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啸的枪刺》来自www.wshlou.com 《呼啸的枪刺》全集 作者:叶扶苏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楔子 茧 楔子 茧(本章免费) 肆虐了一整天的太阳终于落在了大山的另一侧。山脊被涂上了一层金黄,配上漫天的红霞,给人一种壮美的感觉。虽然还是夏天,但山里的气候昼夜温差变化很大;只要没有了阳光的照射,山风中也会透出阵阵寒意。 叶扶苏坐在这块光突突大山石上已经整整一天了。除了抽烟,他几乎一动不动,身边的烟头已经快堆成了小山。 这里是解放军某野战部队驻地。山脚下,一片被围墙环绕的建筑群就是这支部队的指挥部和直属队营房。一年以前,叶扶苏就是在这里“一战成名”,开始了他的“刀锋”生涯。 那次演习,作为蓝军普通一员的叶扶苏孤身一人,二天三夜潜行“敌占区”纵深60公里,击毙了“敌方”刚刚接任的总指挥以及随行的全部高级指挥员;“摧毁”油料仓库一个,折腾的“敌方”导弹大队整整晚发射了7分钟的导弹。就因为这7分钟,蓝军保存下来了一个坦克营和半个机步团,并以此获得了最后的胜利。 事实上,叶扶苏迷路了。按照天知道什么方法确认方向后,叶扶苏一路走到了红军的备用指挥中心。发现敌情的叶扶苏第一反应不是逃跑,不是隐蔽,更不是通知蓝军部队,而是莫名其妙的想起了电影中的恐怖袭击,想起了人体炸弹(所有事后得知这个细节的人,都会瞪大眼睛盯住叶扶苏很久,然后用近乎统一的语言说道:什么人呀!)。几乎没有犹豫,叶扶苏就决定对敌指挥中心,尤其是正在向这边走来的敌首脑发起攻击 就是这次演习,叶扶苏第一次接触了“刀锋”——中国人民解放军某军区特种作战部队。最后“击毙”叶扶苏的,就是刀锋大队机动分队的分队长宗国疆。 “唉,不知道宗队(长)在天上过得怎么样了。”擦了擦眼泪,叶扶苏忧伤的想到:“天堂那地方老好人多,该不会管着他抽烟吧。还有毛兵和张文政两位大哥,应该就跟在宗队身边吧。哥仨能玩斗地主了。这回没有训练、没有紧急拉动、没有战备值班,可以尽情的玩了。要是自己也跟去,四个人在一起” “叶扶苏!”一个低沉有力的声音打断了叶扶苏的胡思乱想。 “到!参谋长?您怎么长来了?!” “坐,不用站起来了,随便些。我过来看看嗯,陪你坐一会儿” “在想国疆他们?” “是,宗队他们走得太突然,太冤了。怎么起火爆炸的就会是他那辆车呢” “小叶,听说你很早就没有了父亲,是外婆和母亲抚养长大的?” “啊?”跳跃很大的问话,让还处在惯性思维中的叶扶苏一愣。来人就是演习中被叶扶苏“击毙”红军部队总指挥,现任军区参谋长的李焕章。 “你住院的时候,我看了报上来的请功报告,顺便看了一下你的个人情况。” “哦,”还在处于思维停机的叶扶苏使劲的摇了摇头,强迫自己的大脑开始工作。“是的,参谋长。我7个月大的时候就没有了父亲,一直生活在外婆身边,母亲这么多年一直是一个人抚养我。” “而且是独生子。” “是,我是独生子” “在你的心目中,国疆他们就像是你的大哥,给了你从没有体会过的兄弟之情” 泪水刷的一下子又充满了叶扶苏的眼眶。不知道怎么了,最近无缘无故地坐着也会突然想哭,从五岁起就不再流泪的叶扶苏这几天脆弱的像是个小女生。不愿与人交谈,不停地吸烟,不断地回忆,常常一坐就是大半天。21岁的叶扶苏几乎生活在了一片空白、封闭的世界,就像被包在蚕茧中。 “给我支烟,你这是抽了多少呀!从下面看,还以为你这里着火了呢。”李参谋长边说边抓过烟来点上了一支:“感觉你坐的这个地方有什么变化么?” “啊?什么变化呀?”这几天来一直呆头呆脑的叶扶苏,被李参谋长跳跃很大的谈话方式带的更加呆头呆脑了:“好像,好像怎么这里,树,就是这块石头和它四周的树都没了?” “拜你所赐,我让人拔了。这下,没人能潜伏在这里了。”吸了口烟,李参谋长淡淡地说:“我相信现在不管是下面驻地还是来者办事的人,都会对这个秃石头印象深刻。也许一生都会记得它。” “我不白抽你的烟,送你个小礼物。”李焕章说着递过来了一个挂着小酒瓶的钥匙坠。 “我们部队长也有一个。” “那是我给他的,他原来是我排里的兵。” “这里面装的是土?” “是,这是一片林场的土,里面有我们排4名战士的汗、血和英魂。”深吸了一口烟,李焕章看着脸上还有泪痕的叶扶苏:“山火,我们排奉命灭火,四个战士留在了那里。那也是我第一次经历战友间的生离死别,我当时也难过的想死。可是我没你这么颓废!” “我” “你!知道么,我们这支军队,从他一创立开始就不停的有人倒下。为了这个国家,这片土地和这个民族。祖国解放的战场、守土戍边的沙场、青藏公路的工地、抗洪抢险的大堤、山林火灾的火场甚至是试验场、办公室。几乎每一寸国土都渗透着战士们的热血忠魂。这些战友是我们这支部队战斗力和士气的保障,而不是逃避、懦弱和颓废的借口!” “没有,我,只是,我” 霍地,李焕章站了起来!“叶扶苏!你给我站起来!像个宗国疆训练出来的兵样!” 第一节 新兵叶扶苏(一) 第一节 新兵叶扶苏(一)(本章免费) 老人们常说早立秋冷飕飕,晚立秋热死牛。今年的立秋是在晚上,所以都已经九月中旬了,天热的还是能让人们大汗淋漓。与闷热的天气相呼应的,是北京火车站新兵报到处的喧嚣。标语、横幅、各区县给新兵送行的领导,以及电视台的采访记者,把本来就热闹的车站大厅搞的乱七八糟。有的地方甚至搬出来了锣鼓家什。 告别泪眼婆娑的妈妈和同样泪眼婆娑的姨妈,叶扶苏逃跑似的冲上了二楼候车大厅。回过头来看着兀自不停挥手的母亲,19岁的叶扶苏第一次对离开家有了种酸酸的感觉。 “在我们老家有个风俗,出门办事的人不能总是回头看送行的家人。那样这个人就是长不大的嫩后生,出门也不会成事。”说话的是一个佩戴着少尉军衔的高大汉子。 浓眉大眼、身材魁梧,整洁的仪表,一丝不苟的军风纪,绝对是叶扶苏心目中,或者说是绝大多数人心目中标准的解放军形象。 “杜为国,来接你们这些新同志的。”看着愣头愣脑的叶扶苏,军人笑着点了点头。 “少尉好!”叶扶苏下意识的按照自己理解的标准军姿立正站好,给杜为国敬了个军礼。 行!这个新兵不赖,这还是第一个向自己敬礼的新兵呢。还了礼的杜为国脸上的笑意更浓了:“跟家属告个别,车快开了。”说完,向着叶扶苏的母亲站立的方向又敬了个军礼。 一路上,叶扶苏怎么也没有抢过来自己那个大背囊。谁知道那里究竟装了些什么呀。估计老娘把家都快搬来了。几乎小跑着才跟上杜为国,几十公斤重的背囊,在少尉手里跟拎个女士挎包差不多。叶扶苏心里对军人们敬佩不已。 候车室坐满了身穿绿军装,头戴作训冒(还没有领章和帽徽),胸挂大红花的新兵们。 新(兵)训(练)队三连二排二班,这是叶扶苏在部队的第一个去处。巧的是杜为国就是这个排的排长。“呵呵,缘分啊。”把叶扶苏领到一处坐下,杜为国说了一句就又转身走出了候车室。 “又来一个,你也二班的?”问话的是坐在对面的一个黑小子。表情丰富的小黑脸,梗梗着的脖子,一高一低眉毛下不停打量着的眼睛,再加上一刻不停玩弄背包带的双手,黑小子给人的感觉多少带有些痞气。 “嗯,叶扶苏,你呢?”从兜里摸出烟的叶扶苏顺手扔给了黑小子一支。 “唉,谢了。马野。” 坐在右边的人拒绝了叶扶苏递过来的香烟:“我叫里羽,里面的里。” “王东剑”、“李靖”、“安康”、“曲海涛”片刻之后,年轻人们已经变得熟悉起来了。毕竟都是同龄人,都处在爱说爱动的年纪。 “说说,哥几个当兵前都是干什么的?”除了黑小子马野,另一个活跃分子就是左边的王东剑:“我原来在有色研究院当工人。” “我是饭店的客房(服务员),香港饭店”这个是李靖。 “东四练摊儿”马野眯着眼吐了一个眼圈,“老爷子嫌我不省心,找了个老战友把我送这来了。” 里羽和安康、曲海涛是当年高考落榜的应届高中生。都是属于不想在社会上瞎混,听了地区人武部征兵负责人的“慷慨陈辞”后,来到了部队。 “我上学,大二,学计算机的。”叶扶苏最后一个说道。 “大学生当兵?怎么想的?”“真的?”“啊,大学生也当兵?”叶扶苏的介绍引起了小哥几个的兴致。 这也难怪,90年代中期,大学还没有后来那么普及。上大学、毕业分配个好工作更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道路。更何况叶扶苏学的是刚刚开始热起来的计算机专业。别说这几位,就是叶扶苏女朋友(估计应该用过去式了,这次叶扶苏走,那个女孩根本就没露面)都觉得他是有病。 “太憋闷了!”叶扶苏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不知道是在说候车室,还是在解释为什么当兵。 事实上,叶扶苏来参军可是酝酿已久了。久到叶扶苏自己也忘了什么时候开始的了。1977年出生的他,从小跟着外公外婆长大。三岁多一点,学富五车的外公就开始教叶扶苏背《三字经》、《百家姓》。五岁半上学时候(早上学是姨妈的主张),唐诗三百首已经基本上会背了。什么乘法口诀更是不在话下。甚至外公还通过教古文的方式,让叶扶苏学过一少部分的《九章算术》。不单如此,祖籍沧州的外公从小就教叶扶苏舞刀弄枪,学写字用的是毛笔,看小人书外公都引导着临摹里面的图画。按照后来外婆的回忆,从故宫博物院退休的外公,简直把叶扶苏当作国子监的学生了(好像国子监的学生也不用学打拳和九章算术吧,而且这两者有联系么?)。退休在家的外公,最重要的工作就是教外孙子。而叶扶苏也稀里糊涂的跟着学。原因很简单,整个胡同,没有一个小于10岁的孩子。没人一起玩的叶扶苏也就只有跟外公玩了。 当然,外公还有外公的事情。比如去琉璃厂(北京的古董街),去故宫博物院拜访老朋友。这个时候通常小家伙会自己想办法打发时间。像试验一下没有玻璃的路灯能不能亮;检查一下房顶上的瓦到底有几层;用图钉计算一下自行车外胎的厚度什么的。 小学课程在记忆里,还没有外公教的《论语》难呢。倒是多了很多的小伙伴,让从小没有同龄玩伴的叶扶苏很开心。小学的生活在不停的受表扬,考双百中平淡的过去了。值得一提的是后来搬到同院儿住的张爷爷,一个全国闻名的老中医,原国民党二十九军军医官。膝下无子的张爷爷,一搬来就对这个“小大人”喜爱的不行不行的。好吃的、好玩的自然是不用说了,就是一身中医针灸、推拿,外带耍大刀的本事也没少教给他。虽说是哄孩子的成分居多,但是从小习惯背这背那的叶扶苏还真的记了不少药方。直到5年级,叶扶苏给同桌的女生“治发烧”后(什么同桌,分明是早恋,趁人家父母上班献殷勤——叶扶苏妻子语),这种“教学”才不得不停止。吓坏了的女孩父母,和同样吓坏了的母亲足足提心吊胆了好几周 初中一年级,不知道是受外公去世的影响,还是其它的原因。在外人看来,叶扶苏有了很大的变化。小的时候看着挺调皮的小家伙,变得懂事了,长大了。每天除了看书还是看书。凭着小时候打下的学习底子,轻松地应付着中学课程。邻居张爷爷的去世,让叶扶苏彻底没处学东西了。只好看书,家里的书看完了,叶扶苏就让姨妈给办了张图书证到图书馆去借。学习用功,老实稳重是家长和老师对叶扶苏的看法。但这不包括他的那几个死党。这几个死党男女都有,跟叶扶苏一样都是班干部,也都是学习很好的“好学生”。只是他们凑到一起从来没有说过什么学习。 多少年后,谁要是提起那个老实用功的好学生叶扶苏,这些死党一定会举出无数个例子,让这个人改变看法。最常见的是两个例子,其一是所有外校的小痞子都会绕着叶扶苏走。作为重点中学的“好学生”,不可能在“痞子界”建立这么高的威信。而且,据比较接近这些小痞子的同学说,一个很出名的小痞子,好像因为一句“他的”被叶扶苏打的住进了医院,吓得说梦话都是你饶了我吧、我服了。自然,对此叶扶苏极力否认,否认的理由是:要是我打的话警察早就找我了,估计这哥们是让蚂蚁绊着了。 其二就是初二放暑假前,叶扶苏花了一中午的时间,把屡次得罪一个哥们(其实是个姐们,班里的卫生委员,自然得罪了不少人。)的某女同学椅子靠背,加工成了布满细小倒刺的“钉板”。下午上课,随着一声惨叫,和下意识的站立起来引发的衣服撕裂的声音,全班同学哄堂大笑。一件几乎撕掉了整个后背的衬衫,加上一个哇哇大哭的女孩,在这群初中生的眼里别提多有意思了。这时候,身为班长一脸严肃的叶扶苏站了起来,“别笑了,你们怎么这样呀。谁有多余的衣服”事后,卫生委员送这个女孩子回家换了衣服。回来的时候,两个女生成了朋友。很多年以后,直到一次婚礼上,这件事才被卫生委员不小心说露了。就是她提供了门钥匙,而且叶扶苏还嘱咐她,千万不能多带件衣服。 高中的时候叶扶苏迷上了航模和散打。前者家里和老师是支持的,毕竟对于学习一直不错的叶扶苏,这也是一个很好的寓教于乐的放松方式。而后者,叶扶苏是瞒着家里人的。直到高三,鼻青脸肿的叶扶苏,抱回家来一座“北京市业余散打比赛羽量级冠军”的奖杯。这也让母亲明白了,为什么他能够把一个冲着他说:“你他的”的小警察,打的鼻骨骨折。 那件事情的起因纯粹是一场误会,给教导主任送报纸的叶扶苏,被误会成了要被传唤另外一个人。莫名其妙被勒令蹲下自然不干了。冲动的小警察一边骂着,一边冲过来就是一脚。结果,打水回来的教导主任,看到的是屋里有三个人,一个捂着鼻子,一个举着警棍,另一个抄起了椅子 高中的爱好并没有耽误叶扶苏的学业,没费太大劲就考入了北京某著名高校计算机系。然后就是上课、交女朋友、学抽烟、打工赚钱,一切按部就班。直到“不知道抽什么疯”(——前女友原话)的叶扶苏报名参军。 也许别人不理解叶扶苏,甚至连他自己都不能说明白为什么要去当兵。但是,母亲还是非常能够了解叶扶苏的心理。 别人眼里,叶扶苏是个好孩子。学习好、懂事、勤奋、听话、开朗、孝顺简直就是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五好”学生,是所有同龄人和小弟弟、小妹妹们的榜样。不过,母亲知道这只是叶扶苏的一个侧面。大多数人看到的也只是这个侧面。 从小,这个孩子就充满了好奇心,外公诱导式(简直是诱惑式)的启发教育,让这孩子觉得学习很有意思。求知欲和获取知识后的成就感,成了这孩子学习的原始动力。数数房上瓦有几层和看看没有玻璃的灯是否能亮,绝对不是淘气,是真的好奇。比如知道灯泡发光发热的道理后,小家伙自己做了一个有线的点火装置:一头是磨破了的小灯泡并装满火药,把鞭炮捻插到火药里,一头是经过长长的电线连接的电池,通电、钨丝发热、引燃火药和炮捻。很安全的放炮方式。当然,把邻居家的猫吓的好几天不敢回家就是淘气了;特别是炮仗上还有一个鱼头,怎么也不能说是无意的巧合。要说这孩子学习好,最大的不同就是他知道去哪里获取知识。这也是这孩子爱读书的原因。不过书里面不都是小白兔和小乌龟,也不都是语文、数学,尤其是那些古籍。机诈、权谋、算计、心计,谁说少不读水浒老不读三国。你让一个10来岁的孩子熟知三十六计后试试,一样可以给你来一个浑水摸鱼。更何况这种书还有那么多的案例。所以,母亲是第一个确定:把班里女孩座椅靠背变成“钉板”的,就是叶扶苏。那种心计、那种耐心、那种对结果的算计,简直太坏了。不过,母亲知道这个事情过程时,叶扶苏都已经上大学了。 好奇不安份(说好听的是好学)、有心计(说好听的是聪明),这还不是最让人头疼的。这孩子最不让人省心的,就是倔强和胆大。由书呆子气演化而来的倔强,简直像足了古书里的那群“拗相公”;只要认为对的事情就没有不敢干的,这很大程度上是受外公和邻居张爷爷潜移默化的影响。两个倔老头,一个敢在1938年的北京痛打酒后闹事的日本人;一个更是扔了祖传的中药店拿着大刀片子跟鬼子拼命。当然,这些都是对的,属于那些“有所必为,虽死亦为”的事情。可对于现在的叶扶苏而言,有“虽死亦为”的事情么?或者说有必要么?打警察、把人打住院,说什么理由都不可能接受。至于其它的那些毛病,跟这几条比起来真的不算什么了。 过于顺利的人生经历,让这孩子没有挫折的经验,相反倒让这孩子有一种缺乏刺激的感觉。大学已经不能满足他的好奇心;什么样丰富多彩的生活对他也都过于循规蹈矩;从小知道的那些“封狼居胥”、铁马冰河的故事已经深深的刻在他的心里。所以他要去当兵。 母亲的支持让叶扶苏感到极其意外。一天的长谈,不仅使叶扶苏对慈母有了更多的敬爱,也让叶扶苏更加的了解母亲,更加敬佩母亲。倒是从来对叶扶苏极度溺爱的外婆,差点让叶扶苏改变了主意。要说什么人能让叶扶苏违心的做某件事,恐怕只有外婆了。好在老人家还是坚持了一贯的溺爱立场,在母亲、姨妈和舅舅的劝说下,同意外孙的选择。 第一节 新兵叶扶苏(二) 第一节 新兵叶扶苏(二)(本章免费) “新兵同志们注意了!我是你们新训队的队长!大家按照分配好的班、排站好队,跟着你们的班长到站台上去!” 听到命令的新兵们立刻乱成了一锅粥。断了背包带的,掉了洗脸盆,找不到队伍的,叮叮当当,唏哩哗啦,队列简直成了吵蛤蟆坑。叶扶苏他们这个班在叶扶苏和马野的带领下,相互帮忙背上背包。叶扶苏早就注意到了,穿过检票员的办公室,有一道缓坡可以直接到月台上,根本不用排队、走天桥。带着全班挤向了检票员办公室门口,马野让王东剑去找杜排长。到现在为止,他们几个谁也没有见过他们的班长。等了好一会儿,王东剑才一个人走了回来,没看到杜排长。看着已经走了一大半的新兵,和马野一商量,干脆自己进去了。 “看杜排长!”透过检票员办公室的窗户,里羽看到了正在月台上指挥上车的杜为国。 “走!”看到“亲人”的新兵蛋子一窝蜂的冲上了月台。 “你们怎么从那出来了?你们班长呢?”看着这群兴高采烈的新兵,杜为国直犯愣。 “我们不知道谁是我们的班长,也没人管我们。叶扶苏说可以穿过检票员办公室过来,我看到你,他就带我们过来了。对了,他还让王东剑和曲海涛帮我和安康背了些行李,还给我们烟,我没要,不过马野给我们买的水我要了。”好孩子里羽带着哭腔,连比划带说的叙述着刚才的经历。叶扶苏、马野和王东剑则聚在一边,对着洋相百出的新兵们指手画脚小声说笑着。 怎么会没人管他们?他们班长呢?我不是指给他二班的位置了么?这要是丢几个兵在外面,或者让全体等着这几个没人管的新兵。那秦营长(新训队队长)还不炸了。哈,这个叶扶苏还行呀。知道观察一下周围情况,而且能在这么短的时间,让这几个新兵按照他的思路行动,相互帮忙,可以呀。杜为国边想边走到聊的正欢的叶扶苏身边:“好啊,你们先跟我上车,我去找你们的班长。” 跟着杜为国走进车厢,叶扶苏和马野手脚利落的爬上座椅靠背,王东剑则接过大家的行李,一件件递了上去。 “你们就坐这里,我去找你们班长。”在里羽耳边说了几句,杜为国放心的转身走了。 工夫不大,杜为国带来了一个红头涨脸,满头大汗的敦实老兵:“这是你们的班长,陈平!” 刚刚坐下的二班新兵马上站了起来,七嘴八舌的说道:“班长好!”“您好班长!”“班长,坐!” “啊,大家好,大家好。坐,你们坐!”陈平现在总算松了口气。“还好这帮城市兵不傻,不然我可惨了。”刚刚杜排长指给他二班的位置,阴差阳错的陈平走到了三排二班。又是买水又是提行李,搞得三排二班班长直发愣。都以为对方是发扬革命互助精神,相互间客气的不得了,着实的让新兵们感受了什么叫战友情谊。 问清楚了新兵们的姓名,陈平仔细打量了叶扶苏好一会:中等个头,白白净净的与坐在边上的马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黑白分明的一双眼睛显得挺有神,但总好像在想着什么事情。挺精神的一个小伙子,就是微微向下撇着的嘴唇显得有一股子满不在乎的傲气。不像一般的城市兵那么吊儿郎当(当然也没有农村兵的那种憨实),一举一动都显得挺沉稳的,让人感觉到一种自信。“排长对这个兵的感觉不错,让我多注意他一些。看样子排长想拿他当个典型。就像当初我吧。” 陈平在打量叶扶苏,叶扶苏也在琢磨着陈平。看的出来,陈班长是个农村来的兵,厚厚的嘴唇显得人很憨厚。对于憨厚老实的人,叶扶苏一向比较尊重。“至少在这种人手下,不用想太多的乱起八糟的东西。”叶扶苏想到。 “哇妈!”火车刚刚开动,一名失控的新兵突然跳了起来,推倒了面前的带队班长,向着车门猛的冲过去。 坐在过道边上的叶扶苏猛的站起来,从后面勒住了这个新兵的脖子,另一只手紧紧的攥住了新兵不停挥动的玻璃杯。紧挨着叶扶苏的马野几乎同时跳了起来,一个干净利落的由后抱腿摔,把发疯的新兵和叶扶苏一同压在了地下。赶过来的老兵们七手八脚的把三个人拉了起来。 “真他妈垃圾,这样的人也当兵!哥们没事吧?”满脸鄙视看着那名新兵,马野拍了拍叶扶苏的肩膀。 “哦,没事,反正我下边有个垃圾堆垫着。”同样满脸不屑的叶扶苏顺手把抢过来的玻璃杯放在了桌子上,转过头来看着马野笑着说道:“行呀,够利落的,一看就练过。连我也没反应过来。” “误会,误会。谁知道你反应这么快。”马野边笑边坐了下来。 “呵呵,鬼子和伪军打起来了。”唯恐天下不乱的王东剑嬉皮笑脸地说道。 “你才鬼子呢,老子是八路军飞虎队。”刚坐下的马野照着王东剑就是一脚。 “就是,老子是解放军。”叶扶苏也趁机在低头揉腿的王东剑头上来了个“毛利子”。 几个老兵一边安慰还在哭闹的新兵,一边低声商量着。很明显,刚刚这名新兵的突然失控,给本来就对未来艰苦生活充满恐惧的新兵们造成了不小的影响。很多新兵眼圈都是红红的。匆匆赶来的新训队队长秦治国皱着眉头,不停的和身边的教导员交换着意见。 失控的新兵是三连二排一班的。黑着脸的班长周杰一边安慰新兵,心里一边撮火:这是什么鸟兵呀。别的班都没事,就我这出事,这城市兵就是娇气。多大了,还好意思叫妈。看来以后要加强训练。不管你来之前是什么身份,到了军队就要有个兵样。这次城市兵的比例也太大了,有文化没看出来,倒是娇气和痞气见识了不少。 排长杜为国站在过道上,两个眉头几乎拧在了一起。刚刚杜为国挨了秦治国一顿数落。部队就是这个样,没有那么多的理由和借口。你这个排长没有及时发现问题苗头,没有跟班长们遏制住问题发生就是失误。“恐惧来源于陌生”,杜为国想到。 同样也认为城市兵有些娇气的杜为国,并不像手下几个班长那么抵触这些城里孩子。二排这次城市兵比例最大,全排几乎一多半都在这节列车上。城市兵娇气、滑头、懒惰几乎成了二排几个正副班长的口头禅。刚刚的新兵失控事件,肯定会成为下一次班长们抱怨的事例。但是,城市兵也有聪明、机灵、掌握新知识快的优点。不能让什么城市兵、农村兵成为区分新兵的标准。 对于手下这些班长们,杜为国还是很满意的:一班长周杰是个炮筒子,但是军事素质过硬,战术、射击、格斗样样都在独立团拿得上台面,是集团军里有名的尖刀班班长,已经带了两年的新兵。副班长柳河也是上一批新兵中的尖子,为人稳重细致,正好和粗线条的周杰搭配。三班长是马上要提干的李永超,去年荣立的三等功。副班长刘力是一个超期服役3年的老志愿兵,几乎年年带新兵。二班长陈平与杜为国来自一个连,为人厚道踏实,很能服众,原则性强,工作扎实、耐心,尤其是擒拿格斗和射击更独立团的冠军。刚当兵一年就已经被团长内定为“抱窝的老母鸡”了(作为部队骨干重点培养)。就是二班副突然得病住院了,估计赶不上这次的新兵集训了。看来二班自己要多照应些了。 目光转向二班的几个新兵。其它新兵不是被刚刚的事情吓了一跳,就是闷着头想家。二班这几个新兵却在兴高采烈的打打闹闹,满不在乎。刚刚两个新兵的反应有些出乎杜为国的意料之外。接触不到2个小时,叶扶苏和马野就给杜为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搞得好这两个能是新兵的尖子,搞不好就成了两头冒尖了。看来要跟陈平先打打预防针。 “坐好,坐好,别闹了。”安抚完新兵回来的陈平制止相互打闹的新兵。冲着叶扶苏和马野点了点头说了声“好”,就再也没有下文了。 “班长,他怎么了?”坐在陈平边上的里羽疑惑的问道。 “乖宝宝,想妈妈,还能怎么着?你也来一段?”马野没好气的瞪了一眼里羽。 “这么大反应?没事吧。”曲海涛抻脖瞪眼的看着还在抽泣的新兵。“不会疯了吧?这就想家了?!” “这才想起来想家呀!还真不是一般的反应迟钝,我没出门就开始想家了!”叶扶苏阴阳怪气冲着马野大声说道。 刚刚安静下来的车厢,被二班这几个胡说八道的新兵搅的哄堂大笑。不过,到也冲淡了不少新兵突然涌起的离家伤感。 “小点声,别胡说。刚刚离开家,心里有些别扭,这很正常。”差点被自己的这几个新兵气乐了的陈平努力严肃的说:“每年新兵都有这样的,到了部队就好了。部队是个大熔炉,经过教育和锻炼,你们每个人都会喜欢上部队的。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走到一起来了。我们要互相关心,互相爱护,互相帮助。” “是不是还有毛主席教导我们说?”一直没有吭声的李靖突然转头盯着陈平问道。 “指导员没说呀!”下意识的回答完李靖,从几个新兵一脸坏笑的表情,去年还是新兵的陈平明白过来了,自己上当了。 这群鸟兵! 第二节 新兵蛋子们(一) 第二节 新兵蛋子们(一)(本章免费) 坐了一夜火车和汽车,总算到了新兵集训驻地。乱哄哄的整队过程,让几个急脾气的老兵大有动手打人欲望。 “这都是一群什么样的熊兵呀,坐没坐像,站没站像。就这德行能在三个月后变成合格的士兵?”老兵们大大的怀疑着,虽说他们中很多人一年、两年以前也不会比现在的这群“熊兵”有更出色表现。 明明命令要求按照从高到矮排队,可是新兵们站出来的队列,就像农村的篱笆墙,参差不齐。才停留了不到20分钟,满地的果皮、零食,让人感觉这里到真像个夏令营。精心打扫的新训队驻地,让这帮鸟兵搞得乱七八糟。 就算没有受过训练,齐步走总该会了吧。都一顺边了,还那昂首挺胸的走呢。虽说老兵们自己有很多也不过才一年的军龄,但经过部队的锻炼,习惯了干净利落执行命令的新兵班长们,简直对这帮新兵蛋子失望到了极点。 “唉!快看,哨兵手里有真枪!”(废话,又不是小孩打仗,枪还能是假的。) “那是坦克吧?”(一个发现外星人一样的新兵,指着一辆悍马高兴的直蹦。) “那个高楼就是我们的新家吧?”(怎么听怎么别扭) “好了,好了,都闭嘴!现在开始点名!”一个上尉跳到了水泥台子上,像轰苍蝇一样的边挥手边说:“点到名的回答,到!程建国!” “唉,来喽!”一个人高马大的新兵拖着地上的行李冲出了队列。 “站住,站回队伍中。