后,他却是怎么都没想到此生还会再有机会见到苏翡。 谁知,命运弄人,谁又想到,在时隔三年之后,他居然又在果敢的兵荒马乱之中,见到了苏翡。 “我早就听说果敢有一位鼎鼎大名的翡翠夫人,没想到,居然是你。”邵良翡十分欣喜的说到。 尽管关于邵良翡能够进入迈坎山的事情明显没有他口中讲述的那么简单。但他乡遇故交,苏翡却依然是情绪高昂,“唔,我是一直在帮慕坤沙照看帕果矿的生意,所以,得了这个称号。” “很恰当。”邵良翡赞赏的看着苏翡。曾经瘦弱平和的女子,现在多了几分英气和独立,如果将以前的苏翡比作是清新优雅的栀子花,那现在的苏翡就像是落落大方的白百合,气质的迷人。 “是么,多谢。”苏翡含笑接受了邵良翡的夸奖。 “唔,那么,我现在该叫你,苏夫人?”邵良翡意有所指的说。 “苏翡就好。”苏翡并没有多说,轻轻点头微笑。 时间是这世界上最奇妙的东西,初见之时,都以为彼此是单纯的,是自我介绍时的那个身份,可是等时光之沙毫不留情的打磨过一通之后,谁也不再是当初的那个谁,也变得不再是当初的模样。 第七十四章 当天夜里,徐獾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太过安静的四周,甚至能听到窗外的虫鸣,徐獾就这样被清晰的虫鸣声和芜杂的记忆弄得不能成眠。 苏翡失踪三年,除了最初的那段难熬时光,让他日夜难眠。之后的日子里,连他自己有些无奈,组建工厂忙得焦头烂额,几日几夜的不能睡;走私枪支零件随车而行时,神经时时刻刻都绷紧的像是要断掉…… 他甚至没有时间思念,没有精力思念,就这样三年时间转瞬即逝,反倒是现在,他安安稳稳坐上了基地之首的位子,无须事事过目,除了偶尔外出谈判、押解货物,已经没有太多的事情要做了,那种思念才开始如潮水的日升月降般将他一点点吞噬。 一次次有了希望,又一次次无声毁灭。 徐獾觉得眼睛有点发酸发胀,他伸手摸了摸眼角,将那一抹潮湿拭去,苦涩的笑了笑。 正在这时,他突然听到来自窗外的一声犀利的呼啸炸裂声,虽然在偌大的山林之中声波被减弱许多,可到底是刀口舔过血的人,他的脑中立刻意识到这个声音是枪声。 徐獾当即从床上一跃而起,右手下意识将枕头下的沙漠之鹰摸了出来,开了保险,双手握枪,开始防备。 也在这时,来自走廊上的一阵堪称剧烈的敲门声,让徐獾顿时戒备起来。 “徐先生!徐先生!有敌袭,我们需要撤退!”门外的人急迫的喊到。 徐獾猛地拉开了门,却只露出半个身子来,被门挡住的手上还握着枪,打量了对方几眼,认出面前这个穿军装的男子是慕坤沙的副官后,才冷淡的点点头,“我知道了。” “徐先生,将军在楼下大厅等着,希望您能在十分钟内下来。”敬了个礼之后,副官又转身小跑步到走廊另一边的房间前,开始急切的敲门。 徐獾返回到卧室里,立刻跑到窗户旁边,贴着窗棂朝外看去。 果然,别墅区里面还没有对战,但别墅区外的大片丛林中,已经有强大火力开始逼近,徐獾走到床边三下两下将一直放在床头的随身小行李包收拾好,拎着朝楼下快步走去。 楼下的大厅里已经聚集了许多的人,还有女人和小孩,看样子是慕坤沙的家眷。 因为大半夜被叫醒,加上外面的枪炮声动静颇大,整个大厅之中喧喧吵吵,女人哭,小孩闹,简直要翻了天。 徐獾强忍着不快走进人群之中。眼尖的手下,看到自家老板也赶紧挤过人群,保护在徐獾身边。 又过了片刻,慕坤沙出现在大厅上方的阁台上,身后跟着一队衣着整齐的卫队。 “山上有叛军内应,叛军攻上山来了,我们需要撤退。”慕坤沙只是神情冷淡的宣布了这样一个消息之后,就领着卫队朝别墅后方走去。 大厅之中的人群开始跟着慕坤沙等人的脚步朝外移动。 慕坤沙选择迈坎山作为暂居基地自然有其道理,因为早先在修建迈坎山防御工事的时候,也顺道修了许多用于撤退的隧道,规划了多条的撤退路线。 虽然迈坎山被混进了一些缅政府的特别部队,并且在今日发动了攻打,但由着诸多亲兵保护的慕坤沙还是选择从容撤退了。 刚刚火急火燎的撤到其中一条用于撤退、自然形成但经过人工修筑的隧道时,点人数的金坤突然发现了不对劲,匆忙跑到慕坤沙身边报告到,“将军,不好了,四夫人没有跟上来!” “什么!没有人通知她么?”慕坤沙当即惊了一惊,怒不可遏的吼道。 “不会,我记得,我亲自指派人去告诉苏夫人的!”金坤连忙回禀。 慕坤沙整个脸都绷得死死的,用力推开身边的卫士就要返身朝回跑去。 “将军!将军!万万不可!您是果敢首领,万万不能以身涉险啊!”金坤顾不上许多,连忙一把抱住了慕坤沙的手臂。 “滚开!”暴怒中的慕坤沙哪里听得进劝,手臂一挥将金坤推到在地上,继续大步流星的朝外走去。 “将军,外面有叛徒!您一出去,安全就难以保障!”金坤连土都来不及拍,直接从地上站起来,再次追了上去,可见慕坤沙仍是势如疾风的朝外走去,金坤一咬牙,对身边小跑着的士兵使了个眼色,快步追了上去,“将军,得罪了!” 顿时,一群士兵七手八脚的将慕坤沙围起来按住。 “金坤!放肆!”挣扎中的慕坤沙彻底发怒了。 “将军!金坤就算冒天下之大不韪也不能让您身陷危机!”金坤走到慕坤沙身边,抬手在他的后颈处力道适中的砸了一下。 慕坤沙只觉得一阵黑暗袭来,无可奈何的昏了过去。 徐獾等人因为行动敏捷,所以一直比较靠近慕坤沙的梯队,此时见到这样一派景象,连撤退都顾不上了,个个目瞪口呆的驻足看着。 金坤让一队士兵扛着慕坤沙继续朝出口跑去,自己刚要跟上去,却看到了徐獾。 “你们这是?”被震撼的徐獾严肃的看着金坤。 “徐先生见谅,将军一定要回去找苏夫人,属下只能这样。”金坤苦涩的笑了一笑。 “苏夫人?”徐獾的表情几乎要比看到刚刚的那一幕场景更加震惊。 金坤深深看了徐獾一眼,然后转身朝外跑去。 徐獾活像是被晴天霹雳当头劈下,又被一盆冰水浇了个满头,双脚更是如同被大大的钉卯钉在了那里,一动也不能动。 “BOSS?怎么了?” “回去,回去,回去,跟我回去!”徐獾一连大喊了几个回去,瞬间像是被一股莫名之力充斥一般,飞速朝隧道入口处跑去。 在苏翡的卧房之中。 一身睡衣面色格外寒冷的苏翡,双手握着自己77式手枪,稳稳瞄准着站在自己对面男人的眉心。 “苏翡,我是来解救你的,请不要这样好么?”邵良翡双手举过肩头,表情诚恳的劝告到。 苏翡没有丝毫表情的摇了摇头,“不好意思,我不能相信一个刚刚杀了我副官的人” 邵良翡轻轻叹了一口气,“苏翡,我现在为情报局做事,慕坤沙是大毒枭,金三角地区,尤其是果敢的毒品走私越发的严重,不管是缅政府还是大陆,都不会希望他继续控制果敢政权的。” “难怪这么巧合,看来,就是你出卖了迈坎山军区。”苏翡的眼睛越发危险的眯了起来。 “苏翡!你是一个好女孩儿,不该为慕坤沙这个毒枭头子搭上一辈子!这会毁了你的!”邵良翡一改之前的儒雅形象,变得有几分着急而烦躁。 “不,任何人都不可能毁了我。”苏翡冷冷笑了一笑,然后又盯着邵良翡无奈摇了摇头,“我只是没想到你居然是……呵,我还是眼拙。” “苏翡,跟我走吧,我会尽量保你没事的。”邵良翡着急的提议到。 “果敢的政权,应该由果敢人自己选择,我也有自己的信仰和目标,抱歉,我们异路殊途。”苏翡持着枪万分小心的走上前来,看邵良翡一脸悲痛的望着自己,心狠了一狠,双手高举狠狠砸在邵良翡的颈部,将他生生砸晕了过去。 看着昏倒在地上的邵良翡,苏翡深呼吸了一下,然后飞快的脱下睡衣,换上了迷彩军装,又拿出一个背包,跑到床头柜旁,拉开抽屉,将里面的三发手雷和几大排的子弹扔进了背包。 第七十五章 收拾好之后,苏翡看看窗外越来越近,几乎就在楼下的枪声。咬了咬牙,拿着一个三爪钩跑到了阳台上,扫视了一下四周,见对方刚刚冲进院落,正朝着主别墅进攻,而侧面的别墅则暂时还没受到冲击。 苏翡手持爪钩,用力抡了数圈后朝着斜下方,距离十米左右的侧面别墅阳台扔了过去。 运气不错,爪钩直接勾到了上面的栏杆。 苏翡试探的拉了几下,建筑质量都是极好地,绳子也很结实。 她返回室内,将绳索拴在了床脚上,背上了背包,用一条毛巾搭在绳索上,踩在栏杆上,趁着夜色朝侧面别墅滑去。 双脚刚刚落地,就感觉后背一阵紧绷,下意识的做出一个翻滚来才停下身来。 而在方才落地的地方,正好一梭子弹扫了过来,每一发都嵌进了水泥地板之中。 对方已经发现了自己,苏翡的后背冒出一阵冷汗来,立刻站起身来,拿着枪朝楼下跑去,她必须在对方围困侧别墅之前冲出去。 苏翡飞奔出侧别墅,朝着最近的逃生隧道大步跑去。身后是不长眼的子弹,在耳边和头顶呼啸而过。 在战场之上,除了战友就是敌人,根本不会管对方是男是女。 尽管如此,苏翡在跑进隧道的时候,身后的追兵还是渐渐跟了上来,她只能一边撤退一边用手枪还击,尽管大部分子弹只是起了一个阻隔的作用,并没有打中任何目标。 当一发子弹扫在苏翡的脚下,她的心中溢出满满的无奈,对方人数众多,就算她用手枪还击,这样下去也是迟早被俘虏的下场。 就在她快要绝望的又跑过一个拐角的时候,突然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巨大的冲击力让她几乎整个人都朝后摔去…… 苏翡在摔倒在地上的前一刻瞪大了眼睛。 面前的这个人,她曾经日思夜想,可最后还是被时间渐渐埋在了心底,让她一步步的忘却,就连偶尔想起的时候,也不再复最初的悸动和想念,她甚至以为,自己已经不再恋,不再爱了。 可真的再次相见了,心却被突然冒出来的那种记忆填充的快要爆掉一般。 幸好,在她摔倒在地的前一刻,徐獾已经抱住了她的腰身,用力将她拉到了怀中。 徐獾飞快的抱了抱她,“翡翡,好久不见。” 苏翡的眼中一阵潮湿,但随即抿了抿唇,露出一个微笑来,吸了吸鼻子说,“许桓之,好久不见。” 徐獾拉着她朝着出口飞快的跑,身后徐獾的手下拿着冲锋枪接着掩体开始还击,不时扔出手雷来阻隔对方的追击。 在修建这一条隧道时,出于多方面的考虑,隧道之中修建了不少的岔道,若是不了解地图的人走进来,必然会迷失在诸多的岔道之中。 徐獾等人原本随着慕坤沙的大部队撤退,选的是最快捷的道路,但此时脱离了队伍之后,朝出口处的撤退就变得有些困难了。 在一连走了两次的岔路之后,原本被甩掉的叛军又追了上来,双方再次开始激烈的交火。 借着洞中突出的石壁作为掩体,双方开始了枪战。 徐獾习惯的配枪是一把沙漠之鹰,可毕竟这把枪的杀伤力极大,射速却不高,在这种近似于巷战的枪战中,并不是很好的选择,他从手下那里接过两把勃朗宁,开始还击。 苏翡的唇角勾了勾,她还是第一次看的徐獾使枪,双手各握一把手枪,干净利落的扣动扳机,很有男人味,也很帅,比牵着她的手午后散步时还帅。 她也掏出自己的77式,借着参差不齐的石壁朝外射击。 反倒是徐獾被她的枪声弄得无比惊愕,脖子僵硬的转了过来,简直像是不认识苏翡一般,上下打量着她。 “看什么,开枪啊。”苏翡不怎么用力的推了他一把。 “哦,哦……”徐獾努力将自己震飞了的小魂魄收拢回身体里,拿着枪机械的开枪。 有手下借助掩护,向洞中探索,每探过一段路程,就回来报告。 徐獾和苏翡等人就这样且战且退,最终离开了隧道。 隧道一战,他们竟然耗费了好几个小时。 跑到洞口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居然已经透出青灰色,是日出前的景象。 然而在幽深黑暗的山洞中待了几个小时的他们,却仍觉得那光线亮的有些耀眼,只好停下脚步,适应了片刻,才冲出去。 隧道外面是茂密的丛林,在日出前的昏暗光线下,显得幽暗而鬼魅,但还是比不见天日的山洞中好了许多。 经过一夜的追逐,徐獾和苏翡等人的体力都有些透支,幸好,在他们刚刚从山洞中跑出来的时候,就有慕坤沙的一个副官带着士兵自丛林中跑出来。 “徐先生,幸好您出来了,我能等们奉命要炸洞口,可您们迟迟没有出来,只着了。”副官对徐獾说到,一转眼又看到了苏翡,惊讶了一下,“苏夫人?您没有跟着将军一起走?” 苏翡没有回答,冷着脸径自朝丛林中走去。 副官愣愣的站在了原地。 见状,徐獾客气了一下子,“我是半路碰到她的,那个你们,炸洞口吧。” 副官见徐獾等人跑进了丛林,也就不再多想,指挥着手下,要用炸弹炸塌山洞洞口以阻挡叛军的追踪。 丛林之中拴着几匹马,看样子是为了逃跑时候用,正好留着徐獾和苏翡赶上慕坤沙的大部队。 在山洞的时候,众人一直疲于奔命,根本没有什么机会交谈,直到远远离开了山洞,听到一声沉闷的爆炸声,才渐渐松懈了下来。 徐獾的手下们在卸下最初的紧张情绪之后,开始用说笑来缓解压力。 而徐獾和苏翡两人各骑了一匹马,并排走在山道上,却是两两无言。 他们该说什么? 指责对方没有找到彼此,还是伤心的互诉衷肠?或者是因为要说的太多,嗓子被一涌而上的各种事情堵塞,反而一句都说不出来? 在都没有想好之前,似乎也只能沉默,只好沉默。 终于,在走了很长的一段路后,苏翡决定还是说些什么,总不能傻兮兮的像是言情剧一样,两两相望、相顾无言吧。 于是,她转过头开口到。 “我……” 两个人很有默契的一齐转过了头,开口。 真够言情的。 苏翡僵硬着脖子将头转了回去,十分无奈的抿了抿唇,开始用手紧张的捏马缰绳。 徐獾注视了一会儿苏翡,心里突然觉得十分满足,也许,那些话他们还有很多的时间去说,去给彼此倾述,但现在,太久没见的陌生感,却是要用对方的面容来弥补的。 走了许久,直到晌午时分,他们才追上了慕坤沙的大部队。 慕坤沙的部队虽然在一开始被打散了,但损失并不是很严重,在经过最初的四分五裂的撤退之后,都渐渐跟了上来,再次聚拢,又变成一支人数众多的正规部队。 慕坤沙一接到两人跟上来的消息之后,脸色就没有一刻的缓和,冰冷沉默的样子简直像是山道两旁的岩石。 他醒来的时候,已经被金坤等人带出了山洞隧道,正式脱了险。 在听说了徐獾突然朝回奔跑的消息,他就明白过来,他之前做的那些事情,那些阻拦两人见面的手段,都是白做了,是佛祖的意愿让两人见面,而他已经输得一无所有。 当苏翡和徐獾两人一前一后的骑马赶上他的梯队时,慕坤沙已经恢复了往日的铁血沉默样子,甚至露出几分因昨夜的内乱而造成的恼火和愤怒。 “慕将军,”徐獾骑着马追了上来,与慕坤沙只隔半个马身的前后走着,“接下来,慕将军会采取什么战术措施?” “穿过这片丛林,军队就****焯西县,那里可以驻扎。”慕坤沙遥遥用马鞭指了指前方。 “我带来的直升机被炸掉了,现在一时半会儿联系不到家中,希望,能继续接受将军部队的保护。”徐獾不卑不亢的申请。 “好。”慕坤沙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部队行进到丛林边缘的时候,空气中遥遥的传来一阵躁动声,而行进中的部队也突然爆发了一阵骚动。 没一会儿,便看到丛林的上空来回逡巡着的三四架武装直升机。看样子,为了让慕坤沙丧命于此,叛军的首领杨茂真是下了血本。 毕竟是身处亚热带,丛林上空的树木还是比较茂盛的,虽然直升机的轰鸣声就在耳边,但直升机并没有降低飞行高度,而是在上空盘桓着。 “寻找掩体!”金坤当即大喊着传令,然后队伍中的各部分长官也大声的开始传令。 徐獾早在发现直升机的时候,就翻身下马,拉着苏翡躲在了一棵树冠较为茂密的老树下,紧张的盯着在众人上空盘桓的武装直升机。 武装直升机的驾驶员在发现了慕坤沙的主力部队之后,立刻发动了火力,子弹如急雨一般的倾泻下来,打在草地上,立刻是一片焦黑。 徐獾立刻将苏翡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胸前,宽大的手掌紧紧地护着对方。 苏翡被他的举动弄得一愣,半天没有缓过神来,但随后被徐獾衣领间散发着的干净清爽的皂角味弄得宁静下来,静静贴着他的胸膛。 那一刻,仿佛头顶盘桓的死神之鹰也不再那样的恐怖。 慕坤沙躲避的地方,离两人并不是很远,正巧将两人的举动收入眼中,原本紧绷的脸颊更加冷硬,握枪的双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武装直升机在几人丛林上方突然悬停。 徐獾的心脏猛地一缩。 搞军工的他,对这种悬停再清楚不过,这明显是直升机发射小型导弹前的追踪设置。 那瞬间,死神的镰刀仿佛顿时就悬在了众人的头顶,没人知道下一刻是否就会劈下来,带走一片凄惶。 “快跑!”徐獾暴吼了一声,拉着苏翡开始朝着另一个方向狂奔。 果然,直升机上外挂着的一枚小型导弹后面开始吞吐白烟,尖锐的弹头朝着这里飞行过来。 这种导弹的有效半径大概是五十多米,尽管在丛林之中杀伤力可能稍有减弱,但是依然足以收割所有有效半径内的生命。 慕坤沙的神经在一瞬间绷紧到了极点,他想都没有想就朝着苏翡和徐獾的方向追了出去,速度快的甚至连金坤都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 据说,因为导弹的飞行速度太快而人类的视网膜无法捕捉下来。 所以,当导弹貌似缓慢的从空中朝着众人逼近的时候,其实,死神的镰刀已经毫不留情的劈了下来。 疯狂的奔跑之间,苏翡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心跳明晰的简直恐怖。 会死么? 就这样死去? 跟许桓之一起死去? 苏翡的脑海中就像濒死的人一样,开始飞速的闪现一些记忆。 “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仿佛就在身后响起。 苏翡感觉自己的后背像是一整堵的铁墙拍了上来,震得她整个人都朝前飞了出去,剧烈的冲击简直让她整个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 徐獾的感觉比她好不了多少,甚至飞出的距离比她更加的远,他被狠狠地拍进了树丛之间吃了一嘴的黑泥。 一颗导弹已经爆炸了,下一颗导弹来临的时候,受了重伤爬都爬不起的他们都要被炸死在这里。 伏在泥地之中的苏翡,却感觉到了异样。 虽然受到了巨大的撞击,但她只有内伤的感觉,后背甚至没有感觉的弹片的伤害。 她的脑子在经过几秒钟的反应时间后,突然发现自己的后背上还压着一个人! 第七十六章 苏翡浑身都被刚刚爆炸冲击的疼痛不已,可她还是努力翻过身来,从后背上爬着的人的身下爬了出来。 她开始忍不住咳嗽,剧烈的几乎要将自己的肺都咳出来,脑袋也是无比晕眩,耳朵里有嘈杂的回音嗡嗡作响。 但看清身后那人的军装后,她当即愣在了原地。 尽管他的后背因为爆炸时飞起的无数弹片而血肉模糊,可深绿色的军装还有肩头太阳标志的肩章,无不显示出他那尊贵无比的身份。 慕坤沙! 苏翡在经过最初的惶恐之后,缓缓俯下身来,将慕坤沙扶起来一点靠着自己的腿,用尽全力声喊道,“慕坤沙,慕坤沙,醒醒,醒一醒好不好?慕坤沙?” 慕坤沙的脸色前所未有的虚弱,他用尽全力的睁开了眼,眼神却茫然无神。 苏翡的不安却越发的浓重,几乎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我,死了……你就,带着金砖,远走高飞……剩下的事,你,一个女人,管不了……” 苏翡嗤笑了一声,她以为自己只是听了一个不好听的玩笑,“好的,我会再飞回来埋葬你的。” 慕坤沙也尽力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不明显的笑容来,“我把,翡翠矿,留给你吧。” 苏翡不甘示弱的回答,“嗯,我就是冲着它飞回来的。” 慕坤沙继续微笑,脸上的肌肉却渐渐僵硬下来,身子猛地向下沉了一沉。 苏翡突然感觉自己的呼吸凝固了,连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稀薄。 那具健壮的躯体此时却死气沉沉的伏在地上,一点回应都没有,仿佛连呼吸都消失了一般。 苏翡想把他扶起来,可那一整片血肉模糊的后背,让她几乎不敢触碰,她只好伏在地上,贴着他的耳朵,大声叫道,“慕坤沙,你醒醒,慕坤沙!” 慕坤沙依然毫无声息的伏在那里,身上的鲜血慢慢溢出来,将身下的土地染成一片血红。 跪在那里的苏翡茫然无措的看着手掌上黏滑的新鲜血液,只觉得天旋地转。 “咻咻……”两声刺耳尖锐的单兵火箭筒发射声。 紧接着,半空中响起两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武装直升机在半空中爆炸,狠狠坠落下来。 扛着火箭筒的年轻男子见状,挑了挑眉,露出一个痞笑来,食指和中指放在额角朝外甩了一下。 白洋扛着火箭筒一路潇洒的狂奔至徐獾身边,将徐獾扶了起来,得意洋洋的请功,“BOSS,BOSS,咱来忠心救主了啊!” 徐獾也被刚刚导弹的冲击波弄得简直要吐血,可身体素质到底好一些,尽管后背依然鲜血淋漓,但他还是勉强扶着树和白洋站了起来。 抹了一把嘴角流淌出的鲜血,然后立刻跌跌撞撞的朝着苏翡的方向小跑过去。 在爆炸的前一瞬间,苏翡突然脱离了自己的手,似乎是被什么力量扑了出去,尽管只是短短一瞬,他还是感觉到了。 可当他摇摇晃晃跑到苏翡身边时,却停下了脚步。 苏翡身后不远处是坠毁了的直升机,熊熊的大火漫天而来,迅速席卷了大片丛林。 可苏翡却静静的跪在那里毫无察觉,仿佛灵魂都出窍一般的木讷,沾满泥水的脸上,看不清究竟是眼泪还是污水。 她身下是后背被炸弹碎片炸得后背看不出本来模样的慕坤沙,在他四周静静流淌着的鲜血打湿了大片的土地。 苏翡的口中一遍遍的呼唤着慕坤沙的名字,从最初的声嘶力竭到现在的无声默念。 可从始至终,那个人都没有回应她一声。 慕坤沙的身体渐渐冰冷僵硬。 仿佛还是那个初见之时的气势惊人,鹤立鸡群的铁血将军。 仿佛还是那个毫不怜惜握着她的手臂,进行手术的果敢首领。 仿佛还是那个分明一本正经表情却还是粗暴亲吻她的名义丈夫。 曾经以为已经被时光磨砺而忘却的一些记忆开始涌入她的脑海,像铺天盖地的潮水,用悲伤将她淹没。 她曾经以为,在她与他划清界线之后,两个人就绝不会再互相重叠。 她曾经以为,他看重手中的权势比她更加重要,才会三年的同床异梦。 她曾经以为,他势必会抛下她,乃至于她为他抗击叛军,他却连一个援军都不曾派出。 可当炸弹生生落下,她命悬一线的时候,他终于还是选择了救她的性命,而不是承担那万千果敢人民未来的将军。 他只是一个,一个在最后时刻,想为那个一见就钟情的女子付出生命的普通男人。 用他万千荣华,换她一人性命。 依然是子弹横飞,依然是爆炸迭起,依然是生死由天的战场。 可这个世界还是有什么不一样了。 也许,只是一粒沙从沙漏上方落到了下面。 坠毁了的直升机在大火之中,蠢蠢欲动,也许下一刻就是毫不逊色与导弹轰炸的爆炸。 徐獾的心像是被猛兽撕了一个大口子,冷风开始绞杀,热血朝外涌出,可他只是努力站起来,跑到苏翡身边,用尽全力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然后拼尽全力的朝远处奔跑。 苏翡一直回头看着那个伏在地上的身体,眼神茫然而空洞,脚步却不受控制的朝远处奔跑着。 直到直升机开始爆炸,漫天的大火和热浪席卷而来,像是巨蟒的信子,毫不留情的将那具身体包裹而去,吞噬下去…… 白洋领着私军基地的手下及时赶到果敢的丛林战场上救走了徐獾和苏翡。 在激战一番之后,个个身手敏捷、剽悍善战的私军基地成员,用单兵火箭发射筒炸毁了两架武装直升机,使得追踪的直升机在遭受惨重损失之后,不得不暂时撤退。 随后,为了不引出更多的是非来,也为了身受重伤的成员能尽快接受治疗,徐獾领着基地成员脱离了果敢的部队,决定从另一条路线返回云南。 当夜,在靠近云南边境的地方,所有人开始休整,准备等着第二天在雷蒙的接应下返回私军基地。 苏翡坐在火堆前,披着一件御寒的外套,静静的看着燃烧着的火焰。 白洋兴致勃勃的用树枝串了一排麻雀,放在火上烤着吃,然后用随身带着的医用酒精兑了水,一边喝一边跟几个兄弟打闹。 一抬眼,看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失了魂似的苏翡,心里咯噔了一下。 发呆不可怕,怕的是连眼睛都不眨的一呆呆了两三个钟头。 难道是为自家BOSS担心? 徐獾肺上被一块炸弹碎片击穿,当下就咳了许多的血沫,再加上后来的紧急战场撤退,现在连身都起不来了。 可,要是担心的话,不是应该去帐篷里、盯着BOSS那英俊的面容发呆么? 好歹BOSS为了她,简直把整个云南和半个缅甸都翻了过来寻找。 哎,痴男怨女啊,他这个连睡觉都抱着枪的男人恐怕是理解不了了。 白洋拿着刚刚烤好的麻雀走到了苏翡身边,满脸谄媚的说,“嫂子,吃点麻雀肉吧,很香的。” 苏翡缓缓地将自己的脸转了个方向,视线焦点过了好几秒才集中在白洋的脸上,“不,不用了。” “呃,嫂子,好歹一整天都没吃饭了,吃点东西垫一垫吧。”白洋依然不死心的劝道。 “不用了,我吃不下。”苏翡将脸转回了火堆方向,继续静静的发呆。 白洋讪讪的将树枝收回来,朝回走,走了几步又返了回来,蹲在苏翡身旁,小声劝道,“嫂子,那啥,BOSS的身体素质还是挺好的,而且那块弹片没留在身体里面,造成的伤害面积也不是很大,估计养上几个月就差不多了,你,你别太担心了。” 这一次,苏翡的脸又缓缓转了过来,一脸茫然的看着白洋问,“许桓之受伤了?” “啊?”白洋的下巴几乎磕到了地上。 这这这,他以为苏翡是为了自家BOSS黯然神伤,可事实上,敢情这一路来,苏翡的心根本不在徐獾身上。 连徐獾的肺部受伤,随队医生进行了紧急救治,都没注意。 那她发呆是为了谁? 白洋那与感情世界绝缘的脑袋,想了半天都没想出个头绪来,只好郁闷的啃了一整串的麻雀,喝了几大杯的医用酒精兑成的白酒。 苏翡又坐在火堆前发了一会儿的呆,突然站了起来,缓缓地走向了徐獾的帐篷。 帐篷之中弥漫着医用酒精的气味,床头的地方还堆着不少染血的纱布。 徐獾就躺在一张简单的行军床上,赤裸着上身,没有穿衣服,半个身子都包扎着触目惊心的白色绷带。双眼紧闭,眉头紧锁,脸色苍白如纸。 苏翡走到徐獾身边,无声无息的跪下来,双手按在床边,静静地看着他的面容。 徐獾在昏沉间突然感觉到一阵清明,他努力的睁开了眼,看到眼前的苏翡,下意识想坐起来,但胸口处的一阵尖锐疼痛又让他动弹不得。 “躺下吧。”苏翡淡淡说。 “苏翡,对不起。”徐獾缓缓吐出一口气来,忍着肺部的抽痛道歉。 “不要说话了,安静休息吧。”苏翡摸了摸他的头发安抚。 “恩。”徐獾紧紧盯着苏翡,眼睛却一眨不眨,似乎是在看着她不让她离开。 苏翡勾了勾唇角,伸出手来,缓缓遮住了他的眼。 “放心,在你醒之前,我不会离开的。” 第七十七章 第二日,白水陵从直升机上一跃而下,看着躺在担架上的徐獾,略带调侃的笑了一笑,“哟,妹夫这是英雄救美了?” 徐獾托拉着脸苦笑一下,“救美的不是我。” 白水陵在他肩膀上锤了一拳,然后朝着苏翡走过去,狠狠的抱了苏翡一下子,“师妹,好久不见。” 苏翡安慰的拍了拍白水陵的肩膀,嘴唇弯起弧度来,“好久不见,师兄。” “师妹,我们回家了。”白水陵动情地说。 一行人乘坐直升机来到了回到私军基地。 私军基地虽说是建在十万大山之中,规模却是极大,小半座山都被挖空。 在面对正门处那个用钢板建成足有四米多高的大铁门时,苏翡震撼了一下,她是真没想到翩翩浊世公子一般的许桓之,居然会有这样的实力和魄力,建造如此规模宏大的私人军工基地。 基地的三号老板雷蒙,已经领着一队手下等在门口,见徐獾从直升机上抬下来的时候,走上前来,对着徐獾的肩膀狠狠砸了一下,然后扭头对医生说,“把咱家BOSS送进病房,好好地养下子,养得越快越好,基地还一堆事情等着他做呢。” “林衍?”苏翡惊讶的看着雷蒙,她没想到连白领精英的林衍都跑到军工厂里来了。 “苏小姐,好久不见哈。BOSS那个混蛋为了找你办下不少的蠢事情,等以后有机会了我细细讲给你听。”林衍依旧是毒舌而无所顾忌,但看到苏翡的时候,明显心情不错。 徐獾被抬走送进医疗室,而白水陵则带着苏翡来到住宿区参观。 “这是徐獾的房间。”白水陵推开一间与其他房间并无两样的房门,领着苏翡走了进去。 里面也很普通,像是独居男人的房间,简单的过分。 一张铺着白色床单的床,一个体积不大的衣柜,还有一个占地挺广的工作桌,上面图纸书籍之类的收拾的很整齐,在床头柜上摆着一支拆的差不多的手枪。 苏翡在房间里面四处走了走,顺手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枪看了一眼。 是一只进行过改造的勃朗宁。 “师妹?”白水陵疑惑的问,他不明白自家那个乖巧安静的小师妹什么时候开始对枪支感兴趣了。 “哦,没什么。”苏翡放下手中的枪支,耸了耸肩。 “那个,老板听说你回来的消息了,估计会带着秦睿一两天内过来。” “好。”苏翡点点头,表情却很平静,平静的甚至有些淡漠。 毕竟是三年时间的分离,曾经那些很熟悉很重要的人,再次相逢时,还是有几分的陌生。 正在两个人尴尬着不知该说什么的时候,一只大犬从门缝里边挤了进来。 是一只灰白相间的哈士奇。 据说,哈士奇是很敌友不分的一种犬类,哪怕拿去看门,它也是会跟在小偷身后屁颠屁颠扫荡全家的那种。 果然,这一只身材高大的哈士奇也不例外。 绕着白水陵撒欢儿一样的转了很多圈以后,又跑到苏翡面前,蹲下身来,蓝色的眼睛好奇的看着苏翡,嘴巴却弯出一个十分好看的弧度来,像极了是在微笑。 “它叫KIKI,徐獾养的狗,跟人特别亲近。”白水陵跟苏翡解释到。 苏翡伸出手来,试探着想摸摸它,谁料KIKI却误会了,它举起一只前爪来,自觉地放在了苏翡的手掌上,然后歪着脸,满是讨好的看着苏翡。 苏翡忍俊不禁。看起来,徐獾把它训练的很好啊。 那是当然,KIKI可是整个基地的万人迷。 苏翡掂了掂那只毛茸茸还有肉垫的爪子,又伸出一只手来,试探着想摸摸它的脑袋。 谁料到,KIKI竟然下意识很有自觉的,又抬起另外一只前爪来想放到苏翡手上。 当然,两只前爪都举起来的后果是,KIKI噗通一下趴在了苏翡面前。 小东西一脸无辜又幽怨的表情,把苏翡逗得哈哈大笑起来,她伸出手来在KIKI的肚子上狠狠的摸了摸上面又软又顺的毛,弄得KIKI舒服的屈着两只前爪,瘫在地上不肯动了。 见苏翡跟徐獾的宠物玩得极好,白水陵松了一口气。 不是有一句话说,有共同爱好的人,不管再陌生都能熟悉起来么? KIKI啊,你又办了一件好事。 相信你的主人,晚饭时候会给你加红烧肉的。 果然,当晚饭的时候,KIKI已经果断的叛变了自家主人,像只小跟班一样在苏翡身边窜来窜去。 又漂亮又有爱心的美女主人神马的最好了。 私军基地只有一个食堂,胖胖的厨师长掌握着整个基地人的口腹大权。 一勺子红烧肉是几块还是十几块,全在厨师长一人的掌控之中。 也许所有的厨师都有一种特技,当你看着满满一勺子红烧肉舀起来以后,掌勺师傅的手抖啊抖,抖啊抖,到你盘子里的就没剩多少了。 所以,在私军基地有这么一句话流行。 宁可扛枪弹雨中跑,也不能顶撞胖刘厨师。 当刘厨师长看到苏翡的时候,愣了一愣,似乎是第一次在私军基地里看到女人。不过,关于苏翡的传言,他是早就听过了的。 于是,默默地舀起一勺子的红烧肉放在了苏翡米饭上面,那些红烧肉数量多的几乎从米饭堆上面滚了下来。正在苏翡慌张的时候,刘厨师长又及时的用大勺护住了那些红烧肉。 可后面跟着打饭的白水陵却有一种崩溃的冲动。 不要以为他没有看到啊! 刘厨师长在第二次的时候,又飞速舀起了一勺子红烧肉盖上去了! 这心都快偏去右边了! 苏翡身边的KIKI自然也不甘示弱,两只前爪抬起来,立起身子站到刘厨师长面前,嘴里还叼着自己的食盆。 刘厨师长面不改色的舀起满满一勺子的红烧肉倒进KIKI的食盆里。 KIKI满意的叼着食盆跟在苏翡身后走了。 而当白水陵端着米饭走到刘厨师长面前的时候,对方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舀起一勺子的红烧肉,晃啊晃,到白水陵盘子里的时候,只剩下寥寥可数的几块了。 白水陵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他好歹是基地的二号老板啊,一只狗都比他受待见,太寒碜了吧。 垂头丧气的白水陵端着自己的食盘走到苏翡身旁的位子坐下来。 “师妹,快吃吧,下午带你去看工厂车间。” 苏翡看看自己盘子里多的快要溢出来的红烧肉,再看看白水陵盘子里寥寥可数的红烧肉,无奈的摇头笑了一笑,用筷子夹起来,一块块的朝着白水陵的盘子里转移。 白水陵连忙伸手拦住苏翡,“哎哎哎,那个,师妹你自己吃吧,呵呵呵,我最近在减肥,所以,呵呵呵呵……” “呵呵呵呵,没关系,据最新的调查显示,吃肉不会胖。”苏翡继续努力将筷子朝着白水陵的盘子方向移动。 “不用了不用了,师妹。” “没关系,师兄。” “真的不用了,师妹。” “真的没关系,师兄。” 真是好一派兄友妹恭的场景啊。 啪。 红烧肉从筷子上掉到了桌面上。 两个人面面相觑。 KIKI小盆友明显吃着碗里瞧着锅里,还没等两人反应过来,已经两只爪子趴在了桌面,红通通的长舌头一卷,将那块掉在桌面上的红烧肉卷走了。 ……推让半天居然便宜了KIKI。 两个人同时沉默。 苏翡抱着病号饭来到医疗室的时候,徐獾正躺在床上翻看一本文件,头也不抬就说,“放在桌上你可以走了。” “哦。粥要趁热喝。”苏翡将餐盒放在了桌子上。 徐獾抬头看到苏翡,微微愣了一下,笑了起来,“来送饭?” “唔,你要喝粥么?”苏翡指着餐盒喏喏问到。 “翡翡,过来,”徐獾拍了拍身旁的床,“过来吧。” 苏翡拘束的坐了下来。 徐獾将手上的一沓文件递给她,“看看吧。” 苏翡随意翻看了一下,当即惊呆。 这些文件是一份财产无偿转让的文件,而受益人一项上赫然写着她的名字。 “你要?”苏翡惊慌失措的看着徐獾,“你要做什么?” 徐獾伸出双臂缓缓搂着苏翡,手中拿着一支签字笔。 苏翡一动都不敢动,生怕碰到了徐獾的伤口,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拿着签字笔在文件上签下了名字。 “你到底要干什么?”苏翡惊异的望着徐獾。 “不,不干什么。走上军工这条路,已经没有退路,如果能安稳的走下去,一切都还好,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什么意外的话,我希望给你留些什么出来。这些都是漂白了的钱,放心,我会留给你的都是合法的,不会给惹任何麻烦。” 徐獾将脸放在苏翡的肩头,静静地用手环抱着他一字一句的说。 “不,这是你的钱,我不会要的。” “这是我唯一能留给你的东西。” “没必要,桓之,如果我需要钱,每一分钱我都会自己赚出来。现在,你该吃饭了。” 徐獾苦笑一下,松开了抱着苏翡的手,眼睁睁的看着她朝门外走去。 “三年时间,没想到我们变得这样生疏。” “不是时间的错,也许,只是我们走的方向不一样。”苏翡耸了耸肩,然后露出一个好看的微笑来,“我希望能回果敢去,也许我的骨子里就流着不安分的血液。” 第七十八章、身世之谜 慕坤沙身亡的消息一传出,果敢大乱,叛军杨茂在缅政府的扶持之下成为果敢新的领导人,但慕坤沙的旧部,却有足足四万人众,虽然内乱迭出、四分五裂,但到底是一批连缅政府都不敢小觑的势力。 只是,在果敢这么乱的局势之下,徐獾是断断不会允许苏翡返回果敢。当然,苏翡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她也知道此时并不是返回果敢的最好时机,所以她一直留在徐獾的基地,平心静气的在等待,等待一个契机。 这日,苏翡坐在河边的大块鹅卵石上,将两只脚放进冰凉的河水之中,用光洁的脚趾拨动着水里几只游来游去的小鱼,而哈士奇KIKI则蹲坐在一旁,好奇地望着水中游动的小鱼,不时蹭一蹭苏翡,讨来一个爱的抚摸。 正在这时,一个尖细的声音遥遥传了过来。 “苏姐姐……” 苏翡转过头来,只见一个穿着黄色T恤牛仔短裤的小孩子,挥舞着两只胖乎乎的小手从远到近的扑了过来。 苏翡吓了一跳,连忙想从水里爬到岸上来。 谁料还是慢了一步,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小孩子已经扑到了她身上,其自身的重量加上巨大的冲击力,使得苏翡下盘不稳,直接摔进了水里,溅起冲天水花。 连岸边一脸无辜的KIKI都没能幸免,被泼了一身的水。 果然,尽管已经三年多没见面,小秦睿的惹祸能力还是一流。 等好不容易抱着秦睿爬上岸来,苏翡只有一种筋疲力尽的感觉,而岸边的KIKI一阵发疯似的抖毛,更是让她躲避不及,被甩了满头满脸的水。 一个宁静的午后,此时就像是河中的水面,被打碎得波光粼粼。 尽管室外温度很高,衣服打湿能很快干掉,但是为了不让秦睿感冒,苏翡还是牵着他朝基地走去,准备去换一身衣服。 “姐姐,你又变漂亮了。”睿睿小盆友的嘴依然很甜。 “谢谢。”苏翡捏了捏他婴儿肥的小脸,顺道撸了一把他被河水打湿的短毛。 “姐姐,爸爸也跟我来咯。”秦睿继续兴高采烈的发言。 “嗯,我会去拜访你爸爸的。”毕竟是自己的老板,当然要去拜访啊。 “姐姐,还有一个老头,跟你一样的姓哦,我叫他苏爷爷。”秦睿声音小小,同每一个讲述秘密的小孩子一样,神神叨叨。 “哦,是么。”苏翡漫不经心的回到。 河边离基地不远,苏翡领着活蹦乱跳的秦睿,还有浑身湿透,一路抖着毛的KIKI,一会儿就走回了基地。 基地里的气氛跟平时不太一样,带着点庄重肃然、甚至还有着些许的戒备。 苏翡待的日子虽然不长,但还看得出来,一般这种情况下,就是有外边的客人进入工厂了。 也许就是秦睿口中所提的那个苏爷爷? 苏翡刚刚领着秦睿走了几步路,就有人着着急急的跑过来请。 “苏小姐,苏小姐,老板请你去一趟车间。” “好,那你领着秦睿去换一下衣服吧。”苏翡说着就要把秦睿的小手递出去。 “啊?基地没有小孩子的衣服啊。”那个手下茫然的看着苏翡。 “姐姐,我要去找爸爸。”秦睿也可怜巴巴的拽着苏翡的衣角。 “好吧,那算了,谢谢你,我马上过去。”苏翡冷汗一下,妥协了。 