我说了,回答到!” “哦,到。” “大点声!” “到!!!”不知道是有意起哄还是真的很卖力气,这声“到”说的怎么都让人联想起了太监。从此,“程公公”的称呼就伴随着程建国直到复员。 点名、整队就在新兵们洋相百出中结束了。陈平的二班在马野掐着里羽脖子,把个子最小的他扔到队尾后,很快的整完了队。点完名,稍息、立正!(陈平看来,除了叶扶苏和马野,其他人连怎么站着都不会。)在“首战用我 用我必胜”的标语下,陈平简单的说了些注意事项,征得排长的同意,陈平将二班带到了自己的营房。 不大的屋子收拾的干净整齐。上下两层的军用铁床被不知道擦了多少遍,显得黑亮黑亮的。几张桌子拼起来放在了屋子的正中间,靠墙放着一溜脸盆架子,墙上贴着不知何年何月就以经过期日历。两个坐在床上的新兵看到陈平赶紧站了起来。 “班长好!” “你们好!这是你们的新战友,今天起,咱们这个班就算是满员了。你们相互认识一下。”陈平边说边把手中里羽的背囊放在了一张还没有被褥的床上。 “战友耗(好)!俺是闪动(山东)人,掌趁(张晨)!” “我六静窜儿(刘景川),死窜人儿(四川人)!” “俺山顶洞人,嘛业(马野)~”马野顺手把行李扔上了叶扶苏的上铺,怪腔怪调的学着张晨的山东口音。 陈平皱着眉头拍了马野一下,用表情制止了这小子继续胡闹。一路上的接触,让陈平挺喜欢这个黑小子。虽说有点捣蛋,但是挺机灵,也挺懂事。还有那个叶扶苏,感觉上挺成熟,有头脑,对周围的人也不错,能服众。难怪排长挺看好他的。凭感觉,陈平知道叶扶苏和马野都受过一定的基础训练。在车上,陈平知道了叶扶苏是个大学生,参加过军训;而马野来自一个军人家庭,一直生活在部队大院。有两个骨干,这让陈平觉得心里轻松了不少。里羽有些娇气,锻炼锻炼就好;王东剑有些诈唬,不过人挺热心的;其他人也还不错。 来自黄土高原的陈平也不过刚刚当了一年兵。从小到大,陈平从来没有跟任何人红过脸,老实厚道的陈平训练刻苦,憨厚质朴。从小生活在农村,让他对于在部队吃的这点苦,没觉得难以忍受。不到一年,连里就让他当了副班长。带新兵,可以说既是部队对自己的考验,也是对自己的一种培养。 “好在这些兵相比起来还不错。”陈平心里想。 “同志们一路上辛苦了!以后我们就要在一起生活、训练、学习。希望大家努力训练,相互友爱,相互督促,共同进步。小叶,小马,小里,你们三个跟我去领生活用品。其他的同志整理一下内务。”陈平说完,冲三个人一挥手,率先走出了二班宿舍。 水壶、扫帚、马扎、拖把、抹布,再加上一堆的本呀,笔呀的。让三个新兵每人手里抱了一堆东西。 里羽兴奋地走在最前面,嘴里还小声哼哼着。马野和叶扶苏走在陈平的两边,听着陈平介绍独立团团史。 “咣€€!”正走在拐角处的里羽,被突然冲出来的一个人撞了个满怀。手里的水壶一下子飞到了窗台上。 “我干什么呢!你看着点呀!”来人站稳后,下意识的推了一把里羽。立足未稳的里羽趔趄着坐到了地上,头重重的撞上了窗台,鲜血顺着头流了下来。四周的人一时呆住了。 反应过来的叶扶苏扔了手里的拖把,顺手用新抹布捂在了里羽的头上。而此时,马野已经大叫着冲向了还在手足无措的来人(一样的新兵蛋子,此刻正在看着里羽头上的伤口发呆)。先是打倒了打伤里羽的新兵,后来不知为什么,马野又跟一边劝架的其它新兵动起手来。 把怀里的里羽向赶过来的班长手里一放,在陈平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叶扶苏窜了起来:“敢打二班的!”飞起一脚踹爬下一个正在后面偷袭马野的人,叶扶苏吼叫着两步就冲入了人群,和马野一起活像一对黑白双煞与对方打在了一起。 毕竟都属于练过两天的主,又是久经“战阵” 的“行家里手”。马野是部队子弟,从小跟着兵们练擒拿格斗,在社会上更是没少惹事,经常的征战于北京的大街小巷。至于叶扶苏就不用说了,打起架来也堪称训练有素。围在两人周围的几个人不一会儿就鼻青脸肿的倒在一边。 闻讯而来的老兵这才赶到现场。打急了的马野看也没看冲着一个老兵就是一拳,老兵轻轻一闪,顺势带过马野的手臂拧到了背后,用膝盖将马野顶在墙上,另一支手顺势锁住了喉咙。看着自己兄弟吃亏,叶扶苏一点都没犹豫,锁住老兵的脖子,膝盖向老兵的腿弯一跪,一拳打在老兵腋下的神经簇上。老兵疼的本能的放开了马野,得到解脱的马野一个反背肘击,老兵的脸上顿时五彩斑斓了起来。 “住手!”一声大吼把众人的耳朵震的嗡嗡作响。陈平一手夹着里羽一手按住了还要动手的马野:“干什么呢!没完了!老兵也打!”其老兵迅速将两个愣头青摁在了地上。 “两个小子,无法无天了!” “摁住他们,你个鸟兵敢打班长!” “快看看还有什么人受伤!娘的,第一天就出事!” 很多年以后,提起这段往事,马野总是嘻笑着对陈平说:“老班长,练过佛门狮子吼吧。跟哪个师太学的?”而叶扶苏则是一脸严肃的对陈平说:“老班长在说法上绝对有问题。什么叫老兵也打呀,难道新兵就可以随便打了。唉,你这个同志,思想有问题。” 第二节 新兵蛋子们(二) 第二节 新兵蛋子们(二)(本章免费) 里羽被送去了卫生队。叶扶苏、马野以及挨了打的兵们,被新训队队长秦治国带到了操场上。问明情况,秦治国好好打量了一下两个“得胜将军”。把被打的老兵带走后,刚刚进行完“战斗”的新兵蛋子们就不再有人管了。自动分成两拨,站在操场上。挨了打的几个新兵瞪着叶扶苏和马野二人,嘴里嘟囔着骂骂咧咧。 从上午9点直到中午12点,打架的新兵们站的东倒西歪。马野和叶扶苏从小时候上房揭瓦,一直聊到了即将回归的香港。二班长陈平一声不吭地站到了叶扶苏和马野的边上。 “班长,您也被罚站了?”叶扶苏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样一勺烩也太不通情理了吧。 “里羽包扎好了,我来看你们。”陈平小声的说了一句就示范似的抬头挺胸,还用眼神瞄了一下自己的两个部下。 两个人也站的笔直,马野小声对班长说道:“班长,您不用陪我们,又没有您的事。我们” “我也是二班的,还是班长。注意,队列里面不能随意说话!”打断了马野的话,隔了好半天,陈平又小声的咕哝了一句:“大家都是战友。” 两个年轻的兵相互看了一眼,无声地挺了挺胸。 秦治国把分散站在两处的兵叫到了一起。看着陈平,有点莫名其妙:“你在这干什么呢?” “报告队长,我在给他们示范军姿,他们是新兵,很多事情还不懂。这两个是我班里的兵。我是他们的班长。” 站在秦治国身后的新训队教导员李戈和杜为国不约而同地轻轻点了点头。看了一眼目不斜视,站的笔直的马野和叶扶苏,又扫了一眼其它几个蔫头耷脸的兵。 从食堂匆匆赶到的其他几个班长,这时也站在了秦治国的身后,小声向教导员说着什么。回过头来的秦治国瞪了一眼几个班长,指着几个新兵说:“这都谁带的兵?”边说边向李戈使了个眼色。 “说说看,你们怎么看这件事,怎么处理啊?”李戈走到了秦治国身边:“今天可是创了咱们集团军历史上好几个第一呀。” 老兵们七嘴八舌的开始数落起了叶扶苏和马野的问题: “应该对这两个无组织无纪律的害群之马,进行严肃处理。” “这些城市兵也太难带了,要么混头愣脑,要么骄气的不象话。” “竟敢打人,还打老兵。一切事情都是因为这两个人引起的。” 等了好一会儿,叫嚷着的老兵发现教导员一直没有吭声,而是看着陈平问道:“你的意见呢?”。 陈平侧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叶扶苏,不知是对谁说了两个字:“道歉!” “对~~不起,我不~该动手打自己的战友。我~道~歉,愿意接受任何处理。”叶扶苏显然很不习惯自己所说的前三个字,声音不小,但是干涩、勉强。不为别的,就冲着班长肯陪着自己一起“罚站”。叶扶苏生平第一次违心的放弃了“原则”。跨前一步,站的更直了。 “我,我也错了。我~我跟叶扶苏一样。”马野强忍着说完了,把头别到了一边。 老兵们显然对这么轻描淡写的放过两个人不同意。多好的两个杀鸡敬猴的典型呀,放过去简直是在天理不容。尤其是这两个人的态度,很有问题。刚要开口的老兵们,猛然看到了盯着他们的秦治国,越来越不对的神色让老兵们谁也没有再吭声。 “这两个是谁接的兵?”秦治国向着杜为国看去。 “报告,是我”。杜为国不慌不忙的说。 “嗯,你接来的这两个兵你自己带走,自己处理去。”瞟了一眼另外几个好像获胜、伸冤了的鼻青脸肿的新兵,秦治国皱着眉头,像是在自言自语:“没个站像,也没个管教,缺练!”边说边头也不回的走了。 几个老兵尴尬的相互看了看,又看了看站得笔直陈平,恼火地瞪了一眼几个个新兵。 回到营房,受伤的里羽已经像个印度人一样的坐在了屋内。事后好几天,叶扶苏和马野才打听明白,从来连个油皮都没有碰破过的里羽,被自己的血和发生在眼前的打斗吓得休克了过去,醒来后大哭不已,强烈要卫生队的医护兵多给了自己两大卷纱布,对着镜子自己“迁徙”到了印度。 说实话,杜为国有些头大,也被两个混小子气的一脑门子的火。对于叶扶苏和马野是应该严肃处理的。新兵就敢大打出手,连来劝架的老兵都给收拾了。这两个小子简直是无法无天了。马野到真的符合他这个名字,野小子一个,属于什么事都敢惹的主。军营里长大的孩子,对付一般新兵那套估计用到他身上没什么用。说白了,这还没有当兵呢就快成了兵油子了。怎么这个叶扶苏也这么愣呀。现在的大学生也这么不含糊,明知道老兵都不犹豫的动手,其性质比马野可严重多了。 杜为国现在可以肯定,叶扶苏和马野能够成为新兵的尖子。问题是哪头的尖子,这两块料不是那么三招两式就能搞定的。 对于这次城市来得新兵相对集中,征兵工作开始前,团里面就进行了专门得研究。这是团里为了提高部队士兵文化素质,快速掌握新武器设备而进行的试点。原本想着城市兵骄气,应该在作风上严格要求,尽快培养出一种属于军人的阳刚和血性。可是没想到,这还没有培养呢,就已经“见血”。特别是这两个小子,来的路上表现的挺成熟呀。 杜为国详细的了解过了事情的过程,可以说起因是一场误会或者说是意外。但是后来之所以闹得如此热闹,主要就是因为这两个小子。从几个新兵开始罚站,杜为国就在琢磨怎么处理这件事情。按照惯例,这绝对应该严肃处理,也的确是很好得典型。先通报批评,看看态度,不成的话给予处分。 看着原本在操场上满不在乎的两个小子,在陈平来后的变化,杜为国心里一动,找到了秦治国和李戈。汇报完自己的想法和两个人的表现后,秦治国和李戈决定把这件事交给杜为国处理。“要来点超出常规的。不过看来陈平倒是能够管的住他们。集体荣誉感、战友、责任、仗义、感情”杜为国脑子里滑过了这么几个字。 走进屋里,杜为国一言不发地盯着两个打架的兵足足有3、4分钟。都以为即将大发雷霆的杜为国只是走到桌子前,轻轻地掀开了盖着的报纸。几个馒头和一块咸菜就在报纸的下面:“本来今天是你们进军营,来这个新兵班的第一顿团圆饭。这辈子只有这一次。”停顿了片刻,杜为国淡淡地接着说道:“晚上,我希望看到你们两个人对这件事情的认识。现在跟你们陈班长一起吃饭吧,这是你们的战友给你们带(偷)回来的。”只是在说到战友的时候,杜为国提高了声音。 第二节 新兵蛋子们(三) 第二节 新兵蛋子们(三)(本章免费) 杜为国决定不过多的纠缠在这件事情上。还是再看看,尤其是对于叶扶苏。讲道理也许未必能够说的通这两个人。单纯针对打人进行处理,即使处理了,也很难真的对这两个人,或者说这些城市兵们起到触动。处罚是管理手段,触动是思想转变。 叫过来叶扶苏和马野,杜为国把自己参军以来看到的,听到的和感受到的战友情、兄弟情跟他们说了大半夜。最后,杜为国让两个人除了检查,还要写一份对于部队的认识:“无论对错,怎么想的怎么写,就是别整那些套话。另外,在认识中要针对一个词进行评论:战友。新兵训练结束前,我再跟你们两个人谈” 打架风波在叶扶苏、马野和所有参与打架人员深刻的检查、通报批评后,暂时风平浪静了。唯一被波及到的老兵,就是那个被打的满脸是血的三连二排一班班长周杰。叶扶苏不明白,为什么挨了打的周杰也要检讨。问马野,他也是莫名其妙。直到后来自己也成了营长,在处理一起部下外出打架事件时,无意的一句话,才算给自己找到了答案:一个当兵的,打输了不管什么理由都该修理。这就是部队。 接下来的几天新兵们开始了内务、条例和简单队列学习。继续出洋相,继续被老兵整。不过陈平和班里的几个新兵相处的十分融洽。城市兵的确聪明,什么东西一教就会。偶尔有偷懒的,被陈平抓住,不用废话,兵们会不好意思地把训练量补上来。 班长是军中之母,这句话用在陈平的身上简直就是量身定造。 “班长,你知道么,拿破仑曾经说过,班长是军中之父;斯大林曾经说过,班长是军中之母。”叶扶苏真的很喜欢这个憨厚、平和、细致的班长。 “斯大林还熟,拿破仑知道的不多,你给我说说。”虽说训练时陈平是班长,但是平常他还是很愿意跟这些城市兵多学学的。 部队这两年新的设备和训练方法大量使用,很多都是陈平没有接触过的。现在自己是班长了,陈平觉得知识不够。比如说新训队伙房后面的那片野草,叶扶苏就告诉他那是薄荷。还有什么味辛、性温、无毒,入药可清头目就是可以泡水,清凉提神。如果部队进行野营训练就很有用的保健饮料。 “拿破仑是法国人,法兰西革命的英雄,最伟大军事家、政治家,不过后来成了法国皇帝。”遇到这种时候,里羽总是很愿意帮助班长。平时陈平可没少帮里羽洗衣服和袜子。 “也就那么回事。在中国也就中等靠上的水平吧。”对于西方军事家,马野一贯是不太‘感冒’。 “班长跟斯大林还熟,巧了,我跟拿破仑是邻居。他还没我高呢!”插科打诨是王东剑的强项。只是通常会吧陈平搞的有些五迷三道的。所以往往事后陈平都到叶扶苏那里问个究竟。 就在这样不可多得的宽松环境中(这的确在部队不多见),二班的新兵觉得军旅生活其实很有意思。 周末学习完条例,陈平无意中提起自己当新兵时,新兵营长曾经在第一个周末搞了个夜间紧急集合。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当天晚上,在叶扶苏和马野的鼓捣下,二班的几个兵在连长和陈平查完铺以后,基本上都上了趟厕所。当然,回来后都困的“忘记”了脱衣服。 “呜~~~~~~!”凄厉的防空警报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紧急集合!所有战士背好背包到操场集合!” 照明电路的总闸看样子是被关闭了。楼道和室内一片漆黑。手电筒不停地在黑暗中晃来晃去。老兵们一边大声吆喝着一边不停地向着身边的新兵蛋子大吼。 “笨蛋,怎么两个人抢一条裤子!都伸到一个裤腿了!” “班长,我的袜子呢?!” “怎么了?地震了?” “你的被子呢?干什么抱着人家的褥子?!” “你往哪跑呀,那边是厕所。哎哟,撞死我了。” “你哭什么,穿上衣服再往外跑呀。” “那是窗户,这边是门!” “你怎么一个人挎了四把水壶呀?挎包呢?” 本来就乱七八糟的新兵们在老兵的催促声中更是手忙脚乱。蜜罐里长大的孩子哪有什么紧急集合的概念。在家里爹妈唯恐宝贝们睡眠时间不足,哪个不是轻手轻脚的让孩子能好好休息。 整理自己的物品、衣被、房间,这基本上是家长对于孩子的一种愿望。自己的衣服穿过后要叠好,至少要放整齐,要有规律哪个爹妈都是这么教育孩子的。但是绝大多数都仅仅停留在教育的层面上。但是在部队,这些东西是一个新兵第一个要学会并养成的良好习惯。行动敏捷、雷厉风行,这是士兵最基本的要求之一。 好不容易才跑到操场上,新兵们的背包开始“下蛋”了。 这个掉了水壶,那个跑丢了挎包;这个跑着跑着找不到了帽子,那个背包带拖出去好几米,被后边人踩住差点勒断了气; 被左右脚穿反的鞋绊倒的,晕头转向掉进营区绿地的,最夸张的是有个新兵竟然上身全副武装,下身只是在八一大裤衩上面套了条皮带。 整整十分钟,“残兵败将”们才算安静下来。相互看着对方的狼狈像,想笑又被班长恶狠狠的目光瞪的直哆嗦。 唯一的例外就是二班。除了有几个人风纪扣没有扣上,帽子有些歪以外,全班齐装满员,安安静静地站在陈平的边上,看着别人乐得眼泪都出来了。 杜为国早就注意到了二班,走过来挨着个地端详了很久。尤其在里羽的面前,站了足足1分钟。 空气中有一种淡淡的香味。不是花香,好像是一种化妆品的味道。 “什么味道?”杜为国疑惑的看着里羽。 “报告排长,晚上集合,我担心风沙大,涂了些凡士林。”里羽挺胸抬头的回答到。本来么,条例里没有说不让抹油呀。 看着杜为国过来叶扶苏心里就觉得不好。这就好像考试作弊,虽说还没有被抓到,但是老师总是在你身边转悠,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听着里羽的回答,叶扶苏差点当场晕倒:“妈呀,这是紧急集合,您还顾得上抹油。吃早饭了么您呐!” “完了,彻底暴露!”马野唯一的想法就是过去海扁里羽一回:“还他的凡士林,哪怕你说这是你睡觉前抹的‘晚霜’呀。等集合完了再说,我就说过,不能告诉这小子,告诉他准出事。叶子(叶扶苏)就是不听。就是没有他,二班也可以说是表现最好的。这回倒好,唉!修桥铺路双瞎眼,杀人放火子孙多呀。这人就是不能太好心了” 马野和叶扶苏在这边胡思乱想,杜为国已经觉得自己的头发快把帽子顶起来了(好像这就叫怒发冲冠吧)。狠狠地瞪了一眼正在向这边张望的叶扶苏和马野,转身走了。 接下来的五公里急行军让新兵们更加难受了。前面传来的口令是“快跟上,别掉队!”不知怎么搞的,到了后面却成了“快方便,别耽搁。”队伍一下子乱了。 趁着急行军,马野狠狠地给了里羽一脚。还没等里羽叫出声,叶扶苏从后面一把打飞了里羽的帽子。这一切被杜为国看了个一清二楚。 跑了一圈回来,面色铁青的秦治国集合了所有的新兵班班长,吼叫着一顿臭骂,然后开始给老兵们“拔军姿”。 熟知部队生活的马野悄悄地告诉叶扶苏:灾难的新兵生活即将开始了。 一脸苦笑的叶扶苏对马野说:“那咱们就赶紧消灾解难吧。” 当天下午,学习完条例的二班新兵把自己关在了屋里。€€€€€€€€的杜为国拉着正要给里羽洗袜子的陈平,走进了二班的寝室。陈平吃惊的看到全班正在闭着眼睛穿衣服,打背包。好像明白点什么的陈平尴尬地看着排长。 “响鼓不用重锤敲,是好钢要经的起敲打。但愿这不是你们为了逃避惩罚”杜为国没头没脑的对着二班新兵们说了一句。说完了,瞟了一眼叶扶苏,转身拽过来陈平手中的袜子,走出了屋门。 屋子里,陈平拿起了手表,开始给几个新兵掐时间。 第二节 新兵蛋子们(四) 第二节 新兵蛋子们(四)(本章免费) 自从这次紧急集合后,二班的新兵们开始了扎扎实实的训练。叶扶苏和马野觉得杜排长真的很给面子。没有深究他们这次“作弊”,其实是给他们透露出这样一个信号:我很关注你们,很希望你们成材。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这是叶扶苏的做人标准,也是马野在街面上混的原则。说实话,二班真正能够“闹事”的也就这两块料。 本来就有些小聪明(由于疏忽,分兵的参谋只是看照片,把黑了吧唧的马野和工人出身王东剑当成了农村兵。因此,二班的城市兵比例最高),再加上刻苦的训练,二班连续拿了几面红旗。要不是检查内务时候,里羽的内务太差,所有的红旗,基本上都会被二班留住了。作为拖后腿惩罚,里羽洗了全班的脏袜子。当天,里羽没吃晚饭。 打架风波过去不久,叶扶苏和马野就成了所有新兵们的哥们。军营中本来就强者为尊,更何况是能够为自己“兄弟”挡风挡雨的汉子了。其实年轻人对朋友的判断就这么简单。可以很快地分出谁是能引为同道的英雄豪杰;谁是被人鄙视的人渣垃圾。虽然偏激,但是爱憎分明。没有中年人的世故、算计和左右逢源。连带着,二班的新兵也大受欢迎。 新兵训练本来应该在“撕扯”完内务后,是三大队列(正步走、齐步走、跑步走),四百米障碍,然后才是军体拳和轻武器射击。可是由于团部驻地在扩建,很多训练被放到了新训队的训练场。被挤的没地方的新兵们,只好在“撕扯”内务的同时,开始学习军体拳第一套路练习。 有一件事情让二班的新兵越来越不能接受。以周杰为首的几个老兵,开始有意无意的针对起了陈平。几个老兵总是想找机会修理一下叶扶苏和马野,可是陈平就像护雏的母鸡,屡屡破坏老兵的好事。 明明练习军体拳可以让新兵当靶子。要知道,这可是老兵体罚新兵的好机会。没哪个老兵没有这么整治过看不顺眼的新兵蛋子。像什么练习倒功别人倒十次给你来个小灶倒二十次,练习对练动作时候让你做示范。凡此种种不一而足。遇到这种情况陈平总是守在两个人的身边,几个老兵也不好下手太重。 不能得逞,几个老兵就将怨气发在了陈平身上(其实陈平也是刚刚摆脱了新兵蛋子的待遇)。总有几个班长“热情”的邀请陈平去做示范。一天下来后,陈平的身上总青一块紫一块。就连憨直的跟班长有一拼的张晨,都看出了其中的蹊跷,嘟囔着不公平。 其实,要讲打,陈平班长的身手绝对在新训队是当仁不让的第一。叶扶苏和马野合力在陈平手下走不过六七个回合。特别是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两个小子相信,就是那几个班长也未必是自己的对数。欺负陈平纯粹是老太太吃柿子,找软的捏。再说,好汉做事好汉当,让班长替自己倒霉算什么呢。 照例,还是叶扶苏扇风,马野点火。不过这次不同的是,二班全体都参与了密谋,出面的倒是乖宝宝里羽。 吃过晚饭,里羽借着看电视的机会,在秦治国面前装傻充愣地来了几下军体拳。还真别说,一招一式干净利落、虎虎生风。秦治国顺嘴说了句明师出高徒。连“宝宝”都这么厉害了。恐怕没几个新兵是对手。这可让其它的新兵们不干了,哄闹着要扁里羽。一边的张晨憨憨说干脆来个新训队大比武。同样是格斗高手的秦治国觉得当兵习武天经地义,没多考虑也就答应了。 无意中看到叶扶苏和马野冷笑着盯住几个老兵的眼神,站在一边的杜为国皱起了眉头。 “大比武”之前,叶扶苏和马野天天缠着陈平过招。虽说临时抱佛脚,但也学到了不少的实战经验。这可跟散打比赛和街头打架不一样。这都是军中前辈用血汗一点一滴的积累起来的经验。 两个憋着大打出手的新兵,越来越自信了。 但是不知为什么,陈平没有给叶扶苏和马野报名参加比赛。眼看着计划就要落空,两个人急的拉着班长问为什么。 不声不响收拾护具的陈平,看着两个愣小子黑着脸说道:“二班是个整体,但相对二排和新训队都是一个小集体。而新训队相对于全军,更是小集体。军队这么多的纪律、制度。很重要的一个,就是要保证个体和小集体对于整体的绝对服从。这样,才能保证军队这个集体,服从于国家这个更大的整体。军队里讲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和平时期这句话还包含着如何摆正集体荣誉感和大局观,以及要建立什么样的大局观。我来自农村,文化程度也不高。很多道理都是到了部队,班长、排长告诉我的。讲大道理或者人生观啥的,我可能讲不过你们这些大学生、城市兵。但是我觉得,我的班长、排长他们讲的这个道理对,作为你们的班长,我就觉得应该告诉你们。不管你是什么人,在部队都是整体中的一份子。任何个人、小集体都要服从集体和更大的整体。” 这都哪跟哪呀,我们是鳖着给你出气,收拾那几个老兵的。叶扶苏和马野不明白怎么扯倒集体荣誉感和大局关了。不过这些还没法跟班长明说。 拉着被说的有些发傻的两人,陈平他们来到了操场上的双杠前。往常经常聚在这里聊天的老兵们,今天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连几个排长、连长也都不见了踪影。顺手检查着双杠上的螺丝,陈平继续说道:“看的出你们很珍惜这份战友情,但是战友情是什么?在战场上为战友报仇是战友情,那样能够激发战斗力。但是在自己的部队里,有什么仇可报?咱们班有了些成绩,别人要超过我们。这很正常嘛。我们身上还有缺点,别人用不同的方式提出来,这也很正常么。我们的部队就是靠着这种不服输的劲头,打败了所有的对手。” 看看快到吃饭时间了,陈平又拉着两个人向伙房走去:“还有我说的可能有些词不达意,但是利用别人犯的错误,当成自己犯错误的理由,这不是叫叫”平时很少长篇大论的陈平好像有些磕巴了。 “叫借口。”马野下意识的接过了话头。 “哼,看来你们比我还清楚呢。就是还没有养成习惯。这样吧,明天每人训练完了来个5公里,培养培养习惯,加深一下印象。直到‘大比武’结束前,每天一趟。”从来没有体罚过新兵的陈平气不打一处来地瞪了一眼两个人。被马野接下茬气的直翻白眼的叶扶苏,在听到5公里这个词后,趁着陈平不注意,狠狠地给了马野一拳。 5公里对于叶扶苏和马野不算什么。但是按照叶扶苏的思路,马野那句下茬接的太没水平了。有些事情,点到为止,都说清楚了也就没有回旋余地了。 “班长这人太迂腐了。性格跟个老妈妈似的。”叶扶苏想。 比武前两天,里羽被杜为国叫到了操场的另一头。谈了一会,里羽就低着头,不停地向叶扶苏他们这边看。看到这个情况的叶扶苏心中暗叫不妙。不由分说地拽过来还在跟王东剑胡侃的马野,两个人溜到了没人的地方。 “别拽,衣服都撕了。你怎么跟火烧了屁股似的。”马野不明白叶扶苏这是怎么了。 “刚刚我看见排长把宝宝叫走了。” “叫呗,怎么了?诶?排长叫他干什么?宝宝能惹什么事呀。”马野更糊涂了。 “你说呢?”叶扶苏恨不能踹马野一脚。 “我有点糊涂,宝宝老老实实的,不会是为了训练的事情吧?”马野好像明白了点什么。看着一直盯着自己的叶扶苏,有些担心的问道:“不会吧!你不是说排长知道点什么了?不应该呀,是不是谁把咱们撂了?” “你说班长呀。不至于!再说班长已经处理过我们了。他不是那种嚼舌头根子的人。不过我担心是不是我们表现出了什么?”叶扶苏肯定地说。 “你说宝宝会不会把咱们”马野现在一个头有三个大。 “他要是抗的住就不叫宝宝了。”叶扶苏没好气的白了一眼马野。 “这要是让排长知道了,性质可比上次严重多了”马野开始觉得背后直冒凉气。 “杜排长是个明白人,我看大不了实话实说。反正咱们是‘未遂’。再说也可以让排长注意到这般孙子没安好心眼。”叶扶苏同样没有什么办法,最后只能死猪不怕开水烫了:“主意是我出的,全班也是被我骗着胁从的。班长不知道。明白么。少抖搂出一个是一个。” “杜排长要是信了才鬼了呢。肯定是咱俩一起的事,你蒙的过去么。就冲宝宝和‘牛牛’(张晨的外号),也得给你撂了。”马野显然对这种不仗义的言论很不感冒。 叶扶苏本来就烦,听了马野的话吼到:“我一人顶多是一时冲动,加上你就是预谋了。他的性质不一样了。” “那你们现在算不算预谋呀,这又是什么性质?”一声不很响亮的问话,在本就心虚的叶扶苏和马野听来,简直比班长那一声‘佛门狮子吼’还震人心魄。回头看着咬牙切齿的杜为国,两个人真有逃跑的冲动。 第二节 新兵蛋子们(五) 第二节 新兵蛋子们(五)(本章免费) “犯了错误不知道总结教训,还在这想着怎么蒙混过关,行呀!不愧是大学生,不愧是兵营里长大的‘老兵油子’。”已经觉得就要暴走的杜为国,尽量压住火气一边说,一边向营房走去。 “过来!”看着两个还在目瞪口呆的新兵,杜为国吼到。不远处,不知发生什么事情的新兵们,探头探脑地向这边看着。 瞧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个手足无措的新兵,杜为国真想一人给上一脚。早就意识到会有问题,打架的事情还会有潜在的隐患在里面。可是没想到,两个小子竟然利用起了营长和全班打算报复老兵班长。真仗义啊,亏他们能够绕了这么大一圈,还是有点策划水平的。这种苗头要是不制止,到哪去都是惹是生非的主。 挥手让屋子里几个聊天的老兵们出去,杜为国盯着叶扶苏问道:“我是个明白人是吧。谢谢,谢谢。还能入得了你这个大学生的法眼。不过我这明白人也有些不明白的。比如咱们驻地后面的山叫什么名字呀?” “这就开始了”叶扶苏暗想:“报告排长叫九里山。” “哦,九里山呀,真的?不叫水泊梁山?我还以为这里是水泊梁山呢。那我这也就算不上是聚义厅啦。遗憾,两位当不成寨主头领了。遗憾呀,还以为能跟两位英雄啸聚山林,快意恩仇呢。”一把拽过椅子坐在两个新兵面前,杜为国挥手轰走了一个正要汇报事情的新兵。“说说吧,不是打算实话实说么?我听着。” “报告排长,我们没打算骗你。本来也想向你反应情况来着,可”马野挠着脑袋小声说着,偷偷看了一眼憋的红头涨脸的叶扶苏。 “手放下来,立正!你是个军人。坐没坐像,站没站像。”摘下军帽,杜为国顺手摔在了桌子上。 “报告排长,还是我来说吧。我们知道错了,别的老兵”叶扶苏刚刚开口,就被杜为国打断了。 “叫老同志,什么老兵,老兵的。” “哦,是,别的老同志欺负我们班长,我们确实想过跟你汇报。可是这种事没凭没据的,怎么说呀。二班拿红旗,是我们全班努力争取的,是班长花了比别人更大的精力训练出来的。我们班的基础也不比别的班好,班里同志们团结,是因为班长以身作则,我们服气。团结才能出战斗力嘛。我们知道他们看不惯我们两个,不就是跟他们动过手么。不是已经处理过了么,还打击抱负。再说,跟我们班长有什么关系。我们班长护着我们,是因为他看出了这几个老兵,哦老同志在蓄谋抱负。他们心理也太阴暗了吧。我们班长人厚道,可是也不能让别人由着性的欺负吧。我们就是想让他们也尝尝被人借机会揍的滋味。” “完啦?马野有什么补充的么?” “报告排长,我没有什么补充的。我们真的知道错了。我们就是看不惯这种歪风邪气。”马野小声说道。 “我看你们就够歪风邪气的!”被两个强词夺理的新兵差点气乐了的杜为国,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这就是你们知道错了的认识?!什么没凭没据、什么团结才能出战斗力,还,还,还心理阴暗了吧,还歪风邪气了吧。你们的帽子倒还不少嘛!我看你们班长是白跟你们谈了!” 看着目瞪口呆的叶扶苏和马野,杜为国冷笑一声:“以为自己是个人物呢。替你们班长打抱不平,你干脆说你们班长是窝囊废得了。我们这帮干部也都是瞎子,聋子。觉得自己不错呢。就你们那点子小心眼,我告诉你们,第二天秦营长就跟我说这事不对头。瞧瞧你们找的那两个蹩脚演员吧。是不是觉得你们那两下子能耍耍呀。要不咱们来两下子。” 叶扶苏和马野赶紧把脑袋摇的像打摆子一样。 “我们也不能看着我们班长挨打呀。平时班长对我们可不错。再说这事真的没法跟您汇报。”看得出来,马野真的是不想班长继续挨整。 “其实这就像是个脓包,总是不挤出来就总是没有人注意到。我觉得要么通过这次比武,这帮老同志放弃对我们班长的抱负,要么把事情闹大,那时候也就好解决了。”叶扶苏说道。 “扯淡!”杜为国打断了两个人的解释:“且不说你们有没有本事给你们班长出气,就算是出气了,那以后呢?你们班长回到连里怎么办?这里是军队,但军队也是个小社会。也要学会处理人际关系。要不怎么说部队可以让人成熟、成长呢。你看看你们平常对那些老同志,且不说是发生过冲突的那些,就是跟你们没有冲突的,眼睛长到脑袋上去了。看看新训队别的新同志,‘三把’不离手,见面喊报告。你们呢?人家去你们班看你们班长,你们连口水都不给人家倒,招呼也不打一个。” 部队里出身的马野知道杜为国说的都是实际情况。冲叶扶苏点了点头,意思好像是说:“哥们,这次咱们这事干得有点‘虾米’了。” 扫了一眼面前的两个人,杜为国恨铁不成钢地长出了一口气:“看见你们班长桌子上的红花油了么?“ “看见了。” “那是李教导员给买的。注意到前几天老同志们有一天都没吃饭么?那是在讨论这个‘大比武’呢。行啊,你们两个现在在新训队绝对是人物了。唉我说你们是给你们班长出气呢,还是给他找罪受呢?”凑到两个新兵面前的杜为国,一边说,一边看了一眼开着的屋门。 咳嗽了一声,杜为国接着说:“其实刚才你们两个人在那嘀咕,我听的出来,你们的出想法是好的。但是出发点是错误的,是脑子里那种社会上的哥们义气在作怪,根本不能说这是真正的战友情。不过,说的出团结才能出战斗力,证明你们还是能够正确认识一些问题。你们班长跟你们谈的你们好好想想。你们班长不找你们,我也要找你们。部队,讲的是逐级负责。我跟你们班长了解了情况,他觉得没有真正的说服你们。所以希望我再找你们谈谈。什么叫战友情,好好想想为什么你们班长会让我再找你们。战友情不是包庇、纵容或者是搞小团体。更不是江湖义气,打架斗殴。那应该是真心的为了战友着想。这不是在地方,这是在部队,我希望你们能够迅速成熟起来。想想我刚刚说的,你们到底是给你们班长出气呢,还是给他找罪受呢? 我知道你们觉得那是大道理,你们刚刚说的,我相信是你们的真心想法。我说过,响鼓不用重锤敲,你们班长也觉得你们受部队教育时间短,让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我就把处理你们的决定权,交给你们班长了。这次已经让我失望一次了,我不希望还有下一次。回去每人写一下对这个事情的认识,就写你们说的团结出战斗力。还有谈谈对你们班长说的那翻话的认识。说说什么是大局观,什么是真正的集体荣誉感。这是你们上次打架处理时候没有真正引起你们重视,没有真正吸取教训的地方。” 叶扶苏和马野蔫头耷脸的离开了杜为国的房间。走了不远就看见班长陈平在操场上不停地绕着圈。两个人谁也没有认为是班长出卖了他们,他们知道,陈平是真心想让他们成为最出色的新兵,最终成为最出色的兵。 直到新兵训练结束,叶扶苏他们才从陈平的嘴里了解到,当时,新训队已经开始考虑给他们两个处分了。但是杜为国的意见最终为新训队领导所接受:这次征兵,城市兵多,不好管理。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城市兵身上的娇、骄二气。打架也好,不尊重老同志也好,就是身上的骄气在起作用。看不起那些农村出来的班长们。这种现象其实是很普遍的,只不过在这两个人身上集中表现出来了。另外一些老同志反应的不尊重老同志现象,其实更多的是一种习惯问题。换句话说就是娇气,在家里懒惰惯了,眼睛里根本没有活。而且他们毕竟受部队教育时间短。这两个人的表现在这群新兵中很有代表性,不然别的新兵也不会跟他们那么接近。处理他们很容易让别的城市兵心里也产生一种抵触,或者无所适从的感觉 第三节 训练 (一) 第三节 训练 (一)(本章免费) 入了冬就不是部队训练的黄金时间了。全训部队到这个时间基本上完成了训练大纲所规定的130天的训练任务,开始忙着送老兵迎新兵。部队也全面地转入政治教育,也好让士兵休息调整一下为明年的训练打好基础。 叶扶苏他们这次征兵比往年要晚一些时候,所以训练要一直到年底才能结束。再加上前些日子被其它部队占用了训练场,训练的压力可想而知。好在这批新兵城市兵多,接受能力和理解能力都很强。虽说吃苦精神差些,但是训练进度不慢。 就拿二班来说吧,除了里羽在内务方面差点,其他人基本都顺利过关了。特别是马野的内务,简直成了连里面的示范典型。里羽眼里,那内务就像永远也叠不好似的,班长的“豆腐块”(被子要四四方方,起线、拍打有一套要求)以及绝对工整的床面,永远是不可能达到的幻想。叠上、不达标,打开、再叠,还不行,再打开,再叠,还不达标,再来。有时候翻来覆去的折腾几个小时,就像和那条绿被子有仇似的,拍、打、摔、拿。最后弄得都头晕脑胀甚至恶心干呕,还一样是不达标。里羽急的眼泪哗哗的。一边的马野不但不帮忙,还阴阳怪气地说风凉话。什么乖宝宝应该雇个保姆吧,什么简直天生的寄生虫吧。本来就急的满头大汗的里羽,放开嗓子哭了起来。每到这时候,叶扶苏总是第一个窜到门口,把门一堵,对于闻声而来的新兵,眼一瞪就是不让进门。而对于老兵,则是满脸虚心地让老兵帮忙辅导。直到老兵被气的怒骂着,头也不回地逃出二班。 眼看内务达标考核就要临近,还惦记着那面内务红旗的叶扶苏,主动要求跟里羽组成一帮一、一对红。新兵训练有这样的传统,就是让两个人组成互助小组,先进带动后进,相互学习共同进步。本来叶扶苏的一对红对象是张晨,全班9个战士,就是里羽变成了“剩人”。没人愿意自找麻烦。同样被里羽急出一头包的陈平自然非常高兴。使劲地夸了半天叶扶苏。马野在一边阴笑着表示:我就等着看恶狼吃小绵羊了。自从上次打架之后,新兵们就给叶扶苏和马野一人起了一个外号:白狼、疯狗。 从连部借来了一把大尺子,把包括班长在内的人都轰出了寝室。叶扶苏和里羽闷头开始“撕扯”内务。 操场上,想不明白为什么学内务还要尺子的陈平有些发呆。一边的马野坏笑着捣蛋:“班长,我觉得这事你有些办的欠妥。你想想,叶扶苏这小子是什么?有名的狼崽子。里羽呢?就是个小羊羔一样的乖宝宝。你把大灰狼和小羊羔关在一间屋,唉,悬了,悬了。” “去,你捣什么蛋!”有些心神不宁的陈平气的给了马野一拳。看了一眼营房一层的二班寝室窗户。 平常,班里的新兵们不是很怕陈平,更多的是将陈平当作了憨厚的大哥。马野这样的坏小子就更是顺杆爬的无法无天了。不过训练、生活中,陈平还是说一不二的。 “班长你别动手呀,我说的可是有根有据。你看那尺子没有什么想法?” 陈平对于这点也是极其不理解:“什么想法?” 马野忍着笑,故作神秘的说道:“叶扶苏这小子,从小就跟他外公上私塾。那要是不会背书要挨戒尺打的。习惯了,所以他才拿尺子教训里羽,不会就~啪”马野比划了一下打手心。其他人也起着哄的随声附和。 陈平知道马野这小子在胡说八道,也不相信叶扶苏会真的打里羽。打架和欺负人还是有很大差别的。不过陈平被马野说的有些担心,自己都有给里羽两下子的想法,别回头叶扶苏犯了倔脾气再 一个多小时就在陈平的担心和马野他们胡说八道中过去了。 哗啦!二班的窗户被人猛的推开,“班长,班长!”带着哭腔的里羽直接从窗户里窜到了训练场,头上鲜血淋漓的。背后,是举着“戒尺”一脸惊诧的叶扶苏出现在了窗口。 “真的动手了?”陈平恼火了。 训练场上,新兵老兵一起围住了哇哇大哭的里羽。 “这个鸟兵!”脾气暴躁的一班长周杰拽着里羽,大步走向了寝室。一路上,不停埋怨陈平太惯着这帮新兵蛋子了。闻声而来的杜为国和教导员李戈也向寝室走去。 恼火中的陈平冲进了寝室,和迎面而来的叶扶苏撞了一个满怀:“你干什么呢?!”抢过尺子,顺手一拳打在了叶扶苏的胸口。叶扶苏斜飞着撞倒了一片脸盆架子。 杜为国拽住了有些爆走的陈平,看着一脸痛苦揉着胸口的叶扶苏:“怎么回事!” 马野赶紧蹲下,解开叶扶苏的军装。被打的地方很快就现出一片青紫色。 哇哇大哭的里羽半张着嘴愣在了当场。怯怯地小声说:“班长,你干什么呀?我会叠‘豆腐块’了。” 所有人都呆住了。李戈分开众人,走到了里羽面前小声的问道:“怎么回事?” “报告教导员!我会叠‘豆腐块’了。叶扶苏教会我了。其实很简单的,掌握好比例和步骤”里羽满脸泪痕笑着大声说。 “他没打你?你头上的伤怎么回事?”李戈一头雾水。 “啊?没打呀?他用尺子给我计算了每一下叠被子的比例,还画了线。这样比例就有了,剩下的就是整理了。嘿嘿,刚刚一高兴从窗户出去了,不小心撞了一下床角,我啊!出血了?!”里羽这才发现头上的血迹。 坐在地上的叶扶苏努力顺过气来。看着陈平苦着脸说道:“班长,你打算把我废了呀。” 明白过来了的众人尴尬地相互看着。陈平的脸涨成了茄子皮。一步跨到叶扶苏的面前,紧张地蹲下身问道:“你怎么样,没事吧。我我,对不起,我” “哎哟,班长,我这下估计是肋骨断了,晚上的5公里肯定不行了,估计这几天也参加不了训练了。还不知道其它的地方怎么样了呢。”趁势往马野身上一叶扶苏高声呻吟着。 “对,对,估计是肋骨骨折。要休息几天。这伤筋动骨一百天呀。班长,这几天我陪着他吧。唉,谁让我们是战友呢。”心领神会的马野也是一脸坏笑。 看出端倪的杜为国和李戈气的摇头苦笑。这帮子鸟兵,一个比一个能折腾,成天淘的翻蹄亮掌的,有机会就捣蛋。走到叶扶苏的跟前,拉起还在不知所措的陈平,杜为国阴阴地说道:“要休息,骨折了是吧。好,我批准了。这样,你这几天就学条例吧。每天写一篇思想汇报就成。” 听说要每天一篇思想汇报,叶扶苏赶紧站了起来。连声说好了,没事了。班长不是有红花油么,现成的,抹上就成。 明白过来的陈平皱着眉头苦笑着。 “你个鸟兵,耍什么宝!还有你,会整理内务了你哭什么?”也被眼前这帮新兵气乐的周杰,将目标对准了半天没出声的里羽。就见里羽两眼发直,直挺挺地倒在了后面人的身上。 “唉,怎么了?他这是又怎么了?” 刚松口气的众人又被里羽吓了一跳。 “被自己的血吓坏了呗。口子还没有针眼大。那点出息!”见怪不怪的马野撇着嘴。 轰!所有人都乐了。把里羽抬上床,叶扶苏说了刚刚发生的事情。其实,叶扶苏发现里羽是根本就不会叠被子,宽窄尺度都掌握不好,更不用说叠出“豆腐块”了。想明白的叶扶苏就用尺子给里羽画好折叠线,然后再手把手地教里羽怎么进行整理。学会了叠被子(豆腐块)的里羽兴奋得不得了。大嚷大叫着要让班长看,被床角撞了脑袋也没觉得疼。叶扶苏一个没拽住,兴奋过头的里羽麻利的从窗户里出去找班长了。 最后,叶扶苏嬉皮笑脸地指着还在休克的里羽总结到:“班长,四百米障碍,他要拉稀你就揍他,这小子刚才利落着呢。” 等众人笑着散去,陈平还要给叶扶苏赔礼道歉。看着没有人了的叶扶苏,放肆地搭着陈平的肩膀小声说:“班长同志,要对革命战友有信心嘛,尤其是像我叶扶苏这样的好同志。啊,还有,我跟宝宝的一对红我看就算了,要冒生命危险的。” 憨厚的陈平又不好意思地轻轻给了叶扶苏一拳。 第三节 训练 (二) 第三节 训练 (二)(本章免费) 叶扶苏的“折叠线教学法”在新训队非正式地推广开了。 解决了里羽这个“赘蛋”(€€€€马野语),二班如愿地拿到了内务红旗。 新训队领导打算利用这个事情调动大家训练的积极性,同时也想树立个新兵快速进步的典型。教导员找到叶扶苏想让他谈谈感想,用榜样的力量激励大家相互学习,共同进步。 台上的叶扶苏一本正经地给大家敬了个礼,声音严肃而低沉:“同志们,其实我的想法很简单。”严肃的扫了一眼全场,瞪了一眼正在起哄的马野,叶扶苏目视远方缓缓地继续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太多可说的,既然来当兵,大家就是战友。我们二班是个集体,不能让一个战友掉队。就好像战场上,我们不会丢掉一个战友一样。其实,我从其他老同志、其他战友身上学到的更多” 叶扶苏的讲话只有短短的3分钟,但是在杜为国听来,叶扶苏说的都是心里话。一边听杜为国一边不停地点头。 “最后,我想说的是我们二班的墙上吧,太秃了。那些宣传画也太旧了。缺少装饰物,很不美观。所以我们二班决定,就用这些流动红旗进行装饰了。很协调的。” 秦治国没有料到叶扶苏会这么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刚喝的一口水喷了一桌子。轰下去被众人笑骂的叶扶苏,秦治国揉了揉脑袋:“看来人家二班是跟大家挑战了。你们敢不敢迎战!” “敢!” “服不服输!” “不服!!” 在场的无论新兵、老兵都在扯着脖子高喊着。 这就是部队,可以失败,但决不退缩。可以失败,但永不服输。可以失败,但永远士气高昂。 相视一笑,李戈和秦治国笑眯眯地打量着没事人一样叶扶苏。 “行,这个兵不错。能够明白领导的想法,还能调动大家的士气。好苗子。”李戈想。 “你个熊兵,狂的可以呀。跟我当年一个熊样。”秦治国边想,边盘算着怎么在分新兵时,把这个熊兵扒拉到自己的营里。 杜为国也在打叶扶苏和马野的主意。当年杜为国自己就是被老连长当作“抱窝的母鸡”(就是骨干)留在了军队。听说今年自己就会提前接手连里的工作,杜为国现在就开始给自己打起了小算盘。 杜为国的父亲是当地有名的养羊专业户,家里是县上屈指可数的富裕户。当年参军,不过是希望到部队锻炼锻炼。可这一干就是7、8年。杜为国知道,叶扶苏和马野都是独生子。而且叶扶苏还是个大学生,家里又是只有一个老娘。留下来的难度不小。 对于二班能够拿到红旗,陈平很高兴。但是对于叶扶苏的“口出狂言”却头疼的不行。要说不想拿红旗,那是胡说。可是也不能像这样当众把话说的这么满呀。这要是不成,这大学生的面子上能挂的住么。二班的士气会不会收到影响?看的出来,这几个都是心高气傲的主。 晚饭后,陈平拉着叶扶苏、马野以及跟屁虫里羽在营区闲聊。跟屁虫是里羽的新外号。自从解决了他的内务问题,有事没事他总是跟着叶扶苏。唯一讨厌的就是总跟叶扶苏凑在一起的马野。这小子老欺负人。本来想再次“迁徙”到印度的里羽,被马野枪过来了纱布,狠毒地在伤口上拍上了个创可贴就算了事。这几天,里羽总是担心伤口受风。 远远的,看到二班这几个人,杜为国也凑了过来。 “小叶呀,你今天在台上口出狂言,不担心拿不到红旗面子上过不去?” 呦,原来杜排长跟自己想到一块去了。陈平刚刚还发愁怎么跟叶扶苏说呢。这些城市兵什么都好,就是娇气,爱闹情绪。一句话不对付就是连哭带闹的。 “排长,我这可是领会领导意图,激励大伙的士气,调动起来全新训队的积极性。”自从上次,二班密谋报复老兵被杜为国发现,连损带挖苦的一顿挤兑后,叶扶苏休息时见到杜为国倒是敢嘻嘻哈哈没正经的了。(也不知道哪根筋说顺了——马野语) “你就跟我贫!”杜为国威胁性地一扬手。陈平也在背后捅了一下叶扶苏。 “呵呵,别,别,排长。明摆着‘脑袋’(领导)们想通过典型人物和典型事例鼓动大伙。促成一种赶超向上的风气。咱这不是牺牲小我,为了更大的集体服务么。” “你要是真的真么想,我就很欣慰。证明我跟你们班长没白教育你们。不过我怎么听着你小子这话还是没正经的呀。要不就是觉得话说的太满了,打退堂鼓?是不是陈班长。”面带微笑的杜为国说着看了一眼陈平。 “一点也不严肃。什么脑袋不脑袋的,是领导。”接触了一段,陈平对于叶扶苏、马野之流的胡言乱语已经能够“正确理解”了。 稍微严肃了点,叶扶苏笑着说:“我真是这么想的。二班对于新训队确实是个小集体。我这面子有那么重要么?再说,我们宝宝都能成了内务标兵。我对我们二班有信心。” 一直在双杠上翻上翻下的马野也跳了下来:“没错,我们这叫堂堂正正的叫阵。班长,从今天起,我跟叶扶苏一起负责宝宝。”说完,扭头对着捂着伤口的里羽恶狠狠地一瞪眼。 “小子,我盯死你了。你出一次错,给我洗一只袜子。要是一天出了三次错,我可以考虑把我的八一大裤衩也让你洗了。唉,为了二班,为了新训队。我也豁出去了。” 被气的无可奈何的杜为国,伸手拉过了双眉紧皱的陈平:“走,陈平,打扑克去。再待下去,非被这帮坏小子气死。” 三大队列,齐步走、正步走、跑步走,二班训练的进度很快。不知道是袜子的威力还是真的开窍了,里羽也学的人模狗样(——还是马野语)。一直瞪大眼睛盯着里羽的马野,每天都骂骂咧咧的自己洗袜子。倒是憨牛张晨,总是分不清左右。任凭怎么说,都要先看别人怎么转后,才手忙脚乱地转过来。 一天早上,照例进行5公里训练的新兵们,又遇到了同样在跑5公里的警通连。警通连的军犬突然给叶扶苏很大的启发。 回到寝室,叶扶苏谎称缝衣服,谢绝了陈平帮忙的好意,从班长哪里要了根针。 中午,别人都在午睡,叶扶苏拉着张晨跑到了营地一角的水房。 “向左转!”叶扶苏冲着张晨喊道。 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张晨,由于没了参照物,正在努力辨别着左右。猛地,左手一疼。 “啊哟,你干吗!” “这边,就是你疼的这边是左。” 从此以后,只要是周围没有班长、老兵们,叶扶苏随时随地的会加深张晨“左”的印象。很简单,向左,错了挨针,向右,错了挨骂。 好几次,被从梦里扎醒了张晨,都想跟叶扶苏玩命。操场上,也经常看到一声不吭的张晨,狂追跑的跟兔子一样的叶扶苏。 张晨终于分清左右了。不过落下一个毛病。每次听到向左转或者左边的时候,左手都会不自觉的抽动一下。纳闷的陈平逼着张晨说出了经过。最后,憨厚的张晨表示了对于叶扶苏的敬佩和歉意,简直都佩服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第二天,叶扶苏的“针刺教学法”就被诈诈唬唬的王东剑传遍了新训队。 晚上洗澡,从教导员那听说此事的杜为国,特意跟叶扶苏凑到了一起。介绍了所谓的“针刺教学法”,叶扶苏总结到:“我比巴甫洛夫伟大,他用狗,我可是用大活人做试验;而且,我还注意到并解决了,条件反射后的递延性综合反应。” 翻着白眼的杜为国抹去脸上的水,握起了拳头,却发现身边的叶扶苏已经躲到了浴室门口。一边的马野小声地说道:“条件反射后的递延性综合反应,很典型。” 第三节 训练 (三) 第三节 训练 (三)(本章免费) 四百米障碍还真的让叶扶苏说对了。里羽不仅顺利过关,而且成绩直追第二名的叶扶苏。得意洋洋的里羽告诉陈平,小的时候自己曾经练过两年的芭蕾舞。所以协调性、柔韧性和灵活性都不错。从来不知道芭蕾舞是什么的陈平,很开心地告诉里羽,可以继续练习芭蕾,最好能教会班里的其他同志。 由于张晨的开窍和里羽的“优势项目”,二班又拿到了两面红旗。而新兵训练,就只有轻武器操作。准确的说是轻武器设计第一训练项。包括手枪和步枪训练两项。了解枪械的基本构造、装卸和保养后,新兵们将得到他们在部队的第一支枪。那时候部队大批量装备的是81式自动步枪、79式轻型冲锋枪和81式班用机枪。部分部队也装备有79式狙击步枪。 81式自动步枪是70年代初设计的,1981年设计定型因此叫做81式自动步枪。它和81-1自动步枪、81式轻机枪构成了81式枪族。这几种枪械大量的零、部件可以互换通用,弹药都是7.62mm口径,可以很方便地互换使用。这种自动步枪采用枪机回转式闭锁,可实施单、连发射击,用30发弹匣供弹,弹头初速720米/秒,固定的枪榴弹发射具能用空包弹发射60毫米反坦克枪榴弹,也可用实弹发射40毫米枪榴弹系列。全枪重3.4公斤,全枪长955mm,枪管长440mm,有效射程400m,标尺射程500m,战斗射速45~115发/分钟。 81式自动步枪与以前大量装备部队的56式半自动步枪(也叫56半)相比,射击精度较好,结构紧凑,安全可靠。叶扶苏他们即将装备的就是这种81式自动步枪。 原本只是说说算了的叶扶苏,这时也兴起了拿到所有训练红旗的想法。 可是叶扶苏没有打过枪,更不用说是射击训练了。不过军营长大的马野,对这个可是耳濡目染的多了。向全班讲明了厉害关系,经过全班共同努力,被摁在床上动弹不得的马野,在身上最后一条八一大裤衩的去留威胁下,不得不答应想办法了。 绞尽脑汁的马野最后决定因地制宜。利用班里的脸盆进行射击准备训练。 每人一个空脸盆,双手平端,然后逐步加水。这主要是练习臂力,保证射击时的稳定。然后是单手练习。 对于班里新同志的训练热情,陈平一百个满意。笑眯眯地也端着脸盆跟着练。不时指点一下。 叶扶苏也没有闲着,水房里公用的拖把就剩了一堆破布。经过一番加工,木棍子上出现了准星、照门。对此陈平并不知道。叶扶苏谎称是拣来的棍子。 除去做了把“枪”,叶扶苏还利用晚上熄灯后,对每个人进行心理辅导。射击不是对情绪要求很严格么。靠近屋门的张晨负责监视楼道声音,叶扶苏一个个地启发新兵们赶紧想家。现在想过了,过几天就不想了。对于这个理论,马野概括为瞎说理论(就是黑灯瞎火地谈心说话)。反正一句话,叶扶苏和马野又开始“忙”了。 杜为国发现,最近几天二班的精神头有些不对,好像有些疲惫。而且精神状态也不对,普遍的发呆,发蔫。很有些带兵经验的杜为国知道这是想家了。跟陈平交换意见,陈平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但是找不到原因在哪里。正准备找杜为国商量呢。 详细地询问了二班最近发生的事情,杜为国觉得问题就出在了射击训练上。拉住从身边经过的张晨端详了好半天,杜为国决定今晚听听二班的窗根。 晚上,熄灯号响过之后,陈平早早的就查完了铺。看着班长走出寝室,二班的兵们又很小心地等了一会。 “牛牛,楼道里没人了吧?” 靠在二班窗户边上抽烟的杜为国听出来了,这是叶扶苏的声音。 “没人了!” “那好,今天该谁回忆家乡生活了?快点,别等着催了。”叶扶苏坐了起来。 众人相互询问了一圈,发现都回忆过了一遍,好像就差叶扶苏了。听到这种情况,叶扶苏说道:“我就免了,你们谁听说过心理辅导老师还要进行心理辅导的。我就不必了。” “那怎么成!”叶扶苏的话遭到了全体的反对。 “你怎么就不要辅导了,我等着给你辅导等了好几天了。”说话的是马野。作为第一个被辅导对象,在刚刚从事“心理辅导”工作的叶扶苏那里,马野委屈受大了。比如交了几个女朋友,有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马野认为这跟心理辅导靠不上边而拒绝回答。