苏翡牵着秦睿走向车间。 徐獾的军火基地其实并不生产枪支零件,而是将其他地方生产出来的枪支零件走私进来,然后在此组合成成品,然后再卖出,工厂车间正是这些零件聚合并且拼接的地方。 而秦睿,在被苏翡无意中带到秦琮的鉴定室之后,对里面的一切仪器器械进行了无情的摧残和折磨。 现在要将这么一个小混世魔王带进车间,苏翡只能寄希望于那些枪支零件的质量足够的好,至少不要一折腾就散架…… 刚刚走进车间,秦睿就开始不安分,乌溜溜的大眼睛左看右看,几次都差点从苏翡的手心里溜出去,幸好苏翡早有防备,一直紧紧牵着秦睿的小手,用了不小的力气才将他拽走。 在被告知徐獾已经领着客人进了车间休息室之后,苏翡一路小跑着将秦睿拉了进去。 休息室里简直人满为患。 徐獾、林衍、秦琮、以及四五个手下。 还有几个陌生的面孔。 为首的是一个将近五十多岁的中年人,一身素净的黑衣,肤色苍白而面容凉薄,拄着一根乌木金漆手杖,身后跟着几个同样素黑打扮的手下,像是黑社会,却多了份文质彬彬。 看样子,这个中年人就是秦睿口中说的苏先生了。 “爸爸!”秦睿最先出声,一阵风似的朝秦琮跑了过去,然后像是猴子一样爬上秦睿的肩膀。 秦琮无奈的捧着儿子,防止他摔下来。 “秦先生的儿子果然活泼伶俐。”那位苏先生淡淡的开口,视线却一直看着走进来苏翡。 “呵呵,小孩子调皮。”秦琮宠溺的看着儿子。 “苏小姐很面熟啊,像我一个故人。”苏沐清明锐利的眼神,盯着苏翡的脸上下打量。 “苏翡,你来了。”徐獾快步走到苏翡身边,轻轻环着她,向苏先生介绍,“苏先生,这位就是我的女朋友苏翡,翡翡,这位是苏沐,苏先生。” “苏翡?”苏沐的语气猛地一提,似乎是极度惊讶之下的失态。“你是……苏莱华和张茹?” “我是他们的外孙女,苏芸是我的母亲,不知苏先生与我可是有什么渊源?” “你在三年前参加过翡翠公盘么?”苏沐又立刻追问到。 “是。等等……我记得那时候邻桌,也有一位先生姓苏,就是您?”苏翡的表情也露出几分愕然。 苏沐轻轻的摇头,震惊的连苍白的脸庞都有了几分血色,黝黑的瞳仁一直紧紧盯着苏翡的面孔,轻叹道,“没想到啊,没想到。” 正在众人一头雾水之时,苏沐突然站起身来,庄重而严肃的对徐獾道,“徐先生,我想私下与苏小姐谈一些事情,不知可否借这间休息室一用?” “当然没有问题。”徐獾很大方。 苏翡此时才看的,苏沐的左腿似乎受过重伤,所以有些毛病,坐在那里看不出来,但一站起来,便能看到那只腿与另一只腿的长短不一。 不知道是因为苏沐的气势实在冰冷且锋锐,还是众人识相,休息室内的许多人都前前后后走了出去,唯独剩下徐獾留在那里。 “苏先生,我是翡翡的男朋友,翡翡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希望您不会介意。”徐獾的表情格外坚决。 苏翡看向徐獾的目光明显带着几分欣慰,尽管经历了许多的事情,但她还是希望徐獾能在自己身边,她有预感苏沐所要说的事情可能会引起一次翻天覆地。 苏沐点了点头,并没有强求两人。 他缓缓坐回到椅子上面,双手交叉放在手杖顶端,右手抚摸着左手拇指上的翡翠扳指,沉静如水的望着面前的苏翡。 “你是我姐姐张茹的外孙女儿,你的母亲苏芸唤我小舅舅,你的脸,跟我姐姐有七八分的相似。” 苏翡的脑回路明显有点不够用,且不说这层关系缕起来是多麻烦,单是这个姓氏,就让她大脑迟钝了片刻。 自己的外祖母姓张,面前的这位苏先生姓苏,然后苏沐说张茹是他的姐姐,还说自己的母亲叫他小舅舅…… 当然,徐獾的情况也比她好不到哪里去,也是满脸的疑惑。 苏沐明显看出了苏翡和徐獾的满头雾水,又接着说,“我本姓张,张沐。” 啊……这就说得通了,张茹的弟弟怎么也该姓张而不是姓苏啊。 看着面前苏沐这些比起他人来说不显老的面容,徐獾恍惚想起,在许家大宅的时候,许老爷子对自己讲过苏翡外祖父母的事情,其中就说到过,张茹的父亲曾经老来得子,看着这位年纪不大的苏先生,就是张老先生金贵的老来子。 “那,你是我的舅姥爷?”苏翡挖空心思的想了半天,终于将这层关系理顺了,轻声问道。 “叫我苏先生。”苏沐似乎并不愿听到‘舅姥爷’这一个沧桑的词汇,脸上闪现出一丝不喜。 “哦,好吧,苏先生。”苏翡还是顺着苏沐的意思来,语气轻柔的叫了他一声苏先生。 苏沐缓缓点了点头,目光悠远的轻叹道,“我原以为,苏芸外嫁,她的骨血,我这辈子是见不到了,没想到……呵,老天还是……”说到这里,苏沐闭了闭眼,似乎在掩饰些什么。 苏翡和徐獾两人对视一眼。 “苏先生,既然您跟苏翡有着一段渊源,那现在您是要?”徐獾试探着问到。 苏沐再度睁开眼时,又恢复了一副清明而锋利的样子,“既然是我张家的骨血,我自然要带走苏翡。” “不可以。” 苏翡和徐獾异口同声的反驳到。 “没什么不可以的。苏翡,你难道不想祭拜你的外祖父母和母亲么?而且,我这样大的年纪了,连自己侄女的女儿都不能带回家中,享一段天伦之乐么?”苏沐神情激动地用手杖用劲儿敲了敲地板,锐利的视线紧紧扫视着徐獾。 “这……” 果然,徐獾开始犹豫。 第七十九章 苏翡实在没想到,一夜之间,她就认了个舅外公回来,好吧,苏沐只允许她叫他苏先生。更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位苏先生的势力竟然如此之惊人。 在云南泸沽湖畔,苏沐的住宅占据了一整座山头,比起许家大宅也毫不弱势,因为地势险要,公路崎岖,往来行人和重要物资皆需要靠直升机运送。 苏翡坐在直升机上一低头,就能看到波光粼粼、湖水幽蓝的泸沽湖,但过了不久她就看到了苏沐的住宅,仿古式的建筑,依山而建,绿叶红花,活像是世外仙境一般。 等直升机降落在苏家大宅后,苏翡亲临其境,才知道,近看的苏家大宅比起在直升机上看起来的规模更加宏大,面积之大,毫不怯于帝都的那些亲王府邸。 苏沐因为腿脚不便,在下直升机的时候,需要有人搀扶,本来这样的事情,是苏沐身旁的近臣做的,可作为跟他有血缘关系的苏翡,实在是不能比其他人更近了。所以,苏翡主动上前搀扶了苏沐。 “到家了。”苏沐拍了一下她的手,表情带着几分释然。 行走在苏家大宅,苏翡暗自叹息。 这世上有钱的人不少,有亿万家资的也并非屈指可数,可富的这样有情调的人,确实是少数,这需要那些名门望族世家,世代的家教熏陶。 简而言之就是,你哪怕赚了几十个亿,想三代之内教出个贵气公子哥儿来,也是做梦。 苏翡原以为自己在古董玩物面前还是能说上个子丑寅卯的,可来到苏沐的宅子里,她才知道自己的那些知识底子有多浅薄。 苏沐的宅子里,宋朝的灰黑色陶瓦,不涂色的灰砖墙,白色大理石的拱桥,山水、岩壑、花木分布,无一不别致到了极点。 偏偏在这么个古风别致的宅子里,各项现代化的措施一样不少。 外表设计成飞檐的监视器,草地石笋间的洒水器,还有一个湖水清澈见底的游泳池。 苏翡坐在池边,伸手在池水中试了试,水温很低,似乎是直接从山上接下来的山泉水。 正在这时,管家领着一帮正装的律师走了过来,“苏小姐,您的宠物空运过来了。老爷请小姐去书房。” “麻烦您带路了。”苏翡站起身来,对着年过六旬的管家点了点头。 刚到主宅,就听见一阵沙哑的狗叫声,沙哑的甚至有几分像是狼嚎。 还没等苏翡反应过来,就被扑过来的KIKI趴了个正着。 KIKI明显被刚刚锁在铁笼子里的空运、以及被一群陌生人搬来搬去受到了巨大的惊吓,现在趴在苏翡腿上死活不愿动弹,蓝色眼睛一直极其无辜的盯着她,似乎下一刻就要委屈的哭出来。 KIKI在基地被放养惯了,突然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年纪不大的它还是有了几分胆怯,只是紧紧粘着苏翡的裤脚,不愿放开。 管家上去想把KIKI带走,结果KIKI干脆一呲牙,来了一声毛骨悚然的狼嚎,弄得管家再不敢用强。 苏翡无奈的看向管家。 管家犯了愁,苏沐马上要见苏翡,可是苏翡腿上趴着的哈士奇死活不愿意离开主人,又不能带着宠物进书房,这不是给他出难题么。 “苏小姐,怎么站在门口还不进来?” 正在这时,一个站在书房门口、身穿旗袍的妙龄女子出声问到。 “啊,这狗。”管家指着KIKI,表情纠结。 “牵进来吧,苏小姐的狗,苏先生自然是允许小姐牵进来的。”漂亮的女子爽利的发了话,“还有几位先生,一起进来吧,不好让苏先生久等。” 管家的表情明显有几分诧异。 苏沐的书房,堪比是整座宅子最严肃重要的地方,再加上苏沐家教甚严,连一般的下人不经允许都不得进入,现在居然允许一个才认识了几天的曾外孙女儿领着宠物进去,这份子宠爱真是…… 苏沐虽然已经年近五旬,但膝下无子无女,因为早年经历过一场滔天大祸,左腿受了重伤便有些不利索,也有人说他在早年的那场事故里也丧失了生育的能力。 这些年来苏沐一直是深居简出,除非一些十分重要的场合才会出现。偏偏他的势力背景是极大的,也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有多少的家产。 苏翡就一边安抚着KIKI,一边朝着书房走去。 苏沐已经等在了书房,坐在金丝楠木椅上,仍是拄着手杖,见苏翡走进来,冷峻的脸色缓和了一些,甚至对她招了招手,让她坐在自己旁边的椅子上。 “苏先生。”落座前,苏翡乖觉的先打了个招呼,KIKI也乖乖的蹲坐在了苏翡脚边。 “恩。”苏沐略微点了点头,然后对着妙龄女子说,“阿姿,给苏翡上茶。” 被称为阿姿的女子,柔柔的应了一声,盈盈一挽宽大的袖摆,芊芊素手拿起桌案上的紫砂壶给苏翡倒茶。 “谢谢。”苏翡对着阿姿道谢。 “苏小姐客气了。”阿姿对着苏翡笑了笑,唇边两个梨花涡,确实是个美人儿。 正在这时,苏沐对着一干正装的律师抬了抬脸,“你们带来的文件,开始念吧。” “是的,苏先生。”为首的律师恭敬地弯了弯腰,翻开手上厚厚的一叠文件,微微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开始逐字逐条的念了下去。 苏翡刚刚听了几条,就感觉额角有冷汗滴下来。KIKI更是干脆趴在了地上,合上眼呼呼睡了起来。 这个律师念的居然是遗嘱! 是苏沐的遗嘱! “苏沐苏先生如遭受人身意外事故身亡,其名下所有房产,股份,现金,以及张家名下的几所矿场……由苏翡苏小姐全额继承……” “等等!”苏翡突然出声阻止了律师的讲述,惊得她脚旁的KIKI也猛地仰起了头,四处打量。 苏翡从位子上站起来,表情冷淡却倔强,雪白的肤色和凉薄的眉眼,真真是像极了苏沐,她看着苏沐,态度恭敬而眼神疏离,“苏先生,这笔财产对于苏翡来说受之有愧,我不能答应。” 双手扶在手杖上的苏沐淡淡打量苏翡,不置一言。 律师被打断了也不敢与苏翡计较,只能捧着文件夹在原地,一动不动。 顿时,整个书房犹如突然被抛进雪山顶端的冰水寒池之中一般,安静的甚至有些发渗。 许久之后,苏沐才开了口,“谁说你受之有愧,我苏沐一人无子孙缘分,唯有你这个血亲,怎么就不能把家产传给你了?” 苏翡刚要开口,苏沐又继续说了下去,“再说,这份家产,你就算要接下,也需要些子本事,张家本家自我这一脉虽然人丁单薄,但分家却是旁支诸多,你以为我把什么都给了你,你就拿在手上了?就凭你这个性子、这点历练,哼,只怕几年下来张家家产就易了姓” 饶是苏翡性子冷清,此时也有些发怒了,语气间也带了几分冷意,“那苏先生何不找一个血脉更近、又有能力的继承人来,苏翡自认本事卑微,恐怕受不得苏先生青睐。” 苏沐直视苏翡的眼睛,语气有些意味深长,“苏翡,你该感谢,你有个好母亲。” “我的母亲是很好,所以我一直很尊敬她,我跟着苏先生来这里的初衷,也是希望能与您返回夏城祭拜母亲和外祖父母,并非为了什么家产,”苏翡垂下眼帘来,放缓了语气,“如果没其他什么事情,苏先生,我回房了。” 在苏沐的锐利目光注视下,众人的瞠目结舌之中,苏翡走出了门外,KIKI也站起身来,一溜小跑的跟在苏翡的身后,临出门的时候,居然转过了半个身体,嗤了嗤鼻子才走出去。 剩下的律师都在战战兢兢地看着苏沐的脸色,生怕这位性子清冷、却出身望族的先生震怒,要知道,苏沐不发怒则已,一发怒,不管是他身边跟随了十几年的老手下,还是仅仅是为他办了一件事的人,都有一种天崩地裂的感觉。 可是比天崩地裂更加惊悚的事情是,这位苏先生在眼睁睁看着苏翡走出门外之后,居然声音喑哑的笑了几声。 “苏芸,你有个好女儿啊。” 苏翡在迈出书房门的那一刻,眼中一阵酸疼,还未及反应过来,眼泪已经簌簌掉了下来,她连忙伸出手来,接住了那些泪珠,手上的温热让她神情有些恍惚,就匆匆绕到一座假山后边,抵着山石哭泣出声。 她真的很想念母亲……很想很想。 离开夏城三年多时间,她甚至没有机会到母亲的坟墓前祭拜一次。 KIKI一直跟在她身旁,见主人哭泣,便一直围着她打转,希望借自己可爱的外表来安慰她。 只可惜,苏翡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之中,并没有看到它这一番讨好的举动。 “嗨,HONEY?”一个汉语中带着几分生硬的男声跟着出现在假山后边。 KIKI停下了打转的脚步,歪着头看面前的男人。 咦?这个男人是谁啊?似乎跟它平常见到的人不太一样啊。 第八十章、巨石毛料 “你怎么会在这里?”脸上还挂着泪痕的苏翡,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的异国男子。 罗德耸了耸肩摊手,“我是来给这个宅子的主人送珠宝成品的,并且还有些私事要办。” “好,再见。”苏翡冷淡的点了点头,刚要转身离开,就被罗德挡在了身前。 “HONEY,你还在生我的气?”罗德碧绿色的眸仁注视着苏翡,带着几分可怜的问。 “不,没有。”苏翡绕过他继续朝前走。 罗德又继续跟了上去,挡在苏翡面前,活像一个被冤枉了的大龄少年,“可你不理我。” 苏翡停下脚步来,深呼吸了一口气才说,“你有你的处事方法,我没权力质疑。但我不想看到你可以么?”说完,苏翡绕过一堵墙似的站在那里的罗德,朝外走去。 也许是因为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这样直白的对他表现出反感来,罗德怔在原地,落魄的有点可怜。 正在这时,罗德感觉自己的脚下的裤脚似乎被什么东西咬住了。一低头,一只灰白相间的哈士奇正饶有兴致的用爪子和嘴坚持不懈的撕扯着罗德的裤脚。 他蹲在身来,摸了摸小哈的脑袋,“嗨,你是HONEY的狗狗么?” KIKI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然后低下头继续用他的裤脚的磨牙。 罗德彻底幽怨了,连一只狗狗都嫌弃他。 不过,机会是人为创造的,兼职大盗的他从来就是创造机会的高手。 尽管与苏沐在遗产继承上闹得并不痛快,但返回夏城的计划还是很快的实施了。 在走下舷梯踏上夏城土地的那一瞬间,苏翡心中涌出太多酸楚的感觉。 在果敢的三年多来,她是那样思念这片土地。 可慕坤沙有一句话是,除非他死,否则苏翡不要想着离开缅甸一步。 事实也是如此,慕坤沙死在果敢的丛林里,而她被许桓之接回国,终于有机会再次踏上夏城的土地。 刚刚走下私人飞机,就有人领着从贵宾通道走出去,又有两辆黑色奔驰S600等候在出口处,加长防弹车,完全是元首级待遇。 苏翡又一次对于苏沐那深不可测的势力有了认识。 两辆奔驰无声无息的离开机场,朝着苏翡的祖父母家开去。 苏翡对于自己的外祖父母家并没有什么印象,只记得那是一个郊外地区占地挺大的院落。 自从母亲外嫁,祖父母相继去世之后,那个不大不小的院落就分给了舅舅。 在她年幼的时候,母亲带着她回去了一次。 舅母是个喜财势力的人,那时父亲还未赌博,母亲在家中也还颇有地位,那次回舅舅家的记忆还不算很糟。 可惜,当家道败落之后,舅母就飞快的于苏芸母女断了联系,就连母亲逝世之后,舅舅来拜祭时,也是躲躲闪闪,上了一炷香就很快离去。 苏翡虽然并不讨厌这个舅母,但也没有太多的好感。 当奔驰车停在院落门口时,苏翡看着那扇漆色斑驳的红色大门和缺乏修整的破旧墙壁,心有凄然。 扶着苏沐走下车来,已经有保镖先一步去叩门。 没有一会儿功夫,里面就有尖细的女声,一边跑一边喊到,“来了来了。” 大门从里面打开,一个浓妆艳抹、身材臃肿的中年妇女嘿嘿笑着问保镖,“苏先生来了吧?是苏先生吧。” 苏翡抬起头去看,那个妇女应该就是自己的舅母了。 正在这时,舅母探头探脑的看到了苏沐和苏翡,一溜烟儿似的跑了过来,对着苏沐伸出手来,嘴里迅速的恭维道,“您就是苏先生吧,我是白燕,听说您来,我一早就把房子收拾好了……” 苏沐神色冷淡的看着那只粗糙发黄的手,毫无动作。 一旁识眼色的保镖冷着脸挡开白燕的手,连解释都懒得给一句。 白燕讪讪的收回手来,又转头去看苏翡,继续谄媚的说,“哟,这就是苏翡吧,都长这么大了。舅母都快不认识了,你也是,这么多年怎么不来舅舅家看看,好歹是一家子人,疏远了多不好。” 第八十一章 苏翡沉默的看着那只向自己抚摸而来的手,不好躲闪。 幸好那名识眼色的保镖又一次飞快拦住了白燕的手,再次不解释。 白燕的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但碍于苏沐和苏翡现在的身份都非同一般,她只能忍气吞声,但心里还是将面前两个雪人儿一般的人骂了个半死。 等苏沐和苏翡走进院落后,才看到苏翡的亲舅苏礼。 这是一个怯懦软弱的男子,虽然与苏翡的母亲一样,从小浸染书香,但一无才干,二无本事,只能凭着为数不多的家产和在学校教书的微薄工资度日,妻子的尖酸刻薄,他虽然看不惯,但性格上的软弱却让他不愿与妻子争辩,宁愿自欺欺人。 看到苏翡,穿着衬衣的苏礼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但没有说话。 凭着苏沐的势力,自然轮不到住偏房的份儿,白燕和苏礼让出了主房,搬到院子里的一处面积不大的单独客房去住,并且被保镖确认在苏沐入住期间,他们不会随随便便的跑到主院来打扰。 尽管只是一个暂时的落脚地,苏沐和苏翡的房间依然被打扫的井井有条,里面一些略带古风的家具,大多皆是新近购进。 苏翡在听说过外祖父母还有母亲的一些事情之后,对这个院落的感情越发深厚起来。 闲来时光,她便在院子之中闲逛。 尽管院落的面积远远比不上苏沐的宅子,但布置的也算清雅别致,偶尔也有煞风景的地方出现,但都是后来的改造。 苏翡走了几处,渐渐明白过来,为何自己的外祖母张茹让那样多的人念念不忘,貌美如花太常见,但一个女子要活出真正的气质来,才值得被追求。 正在这时,她看到立在花园里的一块格外突兀丑陋的巨石,这块巨石就放在院落靠近墙根的地方,许是有些日子了,坑坑洼洼的巨石上面落了乱七八糟的杂物,甚至还有陈年积下的雨水。 但,真正让苏翡注意到的是,这块巨石上貌似切去了大块,有一面被整整削平了,上面黑黑白白,十分怪异。 苏翡当然不会忘记自己外祖父苏莱华的死因,当年苏莱华就是豪赌一次,购下一块巨大的翡翠毛料,却只开出白花花的廉价翡翠,以至于欠下大笔的外债。 这块巨石,想必就是当初那块垮了的翡翠毛料。 自己的外公赌了一辈子的石头,居然最后垮在这块毛料上。 苏翡走到巨石前,开始仔细打量。 单从巨石的外表来看,这确实是一块很值得一赌的毛料,上面布满了大片的蟒带松花,也有翡翠癣,若不是切开的这一大块面积的白色翡翠,这么块巨大的毛料送到现在的翡翠交易场上,开价绝不可能低于千万。 然而在苏翡靠近过去之后,却在自己的手腕处感觉到丝丝的暖意,手按在石头上放了一回儿,那份暖意越发的浓烈。 苏翡吃了一惊,在帕果矿的这些年来,她也接触了不少的翡翠料,像这种情况的出现,若不是有着很大的翡翠料,就是有顶级的翡翠出现。 难道这块赌垮了的翡翠料并非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 苏翡不再犹豫,用异能缓缓探进翡翠料里去。 大约手腕粗细的精神力勘察范围,苏翡只深入了大概二十公分的地方,就惊喜的发现,里面果然是有上好的翡翠,原本白花花的翡翠进到这里时,种水开始发生变化,色泽越来越明亮不说,还变得更加细腻。 全然是冰糯种翡翠的质地! 苏翡继续使用精神力扫视整块的翡翠料。 大概过了十多分钟,苏翡收回了精神力。 这块翡翠毛料,确实不辜负它外壳上那样好的表现。 里面的冰糯种翡翠料大概有半人多高!宽度也有四十公分!更令人惊奇的是,这块翡翠料到后来还有变色,更像是红翡。 只是,伴随着惊喜,苏翡心中的疑云也越来越重。 这样一块表现毛料,怎么会只切开一块就弃之不理? 哪怕再切上一刀,结果可能就会变得不一样。 苏莱华一生赌石,见识堪称广博,怎么会在毛料刚刚切开的初始就承受不住脑溢血昏厥? 况且当初,苏莱华是带着破釜沉舟的心买下这块翡翠料的,就算一刀开不出翡翠来,也该继续开下去,取出可用的翡翠来,总还是有一笔进账的。 只怕当年这件事情,绝对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 苏翡站在这块巨大的翡翠毛料前,心一点点的沉了下去。 她似乎能感觉到附在这块翡翠料上的那抹惆怅与不甘,她决心去查明真相。 但现在,还是要想办法得到这么一大块的翡翠料。 所以,当舅母白燕尖细高调的声音出现在苏翡耳边时,她并没有漠然的躲开,而是转过头去。 “哟,翡翡这是在看什么呀?”白燕带着讨好的笑容疑惑的靠上前来问。 看着舅母谄媚而精明的眼神,一直在扫视自己,苏翡有几分不舒服,可还是彬彬有礼的回了话,“没什么,就突然在院子里看到这么大一块石头,觉得挺奇怪的。” “这块石头可不是什么好东西。”白燕嫌弃的看着巨石,语带鄙夷的说,“不祥的赔钱货。” “怎么?”苏翡做出一副不解的疑惑样子来问。 “苏莱华那老头子……哦,就是你外公。当初就是买了这么块大石头败了家,害得我自从嫁到苏家以来,就没过过一天的好日子啊。”白燕连这时也不忘对着苏翡抱怨几句。 其实,白燕的话还是有几分失实的,苏礼结婚比苏芸早,在苏家还没有败落,甚至还称得上是富贵之家的时候,白燕作为苏礼的妻子,在苏家过的日子可一点都不比苏芸差多少。 就连苏莱华赌石失败,苏家欠下大笔外债,也是苏芸为还债出嫁,用苏翡父亲的钱填上的,白燕便借着苏礼的名义,将苏家的家产攥在手中攥得死死的,一分欠债都没有还。 更不要说过什么苦日子了。 但苏翡不愿与她计较话中的那些抱怨,只继续装出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问,“外公买这么一块大石头做什么?” “哎呀,我也不知道,还不是你外公听人家说里面能开出好翡翠来,就花了一大笔的钱买回这么块又大又高的石头来,我当时就不信,那么好的翡翠能从这么块丑了吧唧的石头里开出来?结果,你猜怎么着?”白燕才此处居然还故意卖了个圈子。 苏翡只想在心中不顾形象的翻个白眼,但表面上还是做出很有兴致的样子追问,“怎么了?” “果然是一点东西都没开出来!当初切下来一大片石头的时候,里面全是白花花的石头,人家都说是赌垮了,然后你外公就脑溢血进医院,再没回来了。”白燕兴奋激动的手舞足蹈,似乎身临其境。 苏翡疑惑的看着白燕,“舅母你当时在场?” “是呀,我就站在旁边看着呢,老爷子看着白花花的石头刚刚喊了句‘继续开’,就突然就摔在地上了,当下就被人抬进医院了。”白燕年纪虽大,但记性格外的好,多年前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能说得头头是道。 听着白燕细致的讲述,苏翡的心中却翻江倒海,掀起滔天大浪来。 怎么可能,外公明明说了要继续开下去,就证明他已经心中有底,又怎么会承受不住突发脑溢血? 苏翡心中的疑云愈发浓重,但当着白燕的面又不好表示出来,只是继续追问,“那舅母,外公住进医院就没有再醒过来么?” “没有,第一天医生说是脑溢血,第二天还没醒过来,医生就说老爷子是不行了,下了病危通知,结果到第四天就走了。哎……谁能料到平日里挺精神个老人,一下子就倒下了,才几天就这么走了。” 苏翡现在已经可以笃定当初自己祖父的死因没有那么简单。 “外公死了以后,外债就找上门了?” “可不是,老爷子走了第二天,那些子白眼狼就跟臭蜜蜂似的一下子涌到咱们家来讨债,哎呦,那份子刻薄凶狠,我到现在都后怕哟。”白燕拍着胸脯,心有余悸的说道。 “谢谢舅母跟我说这么多,麻烦您了。”苏翡不再问下去,微笑向白燕道谢。 “哎呀,一家人,不用那么客气啦。”白燕得意笑着拍了拍苏翡的手臂,但下一刻又神色一紧,鬼鬼祟祟的凑上来问苏翡,“哎,翡翡,别怪舅母多嘴,我说,你跟那个苏先生,是不是这个关系啊?”白燕说着举起两只手来相对着,两个大拇指弯了弯。 苏翡的脸色一下子大变,她没想到自己的舅母居然会有这般龌龊的想法,心中活像是被冷水热火轮替上阵,一阵冷一阵热。 她正气凌然的看着白燕,略带疏离的抬起下巴,勾出一个讽刺的笑容来,“舅母多虑了,苏沐是外祖母有血缘关系,不管怎么说,也算与我沾亲带故,像是舅母刚才的揣测,实在是没什么道理。” 白燕没想到被苏翡迎面泼了一盆冰水,顿时也悻悻起来,“苏翡,你别多想啊,舅母就是随便问问,随便问问而已。” “舅母还有什么事情要说么?在外面走了这么远的路,我有点累了,先回房休息了。”苏翡冷着脸,绕开挡在身前的白燕,迅速离开,朝自己的组我走去。 在走的更远一些的时候,苏翡灵敏的耳朵听到白燕的咒骂,“小赔钱货,显摆什么,我呸……”白燕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苏翡停顿了一下脚步,继续快步走出花园。 苏翡看着眼前的规模宏大的许家大宅,缓缓吸了一口气。 自从流落果敢,她是真的没有想过此生居然还有机会来到这里,尽管这里曾经离她是那么的近,但住在里面的人,却大多被财富糊了心迷了眼,视生命如草芥儿戏。 即使在果敢最纷乱的时期,她想起曾经的那段黑暗日子,依然觉得后背发凉。 而今天,她却不得不再次走进这里,从这所屋子里唯一清明的人,许老爷子那里,得知一些事情。 因为徐獾事先同家中打了招呼,所以,当苏翡从由苏沐指派的保镖开的车上下来以后,立刻就有等候在侧门门口的管家迎上来。 “是苏小姐吧。”老管家微微弓着腰,语调平缓的问苏翡。 “嗯。”苏翡摘下脸上的墨镜,对着老管家点了点头,才又把墨镜戴回去。 尽管相信许老爷子不会安排她碰见其他不该碰见的人,但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决定带着墨镜比较好。 老管家领着苏翡从一条僻静的没有人来往,甚至连佣人都很少见的道路,来到温室花房。 温室花房的面积很大,里面温度适宜,到处都是绽放的鲜花和浓密的草叶,苏翡在走进来的时候,明显觉得身上的紧张感缓解了不少。 许老爷子坐在一张原木躺椅上,旁边是一方木几,上面摆放着茶壶茶杯。 见苏翡走进来,许老爷子坐起身来,对着她招了招手,“苏翡,快过来,让老爷子看看。” 苏翡看着许老爷子难得一见的慈爱表现,更觉得心中一酸一软,连忙快步走到许老爷子身前,摘下墨镜,半蹲在那里,哑着嗓子喊了声,“爷爷。” 许老爷子用浑浊的老眼,细细打量了苏翡半天,才点头道,“好孩子,好孩子,更有气质了,这一趟出去,吃了不少的苦头吧。” 这样慈爱的语气,仿佛苏翡只是出了一趟远门,而不是生死关头闯了几个来回,温情的简直让苏翡诚惶诚恐,她摇摇头,努力露出一抹最明媚的笑容来,“没事的爷爷,我还好。” “哎……造孽啊,你也吃苦,桓哥儿也去吃苦,我这一辈子打下的基业给自家孩子留下什么了呀……”许老爷子叹了一口气,见苏翡情绪立刻低落,甚至变得有几分泫然欲泣,他又连忙哄道,“不说了不说了,人老了就是€€嗦。苏翡,这次找老爷子我是有什么事情么?” “嗯。是这样的爷爷……”苏翡也连忙收敛好情绪,一本正经的向许老爷子讲述到。 与许老爷子长谈了大概一个半钟头之后,苏翡起身离开。 在老管家带着她朝外走时,她的心中已经掀起滔天波澜,在许老爷子那里获得的许多事情,让她心中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走出花房刚要走过一条游廊走向侧门的时候,突然迎面来了几个女人。 为首的是一名妆扮华贵的贵妇人,身后跟着两名女佣,一名花匠。 那贵妇人正是许桓之的后母,芳淑夫人。 安心做了几年的贵妇人的芳淑见此日天气晴好,但心中一直郁郁不安,又不知是何缘故,便想着来花房修剪花枝散散心,谁料到,她这一散心,却撞见一个她怎么也想不到的人…… 苏翡尽管戴着墨镜,却也远远看到芳淑夫人,心中百般滋味,一时之间脸色竟是更加淡漠,淡漠的让人看不出究竟是何心情。 老管家自然是什么都清楚明白的,在看到芳淑夫人的那一刻,心中也暗暗叫了句不妙。 可这游廊单向来往,当初是与花园风格相配,此时却成了一个进退两难的地方。 尽管,双方的脚步速度都不是很快,可还是很快相遇。 苏翡自动避让了芳淑夫人一行人,跟老管家一样,站在游廊内侧,等着芳淑夫人走过去。 她的眼睛和半张脸都隐藏墨镜后面,看不出究竟是什么样的表情。 芳淑夫人自然也看到了两人,但心慌意乱的她并没有开口询问,只是在与苏翡擦身而过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一丝的凉意笼罩全身,她下意识朝着苏翡的方向看过来。 是一个戴墨镜,肤色雪白的女子,看不出具体面容和表情,但芳淑还是有片刻的愣怔。 这个女子,她为何会觉得眼熟? 避让过了芳淑夫人等人,苏翡立刻转身,步履不急不缓的跟着朝外走去。 芳淑夫人停在原地转身看了一会儿苏翡的身影,突然脸色大变。 怎么,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那个女子,那个人早该…… 而转身离去的苏翡却在唇角无声无息的露出一个冷酷的笑容来。 她差点要忘记了。 曾经有人那样无耻的陷害她,设下圈套毁她名誉,构出毒计害她性命。 这一次返回夏城,她要一样一样的,都讨回来! 第八十二章 一个跻身夏城名流圈、成为贵妇人的女人,是怎么联系到流窜在中缅边境的亡命之徒? 坐在台灯下的苏翡,捏着一只铅笔在自己唇边点了点,看着桌面上错综复杂的线索链,陷入沉思。 一个高大的身影轻轻巧巧的从窗外跳了进来,苏翡当即吃惊一下,但还没来得及喊出声来,对方已经开口说了话,“如果你想突破一个包围,首先要找到那一个点,从它薄弱的地方闯进去,才能得到你想要的……” 苏翡停下了喊保镖的准备,皱着眉头发问,“罗德?你怎么跟到这里的?” 果然,当这个身影从黑暗里缓缓走进了台灯的光晕之中,正是有着一双碧绿眼睛的意大利男子罗德。 “HONEY,你明明知道人家很想你的。”罗德表情委屈的说,有着浓密睫毛的眼睛看上去一副含情脉脉的样子。 可苏翡只是翻了个白眼,冷冷淡淡的伸出手,用铅笔笔尖指着窗外说,“请你团成一团做圆周运动离开我的房间好么?或者你更愿意从你钻进来的窗户再爬出去?” “HONEY,我知道错了。”罗德沮丧地看着苏翡,突然噗通一声半跪在了她面前,左手在胸口一抹,变出一朵颤颤巍巍的鲜花来,朝着苏翡伸过来,“HONEY,请原谅我吧。” 苏翡还是生平第一次看到男人给自己下跪,当即惊得魂飞魄散,指着罗德半天说不出话来,更准确的说,是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为了获得HONEY的原谅,我决定,唔……”罗德冥思苦想了一小会儿,终于恍然大悟一般,说出来句成语,“将功赎罪。” 苏翡像是看神经病一样看着罗德。 “HONEY,你不会忘了,当年珠宝发布会上的设计图样,我可是拿到了第一手资料。”罗德颇有几分得意的说。 苏翡拿起桌子上的手机,想都没想就给徐獾打了个电话。 “当年导致许氏珠宝和普希拉蒂珠宝发布会撞车的始作俑者,现在决定来将功赎罪了,许桓之你要不要来看看?” 徐獾愣了几秒,随即十分欣慰的说,“好啊好啊,翡翡等着我哈,明天我就去找你了。” 罗德托住因为极度惊愕而一直往下掉的下巴。 不带这样的吧,他这才刚刚坦白,就被‘举报’了? “许桓之说,他明天就来,你们应该好好谈谈,需要我在饭店订个包间么?”苏翡摇晃着手上的手机,挑着眉尖得意的活像翘起尾巴的猫。 许洋乐其实原本只是一个富家纨绔公子,豪车,赌马,泡夜店,偶尔带着一个漂亮的嫩模在自己的游艇上开开PARTY,在许氏珠宝内挂上一个闲职,不用朝九晚五的上班,就有大笔的收入和零花钱,以供挥霍。 只是,在许氏第一继承人许桓之离家出走之后,他身为许桓之血缘关系最近的表哥,理所应当的被许氏董事会的那些老人们推荐上去,接任了许桓之许氏珠宝的总经理职位。 许氏珠宝的前期筹备和初始的扬名立万,已经由许桓之做好。 当他将珠宝公司接到手上的时候,基本上除了需要在文件上签签字,并且在秘书的三催四请下开个会点个卯,基本上就没什么事情需要做了。 跟所有夜生活异常充足的富家公子一样。这日,许洋乐搂着一个刚刚出道不久,但长得格外清纯水嫩的小嫩模,开着自己新买的兰博基尼朝小别墅狂飙而去,准备度过一个销魂夜晚。 小嫩模穿着小吊带加超短裙,露出大片白花花的肌肤,车子还在驾驶路上就抱着许洋乐的手臂上蹭来蹭去,勾引出一片火辣来。 许洋乐也乐得一只手握方向盘一只手在小嫩模身上吃豆腐,还算英俊的脸上硬是带上了几分淫邪。 正当许洋乐开到自家别墅附近的时候,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才刚刚说了几句话,小嫩模就看到许洋乐的表情难看起来,等挂了电话以后,许洋乐从钱包里抽出一叠纸钞塞给嫩模,“你自己打车回去。” 虽然心中暗喜,但嫩模还是忍不住抱着许洋乐的手臂撒了撒娇,“许少,这地方这么僻静,人家一个女孩子,万一不安全怎么办啊?” “都说了让你打车,要不让你经纪人来接你,老子现在有事,别不识相。”许洋乐的心情极为糟糕,甚至连哄一哄小嫩模的心思都没有,他又从钱包里拿出一张购物卡丢给嫩模,“快下车,快下车。老子还有急事要办。” 小嫩模撅着嘴不情愿的走下车去,但心里还是高兴的,临走还不忘俯下身在许洋乐脸上亲了一口,“许少下次还要找人家哟。” “知道了,下次再说。”许洋乐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径自开车朝自己的别墅飞驰而去。 当许洋乐回到自己的小别墅,刚刚一开门打开了客厅的大灯,就被沙发上坐着的一个男子狠狠地吓了一大跳,然而当他看清沙发上那个男子的身形面容之后,更是吓得魂飞魄散。 只见,宽大贵气的皮质沙发上,一身黑色西装的许桓之状似随意的交叠双腿坐在上面,两只手也叠在一起放在膝盖上,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许洋乐,左脸上一道破了相的凶狠伤疤,更是吓得许洋乐连站都站不稳。 许桓之抬起下巴,对着许洋乐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好久不见啊,许洋乐。” 许洋乐按住狂跳不止的心脏,努力做了好几个吞咽的动作,才说的出话来,“许,许桓之,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许桓之饶有深意的盯着许洋乐看了一阵,只把对方看得后背发毛,才终于开口说了话,“我可是,专程来拜访,表哥你的啊……” “你,你一个人么?”许洋乐不安的扫视自己的别墅。 “表哥,你可真敏感。”许桓之的唇角勾出个诡异的弧度来,仰起头朝着二楼喊了一声,“翡翡,罗德。” 没一会儿,苏翡和罗德两个人出现在二楼的楼梯上,一前一后的走了下来,手上还分别拿着一些文件。 许洋乐的脸色在看到苏翡和罗德的时候,简直变成了一片死灰,额角冒出大颗大颗的冷汗,但还是故作淡定的问,“桓之,你,你这是做什么?” “哦,也没什么,就是带着我的女朋友……”苏翡浅笑着将手放在许桓之伸出迎接的手掌上,任由对方将自己拉到沙发上坐下。 “还有我的,合作伙伴……”许桓之抬起手示意了一下,罗德整了整身上的西装,坐到了他的旁边,一脸戏谑的看着面前的许洋乐。 “来拜访你。”许桓之右手按着自己的胸口,歪了歪脑袋,彬彬有礼的简直帅呆。 许洋乐面如死灰,深知事已至此,想瞒是瞒不过去了,只能无力的靠在墙边,沙哑着嗓子说,“你,你全知道了。” “如果你说的是,三年前你与我的继母串通一气,买通我手下的设计师,偷盗设计图,并且卖给普希拉蒂珠宝的那件事的话,我想是的。来龙去脉,我都很清楚,并且,那个设计师已经投案自首了。”许桓之文雅的微笑着给许洋乐宣判了死刑。 “许桓之,不,桓之,看在我们是亲表兄弟的份儿上。我发誓,当年那件事情,我,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我只是听了芳淑的蛊惑,我……”许洋乐发了疯似的想为自己开脱。 如果,这件事一旦被提交到许氏的董事会,被那些严格的堪称刻薄的老头子们知道。那怕他没有牢狱之灾,此生也再无翻身之日,就连将来应该分到手的遗产都会被剥夺大半。 许氏最严厉的一条家法便是,但凡引起许氏内乱者,重惩不殆。 “洋乐,你多虑了,我这次来,并不是兴师问罪的。”许桓之缓缓摆手,制止了许洋乐的念叨。 “那你是要?”许洋乐仿佛看到了一丝光明,绝望的眼睛之中又冒出微微的火光来。 “洋乐,我们是表兄弟,可芳淑……她终究跟我们两个非亲非故。我们两兄弟,总不能为了一个外人,坏了兄弟情分吧。”许桓之又继续似笑非笑的打量许洋乐。 “那是,那是……”许洋乐连忙顺杆爬了下来。 “所以,我想听听,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的?”许桓之将手臂放在膝盖上,身体前倾做出一副倾听的样子来。 罗德认真的摆弄着手中的一个黑色类似纽扣的小东西,耳朵上还挂着一枚耳机。 “你在做什么?”苏翡趴在桌子上,好奇的看着罗德手中的‘黑色纽扣’。 “窃听器,五十米范围内,你会清晰的像是亲耳听到一样。”罗德说着扣出拿出耳机来塞进苏翡的耳洞里。 接着他放下窃听器,走出到院子外面,笑了几声,“哈哈哈哈。” 苏翡立刻在耳机中听到了清晰的仿佛在耳边的笑声。 正在这时,拿着一罐啤酒的许桓之走了过来,从苏翡耳中拿出耳机来,凑在自己耳边听了一听,撇了撇嘴,“还行,不过这种窃听器进不了许家大宅。” “什么?”朝回走的罗德下意识问了一句。 “你以为许家的保镖都是吃白饭的么?”许桓之耸耸肩,将耳机还给苏翡。 “那怎么办?”苏翡呆呆的看着许桓之问。 许桓之两只手指从自己的上衣兜里夹出,一个小拇指指尖大小、纸片薄的黑色薄片递给苏翡,“呐,刚刚跟美国搞过来的,最新款,三十个小时不间断录音,一百米内保真窃听,三公里内清晰传输,最重要的是,我保证许家的保镖检查不出来。这东西在我手里一个要买三十多万美金。” 罗德咬牙切齿恶狠狠地说,“无良的军火商!” “谢谢夸奖,本人觉得通过垄断式经营获得高盈利,是很好地赚钱手段。”许桓之又耸了耸肩,拿着啤酒罐晃晃悠悠走到一旁。 “那现在,靠你咯,大盗先生。”苏翡将窃听器递给罗德,歪着脸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来。 原本愤愤不平的大盗先生,立刻心满意足了。 第二日一大早,许家大宅所位于的隆水山上,三人挤在一辆奔驰车上,兴致勃勃的开了公开播放。 可惜,整整一个上午,芳淑夫人的生活,是在起床,吃早餐,跟佣人的对话,给私人美容师打电话咨询肌肤问题,翻看最新的时尚杂志,订购最新款的HERMES拎包……中度过的。 直听得三人哈欠连天,干脆开了随身带来的啤酒,打起了斗地主,外加贴白条。 “你输了,你又输了!贴白条!贴白条!”苏翡幸灾乐祸的拿起一张白条,准备给罗德脸上再添一张,可是打量了半天,却遗憾地发现,已经没有地方可以贴了。 “HONEY……呜呜呜,你好狠心啊。”罗德耷拉着脸,假哭。 许桓之顶着一张满是白条已经看不到本来面目的俊脸,默默转过头去看了罗德一眼,不发表意见。 苏翡颇为得意的看了两人一眼。 没办法,有异能在手,想输都输不了啊。 那可真是‘异能在手,万事我有’。 正在这时,窃听器里突然传来了手机的铃声。 三人不约而同的都有一种预感,这个电话可能就是他们等候了一上午所想要的。 果然,芳淑在接起电话以后,语气明显大变,变得阴郁焦急起来。 “你说什么?许桓之回来了?”话筒里传来高跟鞋的声音,芳淑似乎走到了阳台上。 “怎么可能?他不是……”芳淑猛地停顿下来,又放低了声音,“他不是早就消失了么?” “你能不能有骨气一点!就算他回来又怎么样!许氏现在可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芳淑的声音突然拔高许多,但似乎随即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声音又落了下来,带着几分苦口婆心劝说道,“再说,你马上就要跟齐若订婚了,到时候我在先生那里多替你说几句好话,一个珠宝公司还不是非你莫属么。” “大不了……你放心,就算是许桓之真的回来了!我也有办法让他再次一无所有!”芳淑语气之间的阴毒,让车中的三个人都面面相觑起来。 但随后,三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一个十足的嘲讽意味的笑容来。 她真当这世界上,用阴谋诡计就能搞定一切不成。 第八十三章 白燕向来觉得自己是很精明的,不管是嫁进苏家,还是苏莱华死后,她都能将财产紧紧握在手中,哪怕别人再苦再难,自己的享受是不能少的。 自从苏沐和苏翡两人住进家中,白燕就越发看丈夫不顺眼,苏先生的年纪也就比自己丈夫大一些,可是看看人家,起居行走都带着一帮子保镖手下,进进出出不是豪车就是私人飞机,只不过在这里小住几日,私人医生、私人厨师全都随身带着。 再看看自家的丈夫,每个月领着不到万把的死工资,还死守着家中的那些古董玉石,死活不让自己拿出去卖! 白燕虽然不工作,但享受上却是一点都不愿比那些暴发户的妻子们差,她觉得她既然嫁进了苏家,苏礼就必须要养活自己,供应自己的一切开销。 而她对于丈夫的怨念,在参加了一场某个暴发户妻子的宴会之后,终于爆发。 在宴会上,她看到一个女人,明明年纪与她相仿,可皮肤和身材却保养得像是三十出头,一身的国际名牌限量,光是手上拎着的HERMES包包据说就价值二十多万,举手投足之间更是贵气十足。 在场那些平日里趾高气昂的富婆们都腆着脸贴上去,以跟她说一句话为荣,就连举办宴会的暴发户妻子也低声下气的恭维着。 再看看自己,穿着那些所谓名牌正品店出来的庸俗不堪的衣服,身上挂着丁玲哐啷的金银首饰,脸上的妆容就更加惨不忍睹;出了油的脸上,粉底都结成一块一块的,眼线也花了,弄得眼袋上一片黑乌乌的。 跟那个贵夫人比上一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当天,白燕青着脸回到家中,看到丈夫带着一副黑框眼镜坐在昏暗的台灯下看书,素白的衬衣和廉价的西装裤,土气的简直让她咬牙切齿。 她掀了桌子跟苏礼大吵一架。 苏礼习惯了不与她争执,甚至表现的极其冷漠,他将刚刚到手的一叠工资,交到白燕手上,“你去买你想要的吧,不要跟我吵了。” 白燕看着手上薄薄的一叠连一万块都不到的工资,再想到今天那个贵妇人挂着手臂上的二十万HERMES拎包,心中一阵邪火,她将那一叠工资甩到苏礼身上,大声呵斥道,“就这点钱,老娘能买个屁啊!你个没用的窝囊男人,你看看人家买给老婆的是什么衣服,什么首饰,再看看老娘身上的是什么东西!你一个男人也不觉得脸红!” 苏礼觉得白燕实在有些无理取闹,但还是耐着性子说,“怎么了?你不是最近才花四千块买下的衣服,难道还觉得廉价么?” 白燕重重的冷笑了一声,“四千块算什么!老娘守着这么一屋子古董宝贝,却穿这种破烂衣服,讲出去都要笑死别人了!” 苏礼的神情一下子严肃起来,眼神也变得冷漠而疏离,“这屋子里的东西,都是我父母留给我的,你不要想着打这里的主意,一件都不要妄想拿出去卖。” “你个窝囊废!老娘嫁给你算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呀!为什么不能卖!再说你的东西就是老娘的东西,这些古董也有我的份儿!凭什么不让我拿出去卖!”白燕气急败坏之下就要冲到书柜前去拿上面摆着的一件瓷器。 苏礼气的连本来偏白的脸都涨的通红,又见白燕真的动手去拿古董,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他追上前去,朝着头脑发热的白燕狠狠打了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让白燕当即愣在那里,瞪着一双丹凤眼,不可思议的看着动怒了的苏礼。 “白燕!我告诉你,这屋子里的东西,你要是敢动,我苏礼立刻就跟你离婚!”苏礼横眉立目的指着白燕的鼻子,声音因为怒火而变得颤抖而沙哑。 一时之间,竟是吓住了白燕。 白燕还是第一次在这个懦弱的丈夫手下挨了打,一时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不过,随后她就捂住红肿的脸,嚎啕大哭着跑出了门外。 她一路鼻涕眼泪的跑到花园里,狠狠地踹着那些花草,用力捶打着走廊上的木柱,嘴里还大骂着,发泄自己的怨恨和不满。 苏翡和徐獾两个人正静静坐在花园中的巨石旁的石凳上商量事情,突然听到白燕的声音,顿时面面相觑起来。 在躲在暗处听了一会儿,苏翡才从尖锐刺耳的咒骂中听出原委来。 白燕竟然是觉得自己的舅舅给她的花费太少。 苏翡的心里立刻冒出一阵的愤愤来,虽然不清楚舅舅家的具体情况,但她也不是瞎子,什么情况也可以看得出来。 自己舅舅苏礼身上穿着有缝补痕迹的地摊货,白燕身上却是昂贵的牌子货;而舅舅好歹还有个大学教授的职业,白燕成天却是除了花钱享受之外什么正事都不干。相较之下,苏翡对于白燕的评价越发的低下。 “要不要去整整你这个势力的舅母?”徐獾小声贴在苏翡耳边建议到。 “当然要。”苏翡微微眯起了眼睛,藏住一抹狡黠的光芒。 正在白燕对着花草拳打脚踢还满嘴脏话的时候。 苏翡轻盈盈的一声舅母,让她后背顿时发了一麻。 白燕缓缓转过身去,只见一身青绿色长裙的苏翡,疑惑的站在自己身后,身旁还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黑暗中虽看不太清楚相貌,但看轮廓也是极为年轻英俊的。 她的心中又泛起酸味。 一个没娘养没爹疼的小丫头,本来是一无所有,穷的叮当响,怎么就攀上苏沐那棵大树,一下子成为众人之上了呢? 但表面上,她还是抹了一把脸,将鼻涕眼泪全擦了去,冷冷淡淡的回答,“没什么。就是跟你舅舅有点争执罢了。” 苏翡在阴暗中看着白燕脸上被眼泪冲得七横八道的彩妆,再看看那半张肿起来的脸和没擦干净的鼻涕眼泪,真是活见鬼了…… 但她面子上还是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也没再继续追问,只是话题一转,又换了个话题,“对了舅母,我正好有事情要找你呢。” “什么事情?”白燕吸溜了一下鼻子问。 “是这样的,舅母应该还记得那块毛料吧。” “毛料?” “就是您给我讲过的,当年我外公开翡翠的那块毛料。”苏翡眨了眨眼睛,微笑着回答。 “你是要?”白燕疑惑的问。 “其实,我觉得那块毛料,可能并不完全是一块废料,没准,还能开出翡翠来。” 白燕黑暗中的眼睛一下子变得晶亮。“难不成,你要买?” 苏翡停顿了一下,还是在白燕万分期待的目光下,缓缓点了点头。 “那你要出多少钱?”白燕丝毫不顾形象的追问。 “一百万。” 白燕听到这个数目,眉毛揪在了一起,“这数目,也太少了,那可是那么大一块的石头啊,当初老爷子买下来的时候,当时还花了一百多万呢,现在的一百万哪里能跟二十多年前现在比啊。我说,翡翡啊,你看,能不能再涨点?” 苏翡‘为难’的看着白燕,“那就,两百万吧,舅母,你知道,这赌石可是需要运气的,如果里面开不出翡翠来,我这两百万可是要打水漂的,所以,价钱也不能高的太离谱了……” 但白燕还是不愿就这样将那块巨石这样卖出,她总觉得,这块巨石的价钱还能再涨上一涨,“不行,你可别哄舅母,这么大块毛料,万一开出许多翡翠来,你就赚大发了,舅母到时候找谁哭去啊。” 徐獾实在忍不住了,见过市侩的,没见过这么市侩的,连自家的侄女就这么精明算计着。 他故作冷淡不快的开了口,声音在黑暗中格外的沉郁,“白女士,这话您就不对了。这块毛料可是切开过了的,怎么能比得上还没切开的翡翠毛料。再说了,那一整面的花白翡翠质地种水那么差,送给别人砌墙都不要的,翡翡愿意花两百万来买,已经是亏本了,你上市场上打听打听,这种毛料能卖出个百八十万就不错了。” 白燕一听,心中慌了慌神,生怕苏翡一个翻脸就不要了,连忙带着些乞求说到,“翡翡啊,翡翡,你看,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咱们这关系可是很亲近的,你再加点钱吧,你现在可是富裕发达了啊,随便丢几个小钱,就够我们这些子穷亲戚吃饱穿暖的,你再加点钱吧……” 苏翡和徐獾互相看了彼此一眼,不约而同的看出对方眼中的那份子不耐来。 苏翡转过头来,皱着眉头,做出十分不情愿的样子来,“那就二百五十万,不能再多了。” 白燕立刻欣喜若狂的答应下来,“行啊,行啊,那翡翡,你什么时候能把钱?” “明天下午吧,我们一手合同,一手钱,都算清楚了,免得到时候有什么纠纷。” “好好好……”白燕连连应和着,脑袋几乎要被这从天而降的两百五十万给砸晕了。 老天真是仁慈啊,她这边刚刚觉得缺钱花了,那面一块放在院子里又丑又碍眼还挡路的大石头就卖出个好价钱来,白燕乐得几乎合不拢嘴。 哼,等她把两百五十万弄到手了,别说是二十万的HERMES拎包,就算是八十万,她也买得起,到时候非让那些暴发户的老婆们狠狠羡慕一通。 第二日下午,苏翡果然让苏沐的手下,给白燕送过去一份十分规整,并且绝对具有法律效应的文件去。 白燕一大早就早早出去,找那些暴发户老婆们打探消息,那些人告诉她的消息,基本上都是说她赚了,还赚的挺多。 所以,白燕当即心满意足的在文件上签了字。 平白得到了一箱子的钞票,乐得白燕几乎想把这些钞票抓起一把来洒在天上,她最好再在钱上面打个滚。 正在白燕兴高采烈的准备抱着箱子去向丈夫炫耀的时候,窗外却传来吵杂轰隆的机器声音,貌似是什么重型机械施工的声音。 白燕立刻抱着一箱子的钱,跑过去看动静。 等她跑到花园中的时候,只见院墙外面停着一辆大得惊人的重型吊车,还有许多的工人戴着安全帽,将粗过半个手腕的钢绳拴在那块巨石上,那辆吊车正伸着机械臂将那块巨石晃晃悠悠的搬起来。 白燕看得一阵心惊肉跳。 而苏翡和徐獾两个人,也在头上各戴了一顶安全帽,站在远处围观着。更让人觉得奇怪的是,一向深居简出的苏沐,竟然也远远地坐在一张藤椅上,看着那块巨石。 白燕凑上前去,对着苏翡露出一张谄媚的脸来,“翡翡,你这是?” 苏翡细挑的眉尖微微扬了扬,笑着对白燕说,“舅母,我不是刚刚把这块毛料买下了么,我想着这么个庞然大物,实在不适宜长途搬运,所以就想着就地解石,没吵到您吧?” 虽然这动静有点大,说不吵人是睁眼说瞎话,可白燕刚刚赚了一大笔钱,恭维白燕还来不及,便也不再说什么了。 吊车将巨石吊出围墙之后,缓缓放在了外面的空地上。 接下来立马有另一辆巨大的机械车开了过来,车的前面吊着一个大得惊人的切割齿轮。 苏翡领着一行人,慢慢地走出了苏家宅子,来到外面的空地上。 几个工人在固定好巨大的翡翠毛料后,纷纷离开了场地。 白燕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大的阵仗,瞪大了眼睛,站在旁边观看着,手里还不忘抱着那一箱子的纸币。 苏沐仍坐着手下搬出来的藤椅,苏翡和徐獾也各自坐了一个椅子等候。 大约一个多小时之后,在场的人站的腿都酸掉了,那块毛料总算是被切开了。 因为先前为了防止巨大的毛料在切割开的时候朝两边倒去,所以毛料被固定好,即使切开了也只露出一大条的缝隙来,而不是将里面的情况完全展现在光天化日之下。 第八十四章 “开吧。”苏翡微笑着向两旁的工人示意到。 因为毛料太过巨大,几名工人,硬是费了很大一番功夫,才让毛料分成两半。 当里面的翡翠展示在众目睽睽之下的时候,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了。 只见这块切开来原本皆是白色废料的毛料,在切开之后,露出了里面葱心绿冰糯种的翡翠,虽然种水和质地都不是最上乘的那种,却也够得上是商品级的了,是挖出一块来都能卖出不少钱的那种。 更让众人惊呼不已的是,从切开的积面估计,这块的葱心绿冰糯种翡翠,至少有将近一台冰箱那么高,那么宽,怎么着也能卖出个两三个亿来。 一旁的老师傅再也按捺不住,跑上前去,仔细查看了半天,大声惊呼,“这比传说中的‘毛家大玉’还要大啊!” 毛家大玉,在20世纪初,云南腾冲出现了一批赌石行家,专靠着赌石发迹成名,其中最令所有赌石人眼红的就是,赌出了‘毛家大玉’的毛应德。据说富甲一方的毛应德在死后,为炫耀其财富,将上千对的高档翡翠镯扎成了棺材罩子作为陪葬品。 据说,自毛应德之后,再没有人赌出那样大又那样好的翡翠料了,再加上翡翠矿濒临枯竭,近些年来开采量的不断减少,根本不再有那样大的翡翠料出产。 ‘毛家大玉’几乎已成历史上的一个绝响。 谁知,在多少年后的今日,众人居然还有幸见到这样巨大,而且种水质地都上乘的翡翠。 徐獾的表情极其震撼,他惊讶的看着苏翡,忍不住出声问到,“翡翡,你的外祖父居然买下这样好的一块翡翠巨料来?” 苏翡点点头,轻轻舒了一口气,“只可惜当年没有开出来,否则……就不会埋没到今日,众人才有幸见其辉煌了。” 没错,如果当年在开这块翡翠巨料的时候,苏莱华没有突然脑溢血,也就不会有当年的种种恩怨情仇,甚至不会有今日的苏翡。 可也许,这一切就是所谓的因果循环、命运所致;时至今日或者已经没有人知道,当年这样好的一块翡翠为何就这样被埋没。 “等等!那边的紫红色是什么!”一个围观的工人突然大喊出声。 还没等苏翡和徐獾走过去,就有老师傅挤过去打着强光手电筒,趴在巨石翡翠料上仔细查看。 “是春带彩啊!是春带彩!正经的春带彩啊!”老师傅欣喜若狂的大喊起来。 所谓春带彩,其实是‘莼带彩’,是由开粉赤色和紫赤色的‘莼花’化来的。 这种‘春带彩’是翡翠上一种比较稀少的翡翠表现,指的是翡翠上有紫春和绿翠两种颜色,而本来,在一切翡翠颜色中价值最高的就是绿色和紫色,如果这两种颜色,在一块的翡翠料上呈现出来,必然会大大提高的翡翠的价值! 本来这样巨大的一块翡翠料就已经是天价,再加上翡翠料中还奇迹一般的拥有‘春带彩’的表现。 这么一块翡翠,说是稀世珍宝、价值连城可谓一点都不夸张! “得有四亿了吧!”有人开始估价。 “四个亿?能买这么半块就不错了!” “对啊!怎么也得要十个亿左右!这可是椿带绿加冰糯种!” 白燕看着被工人们不断叫高的价钱,再看看自己一直当宝贝捧在手里的手提箱,里面的二百五十万活像是一个耳光狠狠扇在了自己脸上。 她干了什么? 把一块价值十个亿的翡翠巨石拱手送人,才拿了九牛一毛的二百五十万! 并且,她守着十个亿这么些年,居然毫不知情! 白燕把手里沉甸甸的箱子朝着地上一摔,朝着人群冲了过去。 “不许动!都不许动!这是我们家的翡翠料!都不许动!这是我们家的翡翠!”她叫嚣着疯狂将人群推开,护在巨大的翡翠料前面,活像身后的那块翡翠料是她的亲生子一般。 人们像是看疯子一般的看着披头散发,泼妇摸样的白燕;但也都站得远了些,在远处看翡翠料附近的几个人。 苏翡和徐獾两人无奈而不耐烦的对视了一眼。 也许,这笔钱数实在属于天价,足以让任何人走火入魔,更况且是势利而自以为‘穷苦’的白燕。 只是,这么一块天价翡翠,是苏翡明码标价从白燕那里买过来的,刚刚签过字的合同,字迹还未完全干透。 白燕看着周围的工人都跑光了,才停下了疯狂的举动,鼓涨的胸脯一起一伏的对着那块巨大的翡翠料,口中痴狂的念叨着,“这块翡翠是我的,是我的,谁都拿不走,谁都别想抢走!这翡翠是我白燕的!” 苏翡实在不想上前再提醒自己这位贪得无厌的舅母,就算她再怎么想要,这块翡翠料现在也是姓苏不是姓白了。 然而,下一刻,白燕就转过身来,恶狠狠地看着苏翡,阴毒的说,“你个小贱人!你连老娘都坑!你个小贱人!这翡翠料是老娘的!老娘不卖了!你个贱人别想着把这块翡翠搬走!想都不要想!” 尖利的声音刺得苏翡耳膜一阵难受,她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才缓和着语气说,“舅母,只怕您搞错了,这块翡翠料是刚刚您转手给我的,现在,这块翡翠料的所有权人是我。” “你骗我!你个小贱人骗了我!你明明知道这块石头能开出十个亿的翡翠来!你想从老娘这里两百五十万就买走!我呸!你想都不要想!老娘没那么好糊弄!”白燕指着苏翡的鼻子破口大骂,唾沫横飞。 这话一出,在场的工人都嗤之以鼻起来。 翡翠料没开之前,谁也没法估计里面的翡翠价值,就算表现再好的毛料,也可能一切就垮,变得一文不值,就像是这块巨石毛料,苏莱华当年切下第一刀的时候,露出的全是白色翡翠料,这块毛料真的是白送都没什么人收下来。 苏翡愿意花两百五十万买下来。按照行规来说,钱一过手,这毛料无论是开出天价的玻璃种还是最劣等的狗屎地翡翠,都跟卖家没有半分钱的关系,更没有听说过卖家认为自己是上当受骗的说法,要怪也只能怪自己有眼不识好翡翠,活该没那份发财的福气。 苏翡的眼神也渐渐冷漠起来,看着白燕一字一句的说,“舅母这话就过分了,毛料是您心甘情愿卖给我的,难不成我是没有付钱还是合同上有误。” “少跟老娘讲这些有的没的!你明知道这块翡翠料能开出好翡翠来,才给老娘两百五十万!要不是老娘这边一直眼睁睁看着,就让你个小贱人糊弄过去了!” 徐獾实在看不惯白燕这个飞扬跋扈的样子,更无法忍受对方一口一个小贱人的辱骂苏翡,当即重重的冷笑了一声,“白女士,你这话就不对了,这翡翠料没开出来之前,谁能知道里面是什么样子,苏翡凭着学识,愿意赌这一把,赢输都是她的本事。你当苏翡是神仙不成,还没切开就能知道里面是什么样子?” 白燕看了徐獾一眼,居然也被吓了一吓,对方身材高大,又是一身的素黑西装,左脸上还有一道狰狞的刀疤,不知究竟是何来路,就算是平日里,她也是断断不敢招惹的。 但今天,眼看着十亿的翡翠就要转手她人,白燕竟是一点都不管不顾,宁可破釜沉舟。 她双眼赤红、疯狂的朝着苏翡扑过去。 “你个小贱人!老娘不弄死你就不姓白!” 眼看白燕那涂了大红指甲油的长指甲就要挠到苏翡白皙的脸上,徐獾连忙一把挡住了白燕的手。谁料,那白燕却是谁都不肯放过的,长指甲转而一抓,又向着徐獾的脸上抓去。 尽管,因为她个子太低,只在徐獾脖子上抓了一把,但因为手下丝毫不留情面,这一把就抓的徐獾的脖子鲜血淋漓,十分骇人。 “哎呀!杀人啦!”有工人开始惊恐的叫嚷。 徐獾也愣了一愣,真没想到对方能下这样的狠手,要不是自己拦在了苏翡身前,这一把抓在苏翡脸上,绝对是毁容的后果。 但同时,受伤见血的徐獾也再顾不得什么长辈情面,他抬手一巴掌就将白燕扇倒在了地上,口中怒斥道,“你居然敢下这种毒手!” 白燕被扇倒在地上,居然还不肯善罢甘休,她肿着一张青紫的脸,努力的爬起来,居然还含糊不清的叫嚣着,“小贱人!老娘要杀了你!” 正在白燕又一次张牙舞爪的朝苏翡扑过去的时候。 一声凌冽而冷酷的枪声响起,子弹毫不留情的打着白燕脚下,溅起一片尘土。 “你要杀了谁?”一个阴冷的仿佛是由千年寒冰淬出的声音,伴随着枪声响了起来。 场上一片寂静。 只见原本被苏翡请来看解石的苏沐,已经从藤椅上站了起来,手上拿着一把还冒着青烟的手枪,冷冷的盯着白燕。 “你想杀了谁?”苏沐又问了一遍。 虽然苏沐身材瘦弱,甚至有一种弱不禁风的感觉,但此时浑身散发真的嗜血气势却将在场的大多数人都吓了个半死。 尽管白燕嘴上叫嚣着要杀了苏翡,但真正面对可以夺人性命的子弹枪支,却还是一阵胆寒。她的喉咙活像是被什么东西一把掐住了似的,连呼吸都困难起来,更不要说是开口说话。 苏沐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开枪,就代表他根本不畏惧所谓的法律。 而且,苏沐身旁还跟着不下十几个的保镖,个个人高马大,彪悍骇人。 别说白燕一个泼妇只是想撕破脸皮大闹一场,就算是来上几个悍匪想大闹场子也要考虑能不能从这里活着走出去。 被吓破胆的白燕畏畏的看了一下在场的人。 苏翡和徐獾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徐獾脖子上的四条抓痕还在鲜血横流;而离得远远地工人们,则敬畏的看着场上的动静,连声都不敢吭一下;苏沐的手下们则一点动静都没有的站在原地,但她丝毫不怀疑,只要苏沐一声令下,那些人就会扑上来将她撕成碎片。 在场的所有人,竟是没有一个人帮着自己。 白燕在大喘了几口气之后,突然坐在地上,疯子一般的嚎啕大哭起来,还不停地用手拍着地上,“欺负人啊!欺负我一个孤苦伶仃的女人啊!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欺负死我算了!” 苏翡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再看看徐獾脖子上血流不止的抓痕,突然觉得这个女人既可悲又可恨。 在金钱面前,她已经势利的连人性都迷失了。 “桓之,我们走吧,你的伤口需要包扎。”她转过头去,语带心疼的对徐獾说。 接下来,空地上的人断断续续都离开了。 苏翡和徐獾去包扎伤口,苏沐则懒得再看白燕丑人多作怪,工人们也不敢多留飞快离去,只剩下苏沐几个彪悍的手下站在原地,看守着那块巨大的毛料。 白燕就坐在那块她一个人怎么也不可能搬走的翡翠前,丝毫不顾形象的哭天抹泪。 许久之后,苏礼缓缓走到了白燕面前,淡漠的说,“白燕,别闹了,回家吧。” 白燕抬起头,用满是鼻涕眼泪的脸,看着若无其事的丈夫,突然心生怨恨,“苏礼!我嫁进你们苏家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你跟你那个外甥女串通一气,糊弄老娘,你给我等着!我迟早有一天让你们全落在老娘面前!” 阴毒而刻薄的声音,让苏礼心中一阵厌恶。 他冷冷的看了白燕一会儿,自己转身离去了。 也许很多年前,他犯了一个错误,但时至今日,那个错误并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房间中,苏翡拿着一卷纱布,轻手轻脚的帮徐獾包扎着伤口,心疼的说,“你就不能躲开么?这伤口又要留疤了。” 徐獾却是笑得满足,他用手环着苏翡的腰身,温柔地说,“我能躲开么?我老婆这么漂亮的一张脸要是被抓伤一下子,我不得心疼后悔一辈子啊。” “嘴贫,等下去医院看看,不行就要做整容手术,头脸上到处是疤痕,算怎么回事呢。”苏翡白了徐獾一眼,但手上的动作却是越发轻柔。 正在这时,苏翡的手机突然响起。 罗德着着急急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嗨,HONEY,事情有新进展,芳淑那里又要有新的动作了。” 第八十五章 记得上一次来夏园的时候,苏翡是跟三个师兄还有师父秦琮来消费放松的,结果却意外的把喝下加了迷幻剂酒的许桓之从齐若手上带走。 再次来到夏园,依然是纸迷金醉、奢侈难当。 罗德坐在自己的保时捷车中悠闲地咀嚼着口香糖,眼睛却时刻不离夏园的正门。 没有过多久,就有一辆银白色宝马车开到夏园门口,从车上下来一个打扮贵气的年轻女子,戴着一副DOIR镶钻女士墨镜,手上拎着一个HERMES女式包,满身的国际高级时装名牌硬是让罗德也咋舌了一番。 就连出身高级手工艺国度意大利的他,也懒得去集齐这么一身名牌时装,况且更多的时候,他还是比较喜欢T恤牛仔裤的,尽管价格不菲,但绝对没有这么奢侈。 这位齐若小姐还没入主许家,就花销如此惊人,就算败不了家,也是极不省心的,难怪许桓之一直对她忌讳莫深。 反观一直素颜朝天,只穿简洁服饰的苏翡,就顺眼多了。见惯了珠光宝气,能见到苏翡这样干净的女子,内心深处自然是极想亲近的。 齐若踩着七寸的高跟鞋踏在光滑的大理石台阶上,早有迎宾小姐拉开了夏园那扇沉重而金闪闪的大门。 看着一干侍者恭敬的态度和弯下的腰身,齐若昂着头骄傲的露出一个笑容来,朝着包厢走去。 心中暗想,这些人就该是为自己而服务,就像这个世界上,永远有两个极端。 只要许桓之还没回来一天,只要许洋乐还入主珠宝公司,她就永远有机会成为许家的少奶奶,拥有自己想要的一切奢侈品…… 齐若坐电梯走到685号包厢前按响了门铃。 不一会儿,便有人来开门,正是许桓之的表哥,许洋乐。 许洋乐打开门看到骄傲漠然的齐若,连忙露出一个带着几分讨好笑容来,只是笑容间总是带着几分不自然。 齐若推开许洋乐,表情不屑的走进包厢之中,随手将拎包扔在沙发,自己也坐了上去,交叉双腿,竟是丝毫不顾有走光危险的超短裙,她高傲的看着许洋乐,不甚耐烦的问,“怎么今天突然想起找我了?” 许洋乐略带几分局促的坐在齐若对面,但表面上还维持着些许镇静,他停顿了几秒,直到齐若越发的不耐烦才哑着声音说道,“齐若,如果许桓之回来,我们该怎么办?” 齐若本来张狂的神情脸色,瞬间变得僵硬,口齿也有些不甚清楚,惊慌失措的问许洋乐,“你,你说什么?许桓之回来了?他回来了?” “不不不,没有,没有回来,我只是假设一下,万一他回来,该怎么办?”许洋乐努力安抚道。 齐若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过了许久才勉强镇定下来,“许桓之还没回来,你杞人忧天什么。”她白了许洋乐一眼,见对方还是一脸的凝重,终于还是心软了一下子,“我说你啊,别乱操心了,许桓之这么些年一点动静都没有,早不知道跑到那个角落里了。” “可他毕竟还是许氏本家的大少爷,万一回来,许氏迟早还是他的。” 齐若被刺中心里隐隐担忧的那一点。 这么些年来,不需要再讨好任何人,也不需要再一味战战兢兢的服从芳淑夫人,甚至能终于过上拥有数不清的奢侈品的生活,可她还是忍不住在心中无数次的设想,现在她拥有的一切,都是在许桓之没有回归许家的大基础上的。 若不是与目前许氏最有可能的继承人许洋乐订婚,成为他的未婚妻。她现在所拥有的这一切都是想都不敢想的,就连现在,只要许桓之返回许家,她所拥有的这些也可能化为乌有。 “不要瞎担心了,等我们两个人订婚之后,芳淑必然会在许叔叔那里帮你多说些好话,你这边再努力一下,入主许氏是迟早的事情。再说,就算许桓之回来了,芳淑也有方法让他永远当不成许家大少。”齐若的神情和语气都变得沉郁下来,描着黑色眼线的双眼中射出冰冷的光芒来。 就连许洋乐都有些后背发毛,他小声的问齐若,“芳淑夫人,准备怎么做?” “我不知道,但是她总是有办法的。”齐若的语气又轻快起来,变脸速度之快令人咋舌,她耸耸肩说,“芳淑年轻的时候就经历过不少的事情,不管什么手段,只要她想要,就一定会达到。” “芳淑夫人还有这种本事?”许洋乐好奇心上来,开始追问。 “她当年可是在云南和金三角呆过的。”齐若冷冷一笑回答道。 齐若和许洋乐两人的对话,一字一句都通过窃听器,被隔壁包厢的苏翡以及徐獾两人听的一清二楚。 “我以前竟不知道芳淑还有这种身份。”徐獾拧紧了眉头。 “一个仅凭着自身美貌就入主许家十多年的女人,我可不相信。”苏翡破天荒的语出犀利。 “唔,那倒是,我以前只知道芳淑手腕高明,父亲对她也是敷衍多过指责,就算她做出什么事情来,父亲也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徐獾陷入了沉思。 “好了,不要想了,与其在这里想这些把头脑弄得头晕脑胀,不如亲自去调查,你在云南,我在金三角,想要打听一个人,并不是极度困难的事情。”苏翡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着纾解到。 刚刚齐若在和许洋乐说了一会儿话,在彼此安抚了心中的重重忧虑之后,许洋乐便起身离开。 奇怪的是,齐若却留在了包厢之中,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没有过多久时间,窃听器里居然又传来另一个男声。 “哟,齐小姐今天怎么有空找我来。”一个极其轻浮,甚至令人有些不舒服的声音传了出来。 齐若沉默了几秒,淡淡的说,“过几天我就要订婚了,所以,你不要再骚扰我了。” “呵,齐若啊齐若,你可真是心狠啊,怎么,这新人进了洞房,媒人就要抛过墙了?”那个男声冷笑了几声。音色间的冷郁,终于让徐獾想起来,这个男人竟然是李时。 上次,徐獾在夏园所中的迷幻剂,就是李时所下,可当时徐獾只是以为李时‘好心办坏事’,想撮合自己跟齐若。所以在之后,他为了朋友情面便没有深入追究,只是给了李氏一个小小的警告。 但现在看来,李时跟齐若竟然也有一段说不清的联系。 “李时!我告诉你!当年那件事,只是我一时不小心踏错了步子,你没必要揪着我不放!再说,这么多年下来,你不腻我也腻了!”齐若气急败坏的大喊道。 “踏错了步子?呵呵,说得轻巧,你踏错了步子,踏到老子的床上去?嗯?小婊子?以为跟许洋乐那个草包厮混在一起,你真当自己是许氏未来的少奶奶了?得了吧你,只要许桓之回来,你照样还是那个没人要的破鞋!” “李时!你个混蛋!”齐若歇斯底里的怒吼起来。 随即,一个响亮的甚至有些过分的巴掌声响了起来。 连在另一包厢的苏翡和徐獾都仿佛被打懵了,震惊的面面相觑。 齐若竟然和李时两个人有染…… “我混蛋,是啊,我混蛋。”不知为何,苏翡竟然这样觉得李时的语气之中带着深深的自嘲和讥讽。 只是这种念头还没在她的脑海之中闪现太久,就被接下来窃听器里传来的齐若的惊叫声,吓了一大跳。 只听见一阵哐哐当当茶几上的东西被摔在地上的动静,还有齐若惊慌失措到极点的惊呼声。 弄得苏翡当即愣在那里,半响才缓缓转过头去看着徐獾,惊愕的问,“他在干什么?是在打齐若么?” 不知为什么,徐獾的表情在那一霎那变得极为奇怪,甚至有些诡异的无奈感觉。 “不会出人命吧!”苏翡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想要往外走。 “别!”徐獾连忙伸出手拉住了她的手臂,口中还匆匆忙忙的解释到,“不可能出人命的,不可能的,李时绝对不会在这里……呃,总之,别冲动。” 苏翡茫然的看着徐獾还是没反应过来。 不过,下一刻,窃听器里的声音却给了两人答案。 只听到一声貌似布料被撕破的声音后,窃听器里传来接吻声。接下来,齐若爱么的声音,旁若无人的响了起来。 而李时还在淫邪的怒骂道,“小婊子,那个草包许洋乐能满足你么?恩?还是你的桓之哥哥能满足你啊?小婊子!” 到了现在,就算是再不懂人事的人,也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苏翡本来雪白的脸庞一下子涨的通红,简直像是一颗冒着烟的番茄,尴尬的站在原地,练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许桓之则低下头的捂住了脸,眉眼间满是懊恼和无奈。 但两个人心中却都不约而同的埋怨起无辜的窃听器来。 真是的,这个窃听器这么清晰干嘛! 第八十六章 “翡翡,来选一选号码,据说这次赌马的金额已经到一亿港元了。”徐獾笑容满面的拿着一张马票,兴致颇高的问苏翡。 “2号,4号,11号。”正在喝茶的苏翡漫不经心的说了一组号码。 “应该是4号,6号,9号。”罗德放下架在眼前的望远镜,一本正经的对徐獾说。 “我听我老婆的。”徐獾对着罗德耸了耸肩,然后俯下身来在苏翡脸颊上飞快的亲吻了一下。 罗德当即瞪大了眼睛,一脸惨不忍睹的表情。 正在徐獾即将离开的时候,苏翡却拉住了徐獾的衣领,自己抬起了脑袋,凑近去亲吻他的唇。 两个人的动作十分亲密,旁人除了能看到苏翡那白皙优美的脖颈之外,都看不到两人的面孔。 幸好整个马场上都人声鼎沸,并没有人特别注意到这一对亲密的情侣。 当然,除了一开始就将视线放在两人的身上的罗德。 他碧绿色的眼珠几乎要从眼眶中爆出来一样,死死地盯着两个人,脸色上竟然隐藏着一丝的愤怒。 徐獾也明显被苏翡的动作惊讶了一下,但当那馨香柔软的樱唇凑到自己嘴边时,他还是毫不犹豫的吻了上去,将那片视若珍宝的柔软含在唇中。 大约一分钟之后,两人才缓缓放过彼此的嘴唇。 徐獾分开的时候,突然觉得他和苏翡的眼睛从未这样的距离的这样近过,近的仿佛连彼此的睫毛都可以数的清楚。 两双眼睛,一个茶色一个黝黑,又对视了良久才分开来。 苏翡变得略微艳红的嘴唇轻轻€€动,说了一句话。 “什么?”思绪纷乱的徐獾没有听得很清楚。 “我说,芳淑的脸应该转回去了。”苏翡露出一个无奈的微笑来,微微的提高了声音。 徐獾略微有点尴尬,干咳了一声,直起腰来,整了整衣领,转过头去看向距离自己十多米的地方。 芳淑正带戴着墨镜,面无表情的看向马场的地方,冰冷而锐利的脸颊,似乎从一进入马场就没有松懈下来,一旁的保镖则恭敬的打着阳伞。 没错,如果是度假而来,他们想必会接吻的更长一点时间,但现在还有正事要做。 “去下注吧,比赛快开始了。”苏翡浅笑着指着桌面上的马票道。 “好,不能浪费翡翡选好的数字。” 徐獾吻了吻苏翡的额头,回到位子上,拿起马票朝着对楼下的自动投注机走过去。 眼看着徐獾挤进人群之中。 罗德终于忍耐不住,一提椅子坐在了苏翡对面,整张英俊的铜色脸颊紧绷着,恼怒的几乎连整个眼睛都眯了起来,“你是故意的么?故意让我看到这一幕。” “也许你认为我可以拿着一张报纸猛地将自己的脸挡住?然后让徐獾转身被芳淑看到,而我们也就永远等不到想看到的人?比如说,那里?”苏翡尖尖的下巴微微抬起来,朝着罗德身后的方向示意了一下。 罗德转过脸去,果然一个同样带着黑色墨镜、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走到了芳淑身旁的空位坐下,两张同样面无表情的甚至有些过分的脸,与马场之上的诸多涌动沸腾的人群显得十分格格不入。 “看到了么?他是谁?”苏翡的表情有些疑惑。 “你觉得我会认识一个我从来都没见过的人?”罗德一脸的吐槽。 “我认识他……也许我们见过。”苏翡的神情变得异常疑惑。 远处的的男子摘了墨镜,并且朝四周张望了一下。 “什么?”罗德继续看着对方。 “我见过他,一个很久未见的人。”苏翡微微挑起了嘴唇,但笑容却变得有几分诡异。 似乎是不可思议,又似乎是叹息自嘲。 正在这时,徐獾拿着马票回来了。 而男子也开始低下头开始同芳淑说话。 马赛即将开始,人群开始进一步的沸腾。 苏翡站起身来,走到围栏边,从罗德手上拿过望远镜朝着马场上看过去。 哦,围栏打开了。 编着号的骑手坐在赛马上疯了一般的朝着终点线狂奔而去。 “加油!4号!”苏翡兴奋的握紧了拳头,看着赛场上的狂奔的队员。 徐獾走到围栏前,看着场上比赛的骑手们,惊讶的撇了撇嘴,“2号……9号,只差一个了。”他搂着苏翡腰身,静静看着场上的比赛。 而坐在位子上的罗德,看着围栏前亲密的两个人,突然觉得自己真是有史以来最大的电灯泡。 “11号”苏翡突然惊呼了一声,“他赶上去了!” “11号!我买了11号!”徐獾更加激动。 “欧耶!赢了!全中全中!”苏翡激动的握着望远镜,转身抱了抱徐獾。 看两个人兴奋的拥抱欢呼。 罗德更加挫败的捂住了脸,也许他还不只是一个电灯泡,还是个碍眼的乱搅合的家伙。 芳淑在看到关城的时候,冷漠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的缓和。 “我希望你带来的是好消息。” “许桓之这些年在云南,有自己的军工厂,并且前段时间,因为提供军火给果敢将军,被中缅两方都被列上了重犯名单。” “也就是说,只要我们手里有一只电话,并且能拨通110的号码,许桓之许家大少的身份随时会被剥夺。”芳淑说话的语气间不自觉带了些许得意。 “是的,夫人。”关城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那个小贱人呢?”芳淑的语气越发的欣喜,她甚至摘下了脸上的墨镜,并且转过头去满眼喜悦的看着关城。 “什么?”关城英挺的眉宇微微皱了起来。 “苏翡,那个小贱人!” 关城的眼睛微微垂了下来,变得有些烦躁,“她,她在果敢,是果敢首领慕坤沙的四夫人,因为发现了帕果翡翠矿,所以在果敢人心目中,威望很高,只是慕坤沙死后,她就变得不知所踪。” “还有呢?我想听的可不是那个小贱人的光辉史。”芳淑的面容一下子变得无比刻薄。 “据说她手上有一笔黄金,是慕坤沙留给她的遗产,而且帕果矿也在她的名下。所以,果敢现在的首领杨茂,在悬赏她。” 芳淑站起身来,戴好了墨镜,并且优雅而端庄的伸出手来,拍了拍关城的肩膀,“很好,关城,六百万明天就会转到你的账户上,你可以去还你的高利贷了,有消息,继续通知我,我不会亏待你的。” 关城坐在位子上,表情越发的不耐烦,简直要在下一刻爆发起来。 最终,当人群开始欢呼沸腾的时候,他狠狠地咆哮了一声,从位子上站了起来,推开人群朝外走去。 自从莫名其妙的丢失了十个亿,白燕从最初的歇斯底里变成了后来的怨天尤人。 如果不是后来苏翡看到苏沐的面子上,又送给她一笔不小的补偿金,她绝对不会这样快的恢复过来。 当银行卡里的钱涨到前所未有的位数时,白燕觉得自己有了底气去夏城的东方名品中心逛一圈了。 东方名品中心,是夏城最高档的奢侈品购物中心。里面购物场所的面积和豪华程度,足以让每一个走进去的小资胆战心惊。当然世界上各种奢侈品的知名品牌,也差不多都能在这里找到。 当白燕打车来到东方名品所在的莲花路时,还是被在这条街上琳琅满目的豪华跑车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打的司机似乎也不愿多留,立刻将车开走。 白燕站在东方名品的楼下,仰起头来看看那二十多层高耸入天的大楼,她的手心不由得捏了一把汗。 但想想钱包里七位数的银行卡,她又挺起了胸膛,走了进去。 东方名品这里几乎是看不到人的,过道和公共区域的位置都能供高端车展示之用。 白燕孤身一人走在宽阔的走道上,越发觉得形单影只,只后悔没有找一个暴发户姐妹来陪,至少还可以壮一壮胆气。 可是为了让自己在那些暴发户老婆的圈子里一鸣惊人,白燕还是打消了叫人来陪的念头,继续踩着高跟鞋朝着HERMES的名品店走去。 白燕要买HERMES的拎包,她要与曾经在宴会上看到的那个贵妇人,拎一模一样的包包。 她听到了其他人的谈论,那个是HERMES的铂金包,少则七万块,订做则无上限。 当好不容易走到HERMES的店面前时,白燕透过玻璃店门,看着里面金碧辉煌的装潢和没有人气的空荡,又觉得一阵发虚。 年轻漂亮的女店员看到有人走进来,便踏着十多公分高的高跟鞋走了过来,为白燕拉开店门。 白燕捏着自己的手包带走进去,眼睛十分紧张的扫视店中的四周。 空荡荡的店里,大片的玻璃幕墙和明黄色的投射灯,生生弄出一派气势堂皇来。东西却少的可怕,一个数平米的展柜上大大方方的只放着一个包包。 白燕突然觉得自己以前逛过的那些琳琅满目的店铺是多么的廉价而庸俗。 她迈动两条套着黑丝袜却已经有了赘肉的腿,朝着店铺正中位置的那款铂金包几乎是小跑一样的走了过去。 几乎所有奢侈品店铺的员工都有这样一种能力,她们可以在见到顾客的第一面时,就将对方归出个三六九等,并且选取相应的态度应对。 所以当看到白燕一身廉价的雪纺衫,俗气难耐的黑色丝袜,保养不佳的粗糙发黑的皮肤,外加赘肉横生的身材,虽然美女店员的脸上还挂着笑容,可走向白燕的脚步却悠闲了下来。 白燕看着柜台上摆放着的铂金包,确认这一款铂金包的样子跟贵妇人手上的那一款并无两样,便去看价格,开始数价格牌上面的零。 女店员在看到白燕的视线死死盯着价格牌时,终于恭敬而冷淡的开了口,“女士,这款铂金包是我们店刚从法国进货回来的,无需订货排队,价格是十二万。” “十二万……”白燕略微犹豫了一下,随即豪气万分的说,“我买了!” 女店员看着白燕仿佛菜市场买白菜一样的气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可脸色上还是一点都不显露出来,只是淡淡说道,“不好意思,这位女士,请问您是HERMES的VIP会员么?” “啊?VIP会员?”白燕惊讶的反问。 “是的,因为这一款铂金包无需订货排队的,所以只有本店的VIP会员才能当下购买。”女店员露出一个疏远的笑容来。 “不是VIP会员,就不能买么?我有十二万啊。”白燕从自己的提包里掏出银行卡给女店员展示。 “不好意思,女士,VIP会员才可以当下购买。或者您可以在本店一次性消费八十万以上,也可以购买这款铂金包。” 白燕愣住了,她的卡里面一共只有四百多万,还想着要去买其他各种各样的奢侈品,现在居然就要在一家店里一次性消费出五分之一去。 在看到白燕那犹豫甚至有些退缩的表情之后,女店员了然的建议道,“或者您可以看一下我们店中其他款式的拎包,价格会比这款铂金包略低,而且可以当下购买。” 白燕捏着一张银行卡犹豫不定。 正在这时,店门外又走来一个女人。 与白燕不同的是,这个女人气质贵气,皮肤和身材都保养的极好,一身奢侈的世界名牌,而手里拎着的包包,正是白燕想买而买不到的铂金包,拎包的开口处不甚显眼的标识着三排烫金字。 身后还跟着两个保镖似的人物。 贵妇人离着店门口还有十多步,早有店员踩着高跟鞋冲上去,恭恭敬敬的拉开了店门。 等贵妇人走进来,店员连忙用手接了对方的拎包,向妇人问安,“芳夫人,好久不见。” “恩。”妇人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径自走进店中。 白燕看着妇人,瞪大了眼睛,连忙走上去搭讪道,“你是,你是芳淑夫人吧。” 芳淑打量了白燕一眼,眼中顿时闪现一抹鄙夷,但随即极好地掩饰下来,露出一个雍容华贵的笑容来,柔声问道,“哦,你是?” “我叫白燕,白色的白,燕子的燕。”白燕慌不择迭的自我介绍到。 芳淑努了努嘴,十分不耐,但还是笑容满面的问,“不好意思,芳淑记性不太好,请问,我们见过面么?” “见过见过,就是在罗霓的宴会上,我见过你。”白燕急急忙忙的说。 芳淑再次在心中唾弃了一番,这种庸俗不堪的女人,也只配跟罗霓那种暴发户厮混在一起。那些一见面就谄媚奉承、又没有什么品位的女人,向来是芳淑最厌烦的。 真是出门没看黄历,来一趟HERMES的店,都能看到这种女人。 可芳淑一向会做人,尽管心上早已将白燕遍地贬低到了泥地中,面子上还是带着虚伪而亲切的笑容,“原来是白女士,真巧在这里碰见您。” “是啊是啊。”见芳淑一点都没有同自己摆架子,又跟自己这样微笑的说话,白燕兴奋地难以自已,连忙讨好地问,“芳淑夫人您是来这里买东西的啊。” 不来买东西,难道想你一样来看参观么? 可表面上,芳淑还是继续微笑。 白燕又将视线放到店员手上拎着的铂金包上,“您这拎包就是在这里买的吧。” 芳淑微微停顿,笑而不答。 识眼色的店员早已替芳淑回答了白燕,“芳夫人的铂金包是从巴黎总店直接订做的,是LAMBDA款式的包,市价在六十万以上。” “不是二十万么?”白燕惊讶的捂住了嘴。 一下子就将自己的铂金包缩水了三分之一,芳淑的脸色变了一变,但还是强自按捺了下来,只是将头转到了一边,貌似是在看店中的商品。 “这位女士,您说的二十万的铂金包是非野生鳄鱼皮制作,芳夫人的铂金包可是取自野生鳄鱼皮,由名师制作,价格是铂金包中最贵的一款。”店员再也忍不住了,语气和脸上都带了一丝不屑和鄙夷。 “那这个包不是鳄鱼皮啊?”白燕指着展柜上的铂金包问。 “当然不是,这上面是‘。’符号,代表取自人工饲养鳄鱼皮。”店员指着铂金包开口处的符号对白燕说到。 芳淑实在不愿意再跟白燕在这里磨蹭时间,便转过脸来,带着笑容问,“白女士是要看些什么呢?” “白女士看中了这款铂金包,可因为她不是本店的VIP客户,所以不能当下购买。”店员继续解释。 “算了,既然这么巧碰面了,就用我的VIP账号吧。”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白燕欣喜若狂的说。 芳淑对着店员使了个眼色,店员连忙指着柜台对白燕说,“女士,您是要买下这款铂金包么?如果可以的话,请您结一下帐好么?” “好,我去刷卡。”白燕连忙兴奋地朝着柜台走去。 芳淑终于得了空朝天翻个白眼,顺道抚了抚自己的胸口,总算把这么个碍眼的女人送走了。 可惜,芳淑的主意却是打错了,白燕在付完帐之后,却觉得这是一个跟她结交的好机会,竟然又谄媚的凑了过来,跟芳淑搭话。 芳淑再也装不住脸上的面具,笑容僵硬的面对白燕,举止更是多次表示出不耐烦来。 白燕却是一点眼色都没有,更不懂得那些上流贵妇们通用的拒绝表示,还是一味絮絮叨叨的跟芳淑搭话,甚至连自己刚刚损失了十个亿的事情都拿出来讲…… “哎,我那个白眼狼外甥女,就那样把我的钱给骗走了啊,还让一帮子大汉拿着枪吓唬我,真是造孽啊……”白燕越说越激动,到后来竟然口沫横飞,“还什么书本网出身的,我呸,他们苏家就没有一个好东西。尤其是苏翡那个小贱人。” “等等,你刚刚说什么?”芳淑突然转过头来,一脸感兴趣的望着白燕。“你说,苏翡?” 第八十七章 秦睿小盆友最近很郁闷,最近自家老爸秦琮总是大晚上跑出去,等回到家中的时候,又是满身的香水味,甚至连自己晚上十一点钟还没上床睡觉的事情都不知道。 难道老爸被哪个狐狸精迷住了? 自从三年以前见过漂亮温柔的苏翡之后,他就笃定了要苏翡当自己的后妈。 至少,对方不会哄骗自己喝酸了吧唧的柠檬汁,偶尔还会带自己去鉴定室探险什么的,苏翡的男朋友也很有爱,会带着自己玩植物大战僵尸…… 要是苏翡成了自己的后妈,肯定比其他女人好。 可是眼看着苏翡返回夏城以后,一次都没来看自己和老爸;老爸又不知道跟哪个狐狸精厮混…… 秦睿小盆友陷入了忧郁之中,连同桌小女生白嫩的小手都没兴趣了。每天上课下课都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胖乎乎的小脸都瘦了一圈下去。 同桌的小女生怜惜之情大发,终于在一个午后,秦睿正对着窗外的柳树唉声叹气的时候,悄悄给秦睿递了个纸条。 上面用歪歪扭扭稚嫩的铅笔写着: ‘秦瑞,我让你拉我的手,不告诉老师,你别难受了好不好?’ 当然,小女生还是比较羞涩的,后面添了一句,‘你用橡皮擦了,再给我回纸条’。 尽管照例把自己的名字写错了,但秦睿在看到这一张示好的纸条时,还是免不了小小激动了一把。 曾经的秦睿小盆友,戴着小墨镜、穿着小西装、打着小领带在这个小女生面前显摆的时候,对方也只是傲娇的白了他一眼,一甩马尾辫,不屑一顾的继续收作业,还不忘向老师告状秦睿不打红领巾的事情。 而当秦睿转型成为忧郁小生之后,这位小女生竟然主动向他示了好。 秦睿激动地拿起橡皮擦,将字条上面的字全部擦掉,捏着自己的铅笔,在上面写回书。 小脸上面满是激动而兴奋的表情,甚至带着点得意洋洋。 只可惜,如果秦睿忘记自己的座位实在太靠前了,继承了父亲秦睿高智商的他,成绩一直是班级里的前三名,所以位子就被班主任安排在了‘光明地带’,第二排。 秦睿小盆友一脸合不拢嘴的笑容,自然被正在讲课的语文老师,也就是班主任看在眼中。 班主任不动声色的走到秦睿身边静静等候。 秦睿小盆友浑然不觉的写着纸条,写完之后,还小心翼翼将纸条折成一个小船,准备给同桌送过去。 殊不知,这时的小同桌已经满脸惊骇的看着秦睿,只希望秦睿的小船永远停泊在港口,或者干脆触礁而亡算了。 秦睿嘿嘿笑着捏住‘小船’,让‘小船’在桌面上游水一样划动,他甚至还让‘小船’画了一个圈,才朝着小女生游了过去。 只可惜,这条盛满了爱的小纸船,被班主任的大手一抓,腾空而起了…… “秦睿,让你的家长来。”班主任看着纸条上面的铅笔字,扶了扶眼睛,面无表情的说。 “哦,NO!”秦睿一脸惨不忍睹的扶着额头,悲哀的大喊了一声。 “臭小子……”当秦琮接到班主任的电话时,十分无奈的用手扶着额头,叹息了一声。 不得不说,这对父子在某些时候,实在是默契的惊人。 “怎么了?BOSS?”坐在秦琮对面的苏翡抿了一口咖啡,饶有兴致的问。 “秦睿那个臭小子给女同学传纸条被抓到了,他的老师希望我放学的时候去一趟。”秦琮无奈的收好手机。 “如果我没有记错,你马上要跟许桓之飞一趟基地?”苏翡微微偏了偏头,露出一个笑容来。 “我这个老板当得好辛苦,别人家的徒弟,一个个被老板操练的要死,你们倒好一个个全给我找事。”秦琮突然换了一副横眉立目的表情,开始冲着苏翡发牢骚。 “那个,BOSS,要不睿睿的老师,我去见面怎么样?”苏翡放下咖啡杯,“BOSS你去帮徐獾谈判。” “你确定你搞的定睿睿的老师?我见过两次……结果,乖乖听了一个小时的训斥。”秦琮一个不忍心讲出了实话。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苏翡将咖啡杯放回到杯垫上,修长的双腿交叠,笑靥如花。 看直眼的秦琮一个不小心打翻了咖啡,泼得自己的白衬衫上立刻晕染了一大片咖啡色。 放学之后的的秦睿小盆友收拾好书包,垂头丧气的朝着办公室走去。 班主任的电话直接打给老爸了,在办公室听完老师的唠叨,回家还要被打屁股。 他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在秦睿拖着书包朝办公室走的凄凉小背影下,两片树叶应景的打了两个旋儿。 “小白菜啊,叶儿黄啊,两三岁啊,没了娘啊……”秦睿虚弱的小嗓子一路唱着走到了办公室。 “睿睿你怎么成小白菜了?”等在办公室门前走廊处的苏翡,在听清秦睿那凄凉的小唱腔之后,几乎要不顾形象的捧腹大笑起来,咬了半天的嘴唇,才压抑住笑音,清了清嗓子问。 秦睿朝办公室的脚步顿了一顿,接着继续耷拉着小脑袋念念有词,“一定是我的幻听,一定是,我就知道不该太希望哆啦A梦和奥特曼来救我,苏姐姐的声音都出来了。” “秦睿,如果你想要哆啦A梦和奥特曼来救的话,我就走了哟?”苏翡忍着笑打趣秦睿,小孩子要不要这么好玩儿啊。 秦睿活像是发现了模型店最近款的高达,猛地抬起头来,在看到苏翡以后,兴奋激动的丢下书包扑了过来,“苏姐姐!” “好久不见,睿睿小盆友。”苏翡笑着将秦睿抱了起来,尽管对方略略有点肥的小身躯让她有点支撑不住,不得不靠着墙才站稳,但还是觉得秦睿很可爱。 “好久不见苏姐姐,我好想你好想你好想你。”秦睿抱着苏翡的脖子,亲昵的在她耳边蹭了一蹭。 感受着秦睿那细嫩光滑的小脸蛋,心情极好的苏翡,唇角越发上扬,“我也是。” 两个人在那里蹭了半天,秦睿才笑眯眯的问苏翡,“姐姐你是来看我的么?” “我是替你爸爸来解决你上课给小女生传纸条的事情。”苏翡捏了捏秦睿胖乎乎的小脸。 “哦,NO!”秦睿顿时举起两只小拳头朝着天空,无比惨痛的挥舞起来。 “我们进去了……小秦睿。”苏翡抱着秦睿,又用一只脚勾起书包,提起来拎在了手中。 “该进去了……”徐獾整了整领带,走下旋梯。 “拼死拼活三年的军火工厂,你真舍得一朝改姓?”秦琮不由自主的吸了口凉气。这是他生平第一次,跟这个国家的军事机器正式会面,也许此生仅此一次,却需要耗尽十二万分的精力,耗尽半生的胆战心惊。 “不,是找了一个绝对实力的靠山。并且,我可会有一个合法的身份去做我想做的任何事情。”徐獾的眉尖微微挑了一挑,穿着一身意大利顶级手工定制职业西装,却硬是带着几分优雅和闲适,仿佛他即将面对的并不是一个年过五旬,经过无数次官场倾轧的上将。 “那工厂……” “美国最新的HRK,U3型号,大陆之内,只有我的专家弄得出来,走私路径辐射全东南亚和西亚,这场谈判,我们有足够的筹码。” “傅将军已经到了。”同样一身西装革履的白水陵走过去,将一张光碟递给徐獾。“谈判十五分钟以后开始。” “有大概六支特别部队包围这里,只要傅将军一行人的直升机起飞,基地会在五分钟之内被炸得面目全非,所有人会连骨灰都找不到。”林衍拿出平板电脑,翻了个面,将屏幕上的地图递给徐獾,已经有无数的红点呈现在上面。 “许桓之,你在用所有人的性命豪赌。”秦琮震惊到整张脸都扭曲。 “下等男人滥赌,中等男人不赌,上等男人豪赌。”徐獾将白水陵递过来的光碟夹进文件夹之中。接过林衍平板电脑,看也不看便按了关机键,还给对方,“所以,为了明天大家能睡个好觉,在谈判桌前一次性搞定如何?” “最后一个问题,苏翡知道么?”白水陵表情严肃的问。“你有留遗书给她么?” “遗书早就有,不过我现在还在计划跟她共用晚餐。”徐獾拍了拍白水陵的肩膀,俊朗而英气逼人的脸上露出前所未有的傲然表情,但语气却温柔的像是在沉溺,“相信我,就算是为了翡翡,我们也会活过今天的。” “只怕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今天了。”秦琮深呼吸了一口气。 个个皆是万众挑一、精英式的四个男人,推开了会议室的大门,走了进去…… 在四个男人为生命和荣誉参加死神舞会的同时,苏翡却在与秦睿的小学老师进行一场关于‘小学生心理健康教育’的讨论。 “秦睿才八岁,他完全没有自我认知能力,小小年纪就对女孩子这么感兴趣,这对于他将来在社会上的发展是很不利的。”老师苦口婆心、痛心疾首状。 苏翡看看手上的纸条,秦睿用歪歪扭扭的铅笔字写着。 ‘放学以后,你留下来让我拉手好不好?’ 第八十八章 待徐獾风尘仆仆的赶回到苏宅。苏翡正抱着秦睿坐在桌子旁,一大一小齐齐动手拼着一千块的拼图,暖暖的灯光打在两人的发间,颇有毛茸茸的质感。 徐獾俯下身来亲吻苏翡的额头,“我搞定工厂的事情了。” “苏姐姐搞定我们老师了!”秦睿挥舞着小拳头朝着徐獾的炫耀到。 “是么,翡翡很厉害。”徐獾的鼻尖在苏翡脸上亲昵地蹭了一蹭。 苏翡并没有不好意思,甚至对着徐獾挑了挑眉尖,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来。 自从两个人再次重逢,她心中原本的那一些自卑和羞怯的情绪,全都烟消云散,也许历经了生死离别,所考虑的东西就不那样芜杂。 而秦睿在看到两个人的亲密举动之后,自觉地捂上了眼睛。 爸爸说的,非礼无视,非礼无视……也许是勿什么的? 徐獾在经历了前一段时间忙得天昏地暗之后,终于想起这次陪着苏翡回夏城的主要目的,轻声问道,“大后天就是清明,需要置办些什么祭品么?” “不用了,苏沐的手下置备的十分齐全,我原本还想着找点事情做,结果最后还是回来陪着睿睿玩拼图了。”苏翡耸了耸肩表情很无奈。 “好吧,看来也不需要操心这些事情了,那么,我们去吃晚饭吧,我在夏园订了一个包间,你家老板师兄都会去,林衍也飞过来了。” “好,睿睿我们回来再继续拼图吧?” “好的呀,好的呀!不过我要三天之内拼好拼图给夏夏!” “没问题,让你桓哥哥给你拼。” 苏翡看着桌面上拼了六百多块的拼图,将秦睿抱下了自己的膝盖。 “欧耶!我要吃香蕉船!大个的!”秦睿的小短腿一溜烟儿朝外跑去。 “后院那块翡翠巨石出手了么?”徐獾顺手替苏翡拿起外套来。 “苏沐找了买家,估计明天就可以见上一面了。” 苏翡的表情有几分无奈,莫名其妙认下的苏沐办事真是太过周全,周全的自己有时都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 第二日,当身处茶楼的苏翡在看到翡翠巨料的买家时,脸上显露出片刻的惊愕来。 只见一名身材削瘦,须发皆白的老者拄着手杖,缓缓坐到了苏翡的对面。 “苏小姐,没想到老朽有生之年,我们还可以再次见面。”澹台淼云的一双清明鹰目在苏翡脸上打量了几番,才缓缓说道。 苏翡也没想到苏沐介绍来的那块翡翠巨石的买家,居然是许久以前自己拜师不成的澹台老人。 “澹台爷爷,好久不见。”苏翡拿起桌上的紫砂壶,亲自为澹台淼云斟了一杯茶,在“实话说,苏翡也没想到能有缘和澹台爷爷再次见面。不过这些年不见,澹台爷爷还是身体康健、丝毫的不见老。” “毕竟还是风烛残年,比不得苏小姐如花似玉一般的年纪了。”澹台淼云看着苏翡礼数周全的动作,微微颔首。“实话说,这一次来,老头子是为了苏小姐赌出来的这块翡翠巨石而来,不知苏小姐可有意转手。” “这块翡翠巨石摆在家中也确实颇为麻烦,自是有意出手,只不过……”苏翡的脸上略微显出几分犹豫表情来。 澹台淼云反倒有些沉不住气来,追问了一句,“不知苏小姐有何思虑,若是价钱上的问题,老头子倒是愿闻苏小姐的说法,若是九个亿不够,老头子还可再往上加一些。” “哦,澹台爷爷,价格好说,只是苏翡有一个不情之请,却不知该不该问。”苏翡略略拧紧了秀眉,认真的看着澹台淼云。 “苏小姐不必客套,老爷子但有所知,自是会流露一二的。” 澹台淼云表现格外的沉不住气,却让苏翡越发的疑惑,她只好微微笑了一笑,才一字一句的说,“澹台爷爷,可否能给我讲述一下,我外祖父苏莱华的事情,最好是关于这块巨石毛料采购时期的事情。” “你……”澹台淼云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格外奇怪,任是饱经风霜的一张老脸,也没掩饰住惊愕和几丝难以察觉的惊慌,“澹台爷爷不必紧张,无论当年究竟是何处情景,却毕竟是上一代的纠葛,往事尘封,苏翡并非一定要揭开旧事,只想求一个明了罢了。为清明时节的祭拜求上个心安……” 澹台淼云沉默许久,缓缓抬起手摘下左手拇指上的一个翡翠扳指,不动声色的递给了苏翡,神情恳切的说,“这事情,也并非不能说,只是事关重大、纠葛诸多……你带着这扳指明日登门,我给你引见一个人吧。” 苏翡疑惑的看着澹台淼云,却见老爷子风霜洗礼的脸上,竟带着几分决绝和叹息,只好默默收下扳指不再过问。 澹台淼云握着手杖走出了茶楼,略微佝偻的背影竟带着几分凄凉和认命。 苏翡默默地看着手中的玻璃种苹果绿翡翠扳指,额角有些黑线,至少六位数的东西,居然就这样放心的交给自己。 不过再一想,对方愿意一次性付清九个亿来买下一块翡翠巨料,自然不会在乎这么一个六位数的扳指,她打开手包,将扳指随手放在内袋之中。 返回苏宅时,苏翡在经过院子里偌大的翡翠巨料,左手手腕处突然有一种异常温暖的感觉。 因为这么的一块毛料一直摆在苏宅之内,苏翡在经过几天的异能反应之后,却也渐渐熟悉了,却没想到今日再次走过时,异能的反应越发的强烈起来。 苏翡自然不会忽略过去,茫茫然走近了毛料周围,伸出手来静静贴在了毛料上,缓缓将精神力释放了进去。 试探了半天,却发现里面的毛料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动静,只是其中一些细小的裂纹略微有愈合的迹象,可又不是十分明显,比起她用异能的修补,简直称得上是蜗牛一般的速度。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苏翡想了半天,都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满腹疑虑的走向屋内。 徐獾和罗德两个人跑出去调查芳淑夫人的来历,秦睿又被秦琮接走,偌大的一个屋子,竟然只剩下苏翡一人冷冷清清的住着。 在脱下外套的时候,苏翡无意间看到桌面上的拼图,露出一个宠溺的笑容来。 秦睿果然粗心,急急忙忙被父亲接走,竟然连要带给小女生的拼图都忘记拿了,想着秦睿一连郑重的答应那个小女生夏夏,会一个礼拜之内拼出这块千块拼图来送给对方。 苏翡无奈的搬了椅子坐下来,替他完成剩下的四百多块拼图。 许是天赋使然,秦睿要眼花缭乱挑上大半天的拼图,苏翡却是只需要在剩余的拼图里扫视一眼,就能找出十多块的拼图来。 想起很久以前罗德给自己出的关于微观观察力的考题,苏翡忍不住也开始挑战自己的极限,想试试自己的速度究竟最快会有多快。 当从最初的一眼扫出十几块拼图,到接下来熟悉后,便能一眼扫出几十块的拼图的状态后,连苏翡自己都吃了一惊。 从小便颇为平庸的自己,竟然也有一天能跟传说中的天才拉上关系。 她缓缓吸了一口凉气。 只是当拼图几近完成时,苏翡却发现了异常,左上角的一块拼图,竟是怎样也找不到了。 她站起身来,在桌腿旁、椅子下仔细寻找,可找了半天都没有见到那一块拼图。 苏翡顿时疑惑起来。 拼图拿来时是完整无缺的,秦睿和自己也一直拼的小心翼翼,每拼一块就数一块,绝不会短缺,就算不小心掉在了地上,也应该就在附近,怎么找不到? 而且今日佣人还没来得及打扫房间,也就排除了被扫地出去的可能。 苏翡想了想,扩大了搜索范围,在屋内地毯式的搜索。 谁料到,竟然在离着桌子很远远的床下边找到了那一小块拼图。 她捡起那一块拼图,只见上面灰扑扑的,似乎是被什么人踩了一脚。 顿时间,心里的疑云越发的浓重。 难道有其他人来过她的房间? 她站起身来,走到桌旁,翻了翻放在上面的一些书籍和资料。果然,其中一本书的书签明显弄歪掉了,是绝对不符合她的看书习惯的。 看样子,真的有人闯进来私自搜索了她的屋子。 可是,是谁呢? 她拨通了徐獾的手机…… 在互通消息了一番之后,她朝着门外匆匆走去,再次经过翡翠巨石的时候,却已没有刚才的那一份异常。 苏翡停下了脚步,手中还握着通话的手机,静静注视着那一块翡翠巨石。 脑中突然有一些灵光闪现。 等等,她刚刚走进来跟现在走出去的时候,究竟有什么不同? 为什么这块翡翠巨石的表现会这样不一样? 电光石火之间,她想起自己提包口袋里的,那个由澹台淼云送给自己的玻璃种翡翠扳指。 苏翡站在那里,望着巨石开始走神。 “翡翡?翡翡?”徐獾在手机对面久久听不到苏翡的回应,开始奇怪的询问。 “桓之,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想去证实一下,一会儿给你电话好么,拜拜。”苏翡草草挂了电话,朝屋内走去,从提包里拿出翡翠扳指来。 谁料到,那一只苹果绿的翡翠扳指,此刻的颜色竟然变得格外跳跃…… 第八十九章 苏翡拿起翡翠扳指,朝着院落外走去。 果然,当这个扳指越靠近院中的翡翠巨石,颜色就变得越鲜艳,奇幻的简直不可思议。 如果不是苏翡有着异能在手,这些异常现象司空见惯,只怕此时也会吓上一大跳。 苏翡拿着扳指走到翡翠巨石旁,再度将左手缓缓贴在了巨石上。 查看了许久,终于笃定,这个扳指竟然与自己的异能有异曲同工之妙,可以修复有裂纹和瑕疵的翡翠,只是进程格外的缓慢。 一寸左右的裂缝,照现在速度看来,至少也需要一个小时才能修复完成,而自己的异能却是只需要几分钟左右的时间。 不过这也已经令人叹息万分,如果是比较上等的玻璃种翡翠,这样一个扳指的作用更是不可估量。 至此,她彻底被这块翡翠扳指所震撼,更加好奇这样一个扳指的来历。 还有…… 这个扳指原来的主人是,澹台淼云! 澹台淼云浸淫翡翠一辈子,不可能没有发现这个扳指的奥妙,可这样价值连城的翡翠扳指,怎么会平白无故的送到自己手上? 苏翡再等不及明天的见面,当即起身朝外走去,她需要马上见到澹台老人,问清楚这个翡翠扳指的真正情况。 只是,苏翡不知道,在她走后不久,院中茂密的灌木丛之中,缓缓站起了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正是无比觊觎这块翡翠巨石的白燕。 此时此刻,她的眼中射出了无比贪婪的眼神。 刚刚,白燕亲眼看到苏翡拿着一个翡翠扳指靠近翡翠巨石,而且越靠近,扳指的颜色就越深沉。 白燕不是傻子,微微一思索,就想到,这个扳指根本是可以发现翡翠的! 她的心中暗自思量,如果可以将这个扳指弄到手,别说是那块翡翠巨石,她完全可以发现更多的翡翠料来,拥有无尽的财富…… 苏翡草草叫了苏沐的一个手下,驱车朝着澹台淼云的家中疾驰而去。 秦琮曾叫她来向澹台淼云拜师,路程虽记不清详细,却也知道个大概。 刚刚驱车赶到未€€街的街口,保镖就踩了刹车。 “怎么了?”心不在焉的苏翡回过神来,惊讶的望着保镖。 “苏小姐,里面好像着火了。”保镖指着窗外,神情惊愕。 “着火?”苏翡连忙趴在车窗上朝外看去。 果然,只见未€€街之中,有一股黑烟朝着天际腾空而起,疯狂的席卷了大半的碧蓝色天空,而且还不时有火苗扑上来,看得人触目惊心。 苏翡的心中突然有一阵强烈的不祥预感涌起。 从车上跳下来,苏翡提着拎包,飞快的朝着起火的地点狂奔而去。 因为未€€街街口狭窄,房屋分布又错落无序,街道是连出租车进去都有些困难的,所以赶来救火的消防车死活开不进去,消防人员只能一点点的放着消防水带,朝着起火点艰难前进。 “苏小姐!”保镖草草停下车,随后也追了进去。 只可惜,还是迟了一步,当苏翡赶到起火地点时,已经是面目全非。 强烈的火势已经快要冲出了巷口,不少的围观者远远站着围观,哭声,闹声,吵架声,劝阻声……刺耳而繁杂的声音把弄得苏翡有些木然。 起火的正是茗御弄166号…… 是澹台淼云的家。 苏翡坐在巷弄口,静静地等候了大半天。 直到大火被扑灭,才有清理现场的警察抬着担架走出来,上面蒙着一块白布,有一个人形的痕迹。 苏翡有些茫然的看着,却不敢上前。 保镖看了看苏翡的眼神,主动走上前去询问,没有一会儿就走了回来,小声回报到,“貌似是煤气管道老化所以发生的火灾,着火现场只有一具尸体,成年人。” “是澹台淼云。”苏翡握紧了手上的翡翠扳指,神情变得严肃而认真。 这不是一场意外,更准确的说,是蓄谋而发生的一场意外。 苏翡的心里突然腾空而起一片阴霾,虽然还不知那一场阴霾背后是什么,但青天白日下,她却有一种后背寒毛直竖的感觉。 正在这时,一个大约十三四岁的少年走到了苏翡面前,小心而认真的文,“你是苏翡么?” 苏翡站起身来,打量着面前清瘦而俊朗的少年,轻轻点了点头,“我是。” “我叫武越,小佑想见你,跟我来吧。”眉宇间带着几分忧虑的少年并不多话,对着苏翡点了点头,就朝着另一条巷弄走去。 武越领着苏翡走到一个普通的小院子里,院子里栽种着一些简单的花朵和果树。 “这里是?”苏翡扫视着四周,下意识询问到。 “是我家,小佑在这里。”武越径自朝着屋内走去,但走了几步路又转过头来,一本正经的告诫苏翡和保镖,“不要告诉他爷爷不在了的事情。” 苏翡理解的点了点头。 门刚打开,就有另一个年纪更小一些的少年跑了进来。 “武哥哥!”相貌格外清秀的少年扑上前去抱住了武越,声音带着少年哭泣后的沙哑,小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我要出去找爷爷!” 苏翡突然恍然知道这个少年是谁了。 当年她来拜访澹台淼云的时候,就是他的小孙子澹台佑给自己带路的。 尽管澹台佑已经长大许多了,却仍是一脸的天真无邪。 “你不能去,澹台爷爷让我看着你。还有,我把苏翡找来了。”武越安抚着澹台佑,让他将视线转移到了苏翡身上。 澹台佑怯怯的望着苏翡,却也没有一味的躲避,犹豫了一下就走上来,仰着白净的小脸对苏翡说,“苏姐姐,爷爷让我转告你,这件事情,你不要再查下去了。” “不要再查下去?”苏翡心头的疑云越发浓重,“那你爷爷还有话要转达么?” “还有一句,那个扳指不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 苏翡心中飞快的思索着。 澹台淼云不让自己再查下去,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至少还有另一方的势力阻隔,从这一场火灾来看,那一方势力也是会带来不小的危险的。 可是,澹台淼云也同时留下了一个线索,告知自己同样可以感应翡翠,并且具有修复功能的扳指并非只有一个。 究竟是该查还是不查? 苏翡突然觉得自己面前的两条路着实是黑暗而难以抉择。 可眼下,最重要的却是澹台佑,她低下头来看着惶恐如小兽的男孩,心中柔柔的疼了一下,“小佑,你的父母呢?” “他们在国外,在澳大利亚。”澹台佑低下头来,表情越发的沮丧。 “那你现在,愿不愿意跟我走,你的爷爷可能遇到了一些麻烦,你现在也不是很安全,所以,我希望至少在你的父母赶回来之前,由我来保护你。” 澹台佑眨巴着湿润的眼睛看向苏翡,随后又茫茫然的看向武越。 “小佑……去跟苏姐姐走吧。”武越是个绝对识大体的孩子,在看到澹台家中一夜之间家破人亡,自然考虑了许多,不会意气用事。 “武哥哥……”澹台佑难过的看着武越,一脸难过的小模样让武越的心更是如刀绞般的难受。 武越看了澹台佑一阵,突然抬起头来,认认真真的对苏翡说道,“你可以把小佑带走,但是我要跟小佑一起。” 第二日的清明节,苏翡特意换上了一袭黑裙,挽着同样身着黑色西装徐獾的手臂,坐上了开往墓园的奔驰车。 苏翡安安静静的坐在车后座上,手臂上放着一捧正在绽放的纯白色百合花,可看向车窗外的白皙脸颊,却仿佛比花瓣更加娇嫩一些。 “苏翡,苏翡?” “啊,你说什么?”苏翡一脸茫然的转过头来看着徐獾。 “我只是在叫你的名字,在想什么?”徐獾抚摸着她的肩头,轻声问道。 “如果,我有一件事情,一直没有告诉你,你会介意么?”苏翡的压低了声音,笑容有些勉强。 “是关于什么的?如果是你从来没爱过我的事情的话,我想我很介意的。”徐獾的嘴角弯起好看的弧度来,伸手轻轻拍了拍苏翡的脑袋,十分亲昵。 “不。是另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你可能会觉得我疯了。”苏翡摊摊手,耸了一下肩膀。 “我觉得此生最不可思议的事情,就是认识了我最爱的女孩,翡翡。”徐獾俯下身来,轻轻吻上苏翡光洁的额头。 苏翡将脸埋进徐獾的肩窝,释怀的笑了一笑。 或许,只是迟了一点告诉对方,但是终究会有一天,会坦诚相见不是么? 苏沐此次回来是为了祭拜亲姐张茹,连百合花束是他亲自挑选,据说是张茹生前最喜爱的花种。 在毛毛细雨之中,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进了墓园,因为血缘关系最接近,所以苏翡捧着白百合走在最前边,身后的徐獾寸步不离的为她打着伞。 苏莱华和张茹的墓碑位于墓园的东南方。 也许是因为家境衰落、以及苏芸后来身体虚弱的缘故,苏翡在懂事以后就很少来祭拜自己的祖父母。 但走到坟墓前时,墓碑却还是干干净净,虽然有雨水冲刷的痕迹,但并没有想象中那样狼狈,也许是苏沐往年也会来祭拜。 苏翡将花束放在张茹墓碑前,抬头的时候看到了墓碑上的照片。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觉得看到了自己。 这世界上最神奇的事情就是血缘,虽然从未见过面,但她觉得那个女子是这样的熟悉,也许正是她继承了外祖母的容貌和气质。 在苏莱华和张茹的墓前站了片刻之后,苏翡又接过保镖手中的另一束百合,在徐獾的伴随下,朝着墓园正西方的母亲墓前走去。 可是当她走近时,看到母亲墓前的另一个身影时,却惊得连手上的花束都掉在了地上。 第九十章 “翡翡,怎么了?”徐獾连忙弯下腰捡起了苏翡的百合花束。 苏翡呆呆的看着墓前那个佝偻而僵硬的身体,仿佛晴天霹雳一般,眼泪仿佛无法制止一般淌了下来。 “他是?”徐獾挺起腰来看着坟墓前的中年男人。 花白的头发、沧桑的面容和貌似无法挺直的腰身,都显示出这个男人的生活并不如意,他也许需要为自己的生计奔波大半天。 “王保擎,已经四年多没有见过的父亲。”苏翡用手拭去了脸颊上的眼泪,大步朝着母亲的墓碑前走了过去。 当那个中年人看到苏翡的时候,明显狠狠地吃了一惊,连一张嘴都长得无法合拢,周围松弛的皮肤,证明他曾经历了一场暴瘦。 “翡翡……”王保擎怯懦的喊了一声。 “你来做什么?”苏翡站到王保擎面前,因为穿着黑色的高跟鞋,她的身高甚至比勾着腰的王保擎高了一些。 “我来祭拜你母亲。” “生前的时候,你甚至连看她一眼都觉得浪费时间,当母亲辞世这么多年以后,你又良心大发来祭拜她?”苏翡用茶色眼眸悲哀而愤怒的看向王保擎。 “对不起,翡翡,我只是想今天是清明节……”王保擎的背似乎又弯下了一些。 “我该庆幸你没有把她带来么?”苏翡左右扫视着四周。 王保擎一阵沉默,“翡翡,她走了,只留下你弟弟。” “你们离婚了?”苏翡不自觉的露出嘲讽的神情来。 “把所有钱都卷走了,没有留下一分钱,然后把你弟弟留给我抚养。”王保擎小心翼翼的向苏翡讲述到。 “是么?虽然这个世界上的同性里面我最不愿意听到的就是她,但是她终于发现你作为一个男人有多不可靠了么?”苏翡少见的刻薄斥责。 “翡翡。”王保擎近乎恳求的望着苏翡。 苏翡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并且将眼泪收回到眼眶。“当初你为什么要抛下我?在医院?” “翡翡,爸爸对不起你。”王保擎越发难过的垂下头来。 “然后又偷走我仅剩的医疗费?”苏翡想到自己小屋内失窃时的情景,仿佛天坍地陷一般的感觉。 “我以为那时候你已经有依靠了,许家的大公子,他有很多钱,我在楼下看到他的车了。”王保擎看着苏翡身后的徐獾,欣喜的劝告道。 “不好意思伯父,苏翡那时候跟我是普通朋友关系,她的所有积蓄都在那张卡上。”徐獾走上前挽上苏翡的手臂。 “爸爸!”