但是叶扶苏说这是很重要的内容,而且还发动大伙一起询问。好汉难敌四手,马野只能说了。怎么到了叶扶苏自己就算了呢? “不能就这么算了。为什么你就算了,不同意。”马野的看法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这次,连宝宝都不站在叶扶苏的一边了。 叶扶苏看看犯了众怒,赶紧解释道:“同志们,同志们,大家听我说。这次辅导主要是让大家尽快调整情绪,不要到关键时刻,因为想家,影响射击考核成绩。被别的‘小朋友’夺走红旗就不好了。不是挖大家的隐私嘛。大家不要跟着马野胡闹,之所以让马野交代女朋友的问题,主要是因为,凭我对这厮的了解,就是想家,这小子也不会想父母,而是会想老婆地。你们不要误会嘛。啊,很晚了,大家明天还要训练,睡吧,睡吧。” “你才是白眼狼呢。我凭什么会不想父母?” “不对,你也问过我呀?” “你怎么就不会闹情绪了?” 二班寝室的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大了。站在窗边的杜为国和后来赶到的陈平,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全部情况。轻轻敲了敲玻璃,杜为国对着二班小声说道:“熄灯了怎么还说话、不知道条例么?叶扶苏‘叶班长’,明天午饭后到我这来一趟。” 二班的宿舍内霎时一片寂静。 第二天中午,叶扶苏老老实实地去找了杜为国。具体的情况大家不得而知,下午训练前,叶扶苏回来了。所有询问情况的人就得到一个字:“滚!” 晚上,熄灯号响过之后,全副武装的叶扶苏冲出了宿舍。操场上,抽着烟的杜为国和笑眯眯的陈平,看着边跑边做蛙跳的叶扶苏满意的点着头。二班的几个新兵在透过窗户看得乐不可支。 第一节 独立团 (一) 第一节 独立团 (一)(本章免费) 三个月的新兵训练就要结束了,新兵们即将分到各个连队。 老兵班长们还在臭骂这帮新兵,不过没有以前那么凶了。新兵蛋子就是要多敲打,多锻炼,这样才能快速的成熟起来。这是部队的传统。 新兵蛋子的称号要整整保持一年,直到再有新兵入伍。那时候,当年入伍的新兵才能升格成为老兵,才能与什么都不懂的新兵蛋子没有关联。这也是部队的传统。 叶扶苏他们这个新训队隶属于军区独立团。与军区很多红军时期就赫赫有名的部队相比,独立团属于小字辈,或者说独立团自己就是个新兵蛋子。抗战中期建立这支部队,是从游击队发展起来的。但这不是说独立团的战斗力不行。恰恰相反,从成军那天起,独立团就是一直嗷嗷叫的部队。恶仗、硬仗,打的连自己人都直咧嘴。 百团大战,独立团奉命参与一次围点打援的战斗。扼守在津浦路一个交叉路口上的独立团,受到了两个大队鬼子的左右夹击。全团战士苦战四昼夜,两个大队的鬼子离的最近的时候,相距不过是一道300米的山梁,飞机大炮紧着忙活,但是怎么也没法汇合在一起。每次到了阵地危机关头,总是有独立团的战士抱着成捆的手榴弹扑向敌人。全团连以上的干部伤亡殆尽。关键时刻,独立团政委带着全体支前担架队,每人两颗手榴弹,硬是在阵地前20米不到的地方炸出了一条不可逾越死亡地带。战后统计,独立团从团长到随队的支前担架队,几乎人人挂彩。很难说有多少是鬼子打伤的,又有多少是自己的手榴弹所伤。反正从此后,所有跟独立团对面的鬼子、伪军都知道,独立团扔手榴弹不看自己是不是在安全距离,只看是不是敌人扎堆。你要想干掉一个独立团的兵,至少需要一命换一命的勇气。付出了900人伤亡代价,独立团几乎没有一个人是自己走下的阵地。从此,独立团被鬼子华北司令部称为“野狼”团。 此外,独立团还是我军历史上少数几支保持最先进装备的部队。 刚刚成军不久,独立团在首任团长的带领下打掉了鬼子的一个军火库。“三八大盖”和歪把子机枪成了独立团标准装备。掷弹筒、迫击炮甚至装备到了连、营一级。就连鬼子的山炮,独立团也搜罗了三门。此后,为了解决炮弹问题,独立团团长和他手底下的兵,没少跟兄弟部队争吵,甚至动手。独立团也就成了两头冒尖的典型。 鬼子投降,还没等国民党军队动手,独立团就抢先占领了人家的一个师部驻地。团领导每人一个处分,换来了独立团第二次换装。全套美式装备的独立团,成了上级手中的王牌。别的部队常常是两三个团包围中央军一个团,而独立团有过一个团单挑中央军一个旅的记录。怎么也没有想到共军会发起冲锋的中央军,在队形还没有展开的情况下,被独立团一口气端掉了旅指挥所。被俘的中央军旅长直到进了战俘营也不相信,对面的共军只有一个团。 曾经有一次,一个连的国民党兵围住了一支独立团的土改工作队。9个人的工作队三支短枪六支长枪,在一片树林里苦苦坚持了一个晚上。九声手榴弹爆炸过后,国民党没有找到一具完整的独立团烈士遗体。随后赶来的增援部队和老乡也只能将九个战士合葬在了一起。据说后来这一连的国民党兵根本就没有回到驻地。路上就集体开小差跑了。 挺进东北,别人忙着找鬼子的军火库发洋财。独立团却开始了在兵源上做文章。除了汽车、大口径榴弹炮和鬼子战车,难得的没有跟兄弟部队争抢武器。但这次,独立团开始抢人了。神射手、神炮手独立团一把一把的。除了身体要求和战斗经验,伏龙芝军校出身的政委,对于战士的文化也提出了要求。通讯连、医疗队、工兵连、炮兵教导队、神枪手(狙击)大队、反坦克连总之,各种当时条件下能够组成的先进作战单位,大都在独立团能够找到。要不是被总部强行将缴获的大口径榴弹炮和战车要走,独立团真的没准就成了我军第一个装甲步兵团了。就在这时候,独立团团长和政委成了纵队首长。独立团顺理成章地成了纵队主力,也继续“独立”着。 接任几个的团长、政委要么来自抗大,黄埔或者保定军官学校,要么曾就读于当时中国还为数不多几所大学。一句话,独立团“秀才”当家。但是秀才当家的独立团怎么也改不掉两头冒尖的习气。恶仗、硬仗要抢,好的装备缴获要抢,好的兵源要抢,就连部队统一补给的时候独立团都要抢在别人的前面先挑。上级首长怎么也弄不明白,独立团文质彬彬的团长、政委怎么这么能闹腾。大概这就是人们常说的,一支部队从它成立的那天起就形成的风格吧。 三年解放战争,从北国到南疆,独立团打遍中国。新中国成立不久,一纸调令将独立团调到了广西。大概是看到了独立团身上“匪气十足”,主力团又变成了“游击队”,开始了满山遍野的跟土匪玩起了猫捉耗子。四组一队、一点两面三三制之外,独立团又总结出了厚厚一摞的主力部队小分队战斗心得。当时正在筹建的南京军事学院,直接“扣押”了送资料去的独立团参谋长,连人带资料统统留在了军校。 就在独立团差不多变成了山地团的时候,抗美援朝开始了。独立团昼夜兼程赶到了东北,一声令下,全团更换了苏式武器。早在挺进东北的时候,独立团就利用与苏联军队交接驻地的机会收集了不少苏军装备、战术情报。团里的“秀才们”几天之内就制订了详细的训练大纲和装备操作手册。独立团后发先至,在同来的部队中第一个完成了新装备适应训练,也成为了这批部队中第一个开拔到前线的部队。 抗美援朝快结束时,第五任团长找到了老上级诉苦。几大战役下来,独立团缴获的美式装备都够装备两个独立团了。可独立团连自己的坦克都没有。得知此事的“志司”(志愿军司令部)首长一顿臭骂,独立团也只好“勉强”接受了几门火箭炮。 第一节 独立团(二) 第一节 独立团(二)(本章免费) 回国后,独立团在河南和安徽交界处扎下了营盘。据说这是当年林彪亲自选定的军事要地。中印之战、中苏之战,独立团都没有赶上。军事要地死死地拴住了独立团。 从中华腹地到北国莽原,从南疆沃土到异域河山;独立团不仅打遍中国更打出了国门。黄土遍地的平原、树木遮天的雨林、水网纵横的泽国、冰天雪地的高山;独立团大小战斗成百上千。交手之敌,既有二战劲旅的美国大兵,也有钻山打洞的土匪流寇。几任知识分子出身的团长,不约而同地想到了要为后来者留下点什么。大到参与三大战役(其中的辽沈、平津),小到班、组级规模的剿匪、抓捕。独立团一代一代传下来了厚厚的战斗史。和平年代,这成了独立团最大的可发掘宝藏。特别是日常训练,根据独立团战斗编写的补充训练大纲,几乎成了独立团的不传之秘。 岁月荏苒,时间到了1979年。 南疆边境的喧嚣,惊醒了蛰伏多年的独立团。只是在抗美援朝中,作为新兵蛋子参加过几次小战斗的第七任团长坐不住了。使出浑身解数,独立团如愿的开赴云南。 一向打仗捎带换装备的独立团,这次没能如愿。清一色的中国武器、中国大米,让独立团上上下下很是郁闷。换不成装备,只能将郁闷发泄到敌人的身上了。几乎要拉着独立团跟兄弟部队火并的团长,终于抢到了打穿插的任务。以往逐级下部队的传统(就是打仗时,上一级部队首长到下一级部队。我军的光荣传统。)这次也改了。团长直接到了尖刀连。而指挥穿插就是团长的老父亲,一个抗美援朝时期从独立团杀出来的老将军。 没有坦克开道,没有密集炮火开路,最主要的是没有足够的时间。独立团肩负着堵住敌人南逃之路的重担。仅仅为了部队能够迅速穿插到位,独立团就有4位烈士纵身滚入了雷场。战后,已经是大军区级干部的独立团老团长听到这个消息,禁不住老泪纵横。这让他想起了当年那九位在小树林里牺牲的战友。 攻打坝洒,独立团一马当先的冲在了全军的前面。没有遇到想象中的攻坚战,独立团就拿下预定目标,一座交通要道上的石桥。包围圈内是三个半团的越南人,包围圈外越南人已经无兵可派。但是越南人还是组织了偷袭和骚扰,试图用小分队突击的方式,找到独立团的防御漏洞。虽然最终越南人损兵折将,但独立团的37条汉子倒在了异国。盛怒下的团长带着一连追出了十几公里,整整一个连的越军成了独立团上下发泄怒火的出气筒,交战过程短促而激烈,独立团没有留下一个俘虏。直到双方89年停战,越南人还对此事耿耿于怀。 消灭敌人的同时,独立团还缴获了几支当时少见的SVD狙击步枪。交了两支上去,独立团私藏了几支SVD直到撤军。据说上交的两支SVD上级很重视。武器研究专家根据这几支SVD,仿制出了1979年式7.62毫米狙击步枪,于1981年试产并装备部队。 越南归来,独立团战史有增添了厚厚的内容。虽然刀枪入库多年,独立团的战斗力还是令人满意的。最重要的是独立团的精神没有丢。 一场“沙漠风暴”吸引了全世界的军人。虽说向往和平,但是骨子里,哪一个军人不憧憬着征战沙场。 “沙漠风暴”还没有开始,独立团就已经分成了两个阵营:一边防守,伊拉克人的那套不成,独立团就拿着沙漠地图自己排兵布阵;一边进攻,朝鲜战场上的老对手这几年进步挺快,按照资料应该如此这般的展开部队。还没等独立团这边“沙漠风暴”进入高潮,人家那边真刀真枪的战斗都已经结束了。从沙漠盾牌到沙漠军刀,美国人这次赢的干净利落。 这场战斗,独立团被“打”懵了。 依然坚持传统战法的独立团在“阵地”上进行了大量的土工作业。吸收了抗美援朝坑道和自卫反击战猫耳洞优点的工事群,据独立团私下评价基本上能够抵挡敌人绝大部分的地面和空中轰炸,团一级地面进攻至少可以抵挡三昼夜。而独立团的火箭炮、反坦克炮至少可以挡住敌人的一个坦克团。然后,后续部队从两翼穿插,打他的反击。从预备队集结到后勤补给,独立团自认为布置的无懈可击、滴水不漏。就等着敌人一头撞上来了。可是敌人没来,独立团没有能够像以往那样在自己的阵地前“招待”敌人。敌人的动作超出了独立团的想象。 集束炸弹、云爆弹、激光制导炸弹、钻地炸弹、巡航导弹、微波弹头、隐形战斗轰炸机、攻击直升机一向被认为在解放军中装备领先、战法诡异、骁勇善战的独立团,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还处在石器时代,自己成了战争的门外汉。武器落后,带来的是战法和战术思想的落伍。布置在阵地上的主力营在战争开始的第一天就被推算为“全歼”。而后续部队、后勤补给基地、攻击出发阵地,甚至是预备队集结地也在战争的一开始就遭到了远程和空中活力的毁灭性打击。全团兵旗推演仅仅坚持了42个小时候,对面的“敌人”地面部队可能仅仅是一个陆战营 “如果这场‘风暴’是在中国爆发,如果这把‘军刀’真的落在自己的头上呢?”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袭击了全团。一向不含糊的独立团第一次有了一种战败的感觉。其实,不仅仅是独立团,整个中国乃至世界上的所有军队,都被这场“风暴”吹出一身冷汗。 实施“科技强军”,着眼于打赢未来可能发生的现代技术,特别是高技术条件下的局部战争。军委的这句话写到了全团每一所营房的墙上,更写到了独立团每个人的心里。 “我们是军人,要是不能够保卫自己的国家,我们还叫什么军人。真要是有那么一天,面对这样的一支侵略军,我们拿什么保卫祖国。独立团的光荣历史不能到我们的手里就葬送了。解放军的骄人战绩不能到我们这代人终止。真的到了祖国需要我们的时候,我们还能是那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军歌嘹亮、枪刺呼啸的不败铁军么?!砸锅卖铁也要把部队的科技装备给我搞上去!”即将离任的老团长,几乎流着泪下达了他在独立团的最后一个命令。 好的装备需要好的士兵操作。科技装备带来的第一个变化就是对士兵文化素质的要求。独立团从成军的那天起,就是秀才当家,对于士兵的文化知识带来的战斗力,独立团可以说一清二楚。新任团长上任后第一个动作,就是将征兵的目标瞄向了大城市。 第二节 新兵之痒 第二节 新兵之痒(本章免费) “唉,这次城市兵比例是大了,可是问题也多了。”独立团团长刘爱国盯着放在桌子上的新兵训练报告想到:“虽说这次新兵训练成绩不错,还出了几个尖子。但是城市兵娇气、怕苦和散漫等问题也是表露无疑呀。老团长临走舍下几十年的老脸,四处活动,好不容易才从军区要了两个军校毕业生。可这对独立团来说是杯水车薪呀” “爱国,琢磨什么呢?想你们那口子了?这报告都快让你摸出毛边来了。”遁着声音望去,说话的是团政委张建军:“我还没见过你这样呢。当年弟妹的照片你都没看的这么仔细。” 刘爱国被老搭档气乐了:“你是不是成心给我添堵呀。我现在还顾得上想家。” 刘爱国和张建军是同年入伍的老战友。当年住在一个军区大院。从小到大可以说熟悉的谁什么时候换的牙、什么时候不再尿炕甚至什么时候第一次成了“男人”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两个人同年提干,同年入军校,同年回到独立团,一个担任一连连长,一个是一连指导员。 走到桌前,张建军从刘爱国的兜里抢出了香烟,点上一根顺手把烟放在了自己的兜里:“是不是因为这帮城市兵?” “嗯,成绩是不错,但是问题也不少呀。我说老张,咱们是不是太急了点。这次城市兵的比例是不是” “我看你呀,还是有些犹豫。”张建军顺手拿起了桌子上的报告:“军委说的科技强军是什么意思?核心就是依靠科技创新加快新型武器装备研制步伐,推动武器装备发展,使军队武器装备由半机械化、机械化向自动化、信息化迈进。关键就在于培养大批既精通军事又掌握现代高技术的复合型人才。城市兵文化素质高,对于掌握这些武器和现代作战理念很有帮助。娇气、散漫、思想作风这些问题,可以在部队里加强教育嘛!”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我是担心部队城市兵多了,作风上会不会偏软。下面很多人也有这个担心呀。要是真的这样问题可就大了。咱们独立团可一直是硬邦邦的部队。”刘爱国指了指那篇报告:“今年新兵成绩不错,但是问题也比往年多。” “这个我知道!”张建军一边翻着报告一边说:“很多人不是在会上也这么说么。但这是咱们团,为了提高部队文化素质所做的一个重要尝试。科技强军,说到底要先有人才呀。这可不能犹豫。你担心偏软,我到担心给我两头冒尖。你看看,咱么集团军历史上有过新兵第一天就打老兵的么?”挥挥手,制止了刘爱国要说话的企图,张建军接着说道:“你是不是要说这几天下面的反映。这是你知道的,我说说你不知道的吧。” 刘爱国有些诧异:“这里还有什么问题?” “哼,有点问题,还挺有意思呢。”敲了一下桌子,张建军站了起来:“你看看这次新兵训练的汇报。这个二班,就是陈平那个班。拿了全部的红旗,个人射击成绩全优。其它的几个班也是大部分优秀。你看每次的评比考核,分数相差很小。你在比比历年的成绩。这次新训队可是不得了。还有,你再想想,这两天嚷嚷最欢的是谁?秦治国他们几个营长吧?为什么,还不是秦治国四处说城市兵骄气,不好带。他新训队队长这么一折腾,等着新兵的那些部队是不是就慌了。人家秦治国可说了,既然他这次负责新训队,就不能跟人家争,所以这些农村来的兵尽量让给一营和三营。他就挑几个城市兵得了。听出来这话里的意思了没有?” “嗯,好像有点明白了。”刘爱国眼睛有些发亮,语气中透出一丝惊喜的味道:“你是说问题没有这么严重?” “问题是有,严重与否现在不好说。独生子女多、城市兵比例大也不是咱们一个团的现状。以前的带兵思路肯定要调整。今后我们会面临很多这样的问题。所以我们才及早面对么。要说城市兵影响战斗力,我看这个结论不能轻易的下。秦治国的二营一直跟一营叫着劲,真要是城市兵这么大问题,他还会主动要城市兵?秦治国这小子肯定没那么大方。还有,一营长前几天找到我,又是什么新兵时候你是他的班长我是他的副班长吧,又是在前线怎么并肩战斗吧,功劳,苦劳外带感情的跟我磨叽了半天,最终一句话,他想点名要几个城市兵。”说完了,张建军笑得像个狐狸似的看着刘爱国。 “你是说他们都在打城市兵的主意?对呀,全团哪个营里面都有参加新训队的老兵。这里面的情况其实大家都明白。哦,我明白了,那三营长怎么说?” “三营长说的简单,抓阄!” “?!他娘的这帮狗东西,原来心眼都动到这了!”刘爱国兴奋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新兵训练结束了。叶扶苏、马野、里羽和张晨都被分到了一营一连一班。连长是刚刚上任的杜为国,班长还是老妈妈一样的陈平。抛开个人感情因素,单单就说一营一连一班,这是什么概念,熟知部队的马野用两个字来形容:牛!哪个部队的一团、一营不是主力?哪个部队的一连不是尖刀?一班是什么概念,那是刀尖尖! 马野的分析,让这几个新兵觉得绝对的有道理。连带走路都觉得脚底下轻飘飘的。 几个新兵高兴,陈平也高兴。从知道自己成了一连一班班长后,陈平还没有这么轻松过。一班不好带。这倒不是说一班的兵不好,而是一班太特殊了。现在独立团的团长、政委就是一班出来的,三个营长两个来自一班,连长杜为国也是从一班保送的军校。这么说吧,要是哪次全团大比武一班拿了第二,上到团长下到排长,哪个都跟看见太阳从西边出来一样。好像所有的第一就是给一班设计的似的。 第一次训练新兵,就带着全班拿了所有训练红旗。尤其是最后的射击科目,全班不仅拿了第一,而且全体达到优秀成绩,马野更是个人成绩的冠军。那个叶扶苏,绝对是块好钢,将来应该向着连长、团长的方向走。还有张晨,身上的军人素质简直就是天生的。就是里羽,除了骄气点,各项训练也不含糊。这可都是这批新兵的尖子呀。上级表扬不表扬的没什么,倒是一班今后的实力会有不小的提高。每次想到这,陈平总是乐上个半天。搞的其它班的几个老兵很想暴锤他一顿。 几个新兵的尖子来了一连,一连其他人都挺高兴的,可杜为国却很头疼,是真真正正的头疼。 杜为国把几个新兵的情况告诉了自己的营长张山。同时还把二营长也正在打这几个新兵主意的情况进行了汇报。一向跟秦治国和二营叫劲的一营长二话不说就奔了团部。也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弯弯绕,最终这几个新兵都划拉到了一营的麾下。 分配新兵的方案一定,秦治国就提着5瓶老白干找到了杜为国。恭喜杜为国高升来了一瓶(新训队结束,杜为国被正式任命为一连长),回忆当年杜为国在自己手下当战士再来一瓶(当年杜为国也是一班的战士,秦治国是副班长,一营长张山是班长),肯定杜为国在新训队工作成绩又来了一瓶。要不是杜为国连嘴都找不到了,估计这5瓶老白干都得给他灌下去。最后,秦治国敲着杜为国的脑袋说了一句:“白眼狼”。酒醒后,头痛欲裂的杜为国,只剩下摇头苦笑的份了。 第三节 一连一班 第三节 一连一班(本章免费) 走进一班的宿舍,几个新兵就实实在在的体会了什么叫刀尖尖。整整一面墙上,挂满了各种各样的锦旗。从个人内务标兵,到军区军事评比第一。一班简直是在开锦旗展。正对着屋门的是几张拼在一起的桌子,淡黄色的油漆有些已经剥落了。但桌子擦的干干净净,桌子上的书统一放在左上角,书角和桌子角统一相距一寸。除了书,桌子上没有任何杂物。书桌的前方是半开着的两扇窗户,从门的角度看过去,如果不是首先看到窗框,让人很难感到玻璃的存在。门左侧是一溜军旅色铁制洗漱用品架,毛巾对折平整地挂在每一个架子的第一根横衬上,就连漱口杯中的牙刷都统一地斜向右侧。 老兵们热情地接过了几个新兵蛋子行李,又是倒水又是帮忙整理内务。几个新兵赶紧和老兵们抢了起来。嘴里不迭的说:“班长(对老兵的通称),我自己来,我自己来。谢谢,谢谢。” 等大家稍稍安静一些,陈平搓了搓手,对着几个老兵点了点头,示意所有人都坐下来。 “同志们,欢迎新兵同志来到一班!给新同志呱叽,呱叽!”陈平环视了一眼四周,带头鼓起了掌。掌声几乎同一时刻响起,又在同一时刻停止,不仔细听你都听不出来这是一群人在鼓掌。 马野看了一眼叶扶苏,轻轻地一咧嘴,好像是在感叹:真他的齐,要不说是精锐呢。叶扶苏会意地一点头,用胳膊肘轻轻地顶了一下看着一排漱口杯发呆的张晨。拉着里羽几个新兵自动站成了一排。 “坐!坐!不要拘束!”陈平再次示意新兵们坐下接着说道:“我刚到一班的时候,我的老班长告诉我,咱们一班是一个充满了荣誉与骄傲的集体。不管是在硝烟弥漫的战场,还是和平时期的军营,一班都是全团的排头兵。几天前,我刚刚当上班长的时候,我们的团长,也曾经是我们一班的一个班长,告诉我:墙上一面面锦旗代表了我们的过去。这是一批又一批前辈的心血。我们接过了这些锦旗,但是它们所代表的荣誉并不属于我们。希望这些锦旗,能够成为鞭策大家向更高目标迈进的动力,为了我们这支军队,为了我们独立团,为了我们一班这个集体,更为了我们每个人能够有一个无悔的从军岁月。下面我就给新的同志介绍一下班里的老同志” “副班长严新!” “到,各位新战友好,我是严新,山东兖州人。希望能够和新的战友共同进步。”身高足有一米九的严新拍了拍身边小牛犊子一样的张晨,满意的点了点头。 “周海城!” “到,我是周海城,陕西咸阳人,各位新战友好!” “陈宾” “到!我叫陈宾,四川人,希望能够和各位新战友相互鼓励,共同进步!” “蒋希诚!” “蒋希诚,奉化西口人,(蒋)委员长的老乡,各位战友好!欢迎新战友加入一班!” “几位新同志也自我介绍一下吧。”指了一下坐在最右侧的马野,陈平说道:“从马野开始!” “啊,哦,呵呵,我叫马野,北京人,参军前在东四练摊。哦,完了。”马野边说边下意识地挠着后脑勺。 “我叫叶扶苏,北京人,参军前在读大学,学计算机专业。来到部队是为了更好的锻炼自己,让自己的青春能够有更多的精彩。希望老同志督促我,帮助我。” 轮到里羽,就看里羽小媳妇似的,低着头,一个劲地搓手心,搓完手心又捏手指头,然后又搓手心。吭哧了半天,里羽才用比蚊子大一点地声音说道:“我跟他们一样,是学生。哦,参军前是学生,那个,对了,我叫里羽。” 一班地几个老兵不约而同地侧过头,抻着脖子使劲地听着。 “俺叫张晨,山东人,参军前在家打工、务农。希望在队伍上能够得到锻炼,学到本事。俺不怕苦,不怕累。班长们有事就言语!我跟你们学习。完了。”跟里羽地蚊子叫正好相反,张晨地声音就像枪榴弹出膛,震的人耳朵嗡嗡作响。 一个简短的欢迎仪式后,新兵和老兵们相互认识了。由于下午还要让新兵训练汇报(就是摸摸新兵地底子),老兵们一人拉着一个新兵赶紧的熟悉情况。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转眼春节就要到了。 一班的新兵、老兵相处极为融洽。新兵们对以陈平为首的老兵非常尊敬,无论是训练、勤务都很努力,很主动,进步也非常明显。虽然不时的冒个坏水,但是正经事上还是很让老兵们放心。原本担心由于新兵太多影响一班训练成绩的情况,并没有发生。老兵们也由衷的喜欢这几个新兵蛋子。机灵、开朗就不用说了,难得的是这几个人都挺谦虚、刻苦。 一班的老兵中,陈宾和蒋希诚也属于平常嘻嘻哈哈的主。只要不是训练,就带着几个新兵开始周游列国。从团部作战指挥室到团后勤农场,只要几个新兵提出来,都会带着他们去开开眼界。难得这两个人的人缘还不错,只要是有他们出面,几个新兵蛋子总是能迅速的跟大家打成一片。 来自陕西咸阳的周海城有一种陕北人特有的大器。这也难怪,从三皇五帝到人民共和国成立,中国人有一大半时间是在黄土地上转悠。在支撑起中华民族的同时,黄土地也积淀下来了厚厚的文化底蕴。当兵前,周海城曾经是他们县里有名的学生尖子。只是因为家里实在是太穷了,不得不辍学回家务农。县人武部主任不忍一颗好苗子就这么糟蹋了,亲自将他送上了拉新兵的列车。叶扶苏对于历史有着特殊的兴趣,这既是得益于故宫博物院退休的外公的言传身教,也是个人兴趣使然。所以有事没事总是跟周海城呆在一起,神游千年,大白天的跟周公打麻将(——马野语)。周海城是军区的特等射手,要不是身体太单薄,早就进了军区特种大队了。训练结束后,人们经常看见在操场上周海城和叶扶苏一边聊天,一边在练习瞄准。 严新从第一天就看着张晨顺眼。所以平时简直把张晨当成了自己的嫡传弟子。军体格斗一招一式手把手的教,战术训练更是每一个动作甚至眼神都解释的清清楚楚。而张晨由于天生缺少了语言细胞(——还是马野语),所以把劲全使在训练上了。 当然,调皮捣蛋是必不可少的。几个新兵充分展示了年轻人的活跃与好动。周末本该整理内务(就是洗衣服、洗床单)。但是在家懒惯了的里羽宁可多睡一会。没有片刻安生的马野偷偷的打了杯温水,慢慢地倒在了里羽的身下。在叶扶苏和张晨的协助下,把老兵们拉到了操场上。不一会,就看到里羽红着脸,遮遮掩掩、探头探脑地抱着一个大包袱,跑向了水房。背后,传来一班所有人的笑声。 其实老兵们并不老,也不过是20出头。