一个身材肥胖的男孩朝着几人跑了过来,手上还捧着一个打开盖的冰激凌。 跑到几人身边的时候,一双因为肥胖而眯得看不到眼睛,在苏翡身上看了半天,才惊讶的提问,“王翡?” “苏翡。”苏翡冷淡的纠正。 “这是你男朋友?”男孩扫视着徐獾身上高档的黑色西装,露出了奇怪的欣喜表情。 “我是来祭拜母亲的。”苏翡一把从徐獾手上拿过了白色百合花,走到母亲的墓碑前放了下来,然后低下头红着眼睛看向墓碑上的照片,低声草草念了一句,“我很想你。” “我们走吧。”苏翡仰着头对徐獾说到。 徐獾伸出手来,让苏翡搭上自己的手臂,不顾王保擎父子两人的愕然,径自稳而迅速的走出了墓园。 在坐上奔驰车的车后座之后,苏翡将脸埋在了手臂之中,十分沮丧。 徐獾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给林衍挂了一个电话,“雷蒙,帮我查一个人,是苏翡的父亲和弟弟。”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苏翡捂着脸痛苦不已,眼泪大颗大颗的划过下巴滴落,“他总是在我生命中突然的出现,可每一次都给我打击……” “翡翡。”徐獾将苏翡轻轻搂进怀中,心疼的亲吻她的秀发和额头。 林衍的动作是极快的,一会儿就将王保擎的消息反馈了回来。 王保擎自从转移走了苏翡的医疗费后,便跟苏翡的继母逃窜到了香港,没多久又为暂避风头到了澳门,并且在澳门的赌场之中,将那笔钱挥霍了个一干二净,还借下了高利贷,连儿子都被抵押下来。 王保擎走投无路之后,又回到了夏城,再次看到了苏翡,同时也看到了许桓之,见两人一起出门吃饭,便入室将苏翡的银行卡偷走,并飞快的取走。 之后的事情,就有些滑稽,王保擎在还了债款之后,换回了儿子,却又忍不住想继续赌下去,但那时,两人他和继母两人身上的钱已经所剩无几。 结果为了摆脱王保擎,继母抛下了儿子跑掉了,王保擎在澳门讨不到生计,只好又返回夏城,在这里干着勉强糊口的工作,养活儿子和自己。 可因为儿子从小被惯坏,过不惯苦日子,动辄就对着王保擎辱骂摔打,甚至偷盗家中的财物去挥霍。 几年在贫困线上挣扎的日子过下来,王保擎像是苍老了十多岁,原本虚胖的身子也变得削瘦而佝偻,连脸色都变得蜡黄。 就像今日苏翡在墓地看到的模样,他已经不成人形。 苏翡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却并无半分开心的样子,却越发的心如乱麻。 徐獾只能将她抱得更紧一些,轻声安慰道,“翡翡,我们回云南好么?离开夏城。” “给他留一笔钱吧,但是我不想再看到他了。”苏翡沉静的看着车窗外的景色,语气有几分飘渺。 “好的,我亲自去处理,然后我们就返回基地。”徐獾再次吻了吻苏翡的额头。 那时候,他们都还没有意识到,仅仅只是一次祭祖,却差一些在某些人的操作下,再次变成了久不想见的别离。 回到苏宅以后,苏翡开始收拾行装。 此次回到夏城主要便是为了祭拜,没想到又会见到父亲和继母之子,苏翡简直是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停留。 谁料,正在她从衣柜里朝外收拾衣物的时候,一包东西突然从里面掉了出来。 待她蹲下身来捡起来的时候,却被眼前的这包东西吓了一跳。 那是一个大概手掌大小的塑料封口袋,里面装着一些淡黄褐色粉末。 在果敢待了足足三年的苏翡自然一眼就认出了里面的东西,是高纯度海洛因无疑! 有人竟然在她的衣服里面塞了海洛因,并且绝对超过了可以判处死刑的50克重量! 有人要陷害死她! 还没等苏翡震惊完,已经有人闯了进来。 “嗨!苏翡!外面怎么会有警察?”罗德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脸庞僵硬的简直像是石化一般,声音也明显变粗。 “你说什么?”苏翡睁大了眼睛,震惊的看着罗德。 “OH,MY、GOD!你竟然带了海洛因?”罗德在看到苏翡手上的塑料袋后,简直震撼的像是要把眼珠都凸出来一般。 “这不是我的!”苏翡捏着袋子,着急的解释,“虽然我不知道它怎么会出现在我的衣柜里,但确实不是我的!” “没时间了,把袋子给我!”罗德大步走上前来,一把将塑料封口袋从苏翡手上夺了过去,准备朝门外跑出去销毁。 谁料,下一刻,门就被踢开了,一群警察持枪闯了进来,口中高喊着不许动! 罗德手中还捏着装着海洛因的塑料封口袋,简直是被抓了个正着。 苏翡惊慌失措的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罗德在黑洞洞的枪口瞄准下,将海洛因缓缓放在了地上,并且自觉地将双手举在了脑后,蹲下身来,接着被冲上来的警察按在了地上,身上的西装衬衣被揉的一塌糊涂,狼狈的样子与平日英俊潇洒的他判若两人。 但这些警察明显不是只冲着罗德而来,在制服了罗德并且拷上了手铐之后,又冲着苏翡大喊,要她举起手来。 苏翡茫然失措的站在那里,视线涣散,简直像是挨了一个晴天霹雳,打得她连站都有些站不稳。 但警察可不会因为她的没有动作而不实施抓捕,下一刻,她也被双手反扭,拷上了冰冷而沉重的手铐。 苏翡安静地随着警察走出了苏宅,路过庭院的时候,她竟然看到了舅母白燕。 这时的白燕,眼中射出了阴毒而快乐的目光,嘴角还挂着一丝得意的微笑,似乎苏翡此时的狼狈是她最愿意看到的一幕景象。 苏翡看着她那浓妆艳抹的脸,只觉得一阵恶心反胃,想要犯呕。 当徐獾返回苏宅听到苏翡和罗德被警察带走的消息之后,当即僵硬了整张脸,可在听说了是因为贩毒的罪名而被抓走时,脸却简直变成了惨白颜色。 苏沐的脸色也不是好看,人是在他的眼皮下被抓走的,又是他的遗产第一人继承人,外侄孙女儿。 同样,苏翡很明显是被人陷害。 一个即将继承百亿遗产,同样自己也拥有近十亿翡翠巨料的人,怎么会为了区区的五十克毒品而铤而走险。 “我去警察局一趟,探探消息。”徐獾准备转身朝外走去。 苏沐的眼神有些奇怪,“你?你能出现在警方面前么?”说完,不顾徐獾想申辩的表情,直接指派一旁的阿姿说,“你去探探消息。” “是的,苏先生。”柔柔弱弱的阿姿表情几乎是在瞬间就变得干练无比。 第九十一章 “从20XX年开始之后的三年时间,苏小姐你在哪里?” “缅甸果敢。” “你在那里做什么?” “只是因为一些原因滞留。” “什么原因?” “私人原因。” “请正面回答。” “慕坤沙娶了我。” “那是谁?” “果敢政府首领。” “……” 苏翡在十二个小时之后从看守所走了出来。阿姿第一时间捧着外套走上去披在苏翡的肩头,但她仍然虚弱的像是要昏倒一样,不停地眨着眼睛,视线乱瞟而无焦点。 “苏小姐,没事了。苏先生会处理一切。”阿姿搂着她的肩膀安慰到。 两人坐上了加长的林肯车,在宽敞的后座之上放着大叠的文件夹,面前还有一个小酒柜。 在苏翡上车的那一刻,阿姿掀开了手机盖,并且接通了来自苏宅的电话。 “她出来了,没有事情,除了脸色有些不太好,是的,取保候审……” “罗德呢?”苏翡突然偏过头问阿姿。 “他把一切事情都揽下来了。”阿姿勾了勾唇角,带着几分欣慰。 “全部揽下来?”苏翡愣了下来,眼中流露出几丝惊恐,“他会坐牢的。” “他的国籍在意大利,最差不过引渡回国,而且他的家人不会让他有事,这比苏小姐你呆在那里面好多了。”阿姿好言好语的安慰苏翡。 “所以,那包海洛因本来是冲着我来的,结果却要罗德承担责任?” “相信我,苏小姐,这是最好的一条路了,我们都该庆幸那包海洛因在警察冲进来的时候不在你的手上,否则你就不是在看守所待一晚上了。”阿姿的笑容依然温婉,却多了几丝看不清的无奈,她拿起酒桌上的咖啡放在了苏翡手心。 苏翡看着咖啡杯里面旋转着的白色泡沫,觉得自己似乎要被蒸发的热气弄得泪眼婆娑。 林肯车停在了苏宅。 下车前,阿姿再次开口,“苏小姐,事已至此,我希望你能花更多的时间解决问题,而不是,自哀自怨。” 尽管眼中依旧湿润,苏翡的唇角依然朝上弯了弯,她缓缓关上了车门,“我会的。” 屋间已经被搜查过,也因为没有人而显得阴森黑暗,但在苏翡踏进屋子时候,还是看到了一个不该出现的身影。 白燕在翻看自己被搜查得一塌糊涂的东西,并且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你在做什么?舅母?”苏翡清冷而毫无起伏的声音在黑暗中缓缓响起。 白燕尖叫了一声,转过身来,看着背着黎明光芒走进房间的苏翡,她再次开始尖叫捂住了胸口,似乎下一刻心脏就要飞了出来。 “你在做什么?舅,母。”苏翡一字一句的重复了一遍。 “我,我……”白燕惊慌失措的支吾,脑中却惊慌失措的想着理由。 “我很好奇,这里还有什么吸引着你?也许一包海洛因还不够?”苏翡的声音简直要比黎明前的黑暗更加沉郁。 “我,我是来给你收拾房间的。”白燕颤抖着声音开口。 “那现在,你可以出去了么?”苏翡的声音似乎带着笑,却让人更加毛骨悚然。她侧过身来,让出了路。 白燕哆嗦着身子朝外走去,在路过苏翡时,又听见她毛骨悚然的声音,“我真该庆幸我们身上不是流着一样的血,我的顾忌会少很多。” 白燕觉得自己的骨子里的血液都要冻结了一样,若不是光线实在太过阴暗,她一定能察觉到自己的脸变得青紫。 “我会带律师去找你,最好乖乖等在你的房间,如果你不希望我带去的是苏沐保镖们。”苏翡踩在高跟鞋上,低头俯视这个卑微的女人。 白燕惶恐不安的走了出去。 三个小时之后,梳着干练马尾以及黑色套装的苏翡走进了白燕与舅舅苏礼的房间。当然,在她身后,跟着两名苏沐手下最精英的律师还有一名贴身保镖。没有任何人会想到她是一个十七小时前才带着手铐被带走的嫌疑人。 “我要买下这座宅子。”苏翡用涂着睫毛膏的眼睛冷冷注视白燕。 “你说什么?”苏礼破天荒的露出惊讶表情。 “我要买下这座宅子,包括里面的每一件古董摆饰,除了一些私人用品。”苏翡看了苏礼一眼,又将视线集中到白燕脸上。 “你要出多少钱?”白燕不自觉的露出贪婪神色来。 “六千万。” “这里远不止这么多,包括古董也不止!”白燕开始讨价还价。 “一个亿。” 白燕终于觉得稍微满意了一些,转过头去看苏礼,准备劝说丈夫将这样一个宅子换成支票。 “合同在哪里?”苏礼开口询问。 一场买卖简直是在一种诡异并且迅速的气氛中完成。 当苏翡填写了几张巨额支票之后,白燕脸上的惊喜简直到达了极点,似乎下一刻她就要从苏翡手上把这些支票抢过来,据为己有。 但苏翡签下最后一笔签名后,她却拿着支票走到了苏礼面前,并且交给了苏礼。 “给我!”白燕大步流星的走上前去,贪婪的想要将支票从丈夫手里抢过来。 只是比她更快一步的是苏翡的贴身保镖,他铁钳一般的手死死握住了白燕的臂膀,禁锢了她的动作。 “这个宅子的产权属于苏先生,所以支票是他的。”一个律师无情的说出了事实。 “我们是夫妻!”白燕高声叫嚷到。 “是的,但我要提出离婚。”苏礼拉开自己书桌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份文件。 “不可能!我不会同意的!”白燕努力挣脱保镖的束缚,想从上前来,却徒劳弄得披头散发像是个疯子。 “需要这个么?舅舅?”苏翡从律师手上接过了一叠照片,递给苏礼。“抱歉舅舅,我本来不想拿出来的。” 原本神情淡然的苏礼在看到手上的照片后,再也无法保持淡定,他甚至爆出了一句极为罕见并且生平仅此一次的粗话,“贱人!” 照片上清清楚楚的显示着浓妆艳抹的白燕在抱着一个年纪比她小了整整一轮的男人寻欢作乐,她甚至用涂着大红色唇膏的嘴唇贴在了那个男人的脸颊上。 “离婚!必须离婚!”苏礼在离婚文件夹上飞速的签下名字,然后将文件夹丢给白燕。 白燕从来没有见过丈夫这样怒火冲天的样子,她甚至不敢用自己尖锐而刺耳的声音反驳。 “好,现在,这个房子已经属于我了,请你在一个小时之内收拾好自己的私人物品走出去好么?”苏翡露出一个简直称得上是和蔼可亲的微笑来,话语却冰冷的吓人。 白燕跪下来,鼻涕眼泪流了一脸,卑微的乞求,“求求你,不要这样子对我,我是你的舅母啊,我们是一家人……” “在你给我的衣服里塞海洛因之前,我们或许是一家人。”苏翡轻轻扬了扬嘴角,眉眼却已经冷却。 “你都做了什么?”苏礼彻底暴怒,变得歇斯底里,“你给我滚!滚出苏家!” “舅舅可以继续住在这里,我们是一家人,身上流着一样的血。”苏翡冷冷看着白燕,捡起地上的文件夹,用两只手指捏着悬在了白燕的眼前,“希望你能尽快签字,否则你会一分钱都拿不到。” 半个小时之后,白燕抱着一堆貌似昂贵的衣物被丢出了苏家的大门,她哭得狼狈不堪,满脸的妆容给被鼻涕眼泪弄花,越发让人觉得厌恶和恶心。 哭天嚎地了大半天,却没有赢来一个怜悯的眼神,她终于忍耐不住,拨通了手机,一边打着嗝一边讲述,“芳淑夫人,我被赶出来了,没地方去了,求求你大发善心收留我吧,看在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事的份儿上……” 可惜,还没有等她说完,手机里就只剩下空洞而无止尽的忙音。 在电话的另一边,芳淑夫人涂了大红色水晶亮甲油的指尖,才刚刚离开电话的挂机键,保养极好地雪色脸上满是鄙夷的冷眼表情,“我该恭喜你么?肥婆?我这里可不是垃圾回收站。” 苏翡安慰了痛苦与愤怒之中的舅舅苏礼后,来到了住所,对等候在那里的阿姿说,“阿姿,请帮我收拾所有的衣物,我要搬出去。” 阿姿温柔莞尔,微微欠身,“没有问题苏小姐,最多十分钟之后,您会在车后座上看到它们。” 苏翡看了阿姿一眼,弯了弯唇角转身朝外走去。 “呃,苏小姐……” 苏翡转过身,微微偏头,露出疑惑的表情,“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唔,我只是想说,您能答应继承苏先生的遗产,成为遗产第一继承人,这一定是您这一生所做的最正确的决定。”阿姿耸耸肩,笑容格外轻松。 “你确定我不是挖了一个通往地府的无底洞?”苏翡不自觉的表现出泄气表情来。 “如果您不想踏进去,您就永远是众人之上。”阿姿再次欠了欠身。 苏翡却已经踩着高跟鞋走出了房间,身着黑色套装的她,在十点钟的阳光之下,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迷人风度。 第九十二章、返回许家 “你可以进去了。”一身铁黑色制服的狱警打开了铁门。 尽管只是一次探视,苏翡依然对监狱铁质栏杆的摩擦碰撞声心有余悸。只是,这种心理上的严重不适,在看到罗德时,尽数变成了难过。 罗德的依然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但本来神采飞扬的湛绿色眸子却不自觉带着几分疲惫,一向打理极好的脸庞上的笑容温度也不如往日,下巴上冒出许多青色的胡茬。 而罗德居然还打起精神来,同苏翡夸张的打了个招呼,“嗨,HONEY?想我了么?” 看着他手腕上的银色金属,苏翡只觉得眼眶一酸,几乎就要当即落下眼泪来。 罗德连忙伸出两只手来贴着玻璃幕墙,惶恐不安的哄到,“嗨嗨嗨,HONEY,DON€€TCRY,I€€MOK!DON€€TCRY,OK?” 苏翡伸出手捂住眼睛,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在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坐在了罗德对面,“我尽最大的努力,让你最快的离开这里。” “HONEY,其实我十六岁就来过这种地方,呆了两个月的时间,现在也不过是旧地重游还是故地重游什么的……”罗德耸了耸肩膀,摇头晃脑,尽力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这不一样,你是因为我的缘故才进来这里,这不一样。” “HONEY,不是因为你,是你被人陷害,而我不过做了一个当时情况下最绅士的举动,就像我们第一次见面那样,哦吼……”罗德将嘴拢成了O型,做出一副夸张而搞笑的样子。 苏翡忍不住笑了起来,“算了吧,那样子算绅士么?你知道为了割断那根绳子,我的手后来有多少伤口么?如果不是疤痕不见了,我一定会去告你的。” “太抱歉,HONEY,我想……”罗德漂亮的眸仁专注的看着苏翡,似乎有什么沉重的,一说出就必将打碎一些东西的话语即将脱口而出。 正在这时,一个狱警走了过来,对着正在看管的狱警低语了几句,随后一字一句尽量用简单清楚的语言对罗德说道,“你的父亲希望能探视你。” “我的父亲?”罗德震惊的看着狱警。 苏翡走出看守所的时候,徐獾立刻迎了上去,轻轻拥抱她,“翡翡。” 苏翡转过身去环着徐獾的脖子,将脸埋进他的肩窝,“我好难过。” “翡翡,这是一个男人在当时情况下所能做出的最正确的选择,所以,看开一点好么?”徐獾轻轻拍打着苏翡的肩背,柔声安慰她。 “可我,我还是觉得很难受,他本来并不需要为我付出这些的,我也没有办法去回报他。” “不,翡翡,我们是可以做些什么事情的。”徐獾将苏翡从自己怀中拉出了一些,注视着她婆娑的泪眼,耐心的解释。 “做些什么……”苏翡若有所思的看着徐獾。 “我们等一下回许家好么?” 比起同龄的女人,芳淑简直称得上是保存最完好的那一种艺术品,她的皮肤保养得没有一丝皱纹,头发光滑柔顺,身材也没有丝毫的走样,连指尖都打磨的光滑而锋利。 所以,她不禁带着矜持的骄傲,饮着昂贵的大红袍红茶,用着昂贵的HERMES茶具,一口下去就是常人打拼下来一月的收入。 她绝不愿自己的皮肤出现在下午的烈日下,尽管打着晒太阳饮下午茶的名分,她依然待在室内,躲在厚实的防紫外线玻璃窗后,在宽大的阳伞下,与齐若一起共进下午茶。 “再过几日,你就要与许洋乐订婚了,我希望你能安分守己一些,不要再给我整出些什么事情来。” “是的,母亲。”齐若垂下头,心事重重的回答。 芳淑撇了她一眼,顿时心生厌恶。也许她这一生唯一的错误,就是早年时不懂事,诞下了这么一个没有主见只懂得爱慕虚荣的女儿。 “还有,你跟李家公子究竟是怎么回事,被小报记者拍到双进双出的照片也便罢了,那些接吻拥抱的照片又是怎样一码事?” 芳淑的厉声叱问,终于让齐若回过神来,她惶恐不安的看着母亲,只觉得后背处的冷汗一阵阵的冒了出来,“没,没什么,。” “没什么?哼,若不是那些照片先送到了我的桌子上,你现在早就臭名远扬了。我告诉你,别把这里当成是那些有几个臭钱就娶个明星回家的地方,许家无论如何都容不下一个绯闻漫天飞的女人,我可不希望将来将孩子送去血检的时候,查出不是许家的血脉!” “不会的,绝对不会的……”齐若惶恐的摇头,似乎想解释些什么。 “别以为自己快要嫁进许家就能有恃无恐,说白了吧,你也不过就是个生育工具,等生下了孩子,你才能在许家站稳脚跟,至于那个花花公子许洋乐,他能保持一个月不出轨都是稀罕事了。”芳淑的语气越发毒辣,简直要将齐若贬低的一文不值。 齐若的脸色越发青白,难看的简直像是罗马柱上新涂的颜料。可是她还是不敢与芳淑争辩,甚至连一句反驳的话都不敢说出口。 正在这时,许劭儒从楼上走了下来,手臂上搭着西装外套。 上一秒还是刻薄模样的芳淑,下一刻已经换了一副贤良淑德的表情,她连忙站起身来,身姿袅袅的迎了上去,“先生这是要去公司么?” “嗯。”许劭儒冷淡的点了点头,英毅的脸上甚至连一个表情都没有出现。 由此可见得,这对夫妇的夫妻关系,确实已经淡薄到了极点。 芳淑讪讪笑了一下,帮许劭儒拿着公文包和西装,送向门口。 “洋乐和齐若的订婚还有几天?”许劭儒路过客厅时看到了齐若,终于开口问道。 “还有六天。”芳淑连忙回应道。 “都打点好了么?” “差不多了,婚宴在夏园办,是包场,礼服也试好了,首饰什么的明天送过来……” 许劭儒打断了芳淑细碎的讲述,淡淡道,“这种小事,你自己看着办就好了。洋乐母亲常年在国外,这场订婚宴才落得到你手上办,不要太张扬,跟暴发户似的,只要体体面面就行。” “先生说的是。”芳淑微微垂下眼做出一副恭顺的样子,收拢了眼中的怨气。 许劭儒走到门口穿鞋子。临走前终于觉得自己的语气实在太过生硬教化,才微微放轻了声音,“芳淑,你嫁进许家也这么多年了,耳濡目染也该知道许家的门风规矩,之所以能坐得稳这夫人位子,靠的就是你那份机敏识体,莫弄出什么乱子来。” “芳淑知道的。”芳淑勾了勾唇,露出一个敷衍的笑容来。 许劭儒又深深看了她一眼,便转身朝外走去。 正要开门出去的时候,却有佣人气喘吁吁的先推开门闯了进来。 “慌慌张张的出了什么事?差点冲撞了先生!”芳淑先一步厉声叱问道。 “先生夫人,对不起,实在对不起……”佣人一面弓着腰道歉,一面禀告道,“是,少爷,是小少爷回来了。” “你说什么?” 许劭儒和芳淑两人终于在此刻表现出了一对夫妻应有的默契。 只是,许劭儒是惊喜的声音,而芳淑却带着几分惊吓意味。 佣人满脸喜色的又重复了一遍,“是小少爷,小少爷回来了!” “他一个人么?”芳淑赶紧追问道。 “还有,还有一个小姐,姓苏!”佣人继续补充道。 芳淑只觉得一阵昏天黑地,仿佛眼前瞬间就被大块的黑幕蒙住,努力扶着墙,才站稳下来,只是脸色惨白难看的连最好的粉底都遮掩不住。 大厅中的齐若也不自觉摔了手中昂贵的茶杯,弄得一桌面的狼藉。 许劭儒则大步流星的朝外走去,连西装外套都顾不上拿。 才刚刚走下门廊的石阶,就碰到了许桓之和苏翡两人。 “桓哥儿!”许劭儒忍不住出口喊了一声。 “父亲!”许桓之的情绪明显也带着几分激动,快步走上前去,张开了手臂紧紧抱住了许劭儒。 屋外,父子两人上演了一幕相见欢。 殊不知,屋内还有两个女人惶恐仿佛世界末日一般。 苏翡一如既往淡然而清雅的站在旁边微笑,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没有半分关系,而别人在演着戏,她却是唯一的观众。 许桓之的归来,简直像是一场热带飓风,有人欢喜、有人忧。 如果非要指明,那最难受的必然是齐若和芳淑两人。 许桓之若不回来,许洋乐和齐若只要一订婚,自然会顺顺利利的进到许氏的总公司去,也就相当于有了许氏的部分股份和正式的继承权。 只是两人都万万没想到,许桓之会选择在订婚前夕突然回来,那么许洋乐的这个表亲身份也就可有可无,进不进得了许氏总公司再次变成一桩悬案。 芳淑眼睁睁看着许桓之一回来就恢复了他许家大少的身份,并且安安稳稳的回到了珠宝公司,继续做他的执行总裁,而无半分阻碍的从许洋乐手中接管了珠宝公司。 而许洋乐在位时并没有许多成就,因为许氏的一些元老们早就看透了他纨绔公子的本质,还没等他正式接管珠宝公司,就纷纷指派了精英骨干们进到了公司里面,这也是一个好好地珠宝公司运营到今天,还没有被许洋乐整垮了的原因。 并且那些许氏元老们的宗族观念也是最强的,早已看透了芳淑一个外人想介入许氏的想法,纷纷做出了紧急应对。 芳淑苦心运营几年的事情,眼看就成了昨日黄花,转眼间就被摧枯拉朽般的化了个干净。 她跑回到自己卧室里摔打了不知多少的东西,最后一口气没接上来,摔倒在了床上。 好在,许桓之虽然回到了许家,但并没有立刻采取清洗政策,甚至堪称温和的安抚了各方势力,连许洋乐都挪到了副总裁的位置,虽然可有可无,但好歹没有一撸到底面子上还过得去。 就在这种紧张而诡异的气氛之中,齐若的订婚宴到来了。 第九十三章、订婚日 在一掷千金,金碧辉煌,装潢奢侈到柱子脚的夏园,包场举行订婚宴,数遍整个夏城,也仅有许家出得起这般的财力,有这般的面子。 劳斯莱斯、宾利、兰博基尼、布加迪威航……一切在豪车榜上高居不下的名车,都被停放在夏园的地下车库之中,为了不使它们产生任何的剐蹭,驾驶技术最高超的泊车司机,将它们停在了类似于私家车库的单间。 迪奥、范思哲、普拉达、博百利……所有高悬奢侈服饰排行榜的衣装,都被俊男靓女们穿在了身上,从踏下车门的那一刻,厚实的红地毯就让男士们的皮鞋和女士们的高跟鞋就不会沾上一丝尘土。 为了迎合场合,许桓之甚至开上了自己的宾利雅致728车。 这辆车曾经沉寂在他的车库四年之久,自购回之日起,就被停放在那里。因为方向盘上有工匠所铭刻的许桓之的英文名字,这辆车除了他自己没人能驾驭。 如果不是许家的司机月月送去维护修检,这辆宾利雅致车绝对不会像是现在这样,开出来的时候,仍是全新铮亮。 一身量身定制H€€HUNTSMAN银黑色西装的许桓之,在保镖的打开车门后,先一步走下车,又再次转过身去迎接自己的女伴。 一只娇嫩纤细的手腕自车中伸出缓缓放在了许桓之的手心,苏翡踩着金色细带的高跟鞋轻轻踩在厚实的红色羊毛地毯上,一身白色轻纱碎花连衣裙的她,显得格外清雅而出尘。 许桓之实在忍不住凑过去吻了吻她的唇角,接着回味一般的撇了撇嘴角,“恩,迪奥魅惑唇蜜。” “你居然尝得出来?”苏翡无奈的扬起了嘴角。 “我以为你一辈子都不会用这些牌子。” “就像你开宾利一样,我也需要应和场合。”苏翡温柔挽上许桓之的手臂。 “BEAUTIFUL。”许桓之风度翩翩的微笑,走进了夏园。 听闻许桓之到来,齐若和许洋乐两人挽手来着门口处迎接。 齐若今日穿了一件乳白色的露肩礼服,裙摆上镶嵌着千颗碎钻,酥胸半露,颈上戴着一颗硕大的蓝宝石,越发显得肤色白嫩。而许洋乐则是一袭简洁的黑色AMARNI西装,举手投足间露出袖口上一叠的贝壳扣,时尚而轻浮。 远远走来,俊男靓女,也是一对般配的璧人模样。 但是走近之后,许桓之和苏翡两人却看出了两人的貌合神离。 齐若挽着许洋乐手臂的臂弯一直紧紧绷的,而许洋乐则不自在的一直用手在摸鼻子。 不管四人之间究竟有何纠葛怨怼,但今日时逢大喜,便也一并抛到了脑后。 “洋乐,订婚快乐,好好对齐若。”许桓之先张开了手臂,紧紧拥抱了许洋乐,做出衷心恭贺兄长订婚的好表弟模样。 两个男人毫无芥蒂的贴在了一起,彼此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像是将什么事情也在这一次贴近之后,粉碎不见。 与许洋乐分开之后,许桓之与齐若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下。然后,齐若率先垂下了眼眸。 许桓之与苏翡对视了一眼,领会了彼此的用意。 苏翡走上前一步,先抱了抱齐若。 两个女人间的种种不快也在这个拥抱间,烟消云散。 “订婚快乐,祝你幸福。”苏翡贴在齐若的耳边轻声说道。 “谢谢。”齐若的声音之中带着几分意外。 接下来,许桓之也轻轻环了环齐若的肩膀,在她耳边轻声赞赏,“齐若,今天很漂亮。” “谢谢。”齐若的努力吸气,忍住了泣音,却泛红了眼眶。 四人之间的拥抱,在外人眼中,也许只是一场礼节性的展示,但具体如何,也如只有当事人的心中才知道意味着什么。 在许洋乐和齐若的亲自引领之下,许桓之和苏翡走到了新人的亲人席上坐下。 刚刚落座不久,苏翡的裙角就被一双兴奋地小手握住了。 “苏姐姐!”一个童声嫩生生的喊道。 苏翡低头一看,就看到了穿着小西装打着红色小领结的秦睿,正眨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自己。“苏姐姐,抱!” “嗨,睿睿,好久不见。”苏翡俯下身去,努力将秦睿抱起了起来,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不远处的地方,端庄而雍容华贵的秦夫人,一直将视线放在孙子身上,在看到秦睿的那一刻,她微微抬起下巴贴在儿子秦琮耳边问,“我好像见过那位小姐。” “呃,是,母亲,你见过,不过是在三年前的某次相亲宴会上,苏翡。”秦琮不自然的扶了扶自己的眼镜。 “相亲宴会……哦,文静温柔,贤良淑德,我很喜欢他。”秦夫人的表情十分欣慰。 “抱歉,母亲,把你的视线朝她的左边转上一米左右……”秦琮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来。 “哦,许家的大公子?我听说他回来了,没想到三年过去,成熟很多啊,我记得以前是个翩翩公子的。”秦夫人的眼中流露出欣赏的目光。 “您不觉得两个人坐得很近么?”秦琮继续提点道。 “啊,确实,两个人难道要在这里谈情说爱么?”秦夫人继续迟钝。 “他们是一起来的。”秦琮无奈的扶住了额头。 “儿子,你居然慢了一步?”秦夫人震惊的看向秦琮。 “是啊,很遗憾,你相中的儿媳妇已经选中了一个有钱有貌,并且比我年轻而且有风度的男人,最重要的是,两个人同生死共患难,两情相悦。” “哦,看起来,我的乖孙也要投入别人的怀抱了。”秦夫人眼睁睁看着秦睿对着苏翡和许桓之两人撒娇卖萌,让苏翡捏住了他向来只允许祖母捏着的小鼻子。 秦琮无奈的耸肩笑笑,转而去转移母亲的视线,“哦,母亲,许邵儒来了。” 与此同时,秦睿正像是一只树熊一样抱着苏翡,满脸童真的问,“姐姐,我可以去你家跟另外两个小朋友玩么?” “没问题,我觉得他们会喜欢你的!”苏翡又忍不住捏了捏秦睿的小鼻子。 正在这时,许桓之的父亲,许劭儒走到了两人身边。 “父亲。”许桓之连忙站起身来,同父亲一本正经的握了握手。 两个人的脸上虽然都露着亲和的笑容,可姿势却疏远的不像是一对父子。 在许家父子握手之后,许劭儒的手却并没有放下。 苏翡惊喜了一下,伸出手去,同第一次示好的许劭儒握了握。 也许,许劭儒是一个本性暴戾而好色的男人,但是曾经选择了错误的方式伤害了儿子,并且使得父子关系几乎没有挽回之地,他已经相当后悔。 在过往的三年时间中,他得不到儿子的任何消息,连生死都不明,不知道儿子在做什么,是否过得好,也不知道儿子的饥饿劳病,那种不知道,让他在三年时间之内,夜夜不能成眠。 趁着这一场婚宴,他可以与儿子缓和关系。 可是,他们都没有注意到,一直挽着许劭儒手臂的芳淑夫人。 在苏翡和许劭儒两人握手的那一瞬间,从眼中射出了熊熊的妒火,简直像是来自冥间的美杜莎,要将一切进犯她领地的人化成石像。 众宾客落座。 主持人走上了礼台,宣布订婚酒宴开始。 在众目睽睽之下,许洋乐深情款款的将订婚戒指戴在了齐若的中指上,他甚至俯下身来,在齐若娇嫩的手背上轻轻一吻。 也许,一般的家庭,订婚是两家人坐在一起吃上一顿饭,但对于富豪之家,他们的订婚宴却是交流信息,联络感情,甚至是谈成一场数亿生意的好机会。 订婚宴的酒会上,许劭儒一如既往的同那些商界重头们谈论时事,而貌似达成愿望的芳淑夫人不得不装出一身意满志得的模样,同那些名媛淑女谈论新款的服饰和护肤品。 许桓之则因为刚刚返回夏城,正是重新进入社交圈的时机,并且他的身份,注定了会获得无数的关注和奉承,苏翡虽然不适应,但举止做派却像极了名媛,站在许桓之身边,获得了很多嫉羡的目光。 似乎并没有多少人将目光放在本该是主角的新人身上。 许洋乐在将戒指戴上齐若的手指后,就完成了一个未婚夫的责任,现在的他被几个漂亮的女子围绕,说着调笑但不轻浮的话。 而齐若,在孤零零的咽下一杯冰冷的香槟之后,被李时拉进了休息室。 在休息室的门关上的那一刹那,齐若拼命挣扎到,“放开我!” 李时背靠着门,满脸笑容,却因为带着火气和愤怒而变得十分诡异。 “啊哈,看我们的齐大小姐,今天多么漂亮。”李时毫不吝惜的讽刺到。 “你到底要干什么?我说过我们之间已经完了!你为什么还要缠着我!”齐若有些歇斯底里的发泄到。 “完了?在走下我的床,刚刚穿上你的黑丝袜的时候,哦,亲爱的,我是不会把那种话当真的,也许你嫌我那天晚上不够疼爱你?”李时淫邪的看着齐若,缓缓朝她靠近过来。 齐若连忙抬起手来捂住了自己半露的酥胸,“不,你要干什么?” “做我一直想做的,小婊子!”李时一把将齐若拽进了自己的怀中,疯狂的吻了上去。 只是,老天总是喜欢偶尔在某种一本正经的场合下开个玩笑。 比如说,现在休息室的门,被完全不知道规则的苏翡打开。 而且,随即传来的是一声清脆的玻璃杯碎裂声。 第九十四章 虽然许家向来习惯了低调隐世,丝毫不因自己是富豪之家而四处张扬,但毕竟是一场姻亲喜事,也需要朝外界给个说法,便邀请了一些主流媒体的记者前来拍摄。 可这世上有一种神奇的人种,他们堪称无所不在,只要有新闻、有八卦,伪装的十分平凡的他们都会第一时间从人群里钻出来,拿着手中的手机、照相机、摄像机,噼里啪啦的乱照上一气。 苏翡在推开门看到齐若和李时的那一瞬间,失手摔掉了酒杯,水晶酒杯摔在大理石地面上清脆的声音,引起了在场许多人的注意。 只是在大多数人都还在莫名其妙,不知其所以然的时候,已经有那么几个人从人群中飞快的挤了出来,瞬间跑到了休息室的门前,有的甚至冲了进去,捧着手中小型的照相机,疯狂的拍照。 那时,齐若和李时两人还搂成一团,衣衫不整,任是明眼人就看得出两人上一刻是在做什么。 ‘未婚妻在订婚宴上不顾未婚夫在场与第三者鬼混’可比‘许家旁亲许洋乐与芳淑的干女儿订婚’的消息火爆、博眼球多了! 李时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他松开抱着齐若腰身的手臂,大步流星朝着门口处走去,发着冲天怒火,阻挡那些狗仔的拍照,口中还大嚷着,让那些狗仔立刻滚出去。 动静闹得这样大,休息室外自然不会再没有反应。 许家父子两人、今日订婚宴的男主角许洋乐还有芳淑先后朝着休息室走来。 许桓之只关心苏翡一人,立刻跑到了她身边,急匆匆的问,“翡翡,出什么事情了?”在看到一地的水晶杯碎片之后,又立刻关切的追问,“有没有伤到手?” 苏翡还没有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茫茫然的摇了摇头,“我,我没事,齐若她……” 许桓之这才朝着休息室里面看了过去,才扫视几眼就明白了其中发生的曲折,连忙对着苏翡安慰道,“翡翡,没事,这事情跟你没关系。” “可,可是,是我打开了门,还……” “翡翡,乖,这事情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不过是无意间撞到,没人会怪罪你的。”许桓之一把将惶恐不安的苏翡搂进了自己怀中,柔声安慰到。 此时,休息室内,许劭儒已经面色难看到了极点,周身散发着的冷峻气息让跟在他身旁的芳淑都不由自主的微微打了个冷战。 而许洋乐则飞快跑进了休息室,在看清楚发生的情况之后,他的心中涌起滔天怒火,任是一个有点血性的男人,都无法忍受,未婚妻在众人面前给自己戴绿帽子! 以至于,在不顾狗仔还在那里疯狂拍照的时刻,他直接冲上前去一拳将毫无防备的李时揍在了地上。 两个男人,竟然不顾一片混乱场面,直接滚在了地上互殴起来。 这一下,就连忙着整理衣衫、躲躲闪闪的齐若也捂着胸口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声。 狗仔队却成了场上最开心的人们,没有人阻碍,他们拍得简直称得上尽兴! 也许,明日的小报头条还可以增加一条,‘未婚夫许洋乐与第三者李家公子大打出手!’ 直到秦琮带着一队夏园保安赶到,七手八脚的将许洋乐和李时分开,并且控制了那几个狗仔,事态才渐渐平息下来。 狗仔队们的相机纷纷被训练有素的保安们夺下,并且毫不留情的没收删除掉了照片,有胶卷的相机更是被抽出了胶卷,直接曝光。 许洋乐和李时两人的身份毕竟不同,保安们在拉架的时候,是半丝都不敢伤到,只能花费了大把气力,将两人勉强分开,压制在两边。 场面虽然难看到了极点,却好歹得到了控制。 许劭儒的脸色微微发青,今天的事情虽然与他无关,甚至许洋乐也不过是他的一个普通侄子,但只要许洋乐的名字里带着一个‘许’字,他这个许家目前的家主,就不能不管。 在场人只听得他重重的冷笑了一声,带着十分的讥讽和冷漠,“看看我的好干女儿、好侄子,你们不要许家的脸面也就罢了,竟是连自己的脸面也不要了。” 芳淑像是一下子坠进了冰窖,冻得浑身一丝血色都没有。 许劭儒虽然本性多情好色,玩了不知多少的女人,却是最注重脸面的。他自年轻到现在浪迹多少年,没听说过有一个情妇能闹进家门,也没听说过有一个女人敢四处声张的。 因为,许劭儒绝不可能允许任何人质疑他的能力,毁掉他的名誉,这也是为何许劭儒能稳坐许家家主的原因。 偏偏今日,齐若和许洋乐两人就犯下了这样的错误,韪了许劭儒最大的忌讳。 若是两人都与她没关系也就罢了,偏生她是替两人牵线搭桥之人,又在许劭儒面前说了不少的好话,只怕今日一事,势必要牵涉到她身上。 想到她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化为乌有,甚至还惹来了一身的怨怼。 芳淑再也做不出一副高高在上的贵妇人样子了,她缓缓将头转过去,看着最初撞见私情的苏翡,眼中毫不掩饰的流露出毒辣的怨恨来。 苏翡在看到芳淑那极度怨恨的表情后,心中觉得十分不祥,她自不是昏愚,也知道今日这一件事,就算与她没关系也必会引来记恨,更况且,这一场意外就偏是她撞见。 齐若垂着头一直默默啜泣,只想着在地上挖个洞钻进去,再不被众人那种看笑话的讥讽眼神扫视。 只可惜,这休息室内的地板也是纯净的大理石地板,坚硬冰冷的过分。 她只能一人孤零零的站在那里,衣衫不整,神色狼狈的像是被一个失意的妇人。 许劭儒看着几个小辈,又重重冷笑了一声,起身大步离去。 芳淑踩着高跟鞋,一路近乎小跑的跟在身后。 许桓之将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苏翡身上,拥着她,想送她离开现场。 苏翡在转身前一刻,不停地在望着齐若。 也许是一时的恻隐之心,觉得齐若此时,作为一个女子来说,确实是太过可怜。 她突然从许桓之怀中退出来,转身朝着齐若的地方大步走去,将身上许桓之的西装外套披在了齐若身上,“跟我走吧。”她说。 齐若惶恐不安抬起一直垂在胸前的脑袋,怯怯的看着面前的苏翡。 她们两个人的身份,在此时简直堪称云泥之别。 苏翡一身熨帖整洁的礼服,身负许桓之的万千宠爱,却是一脸关切和歉疚的望着自己,替自己这个原本时时刻刻将她作为仇敌的女子,披上了重新获得自尊的外套。 而她的亲生母亲,却像是丢掉垃圾一样,毫不犹豫的抛下了她,只知道追着丈夫远去。 她的鼻子发胀发酸,终于忍耐不住,哭出声来。 苏翡一路拥着她的肩膀走到了另一件休息室,关上门去,隔绝了外界无数人恶意、嘲讽的目光。 李时则在李家几个旁支兄弟的劝和下,冷笑着走出了夏园。 秦琮和许桓之则带着许洋乐,开了一间房间,进去安抚。 一场闹剧,至此而终。 主人尽数走掉,只能下宾客们尴尬而无奈的强自作乐。 好一场滑稽大戏。 安慰好失魂落魄的齐若,苏翡略带疲惫的坐上了返家的轿车。 就连秦睿也十分识眼色,只是将小脑袋轻轻靠在苏翡的肩膀上,而不是吵着求关注了。 苏翡摸摸他的毛茸茸的小脑袋,笑着说,“家里还有两个少年,睿睿可以跟他们玩,而且他们比你大,你要叫哥哥哦。” 秦睿眨巴眨巴眼睛,果断点头。 等返回苏宅以后,已是傍晚。 院子里面满是灯火辉煌,秦睿从车上跑下来一路撒着欢的跑进了院子里面。 等苏翡和许桓之停好车,缓缓走进来的时候,秦睿却被少年武越拎在了手里,武越正一连木然的掐着他肉呼呼的小脸严肃的说,“喂,不许朝小佑身上扑。” “放开我,放开我!”秦睿苦着脸,张牙舞爪的想从武越手下逃脱,根本不听武越在说什么。 而澹台佑则一脸羞怯而文静的笑容,看着两人,手里还拿着两罐刚刚从冰箱里取出来的饮料。 苏翡顿感欣慰。 好歹澹台佑从一开始做什么事情都怯生生的样子,变成现在总算可以从冰箱里主动去拿饮料和食物了,也算是一个很大的进步,或者说是飞跃? 见苏翡和许桓之两人走进院子里,澹台佑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来,轻轻喊道,“苏姐姐,桓之哥哥。” 许桓之看着武越手中的秦睿,忍俊不禁说,“武越,睿睿年纪还小,你别欺负他了。” “谁欺负他了。”武越臭着一张脸嘟囔着将秦睿放开。 秦睿刚刚脱离武越的控制,就哭嚎着朝苏翡跑过来,“呜哇,苏姐姐,他们欺负我!” 苏翡轻轻掐了掐秦睿的小脸,无奈的笑,“喂,睿睿,装哭也要装的像一点,你连眼泪都没流出来。” 秦睿愣了愣,抱着苏翡的腿,‘哭’得更加凄惨了。 “话说,你们要不要玩任天堂?我有最新款的游戏哦。”许桓之神色镇定、不慌不忙的使出了‘杀手锏’。 “要!” 三个音色迥异,但语气和用词却破天荒的一致。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苏翡看着坐在电视前的三小一大的四颗毛茸茸的后脑勺,终于稍稍欣慰下来。 只可惜,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些罪恶,像是罂粟花的种子,一旦落在土地上便开始生根发芽,繁盛生长…… 第九十五章、出狱 接近中午的日光安安静静的穿透玻璃窗,洒在雕花木栏大床上。 许桓之和苏翡的姿势像是两只热恋中的海豚一般,头抵着头睡在一起,许桓之健壮的手臂枕在苏翡的颈后,温柔搂着她的肩背;苏翡的手则轻轻放在了许桓之的脸颊上,似乎在沉浸在睡眠中的那一秒钟仍在抚摸她所爱的人。 两个人之间还有一个小小的秦睿,一只手抱一只手臂,睡得昏天黑地,口水都流到了许桓之的肚子上。 而在两人的身侧,还有一对少年以相同的姿势抵足而眠,彼此拥抱着,像一对极亲昵极好地兄弟。 昨日,五个人一起挤在电视前玩游戏,比赛之,斗争之,电视前抱成一团,闹成一团,一直疯到很晚、筋疲力尽才依依不舍的上床睡觉,然后一沾枕头就到了天明。 如果不是苏翡的手机突然响起来,只怕还不知睡到什么时候。 她伸出手寻摸了半天,才抓起手机按下了通话键,却连眼皮都没有睁开。 “HONEY,我出来了。”一个男声故作轻松的说。 “恩?”苏翡茫茫然的应了一声。 话筒沉默了数秒之后。 苏翡突然睁开了眼睛。“罗德?” “是我。”话筒中的笑声带着几分无奈。 “等等,你刚刚说什么?你出来了?” “我在门口等你。”罗德轻笑着说完之后,便挂断了电话。 苏翡捏着手机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反应了几秒之后,便开始推还在熟睡中的许桓之,“桓之,桓之,快醒醒!罗德出来了!” 许桓之睁开惺忪的睡眼,愣了一秒钟,随后极快的反应了过来,“罗德?他出来了?” “他让我们快去看守所。”苏翡从床上一跃跳下,踏过满是零食包装袋和玩具的地板,朝着浴室跑了过去。 “嗨,翡翡,你没拿衣服。”许桓之坐在床边笑着喊到。 “送进来!”苏翡丝毫不设防备的大喊。 一个小时之后,苏翡和许桓之已经赶到了看守所的门口。 只是两个人都没想到,面对他们的是这样大的一个阵仗。 一辆劳斯莱斯银刺加长车,前后各两辆黑色的奔驰车护驾。 无论中外,加长车似乎天生就是高贵的象征,总是与上流社会、财富精英紧密联系。在欧美电影里,VIP的出场总是伴随着一辆神秘感十足的加长车,在他们款款走下加长车的一瞬间,就已经显示了尊贵的身份和地位。 可惜,尽管苏翡和许桓之两人都是那种开得起加长车的人,却都不太喜欢这高调而骚包的加长车。 所以在看守所的灰墙之外,看到丝毫不符合环境的劳斯莱斯银刺加长车的那一瞬间,苏翡仿佛突然意识到她即将面对的是什么。 苏翡和许桓之从奔驰车上双双走下来, 与此同时,加长车的车门也被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意大利保镖打开。 罗德从车上走下来,穿着最普通的T恤和牛仔裤,下巴上还带着没有刮掉的青碴,显得有几分落魄,更与豪华的加长车格格不入。 只是那一双有神的碧绿色眼瞳,在看到苏翡的那一刻,留露出了开心的神色。 “罗德!”苏翡一路小跑到了罗德身旁,扶着他的手臂,欣喜的问,“你出来了?怎么回事?警察排除你的嫌疑了么?” 就连许桓之都没有介意苏翡的激动动作,因为罗德救下苏翡,替她顶罪,实在是让他欠下了一个偌大的人情,他便也觉得罗德还是一个挺值得称道的男人。 罗德看了许桓之一眼,对着他释然的笑了一笑。 那种属于男人之间的感情交流,苏翡一无所知。 “我被父亲保释出来了。” “啊?你父亲?”苏翡的视线不自觉的转到加长车上。 难道罗德父亲就在这车上?看起来是的,毕竟罗德虽然平日打扮骚包一点,却格外不喜欢这种奢侈到极点的豪车,而配得上这样名车的,也只有罗德的父亲。 当世普希拉蒂珠宝的掌门人,吉安马里亚,普希拉蒂,将普希拉蒂带入世界顶级珠宝品牌的一个稀世神话。 “是的,我被捕的消息被助理传真回国了,我父亲连夜赶来将我保释了出来。”罗德颇带几分无奈的耸了耸肩。 下一刻,劳斯莱斯车的车门被保镖拉开。 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出现在了后车车座上,尽管面容严肃,依然与罗德有着七分相似的眉眼,几乎一模一样的高挺鼻梁更显示出两人亲近的血缘关系。 吉安马里亚转过头来看向苏翡,一双碧绿的眼睛礼节而不乏锐利的打量着她,随便也从车上走了下来。 “苏小姐,你好。”吉安马里亚伸出手来问候道。 苏翡惊讶了一下吉安马里亚竟然会说汉语,但随即伸出手来,同他礼节性的握了一握,“普希拉蒂先生你好。” “许先生,你好。”吉安马里亚又伸出手去同许桓之握了握。 “普希拉蒂先生,你好,久仰。”许桓之恭敬而不失身份的回到。 吉安马里亚在与两人打了招呼之后,转过头去与罗德说了一句意大利语,声调柔和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望。 罗德听闻之后,无奈的耸了耸肩,走到许桓之身旁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说,“我们能谈谈么?我可能要回意大利了。” 许桓之看了苏翡一眼后,任由罗德搭着自己的肩膀,走到了另一辆车后面。 “苏小姐,我们能上车谈谈么?”吉安马里亚伸手示意到。 苏翡捏了捏衣角,坐上了房车。 “因为罗德入狱的消息,我是从助理口中得知,所以我希望听听苏小姐本人的解释。”吉安马里亚的脸色似乎并无异样,甚至带着几分亲和问道。 “关于罗德被拘留的事情……我很抱歉,他替我顶替了那项冲着我来的罪名。”苏翡垂下眼睑,静静的回答。 “那包海洛因是苏小姐的东西么?”吉安马里亚继续轻声问道。 “不,我从来没有沾手毒品。至于,那包海洛因的来历……抱歉,我并不知道。” “我有着公爵的爵位,而罗德被教皇亲自授予子爵爵位,所以他拥有外交豁免权,可以不必因为一个来历不明的罪名而入狱……”吉安马里亚突然话锋一转,讲出了罗德从看守所出来的原因。 苏翡看着吉安马里亚,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尽管作为普希拉蒂的董事,我对于罗德做出这种鲁莽而不考虑后果的事情,表示十分不赞成。但是作为一个父亲,我想我理解他这样做的原因……”吉安马里亚突然转过头来对着苏翡露出一个和蔼的微笑来。 苏翡怔怔的看着吉安马里亚的碧绿眼睛,继续不知所以然。 “我想代替罗德提出请求,你是否愿意给他一个机会?” “机会?” “你们两个交往相处的机会……不不不,先不要急着反对,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罗德从小就喜欢大自然的东西,喜欢一切美好的事物,不管是在生活中还是在设计上,他都能表现出一种罕有的活力,这跟他的祖父真的很像。我为罗德而骄傲,也相信他的眼光,而且我听罗德说过你,他说你很有天分,哦,是非常有天分……” 见苏翡一直怔怔的看着自己,清明的眼眸露出迟疑之色,吉安马里亚从自己的怀中拿出一盒铂金名片夹,从里面抽出一张名片递给苏翡,“苏小姐,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在中国地区的电话,如果你有了决定,请随时联系我。” “好的,我会考虑的。”苏翡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礼貌性的接过吉安马里亚的名片收进了钱夹之中。 “苏小姐,罗德虽然因为外交豁免权而被释放,不过他已经不能留在中国境内,我需要在四十八个小时之内带他返回意大利。”吉安马里亚再次伸出手去,露出和蔼的笑容,“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我能给你一个家人式的拥抱。” 当苏翡和吉安马里亚从房车后座之上走下来的时候,罗德和许桓之正齐齐靠在一辆奔驰车的车头上抽烟,像极了一对好朋友。 “看在你救了我女朋友的份儿上,我决定不追究你对许氏珠宝所做出的陷害。”许桓之笑得自信而俊朗。 罗德经过一阵的聊天已经调整好了状态,又恢复了那种开朗阳光甚至带着些小无赖的模样,嘻嘻哈哈的对着许桓之说,“知道么,其实我在监狱里面的时候,有点后悔……” “后悔?” “我真该在被抓到的那一瞬间抱着苏翡亲吻她,就像在《教父》里黑手党们那样。” 许桓之本来还带着几分释然的脸一下僵硬下来,连手指间的烟灰也落了下来。 “哈哈哈,我开玩笑的……”罗德嘻嘻哈哈的望了许桓之一阵,将香烟用手指掐灭,对着许桓之挥挥手,然后起身朝着苏翡和父亲走过去,“谢谢你的香烟。” 许桓之笑着摇了摇头,颇有些无奈的神色。 第九十六章 在经过苏翡的时候,罗德的大手突然握着苏翡削瘦的双肩,将脸埋进她的肩窝,狠狠的抱了抱她,才坐上加长车。 目送着罗德和其父走远,许桓之和苏翡对视了一眼,有些事情,也许就是在不经意的时候,被记住了,还有那些人。 正在两人略带几分无奈的叹息中,许桓之的手机响了起来。 “怎么了?”看着许桓之越来越沉郁的表情,苏翡不安地问。 许桓之挂掉手机,轻轻叹气,“齐若昨天凌晨在公寓割腕自杀了……” “什么?”苏翡猛地瞪大了眼睛。 尽管先前与齐若有太多的龃龉,也闹得十分不愉快,明枪暗箭来来往往了不少,可毕竟一个花样年华的女孩子走了绝路,苏翡绝对不会是那种落井下石的人。 她和许桓之以最快的速度坐车朝着许氏名下的私立医院赶去。 在夏园举办的订婚酒宴之上,尽管保安第一时间赶到将狗仔队们手中的摄像机照相机夺下,却还是走漏了风声。 今日清晨,但凡自书报摊购上一份娱乐杂志,皆可看到齐若衣衫不整和李氏公子李时两人的拥抱照片,还有大幅的标题,说明齐若是在订婚宴上饥渴难耐,在与未婚夫许洋乐只一墙之隔的休息室内与情人偷情。 其词语之露骨不堪,甚至连苏翡都沉下了脸,将一本杂志狠狠摔在了车窗前。 “太过分了,怎么可以这样说!” “这还不是主要的,问题是齐若还没有看到这些杂志就已经做出过激举动,现在流言满天飞,就算救下来……” “不管怎么说,人在就好。” 苏翡目光柔和的望着许桓之,让他渐渐安定下来。 作为曾经游走在生死边缘的人,苏翡对于那种心态再了解不过,明明想着很努力的活下去,却被现实一步步的逼到了万丈深渊前。 累了,倦了,心凉了,无力抗争了,便想着一死了之。 等赶到医院时,苏翡还是被守候在医院大门外的那些狗仔记者们吓了一跳,数不清楚的人头、短枪长炮的等候着。 一看到许桓之的奔驰车开进来,就一窝蜂的涌了上来,丝毫不顾许桓之的车还在行驶过程中。 幸好许桓之早早踩了刹车,才没撞到人。 两人被无数的提问和闪光灯困在车内面面相觑。 “你以前也是这样的生活么?”尽管实在不合时宜,但苏翡还是没忍住的发问了。 “不……以前也有记者,但不是这样的……”许桓之露出一丝的苦笑来,“都是财经版的记者,会彬彬有礼的预约时间,然后面对面的采访,这些记者是来自的娱乐版的,可能会不择手段一点,实话说,第一次被吓到了。” 苏翡忍俊不禁,“那现在我们怎么进去?” “有保安,估计等下就过来了。”许桓之努力望着车窗外,希望透过拥挤的记者们看到车外的境况。 幸好,许桓之在来前已经通知了保安,尽管一路被挤得艰难,但他还是拉着苏翡的手走进了医院大楼。 此时,齐若已经脱离危险被安置在普通病房中。 许桓之刚要拉着苏翡的手跑进病房,苏翡却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许桓之转过头来一脸疑惑的问。 “我就不进去了,万一……我在外面等你。”苏翡的脸上略带了几分尴尬神色。 毕竟,昨日的订婚宴是她不小心误闯了休息室才撞见齐若和李时两人的事情,尽管先前已经知道两人的私情,但她从未想过要公之于众,可不管怎么说,齐若承受不住巨大压力选择自杀的事情,她也有着没办法推脱的责任。 现在贸贸然的跑进去见齐若,只怕依着齐若的性子,会当成挑衅和炫耀也未可知。 “好吧……”许桓之缓缓松开了握着苏翡的手,可临走前还是不忘安慰的抱了抱她。 许桓之推开病房门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 偌大的一个VIP病房里,竟是空荡荡的格外安静,除了无比虚弱、脸色苍白躺在病床上的齐若,连一个看护的人都没有。 齐若苍白如纸的脸上,双眸紧紧闭着,神情悲恸,再加上没有什么血色的嘴唇,竟是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意味。 不管她之前做了多少不该做的错事,却没有一样需要她付出自己的花样生命来补偿。 床头柜上摆着一束马蹄莲,没有署名。 也许是感觉到有人来到床前,齐若的睫毛抖了几下,缓缓睁开了来。 看到是许桓之,那双空洞的眼睛中先是流露出一丝欣喜来,却极快的蕴满了苦涩意味,她微微翕动嘴唇轻声喊了声,“桓哥。” 许桓之拉过椅子坐在了病床前,用柔和的视线安抚着齐若,“恩,是我。” “桓哥……我没想到,没想到……你回来看我……”齐若的眼睛之中波光粼粼,似乎下一刻就要落下泪来。 “齐若,别哭,我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好么?”许桓之伸出手微微拂去齐若眼角处的一抹湿润,柔声安抚到。 齐若的眼泪却越发止不住的淌了下来,她的脸上满是绝望的神情,“芳淑没来看我,许洋乐也没来,许家也没有一个人来……除了你。” 许桓之忍不住去看了一眼床头处的马蹄莲,轻声解释道,“好像,在我之前,已经有人来过了。” 齐若别过脸去看到马蹄莲,却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来,“那是许家的佣人买来的。” 顿时间,许桓之哑口无言。 齐若的眼泪一颗颗的落了下来。 她又怎么能说,在订婚宴上的事情发生之后,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打车离开夏园,许洋乐和李时,没有一个人送自己,许劭儒和芳淑更是最早离开的那一批,她穿着订婚礼服狼狈不堪的站在夏园门口,被那些礼仪和保安轻声议论着。 好不容易回到了公寓,芳淑打来了电话,却不是安抚和宽慰她,而是冷漠且鄙夷的训斥她,芳淑甚至说出,‘你给我这么丢脸,怎么不去死’的刻薄话来。 芳淑一直在利用她,可是当她没有用处之后,就毫不犹豫的抛弃了她,甚至巴不得她一死了之,落个干净。 心灰意冷之间,她坐进了接满水的浴缸,然后用水果刀深深划开了自己的手腕。 若不是在最后一刻的濒死之际,已经快要失去意识的她为自己打了急救电话,只怕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死尸,泡在自己的浴缸之中,等着钟点工来打扫房间才能发现她的尸体。 可是,当她住进了医院,才发现自己要面对的远比自杀当时更加痛苦。 许洋乐在听说她自杀住院的消息后躲了起来,李时自从婚宴后就联系不到,芳淑更是在听说住院的是她之后立刻挂了电话,至于,许劭儒,只怕她的死讯传过去,许劭儒才能高兴一点。 走投无路之下,医院才帮她联系到了许桓之。 谁想到,到最后,竟然只有许桓之愿意来看她一眼。 齐若握着许桓之的手,泣不成声。 苏翡透过门缝看着病床上的齐若,还有守在她床边的许桓之,心中五味齐全。 她不知该说什么,也不知该做什么。 也许,事到如今,不管她说什么还是做什么,都没办法将现在的境况变得更好或者更坏一些。 茫然的在门外站了一会儿之后,苏翡回过神来,沿着走廊缓缓离开了病房。 “姐姐!你在煮什么东西?好香好香噢!我要喝我要喝!”秦睿跑跑跳跳的冲进了厨房,抱着苏翡的腿开始撒娇。 苏翡一手拿着汤勺搅拌当归红枣鸡汤,一面摸了摸秦睿毛茸茸的小脑袋,“乖,睿睿,这是给一个姐姐补血气的,你年纪还小,不能喝哦。” 秦睿眼巴巴地看着那一锅香喷喷的鸡汤,吸了吸口水,小脸黯然下来,“姐姐都不给睿睿煲汤了……睿睿好伤心噢。” “唔,睿睿,等那个姐姐出院了,我再给你做你最爱喝的玉米浓汤好么?”苏翡继续好声好气的安抚到。 “那,那好吧。”秦睿依依不舍的放开了苏翡的腿,朝厨房外面走去。 刚刚走出厨房,小秦睿就被躺在沙发上看书的武越幸灾乐祸的嘲笑了,“哈,看吧,我就说你肯定要不到汤喝。” 不知为什么,生性稳重的武越偏偏就喜欢欺负一逗就跳脚的秦睿,两个人动不动就叉着腰大眼瞪小眼,像是这种冷嘲热讽还算是平平常常的。 秦睿立刻气呼呼的反驳,“姐姐说以后给我做玉米浓汤喝!到时候不给你喝!不,给,你,喝!” “切,小笨猪。”武越翻了个白眼继续翻书。 “嗷嗷嗷!武太郎,我跟你拼了!”秦睿彻底抓狂,张牙舞爪的朝着武越冲了过去,两个人年纪差距明明不小,居然还能打成一片。 澹台佑腼腆而好心的劝架,“武哥哥,不要这样啦,睿睿年纪还小啊。” 许桓之从房间中走出来,无奈的看着三个孩子打闹成一团,一天上演个两三次的全武行,他连劝架的心都没了。 他走进厨房,苏翡正戴着棉手套,端着滚烫的鸡汤朝着保温盒里缓缓地倒进去。 许桓之怕惊到了她,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等苏翡倒完了鸡汤,许桓之才松了一口气,走上前去,抱住了她的腰身。 “唔,你来的正好,鸡汤已经煲好了,趁着热赶紧送去医院吧。”苏翡看到许桓之,合上保温盒的盒盖,脸上露出一个微笑来。 “翡翡,辛苦你了。”许桓之贴上去在她的唇边轻轻吻了吻。 “快去吧。”苏翡摘下棉手套拍了拍他的手臂。 “那我走了。”许桓之拿起保温盒。 “好,拜拜。”苏翡继续笑着和许桓之道了别。 临走前,许桓之还是忍不住又亲了亲自己的爱人,苏翡也大大方方的接受了许桓之的吻。 只是,当许桓之走出厨房,关上防盗门的声音传进厨房时,苏翡的脸上还是忍不住露出了一丝无奈的表情。 第九十七章 许桓之刚刚走后不久,阿姿就敲开了苏翡家的门。 “苏先生希望见您一面。”一袭水蓝色丝绸旗袍的阿姿对着苏翡恭敬的鞠了一躬。 “什么时候?”苏翡放下手边的一卷旧书,淡淡问。 “现在,车已经在楼下备好了。” 这便是不容还价的姿态了。 苏翡放下了手上的旧书,走到了阿姿身旁,“那就走吧。” 阿姿连忙拿起衣架上的外套为苏翡披在了身上。 “武越,小佑,带着睿睿在家中好好玩。”苏翡叮嘱了一句,便走出了门。 许桓之带着苏翡熬好的鸡汤来到了医院,推开病房的门,正看到穿着蓝白条纹病服的齐若坐在床边,面朝窗外坐着。 因为自杀后心情抑郁,原本就纤瘦的齐若瘦的厉害,宽大的病服越发衬得四肢骨腕突兀。 “齐若。”许桓之轻轻喊了一声。 齐若缓缓地转过头来,看到来人是许桓之后,没有涂脂粉的脸上终于绽出一丝笑意来,“桓哥。” “来喝汤吧。”许桓之将保温盒放在了床头柜上,小心翼翼的揭开了盒盖。 “好。”齐若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慢慢站起来走到许桓之面前的床沿坐了下来。 因为齐若的左手上有一道深深的刀伤,所以许桓之自己端着瓷碗,一点点的喂给她喝。 才喝下去几口,齐若突然开始落泪,簌簌的眼泪落下在鸡汤里,溅起几圈涟漪。 许桓之连忙放下鸡汤,从床头柜上抽出几张纸巾递到齐若手上,温柔的问,“齐若,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好又落眼泪?” 齐若将纸巾捂住自己的脸上,低低的啜泣起来,“桓哥,我……我该怎么办……” 许桓之皱紧了眉头,“怎么?出了什么事情?” 齐若的眼泪迅速打湿了一片的纸巾,抽咽着说道,“今天,芳淑来医院,她……她……她不想再看到我。” 许桓之自然是知道齐若跟芳淑两人的关系,不由得心生叹息。 芳淑在之前,女儿还有价值时,毫不犹豫的利用了,当齐若没了价值时,芳淑竟是为了名利,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要,干净利落的一脚踢开。 现在更是说出这般诛心之言来,着实可恶。 更况且齐若现在一个女孩子家,身败名裂也罢,连芳淑都不再照拂,只怕今后连在社会上行走都变得困难起来。更况且齐若风光时候,不知收敛,惹了不知多少人的记恨。 只怕就算被救了一次,也救不下第二次第三次。 “桓哥,我好怕……”齐若哑着嗓子低低的喊了许桓之一声。 仿佛还是很小的时候,一个瘦瘦小小的小姑娘家,穿着漂亮的白色小裙子,拽着自己的衣角,怯怯的喊着‘桓哥哥’,见自己转过头去,就甜甜的笑上一笑。 许桓之轻轻叹气,好言好语的劝说道,“你毕竟年纪还小,行事偏颇一些……不会引来太多计较的。” “李家的大姐已经放话,要我滚出夏城,可是……桓哥,我从小在这里长大,我的家就在这里,离开这里,我孤苦伶仃的一个女孩子家,能去哪里啊……”说在此处,齐若的泣音越发的痛苦了一些。 许桓之着实无奈。 这件事闹成这个样子,李时至少也有一半的责任,谁料那李家护短的厉害,李家大姐更是一味的护着兄弟,非叫嚣着是齐若勾引自己的弟弟,还逼着她离开夏城,否则就要找人要她好看。 许桓之沉默了一刻,轻轻抚了抚齐若的肩头,“算了,齐若,你尽快养好身体,下个月就是父亲的生日,到时候,我带你一起去吧。” 齐若听闻之后,呆呆的抬起了头,睁大了一双泪眼看向许桓之,似乎也没有想到自己的一番诉苦会换来这样大的恩赐。 不管之前闹得再翻天覆地,只要许劭儒的生日会上,齐若能跟着许桓之一起出席,就证明许家还没放弃她,至少,许桓之还罩着她,换而言之,就是许家还没有放弃她。 而那些外界的攻击谩骂,也需要看着许家的势力下多少收敛几分。 “桓哥……我才,我错了……我现在才知道,你才是对我最好的人,我以前真的错了……”齐若一面将头靠在了许桓之的肩膀上,一面泣不成声的忏悔道。 许桓之万分叹息的伸出手去轻轻拍了拍齐若的后背,但并没有将她推开。 他不知道,当他做出这一番举动时。 本来隙开一条门缝的病房门,被无声无息的缓缓合上了。 苏翡垂着头,神色黯然的站在门外,整个人都像是浸了冰水的海绵,寒意直接侵袭到了骨子里。 尽管她知道,许桓之只是好心的让齐若靠了靠自己的肩膀,就如同很久以前她躺在病床上生死不明时,许桓之伸出了援助之手。 可她的心还是微微酸涩起来,就像本来属于自己的物件却被别人擅自抚摸,还留下手印被自己看见。 如果苏沐不是突然都带着自己来到医院探访故人,如果不是苏沐故人的病房离齐若的病房只隔一个楼层,她也许就不会顺道走过来想着看齐若一眼,也许就不会看到刚刚的那一幕。 平白冷了肺腑。 苏翡无声无息的转身,苦笑着朝着电梯走去。 当电梯门合上的一瞬间,许桓之正好推开病房门走到了走廊上接着电话。 当苏翡回到苏沐的黑色奔驰S600车的后座上,苏沐已经坐在那里翻看着手上的一本精装书。 “怎么才去了一会儿,脸色就变得这么不好。”苏沐放在书上的视线一点都没有往起抬一抬,就询问道。 苏翡疲倦的坐在后座上,将脸别到车窗方向,并没有回答的意思。 苏沐等候了几秒没有听到回答,便抬起头来,看了苏翡一眼。 只见苏翡的茶色瞳仁带着几分茫然之色的看着窗外,白玉雕琢一般的脸庞也越发的清冷,丝毫没有人气。 苏沐想了想,意味深长的笑了一笑,黝黑的眼眸中竟带着几分讽刺。 “今天我找你来,可不只是让你陪我来一趟医院。”他再度将视线挪回到精装书,缓缓翻动书页。 “还有什么事情?”苏翡头也不回地问到。 “听说过‘罕翡稀翠’么?” “那是什么?”似乎只有在听到翡翠的那一刻,苏翡才恢复了生气。 “嗯,看看上面的翡翠。”苏沐将手上的纯金版印花精装书合拢递给苏翡。 苏翡疑惑的接了过来,缓缓翻开精装书厚重的封皮。 然而,才刚刚翻看了几页,她已经瞪直了眼睛,满脸的震撼。 “这是……这些,翡翠……竟然都是……” 精装书,更准确的说,是精装展品册,上面罗列着一场翡翠拍卖会的拍品。 价值百万的玻璃种算什么? 展品册上的翡翠,最低等级都是老坑玻璃种。至于传说中的那些帝王绿,祖母绿,以及血翡更是名列其上。 然而,当她用颤抖着的手翻到展品册的最后一页时,却生生从喉咙间冒出一声嘶哑的叹息来。 只见展品册的最后一页上,摆着一块半块手掌大的淡绿色玉佩。 无棉纹、无杂质,光看照片便可感受到这块玉佩如丝绸般光滑细腻、极其温润的表面,再加上荧光四射的寒气光芒。 这是传说中的翡翠,龙石种! 百年罕有、稀世珍品的龙石种! 仿佛神龙一样难以遇见的龙石种! 翡翠中,堪称真正帝皇级的龙石种! 按理说,一块帝王绿的翡翠,随便切出一个戒面来,都是千万的数字,这已经堪称天价。 可一块硬币大小的品级最差的龙石种翡翠,在拍卖会上起拍价都是三百万,成交价则过了千万!若是品级好一些,个头能成为戒面的龙石种翡翠,出不了几千万,根本弄不到手。 而看展品册的淡绿色玉佩。 种是极老的,寒光锐锐,一身的珠光宝气。 生生压过了展品册前那十多页的极品翡翠。 这么多的顶级翡翠,任何一个赌石人若是能亲眼看上一眼,都可以此生无悔! 过了许久,苏翡才艰难的抬起了脖子,震撼的看向苏沐,“这些翡翠是?” “呵,若是有‘罕翡稀翠’的入场邀请函,便可亲自接触这些翡翠。”苏沐的神情很淡定,似乎已经对于‘罕翡稀翠’有了足够的了解。 接下来,苏沐给苏翡讲述了一个颠覆她前半生一切认知的事情。 原来,在这世上最顶级的翡翠盛会,并不是缅甸首都内比都所召开的翡翠公盘,而是一场由私人举办的顶级翡翠拍卖会,罕翡稀翠。 而且,罕翡稀翠并非是一般人所知。 所有有资格参加拍卖会的成员,身价少于百亿,根本不予考虑,就算身价过了百亿,也需要考虑血统和出身。非贵族望族出身,管你是几百亿,照样接不到邀请函,就算找到拍卖会地点,也会被生生赶出去。 苏沐两者皆有,自然被主办方秘密邀请参加。 苏翡再次翻看展品册,又有了震惊的发现。 只见在展品册的封底处,纯金打造的书页正中处,竟然镶嵌着黄豆大的一颗帝王绿翡翠珠! 就连这么一本送给邀请人的展品册都已经价值千万! 这究竟是怎样一场翡翠饕餮盛宴啊! 第九十八章、生日宴(上) 尽管传说中的‘罕翡稀翠’翡翠盛宴,让苏翡十分想去见识一下。可当她听说‘罕翡稀翠’召开的时间,正巧与许桓之的父亲许劭儒的生日宴撞在了一起,便不顾苏沐的一张冷脸,生生推辞了去。 许劭儒身为许氏财团目前的掌门人,身负重任,也手掌大权。 当新一季的财富榜出炉,而他再度榜上有名时,这一年的生日似乎也一如既往的重要且辉煌。 许家大宅的佣人们,早在晨日还未升起时,便忙忙碌碌起来,像是工蜂一般,在三名管家的指挥下有条不紊的安顿着大宅内的一切事物,后厨之内,更是动用了一切眼花缭乱的厨具。 芳淑作为许家现任的女主人,也起了大早,坐在玻璃茶几前,面前摆放着数份宾客名单和宴会使用物品清单。 一上午的时间,就在不时有管家躬身前来汇报的情形下度过。 中午时,本来略带几分困顿的芳淑在接到一通电话后,心情大好,她甚至收敛了几分冷傲,微笑吩咐管家,自己要午睡两个小时,让对方到点后再喊她…… 当空运来的昂贵鲜花被一一摆放,价值数十万的红酒小心翼翼的倒进醒酒器中,通向私人房间的道路被拉上拦路丝缎。 距离宴会开始的时间,已经不到两个小时。 苏翡从衣柜中拿出自己早在一个月前便订制好的乳白色裙装礼服,站在在镜子前,细细打量着。 正在这时,有人敲了敲房门。 “进来吧。”苏翡本以为是许桓之,却不想是阿姿。 一如既往穿着旗袍的阿姿娉娉婷婷的走了进来,双手交叠下垂,先对苏翡躬了躬身。 “大小姐。” “你有事么?”苏翡带着几分隐忍的看着她。 “我是来替苏沐先生送东西的。”阿姿走上前几步,将一张黑卡缓缓放在了梳妆台上。 苏翡微微低垂了睫毛,朝黑卡看去,认出那张黑卡是苏沐私人飞机的机卡,白净的脸上略带了冷意,“什么意思?” “大小姐,我只是来送机卡,如果您临时更改了主意,随时可以赶往举办‘罕翡稀翠’的A市。”阿姿毕恭毕敬的回答,似乎挑不出一点的问题来。 “我知道了。”苏翡将视线转回到镜中,继续关注自己的礼服。 “那好,大小姐,阿姿随苏先生先走一步了,希望能在A市见到您。”阿姿再次对着苏翡恭敬的鞠了一躬,才朝外走去。 出门时,正好撞见许桓之,阿姿对着许桓之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才继续朝外走去。 许桓之走进来时,已经换上了一身熨帖的H€€HUNTSMAN黑色西装,其中有细碎的银线编织,在灯光下会熠熠闪光,潇洒而不显轻浮。 “很漂亮的礼服。”许桓之靠在门边上,双手抱胸,看着苏翡流露出欣赏的目光。 “是么?”苏翡在看到许桓之的那一瞬间,脸色渐渐缓和了下来,露出一个甜美笑容来。 许桓之宠溺的点点头,“白色很配你,就像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白色连衣裙,飘逸的像是落下凡尘的仙子。” “不是在病房么?”苏翡有一刻没有反应过来。 许桓之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将手捂着唇,尴尬的咳了咳,“咳,然后我就忘记踩撒车了……” 苏翡相当无语的看着许桓之,见他难得一见的手足无措起来,便又再度笑出声来。 “如果没有那场车祸,我不会认识你,也就不会有现在的许多事情,包括……”苏翡犹豫了一下,想着要不要把自己的异能讲给许桓之听,顿时纠结的出了神。 “翡翡……”许桓之突然有几分心虚的喊她。 “啊,什么?”苏翡回过神来,问道。 “那个,父亲的生日宴,我想……我们能不能……能不能,带上齐若。”许桓之试探的看着苏翡。 “齐若?”苏翡的眼睛猛地眯了起来,冰冷的视线缓缓在许桓之身上游移。 “对,你知道,齐若她现在,很难过,如果连我们都不帮她,她一个女孩子家,名声可能就要全毁了……” “出去。”苏翡突然厉声打断了许桓之的解释。 “翡翡,我以为你可以,理解……”许桓之的声音带着几分艰难。 “你觉得我能和齐若分别挽着你的左右手走进许家么?出去!”苏翡嘶哑着嗓子。 “对不起,我……如果你不愿意,我……”可是还没等许桓之说完下半句话,苏翡走上前一把将他推出了门外,贴着他的鼻尖€€的一声重重关上了房门。 许桓之猛地闭上了眼,似乎还没从刚刚的情形下反应过来。 他本来要说,如果你不愿意,我会牵着你的手出席生日宴……齐若他会另外想办法。 可是,在苏翡的一记毫不留情的关门下,他的话却被生生夭折在腹中。 门内,苏翡背靠着门缓缓滑坐在地上,用礼服捂住了自己的脸。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许桓之说出这样的话来。 也许自己这样激动,也是因为没去成‘罕翡稀翠’,可她为了参加许劭儒的生日宴,放弃了去‘罕翡稀翠’的机会,许桓之却在这时候让他们的爱情经受考验。 她觉得自己的眼睛发酸,却没有流出一滴眼泪来。 一番斗争之后,苏翡站起来走到梳妆台拿起了手机…… 齐若坐在许桓之车的后座上,紧张地手不停地捏着衣角,她即将面对的是一群在背后将她贬得一文不值的上流人士。 即使她曾经也是这些人中的一员,当面与人笑靥如花,背后却肆无忌惮的将那人,用刀子一般锋利却毫无脏字的语言骂得狗血喷头。 而现在,终于轮到她被狗血喷头了…… 许桓之沉默地坐在后座上,半张脸躲在阴影之中,看不清的冷峻。 齐若怯怯的抬起头来看向他,“桓哥……苏翡她?” 许桓之沉默了几秒,才哑着嗓子回答,“她,有自己的打算……” “是不是,因为我才……”齐若将手缓缓放在许桓之的手臂上,贴上去,柔柔弱弱的问。 然而,许桓之的举动却让她再度失望,他轻轻捏着她的手腕,从自己的衣袖上缓缓拿开,不带一丝感情的说道,“齐若……仅此一次,你明白么?” “我明白了。”齐若黯然失色的坐回到位子上去。 这个男人,终究是不属于她。 而现在的她,也高攀不起。 许桓之只觉得自己的心,在离开苏翡家之后,无时不刻的隐隐作痛。 今天的事情,既伤害了苏翡,又伤害了他。 相处了这样久的日子,爆发的第一次的争执,虽然伤人,但好歹还有挽回的机会。 等今天回家,不,等走进大厅,他就去向苏翡道歉。 苏翡,一定会来生日宴的…… 可是这种笃定,在许桓之从自己的宾利车上走下来时,却受到了重挫。 只见同样不远处的停车位上,一身白裙、气质出尘的苏翡挽着黑色西装的秦琮,从秦家的房车上走了下来,而在秦琮的另一只手臂上,则挽着秦夫人。 许桓之有一种晴天霹雳的感觉,明明是他的女朋友,怎么跟秦琮还有秦夫人走在一起,却像是别人家的媳妇! 若不是众目睽睽之下,身边还有个齐若,他简直要扑上去将苏翡带走。 他现在才知道,苏翡的手段,是要么不计较,一旦计较起来,是足以叫人吐血而亡的! 一脸纠结的将齐若带进了宴会上,草草的跟几人打了招呼,便被许劭儒派人叫进了侧厅。 如果说,大家都没想到齐若还会来参加生日宴的话,那许劭儒就是最想不到的那一个,许劭儒的脸色在走进侧厅的那一刻,变得极其难看。 “你是怎么回事?” “父亲,齐若她刚刚从医院出来……” “不用你说这个,我是说你怎么把她带来了,就是那个苏翡,也比她好!残花败柳的东西。”许劭儒毫不留情面的骂道。 “父亲……”许桓之沉默了一刻,低声回答道,“齐若毕竟是您从小看着长大的,不管再怎么说,外人眼中,她也算半个咱们许家的人……这一番人情冷暖下去,想必齐若也不会像是以前那般任性了。” “可她丢的是我们许家的脸,许家没必要为了一个异姓人在众人面前丢面子!我让芳淑把她领走,你跟苏翡好好说一说,等下要你发言的时候,身旁好歹有个清清白白的女孩子站着。”许劭儒草草叮嘱完儿子之后,走出了侧厅。 许桓之无奈的笑了笑,即喜且忧。 喜的是父亲终于有接受苏翡的意思,忧的是自己终究还是没怎么帮上齐若。 他轻轻叹了口气,走出大厅。 不过,既然有父亲的这句话,也许是一个他跟苏翡缓和的好机会? 只是,这一场宴会似乎注定了波涛汹涌,当许桓之走进大厅时,却看到一个疯疯癫癫的陌生女人,抱着一个少年,坐在苏翡脚前的地板上嚎啕大哭着。 而苏翡的脸色,几乎变成了山顶上终年不化的冰雪,冷得人毛骨悚然。 第九十九章 “你一天到晚山珍海味,眼睁睁看着我们吃糠咽菜。” “富了就抛下我们孤儿寡母啊。” “天打雷劈的不孝女啊……” 中年女人刺耳的斥责声,回荡在许家宴会的大厅之中,生生将一场生辰宴会弄得活像是家庭伦理剧现场。 苏翡握着香槟酒杯的手微微颤抖。天知道,她有多么想将这一杯加了冰块的香槟泼到面前这个女人的脸上。 她以为自己已经可以荣辱不惊,可是当这一张面容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心中的恨意还是如淹没洪荒的洪水一般,滔天而来。 害死母亲;被赶出家门;当车祸来临,奄奄一息的躺在病床上,等着被救治时,却被席卷了所有的医药费;好不容易从生死线上挣扎活下来,拖着残破的身躯,用剩余不多的医疗费休养身体时,又被偷走银行卡…… 那段不见天日、连空气都是灰色的时日里,她就曾经发出过毒誓,如果再让她看到这个女人的话,一定要让她付出应有的代价。 可现在,她终于又见到了这个女人,她名义上的继母,却被倒打一耙,成了不赡养父母、不照顾弟弟的不孝之女。 苏翡的茶色眼眸静静地注视面前寡廉鲜耻的女人,以及被养得肥胖的弟弟,丝毫不顾四周宾客的窃窃私语,指指点点,她想看看,这个女人究竟能无耻到什么地步。 