训练和生活上督促、关心这几个新兵,平常日子里经常一起嘻嘻哈哈,打打闹闹。特别是叶扶苏、马野和里羽这三个活宝,更是如鱼得水,经常搅得四邻不安的。有的时候,连里的领导都挺纳闷的,怎么陈平这个闷葫芦带出了这么一班的兵。 第四节 家书 第四节 家书(本章免费) 下连队的第一天,叶扶苏抽空写了自己来到部队后的第一封家书。 妈妈: 您好! 转眼离开家都三个月了。您的身体还好么?外婆和姨妈的身体还好么?是不是牵肠挂肚的惦记着儿子?儿行千里母担忧,我知道无论我说什么,您都难以放下这份担忧。 古语云:父母在儿不远行。但是我却选择了离开生活了19年的家,离开了白发的娘亲,离开了一直疼我、爱我的外婆、姨妈。我知道您支持我,但是每当想家的时候,我都会责怪自己:为什么不能在您的床前尽孝,而去追寻一个自己向往的生活。离家越远、越久对家和您的思念也就越强烈。毕竟您的年纪越来越大了。 这么多年,我从没有什么自己的理想。我努力学习,只是因为我能够从获取知识的过程中得到满足;我凡事争强好胜,只是因为我觉得自己不应该输给别人。从在火车上安慰一个因为想家而突然失控的新兵开始,我就一直在想:我为什么放弃原来的生活,放弃继续学习,来到这个军营。只是为了一个封狼居胥的梦想?只是因为原来的生活太过单调乏味?还是有其它的什么原因。参军入伍对我意味着什么?到现在我也没有想明白。也许以后会想通的吧。至少我想我应该不会后悔在部队锻炼的这几年。 不说那些了。越想越头大,也许以后我会明白的吧。说点我现在的情况,这样您也可以放心。 我现在下连队了。我们这个连隶属于军区的独立团。一支抗日时期组建的部队。战绩牛的不行不行的。当年(解放战争打东北的时候)号称是纵队的军火库。一半是因为我们装备好,另一半是因为我们这个团特别能打仗,也特别能抢东西,不管是国民党的还是自己人缴获的,见到有用的就不放过。我现在所在的这个班是我们团一连一班。绝对的尖刀班。班长跟老妈妈似的,对我特好,连长对我也特别好,大概因为我们有缘分吧。班里面几个新兵都是我在新兵训练队的“死党”。有两个是老乡(部队很注重老乡的观念),一个叫马野,军人子弟,挺够意思的一个哥们,聪明,仗义;一个叫里羽,典型的乖宝宝,聪明但是娇气。还有一个叫张晨,一个山东小城镇的孩子,人很憨厚,很实在,但是也很有一种灵性,属于蔫人出豹子那一类。我跟马野总说他身上有一种中国农民特有的狡猾(智慧)。 说了您可能都不信,我们四个都是新兵训练总评时的前十名。第一是张晨,第四是马野,我第五(主要时晚上不好好睡觉,聊天被捏获。不过现在改了)。我没想到的是里羽也能排上第九,看着挺娇气,其实也就是平常有些活的太在意了,真的要是逼到那份上,还挺能抗的。看来人的适应能力和潜力都是要在一定的环境下才能激发出来。 我们住的地方比我想象的好太多了。营房是新盖的。据说是前几年部队经商赚的钱,不过现在不经商了,全团都在搞科技练兵。伙食您看了一定赞同,就是平常电视上说的“四两加斤半”。这回我就是想挑食也挑不成了。我现在一顿饭能吃6个大馒头。还有一件您听了一定高兴的事情,现在我不能熬夜了。部队定时熄灯,除了哨兵谁也不能乱走动,要是给查铺的连长或者排长看到,那你可算是有大麻烦了。 到了部队才知道,原来部队什么都发。津贴基本上可以用来买些日用品。所以您可千万别寄东西了。好像您在我来的行李里面还装上了一套新西服。我来部队穿不上呀。我们这边天气跟北京差不多,好像还要暖和一些吧。 如果说到部队给我最大的感受是什么,那就是纪律。步调一致整齐划一就不必说了。就连吃饭、唱歌甚至鼓掌都透着一股子整齐劲。就连我们洗澡都是排着队唱着歌,站在喷头底下自觉按照平时队列整齐划一地打肥皂。呵呵。说实话,部队真的挺有意思。我想军队的服从性与大局观就是这样一点一滴的建立在每一个人的心中吧。部队讲的是绝对的服从,没有什么理由,没有什么道理,服从命令听指挥,这就是道理。虽说有些时候这样的要求并不是很合理,但更多的时候,这却是保持这支部队不变色和走向胜利的保证。可以说这种服从就是一种大局观吧。 说的直白一些(也可能不对),部队是什么?是国家机器,是国家用于战争的机器。要想机器保持良好的状态,每一个零件甚至螺丝钉到按时保养和更换。必须步调一致才能保证机器的运行。而不是要每一个零件或者螺丝钉都去思考和分析。所以,这样的绝对服从即使是在一些细枝末节上有问题,也必须坚持。这是问我几次跟老兵、班长和连长他们聊天感觉到的。有的时候我觉得部队有着一个框框,在这个框框里面,你可以翻天覆地,但是不可越雷池一步。老兵们常说部队有部队的规矩,说的就是这个框框。有人说部队生活枯燥可能就来源于此。想想也有道理,部队的兵来自各种环境,参军的目的也各有不同。要想把这么多的思想统一在一个目标下,讲道理根本就是一件行不通的事情。所以要你先是服从,绝对的服从之后,才能告诉你为什么、道理是什么。地方上讲的是精英文化,向先进学习。部队也讲,但是骨子里部队讲的是一种集体文化,精英、先进也是集体的一部分,而且必须是服务于集体的。 在部队,能接触到很多的人。要说给我影响最大,印象最深的还是我们现在的连长杜为国。就是那天您送我,有个军人帮我拿行李,还冲您敬礼了呢。他还是我新兵连的排长回来升官成了连长。您说我们是不是挺有缘分的。怎么说呢,杜连长我觉得他是我接触过的人中,最成熟、最稳健的一个。我最近总有一种感觉,自己好像思想上有些变化,但是真的不知道变在哪里了,或者只是觉得应该有些变化?我也说不清楚。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杜连长给我很大的影响。说不好是什么。 我们现在每天上午训练,下午政治学习和进行思想汇报。其实训练一点也不累,主要是适应了就好了。刚来的时候不成,训练后累的就想睡觉。现在,不训练的时候我们都觉得浑身的劲没地方使,一帮人聚在操场上踢球发泄。在主力部队就是好,不用成天的参加劳动。我们又没有什么太多的经商,所以纯粹的训练、学习。生活紧张但是很充实。 马上就要到春节了,这是我到部队的第一个春节。我打算跟连长要求,年三十的晚上我来上哨。作为我来部队的一个特殊的纪念,将来也是一个特殊的回忆。 妈妈,每年的春节我都是陪着您,跟外婆和姨妈全家人一起过节。今年不能陪您了。想起来心里就不是滋味。每年三十的饺子都是我来包,今年也不成了。您让表弟他们包吧。让他们也锻炼一下。我来到部队才知道自己在家是多么缺乏锻炼。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就是说的我这样的。想起来都脸红。包饺子的时候别忘了给我包一个带幸运铜钱的,就算我也吃了。还有,别忘了给外公上供。 不多写了,总之我这里一切都好。我现在壮实多了。我不在家,您要多注意身体。平时多出去走走,有些活让弟弟、妹妹们干。还有让外婆和姨妈也多注意身体。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探家,等我问问,下次写信的时候告诉您。时间有限,今天是我到连队的第一天。我下午还要训练。就不多写了。这里代我给大家拜年吧。 您一定多注意身体。 儿 扶苏 第五节 海纳百川 第五节 海纳百川(本章免费) 从连部开完春节工作会议的陈平,还没有走到宿舍门口,就听见了里面传来了里羽气急败坏的声音:“马野!你再画我跟你急了!” “臭小子,你把墨汁撞翻了我跟你没完!”叶扶苏也在一边大声的叫喊着。 一班宿舍的门猛地打开来,马野抓着一支毛笔窜了出来,被快步走过来的陈平撞了个屁墩。脸上画的跟个花猫似的里羽追了出来,按住马野就是一顿拳打脚踢。陈平赶紧把两个人拉进了屋里。 副班长严新掐着马野的脖子将他按在了凳子上,赶紧打了水让里羽洗脸。一边数落马野一边看着里羽忍不住的乐。 “小叶,还没有写完呢?”向马野威胁性地指了指,陈平冲着叶扶苏问道。 “没呢,不过快了。老天,全连的春联,我都快没词了。马野还老是捣乱,这小子简直就是二班的祸害。建议班长同志将其下放到炊事班的菜地,劳动改造。” “你这是祸水东引”严新一边帮着叶扶苏收拾写好的春联,一边说道:“咱们班清净了,炊事班可就热闹了。那样全连还不跟着遭殃。我看还是每天多爬几次‘战术’,来几个‘5公里’吧。” “咳!咳!咳!说什么呢,你叶扶苏不比我能祸害。哪次坏主意不是你出的。这个小白脸就是没有好心眼。”马野安分了不到一分钟,就借机会跳了起来。 “嘿嘿,我看你们几个都属于祸害那一类的,谁也别说谁”。陈平的话遭到了几个新兵的一直不满:“对了,小叶和小里,你们两个晚饭后去连部一趟,连长找你们有事。” “啊,不是吧,我最近可没惹祸。”叶扶苏提起杜为国就头皮发紧,真是一物降一物。 “我怎么了,我可总是受气。班长你是不是听错了,是叶扶苏和马野吧?”里羽赶紧说道。 “为什么有坏事总是我,里羽你小子内务稀松、训练拉稀,不找你找谁?”马野一步窜到里羽的面前,冷不防被严新又掐着脖子给按到了床上。 “你们怎么就没有个老实时候,你们看看人家张晨,没事的时候不是打扫卫生就学习。”陈平瞪了一眼马野:“连长说团部给了他几本外文的资料,好像是有关外军部队训练的。小叶是大学生,里羽的父母都是英语老师,连长说让你们给翻译一下。” 陈平说的外文资料其实是国外的一些军事杂志。里面大量报道了外军日常训练和装备的消息。图文并茂很是详细。这些杂志是已经专业的老团长委托女婿从国外搜集的。 从首任“秀才”团长起,独立团就一直非常注意收集各种军事信息。不管是对手还是友军的,只要能够有借鉴,独立团从来都不拒绝。再加上独立团历任团长都是“秀才”出身,所以独立团的团史和战史、资料比别的团都要充实。可能是受到团长的影响,独立团出去的兵都自觉的将能够收集到的各种资料送回来。就是已经复员或转业的人也总忘不了这个。所以独立团对于新的装备和战术领悟的总是很快。也隐然成了军区的装备、战术试点部队。 “《狙击手的训练与战例》、《野外生存》、《精确打击》、《各国轻武器》连长,这还真的挺多的。基本上都是新的,是海湾战争以后的文章。”叶扶苏边翻杂志边说:“连长翻译它干什么?” “这是一部分,团里还有一些。这可是老团长费很大的劲才搞到的。但是团里面懂英语的人不多,英语水平也不可能直接阅读这些专业读物。我想看看你们能不能翻译一下。随时收集各种军事装备、战例和训练资料可是咱们独立团的老传统了。里面的故事你们班长也一定给你们讲过了。要想真正的赶上那些军事强国,不仅需要上面的领导和军事科研单位努力。我们这些基层部队也不能闲着。纳百川而不拒细流。这才是成长的关键呀。当年的那群放牛娃能够打败黄埔生为什么?就是这个道理。怎么样有什么困难么?”杜为国指着杂志问道。 “开始可能有些困难,主要是些军事术语。有本军事方面的英文字典就好了。”说到英文翻译,父母都是英文教师的里羽成了当仁不让的权威。其实,参军前里羽报考的就是外国语学院,主要是数学拉了成绩,仅仅差了两分。 “这个好办,我们大院边上就是一个军事研究所。”拉着张晨来看热闹的马野接嘴道:“我们大院这样的外文资料很多,比这个更详细的都有。我可以让家里寄来些。对了连长,你看这些装备,有的很简单,有的有技术参数,我们可以自己搞来训练试验一下呀。张晨,你不是说你曾经干过钳工么。手艺怎么样?” “喔,还凑合吧。我爸是八级钳工,教了我不少。可我只干了一年就参军了,成么?” “我看装备的事情再研究一下,我跟团里汇报汇报。这不是我们能说了算的。倒是马野你说的资料,能不能马上弄来一些。”杜为国一听这样的情况,兴趣也被提上来了。 “最好再找一本大百科全书出版社出版的《军事大百科全书》。”叶扶苏补充道。 “我现在就打电话,连长连部的电话我用一下。”马野在征得杜为国允许后,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喂,是老妈呀。我是小野呀。您好么?” “我在连部给您打电话。没事,我挺好的。真的没事。我爸在么,我找他有事。” “我真的没事,我找我爸是要一些书。我喂?是老爸?老爸,我找您有事。” “我没惹事,我找您是想要一些平常您带回家的那些外军资料,还有军事汉英字典、《军事大百科全书》。是这样,我们团里在翻译一些资料,我想什么?!我怎么就不能翻译了,我这是正经事” 不知道电话那头在说什么,反正马野是越说越着急。见事不妙,杜为国赶紧接过了电话。 “首长您好!我是马野的连长,我叫杜为国马野最近表现不错呀,新兵的时候就是训练的尖子,是我带的新兵。” “哦,这个事情是这样的,我们团里的老团长寄来了一些外军资料,英文原版的,我们想翻译一下,可是手头没有字典。另外马野说对,对。就是这个情况,您看” “哦,那太好了,谢谢您!谢谢您!我把电话给马野” 解决了字典问题,叶扶苏他们几个拿着资料回到了班里。只是他们没有料到的是,当天夜里,马野的父亲又打电话到了团部,确认了杜为国的身份和翻译资料的情况。知道这个事情后,马野在杜为国和叶扶苏他们调侃的眼神下,小黑脸涨的发紫。 “我平常都干什么了,这么不让家里人放心。”马野郁闷的想。 第六节 大哥!不是吧? 第六节 大哥!不是吧?(本章免费) 一连是全训部队,半天训练半天政治学习。独立团不像当时有的部队,没有大规模的经商。只是有一些菜地和一个规模还不小的养殖场。所以,参加劳动的事情很久才能轮上一回。更由于一连的驻地就在独立团团部,上面视察的时候一连又很自然的承担了汇报表演的任务,所以一连训练、学习以外的任务就更少了。 叶扶苏他们几个由于翻译资料,杜为国特意允许他们可以缩短政治学习时间。马野父亲寄来的第一批资料和字典到了。足有上百本。搞得惊动了团长和政委。刘爱国在得知今后还将会有大批资料寄来,特意将团部的乒乓球室改成了资料室。一台被独立团当宝贝一样的486电脑也被借给几个新兵。 看着“押送”电脑来的政委和专职操作电脑的参谋,叶扶苏直翻白眼。这都什么跟什么呀。现在家用电脑都开始用“奔腾pro”了,整这么个破486还跟宝贝似的。 不知道什么原因,一向“表现良好”的电脑在进入资料室后开始罢工了。“操作参谋”估计也是半路出家的“二把刀”,急得满头大汗就是不能让电脑“复工”。 看着抓耳挠腮的“操作参谋”和满脸紧张的团长、政委。叶扶苏轻声地对杜为国说:“连长,要不让我试试,我大学不就是学这个么?” “对呀!没问题吧?”杜为国在得到叶扶苏肯定的答复后,马上向张建军说道:“政委,小叶参军前在地方上就是学计算机的,要不让他试试?” “好,好!”张建军和刘爱国异口同声地说:“你就是叶扶苏对吧?听你们连长说过。你试试。” 熟练地打开机箱,叶扶苏一眼就看到了电脑硬盘线不知怎么搭拉在了一边:“可能是刚刚震动太大,硬盘线掉了。”接线、开机。电脑恢复了正常。 “好,好,到底是专业人才。以后团里的电脑要是有什么毛病就交给你了。”刘爱国拍着叶扶苏的肩膀说道。 “还有电脑?”叶扶苏一听就来了兴趣。 “有,全团配发了8台电脑,最好的听说是什么奔腾呢。”张建军接过了话头:“以前要是有什么问题,基本上都是请军区技术部门的人来给修,参加过技术培训的那个参谋去年转业了。要不今年团里面还打算搞个计算机网络呢。” “是呀,有了计算机网络咱们也能来电子战了。”刘爱国一脸遗憾的直摇头。 看着有些发呆的叶扶苏,张建军有些不解:“怎么?有什么问题么?” “没有,只是计算机网络和电子战还有很大的差距呢。”看着团长的脸色,叶扶苏小心地回答到:“计算机网络只是一个工具,真正的电子战包括了很多的内容。” “嗯?你说说!”刘爱国最近刚刚搞到一本有关超限战的资料。对于里面把电子战、网络攻击什么的当作攻击手段一直有些不理解。 “计算机网络简单的说就是将计算机通过数据线(也叫网线)相互串连,串连的方式很多,也就是网络拓扑结构有很多。小型的叫局域网,大型的可以是国际间的互联网。其实计算机网络最大的优点在于远程管理、通讯、分布式计算和资料的共享什么的。您说的电子战可能是指攻击敌人的网络系统吧。”叶扶苏简单的介绍了网络的构成和相关的网络硬件设备后接着说道:“其实电子战有很多方式和手段,比如攻击敌对方的要害部门计算机网络,使之瘫痪、盗取重要资料、发布假的消息,这是战略层面的;还有可以侵入敌人的指挥系统,调动战场上的敌人兵力,瘫痪敌人计算机应用比较集中的部门,像导弹部队、空军;还有进行战场的电子干扰瘫痪敌人指挥系统,通过监测敌人的电磁流量和特征判断敌人布防,发布我军假的布防和电磁特征计算机和计算机网络在里面只是运算、操作和互联的工具。这些我们这次翻译的资料里面就有一些。” 听的有些头晕的刘爱国看着张建军众人,舔了舔嘴唇:“这么热闹,我还以为有计算机网络就可以了呢。” “大哥,不是吧?你想的也太简单了。电子战可是未来战争的基础打击手段”说的正在兴头上的叶扶苏脱口而出。看着被一句大哥惊的目瞪口呆的众人,叶扶苏的大脑一片空白直接进入了宕机状态。 张建军强忍着笑意,轻轻地捅了一下也在大脑宕机的刘爱国。正在满脑子琢磨着电子战和计算机网络的刘爱国根本没有在意那一句“大哥“,反应过来的刘爱国一边点头一边对着叶扶苏说:“我们能不能自己联网,就是你能不能把网络连起来。你不是说计算机和网络是电子战的基础么?” “团长,我,我刚刚,我不是有意的,我说顺嘴了。”叶扶苏语无伦次地赶紧解释:“我能联上团里面的网络,但是要达到电子战的水平可是一个系统工程。不过我可以让我大学老师帮忙,先弄个模拟的。” “好!你要是能把网络连上,再把电子战的那个模拟搞出来,你这个小兄弟我还真认了。”刘爱国笑着冲一脸紧张的叶扶苏挥了挥手,转向张建军一仰头。 一向配合默契的张建军立刻明白了刘爱国的想法:“我看可以试试,不管是对独立团还是对军区,这样的尝试都是应该的。不成功我们有了计算机网络,成功了可以在军区率先进行一些尝试,为军区的科技强军计划提供一些有益思路。小叶,你打算怎么搞这个网络?” “嗯,首先是了解一下设备的情况,然后购买一些必要的配件。网络联机好办,团里才8台电脑,有一天布线,一天联机调试,很快的。有了网络操作系统可以再把一些应用软件搞到。我家就有一些,还可以开发一些简单的应用功能。可以先把团里面的装备、训练情况收集、整理,电子化以后随时更新,这样您和团长就可随时通过计算机了解训练和装备情况,一些资料也可以通过网络共享,各营要是也联网的话就可以通过网络进行通讯,了解情况”叶扶苏其实也没有想好怎么在团里面应用。只能把一些简单的东西先说出来。 “还有,我想你可以给大家讲一下计算机的应用知识。还要收集大量这方面的教材、资料”张建军补充到:“回去我们研究一下,我觉得联网的事情可以和翻译资料同步进行,你看呢老刘?” “可以,基本上就这么定了。反正就几天,我看翻译的事情先放放。” “为国,工作就算教给你们一连了,我会让团里配合,有什么困难么?”张建军向杜为国询问到。 “没有什么问题,我们一定完成任务。我看可以让一班都参与一下,一方面小叶这边不是要布线么,敲敲打打的也有人帮忙,另外,这次资料里面有很多小的装备,可以自己搞来试试。一班是全团的尖刀班,可以当作试点。” “好,可以试试。陈平有什么想法?” “报告政委,我们保证不耽误训练,按时完成任务。” “好!一句话,要人给人,要钱给钱。我说过搞好了,你这个小兄弟我就认了,还有奖励。建军,我们现在就回去召集开会。”刘爱国拉着张建军就向外走。 紧跟着向外走的杜为国顺手拍了叶扶苏后脑勺一下,不知道是在鼓励他还是在对刚才的一句“大哥”表示不满。 屋子里,一边擦汗的叶扶苏一边向着陈平直伸舌头。陈平无可奈何的用手指着叶扶苏不知道说什么好。 第七节 “叶氏扯淡电子战系统V1.0版” 第七节 “叶氏扯淡电子战系统V1.0版”(本章免费) 第二章 计算机网络搭建比预想中的还要顺利。这多少托了叶扶苏他们这个团是独立团的福气。在这样的直属单位,团长、政委有时候就像“土皇上”。虽说比喻不是太恰当,但是确实给叶扶苏他们工作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帮助。 刘爱国一声令下,独立团不仅一连一班划归了网络搭建领导小组(——马野命名的),就连团部的资料室、警通连和参谋部门也闻风而动,上下一起努力,不到两天就把布线、联机调试搞定了。叶扶苏通过家里和同学,搞到了不少“好玩意”,通过当时并不流行的特快专递,腊月二十八,收到了家里寄来的软件、教材。第二天晚上,所有的基础软件已经装到了机器上。 叶扶苏先是把一套学校学习时候的图书财务软件“盗版”成了全团信息统计软件。又说服刘爱国下令,将全团最近三个月的训练成绩做成了一个数据库,并且今后每天通过电话汇报当天的各种数据。当然数据库也是“盗版”。软磨硬泡的花了5000块钱,把老师刚刚编成的一个BBS系统,连带内部邮件系统也给拿下了。最后,叶扶苏发动一切可以动员的力量,用5000元的“悬赏”,让一帮高手们帮忙修改当时最有名的战争游戏“红色警报”。要求并不复杂(其实也不简单):能够进行模拟演习,其实就是游戏,并且随意改变地图,配合地图和实际的派兵布阵计算每一个单位的变量。简单的说吧,就是可以自己玩自己的战争游戏。只不过这个战争游戏简单的像是部队兵棋推演、图上作业演习的电脑版,计算机的作用也仅仅是资料收集(数据库)、逻辑计算和简单图形显示。不过,这套“四不象”搞完了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月以后了。 说实话,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现在看来不算什么。但对于当时的叶扶苏和独立团来说,都已经是不得了的事情了。刘爱国高兴的亲自命令炊事班给叶扶苏他们几个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一边吃一边宣布认下了叶扶苏这个小兄弟。叶扶苏赶紧表示了一定不辜负大哥的期望,在训练、学习上严格要求自己,努力争取进步;在生活中向班长、连长和大哥多请教。叶扶苏特意把生活两个字说的特别重,坐在一边的张建军和杜为国相视一笑,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私下里,杜为国对陈平说叶扶苏成熟多了,对于部队地环境和特点也比较能够把握了。 饭后送走几位“脑袋”回到班里,吃的直揉肚子的马野笑着对叶扶苏说:“哥们,咱是不是多干几天呀。伙食不错,还有,团卫生队也可以联网呀,全团的身体情况也要随时统计的嘛。工作不要留死角,考虑问题要周全嘛,小同志。这可是保证训练和战斗的关键呀。嗯,这个事情我可以帮你分担一下嘛,我去卫生队坐镇。对付那帮妹妹我倒是有几下散手。” 说的眉飞色舞的马野冷不防被副班长严新给了一拳。呲牙咧嘴的马野赶紧揉着痛处躲到了陈平身后。平时不太说话的张晨从后面拍着马野说道:“那你还不如今天洗个凉水澡,再光着出去站俩小时,争取个肺炎什么的。这样接触妹妹们的速度更快。”一贯拿张晨当做“乖孩子”的叶扶苏、里羽异口同声的说了句:“农民的智慧。” 日常生活中,只要不是必须严肃对待的训练、学习和思想问题,一班的几个兵嘻嘻哈哈惯了。在一起的日子,一班更像一个大家庭。陈平也不是一个嘘嘘叨叨的人。所以马野也就越发的无法无天。曾经有一次,陈平在叶扶苏的“挑唆”下,伙同一班所有的战士把马野按在床上揍了十几个大屁板子。可是皮猴子一样的马野老实了没有半天,就又是故态复萌了。搞的陈平无可奈何。 晚上睡觉前,陈平问起了叶扶苏从家里要钱的事情。当时杜为国看到这么多的软件和资料就知道叶扶苏自己垫钱了。只是团里和连里谁对程序开发和软件价格都没有一个准确的认识。所以团里让陈平代为了解。 “班长,您怎么想起问这个事情了?”按照叶扶苏的本意,杜连长和陈平平常对自己真的不错。这个事情搞好了出彩的是一连和一班。所以他根本就没有打算提这个事情。就是私下里和里羽说了句。因为里羽想让家里给他也买台电脑。 其实,叶扶苏这人的性格上有很大的江湖义气成分。人敬我一尺,我还人一丈。私下里叶扶苏更愿意拿杜为国和陈平当做和马野一样的兄弟。再说叶扶苏还真的不缺钱。 这要从叶扶苏的外公说起。老爷子解放前原本是一个大商人,也是北平有名的收藏家。公私合营后,老爷子干脆不在自己的买卖干了。政府当然也乐得让他回家。倒不是政府容不下人,主要是老爷子那套太不适合新中国的情况,而且本人又倔强的出奇。当然,像老爷子这样的人也不能在家呆着。就这样,叶扶苏的外公去了故宫博物院。十年动乱老爷子幸运地躲过了被抄家的厄运。所以叶家(叶扶苏随母亲的姓)可以说是家道殷实。这几年随着改革开放,叶扶苏的几个舅舅也做起了生意,叶母则提前退休搞了个古玩店。大小姐出身的叶母对古玩轻车熟路,更何况早年又是北京玉器厂的技术员。自然赚了不少。可以说叶扶苏从小就对钱没什么概念。再加上叶扶苏从16岁起就在假期玩似的打工(当然是在舅舅们的企业了),更时不常用家传的古董知识在潘家园(北京的古玩市场)淘拢点小玩意倒倒手。小日子过的悠哉游哉。这次给团里弄网络的钱,就是“叶少爷”的私房钱。 “班长,钱的事情您就别管了,没多少。资料是我上学留下的,软件是盗版的,没几十块钱。”叶扶苏打算糊弄一下过去算了。 “不行,这是团里面要求了解的。再说,加强全团的科技化建设是全团的事情,不能让个人掏钱呀。杜连长说,依照你的性格可能不会告诉我们,杜连长感谢你挺够哥们的,但是部队建设不能光是凭哥们呀。这也是让首长们重视部队科技化建设,及早把科技产品纳入部队正常装备计划和预算的机会呀。他说你是明白人,一点就透。其实小叶,我也觉得挺感谢你的。真的。” “我明白了班长,我又想左了。”深知计算机重要性和计算机网络是个吃钱机器的叶扶苏,马上反应过来了。要想真的达到资料上和团长心目中科技强军要求的目标。现在这个网络和系统基本上跟儿戏没什么不同。算的上是“叶氏扯淡电子战系统V1.0版”(简称bxwx.org,这是在马野的撺掇下,叶扶苏给系统起的名字)。接下来就是要让“脑袋们”接受这个系统的好处,脑子里有计算机网络化应用的概念,最后舍得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 其实,叶扶苏并没有真正的理解杜为国和陈平这番话的涵义。