许劭儒青着脸走到三人面前,颇有几分恨其不争的瞪了苏翡一眼,才出了声叱问保安,“是谁放她们两个进来的?” “是我。”芳淑款款向前走了一步,施了粉底的脸上,闪着冰冷而尖锐的光芒。 许劭儒狠狠瞪了芳淑一眼,压低了声音斥道,“胡闹!你这是要干什么?” 芳淑却是不冷不热的勾唇冷冷一笑说到,“先生不必动怒。今日之事,说起来,也算碰巧,前段时日家中招收佣人,正巧这位王夫人前来应聘,因为勤快能干便被录用。谁知,这位王夫人却在宅子里见到她的女儿……哦,也就是苏翡苏小姐。” 芳淑微微抬起了下巴,露出光洁的脖颈,用眼角斜睨着苏翡,冷声到,“苏小姐,虽然你还没入我们许家的门,可我这个做长辈的还是忍不住想数落你几句,不管如何,人不能忘本,你富贵了,却转眼将自己的父母弟弟抛到脑后,任由他们在贫困线上挣扎,实在太过不孝,我不由后怕,如果你真的嫁给了我们家桓之,是不是转眼也要将我们这两个长辈弄得一无所有?” 苏翡将视线直直移到芳淑脸上,突然露出一个带着几分诡异的微笑来。 只见她缓缓张开涂了粉色唇蜜的薄唇,饶有深意的回答到,“是啊,芳淑夫人教训的实在是正确,人,可不能忘本……” 不知是不是她语气间的寒意实在太盛,全场宾客都停下了议论,将视线集中在了她身上。 芳淑夫人被苏翡幽深的目光看得一阵后背发毛,但想一想自己先前从苏翡继母口中了解到的‘情况’,心中又有了底气,便也只是高傲的看了回去。 正在这时,紧皱着眉宇的许桓之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走到苏翡继母的面前,缓缓半蹲了下来,细细打量了她一番,突然重重冷笑了一声,微微抬高了清澈透骨的声音。 “这位王夫人,你跟翡翡,真是没有半点的相像啊。” 对方被许桓之杀厉的气息吓得一震,颤抖着回答道,“我……我是,是她的继母。” “我当然知道翡翡生母已经去世了的消息。而且我也觉得,这世上没有一个母亲,能狠心到,女儿昏迷不醒、还躺在病床上时,就席卷了所有的医疗费,远走高飞。” 这话一说出口,众宾客再次开始低声讨论,芳淑的脸色也明显难看了起来,她几乎是迫不及待的追问道,“桓哥儿你说什么?” 许桓之缓缓站起身来,走到苏翡身旁,将苏翡手上握着的香槟酒杯放到了一旁的托盘之上,冷眼看着地上的母子继续说到,“三年前,我不小心驾车撞到了翡翡,翡翡当时的情况十分严重,躺在病床上深度昏迷,我自知有愧,付了全额的医疗费,却不想钱款刚刚落在翡翡的父亲和继母手中,他们就捐款潜逃……” 芳淑顿时感觉一阵晕眩,她竟然只听信了苏翡继母的一面之词就开始发难!白白给人添了笑话! 可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朝下走去,她立刻换出一副上当受骗的震惊表情,看着地上的中年女人,颤抖着声音指责到,“你,你当初为何不将事实讲出来,居然利用我的一片好心!” 继母脸色发青的叫嚷道,“那是她父亲干得!跟我们无关!跟我们母子无关!” 苏翡终于开了口,却轻声发问道,“那么在澳门赌场一掷千金,欠下四十万赌债的人,也不是你了?” 这一次,继母的脸色完全难看起来,哆嗦着问,“你,你怎么知道……” 苏翡偏着头,露出一个冰冷的微笑来,“因为你千不该,万不该,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的返回夏城,当初,你将我救命钱带走的时候,警察就已经介入了这件事情……” “啊!”继母尖叫一声,便拽着儿子朝外狂奔而去。 披头散发一般的鬼样子,竟使得在场的宾客们纷纷让开道路,任由她拽着胖乎乎的儿子冲出了大厅。 许桓之立即大声喝到,“保镖!拦住她们!” 一场闹剧,自此落幕,在场的宾客们怏怏得看了这么一场好戏,只觉得颇为滑稽好笑,却还站在原地久久不愿离开,似乎还在期待下一场演出。 这一次,并没有让宾客们失望。 苏翡终于不再是原本那副与世无争的淡然样子,冷笑着看继母跑掉之后,再次将视线转到了芳淑脸上,仿佛剜骨割肉一般的看着她。 芳淑额角渐渐沁出冷汗来,不知为何,她总有一种在死亡秤盘之中丢下最后一个砝码的感觉,后背发凉的感觉让她几乎以为下一刻就要掉下万丈深渊。 果然,下一刻,苏翡轻轻开了口,“芳淑夫人刚刚说得不错,人,不能忘本……所以,我也想问问您,雇佣他人绑架,并指使绑架犯杀害人质,是不是已经触犯了法律?” “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芳淑紧紧攥着手里的手帕,生生将一块丝绸手帕弄得褶皱无数。 “二十年前,金三角地区有一个鼎鼎大名的‘罂粟夫人’,在她最辉煌的时候,手下的势力甚至可以与缅甸政府为敌。只可惜,由于慕家势力的崛起,‘罂粟夫人’被驱除出了金三角地区,为了更好的生存,她辗转来到了夏城……” 芳淑脸色苍白,踩着高跟鞋的脚也颤颤歪歪,像是下一刻就会狠狠摔在大理石地面上。 正在苏翡字字清晰的讲述之时,许劭儒突然打断,“苏小姐!” 许桓之抬起头惊讶的看着父亲。 苏翡此时讲述故事的用意已经十分明显,她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揭穿芳淑夫人,而父亲却在最关键的时候突然出声打断。 “苏小姐,这是许某的生日宴,只怕,不是你讲述莫名故事的时候。”许劭儒冷冷说明,包庇之意不言而喻。 苏翡看着芳淑唇边勾出一个冷笑来,缓缓掩了眼睑。 许劭儒再次转移话题道,“苏小姐和桓之两情相悦,作为桓之的父亲,我在想,你虽然少年不幸,但成长到现在,性情平和,温柔淑慧,作为桓之的父亲,我是很欣慰的。我们许家也不是迂腐之家,过分要求门当户对,只要桓之喜欢,苏小姐又识大体,那么,我很乐意在生日宴之后,再添喜事……” 许劭儒的这一番话一出口,众宾客顿时惊讶。 这分明,就是由许劭儒这个父亲之口,特许了苏翡嫁给许桓之!嫁进许家! 至于先前的那一番闹剧和一场正到高潮的戏剧,总归不如许氏未来掌门人的婚事震撼性强。 这时,全场的窃窃私语,却是一团和气。 秦夫人听到这番话之后,暗暗拧了儿子一把,“都是你慢了一步,害得睿睿又没有妈妈了!” 秦琮无奈接受来自母亲的‘疼爱’。 同时,心生叹息,不管怎么说,好歹苏翡又被许劭儒亲口认可,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而芳淑虽然受了一惊,却也缓了口气,终于能在平地之上站稳。 姜毕竟是老的辣,许劭儒在最关键的时刻,打断了苏翡,挽救了芳淑以及许家的名声,也成全了儿子,更是给够了苏翡足够的‘封口’,只要你苏翡‘识大体’,便可嫁进许家。 原本的剑拔弩张,却被许劭儒四两拨千斤的弄得皆大欢喜。 唯独一派期待跟随许桓之而来的齐若,此刻却是虚弱难耐,泫然欲泣的从人群之中走出,不知躲到哪个角落里去了。 许桓之虽然略微有些遗憾,但能从父亲口中亲口听到,对自己和苏翡两人的认可,还是惊喜不已,他伸出手轻轻搂着苏翡削瘦的肩膀,轻声道,“翡翡,对不起,今天的事情,是我没有考虑周全,但是我很高兴父亲可以接纳你。” 苏翡一动不动的垂着眼帘任由许桓之在自己脸上轻轻印下一吻。 可惜,马上她便抬起了头,对许劭儒用口型说了几个字,“抱歉,来不及了。” 许劭儒心中猛地一惊,但一时还未反应过来,只是怔怔的看着苏翡。 苏翡伸出手,将许桓之搂着自己的手捏了下去,抬起眼眸静静看着他说,“你父亲恐怕没办法接纳我了。” 许桓之猛地皱紧了眉头,还没反应过来,苏翡已经主动踮起了脚尖,将唇贴在了他的唇上。 一片冰冷,一片火热,冰与火的交接,似乎注定了有一方要退却。 苏翡微笑亲吻着许桓之,心中却悲哀的像是要哭泣一般。 也许是头脑发热,也许是无法忍受。 她已经无法容忍,曾经一次次将自己推入深渊的芳淑,再次若无其事的恢复她趾高气昂的贵妇人身份。 而要想将芳淑拉下水的必然后果就是,许家的声誉会受到重创。 也就意味着,她刚刚被许劭儒接受,就要做出一件有损于许家声誉的事情来,而许桓之先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付之东流。 许桓之满心的迷惑,在听到门外传来的响亮的警笛声后,得到了解答。 苏翡缓缓推开他,满眼悲哀。 “抱歉……”苏翡丢下他一人在满场霓虹间,果决的抽身而去。 仿佛午夜十二点钟的灰姑娘,丢下倾心相悦的王子,毫不犹豫的跑出舞会现场,甚至连一只水晶鞋都吝啬的没有留下。 苏翡提着裙裾,一路快步走到了门口处,外面下起了冰冷的细雨,打湿了地面。 可她知道,一定有苏沐的人等候在那里。 果然,尽管由于警车的来临造成一派兵荒马乱,可当苏翡刚刚走下廊阶时,立刻有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快步上前,为她打起了宽大的黑伞,不让一丝雨线沾到她的身上。 石阶下则停着一辆黑色劳斯莱斯房车,早有保镖毕恭毕敬的打开了车门,将手拦在车顶。 苏翡在登上房车的前一刻,缓缓转过头去,朝着门廊处看了一眼,正看到许桓之一脸焦急的追了出来。 而追出来的许桓之,却只看到雨幕之后,那一双水汽氤氲的水眸。 几个保镖毫不留情的拦在了许桓之的身前,直到苏翡坐上车,司机开动了房车,才转身跑到另外的两辆黑色奔驰车上,跟随在了房车后。 房车缓缓开出了许家大宅,朝山下平稳而迅速的疾驰而去。 车上,有保镖将那本厚重的展品册轻手轻脚的递给苏翡。 “苏小姐,‘罕翡稀翠’是在明晨六点拒绝来客,我们预估会在凌晨三点到达。” 苏翡翻开展品册的封底,黄金中间镶嵌的一颗帝王绿玻璃种翡翠,青翠欲滴。 她终于,还是选择了参加那一场关于翡翠的饕餮盛宴。 第一百章、饕餮盛宴(上) 深夜的海面,黑茫茫的一片,只有直升机探照灯照射下的水面还看得出蓝绿色的海水。苏翡裹着一件厚实暖和的狐皮披肩,痴痴望着窗外的黑夜。 有穿着黑色风衣的保镖将纯铂金打制的入场券递给苏翡,“苏小姐,苏先生在船上等着您。” 苏翡接过入场券,紧紧握在了掌心。 终于,海面上出现了一条灯火辉煌的巨大游轮,仿佛金山辉煌一样漂浮在海面之上,直升机在游轮上空盘旋数圈,得到许可之后,在游轮的停机坪上缓缓降落。 宽阔惊人的停机坪上已经停了不下十架的私人直升机。 但还有着足够的空间,停放苏翡的私人直升机。 等直升机降落在停机坪上之后,苏翡隔着玻璃窗看到了等候在那里的苏沐和阿姿。 苏沐穿着一件厚实的黑色风衣,阿姿则穿一件紫貂皮大衣挽着苏沐的手臂等候在那里,夜晚的海风将两人的头发尽数吹乱。 苏翡走下直升机,任由冰冷的夜风和直升机螺旋桨的巨大风力,将自己为参加宴会而做好的发型尽数吹乱,乌黑的秀发在点点灯光下闪着粼光。 “我来了。”她静静看着苏沐说。 “苏小姐。”阿姿恭顺的弯了弯腰。 “来了就好。”苏沐一如既往不冷不热的回答,“让阿姿带你去房间。” 阿姿领着苏翡走出电梯,宽阔的走廊里寂静无声,冰冷的白色舱壁和厚实的圆形玻璃窗,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特殊,唯有脚下厚实的几乎将高跟鞋鞋跟埋没的猩红色羊毛地毯,显示着这艘巨大的游轮上乘客们的身价不菲。 阿姿走到一处房门前停下脚步,从小巧的金色手包之中拿出一把金色钥匙,推开了房门,“大小姐,这是您的房间,苏先生的房间就在您的隔壁。” 苏翡走了进去,房间之中,无论是装潢和面积,都极尽奢华,阳台之上一整幕纯粹由玻璃打造幕墙甚至可以一览无余海景,如果换个地点,这么一套房间几乎可以当成海边度假的别墅。 “苏小姐,第一场展示会在明晚八点,之前的时间,您可以留在房间休息,或者去甲板上走走,只是您离开房间时需要跟我说一声,游轮上禁忌颇多,希望您能谅解。” “好,我知道了。” “哦,还有,苏小姐,游轮上不可以使用私人通讯工具,所以这里手机是没有信号的,这里只有卫星电话可以接通。”阿姿说着再次从手包之中拿出一款卫星电话,递给苏翡。 苏翡接过卫星电话,微微点了点头。 “现在是凌晨四点,您可以洗个热水澡,好好休息一下,有什么吩咐的话,每个房间都有一个通话器,可以直接通向苏先生的房间以及船上的服务人员。” 阿姿离开房间,苏翡才疲倦的躺在了松软的大床之上。 她从手包之中拿出自己的手机,上面果然一格的信号都没有,安静的变成了潘多拉魔盒。 尽管离开许桓之才短短的八九个小时,她却已经隐隐后悔起来。 她分明只是想暂时冷静一下彼此,却把这个当成了离开他的理由。 不过,既然已经来到了这里,便全心全力的来参加这一场翡翠盛宴吧,等返回夏城之后,再去面对那一份纠结凌乱的感情。 想着念着,苏翡缓缓进入了梦乡,睡着时手中还抱着自己的手机,似乎在期盼着什么。 她不知道,在距离她不到百米的船尾,又降落了一架私人直升机。 许桓之指间捏着一张黄金的入场券,健步走下了舷梯,身上还穿着参加晚宴时的那一身黑色晚礼服。 一下直升机,就有身穿红色制服的侍者走到了他身边,恭敬的弯腰招呼,“许先生您好,我叫JASON,负责您在本船上的一切事宜……” 因为直到凌晨四点才睡过去,苏翡醒来时,屋内已经洒满了日光,外面天光大亮,碧蓝色的海面终于看的一清二楚。 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上午十点。 苏翡看看自己身上已经变皱的乳白色晚礼服和镜中蓬乱的头发,无奈的朝衣柜走去。 不管怎么样,自己现在这幅模样,即使待在船舱里也碍眼的厉害。 打开衣柜,果然里面整整齐齐的悬挂着一排女式定制服装,不用试都知道上面每一件衣服都无比的贴身舒适。 苏沐确实厉害,尽管他从来不对苏翡横加指责,也不会强迫她去做什么,他甚至从来在一旁,没有什么存在感的静静的观看着一切。 可最终,苏翡总是义无反顾的顺着苏沐的意愿做了一切事情。 不管是继承遗产、还是来参加‘罕翡稀翠’,命运真的是无比眷顾苏沐。 打点好一切、换上简洁白色短裙的苏翡,终于清清爽爽坐到了落地窗前的休闲椅,无比惬意的看着甲板上的风景和远处的天海相接。 已经十多个小时没有用餐的她,甚至没有一丝饥肠辘辘的感觉。 只是,命运之神偶尔也喜欢开一些不经意的玩笑。 当苏翡无意识的扫过甲板上的寥寥无几的宾客时,却见到了一个陌生却又熟悉的高大背影,当那个男子缓缓转过身,露出戴着墨镜的脸时,受惊的苏翡当即从椅子前站起了身来。 为什么,为什么,她会在这里看到他? 他不是已经…… 还是她根本就看错了。 她连忙走到落地窗前,几乎整个人都趴在了上面,朝外面看去。 只见那个穿着一件黑色西装,肤色古铜、身材健壮的男子,正静静地靠在白漆栏杆站在甲板上,身后的天空之中飞翔着一只只白色的海鸥。 苏翡不再多想,拿起钱包便跑出了船舱。 等她绕了大半天终于来到甲板上时,已经过了近十分钟。 那个男子却已经离开了原本的位置上。 苏翡失望到了极点,却又再次打起精神来,决心继续在甲板上搜索。 作为一艘巨大而豪华的游轮,宽阔的甲板之上,自然不是一无所有。 游泳池、瀑布、露天酒吧、热带的棕榈树,到处可见。 为了寻找到刚刚的男子,苏翡不得不拨开一丛丛葱郁茂盛的棕榈树树叶,扫过任何偏僻的角落。 匆匆从房间跑出来,却忘记脱下的粉色高跟鞋,此刻似乎成了最大的阻碍,她不得不小心翼翼的在光滑上的甲板上走来走去。 在路过一个小型戏水池时,苏翡终于被溅出来的一片水滑到,惊呼一声的她眼看着就要掉进戏水池中,形象全无时。 一只健壮稳妥的手臂横空出现一般,生生将她的细腰揽住,紧紧拥进了怀中。 心惊肉跳的苏翡在看清楚面前男子的面容时,终于完全震在了原地。 男子有着极健康的铜色皮肤和深邃的五官,虽然戴着墨镜,但苏翡还是清清楚楚可以感觉到黑色墨镜后的那一双凌厉的眼眸。 “慕坤沙……”苏翡恍惚的念出了对方的名字。 慕坤沙没有回答,只是紧紧抱着苏翡的腰身,似乎只要抱着她,就得到了救赎。 苏翡伸出手来,捏着墨镜的两边,将它缓缓抽离了男子的脸。 有时候,一个墨镜并不一定只是掩饰了面容,还有可能是某些残忍而难以解释的记忆。 慕坤沙的左眼被划开了一道巨大的疤痕,甚至连眼球都带着淡淡的疤痕。 可以想象在伤口还未愈合时,这样一道伤疤有多么意想不到的狰狞。 苏翡只觉得鼻子一酸,眼泪顿时溢出了眼眶,簌簌的落了下来。 慕坤沙沉默而贪婪的看着苏翡的面容,终于按捺不住,他抱起了苏翡,然后俯下身去,亲吻她温热的眼泪,最后狠狠吻向了她的唇。 他曾经以为自己可以忘却,可以放弃,可以释怀,甚至在再次看到她时,选择离开而不是相认。 可是当她一次次的拨开树丛寻找他时,本来已经如钢铁浇铸的心脏还是狠狠疼了起来。 似乎在那一刻,苏翡也忘记了所有,她紧紧抱着慕坤沙的脖颈,与他在海天之间,无比亲密的吻在一起。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直到苏翡用尽了肺中的空气,两个人才缓缓地分开,额头却还恋恋不舍的贴在一起。 “这些日子,你在哪里?”苏翡带着哭腔问。 “我在养伤……”慕坤沙的声音比先前更加的粗糙沙哑,似乎是经历了一场十分严重的高热的后遗症。 “你还活着,为什么,为什么不联系我!”苏翡狠狠地捶了慕坤沙的肩膀一下。 “我……”慕坤沙似乎有些无法解释,带着几分狼狈的移开了视线。 “你当初,是怎么活下来的?” “是金坤,是他把我从炮火下拖出来。” 苏翡的手摸到了慕坤沙的后背,尽管隔着西装和衬衣,她仍然摸到了上面狰狞的伤疤。顿时,眼睛一酸,几乎要再次落下泪来。 “别哭,不要哭,好么。”慕坤沙再次吻了吻苏翡的脸颊。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现在……” “我送来一件拍卖品,所以,算是卖家。”慕坤沙缓缓地的解释。 苏翡实在忍不住思绪,即使努力转移却又回到了原点,“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慕坤沙不再说话,他将苏翡紧紧抱在了怀中,低下头去亲吻她的脸颊。 “感谢佛祖。”他说。 是的,感谢万千神佛,她曾经以为再也见不到的男子,曾经为了她付出一切的男子,又活生生的站在了她面前,尽管英俊不如初,好歹依然潇洒。 第一百零一章 可有时候,命运的轮盘一旦错开,就注定是两条不同的道路。 正在两人拥抱在一起的时候,一个干净利落的女声,喊出了慕坤沙的名字。 慕坤沙几乎在听到喊声的同时,便放开了苏翡。 苏翡缓缓回过头去,就在不远处的甲板上。 一个穿着大红裙装的高挑女子,怀中抱着一个婴儿,静静等候在不远处。 苏翡认出来,那个女子正是慕坤沙的三夫人,曾经被称为‘罂粟夫人’的女子,而她怀中的婴儿,应该就是当初二夫人为慕坤沙诞下的婴孩。 原来不经意之间,两个人已经走开了这样远。 慕坤沙带着几分歉疚的看着苏翡。 苏翡却含泪笑了起来,“去吧,她在等着你。” 慕坤沙驻足站在那里,却被苏翡轻轻推了一把,只好对着苏翡苦涩的笑了一笑,戴好墨镜,朝着三夫人走了过去。 在他养伤期间,手下的部队被缅甸政府军打得七零八落,不得不退守山区,他本人的下落不明,更是让果敢军无心作战。 经历过生死、从云端掉落、曾以为自己一无所有的他,拖着一身狼狈返回到果敢,回到老街市的慕家大宅。 他曾以为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不过是又一次烟消云散,却在看到三夫人时,莫名其妙的将胸中的一口浊气吐了出来。 在他隐退的时候,大夫人受不了刺激饮弹自杀,三夫人带着为数不多的护卫,保护着怀有身孕的二夫人返回了慕家大宅,与果敢叛军来了一场谈判。 也许是为了获取民心,叛军首领杨茂并没有太过为难两个女人,他甚至允许二夫人返回慕家大宅待产。 只是经历战火受了惊的二夫人,命丧于早产加难产,最后,繁荣的慕家大宅,竟只剩下了三夫人一个女人,带着不足月的婴儿生活。 当他看到原本风姿妖娆、骄傲烈性的三夫人一身素色纱笼,用奶瓶小心翼翼的喂养幼子时,在生死边沿都干涸的眼角突然落下眼泪来,曾经似火的热恋,曾经天崩地裂的执念,在那一刻都如同战后的硝烟,轰轰烈烈之后,终究烟消云散。 最后他放弃了寻找苏翡的念头,动用了最后一点势力将三夫人和幼子接出老街市…… 这次的相逢,兴许是命中注定,兴许也是迟来的再见。 慕坤沙最后转过脸去,望向苏翡。 “许桓之,他很爱你……你们,可以幸福的。”他沙哑着喉咙说到。 苏翡笑靥如花的望着他,目送他走到了三夫人面前,搂着她的肩膀走远。 曾经任性而决烈的三夫人,竟然也只是回头对着苏翡礼节性的笑了一笑便走远。 也许经历了那样多的事情,她也终于认清了自己的心,终于知道了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并且毫不犹豫的去追寻,直到回报…… 而孤零零站在甲板之上、海风之中的苏翡,从未那样希望有许桓之站在自己身后。 当夜,海上下起了大雨,雨水像是疏松海绵块里流出一般,洒得到处都是。海面上更是阴沉沉的什么都看不到,唯有游轮上的辉煌灯火照得四周海面波光粼粼。 能举办‘罕翡稀翠’的游轮,自然是世界级的顶级豪华游轮,即使海面之上的大风呼啸、大雨倾盆,船舱内依然灯火通明,莺歌燕舞。 尽管由于大雨和狂风不能登上甲板欣赏‘海上明月共潮生’的美景,但游轮上的水晶酒吧、豪华赌场等消遣之地,依然让每一个登船的富豪们遂心满意。 只是繁华种种,似乎都尽数与苏翡无关。 没有开灯的船舱之内,黑漆漆的不见五指,苏翡悄无声息地的躺在床上,一点精神精力都没有。 今日与慕坤沙的见面,让她在回忆起那些在果敢的日子。 刀枪炮火,命悬一线,有着自己掌管的翡翠矿,可以日日寻找崭新出产的翡翠,尽管清贫却衣食无忧。 比起现在米虫一般单调而奢华、偶尔还需要勾心斗角的生活,简直像是有生机活力到了极致。 可被一层又一层的桎梏困扰着,她又迟迟未返回果敢。 也许她跟许桓之还是很相像,尽管表面随遇而安、身处浮华,却无时无刻有着渴望突破桎梏的翱翔天际的心。 正在这时,房门突然被敲响。 穿着一身简单T恤的阿姿站在门外,苏翡极少见她这幅模样,顿时露出惊奇表情来。 印象之中的阿姿,不是穿着一身简单而精致的旗袍,便是为了应对各种场合所穿着的礼服、职业装,却是从未有过现在这样简单一身T恤和牛仔裤的模样。 “苏小姐,苏先生请您过去,不知道您现在是否有时间?” “我马上过去,稍等。” 苏翡换回房间,从衣柜之中选了一件包肩露颈的白色裙装,走进更衣室换上。 当阿姿领着苏翡来到苏沐的房间时,是万万没想到她会在这里碰见许桓之的。 只见,在昏黄而弥漫的灯光之中,正坐在小圆桌前与苏沐喝着咖啡的许桓之转过头来,对着自己一如既往宠溺而柔情微笑时,苏翡在愣了几秒之后,快步走了过去。 许桓之与此同时站起身来,张开了怀抱。 苏翡前所未有的将自己重重埋进了许桓之的怀抱之中。 “我没想到你会来。”苏翡紧紧拥抱着许桓之。 “不管你到哪里,我都愿意做一个追随者。”许桓之微笑着亲吻她的发鬓和耳廓。 “你居然会放弃……” “不,不是放弃,家一直在那里,但我更希望能,看着你。翡翡,你就是一只小白貂,平时安安分分的,发怒起来就是毫不留情的一爪子,还会窜到我掌控不了的地方,那我只好去追着你了。”许桓之忍俊不禁的说,又将怀中的女子搂紧了几分。 苏翡尽管对于许桓之的比喻有颇多的吐槽之处,但此时,她更愿意。 阿姿面露欣赏的走回到苏沐身边。 看到面前温馨的一幕,苏沐原本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了开来。 “先生,苏小姐跟许先生还是般配的。”阿姿轻声劝道。 “我就怕……” 破天荒的,阿姿打断了苏沐的说话,“先生,苏小姐可是刚刚给了许家一个下马威。” “也是,许家望门大族,芳淑又爬到主母位置,翡翡连这份胆识都有,我确实不用太过担心了。”苏沐微微颔首,语气间颇为赞许。 似乎那些所有并不算什么的不快都在两人的一个拥抱之间烟消云散,拥抱之后,两人又亲亲热热的拉着走来到了苏沐面前。 苏翡现在只剩下苏沐一个亲人,尽管血缘关系并不相近,可单单一个相同的姓氏,就足以让苏翡对这个长辈有敬重爱戴之情。 “苏先生。”沉浸在微笑与苏翡眉眼如画,柔声呼唤着苏沐,“谢谢你将桓之送来。” 苏沐无奈一笑,“我可没那么好心,是他自己追来的,至于怎么上船的……应该是许家老爷子的面子吧。” “苏先生说得没错,爷爷将他的邀请卡给了我,我算是借了爷爷的薄面。”许桓之略带几分不好意思的向苏翡解释到。 苏翡才不在意许桓之究竟是怎样来到游轮上,又是如何找到苏沐这边来,能在她最需要的时刻出现在她面前,就已经足够。 她对着许桓之露出最甜美的微笑,然后主动凑上前去,静静亲吻他的侧脸。 两个年轻人之间美好而温馨的互动,即使是冷情冷性的苏沐看来,也是极为感人的,脸色越发缓和。 只是下一刻,许桓之再次给三人带来了一幕不可思议。 “苏先生,今日前来,我还有一事想向您说明。”许桓之格外认真而庄重的对苏沐说到。 “什么?” “翡翡少年丧母,虽有父亲在世……却也是有名无实,舅舅又不在身旁做不得主,算起来,母家也只有您作为她的长辈说话最有分量,所以,我真切的向您恳求,希望您能答应我和翡翡两人,一生相伴。”许桓之转过脸去,认真凝望着已经惊呆了的苏翡。 许桓之竟然在这个时候突然提出求婚的请求。 即使是淡然如苏沐也目露惊异。 他静默了几秒,也许更像是被震惊了几秒,才轻咳一身,清了清嗓子回答,“这事,只有翡翡一人说了算数,我……我不反对……” 接下来的事情,更是让几人无法预料,许桓之拉着苏翡的手让两人面面相对,随后缓缓单膝下跪在了苏翡身旁。 “翡翡,许桓之虽无滔天之力,却可保护你我二人生命无忧;虽无无数家财,却足以让你我二人享尽人间;虽无倾世之能,却可任由你做想做之事,成想成之梦。最重要,一颗痴心,一片痴情,愿随你天涯海角,无论繁华凋败,此生唯有你可作我如花美眷,唯有你可成我时光静好,你可愿嫁给我,与我此生相伴……” 他纵有千般财富,纵有万般背景,此时此刻却愿放下周身浮华,只为心爱女子一跪。 苏翡痴痴的望着许桓之,眼中泪水缓缓倾泻而出,打湿了脸,滴落在手腕上缓缓淌出一道水痕。 她的冷清,她的任性,她的狠绝,她的无理。 只有这个男人从未霸道的干涉她的生活,不管贫穷富贵一直守在她身旁,微笑着放她走远,却一直无声无息的追随她的脚步,对她倾尽爱恋更给予自由。 也许从未爱得那般轰轰烈烈,却如阳光雨水,从未短缺。 任由心中千般不舍、万般担忧,按捺着伤痛也由着她去闯。 “翡翡,我爱你,敬你,了解你,愿为你的每一份心思,改变进化自我,你可愿意,嫁给我。” 面前的男子剑眉星目,英俊如斯,温柔如斯,也许不完美,却愿意为她做出任何改变。 苏翡掩着脸,含着泪,轻柔而庄重的点了头,将自己一生交付。 直到此刻,许桓之才面露尴尬的笑了一笑。 “不好意思,翡翡……我,我来的匆忙,没准备钻石戒指……” 那一刻,他竟像极了一个初涉情场的毛头小子,带着几分慌乱而自责,全无平日间的千般泰然、万般掌控。 苏翡却是含着泪忍俊不禁,“我不要钻石戒指,至于定情物……你早已给了我。” 她轻轻挽起衣袖,露出左手纤细而白嫩的手腕,展露出一只冰种红翡飘蓝花手镯。 “生死之间,另一只手镯破碎救了我一命,但这只镯子一直在我身上,从戴上便没有摘下过。” 彼时,在许家老爷子的书房之中,她一如所有的大家闺秀端坐在木椅之上,而许桓之则放下所有身段,跪于身前,将这一只镯子深情款款的戴在了她的手上。 圈住了她的心,也圈住了他的爱。 就像今日,她已经有足够的财力能力,拥有一只更加珍贵而罕见的翡翠手镯,却还是将这只手镯戴在了身上。 或许,爱从未离开远走,它静静环绕,静静等候,蛰伏在两人心中久得记不清年岁。 可蓦然回首时,却恍然发现,它其实,一直都在,甚至生长的勃勃生机。 船舱的门被猛地推开,剧烈的动作带着几分难得的焦躁和难以忍耐。 许桓之与苏翡急迫的拥吻着走进了屋内。 许桓之身上的西装领带被苏翡的芊芊素手轻轻巧巧扯开,丢弃在了一旁,而苏翡身上的白色裙装的蝴蝶型肩带也被扯得散乱。 此时此刻,情语太淡,拥抱太少,唯有那浓的化不开的炙吻,才能让这对情侣的爱意尽情表达出来。 许桓之捧着苏翡精致纤细的小脸,狠狠地吮吸她的两片樱唇,居然还能空得出手将身上的累赘的西装外套扔到一旁。 苏翡从未遇到过这样肆意而热情的情形,无奈经验过少的她早已晕头转向,眼神迷茫,只能任由许桓之对自己为所欲为…… 窗外的大雨仍在肆意抛洒,船舱之内昏黄而暧昧的灯火却勾勒出一片绝美之色。 第一百二零章 谁都没有想到,那一场海上暴风刮过的这样快,第二日的清晨已经是碧空如洗。 客房之中的旖旎还未散去,睡在一堆柔软被褥之中的苏翡轻轻哼了一声缓缓醒来,睁着惺忪的睡眼的望着周围。 却看到自己的旁边许桓之正赤裸着上身,靠着床头抽烟,烟雾缭绕之中,一脸餍足表情。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事后烟’? 苏翡的脑袋里茫茫然的想,反应过来之后自己先€€了一下子。 许桓之一低头就看到苏翡奇怪的表情和眼神,顿时明白了什么,伸出手摸了摸苏翡的头,失笑问道,“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没什么。”苏翡突然觉得脸上一阵阵的发烫,连忙蜷缩回了被子里,用被子挡住了自己红通通的双颊。 啊喂,说起来许桓之真的是…… 床下是绅士,床上是流氓的典型人物啊。 “翡翡……回去我们就办婚礼吧。”许桓之俯下身来,抱着裹在被子里的苏翡,贴上她的额头笑着说。 “到时候再说啦……”苏翡从被子里伸出手来将许桓之推到一旁去。 许桓之一把握住苏翡纤细的手腕,在上面轻轻一吻。 轰的一声,苏翡全身上下彻底熟了。 “好了,不闹了,已经十点钟了,我去让他们送餐过来。” 许桓之自床上坐了起来,拨通了床头的电话。 苏翡躲在被子里活像是一只被蒸熟了的虾子。 “翡翡,起来用过餐之后,我们来看电影吧,这么美好的时光,不要一直窝在床上啊,难道是为夫昨晚太……”许桓之继续戏谑的调戏苏翡。 “许桓之,你给我闭嘴闭嘴闭嘴闭嘴……”苏翡脸红红的发飙了,拎起枕头就朝着许桓之砸了过去。 罕翡稀翠的拍卖会在晚上八点钟准时进行。 苏沐与阿姿,苏翡挽着许桓之的手臂四人通过私人贵宾通道走到了包厢之中。兴许是为了少一些是非,每一个包厢都有一条直接进入的通道。 里面的装饰低调而奢侈,处处彰显着宾客的身份,墙边摆着水晶酒柜,还有两个身材姣好,模样清新的两个穿着熨帖花青色裙装的女服务生。 两个人身高身材都差不多,踩着十公分的高跟鞋,身姿翩翩的迎上来,在昏黄的灯光之下,简直像是一对双胞胎。 包厢在拍卖台的偏左侧上方,视线极好。 此刻,拍卖台之上已经站了数名保安,面前有一个四四方方的白色展台,只是中间凹进去了一块,旁边还站着一个身着墨蓝色旗袍的女子,在明亮灯光之下,雪白的肤色加上柔顺的眉眼活像是一尊瓷娃娃。 又过了十多分钟,拍卖会正式开始。 那个瓷娃娃一般的主持女子,开口寒暄了几句之后,便伸手在展台之上轻轻敲了敲。 展台中央的小展台缓缓上升,捧出了今日的第一件拍品。 白色的丝绒展台之上放着一对老坑玻璃种葱心绿飘红的翡翠珠串。 罕翡稀翠拍卖的均是稀罕的翡翠成品,而这对珠串若单看种水和颜色虽是难得,却并不算罕见。 只是当主持的女子伸着纤纤素手,将两珠串就着展台拿了起来,并拢在一起时,众人便惊奇的看到,这两串珠串不仅每一颗珠子的颜色种水都一致,而且一只珠串用微雕雕出了龙纹,另一只则是雕出了凤纹,最重要的是珠串飘红翡的两颗珠子位置正好相对,恰好形成了一个极为精妙的心形! “这一对老坑玻璃种葱心绿飘红的龙凤情侣珠串是从整块老坑玻璃种的翡翠上切下来,本来可以做成一对手镯,但为了适合男女配戴,做成了珠串,且一只手串雕成龙纹,另一只则雕成凤纹。每一颗翡翠珠都是钻石千次打磨,起拍价是六千万。”女子的声音脆甜好听、声音不高不低,恰好可以传遍所有的包厢。 没有等待太久,便有人叫价,“六千五百万。” 主持拍卖的女子立刻朝叫价的包厢笑盈盈的看了过去。 “七号包厢叫价六千五百万,谢谢。” 两人正逢热恋,又在昨夜真正有了名副其实的关系,见到这样适合情侣戴的珠串,正符合了未来得及买钻戒的许桓之的心意。 他偏过头去看了看苏翡,随后也微微抬高声音喊道,“七千万。” 女子立刻朝着许桓之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 “三号包厢叫价七千万,谢谢。” 七号包厢歇了歇,又一次提价,“七千四百万。” “七号包厢叫价七千四百万,谢谢。” 许桓之却是没有停留,直接叫价到了八千万,表达出势在必得的态势来。 果然,七号包厢没有再一次跟价。 “是否还有客人想提价呢?”女子环视全场,见众位宾客,似乎都有意收敛实力等着更好的展品出来,便笑盈盈的说,“若是无人提价,那便恭喜五号包厢的客人拍下了这对老坑玻璃种葱心绿飘红的龙凤情侣珠串。” 苏翡的表情却是一直有些呆愣,震惊的望着台上主持的女子。 “怎么了翡翡?”许桓之轻声询问道。 “好厉害……这么长的名字一口气念下来都不打绊的……”苏翡万分钦佩的看着台上的女子说。 “这人能担当罕翡稀翠的主持,自然是有几分本事的。”许桓之忍俊不禁,亲昵的摸了摸苏翡的头,继续看展台。 这次拍卖苏沐所看中的是一块老坑玻璃种黑色翡翠黑龙大印,苏翡翻了翻拍卖册上的照片,没有经过任何技术处理的照片上,一块大概手掌高宽的四方黑色翡翠印章,色纯种老,黑得十分通透均匀,而且雕工一流,寓意深远,很有中国古典水墨画之味道。 更重要的是,黑色翡翠并非是一般人所可以佩带的,因为黑色是避邪护身之颜色,黑色五行属水,水为财,带黑色非有众压群雄之势方可配带。 按照苏沐的背景和势力来看,拥有这样一块堪称帝王的罕见霸气黑色翡翠大印,确实是再合适不过。 而苏翡的目的很直接,她看中了两块翡翠,一块是半个手掌大的血翡玉佩,另一块就是这次拍卖会的压轴翡翠,龙石种翡翠。 血翡是为了完成一个心愿,而龙石种则是她对于翡翠的至高追求。 虽然苏翡和苏沐两人要买的翡翠都不在第一日的拍卖会上出现,可既然来了,即使是欣赏一下这样多的稀世翡翠也是极好的。 今天一共有六样翡翠展品。 第一件是许桓之刚刚拍下的龙凤情侣珠串,第二件是一对老坑玻璃种的紫罗兰手镯,起拍价便是六千万,最后被叫到了一个亿的高价。第三件则是一只貔貅的玻璃种摆件,高宽十公分,起拍价是一亿六千万,最后是三个亿成交…… 最后一件物品是最稀罕的,是一件五彩糯种翡翠的摆件,浑然未雕的摆件才不过大概篮球大小,却有着红黄绿紫蓝五种颜色,仿佛女蜗补天时所用的五彩石一般,灯光之下变幻莫测,流光溢彩。其起拍价格更是高达两点五个亿!最后被人用五个亿的天价买走。 眼看着一次次刷新的天价,苏翡暗暗咋舌,难怪罕翡稀翠对于参加拍卖会的客人们身家背景要求极高。 若是自身没有足够的身价背景,哪里跟得起这样高昂的价钱,若是对翡翠没有足够的喜好了解,哪里会出这样的天价。 第一日的拍卖结束之后,便有工作人员提着一只宽大的金属手提箱敲了敲包厢的房门。 两名女服务生开门之后。 工作人员将金属手提箱送到了许桓之的面前恭敬地说。 “先生您好,这是您刚刚拍下的老坑玻璃种葱心绿飘红的龙凤情侣珠串,请您签收。” 当着许桓之的面,工作人员打开了手提箱,里面慢慢的装满了保护的防震垫,中心的地方才是刚刚的一对翡翠珠串。 许桓之将自己的黄金邀请卡递给工作人员。 罕翡稀翠的邀请卡其实还兼顾着付账的用途。每一个客人在登船之前都必须在邀请卡之中存进十个亿的拍卖金。 当客人拍下翡翠之后,会立刻收到成品,自然也需要立即付账。 若是客人在罕翡稀翠的拍卖会上消费过了十亿,便可接受延后付款。 许桓之付款之后,拉着苏翡的手,缓缓跪在了她身前,然后去脱她左手之上的冰种红翡飘蓝花手镯。 见此动作,苏翡微微躲闪了一下。 “翡翡……那半只坏掉的手镯我还留着。是为了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不可疏忽,心中戒备,可今天,老天已经让我们走到了一起,所以,我们来换掉它好么?” 苏翡凝视着许桓之认真的双眼,微微点了点头。 那只手镯在脱离苏翡的手掌时,束得她微微有点疼痛,可更多的却是这份疼痛之后的甜蜜微酸。 还未及苏翡因为空荡荡的手腕不适,另一串翡翠凤纹珠串已经套上了她的手腕,再次牢牢圈住了她。 也许,这一次,却是圈住她的一生。 第一百零三章、终极赌石(完结) 时至今日,苏翡仍然不会忘记,很久以前,自己魂魄离体,躺在床上一动不能动时,是许桓之来探望自己时,无意间用自己的传家血翡救了自己。 虽然到现在为止,她依然不明白这种玄而玄之的事情究竟是什么原理,不过,亲眼所见许桓之的血翡碎裂,她决定在‘罕翡稀翠’上购下一块同样是血翡的玉牌。 第二日,再次来到‘罕翡稀翠’的拍卖场上,其中的装饰风格在短短一日之内,有了大的转换,由前一日的金碧辉煌的奢华风,变成了这一日的血色暗黑的哥特风。让每一个走进来的宾客都仿佛置身于阴暗而华丽的吸血鬼城堡之中一样。 包厢之中点燃了来自印度的神秘香料,辛辣却略带甜腥。 主持拍卖的女子,换上了一袭金色旗袍,又黑又直的长发垂了下来,涂了大红色的唇膏,活像是一个受吸血鬼控制的傀儡娃娃。 今日的第一件拍品既是血翡玉牌。 拍卖品的小展台缓缓升起,金色的绸缎之上,放着一块半个手掌大的血色翡翠玉牌。 血翡如其名而言,就是色泽如血的红翡。可却并不是色泽如同血色的红翡都能被称为是血翡。 传说中的血翡不仅是色泽要如鲜血般浓郁,种水质地也要极好,老坑玻璃种的红翡更是可遇不可求,其珍贵性稀缺性丝毫不亚于老坑玻璃种帝王绿翡翠。据说,如果在好的血翡之上滴上一滴水,在光的照射下,那一滴水看起来就会像是鲜血一般。 主持拍卖的女子,将血翡玉牌轻轻捧起,介绍到。 “这块血翡玉牌上雕刻着观音,色泽明丽鲜红,种水是老坑玻璃种……”说着,有一旁的助手提着水晶桶走了上去,桶中装满了清水。 女子拿着玉牌的挂绳,缓缓将血翡浸到了水中。