直到后来,叶扶苏的另一个班长、战友、“哥们”牺牲后,他才真正的懂得了这番话的涵义和他今后从军意义。现在的叶扶苏表面上是有了很大的变化,成熟了许多。但骨子里还是那个我行我素、恃才傲物的叶扶苏。 第八节 除夕 第八节 除夕(本章免费) 冬日的早晨寂静、冷清。阴沉的天空下,寒风掠过树梢,发出阵阵呼啸。缺少了树叶的阻挡,冷风像一把把小刀子一样削在人的脸上。几支早起的寒鸦不安分地在枝头跳来跳去,偶尔几声嘶哑的怪叫,让人听了眉头直皱。冻了一冬天的土地泛着直愣愣的白光,墙角处尚未化尽的残雪已经冻成了一坨坨发黑的坚冰。除了营房两侧红纸写就的一副副对联,单调冰冷的灰白色几乎笼罩了整个的独立团驻地。 今天是大年三十,原本应该热闹、喜庆的气氛。被早上的紧急集合冲的干干净净。团长刘爱国面色铁青地站在队伍面前,紧咬的牙关、绷紧的鼻翼和不停展开、攥紧拳头折射出心中的愤怒。 就在半小时前,刘爱国得到警通连的报告,警通连来自北京的新兵安康,失踪了。种种迹象表明,安康是有预谋地,自己离开军营出走了。换句话说,安康成了逃兵! 站在队列里的杜为国、陈平、叶扶苏、马野、张晨和里羽几个人心里都挺不是滋味。毕竟大家在新兵连(新训队)一起摸爬滚打了三个月,说起来还是一起获得了新训队的全优锦旗。安康的逃跑不仅让杜为国、陈平面目无光(谁让他们当时又是连长,又是班长的),也让叶扶苏他们几个新兵心里别别扭扭的。 印象中,安康平时就属于沉默寡言的一个人。性格也有些阴沉。有意无意的总是和大家保持一段距离。只是从平时的一些细节看得出,安康家里的生活很拮据。 政委张建军没有让已经暴走的刘爱国讲话。毕竟今天是大年三十,团里晚上还准备了联欢晚会。张建军不想破坏大家的心情。通报了安康失踪的情况,讲了事情的严重性和团里一定会严肃对待的态度。张建军就让各连将部队自己带回了。整整一天,大家都在议论着安康的逃跑。 看着心绪不佳的班长,一班的几个兵都在旁敲侧击地劝解陈平。借着去连部要翻译资料地借口,叶扶苏还想尝试着劝解一下有些沉默的杜为国。不过杜为国好像有些心不在焉,倒是一边的副连长王其文一反常态地显得有些兴奋。 叶扶苏和马野要求三十晚上站哨的要求被批准了(马野知道叶扶苏的打算后,也觉得很有意思,所以也要求一起上哨)。杜为国肯定了两个人的想法,临走,杜为国有些情绪低沉地拍着叶扶苏的肩膀一连说了两声“好好干”。 除夕夜的联欢会上,刘爱国和杜为国好像都已经恢复了常态。战士们自编自导的一些节目让大家暂时忘却了早上的不快。叶扶苏用埙吹奏了一曲《思春》,悠扬的乐曲让人对春天的将至怦然心动。马野的吉他独奏《莫斯科郊外的晚上》,里羽的魔术,张晨得自陈平、严新真传的捕俘拳和一班集体一首荡气回肠的《满江红》合唱,更是让一班受到了全团的喝彩。风头盖过了团卫生队的妹妹们。最后,刘爱国拍着陈平的肩膀说:“你这个一班带的,比我那时候强。能文能武还能演节目,好样的。以后军区文艺演出就是你们的事了。可得再给独立团弄几面旗子回来呀。弄到了我还有奖励。”站在一边的张晨和马野听到奖励,下意识地咽了一下口水,招的边上的里羽窃笑不止。 独立团自己的联欢会结束了。各个连队自己带回观看春节联欢晚会去了。团里破例将熄灯的时间向后放宽了两个半小时。 11点整,叶扶苏和马野站在了独立团驻地的大门外。今天晚上,两个人将渡过人生旅途中最特殊的一个除夕夜。听着营房中传来的阵阵欢笑,两个人笔直地站在大门两侧。心中不约而同地想起了远方的家人。 “娘,外婆,姨妈,我在心里给你们磕头了。你们一定在家围在电视机前看节目那吧。我现在正在哨位上渡过我人生中最有特殊意义的一个除夕。我就在这哨位上陪你们渡过这个除夕夜吧。”眼睛有些酸涩的叶扶苏瞟了一眼同样凝视远方的马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谁?!口令!”同时感到了身后细碎的脚步声,叶扶苏和马野同声喝问。 “祖国!回令?!”团长刘爱国得声音传了过来。 “昌盛!立正!敬礼!报告团长、政委同志,一连一班战士叶扶苏、马野正在执勤。情况正常,请首长指示!”马野大声答道。 阴影中走出了排成一队的刘爱国、张建军和各营连的主官。整齐地回礼之后,刘爱国满意地点了点头:“叶扶苏、马野,现在由独立团刘爱国、张建军接替你们继续执勤” 叶扶苏和马野立刻明白了,每到逢年过节,部队都有干部执勤站哨的惯例。这是整个人民军队都在遵循的一个传统。 “报告团长、政委!叶扶苏请求发言!” “讲!” “我和马野今天是特意请求连长批准我们执勤的。对于我们而言,在进入部队的第一个除夕能够在哨位上渡过,有着特殊的意义。请首长理解,能够批准我们站完这一班岗。” 刘爱国和张建军有些吃惊地看了一眼两个新兵。询问的目光转向了杜为国。杜为国赶紧出列解释了两个新兵的要求。张建军听罢缓缓地点了一下头,转身对刘爱国说:“我看可以批准,不过既然安排了咱们这些人的哨位,我看就也不要回去了。就他们一起站岗吧。通知下一班岗我们接替怎么样?” “我同意。其他的干部由副团长带队继续接替战士们执勤。”刘爱国大手一挥说道。 没有人注意到,队伍中,一连副连长王其文不屑地撇了一眼杜为国和两个新兵。 刘爱国早就对一班这几个新兵挺感兴趣。看着其他干部走远了,轻声地对马野说:“你们怎么想的要在除夕站岗呀?” “报告团长,我是听叶扶苏说的,觉得是挺有意义。就跟他一起来了。” “啊,老张,执勤过程中不让随便交谈,我看今天咱们破个例。好好聊聊?”刘爱国冲身边的张建军眨了眨眼。 “嗯,就破个例。不过咱们小声点。别让警通连查哨的逮到。” 马野和叶扶苏被两个人的话逗乐了,随之而来的两个人面对领导的紧张也放松了不少。叶扶苏简单地说了给妈妈写信的事情,其实就是想过一个与以往不同的除夕。四个人小声聊着天,张建军突然问起了叶扶苏为什么想到了当兵。 “说实话政委,我到今天都没有想明白。我不想给你背整训教材,我真的没有特别明确的想法。在地方上,我可以说活的有滋有味。家里不缺钱,上了大学,将来工作也不用发愁。可是就是觉得没意思。连一个个人的人生理想都没有。总感觉缺乏一种生活的激情。除了看书什么事情都不是从心里觉得有意思。所以我就想到部队摔打摔打。不能让年轻的这十几二十年回想起来是一片空白。”叶扶苏第一次对外人说出了当兵的想法。 “嗯,我相信这是你的真实感受。马野你呢?”张建军又把问题转向了马野。 “我也差不多。我在东四练摊,钱不缺,工作不愁,又没有人管。可是也觉得没劲。老爸骂我不成器,说我应该到部队接受教育,我觉得这主意不错,就来了。” “其实我觉得不仅是我们,”叶扶苏补充到:“我的很多朋友也有这样的感觉。现在你问我们同龄人理想,估计也就是找个好工作,多挣钱,过好日子,最后娶个好太太。我觉得这不是理想,理想应该是对个人人生目标的一种升华。唉,好像物质生活丰富了,人们精神上缺越来越贫瘠了。” 刘爱国和张建军赞同的不住点头。 “团长,政委,你们当初为什么当兵呀。我问我老爸,他就说部队好。他才没有耐心告诉我他为什么当兵呢。”马野顺杆爬的本事一贯很出色。 “我们呀,我们跟你差不多,也是军人子弟。我跟政委用你们北京人的话说是‘发小’(就是从小长大的朋友)。不过我从小就向往军营生活,我们那时候单纯,当兵真的想的就是保卫祖国,为军队贡献一生。现在你们觉得这可能是高调,或者是小叶说的升华过的人生目标。但是对于我们那一代而言,尤其是我们这些军人子弟,这些是天经地义的,是不用问为什么的。”刘爱国和张建军好像同时陷入了对于往事的回忆。良久,刘爱国才笑着对两人说:“我的想法简单,不过政委可不是。他是被他爸爸踹到军队的。哈哈哈。” 叶扶苏和马野被团长的话说的齐齐地看向了政委。张建军一边笑着一边摇头说道:“老刘你就造我的谣。你们别听他的。当时我是想考大学,想当一名建筑工程师。一样是建设祖国。结果我的老父亲,哦,用你们的话就是老爸,让我去当兵,辩论的结果是他盛怒之下把我踹出了家门。那时候年轻,很拧的。我们对门住的就是负责大院征兵工作的一个叔叔。正好赶上团长来找我报名参军,就直接拉着我进了对门。” 一阵轻笑后,张建军继续说道:“我觉得你们选择的不错。我今天也不给你们背整训材料,说实在的,在部队你们能够得到锻炼和摔打。我不敢保证你们一定能够在部队树立你们人生的理想。但是,部队的生活将是你们人生最宝贵的经历之一。你们会比原来成熟、坚韧,也会比原来更深刻的理解和思考人生。部队会教给你们责任和义务,会教给你们分析和处理问题的思路与方法。当然也会给你们挫折。等到你们完整的经历了这些东西。我想你们那时候再考虑为什么当兵也许就清楚了。相信我,算一个老兵的经验吧” 就这样,在交谈中,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了。叶扶苏和马野经历了他们人生中最特殊的一次站岗。 很多年以后,已经成为解放军军官,也步入营团级干部行列的两人,每到节日接替战士执勤的时候,都能够回忆起这个夜晚 第九节 逃兵 第九节 逃兵 叶扶苏和马野是晚上2点多回到宿舍的。一进门就看到了桌子上的水果和零食。盘子底下压着一张纸条:这是班里同志们给你们留下的,水果洗干净了,吃完了早一点休息。小声点,不要影响其他同志的睡眠。班长陈平。 看着字条和一桌子的吃的。叶扶苏和马野心里暖暖的:“这帮臭小子还真可以呀,别看平时那个德行,一个个唯恐天下不乱,关键时刻还挺够意思。”轻手轻脚地各自拿了一个苹果。 凌晨4点,凄厉的警报响彻独立团团部驻地的上空。紧急集合!随着各班班长一声声短促有力的命令,各班迅速地跑向了集合地点。 这是一次节日间惯例性质的紧急集合。在大家都到齐后,刘爱国只是简单地讲了几句话,就让大家带回了。 凌晨4点30分,警报再次唤醒了刚刚熟睡的兵们。手忙脚乱地集合后,新兵们几乎是在用眼神和感觉在相互交流:怎么了?又来一次?出事了?刘爱国依旧是简单地讲了几句,就让大家回去了。再次被打扰了美梦的马野和叶扶苏小声嘀咕着:“我这不是吃饱了撑的么。是不是有人逃跑了拿咱们出气呀。” “一晚上间隔半个小时来两次紧急集合,折腾!” 大年初一,独立团全体休息一天。很多新兵凑到了一起谈论着安康的逃跑。每个人都在进行着猜测,每个人都在发表着自己的看法。不知怎么,议论变成了讥讽和谩骂。在新兵的眼里安康基本上可以直接枪毙了。其实,如果事情发生在2、3个月以前,安康的逃跑一定会被猜测或议论成为受不了老兵的虐待。新兵们会更多的将同情和理解给予自己的“难兄难弟”。年轻人有的时候变化真的很快。 议论了一会后,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向了凌晨的两次紧急集合。每个人都觉得领导们一定是被安康气疯了,所以大家都跟着倒霉挨整。很少在众人面前说话的张晨小声地在叶扶苏耳边说道:“我倒是觉得这是培养纪律性和基本战斗力的手段。”看了一眼满脸差异的叶扶苏,张晨红着脸小声解释到:“我这是瞎琢磨的。”叶扶苏点了点头,对着张晨做了个了解的表情。 说实话,越是和张晨接触的久了,越是觉得张晨有着一种常人没有的思维方式和理解能力。或者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大智若愚吧。 安康是在大年初三一早被副政委领回的独立团。哭的两个眼睛肿桃似的,回到团里就被送到了团部一间单独的房子里。正在训练的兵们很多都看到了他,各种议论一直没有停止。警通连连长和安康的班长也被叫到了团部。这几天,最倒霉的就是他们两个了。 吃过晚饭,所有的新兵和他们的正副连长、指导员都被叫到了团部大会议室。刚刚坐定,就看到刘爱国、张建军带着各营的营长、教导员阴沉着脸从外面走了近来,后面跟着的是两个眼睛直愣愣的安康。 看到安康,新兵们都明白过来了,批斗会,毫无疑问这是批斗会!这次安康死定了。不过活该,谁让你当逃兵的呢。绝大部分的新兵都这样想,相互间小声地交头接耳交换着自己的看法。 叶扶苏没有参与其中。他现在对副连长王其文发生了兴趣。根据叶扶苏的观察,王其文从进来后就表现的特别兴奋。坐在那里不停地东瞧西看,屁股扭来扭去,脸上带着莫名其妙的笑意。 对于王其文,叶扶苏没有什么太多的接触。给人的感觉王其文对连里的工作并不是很上心,很多应该副连长来干的工作都是杜为国在干。一连指导员去军区干训班学习去了,至少还有三个月才能回来,连里的工作也就都落在了杜为国一个人的肩上。 听刚刚混熟的连部文书说,王其文当副连长都已经快4年了。原本今年有希望提起来当连长,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团里下来的命令直接任命刚从军校毕业不到两年的一排长杜为国接任了连长。王其文的岳父是军区政治部门的一个什么副主任,所以王其文有事没事总是往军区跑,平时私下里不时地发泄一下不满,后悔当初听了老丈人的指点,到这个独立团来镀金。对于这号人,叶扶苏一向是嗤之以鼻的。靠着“嫁”了好老婆,什么玩意呀。所以平常叶扶苏对这个副连长一直敬鬼神而远之。 “同志们,今天叫大家来开这个会,我想下面的同志可能有不少的猜测。”张建军示意大家安静下来,接着说道:“前几天发生了新兵逃跑事件。这件事的性质和团里对此的态度我想大家都听过,在这里我就不重复了。今天叫大家来,主要是想听听大家的看法,尤其是新兵同志的看法。大家有什么说什么,说对了,对安康同志是个帮助;说的不完善,自己也正好可以通过这个事情加强自己的认识。我先代表团领导表个态,第一是不会因为大家说的看法找你们的麻烦;第二安康还是我们的同志,希望大家是在帮助同志的立场上谈自己的看法。下面看看谁来发言?” 沉默了好一会,安康的班长才开始了第一个发言。有人带头,接下来就好办了。说了足足一个小时,虽说没有什么谩骂和侮辱,但是发言中的讥讽与不屑任谁听了都够喝一壶的。不过,也有一些新兵发言时提出了是否安康受到老兵刁难的问题。叶扶苏一直没有发言,他总是想听听安康自己怎么说。 偷眼观看,安康低着头牙关紧咬,眼睛死死地盯住地面,指关节因为双拳过分用力攥紧而显得有些发白。随着众人的发言,安康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越来越浓重。 “我看让安康同志自己说说他是为什么不辞而别的吧。”刘爱国皱着眉头插了一句,霎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安康的身上。 “我没什么说的,我就是个逃兵!”安康的声音嘶哑的像是一个被摔裂开的低音喇叭:“我知道大家都怎么想,大家也别不好意思说。我是个逃兵,这跟班长和连长没有什么关系。这一段时间他们对我非常的关心和爱护。逃跑的事情跟他们没有一丁点关系。” “跟大家说说你为什么要走。”张建军说着递过来一杯水。 “我,我呜”安康捧着水杯猛然间放声大哭起来。所有的新兵和不知情的干部们,听着这撕心裂腹的哭声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我不是要逃走,我的奶奶病了,快不成了。”安康哽咽着:“我从小没有父亲,母亲不管我了,是奶奶把我拉扯大的。家里就我和奶奶相依为命,小的时候家里就穷,好歹还有个救济。等我上了初中,救济也没了,奶奶就捡破烂供我上学。我不争气,没考上大学,家里又没有关系,哪去找工作呀。我来当兵就是为了能回去找个好工作,将来好孝顺奶奶。可是前几天邻居来信说,我奶奶住院了,是肠癌。我怕见不到奶奶了,我问了班长,新兵没有探亲假呜”安康说完彻底的放开了声音。 听着安康的哭诉,叶扶苏心里觉得紧绷绷的。本来么,那个年代又不像现在网络这样发达,大家哪来知道这样的社会阴暗面。一个19岁的孩子,哪里经历过这个。不仅仅是叶扶苏,几乎所有城里来的新兵们都被安康的哭诉搞的心里紧绷绷的。这是在我们这个城市发生过的事情么?这是我们同龄人身上发生过的事情么?新兵们,不应该说是这群十几岁的孩子们有些不知所措的相互张望着。 第十节 风波 第十节 风波 看到有些冷场,张建军的眼神转向了叶扶苏所坐的地方。叶扶苏周围,包括马野在内的几个刚才“积极”挖苦安康新兵,现在心里有些暗暗的后悔。马野小声的在叶扶苏身边说道:“其实也挺可怜的哈。” 叶扶苏用鼻子嗯了一声,抬头正好看到张建军询问的目光。“你来说说?”张建军用目光向叶扶苏示意到。 “报告,叶扶苏请求发言。”叶扶苏举起了右手。得到批准后,叶扶苏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略一思考开口说道:“我跟安康是一个新兵班受训的新兵。说实话,我并不了解他的情况。只是觉得他平时有些内向。要是早点知道他的情况也许会帮他想想办法。对于他这次私自跑回家,我的看法是能理解,不认同,不支持。不认同是说不认同他的这种思想。部队有部队的纪律,个人再大的问题都要服从部队的命令。既然你说军人,就应该明白这一点。他的情况是比较特殊,但是要是每个人都强调一遍自己的特殊情况,那部队不乱了套了。逃跑的行为是恶劣的,但是更应该纠正的是这种无组织无纪律的思想。不支持是说的不支持他的做法。私自离队,就是逃兵。你有困难,可以跟部队首长和你们班长反映。可以通过部队解决。我想领导会帮助你解决的。在座的都是你的战友,遇到困难也会帮助你的嘛。大家凑点钱,或者通过人武部门(各地人民武装部)帮你想想办法,也不是不可以的。要是你逃跑的那天是我执勤被我碰上,我就是知道情况,也会把你扣住的。能理解是说的我个人能理解他的心情。孝道是中国人心里根深蒂固的一种品质。谁遇到这样的情况都会方寸大乱,更何况是刚到部队没几天的咱们这样的新兵。我希望安康能够通过这件事情吸取教训,明白军人的纪律和应有的行为” “你这是胡说八道,避重就轻,这是包庇!”一直没有出声的王其文突然站起来打断了叶扶苏的发言。所有的人都愣住了。按理说叶扶苏的发言是团首长同意的,王其文的做法多少有些突兀。 “你这是转移主要矛盾,是在为他开脱。他的问题是根本没有建立一个革命军人应有的思想品质。是蓄意破坏部队的纪律。真不知道它在新兵时期是怎么通过的训练。看到你的表现我到是真的有些明白了,你们一起受训,看来这样的思想不仅仅是你们两个人的问题。是新兵训练时期的疏忽和放纵额结果。什么叫大家凑点钱?这是什么,搞小团体?生活上有困难的不止他一个嘛。平时在连队你们几个就自由散漫,江湖义气思想严重。我们有些干部的工作方法更是纵容了你们的歪风邪气!应该好好的挖挖你们这个思想根源从何而来!暴露一下这些丑恶的灵魂。”不知怎么,王其文越说越是兴奋,声音也越来越高。 听到王其文的最后一句话,叶扶苏心里咯噔一下子。妈的,原来是这么回事。看来这孙子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呀。连长杜为国对这几个新兵青眼有嘉连团里首长都知道,对他们的培养也是有目共睹。王其文这么说,所说所指已经很明显了。不能让这孙子继续说下去。 叶扶苏刚要张嘴,一边的张晨和马野同时站了起来。马野眼疾手快一把将张晨推的坐下,看着王其文说道:“副连长,叶扶苏说的是他个人可以理解,没说让大家都理解吧。再说,政委说了就是让大家谈自己真实的看法” “谁给你权力打断我的说话!”王其文被突然打断立刻火了。 “哦?不是自由讨论呀。抱歉,抱歉。报告副连长同志,我看您打断叶扶苏,还以为是自由讨论呢。我错了。您继续。”马野说完就坐了下来。 见状,叶扶苏清晰的咳嗽了一声,在众人的注视下,以标准的立正姿势站在当地,双眼毫无表情的目视前方。王其文看看坐在前面的团长、政委,有看了看一众新老兵们,有些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坐在王其文身边的杜为国轻轻的拉了一下他的衣服,反应过来的王其文赶紧坐了下来。 “饭桶!瞧你丫那点本事吧。”叶扶苏心里暗骂了一声,得到继续发言的许可后,接着说道:“我刚刚说哪里了?哦,军人的应有行为!嗯,我觉得吧,安康的行为应该受到严肃的处理。同时也希望安康同志在今后不要有包袱。今天大家对你的批评也不是别有用心的想怎么样你。主要是惩前毖后治病救人。但是错了就应当勇于面对任何惩罚。哦,最后说一句,惩前毖后治病救人是我党的一贯方针,不是我打算给你开脱啊。”说完了,叶扶苏实施然地坐了下来。 被王其文和叶扶苏这一搅和,张建军结束了会议。关于安康的处理,团里会在近日做出决定。各连队也要继续对这个事件进行深入的讨论。张建军和刘爱国对于王其文的表现是恨的牙根痒痒。这算什么?王其文对于杜为国有看法,这个团里早就知道。对于团里任命杜为国王其文可是反应到了军区。可今天这种表现简直是愚蠢。 私下里,张建军对刘爱国说:“我看叶扶苏说的是真实的想法,说的也都不错。本来我还想借着今天的事情好好敲打一下这些新兵。这倒好,全让王其文搅和了。这帮子新兵,都不是善茬。你听听叶扶苏最后一段话,夹枪带棒的,还他娘的惩前毖后治病救人,干脆他来干政委得了。” “呵呵,”刘爱国看着头疼的张建军笑道:“抢了你的台词了哈。这小子反应挺快的。”看了一眼有些不明白的张建军,刘爱国小声的说了一句:“我是说他对王其文的企图反应挺快的。另外几个看来也明白了。” “本来就不高明。”张建军没好气的摔了一下手中的茶杯。 叶扶苏他们几个新兵回到寝室已经快到了熄灯的时分。路上,叶扶苏告诉一班的几个新兵,大家最近小心,别让疯狗咬着。有事多商量,出了漏子不管什么都先自己抗住了。 班里的几个老兵难得看见几个新兵这么严肃,纷纷走过来询问怎么了。张晨气哼哼地把开会的情况说了一遍。 陈平皱着眉头半天没有言语。最后想起什么了似的对着几个新兵说:“看的出来你们成熟了,能够这样分析安康这件事情,我很欣慰。既然是这样,我就不多嘱咐你们什么了。今后,该做不该做的你们可要心里有个谱。”说完话,陈平瞟了一眼叶扶苏。几个新兵也一起看向了叶扶苏 看着班长颇有警告意味的眼神,再看看一帮子眼里带着坏笑的“兄弟”,叶扶苏郁闷的小声嘀咕:“干嘛?怎么我好像成了罪恶之源了。” 副班长严新笑呵呵地拍着叶扶苏的肩膀说道:“你说这读书人的嘴还真的跟刀子一样呀。关键时刻还真给劲!” 一班的兵们在熄灯号中说笑地睡下了。想着心事的叶扶苏听到班长陈平一夜间一直在不停地翻身。 第十一节 授课 第十一节 授课 安康的处理决定第二天就公布了。记大过处分,军区通报。其实,新兵逃跑很多部队都遇到过。不能说普遍,但绝不罕见。基本上都是处分,通报,教育。 安康被处分的当天,叶扶苏和马野拿着一些新兵凑出来的几百元钱找到了他。安康怎么也不肯要这笔钱,最后还是马野掐着安康的脖子,将钱塞到他的衣服兜里,一脚将安康踹回了寝室。包钱的纸上,有十几个家在北京的战友家里的电话。叶扶苏告诉安康,这些战友已经通知了家里,无论任何事情,只要安康需要,可以随时帮忙。 正月十四,安康得到通知,跟他相依为命18年的奶奶去世了。老人到底还是没有熬过这个春节。后事是几个战友家长和地区人武部来人帮忙料理的,安康没能回家奔丧。有的时候军队就是这样,纪律之下没有任何通融。好在安康奶奶走的很安详。当时去抓安康的副政委看到那个情况,没有跟老人说实情。只是说团里派安康回北京办事,要马上归队。知道这个情况的叶扶苏对马野说:“你说这他的部队到底是有没有人情呢?” 自从叶扶苏和马野跟副连长在“批斗会”上冲突以后,一班的几个新兵一直小心谨慎地避免犯任何的错误,心里也一直提防着即将到来的“打击”。只是想象中的打击并没有如期而至。“批斗会”的第二天,一连也就安康逃跑的问题开了全连大会。会上,王其文老调重谈、含沙射影地指责起了杜为国。不知道是杜为国人缘太好,还是王其文人缘太次,一连上上下下合起伙来跟王其文抬杠。搞得会还没有结束,王其文就拂袖而去。没过多久,王其文就去了军区,几天后,独立团就收到了王其文需要在军区医院住院三个月治疗胃病的电话。刘爱国捏着电报重重地说了三个字:“随他去!”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连的新兵有事没事的总是来一班转转。就连其它连的同年新兵也总是爱往这边跑。有什么话新兵们总是愿意跟叶扶苏或者马野叨唠叨唠。里羽说叶扶苏现在是“一等(兵)副政委,主持新兵的日常思想教育工作。” 过了年,叶扶苏就开始拉着一班的兵们忙上了。翻译资料,整理文档,调试程序把几个人忙的不亦乐乎。叶扶苏第一次感到了自己知识的匮乏,英语、战略战术、枪械知识、后勤保障再加上物理学、电子学、地理学、数学、汇编语言、C语言,凡是翻译资料和编程设计到的东西,统统的在叶扶苏的脑子里搅成了一锅粥。不知道有多少次,叶扶苏都苦着脸对身边的战友说:“你说我就为什么不能毕了业再当兵呀。这屁也没学会呢。” 一边翻译(大部头的战略战术主要是里羽翻译,叶扶苏优先翻译电子和单兵装备),叶扶苏一边琢磨着搞些小的单兵装备。第一个获得成功的是单兵战术电台(其实就是对讲机)。叶扶苏拿出小的时候“炸猫”(详见第一章)的精神,自己攒了一对可以通讯5-8公里的“对讲机”(还是有些改动)。装在张晨用锤子敲出来的铁壳子里,空间用海绵填充,四周用玻璃胶涂的严严实实,最后又在外面加了一层壳子,喷上了绿漆。还别说,这玩意的抗震和防水的性能还真的不错。叶扶苏大受鼓舞,给一班每人整了一个。现在,一班所有的人,只要是在驻地范围内,都可以随时联络。当然,具体到保密性就免谈了。用马野的话讲,一班现在每人都别了个收音机(因为调试的时候,居然从中收到了广播)。接下来的东西就有点意思了。叶扶苏参照资料上的单兵报警装置搞成了几组有线警报器。原理有点像绊发雷,用细铜线连接。马野趁着叶扶苏不注意,从中偷了几组四处乱装。一时间叶扶苏的控制器上警报闪个不停,搞的还以为是出问题了呢。气的叶扶苏拉着张晨把马野好一顿暴锤。 除了捣乱和打字(马野负责资料的电脑录入),马野也从几个练摊的哥们那花高价买了两个俄罗斯的军用狙击镜,几把“丛林王”,那个时候人们叫它“兰博刀”。可惜被杜为国没收了,只能到训练的时候经过批准才能佩戴。搞的马野郁闷不已,后悔当初没有留下一把。狙击镜也被周海城和严新霸占了。此外,医药盒、棉线、鱼钩、鱼丝、细铜丝、绳索、火柴、雨衣、伪装网、微型铁蒺藜、指北针、什么的几个人是逮到什么要什么。杜为国用两条“万宝路”的代价给几个人从独立团领来了野战背囊,乱七八糟的往里一装还真像那么回事。 就在叶扶苏他们忙的唏哩哗啦的时候,叶扶苏的“叶氏扯淡电子战系统”编好了。一起寄来的还有一套正版的红色警报。用了两天调试和熟悉,叶扶苏把系统装到了团里的计算机网络上。连通已经编好的数据库和其它模拟软件,诸如后勤管理、油料管理、弹药消耗与供给管理软件,像模像样地给刘爱国和张建军搞了个验收“现演”。把几个刚知道电脑的“土包子”唬的一愣一愣的。不过叶扶苏一再强调:这东西只是让大家感性的认识电子战系统和电子管理系统。更多的不是能够用到什么程度,而是培养大家对于计算机的感觉。就连红色警报也在团长的首肯下装到了机器上。招的几个学会了的参谋没事就往资料室跑。 为了尽快普及计算机的知识,张建军让叶扶苏每周抽出两个晚上教所有的干部学电脑。看着一个个昏昏欲睡的“学生”,叶扶苏干脆从玩游戏教起了。这下大家的兴趣来了,“教室”里(其实就是独立团会议室)经常爆发出阵阵的喧嚣。 “占领那个阵地,快,敌人快顶不住了!” “一连长从左边上,二连正面突进,分割他们!” “爱国快开炮,再不开炮我的坦克就全完了!” “空军,空军到那去了?!” “不好有埋伏,全是电刺!弟兄们撤!” 知道的这是独立团在进行电脑教学,不知道的还以为中国跟哪打起来了呢。只是这些游戏或者计算机,不是今天启动不了需要重装系统,就是明天被人把所有的外设数据线拔了下来。想玩就要先修好这些机器。不过这时候往往只有教材和一个二把刀的“助教”里羽。叶扶苏总是不在。一直到很多年以后,独立团干部普遍都爱玩电脑游戏,而且水平不低。 不久后,看到大家对于键盘和鼠标的操作越来越熟练,基本的计算机知识也都明白了。叶扶苏偷偷的告诉刘爱国:可以删游戏了。 胡闹也好,折腾也罢。反正独立团就这样迈出了电子化、网络化的第一步。全团很快就习惯并且喜欢上了通过计算机系统进行资料的整理和信息传递。时不常地还用“叶氏扯淡电子战系统”演习一把。 团里又下本买了20台当时最好的奔腾pro。这回最开心的是马野,因为卫生队终于装上了电脑。有好长一段时间,马野总是背着个工具袋装成“大尾巴狼”(——叶扶苏语),有事没事的四处(其实主要是卫生队一处)检查一下电脑运行情况。 看着计算机网络真的运行起来了,叶扶苏开始老老实实地编写起一些力所能及的应用程序,尤其是一些基础的数据库系统。无论将来移植到什么系统上,这些数据都是宝贵的。很多很多年以后,回到独立团看老首长的叶扶苏,还能看到一些当年他编的小程序在独立团内部的网络上使用。 第一节 训练!训练!!训练!!! 第一节 训练!训练!!训练!!! 转眼间,春天不知不觉地到了。嫩嫩的绿色悄悄的开始出现在了大地上。一场细雨过后,空气中甚至有了丝丝青草的芳香。 对于部队而言,春天的到来意味着新一年训练计划的全面展开。通常这样的训练包括体能、轻武器操作(射击二、三项)、战术、格斗、武装越野等等一大堆基础的课目。其实除了基础训练,野战部队和守备部队的训练差别挺大的。这也很好理解,野战军么,训练中实战要求特别严格。因此,即使是马放南山这么多年,真的要是有朝一日战火再次降临,相信中国军人的表现也不会输于前辈。 独立团从全军颁布统一训练大纲那天起,就开始补充自己的训练内容。秀才团长们一代代传下来的战史、战例成了最好的教材和训练大纲。像早先,独立团曾经加强过拼刺训练、武装泅渡训练、打空降训练、山地作战训练什么的,基本上结合当时时代特点和部队发展需要。比如武装泅渡训练,就是在人民解放军炮击金门时期。当时,全军很多部队都在进行类似的加强训练。 前些日子,团里面让叶扶苏他们翻译资料,就是想在今后的训练中,有针对性地加强一些训练项目。今年独立团的补充训练重点放在了分队作战训练,针对分队战术及实战应用进行摸索和总结。老规矩,每年的补充训练独立团都会成立一个以团长为组长的课题小组。不同以往的是今年的课题小组多了几个大头兵,而且是新兵。 对于这几个新兵加入课题小组,独立团还是有些不同看法的。根源还在于“新兵”这两个字上:“新兵蛋子,懂什么呀?还是联系军区,等他们派人帮忙吧。那个计算机系统,玩玩还可以,真的训练用它,不是胡闹么?” 不过刘爱国大手一挥,冲着手下的营长、参谋们说道:“狗屁,都觉得自己了不起是不是?你们谁懂计算机?谁能翻译外军资料?这是摸索,今后的作战模式不会按照以前的套路来了。咱们学的那些东西很多都过时了。那个计算机网络的介入,可能会改变战争、训练和后勤保障的模式。现在不整明白了打仗怎么办?等军区,军区那么多部队,你给我走后门去排队呀。再说了,独立团什么时候等过?!” 结果,刘爱国的这一翻话将一班的几个新兵连带整个一班统统划拉进了课题小组。为了能够获得更好的补充训练效果,刘爱国还把团侦察连也抽调来了一个排,组成了战术试验分队。 由于这个战术试验分队是侦察连副连长刘云带队。自然而然的一班也就按照侦察连的日常训练要求进行训练了。这下子可算整苦了这几个新兵蛋子。 5公里越野是新兵们的训练内容,到了连队基本上是10公里起步了。可侦察连就是侦察连,每天早上一起床试验分队就先来了个5公里越野,美其名曰“醒醒盹儿”。吃过早饭,立刻就是15公里越野。晚饭前再来一个10公里。有的时候叶扶苏都纳闷,怎么这么折腾就不得个盲肠炎呢?对于几个新兵,刘云特意关照了一番,每个人的背囊里都塞进了三块耐火砖。紧紧贴着后背的耐火砖不仅加重了背囊的分量,更是拍打的人后背生疼。每天晚上,几个人睡觉的时候都觉得床板比以前不知道硬了多少倍。最难受的就是倒功的练习,本来就已经浑身是伤的几个人,再经过这样一番“摔打”,除了有口气以外,训练完了简直就跟死人没什么不同的。 爬不够的战术,练不完的队列。这是指一般的野战部队。试验分队倒是没有过分的强调队列训练,富裕出来的时间基本上就是训练战术动作和格斗训练了。不要说侦察连的兵,就是一班的几个老兵,战术动作也让几个新兵蛋子€€目结舌。即使这样,一天的训练下来,所有人的膝肘关节都是青紫一片,到后来更是血肉模糊,只要保持一个姿势超过15分钟,凝结的血液就会将皮肉和作训服粘连到了一起,稍为一动就是连皮带肉的一扯一大片。至于脚上来个血泡,手上蹭个口子,现在基本上没人理会。包括里羽在内。 格斗训练算是让叶扶苏和马野这样自诩为“高手”的二把刀开了眼。原来班长在平时的对练中根本没有用全力。80斤重的沙袋,陈平轻松一拳就是一个“平梁”(沙袋飞起来与吊杠基本呈水平)。除了陈平,包括副班长大严在内,没有一个一班的兵能在这帮侦察兵面前走上三两个回合。军队中的格斗和电视上的散打比赛不一样,基本思路强调的是一招制敌。练惯了散打和野路子的叶扶苏、马野,总是感觉还没有拉开架式就已经被整躺下了。刘云还总是拿几个新兵当靶子,几天下来,这几个人几乎人人鼻青脸肿,这帮侦察兵手脚硬的像驴蹄子,下手重的像是看见了杀父仇人。几个新兵私下里嘀咕,估计就算是老娘来部队探亲,都要先辨认一阵子了。唯恐天下不乱的刘爱国还拿着叶扶苏和里羽翻译的美军徒手格斗术让试验分队好好琢磨。这个位置打击后在2秒内失去抵抗,那个地方被击中会瞬间产生眩晕。科学呀,你看看这个分析的这么到位,从人体工学到力学,真细致。几个新兵看着乐此不疲的刘爱国,恨的咬牙切齿。 最让人感到不甘和郁闷的就是射击训练。新兵连里,一班的几个新兵是射击尖子,全班都是优秀水平。原本以为挺像那么回事的东西,到了试验分队被挤兑的狗屁不如。就说射击训练二、三练习吧,共分三种姿势,分别是二百米距离卧姿、一百五十米距离跪姿和一百米距离立姿。卧姿据枪还好说,因为和新兵连时差别不大,顶多是眼睛发花,浑身痒痒的难受。尤其是随着天气的转暖,各式各样的小虫纷纷从洞穴中爬了出来。看见眼前好大一陀鲜肉(其实更像咸肉),自然要光顾一番了。但是这些都还是能够忍受的。跪姿和立姿就让人有点受不了了。尤其是为了今后射击时的稳定性而进行的定型训练,简直就是一种虐待。保持着一个姿势一两个小时,蚊叮虫咬不说,每人还要在枪口准星的位置挂上点“外挂”。先是一两颗训练用的实心手榴弹,到后来整块的“板儿砖”都开始往上招呼了。侦察兵在这方面还有新鲜的,经常是先狂奔一段(最后一个还要多来几圈),然后是50个俯卧撑再继续进行定型练习。这样的折腾立姿和卧姿还好说,跪姿练习的时候,一通狂奔在加上50个俯卧撑,很容易让人打晃。这时候你要是被刘云看到,那你就算是中奖了。不是打晃么,再来3遍。越来越晃悠,越晃悠越来。实在不成了先欠着,今后闲下来补上。几个新兵每人都欠上了好几十次。不过听侦察连的人说,他们有的已经欠了几百次。除了超期服役,看来这辈子也没的还了。 除了这些常规的,一班的兵们还要跟着侦察连练习攀登、重武器常识、武装泅渡(常规上这在有的部队只是每年进行几次而已)、捕俘、渗透、地图识别(后来发展成了野外定向)、车辆驾驶简单的说吧,每天二十四小时,除去睡觉、吃饭、政治学习(固定一小时)和少的可怜的休息时间,试验分队基本上都是进行着这样或者那样的“自疟”。从来视政治学习为畏途的叶扶苏,这次真的由衷的爱上了张建军(政委亲自担任试验分队的政治指导员)那张总是面带微笑的黑脸。 第二节 摸索(一) 第二节 摸索(一) 一连串的高强度训练最终得到了回报。现在,不要说是一班那几个老兵,就算是叶扶苏他们几个新兵蛋子,也基本上能够跟上侦察连的训练节奏了。两个月里,一班已经完全的达到了团侦察连的训练水平。 一直娇气出名的里羽这次也不知道怎么了,居然一声苦一声累都没有叫。有的时候,叶扶苏和马野都已经累得要装病了,里羽还是一声不吭地坚持着。这让包括杜为国在内的“熟人”们很是吃惊。至于张晨就更不用说了。马野看完了张晨的训练之后,私下里评价他是“大有郭靖大侠遗风”。别人练一次,张晨往往还要加练两次。所以在四个新兵中张晨的进步最快。叶扶苏、马野本来就属于有灵性的,再加上一种不服输的性格,所以也没有让人多费心。只是这段时间,这两个小子累得没有精神头搞七搞八了,一班消停了不少。 对于一班,尤其是这几个新兵能够这么快跟上训练步伐,虽说刘云表面上不说,但是私下里也是暗自点头。到底是全团的尖刀班呀。单兵素质确实不错。因此,见到杜为国他总是会半开玩笑地挤兑上几句:“我说怎么团座大会小会地表扬你杜为国呢。又什么会带兵吧,又什么能够调动新兵地积极性吧。扯淡。像个人样的你都划拉走了,别人可不是比不过你么。假公济私呀你小子,妈的我要是秦治国,我灌死你。我可告诉你呀,这几个苗子见面分一半,不然我给你全团忽悠去。”对此,杜为国总是嘻嘻哈哈的不接下茬。 单兵训练差不多了,刘云按照计划开始逐步增加分队作战训练的内容。小分队作战对于中国军队来讲绝对不是什么陌生的课题。从抗日战争中的十六字游击战术到后来解放战争中的一点两面三三制、四组一队(火力组、突击组、爆破组、支援组、突击队),这些凝聚着兵家智慧和中国军人热血的战略、战术原则,让人民军队在战争中占尽了优势。无怪乎曾经有人客客气气的说,千万不要和中国军队在陆地上开练。虽说客气的成分不小,但是至今还没有听说,过谁能在中国军人双脚走到的地方,占到中国军人的便宜。不管你是二战之后牛哄哄武装到牙齿的“联合国军”,是曾经强悍无匹的“北极熊”,还是靠钻山打洞起家的“第三军事强国”。对锤起来,一律扁你没商量。 曾几何时,一向被中国军队视为强项的小部队(分队)作战,也仿佛一夜之间变得陌生了。我们的战士没有变,依旧是那么勇猛、顽强;我们的战术没有变,依旧是那么精准、犀利;但是这个世界变了。从单兵装备到火力构成,从训练思想到战术运用,不客气的说我们,那个时期我们落后了几乎是一个时代。最大的落后来自于思想。这是以部队装备为表象,以军事指导思想为本质,相互影响相互牵制的全面落后。当看到外军的特种小分队瞬间穿插敌后,对敌人核心设施发起攻击的时候;当看到别人的电子战小队潜行数十公里,引导着一架架战略轰炸机进行精确打击的时候,中国军人发觉自己真的已经离战争太远了。 侦察兵出身的刘爱国,当初就是看到了一篇论特种部队的战术应用之类的文章,才想起来翻译那些杂志的。装备可以暂时落后于人,但是思想不能落伍。宁可人等装备不能装备等人。所以他才支持叶扶苏他们那个近乎胡闹的电子战系统,只是没想到三下两下的还真的弄出了些东西。至少管理系统建立起来了,后勤系统建立起来了,信息数据库也建立起来了,最主要的是全团现在都开始接受计算机网络这个概念了。看着越来越多的翻译资料和越来越制度化的计算机管理,刘爱国开始琢磨更大的动作。就在叶扶苏整出那个“单兵通讯”装置之后,刘爱国觉得可以开始更加进一步的尝试了,至少可以进行与训练结合更密切的尝试了。也许叶扶苏说的不错,不能一步到位,但是至少可以建立一种模式,灌输一种思想。于是就有了一班和侦察排合练的一幕。 刘爱国想的很远,他要建立军区(甚至是全军)第一支全数字化部队。跟政委一商量,干脆将团里的训练和这段时间的工作向军区汇报。一方面看看能不能获得上级的支持,申请一些新的装备和经费;另一方面也跟一些军事科研机构联系一下,看看能不能搞一个真正的电子指挥系统。 军区的反应很快,第一批装备在一个月后就发下来了。针对独立团的训练计划,第一批的装备主要是一些轻武器和通讯、电子装备。同时军区还通知独立团,近期军区将来人到独立团“看看”。 “看看?”张建军私下里和刘爱国嘀咕起来了:“不是视察,不是检查,就看看?有点意思啊。” “嗯,是有点意思。看什么呢?看训练?看管理?还是看新兵?要不就是看咱们的计算机系统?总不能是检查卫生吧。看好了怎么着?不好又怎么着?谁来也不说?什么时候来也不说?这军区想什么呢?”刘爱国对此也是摸不着脉。 “我看呀,咱们也别猜了。以不变应万变,加强管理和训练,反正咱们又不是搞什么形象工程。”张建军对于视察、检查的一贯态度都是如此。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不搞突击准备。部队是要上战场的,那些花架子有什么用。 说起来,搞些面上的东西,独立团绝对有优势。独立团不是一直秀才当家么?整点子花里胡梢的东西还不简单?但是,从战争年代开始,独立团就不搞这一套。加强政治思想绝对应该,但是搞那些形而上学的东西没意思。这一点不仅老搭档刘爱国认同,全独立团的领导层都是这个看法,或者说都继承着这个传统更准确。在张建军和独立团很多政工人员身上,你可以看到人民军队政工人员的沉稳、睿智,更能看到一个军人的犀利和锐气。这绝对是一个在危机时刻可以挺身而出,高声呼喊:我是政委,跟我来!带领部下刺刀见红的政委。一如战争年代那些冲锋在前的政工前辈。 “对!我看,尽快把装备教给试验分队。尽快熟悉,研究相关战术,尽快形成战斗力。军区什么时候想看就看吧。”刘爱国有张建军这样的政委搭档,可以将更多的精力放在带部队上。 第三节 摸索(二) 第三节 摸索(二) 军区交给独立团的装备很新,有几样刘爱国也仅仅是在一些内部资料上看到过。原来以为,军区会给独立团装备一些87式。但是看到装备清单才知道,这次装备的自动步枪是一种全新的5.8毫米小口径枪械(95式,当时尚未大量装备)。由于采用无托结构,缩短了枪的长度,重量也更轻一些。配属物品包括白光瞄准镜、微光瞄准镜、多功能刺刀,甚至还有几个下挂榴弹发射器。与之配套的是另外几种全新的5.8毫米手枪、突击步枪和班用机枪,很多部件可以和自动步枪互换使用。 “看来这是一个全新的5.8(毫米)系列。看来军区这次还真的给了些好东西。”刘爱国冲着一边也处在兴奋中的张建军说道。 “没错,还真有不少好东西。”拿着一把85式狙击步枪熟练的进行调试的张建军,突然发现了另一种新的狙击步枪:“这是什么?小口径的狙击(步枪)?”张建军向军区押送装备来的参谋问道。 “嗯,新的5.8毫米小口径狙击步枪,兵工部门给咱们试用。还没有量产。”看得出来,就是这个押运的参谋也没有这么集中地见过到过这么多的新装备。交接手续一办完,他就拉着刘爱国和张建军奔向了靶场。 从新式小口径步枪、班用机枪到当时还不多见小口径狙击步枪;从刚刚定型的多功能军用匕首到几乎是首次下发的红外装备,再加上当时还是处在试验定型阶段的各种单兵电子设备,独立团这次又算是小小地换了把装。 新装备刚一送到,试验分队就得到了消息。刘云拉着杜为国和叶扶苏,借口上网查资料,兴冲冲地窜到了团部。看看这个,摸摸那个,刘云眼里放出的光芒,不知怎么居然能让叶扶苏想到了“色狼”。 看着团长、政委他们奔向了靶场,杜为国一把拉住了还没有来得及跟去的军区装备部干事和兵工部门跟来的工程师。又是上烟又是倒茶,十足的一副溜须拍马者的嘴脸。杜为国倒是不着急打靶,反正将来有的是机会,及早了解清楚装备特点,这才是重中之重。 叶扶苏没有注意到连长的“反常”表现,他已经被这些新式装备吸引住了。一直在跟资料打交道的叶扶苏,暗自在心中对比着外军装备,越比叶扶苏心里越是暗暗兴奋:“爽呀,这要是大量列装,战斗力绝对是成倍的提升。”叶扶苏用有些发抖的手抚摸着这些装备。 私下里,叶扶苏曾经跟几个参与翻译资料的新兵说过,按照目前中国军队常规装备的水平,如果面对军事发达国家,之间的差距甚至要超过了当年抗美援朝时期的“小米加步枪”。而最致命的是这种差距来自中国军队独具优势的领域——人的因素。一方面是使用落后装备形成的落后战术思想,另一个方面则是各种新武器正在尽可能地限制着人的发挥。其实这也很好理解,你就是再有本事,几百米外,你已经被对手的狙击步枪死死锁定。就以现代枪械的精准和稳定,你还能又什么作为?或者你利用黑夜潜伏在敌前,你身上的红外线特征会把你赤裸裸地暴露在敌人的红外侦测设备里。等待你的是什么将不言而喻。 看了一眼抱着两三支不同枪械的刘云,以及向兵工部门技术人员不停询问的杜为国,叶扶苏深吸了一口气,顺手拿起一本微光瞄准镜的说明书,靠在边上仔细地阅读起来。 新装备很快就下发到试验分队了。团里还将杜为国和今年军校毕业的两个见习排长也放到了试验分队。除去每天5个小时的“常规”训练,队员们的时间基本上都耗在了熟悉新装备上。先是简单地操作学习,再是对说明书、装备手册进行详细地讲解,然后是精确操作和拆装维护。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就在这反复的训练、学习、学习、训练中过去了。 根据小分队的作战特点,试验分队除了要求每个人都要做到熟练操作各种装备以外,还根据每个人的特点和实战要求,确定了每个战士在小分队中的具体分工。试验分队以班为单位,被划分成若干个小队。叶扶苏成了狙击双人组的主射手,军区神射手周海城是他的观瞄手。狙击手负责对目标的瞄准和射击,而观瞄手则负责观察和警卫。其实,一开始狙击手本来应该周海城。这也很好理解,狙击手才是行动的关键,而观瞄手只是辅助狙击手进行侦察和警卫的任务。所以,狙击手自然应该是神射手了。但是,一些外军资料上却说,经验丰富的射手应该是观瞄手,他们认为“狙击手只是猴子,而观瞄手是驯兽师”(The sniperthe monkey and the spotterthe driver),这意味着好的观瞄手能通过口述命令指挥狙击手瞄准和射击,并根据风向风力空气湿度告诉射手怎样调整瞄准镜从而击中目标,在这同时他还要负责监视周围环境,并负担起整个小组的警卫工作,让狙击手专心致志地瞄准射击,并根据情况变化作出战术决定。对于这种不同的理论,刘爱国的看法是多试试,用实战检验哪种理论更正确。所以训练过程中,两个人的角色经常互换。 叶扶苏他们这一对狙击组合的配枪包括了一支带有高精度的微光、白光瞄准镜的5.8毫米小口径狙击步枪,一支下挂了35MM枪榴弹发射器的95式5.8MM口径的自动步枪(也配备了观瞄装备),以及两支92式5.8毫米战斗手枪。其它的伪装网、匕首什么的不一而足。考虑到潜伏和防卫的需要,除了多带了几颗手雷和定向雷,叶扶苏还在两个人的背囊中塞上了不少微型铁蒺藜和几组单兵报警装置。 马野是突击(攻击)手,同样担任突击手的还有一班另外两个老兵。不过,马野也时不常地凑过来摆弄摆弄那支狙击步枪。说起来马野的射击成绩要好过叶扶苏,只是太过毛躁,所以不太适合狙击手的要求。张晨自然而然地跟着严新当起了重火力手,装备中甚至包括了火箭筒。陈平和里羽分别负责小队的指挥与通讯,除了下发的一部电台,小队成员还是装备着叶扶苏反复改进的单兵通讯器。 一个月中,刘爱国和张建军他们也没有闲着。带着各种有关分队作战的资料,从军区训练装备部门到附近军事院校,一个不落地跑了个遍。工夫不负有心人,一份份集合了各种意见,各种思想的小分队(部队)作战训练计划摆到了团参谋长的桌上。带着手下的参谋没日没夜地整整熬了两个礼拜,经过团里面反复讨论、研究,参谋长终于将训练计划下发给了试验分队。 看着厚厚的训练计划,刘云和杜为国一个劲地咧嘴。既要保证部队按照全军颁发的训练大纲完成训练任务,又要尽快熟悉手中新下发的装备,任务本来就够重的了。要知道,部队所谓的熟悉装备可不是地方上那种会用就成了。除了会用,还要懂得原理,能拆装,会保养,包括简单地维修等等。不同武器、系统之间的配合问题,火力的层次分布问题,甚至弹药的配比问题。这样说吧,试验分队几乎是一步一个坑的在摸索前进。现在又要进行小部队作战的补充训练。试验分队的压力可想而知。 第四节 对抗(一) 第四节 对抗(一) 杜为国他们遇到的问题团里面不是没有考虑到。张建军拿到计划的第一天,就在独立团党委常委会上提出了自己的担心。刘爱国也在为这个问题头疼。不可能一口吃个胖子的道理谁都明白,可是刘爱国心里着急。说起来独立团最近变化是不小,但是真正本质上的东西变化不大。刘爱国的计划是在试验分队成功后,扩大试验分队的规模,进而以这些战士为种子,在全团范围内大规模推广。所以试验分队不仅在训练质量上要求严格,就是出成绩的时间上都要尽可能的快。 团党委商量了整整一天,最后做出了两个决定:其一,在全团再抽调5个班进入试验分队,这样一方面扩大试验影响面积,尽快将已经取得的成果、经验普及,另一方面也可以开始准备连排一级的小部队协同训练。其二,加大训练中的对抗演习,在横向训练方式(比如同为狙击手一同进行训练)的基础上,加强小分队纵向训练,直接用对抗的方式在实战中进行摸索。一时间,试验分队的训练场上热闹非凡。 太阳底下,叶扶苏趴在团部操场的沙坑里已经整整三个小时了。这是两周以来试验分队组织的第四次对抗演习了。对抗、总结、总结、对抗,战士们在实战中进步的飞快。就拿叶扶苏他们这个狙击双人组来说吧,从一开始随便挖个坑一藏就能消灭半个小队的对手,到现在成为“敌人”优先打击的对象,叶扶苏感觉“敌人”是越来越狡猾了。自从第一次在演习中大出风头开始,各个分队就把所有可能隐藏狙击手的地方当成了重点观察目标。独立团团部驻地方圆3公里范围内所有可能隐藏的地方都被各个小队一一标出。不仅如此,战士们还结合教材、资料把各种天气、地貌环境下狙击手的躲藏、潜伏、潜入路线、使用与反制总结成了手册。搞的狙击手们的日子越来越难过。上次演习,叶扶苏他们两个一枪未发就被对手的重火力手死死地压制在了潜伏地点。最终双双“毙命”。 这次对抗,叶扶苏他们04小队的任务是防守团部驻地的伙房。对手被限定了进攻发起方向(毕竟是小组对抗,又不能影响团部的正常工作),进攻的是团侦察连一分队(01小队)和新近加入试验分队的一个攻击小队。 沙坑中,叶扶苏把自己整个埋了起来,边上训练用的鞍马成了叶扶苏撤退时的隐蔽物。从鞍马绕过去就是一个水泥的领操台。后面大约50米就是对抗的重点保护区域——团部伙房。叶扶苏的任务就是迅速发现并“击毙”对手的狙击手,然后依托领操台为小队提供掩护。如果可能,接下来应该考虑优先干掉对手的重火力手。周海城埋伏在炊事班的大煤堆里,除非必要(比如叶扶苏挂了)他仅仅提供观察,并通过通讯系统通知小队成员。 其实根据战士们总结出来的经验,炊事班的大煤堆是重点观察目标。但那是在夜战中。白天的煤堆据对不是一个很好的狙击阵地。主要是不便于撤退和隐蔽。就以现在对手的“猴精”程度,在一个地方打两枪,基本上也就马上会被对方的另一个狙击手“爆头”了。所以周海城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开枪的。 倒是叶扶苏选择的沙坑,还没有被列为危险地带。四周一马平川,突兀的暴露在操场边缘;通常沙坑中的沙子也就三、四十厘米,实在是太不便于隐蔽了。就为了这个阵地,叶扶苏把沙坑深挖到了将近70厘米。挖出的新土被均匀地撒在了土质的操场上。为了减少流沙,小队成员在合力“埋葬”叶扶苏之后还浇上了水,并且把整个操场都浇了个遍。 “既可以摔那帮孙子一个狗吃屎,又可以很好的隐蔽白狼(叶扶苏)。”马野对这个布置给予了高度评价。 小队的其它成员埋伏在了操场的两侧,重火力手就布置在了伙房边上的团部食堂。 “呼,呼,咳,嘶、嘶!”这是小队成员事先约定的报警方式。叶扶苏轻轻地将枪口转向了右侧两点钟方向。根据不同的简单发音,战士们可以简单地告诉队友,什么方向上发现了敌人。吃了几次叶扶苏他们报警装置的亏,敌手们现在已经可以轻易地绕过或者破坏报警系统。现在这种自制的报警装置每个小队都有了。所以这次发现敌人的主要任务就落在了周海城的头上。 “一、二五。呵呵,就露出五个钢盔,排的比阅兵式还整齐,骗鬼呢。”叶扶苏心里暗笑道。没有理会已经晃荡到排水沟边上的头盔。微微调整了一下手中的瞄准镜,叶扶苏开始仔细地观察起了五个钢盔后面几十米的地方。果然,一个手拿狙击枪,身上插满了乱草的身影,探头探脑慢慢地爬到了一棵树后。叶扶苏看的直皱眉头。又等了一会,几个头盔和身影从后面慢慢地冒了出来,缓慢的向着前方趴去。 “哼,鸟人!狙击手要是这个德行简直就该自杀了。演戏也要有点专业精神嘛。探头探脑地偷鸡呀你。简直是丑化我们。”叶扶苏一边腹诽着对手一边仔细地观察着:“真的(狙击手)在哪呢?” 足足有十几分钟,叶扶苏的瞄准镜里,除了那个冒牌狙击手暴露出来的一条腿以外,就没有再看到任何与对手狙击手有关的任何东西。想了一会,叶扶苏把枪口又转向了右侧。一寸一寸地找,一块石头一棵树都不放过,3分钟后,叶扶苏终于在操场对面大土包的腰部找到了两个拿着95式自动步枪的“草堆”。