所有人立刻便看到,在灯光的照射下,这块血翡周围的清水变成了鲜血一般的色泽,尽管不如血翡本身浓郁,面积也不大,却也向在场的众人明明白白的彰显了血翡的神奇难得。 主持女子并没有再多解释,直接报出了起拍价。 “老坑玻璃种观音血翡玉牌,起拍价五千八百万。” “六千万。” “十三号包厢的客人叫价六千万。” “六千四百万。” “六号包厢的客人叫价六千四百万。” “七千万。” “二号包厢的客人叫价七千万。” “七千六百万。” “六号包厢的客人加价七千六百万。” “八千万。” “二号包厢的客人加价八千万。” 苏翡缓缓吸了一口气,喊出了自己的价格,“一亿。” “三号包厢的客人叫价一亿。” 这个天价叫出之后,场上果然沉寂了一刻。 尽管这块血翡十分难得,但其自身价值是端端达不到一个亿的,不过在拍卖场上,常常因为一时的头脑发热或者是眼缘,而将价格提高到一个难得的天价。 “一亿六百万。” “二号包厢的客人跟价一亿六百万。” “一亿八百万。” “三号包厢的客人跟价一亿八百万。” 此时,两面都进入了徐缓的加价之中。 二号包厢在试探的加了三次价之后,将血翡让给了苏翡。 最后,一块起拍价不过五千万的血翡玉牌,居然叫出了一亿三千万的天价。 当主持女子喊出血翡玉牌最终的归属时,苏翡才松了一口气下来。 尽管苏翡喊出的价格远远超过血翡玉牌本身的价值,不过可以达成自己一直想达到的目的,她还是松下了一口气。 苏翡的心愿达成,松下一口气来,却也再次将注意力投入到拍卖场上,要知道,今日的最后一件拍品就是苏沐势在必得的黑色翡翠墨龙大印。 当金色的丝绸托着一方墨龙大印缓缓升起来时,霸道而凌厉的气势,确实让场上的所有宾客都热血沸腾。 这是一方象征着权势和财富的墨龙大印,不管墨龙大印自身的价值几何,其本身的分量多重,单是它所象征的意义就已经非同寻常。 主持拍卖的女子寥寥介绍了几句之后,便说出了起拍价三亿。 虽是天价,不过老坑玻璃种的黑色翡翠百年罕见,外加墨龙大印的雕工精妙绝伦,三个亿实在是不算是天方夜谭。 当然,随后的价格也一路飞涨。 前后大约十九个包厢,几乎每个包厢都叫出了价钱。 短短三分钟内,价格就被抬高到了五亿。 苏翡却是紧张的捏了一手的汗,现在的竞争者们的加价都是以千万来计,每一次的加价都足以让人心惊肉跳,她努力压制住狂跳的心,绷紧了嘴唇朝苏沐的方向看了过去。 只见,苏沐一直端坐在位子上,脸色丝毫没有变化,任由阿姿一次次喊出压过所有竞争者的价钱来。 “五亿三千万。”阿姿的脸上一直挂着势在必得的笑容,仿佛风轻云淡一般。 “三号包厢的客人跟价五亿三千万。” “五亿三千五百万。” “九号包厢的客人跟价五亿三千五百万。” “五亿四千万。” “三号包厢的客人跟价五亿四千五百万。” “五亿四千五百万。” 如此三次之后,苏翡终于听出了不对劲,随着价格的一路涨高,原本势在必得的一些宾客都渐渐退出了竞价,偏偏九号包厢的客人似乎是在故意抬高价格,不管阿姿叫价多少,对方总是在她的价格之上加上五百万,而且看起来,竟是一点收手的意思都没有。 “六亿。”阿姿朱唇轻启,再次叫出了一个天价。 “三号包厢的客人跟价六亿。” “六亿五百万。” “九号包厢的客人跟价六亿五百万。” 正在苏翡又气又急,却又不能开口说话时,苏沐对着阿姿轻轻吩咐了一个字,“收。” 阿姿恭敬的点点头,然后对着主持的女子开口说到,“抱歉,我们退出竞价。” 这话一出,主持的女子还未说话,九号包厢中已经传出一个惊呼声,随后便是非同寻常的寂静。 主持的女子立刻朝九号包厢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即脸色微变,不过还是守持着礼仪说到,“恭喜九号包厢的客人拍下了这方黑色翡翠墨龙大印。” 这一日的拍卖会,便在这略带几分诡异的气氛下结束了。 苏沐站起来,阿姿立刻走到他身旁搀着他的手臂。 苏翡跟着两人走出了包厢。 尽管十分遗憾,这方黑色翡翠墨龙大印的最终归属不是苏沐,不过,反摆了一道九号包厢的客人,也算是安慰吧。 只可惜,苏翡还是有些估计错误。 当天晚上,苏沐的房间之中,就来了一些意外而神秘的访客。 不知苏沐究竟做了怎么样的打算,现在的苏翡几乎是被他一手带着做事,不管是会见访客还是讨论事务,苏翡都会被从隔壁叫过来,一道旁听。 今天晚上,苏沐所会见的是两个年逾古稀的老者。 让苏翡捉摸不透的是,苏沐甚至连阿姿都派了出去,却把她留了下来。 茶桌面前的两位老者身量高矮均差不多,甚至穿着一样的黑色唐装,最明显的区别,便是一个老者留着一把白蓬蓬的胡子,而另一个老者却将胡子剃得干干净净。 更让苏翡心生疑惑的是,两位老者的拇指之上都戴着一模一样的翡翠扳指,都是老坑玻璃种的苹果绿翡翠扳指。 按理说能出现在这座豪华游轮之上的人,非富即贵,有着一个玻璃种的苹果绿翡翠扳指并不奇怪,可如果,同样的东西,在苏翡手中还有一个时,就显得诡异了。 当初离奇死去的澹台淼云,生前就交给苏翡一个苹果绿的翡翠扳指,然而,没有等他给苏翡解释完疑惑,就已经死在了一场巧合的煤气爆炸之中。 面前的两位老者尽管面容并不出众,但身上的气质却是一辈子修得来的高深莫测。 “苏先生,这位是?”留着胡子的老者上下打量着苏翡问。 “我的继承人。”苏沐冷淡的回答。 “苏先生想好了?”老者越发有兴致的望着苏翡。 “她是苏莱华的外孙女儿。” 果然,在苏沐说出这句话之后,两个老者的眼前明显一亮,正要开口问询时,苏沐面无表情的打断了两人,“先谈正事。” 另一个没有留胡子的老者斟酌片刻后,说了话,“是这样的,苏先生似乎对今天拍卖会上的黑翡翠墨龙大印,很感兴趣?” “财力不如人,既然苏沐与那墨龙大印无缘,不好强求。” “苏先生这话就客气了。只怕这方墨龙大印与苏先生还是极有缘分的。”留胡子的老者拿出随身带进来的一个红木木匣,打开了上面的金质小锁,盖子一掀开,露出了里面的金色丝绸,以及正中摆放着的一方黑翡翠墨龙大印。 “这是?”苏沐微微眯起了眼睛。 “说起来惭愧,那九号包厢的客人在拍下这方墨龙大印之后又反悔了,宁愿被剥夺邀请资格,为了补偿苏先生,所以这一方黑翡翠墨龙大印……”老者将红木木匣缓缓推到了苏沐的面前,“便赠送与苏先生,希望苏先生可以笑纳。” “这礼太重,苏沐受不起,回去转告朱先生,想要我进罕翡稀翠,绝不可能。”苏沐的神情在那一刻变得格外严肃和冷峻。 两位老者顿时面面相觑,似乎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吞吐半天,留胡子的老者才开了口,“苏先生,罕翡稀翠可是翡翠界的至尊,您是难得一见的翡翠大家,不入罕翡稀翠,实乃至极遗憾,您确定不再仔细考虑一番么?” “不好意思,苏沐生平最惜性命,入了罕翡稀翠,只怕某天某日就不明不白、死得蹊跷了。”苏沐冷冷一笑,黝黑的双眸之中寒光熠熠。 两位老者至此时才诺诺不敢再言,草草告辞离去,带来的一方黑翡翠墨龙大印也万分无奈的带了回去。 尽管苏沐和两个老者之间什么实质性的东西都没有说,可苏翡还是听出了一些线索,只是那些线索纠结成一团,在她的脑袋里乱糟糟的成了一团乱麻。 于是,等那两人离开后,苏翡毫不避讳的向苏沐问道,“苏先生,今天的事,您不想向我说些什么嘛?” “你想知道什么?”苏沐若有所思的望着苏翡反问。 “关于,这枚戒指……”苏翡从自己的手包里拿出澹台淼云留给她的翡翠扳指,轻轻放在了茶桌上,“还有,罕翡稀翠究竟是什么?” “这枚戒指……你从哪里得来的?”苏沐饶有兴趣的看着茶桌上的翡翠扳指,缓缓抿了一口香茶。 “是一个老人留给我的,他叫澹台淼云。” “澹台淼云?”苏沐微微皱了眉头,略一思忖,随后想到了什么,“哦,我想起来了,顶替苏莱华的那个老头子。” 苏翡彻底被弄晕了,连忙追问道,“关于我外祖父还有澹台淼云,您知道些什么?” “这可就说来话长了……”苏沐抬起下巴,朝苏翡微微示意桌上的茶盏。 苏翡顺着苏沐的视线朝茶桌上看去,除了一盏还微微冒着热气的茶水之外,别无他物。 “先喝茶,凉了可就糟蹋了这顶级的大红袍了。” “……”苏翡无语。 苏沐的说来话长,可真的是说来话长。 罕翡稀翠真的并不是单纯的一个翡翠拍卖会,更准确的说,这是一个翡翠界的巨头们所组建的一个真正控制顶级翡翠的出产,雕刻,买卖的集团。 据说,这些翡翠界的巨头们,每一个都有着自己的一手,关于翡翠的绝活,也因为这些绝活,他们才能获得真正的顶级翡翠,并且转而将这些顶级翡翠换成是自己的财产。 罕翡稀翠在翡翠界,是真正只手遮天,翻手云覆手雨的,甚至连市场上翡翠的价格,也被罕翡稀翠的成员们在幕后一手操控着。 作为一个集团,罕翡稀翠年代久远,自然也会有成员的淘汰和更迭。 而苏翡的外祖父苏莱华,当初就是这样一个组织的成员。 他加入的理由已经无从得知,但退出时的原因,苏沐却查到了一点,因为理念的不同,以及苏莱华对于罕翡稀翠的一些做法的不赞同,使他最终决定退出罕翡稀翠。 正如每一个幕后庞大组织的通病,加入时困难,退出时更是难上加难。 罕翡稀翠因为其作为而万万不能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所以一旦有成员退出,自然会采取一些特别的手段。 苏沐只知道,在苏莱华退出罕翡稀翠不到三个月后,便因为赌了一块格外庞大的翡翠巨料而突发疾病,当场死亡。 同样值得玩味的是,与此同时,苏莱华的好友,澹台淼云也顶替了他加入了罕翡稀翠…… 苏翡看着桌面上的玻璃种苹果绿扳指,心中涌现起一股无奈和惆怅的心情。 比苏沐更了解一些关于苏莱华之死内情的她,已经隐约猜到了当年的那一场翡翠巨料之变,究竟是怎样一回事。 苏莱华退出罕翡稀翠之后,澹台淼云肯定是为了加入罕翡稀翠而做出了什么交换,苏莱华的死,肯定也与澹台淼云脱离不了关系。 至于前段时间,澹台淼云向自己花巨资买回翡翠巨料,却又在向自己吐露真相之前,死于非命。 也就证明,真正害死自己外祖父苏莱华以及澹台淼云的人,或者说组织,正是罕翡稀翠。 苏翡一时之间觉得自己身上似乎压了一些责任。 而这时,苏沐也向她讲述了自己与罕翡稀翠的关系。 苏沐出身于望族大家,关于翡翠自然有着独到的本事傍身,包括他的起家,以及他自身势力的创建,无一不与翡翠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毕竟,赌石是真正可以一夜暴富,一夜千金的。 所以,罕翡稀翠早就盯上了他,并且在暗中调查着他。 苏沐是经历过生死的人,自然对自身的信息格外的看重,几乎是第一时间,他就发现了有一股隐形势力在暗中调查着自己,苏沐自然毫不客气的选择了反调查,并且根据自身的势力,将信息挖到了罕翡稀翠的家门口。 受到了震慑的罕翡稀翠,立刻转换了方式,第一时间向苏沐抛出了橄榄枝,并且向他坦诚了一部分事情,以此来诱惑他加入罕翡稀翠。 只可惜,罕翡稀翠的巨头们还是算漏了一点,苏沐虽然改头换面,从张姓换成了苏姓,却还是张茹的弟弟。 张茹和苏莱华两人的死,苏沐不可能不知道。 在与罕翡稀翠的几次接触之后,苏沐发现了苏莱华和罕翡稀翠的关系,于是立刻深入调查了下去,当然,最后的结果是,罕翡稀翠害死了苏莱华,并且间接害死了张茹。 若是实实在在的算起来,罕翡稀翠与苏沐之间,有着弑姐之仇。 苏沐就更加不可能加入罕翡稀翠了。 偏偏罕翡稀翠的那些巨头们,却是对他越来越赏识,各种诱惑一件件的抛来。 就像是今日的那一方价值六个亿的黑翡翠墨龙大印,便是其中较为诱人的一个筹码。 最后的最后。 苏沐意味深长的看着苏翡说,“你是苏莱华的外孙女儿,又是我的继承人,只怕罕翡稀翠下一个要招揽的成员,便是你了。” 苏翡缓缓低下头去,没有将自己冰冷的表情展露出来。 不管如何,当年的事情,总是需要做一个了断的。 “哦,还有一件事情,可能忘了说,按照许桓之的家世,以及他能有罕翡稀翠的邀请卡来看,只怕许桓之的父亲或者祖父,也跟罕翡稀翠脱不了关系。”苏沐最后丢下了一颗炸弹,将苏翡炸得几乎魂飞魄散。 从苏莱华的房间返回到自己的房间之中,苏翡一直是副魂游天外的样子。 这让等在房间之中的许桓之颇为忐忑不安,连忙上前安抚询问。 “桓之……你告诉我,罕翡稀翠的邀请卡,你是怎么得来的?”苏翡握着许桓之的手臂,睁大了眼睛,紧紧盯着许桓之的双眼问道。 “是爷爷,我追你出来的时候,是爷爷给我的邀请卡,说你一定会来这里,所以,我才跟来的的……怎么了,翡翡,出什么事情了?”许桓之紧张的追问。 苏翡猛地放开了握着许桓之手臂的双手,“你能联系到爷爷么?我有事要问他。” “这里没有任何通讯电话,只有卫星电话可以……” “我有。”苏翡连忙从手包中找出阿姿给自己的卫星电话塞到许桓之的手中,“打给爷爷好不好?我有事情想问他。” “翡翡,能先告诉我出了什么事情么?你现在的样子,我真的很担心你。”许桓之捏着手中的卫星电话,视线却一直关切的望着苏翡。 “我没事……我只是,我只是相向爷爷了解一些,一些关于罕翡稀翠的事情……”苏翡回答的吞吞吐吐。 可了解她的许桓之也明白,只要是苏翡不想说出的事情,不管他怎样询问,一样是得不到答案的,他只好莫名其妙的拨通了许老爷子书房的电话,心中的疑云却是越来越浓重。 电话响了数声之后,老管家接起了电话。 尽管奇怪许桓之为什么会大半夜的打电话回来,却还是尽职尽责的将电话转接到了许老爷子的卧房之中。 在听筒的对面,听到许老爷子略带沙哑的嗓音之后,苏翡几乎呼吸困难的问出了自己的问题,“爷爷……您知道,罕翡稀翠究竟是什么,对吧?” 许老爷子在听筒对面沉默了许久,最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声音沧桑的回答,“我就知道,总会有这么一天的……” 诚如苏沐所说,一切以利益最大化至上的罕翡稀翠在第二日便给苏翡送出了橄榄枝。 一张厚重的镶嵌着老坑玻璃种苹果绿翡翠原石的白金邀请卡,上面寥寥几个字在邀请苏翡去船上最豪华的水晶酒吧谈事,简洁而矜贵。 是的,这个世界上确实有这么一些人,他们只需要用最昂贵的物品,就表明了身份,除非你真的已经拥有比这些天价物品更加昂贵的东西,否则无论如何都会产生窥探好奇的心理。 尽管苏翡隐瞒了许多事情,可许桓之一如既往的守在她身旁,像是忠诚的卫士,包容着的守护。 水晶酒吧,字如其名,里面除了必要的金属物品之外,几乎一切都是水晶制作,不管是楼梯,座椅,舞台,吧台……以至于那些穿着长裙的女士们不得不胆战心惊的走在完全透明的水晶楼梯上,一面努力保持高跟鞋的平衡不在这样光滑的楼梯上摔倒,一面万分小心的不让自己在完全透明的楼梯下方走光。 要知道,水晶酒吧内的灯光在被这些水晶制品折射下,变得璀璨无比,如果一个不小心,后果就是头晕目眩的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丑。 而苏翡倒是没有这样的顾虑,她穿着略微格格不入的牛仔裤和简单的碎花衬衣,挽着同样一身休闲服的许桓之,大大方方的走向水晶酒吧最为昂贵的包厢。 她曾经以为在迈入那个圈子时,就需要换上一身与周围人相同的伪装,而现在,她终于知道,如果一个人真的有足够的自信,她要做的就是让别人来认同甚至遵循自己的游戏规则。 两个人施施然走进了包厢之中,然而里面的架势却还是让人心跳快了几分。 三个老者,尽数穿着素黑色的衣服,看起来年纪最低的也已过六十。 苏翡微微扫了一眼,只见两旁的两个老者的拇指之上戴着老坑玻璃种的苹果绿翡翠扳指。 而正中的一个老者的拇指上却是玻璃绿的翡翠扳指。 地位高低一见而下。 “苏小姐,许先生,请坐。”为首的老者伸手示意到。 苏翡与许桓之对视一眼坐到了老者面前。 “敝姓乌。苏小姐作为苏先生的继承人,想必对于罕翡稀翠有一定的了解?” “开门见山吧,几位老人家,想要我怎么样?” 这位乌先生微微怔了一怔,点头道,“苏小姐爽朗直白,是乌某喜欢的性格……苏小姐看了我们几人,想必也看出来了,罕翡稀翠多是资历高深的翡翠大家,却少了一些类似于苏小姐这样的年轻精英,鄙人受上司委托,希望苏小姐能够加入罕翡稀翠。” “乌先生知道我是苏沐的继承人,那么乌先生可知道,我还是苏莱华和张茹的外孙女儿?” 果然,在听到苏莱华和张茹两人的性命之后,在场的六个老者都变了脸色。 尽管在招揽苏翡之前,已经对她的家世调查了一番,可是因为苏翡的母亲嫁人之后,与母家极少联系,反而忽略了她母系这一辈的关系。 苏莱华之死,不管是当年还是时隔多年的现在,都让这些人心怀芥蒂。 毕竟,自罕翡稀翠成立以来,苏莱华是第一个退出的人,尽管他的死事实说明了,罕翡稀翠只有进没有出,可同样也向这些目空一切的翡翠巨头们说明了,在这个世界上,他们所说的,所认为的,也并不完全是对的。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尽管苏翡只身一人,我也要向你们宣明,翡翠是一种玉石,天生就是为了给人们以美的享受,而不是像你们这样,将其作为一种纯粹的牟利工具,为了获利,甚至草菅人命,这是对翡翠,最大的侮辱。”苏翡冷漠的看着面前那些自称是翡翠大家的老者们,从未如此刻薄的一字一句的说。 乌先生轻轻冷笑,苍老的脸上带着敌意的笑容,“苏小姐这话说得便有些偏颇了吧,你也是赌石出身,赌石发家,照你所说,岂不也是侮辱了翡翠。” “我赌石,从来凭得是真本事,公平交易,从不以次充好,以假充真,倒是乌先生,包括在场的几位老先生们,苏翡斗胆问一句,你们所经手的翡翠,每一块,每一颗,都是真真正正的翡翠么?”苏翡横眉冷对、言语之间利剑一般直指几位老者的心脏,寒光熠熠,惊得几人都有些坐不住了。 “空口白言,你可有证据?小心乌某告你诽谤!”乌先生气的双颊发红,双目圆瞪,恶狠狠地指着苏翡的鼻子叱问到。 “只怕几位老先生要夜不能寐了,当年种下的因,现在,是收获果的时候了。”苏翡再次冷笑,脸上尽是嘲讽之色。 “你!你……你!”乌先生越发激动地不知该如何说话,一只手指着苏翡的鼻子,一个劲儿的颤抖着。 “告辞。”苏翡在将整个场子掀得天翻地覆之后,干净利落的丢下了两个字,起身离开。 “慢!”包厢之中突然又传出了一个声音。 苏翡循声看去,却见原本是一扇明晃晃的宽大玻璃镜渐渐升起,在玻璃镜后面,竟然还坐着五六个老者。 而为首的一位老者的手上却带与所有人都不同的帝王绿翡翠扳指,不管是种水还是色泽都堪称世间罕有,美得耀人心魂。 苏翡暗暗吃了一惊,她是真的没有想到,罕翡稀翠幕后的真正人物,居然一直藏在包厢之中,暗中观察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只见那个带着帝王绿翡翠扳指的老者,虽然看起来年近古稀,可须发仍是花白,看起来精神矍铄,外加一双锐利有神的鹰目,越发使其气势吓人。 这是一种真正地权贵才会有的气质,无关老幼。 因为拥有足够多的权势,拥有足够多的见识,这种人才会真正地站在人层顶端,俯视着人间百态,人性百种。 根据苏翡所得到的消息,她几乎立刻就肯定了,面前的这位老者,正是罕翡稀翠最大的负责人,也就是传说中的总会长,朱镶。 “苏小姐外柔内刚,品性冰清玉洁,朱某十分欣赏和羡慕。”朱镶十分感兴趣的望着苏翡,口中说着再寻常不过的虚伪套话。 可是下一句,苏翡却发现朱镶之所以能成为罕翡稀翠真正地头领,所具有的本事确实不是一星半点儿。 他说,“我相信,苏小姐之所以敢说出这样的话,一定是有了十足把握。可是朱某身为罕翡稀翠的负责人,是断断不会让苏小姐将手中的资料送出去的……” “那朱先生是想怎样?”许桓之率先听出了朱镶口中的威胁之意,出口冷声问道。 “苏小姐是靠赌石发家,不巧在下也是赌了三十多年的赌石人,就算各自理念不同,到底还是有一点共同点的,不如,就让我们用这一点共同点来解决彼此间的矛盾吧?” 苏翡微微眯起了眼睛,饶有兴趣的看着朱镶,不知他接下来会说出怎样有趣的规则。 “赌石的规则,我随后会派人送到苏小姐的房间,等明日,拍卖会结束,我们大厅见。哦,如果苏小姐对于那些规则有质疑或者不同意的地方的话,在明日拍卖会之前,都可以提出来。” “如果我不跟你赌呢?”苏翡轻声反问。 朱镶怔了一怔,随后笑容满面的回答,语气和蔼的简直像是长辈在叮嘱晚辈一般。他说,“苏小姐,不要忘记,你现在还在朱某的船上呢……” “好啊,那我们来赌一把。”苏翡冷漠的笑了笑,拉着许桓之离开了包厢。 第二日,拍卖会平静无波的照常举行。 当最后一件,翡翠的终极种类,极品龙石种翡翠玉佩被展出。 正如传说中所言,是“色融于底,色调均匀,不见色根”的极佳翡翠,若是昨日之前,苏翡一定是会会为了这样一块极品翡翠而神魂颠倒,甚至出具重金,将其收购,而现在,她却只是作为一个纯粹的旁观者,静静的观看,看着那块被认为是当今翡翠界数一数二的珍宝,被其他人用两亿八千万的高价拍了去。 简直堪称翡翠玉佩的最高价格。 最后,拍卖到的翡翠玉佩的宾客,甚至忍不住大笑出声,连连叫好。 当拍卖会完毕之后,所有的宾客正要离去,主持拍卖的女子,突然彬彬有礼的对再次所有人道,“今日拍卖会结束之后,还有一个临时节目,希望所有人都能留下观赏。” 这话一出,拍卖大厅内所有宾客都窃窃私语起来。 “诸位皆是翡翠行家,想必都知道这翡翠是从何而来。”主持拍卖的女子一面说着,一面从展台之上捧起一块与石头并无两样的翡翠原石来。 可是场上但凡是见识过赌石,甚至本身便是赌石人的人却看得清楚。 那块翡翠原石表皮灰白,却在灯光下莹莹发着白光,分明就是最上等的摩西砂玻璃种毛料! 场上又是一阵惊呼。 主持的女子笑盈盈的说,“诸位宾客想必都听过这样一句话,十赌九输。当然,对于一些赌石行家来说,赢多输少也未可知。不过,若是有人可以十赌九赢,甚至想赢便赢,想输便输,不知众位又是否亲眼见识过?” 一片哗然之下,主持的女子轻轻拍了拍手,拍卖会大厅的幕布缓缓拉开。 大大小小数不尽的毛料堆砌在那里,再灯光的照射之下,几乎成了一堆莹莹绿绿的玉山。 “苏小姐,有请。”那女子朝着苏翡所在的包厢盈盈一笑。 苏翡站起身来,许桓之下意识握住了她的手臂,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忧虑,“翡翡,你……” “相信我。”苏翡努力勾了勾唇,轻声而恳切的回答。 事实上,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应对这样一场比试。 曾经那样努力过的选择一条追求最美翡翠的道路,可追求到最后时,却发现,因为太多的人崇尚美,渴求美,甚至用金钱来换取美;最后往往却只能变成为金钱的奴隶。 当苏翡走上拍卖台之上,又有三个人从后台走了出来。 一个是古稀之年的老者,一个是满脸精明的中年人,还有一个便是看起来年纪并不很大的少年。 按照朱镶送来的规则书,苏翡需要从他们之中选择一个进行比试。 主持拍卖的女子上前对着苏翡轻笑着说,“不知苏小姐是否已经选好了对手和比赛方式?” 苏翡将站在面前的三人一一打量了过去。 那名古稀之年的老者须发花白,看上去便是很有阅历的赌石人,而且赌石这个行业,确实是需要阅历,因为有了足够的阅历,才能避免走进许多新手所走入的误区。 而中年人看起来相貌其貌不扬,看眼中透露着一股子精明,与苏翡对视一眼,中年人便得意的笑了一笑,似乎已经笃定她会失败。 看到最后的一个被派出来的大概十六七岁的少年,确实是让苏翡吃了一惊,年纪这样小,却被罕翡稀翠赋予这样的重任,也说明这个少年正是赌石这一行中难得一见的少年奇才,甚至…… 正在苏翡在心中飞快的分析面前三个对手的实力时,少年冷漠的朝她看了一眼。 苏翡顿时怔了怔,少年的眼眸竟然是墨蓝色的,而且不知为什么,她的左手突然传来一阵隐隐约约的刺痛。 一个石破天惊的念头在苏翡的脑海之中炸开。 她因为一场车祸莫名其妙的获得了异能,可她也没办法保证世界上没有跟她一样也具有异能的人。既然她可以成为被异能选中,为什么别人就不可以呢? 面前的这个少年古怪的眼睛,让她心中隐隐约约有了一个猜测。 也许,这个少年,也是身负异能的这种人! 苏翡沉默思忖了一刻,缓缓抬起手指了指台上的少年,“我选他。” 在苏翡做出选择的同时,位于灯光格外昏暗的一号包厢之中的朱镶,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甚至连他身后的一干罕翡稀翠的成员们,也尽数露出满意的表情来。 事实上,苏翡所面对的每一个对手都是手段极高的赌石人。 年纪最大的老者有一手‘掂石算玉’的秘技,一块毛料之中有没有翡翠,大致有多少的翡翠,是什么种的翡翠,老者只要将那毛料在手中掂上一掂便大致可知。 精明的中年人也有着自己的本领在手,中年人的耳朵格外的灵敏,毛料拿在手中用他惯用的一块小石头敲上一敲便可知其中是否有翡翠,翡翠的质量也大致听得出来。 可尽管这样,罕翡稀翠的高层们依然觉得,这样两个有着堪称是绝技的赌石人并不保险,比起年纪更大、阅历更多的两人来,他们反而更加相信年纪还不到十八岁出身赌石世家的少年,邵青。 只是因为,邵青有着一双堪称神奇的双眸,他能看得到包含在原石之中的翡翠,并且不同水种的翡翠在他眼中都有着不同的色泽。 他们将邵青推出来,事实上正是想借助邵青那双有着异能的双眼,来与似乎也身负异能的苏翡来对抗。 根据太多的调查显示,苏翡是在一次车祸之后突然接触赌石,并且从此极少败绩,就算是赌输了,算起来也多是无伤大雅的那种,反而更像是她为自己所作出的掩护。 不过,事到如今,不管苏翡到底有没有异能,他们都布好了胜率极高的局。 老中青三个对手摆在那里,一般人潜意识便会避免与经验丰富的老年人和中年人比赛,可也会意识到一个少年能成为对手,势必有着超越他人的特殊本事。 按照这样推理。此时,笨人会选择少年,小聪明人会选择中年人,而更聪明一些的人会选择老年人。 只可惜,罕翡稀翠的高层们还是没有看清楚一件事。 苏翡是一个真正与翡翠有着共鸣的人,她赌石赌的是翡翠,而不是对手。 这边,苏翡和邵青已经面对面站在了工作人员摆放着的赌石台后方,面前摆放着玲琅满目,置备齐全的赌石工具。 “本次比试的规则是:两位赌石人面前共有两百块翡翠毛料,分别编号,三十公斤左右的大型毛料七十块,十五公斤左右的中型毛料七十块,八公斤以下的小型毛料六十块。在一个小时之内,两位赌石人需要从这两百块毛料之中选择出自己想要的翡翠料,总重量不能超过三百公斤,随后当场解石,并且由专业的估价师精算师分类,最终按照以上的价格单,算出总价格。” 主持的女子伸出手在面前的控制台轻轻一点,一方清晰的展示屏缓缓滑了下来。 上面对于各个种水的颜色的翡翠都按照市场价格,列出了详细的价格。 “两位赌石人,是否准备好了呢?”主持的女子微笑着看着两人问。 苏翡与邵青对视一眼,齐齐点了头。 “那我宣布,比试,现在开始。” 一个小时的时间,要从三百块翡翠毛料之中选出三百公斤的翡翠料,必须要集中全部精力高强度的进行选择。 苏翡没有犹豫,走到了那一堆翡翠料前,选择了体积比较大的一块毛料,先用强光手电在上面照射寻找毛料,顺道将左手不引人注意的放了上去。 这面,邵青同样没用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选择用异能,尽管有着双眼直接识别翡翠料的异能,可他还是拿着强光手电在毛料之上仔细寻找起来。 在第一次参加翡翠公盘时,苏翡便发现,一旦遇到品质上佳的翡翠,自己的左手手腕便会涌起暖流。 这一次也不例外,尽管只是一次赌石比试,罕翡稀翠的负责人们依然用得多是水种、冰种以及玻璃种的毛料。 苏翡的手自靠近这一堆翡翠料来,便有源源不绝的充沛暖流,自她的手腕处拓展开来。 她不知道,正在挑选翡翠料的邵青无意间抬头看了她一眼后,顿时瞪大了双眼,满脸的震惊。 拥有双眼异能的他,分明看到一股股类似于水流般的气息,源源不绝的从翡翠料堆之中自发的涌起,并且最终汇集到了苏翡的手腕之上,因为场上这些翡翠料的种水和颜色各异,所以涌起的气息也五彩缤纷。 可当这些绚烂缤纷的气息凝聚在苏翡的手腕上之后,又化成了一股泛着金光的格外迷人的淡红色气息,盘桓在了她的手腕之上,那种形态像极了传统古装之中的流苏水袖,神韵十足。 那一刻,邵青的心是突然有一种的奇异的感觉。 自从拥有一双可以辨识翡翠的双眼后,邵青就明白自己再也没办法与其他人一样了,他注定要成为一个为了寻找更多翡翠而活着的人,他甚至觉得,有一双异能双眼的自己,是异类,因为从来没有一个人像他一样。 直到刚刚,看到苏翡身上所发生的奇异事情,邵青才终于明白,世界上与众不同的人总是有的,也许仅仅只是还不到时机碰到而已。 邵青发愣的时候,苏翡已经挑选好了第一块毛料,是一块重达三十公斤的翡翠毛料,不管是看起来还是用异能试探,这块毛料的表现都极其的好,是难得一见的老坑玻璃种翡翠料,绿的也很艳。 苏翡将那块毛料从毛料丛中搬出来之后,邵青没有多犹豫,也开始用异能寻找自己的翡翠毛料。 既然两个人站在了同一平台之上,那么他也终于可以放下心来全力去比试,去赢得生平第一次没有愧怍的胜利。 苏翡在挑选毛料之余也将视线瞟到了邵青身上,时间刚刚过去十五分钟,自己这面才挑出两块三十公斤的大号毛料和三块十五公斤的中号毛料。而邵青已经选择好了五块大号毛料和三块中号毛料。 照现在的形势来看,对于她自己真的是大大的不利。 事实上,苏翡每次将精神力释放到毛料之中,都需要一定的时间选择,邵青却只需要集中精力看出眼前毛料中翡翠的大小,再进行比较就可以。 于是,在寻找毛料的同时,苏翡的脑中开始飞速旋转,究竟该怎样才能加快选择毛料的速度。 触碰,释放,寻找…… 大,中,小…… 仿佛醍醐灌顶一般,苏翡猛地有了灵感。 与其每次选择一块毛料将精神力释放进去进行的探索大块的翡翠,不如直接用精神力来构筑表皮的轮廓! 毕竟,这些毛料大多数都是翡翠料多于石料的! 苏翡眼前一亮,连忙按照自己的新方式来探索这些翡翠料。 果然,当时间过了一半时,苏翡已经挑选了六块三十公斤的大号毛料和五块十五公斤的中号毛料。 算起来已经大致是两百五十多公斤,距离三百公斤已经不远,可苏翡并没办法保证自己所选择的毛料是最好的翡翠料,也不断有新的包裹着更多翡翠的毛料出现。 她挑选好的毛料也是拿出再放回,拿处再放回…… 将所有精力都集中在寻找毛料的苏翡并不知道,在不远处的包厢之中,许桓之的眉头自她走上拍卖台就没有舒展开,许桓之甚至不断摩挲着自己的手指骨节,来借助一些小动作来舒缓自己的紧张。 时间滴滴答答的过去,场上寂静无声,甚至连空气都停止了漂浮。 “距离比试结束,还有三分钟。”拍卖的女子轻轻提醒。 苏翡想了想,停止了寻找,开始重新计算自己寻找出来的翡翠毛料的质量。 七块三十公斤的大号毛料,五块十五公斤的中号毛料……算起来,大概算是两百八十五公斤。 苏翡终于将视线放在了最小的毛料上面,开始飞快的拿起一块又一块的小号翡翠毛料。 “时间到还有三十秒,现在开始倒计时,三十,二十九……” 苏翡拿着手中的两块小号的翡翠毛料犹豫起来,一块明明看表皮是体积比较大,可是手腕靠上去的感觉却没有另一块小号翡翠毛料来的强烈。 “十,九,八,七……” 苏翡最后犹豫了一秒之后,拿着体积较小的翡翠毛料走到自己所挑选的毛料堆前,将它放了进去。 “三,二,一,时间到。”主持的女子继续浅笑盈盈的看着苏翡和邵青两个人,“两位赌石人都挑选好了自己的毛料,那么接下来,请工作人员用台秤来秤一下两人的翡翠料,如果超过三百公斤,将自动剔除最后放入毛料堆中的那块翡翠毛料。” 因为有一干手脚麻利的工作人员帮忙,短短二十分钟之后,就报出了两人的公斤数,尾数已经精确到了克。 “294。463千克。” “298。783千克。” 苏翡挑选的毛料数比邵青少了四公斤。 许桓之捏着骨节的手越发的用力,几乎将那一块皮肤捏的毫无血色。 四公斤的毛料,看起来不多,可是如果那四公斤变成了翡翠……相差的便是天价了! “现场一共有二十位解石师,每一位都有二十年以上的解石经验,并且每位解石师都有三位助手帮忙,两位赌石人可以选择自己在所挑选的翡翠料上划线,或者交给自己的解石师解石。” 苏翡和邵青对视一眼,纷纷选择了自己在翡翠毛料之上划线。 没过多久,毛料纷纷被架上了解石机。 又是一个小时之后,当解石师们在助手的帮助下开始精打细算的将所有能挖掘出的翡翠从石壳和废料之中挖出时,接下来精算师和估价师们的时间了。 “老坑玻璃种黄杨绿翡翠3。634千克。” “冰种葱心绿翡翠8。596千克。” “玻璃种鹦鹉绿翡翠4。438千克。” “玻璃种紫罗兰翡翠3。386千克……” 渐渐地,当苏翡和邵青的翡翠都被解出来之后,所有被强行留下来观看的宾客们终于按捺不住了。 什么是赌石? 赌石是‘十赌九不赢’,赌石是‘神仙难断寸玉’,赌石是‘一刀穷,一刀富,一刀穿麻布’。 可现在他们所有人的认知都被颠覆了。 没有一块的废料,没有一块的毛料有难以挽回的裂纹,没有一块的毛料是种水质地平庸无奇的! 这分明是只有天神也难以做到的事情! 偏偏场上两个年纪轻轻的男女却做到了! 终于,场上的翡翠都开得差不多了。 苏翡和邵青两人的翡翠都只剩下了两块没有完整开出来。 可开出来翡翠的价钱却已经显示在了屏幕上。 苏翡的总价格是二十六亿七千五百八十四万。 邵青的总价格是二十七亿一千一百六十一万。 两个人的价格竟然已经相差了三千五百七十七万。 许桓之的太阳穴开始一阵阵的抽痛,罕翡稀翠的负责人们却纷纷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就算苏翡开出了老坑玻璃种,也没办法一下子超出邵青三千五百多万去。 接下来,邵青倒数第二块的翡翠开了出来,是一块玻璃种翠丝翡翠,估价为两千六百七十万。苏翡的是一块老坑玻璃种的紫罗兰翡翠,估价为三千七百八十六万。 两人的价格一下子缩小到两千四百六十一万。 可尽管如此,只剩下一块翡翠毛料的苏翡想要反超的几率几乎已经缩小到的百万分之几。有精算师心中默默算到。 朱镶甚至微微抬起手,面带笑容对包厢内的女侍者说,“去把我那支勃艮第红酒开过来,准备庆祝。” “是的,先生。” 许桓之缓缓闭上了眼睛,用只有自己听到的声音说,“翡翡,抱歉,我必须以你的安危为首位……” 可就像是那句被赌石人们说烂了的俗语,‘一刀天堂,一刀地狱’。 还没等人们唏嘘的遗憾声停下来,为苏翡解石的最后一个解石师发出了惊叫声。 “变种了!变种了!” 就像是有老天跟大家开了一个不怎么好笑的玩笑一般。 当所有人看清楚解石台上,解石师手中的那半块拳头大小的翡翠时,心中只剩下了四个字,‘天意弄人’。 只见那块被剖开的翡翠,露出了包裹在最中心处的翡翠,翡翠的颜色由浅入深,种水却越来越好,终于在最中心的位置,这块翡翠凝结出了最昂贵的结晶。 一块大概半个手掌大的龙石种翡翠! 简直像是自打嘴巴,不久之前结束的拍卖会上,一块极品龙石种翡翠玉牌被卖出了两亿八千万的天价,现在苏翡开出了一块并不输于那块玉牌的龙石种。 不要说两人的差价已经缩小到了两千多万。 就算是相差一个亿!也有可能追上。 邵青输了,头低低垂下,将自己隐藏在不引人注目的灯光之下,却吃吃的笑起来。 苏翡则捂住了双眼,强自按捺着不断溢出的热泪。 全场的宾客都纷纷鼓起掌来,不知是为了能亲眼目睹龙石种的诞生,还是为了能看到绝地反击的一场比试。 却没有人注意到,在罕翡稀翠成员们所在的一号包厢之中,乱成了一锅粥。 朱镶脸色青白的看着拍卖台上的苏翡,猛地抬手将面前的价值连城的红酒扇在了地上,碎得一文不值。 他几乎咬牙切齿的对身旁的乌先生说,“按照当初商量好的临时方案来,必须让这个女人死在这里……” 只是朱镶万万没有想到,他话才说了一半,已经有一群陌生的穿着黑色军装的雇佣兵冲了进来,三下两下便将手无寸铁,毫无反抗之力的罕翡稀翠成员们一一控制。 最后一个咬着牙签,满脸匪气的男人走了进来,“唉唉唉,我说你们,下手轻着点,都一群半截入土的老头们了,别还没等特警们到了就给人家折腾死了,小心BOSS回去一个个拆了你们!” 然后,白洋对着嘴边的麦克恭恭敬敬的说,“BOSS,全船控制,你可以抱美人归了,OVER。” 许桓之终于舒展了眉头,顺手将隐藏在耳中的耳机拽了出来,塞进衣袋之中,然后缓缓站起身来,向拍卖台上走去。 苏翡遥遥看着许桓之走过来,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扑在了他的怀中,紧紧拥抱他,像个孩子一样喊叫,“桓之,桓之,我赢了,我成功了!” 许桓之一如既往的包容着她,缓缓拍着她的肩膀安抚说,“是的,是的,我知道我们家翡翡,永远是最棒的。” 两个月以后,在深山老林之中度蜜月的的苏翡和许桓之,并肩坐在工厂平台之上,看着黄昏日落下的波光粼粼的河面,以及……一只兴致勃勃将自己栽进食盆之中,将牛肉罐头塞了满嘴的哈士奇,KIKI。 “我以为你会怪我擅自行事……” 许桓之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子。 “怎么会呢,我觉得你做的很酷啊,就像电影里面一样,一下子把大反派们通通抓走,嗯,不错,这才是我苏翡看中的男人嘛!” 苏翡微微扬起肤色雪白晶莹的小脸,得意地朝许桓之斜睨过去。 许桓之勾唇一笑,缓缓朝苏翡的脸贴了过去…… 两个人的脸眼看就要在红彤彤的一轮夕阳之下叠在一起。 突然,一个大大咧咧的声音从平台后方传了过来。 “喂喂喂,BOSS,还有BOSS夫人,果敢最新消息哈!由于战乱和旱灾,果敢爆发天花疫情,国际卫生组织还有禁毒组织,准备派人去果敢了!” 苏翡的脸猛地朝后偏了过去,明显是被白洋的消息吸引了过去,许桓之十分无奈的将她的脸摆正,“喂,翡翡,我们正在接吻,专心点。” “我需要回到果敢去!” “先亲完。” “我一定要去果敢的!” “唔……” 不管了!哪怕天塌下来,先亲一个总不为过吧! (全文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