又对着周围方圆几十米内仔细观察了半天,没有发现任何异状。 长长地出了口气,叶扶苏无声地笑了。95式自动步枪有效射程是400米。现在两个“草堆”距离叶扶苏的潜伏地点不过200多米,距离防御点(伙房)也不超过300米。也就是说配上高精度的瞄准镜,这个距离上有经验的射手绝对可以把95式当作狙击枪使用。 发出找到对手两个狙击手的信号,瞄准镜牢牢地套在了一个“草堆”上。很显然,对手是拿那五个头盔当作诱饵,有意暴露这个蹩脚的把戏。叶扶苏断定,这五个头盔基本上是绑在一根长竹竿上被人脱着走。否则不可能爬的这么齐。通过这5个头盔,对手是希望把防御小队的注意力集中到左侧;同时,利用一把狙击枪和一个替死鬼当作第二个诱饵,进一步加强防御小队对于左侧的注意,诱使叶扶苏他们先开枪;暴露狙击手的位置和各火力点,然后进行狙杀。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对手的重火力手在哪里?根据对抗规定,叶扶苏他们不能埋伏在营区以外;而对手在200米以内才可以使用重火力。叶扶苏紧张地搜寻着敌人的重火力手。直觉上重火力也应该布置在右侧。因为防御的正面是一条通往团部驻地,毫无遮拦的公路。 “看来只能等动手以后再想办法了。”叶扶苏将保险轻轻地打开了。 不知道为什么,叶扶苏心里觉得怪怪的。 第四节 对抗(二) 第四节 对抗(二) 左侧的“敌人”越来越近,距离伙房已经不足200米了。不能再等了,对抗规定50米内就算是手榴弹的有效攻击范围了。也就是说“敌人”再推进100多米就基本上稳操胜券了。这点子距离对于训练有素的士兵,也是几个战术动作的事情。 5顶头盔已经晃荡到了操场边上的草丛里不动了。这里距离伙房也就100米左右的距离。不过大家谁也没有太在意,充其量是一个人拖着5顶钢盔,一会打起来要是敢露头,非被打成筛子。 “滴~”,耳机中终于传来了攻击命令,叶扶苏连续做了两个深呼吸,屏住气,轻轻地扣动了扳机。随着一声清脆的枪响,目标的头上冒起了象征被击毙的红烟。上膛,瞄准,射击。第二个目标的头上也冒起了红烟。 “全数击毙!”叶扶苏飞快地滚到了鞍马的后面,一边重新给枪上子弹一边对着麦克喊道。 就在叶扶苏滚向鞍马的同时,04小队各个防御点上响起了猛烈的枪声。潜行的“敌人”头上纷纷冒起了红烟。突如其来的打击瞬间就干掉了将近一半的入侵者。原本安安静静的操场上顿时响起了阵阵枪声和呼喊声。 领操台后的叶扶苏小心地放下枪,盘腿靠着领操台舒舒服服地做了下来。拿出背包中的望远镜,饶有兴趣地欣赏着整个“战场”。“敌人”被死死地压在了营区的排水沟边。只要稍一露头,马上就会遭到几个方向上的精确射击。不时腾起的红烟说明了“敌人”的处境不妙。 “火力组压制,突击组跟我来!”这是小队长陈平的声音。 “胜利妹妹在向我头怀送抱!”耳机中传来了马野的鬼叫。 叶扶苏笑着移动着望远镜,悠哉游哉地往嘴里仍了块口香糖,漫不经心的向刚才发现5顶钢盔的地方看去。瞬间,笑容在叶扶苏的脸上僵住了。 “上当了!”心里忽地一沉,“注意左侧,10点钟方向,有埋伏!”来不及细想,叶扶苏赶紧抓起枪。 原本排列整齐的钢盔突然向四周散开了。5个“敌人”像从地上冒出来的一样出现在了操场边的草丛里。几乎与叶扶苏的喊声同步,一连串猛烈的射击砸向了04小队的各个防御点。 04小队被这个意外情况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方寸大乱。借着这个机会,后出现的几个“敌人”中有人快速地冲向了团部伙房。两挺机枪恶狠狠地压制着04小队的火力,枪榴弹发射的催泪瓦斯腾起的阵阵烟雾,让守卫者的机枪手根本看不清“敌人”的身影。只能继续压制排水沟边上的那伙人。已经有三个04小队的成员被“击毙”了。 看到这个情况,煤堆中的周海城顾不上自己是否会被“击毙”,猛地掀开了身上的伪装,举枪冲着“敌人”的重火力手就是一个点射。两个人的头上几乎同时冒起了红烟。 冲向伙房的三个入侵者眼看就要到了50米距离,小队长陈平一抖手就是一颗手榴弹。三个人一看赶紧卧倒闪躲,但还是有一个小子被手榴弹里的颜料炸的满身红色。剩下的一个“敌人”重火力手将枪口转向了陈平。 啪!叶扶苏终于开枪了。顾不上欣赏对手头上冒起红烟,他赶紧又一枪干掉了一个已经在掏手榴弹的小子。恢复了视线的04小队机枪适时地响了起来,清扫了最后一个突进的“敌人” 演习以04小队的惨胜宣告结束。失去了狙击手和重火力支持,排水沟边上的几个人很难有什么作为。不到3分钟就被04小队消灭了个干净。 “这般孙子越来越狡猾了。”马野通过耳机向全小队说道。 “没多,那个心眼动的,简直就是变态。”叶扶苏随声附和到。说完后长长地出了口气。 从叶扶苏打出第一枪,到最活一个入侵者被消灭。整个对抗交火的时间不过6、7分钟。但是躺在领操台后面的叶扶苏觉得简直比过了1个小时还长。 站在团部楼顶上,刘爱国和张建军观看了对抗全过程。对视了一眼,两个让你不约而同地轻轻点了一下头,转身离开了。最迟在晚饭后,关于这次对抗的简报和分析就会送到两个人的计算机上。 整队后,所有人上交了演习的装备。围在领操台四周,刘云和杜为国开始带领大家进行演习的讲评和分析。 进攻方的计划有一部分跟叶扶苏想的很相似。就是把防御小队的注意力集中到左侧;同时,利用一把狙击枪和一个替死鬼当作第二个诱饵,进一步麻痹防御小队,加强他们对于左侧的注意;最终诱使他们暴露火力点,然后进行狙杀。但不同的是,他们给诱饵赋予了新的功能。利用人心理上对于已经习惯了的(或者说是已经在掌控中)情况的疏忽,变虚为实,大胆地将重火力手通过假象布置在了最不可能出现的地方。 “进攻方的进攻方案设计的很巧妙,连续利用假象麻痹敌人,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能够充分利用人的心理,进行逆向思维。这很好。”经过一阵讨论,刘云最后总结道:“但你们的方案不够完善,总是考虑敌人上当了你们如何如何,敌人要是不上当呢?同时,在实战中,你们可能用战友当作诱饵么?训练就是为了实战么!另外,你们的伪装接敌太失败了,可以说这次你们失败,一半是败在了狙击手的隐蔽上。这一点防御小队做的很成功,两个狙击阵地选择的很有创意。火力布置也非常合理。但你们怎么能够放任敌人潜伏到鼻子低下了呢?表面上看是太疏忽大意,其实跟进攻分队犯的是一个毛病,主观武断,按照想当然办事。战场上的情况瞬息万变,哪来的一定之规?!还有你,叶扶苏,怎么发现情况这么半天才开枪?你在干什么” 听到刘云的质询,叶扶苏当时就闹了个大红脸。老老实实承认了自己在看热闹。话音未落就遭到了小队成员的一顿拳脚。 对抗总结完之后,叶扶苏又被单独留了下来,刘云和杜为国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这也着实是活该,打仗不是工厂流水线生产,完成了自己这道工序就算万事大吉。你叶扶苏又不是第一次参加训练了,居然能扔了枪在一边看西洋景,骂一顿都是轻的。挨了骂的叶扶苏臊眉耷眼的回到班里,又被陈平好一番数落,郁闷的他连澡也没心思洗就爬上了床。对抗中“阵亡”的周海城、张晨和陈宾边骂边把他从床上拖下来又是饱以老拳。末了,这三个人跟陈平一起把这小子拎到了水房,穿着衣服就把他淋成了个落汤鸡。 第五节 指导员 第五节 指导员 忙碌的日子总过的很快,转眼已经到了6月初。试验分队的训练模式已经开始在全团推广。几个小队也经常作为示范在全团各连进行汇报。接下来就需要全团共同的摸索、总结和深入训练了。就在这时候,王其文回来了。 在军区的几个月,王其文养的白白胖胖,本来就不瘦身材更是开始显出了将军肚。乍一看去,根本想象不出他是一个基层野战部队的副连长。回来的当天,王其文就在全连东瞧西看的,不停地“嗯、啊、这、那”,一副首长视察的派头。 王其文的归队让一班的几个新兵警惕了起来。毕竟这是在部队,只要大你半级就可以把你管的死死的。部队有时就是这样,命令就是一切。对于上级,首先讲的就是服从二字。 与王其文一同归队的还有去军区学习的指导员李步兵。27岁的李步兵属于根红苗正的干部坯子。父母都是60年代援藏的高级干部,七姑八大姨都在部队或地方上担任着各种领导职务。从小跟着老红军爷爷长大的李步兵,生在部队医院、长在部队大院,小学到高中都上的是部队子弟学校。高中毕业顺理成章地进入了部队,从战士到副班长、班长、副排长、排长最后到了指导员,中间环节一级不拉。某种程度上甚至可以说部队就是李步兵的家,就是李步兵的全部生活。 李步兵是搭着军区送王其文归队的奥迪回来的。一路上,王其文的嘴就没闲着过。按照他的说法,现在的一连已经出现了严重的问题。就算是用乌烟瘴气来形容也不为过。尤其是一班,原来的尖刀班已经彻底变成了臭水塘。训练上没见到什么起色,倒是不务正业、问题不断,小团体倾向严重。简直到了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的地步 在军区学习的这段日子,李步兵每周都要给团里打电话。一是汇报学习情况,二就是了解团里特别是连里面的各种情况。至于跟杜为国,李步兵更是隔三差五地通过电话聊上半个小时。所以连里的大事小情也基本上算是了如指掌。对于王其文的说法,他没有表态,只是细心地听着。 王其文和杜为国之间的问题,李步兵从政委的只言片语里有所察觉。但是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毕竟离开连里已经大半年的时间,而杜为国又是刚刚接任连长不久。李步兵决定还是先摸摸情况。当初,在任命杜为国之前,团里曾经找他慎重地交换过看法。对于这个任命,他投了赞成票。作为杜为国一直的上级,李步兵还是对这个现任连长有着很深的了解。军事过硬、思想过硬、管理过硬、人品过硬,这是李步兵对于杜为国的“四过硬”评价。不过,毕竟是刚刚独立负责连队的工作,自己又不在身边,即使有些问题也是正常的。 回来的路上,王其文还透露了一个消息:军区要派人下来看看。前一段团里放任几个新兵搞了不少稀奇古怪的东西(——王其文语),军区要审查审查。带队的可能是军区的“二号”。具体日期不定,省得底下搞突击准备。看着王其文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李步兵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回到部队的第一天,李步兵告诉团长军区可能来人的消息后,就拉着杜为国挨着班的转悠。连队的每一个变化,全连的每一个新兵,李步兵都是一副刨根问底的架势,恨不得在脑子里装上块硬盘,把这些信息都存储进去。随着了解的情况越多,李步兵的心情就越是放松。“看来杜为国还有两把刷子,一连的训练、管理现在算的上是有声有色。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吧。”一边想着两个人一边走到了一班。 由于一班被别的连队拉去做示范,所以李步兵和杜为国是最后来的一班宿舍。还没有进门,里面就传来了一阵喧闹。 “怎么着?你还牛起来了?你说是单挑还是群殴?群殴,我们一帮殴你一个;单挑,你挑我们一帮!” “你呀,呕吐吧你,还群殴呢。你以为对练光凭蛮力,还要凭脑子。就你那智力,还是吃点鱼肉补补脑子吧。记着找条大的吃,不然没效果,最好是条鲸鱼!” 杜为国苦笑着告诉李步兵:“俩大侠!先说话的是马野,另一个是叶扶苏。唉,为数不多的能让我失去理智的活宝呀!” 李步兵笑着推开了一班宿舍的门。 窗户依旧还是那么干净,洗漱用品也还是码放的那么整齐,桌面、地面、被褥规规矩矩、条理分明,可以用的上一丝不苟来形容。李步兵暗自点着头,至少表面上看来一班没有变。 一班的兵们正在换衣服。看得出来刚刚的示范训练挺努力,换下来的衣服上沾满了泥点。陈平正在缝着一条裤子,从破口上看是磨破的。边上站着一个新兵,穿着短裤正在往膝盖上贴着创可贴。副班长严新和一个新兵手里抱着一摞厚厚的书,正在跟一个拿着钢盔的新兵说着什么。其它几个人忙着换衣服,只有一个新兵对着满盆的袜子发呆。 “指导员!”,“连长” 周海城和那个拿钢盔的新兵几乎同时发现了刚进屋的两个人。只是一班的新兵还没有见过李步兵,并不知道来的人是谁。听到俩个人的叫声,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刚示范完?”杜为国边说边拉过了正在贴创可贴的新兵:“里羽,又伤了?小心点呀。” “没事连长,磕磕碰碰我习惯了。” 杜为国转过身来对着李步兵说道:“我给你介绍一下几位新兵。这个是” “等等,我来猜猜。”李步兵摆手打断了杜为国的介绍,仔细地打量着几个新兵:“里羽你刚刚说了,那这个拿钢盔的应该是叶扶苏,抱着袜子盆的是马野,还有一个是张晨对吧?” “行啊你,”杜为国笑着一指李步兵,转身对着几个新兵说道:“这是咱们指导员,我的老排长。以后大家多请教,多学习。” “是!”四个新兵整齐地答道。 “大家坐,别拘束呀。以后朝夕相处,多沟通沟通。咱们跟连长一起,把一连的训练、思想、管理和生活搞得更好。”李步兵说着顺手拿过了严新手中的几本书。 “马野,你小子又输了?”杜为国问完悄声告诉李步兵,一班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谁要是训练或者对抗拖了后腿或者输了,晚上要给全班洗袜子。 “不是,是叶扶苏来阴的。对练他用美军的‘一招制敌’,我没留神就着了道。唉,一世英名呀。” “你拉到吧,训练材料发了这么久,我看你是技不如人。”杜为国撇着嘴一副不屑的表情。 “没那个!连长你不信,我跟叶扶苏再练练。白狼你说是群殴还是单挑。” 李步兵想起刚刚在屋外听到的高论,噗哧一声笑了,指着手里的书问严新:“《高中几何》、《数字逻辑》、《电路基础》,怎么着,要考军校? “不是,”严新笑着说道:“小叶说这些对我们训练和了解装备有好处,我看看。” “哦”转脸看向还在箱子里东挑西拣找书的叶扶苏,李步兵瞥见了一本伯纳德布罗迪的《绝对武器》。 从一班出来,李步兵和杜为国走向了连部。路上,李步兵拍着杜为国的肩膀说道:“今天我是长出了一口气呀” 第六节 看看(一) 第六节 看看(一) 王其文的消息很准确。5天后,军区的“检查组”就到了独立团。虽说事先听了李步兵的汇报,但独立团还是被弄了个措手不及。因为这次军区来人根本没有走正常的组织程序,车队已经到了团部驻地门外,刘爱国才知道军区来人了。赶紧通知下连去处理问题的政委张建军,刘爱国叫上所有在家的独立团党委成员(其实也就是整个团的领导,部队都这样),跑步来到大门口。 还没有到车队跟前,刘爱国就倒吸了一口凉气。乖乖,大阵势呀。足足十辆车组成的小型车队一拉溜排在了团部驻地的大门外。打头的是一辆敞开门的中吉普,一个班的警卫战士分布在道路两侧。紧紧护卫着后面的三辆黑色奥迪(那时候是部队少将以上级别的坐车),首辆奥迪的车牌赫然印着0002的字样。这是军区陈副司令的坐驾。三辆奥迪之后是一连串的大吉普。 刘爱国他们刚刚跑到奥迪跟前,就看见三辆奥迪的车门几乎同时打开来。三个身佩将星的将军和一个大校从车里站了出来。 “全体注意!敬礼!陈司令员好!张部长好!赵主任好!大校同志好!欢迎军区首长来独立团视察工作!请首长指示!团长刘爱国!” 来人是军区副司令员陈东中将,此外还有作战部部长张绍宽和政治部副主任赵海东两位少将。只是那个大校刘爱国不认识。 “好!怎么不认识?”陈司令干净利落地回了个军礼,指着那个大校笑着打趣道:“你这刘爱国呀,好没良心。从人家哪里骗了那么多的电脑和资料,居然帮忙的人都不认识。我给你个提示,军区信息中心” “哦,罗主任!抱歉,抱歉!我是久仰您罗博士的大名,可惜一向是政委跟你们联系,我是未谋一面呀。听说领导要来,没想到您也来了。正好今天可以当面感谢您对我们工作的支持。” 听到刘爱国说知道领导要来,陈东和张绍宽眉头一皱。 大校微微一笑,习惯性地用手扶了一下眼镜,不紧不慢的接过了话头:“刘团长太客气了。那是我份内的工作。今天我可是来你们这里参观学习的。你们那个电子战系统我可也是久仰大名了。” 说话间,张建军带着几个参谋也从驻地里面跑了过来。 “建军,让你的部下带人安顿一下这些车和警卫人员,我们走进去。”摆手示意不再乘车的陈东率先大步走向了驻地大门。一众人员紧随其后。 “首长好!”哨位利落地向陈东行了举枪礼。 陈东回礼后并没有马上走进去,而是仔细打量着哨兵。片刻后,陈东满意地点了点头,指着哨兵手中的95式步枪问道:“怎么新枪就有了划伤?” “报告首长,训练攀爬时不小心蹭到了墙上!” “怎么搞的,这么不爱惜武器!”边上的刘爱国小声训斥到。 挥手制止了刘爱国的训斥,陈东边走边说:“训练中难免会磕磕碰碰。要是看到你把这些枪都抹上黄油供起来,我还到后悔给你这些装备呢。” 一行人很快走到了团部大楼前。一队全副武装的战士肃立在大楼的门口。阳光下,战士们站的笔直,小小的方阵横看、竖看、侧看都是整齐一线。只是身上的尘土和脸上的汗渍显示出他们是刚刚被临时集合起来的。 “这是团里的警通连一排和三排,二排正在执勤。我们不知道首长今天来,所以没有准备好。”张建军在一边小声解释到。 “同志们好!” “首长好!” “看来你们是正在训练被我打断了,同志们辛苦了!” “为人民服务!” “现在听我口令:向右~转!目标训练场,继续完成你们的训练。跑步~走!”陈东看着向训练场跑去的警通连招手叫过了刘爱国和张建军:“今天我们来,既不是检查,也不是视察。就是看看。之所以不给你们打招呼,就是不想你们迎来送往,又是准备又是表演的。独立团一切照旧,除了给我们这些人在食堂添付碗筷,其他的一切照旧。你们两个陪着就可以了,其他人各自回到岗位。” 挥手让众人散去后,陈东没有进团部,而是让刘爱国带队一行人直接走向了训练场。路上,张绍宽问刘爱国怎么知道的军区最近要来人。看着三个将军询问的目光,张建军连忙解释道:“是这样,团里一连指导员李步兵从军区学习回来,正好搭了也在军区养病的一连副连长王其文的车。听说军区要来人,就在汇报工作的时候提了一句。” 众人谁也没有继续说什么。王其文的岳父就是这次来的军区政治部副主任赵海东。张建军只能轻描淡写地这样解释。要知道,这个事情可大可小。部队有保密条例,不该知道的事情不问,更不能随意乱说。要是上纲上线的话,就说王其文是泄密也说的过去。 训练场上的兵们并不知道军区来人了。更不知道还是一群将军。所以大家依旧照常训练。 一班刚刚跑完20公里,杜为国带领大家正在训练场边上进行这短暂的修整。这一段时间杜为国一直跟着一班在训练。全连的训练量以一班最大。看到快步走过来的陈东众人,杜为国赶紧命令一班集合。 “报告首长,独立团一连一班正在进行日常训练。请首长指示!连长杜为国!” “刚刚进行的是什么项目训练?成绩如何?”陈东问话的同时目光在每一个战士的身上扫了一遍。 “20公里武装越野!全体人员全部达到大纲合格成绩!三人成绩优秀!” 陈东点点头,伸手一连指了包括杜为国在内的三个人:“你们三个出列!课目:跪姿据枪训练” 15分钟后,陈东满意地让三人归队。对于从野战军一步步走上来的陈东,怎么样检验战士的训练水平还是很有一套的。这之中还有个小插曲:在三个人摆好举枪姿势后,张绍宽在每人的枪口上挂了个钢盔,里面还放上了两颗手榴弹。 随后,陈东好像真的像他说的似的,就是来看看。一行人东看看,西瞅瞅,整整一天把独立团上上下下看了个遍。独立团的驻地相对集中,分布面积不过方圆十几平方公里。晚上快开饭的时候他们回到了独立团团部。 所有人都以为这一天的“视察”应该就此结束了,陈东又“€€€€”到了团部炊事班。前后转了一圈后,最后指着食堂面对训练场的一排玻璃问道:“这怎么有这么多的洞?每个窗口一个,好像是故意弄的。” 刘爱国一脸尴尬的赶紧解释:“这是上次对抗的时候,战士们搞的射击口。按照规范,应该取下整块玻璃,这样才不会被击碎的玻璃射伤。我没舍得,让他们意思意思就成了。一会我马上让这帮小子给修好。” “算了,省得我们走了你们还要弄回来。”众人听了刘爱国的解释和陈司令员的回话不由得都是一笑。 “你们现在经常搞对抗?”陈司令员显然对对抗更感兴趣,转头向张建军询问道。 “是的。为了尽快熟悉军区下发的新装备,摸索出相应的训练和作战特点,团党委研究后觉得这样的方式比较好。有助于士兵在实战对抗中总结和摸索经验。” “嗯,好。”这是今天为止,陈司令员第一次对独立团的工作有了明确的评价。仅仅一个“好”,让刘爱国和张建军心里轻松了不少。 第七节 看看(二) 第七节 看看(二) 第二天一早,刚刚“醒完盹儿”(15公里越野)的士兵们吃惊的发现,三个头发花白的将军在带着一堆校、尉级的军官在围着训练场跑步。满身大汗的杜为国和张建军快步跑了过去,刚要报告,陈东就冲他们摆了摆手:“还有两圈,一会再说。” 片刻之后,接过随行参谋递过来的毛巾,擦着汗的陈东喘息地说道:“老了,不能跟你们来那个10公里了。唉!对了,你们怎么回事?10公里跑了这么长时间?路上还有别的训练?” “不是,首长。我们是15公里。”接过陈东递来的毛巾,刘爱国没头没脑地擦着。 “哦?全团都是?”边上的张绍宽有些吃惊地问张建军。 “除了女兵。她们是十公里,不过装备也都要背上。” “好家伙,不容易呀。”陈东看着队列中的女兵们:“对了爱国,今天你们有小分队对抗训练么?” “没有安排,今天安排的是狙击手潜伏训练。不过首长要看可以随时安排。我现在就去”刘爱国说着就扭头要走。 “不用了,就看这个!搜索的是什么人?” “是团侦察连一排和几个小分队的突击手。” “好,就看这个。什么时候开始?在什么地方?” “吃过早饭10分钟后开始,在3公里外的134.7高地。” 一小时后,陈东、张绍宽、赵海东、罗纹带着一大堆随行人员站到了134.7高地的最高处。在这里,可以俯瞰整个丘陵地区,独立团操场的一角也是隐约可见。相对周围比较低矮的土山包,134.7高地算的上是座“大山”了。一条不知发源自哪里的小河逶迤流过山脚,低矮地灌木从中,零星散落着几颗枝繁叶茂的大树。 “空气新鲜呀,这可比军区疗养院还舒服。有山有水,真是个好地方!”陈东深吸了几口清新的空气。 “还成吧。来着里就是训练,一直也没有顾得上细看,要是首长喜欢,没事就多来呀。”刘爱国和张建军几乎异口同声的说道。 “拉到吧,搞的你们这么紧张,就这么欢迎我们来?我看欢迎我来的背后是打算让我给你们更多的新装备吧。”陈东的话引起了众人一阵大笑:“开始搜山了,狙击手都藏好了?” “藏好了,就在134.7高地上下方圆一公里之内。时限是1小时。现在开始了15分钟。藏半小时算合格,50分钟成绩良好,1小时算优秀。” 一行人在高地站定,仔细地开始观看。不时有几个人拿望远镜也在山上山下搜索着。张绍宽突然发现在他们站的不远处,一块大石头边上有一个显然是废弃了的单兵掩体。指着这个掩体张绍宽说:“这是你们上次训练留下的吧。为什么不在这里藏人呀,你看这里射界良好,视野清晰”一边说,张绍宽一边走进了这个废弃掩体。 “哎哟!”“啊!” 两声惊叫吓了大家一跳,只是后一声听起来更像惨叫。随行的警卫战士迅速把几个首长拉到了身边,有几个甚至连枪都掏出来了。 摔了个屁墩的张绍宽推开了身前的警卫,盯着掩体吃惊的看着:“什么东西,软绵绵的!” “报告首长,我不是东西。”一个披着伪装网(那时候还没有吉利服,只能用伪装网凑合)的战士站了起来,吐着嘴里的泥土口齿不清的解释着:“不对,我是东西。咳。报告首长,独立团一连一班战士叶扶苏正在进行潜伏训练。被首长发现,啊,不对,请首长指示!对不起,让首长受惊了!” 哈哈哈看着这个狼狈不堪的叶扶苏,听着他语无伦次的“胡说八道”,山顶上的众人实在是忍俊不禁。 “没事吧?你怎么藏这了?啊?”张绍宽好不容易忍住笑,赶紧过来看看有没有踩坏这个“小家伙”。 “报告首长,我没事。这里是大家都知道的潜伏点,所以更容易被忽略”叶扶苏才说了一半,众人就都明白过来了。 “哎呀,看来我把你给暴露了。” “不要紧首长,战斗中经常出现各种意外,是我考虑不周。不过也没关系,这次就算不合格也不会影响成绩。” “小家伙,很会说话嘛。”陈东饶有兴趣地走了过来:“你说说战斗中有什么意外情况?为什么又不会影响成绩呀?” “报告首长,为了增加训练难度,更加接近实战,我们团长经常让我们抽签。就是随机的抽出一些意外情况,像枪械故障,武器丢失什么的。我们要在训练或者对抗过程中解决这些意外,完成训练或对抗任务。嗯,我说不影响成绩是不会影响我的总积分成绩。”第一次跟这么多首长说话,叶扶苏多少有些紧张。 张建军见状赶紧补充道:“是这样,团长为了增加训练难度和效果,模拟可能出现在战场上的各种问题,做了一些纸条,通常训练前要抽签,然后在训练过程中解决这些问题。主要是从实战考虑。小叶说的总成绩是我们在计算机网络上搞的个人训练评估系统。他现在是狙击手潜伏训练的总成绩冠军。超过第二名30多分。每次的成绩才10分,所以影响不大。” “哦,是这样啊,看得出来你是挺机灵的。你说说你们那个纸条都有什么问题呀?”张绍宽拍了拍叶扶苏示意他可以稍息了。 “报告首长,那可多了。我就说我遇到过的吧。有枪械故障类的,有弹药问题类的,有随身装备类的,我这次抽到的就是对手用军犬搜索。那都是我们团长从各种资料上找的稀奇古怪的问题。” “现在你遇到军犬怎么办?”陈东低声问道。 “我在这撒了胡椒粉。”叶扶苏边说边掏出了一大袋子胡椒粉:“其实应该用瓦斯粉。不过太贵了,我们就用胡椒粉代替。也不一定都撒在潜伏位置,有时候我们撒的地方都是假的潜伏位置,反正就是你算计我,我折腾你的。” 刘爱国伸手抓过来胡椒粉皱着眉头瞪了一眼叶扶苏一眼:“伙房偷的?!” “我,团长,我回去买一袋给补上” “这小子!”刘爱国指着叶扶苏说道:“这小子有一次潜伏,愣是把一棵大树树干掏空了。一连掏了两天,训练时候用上了,结果躲在里面就是不出来。三小时的训练,结束了为了找他全体出动,要不是天黑了他还不出来呢。这小子,哦,他叫叶扶苏,今年的新兵,不错的尖子。我们的计算机系统就是他搞的。” 刘爱国的一句话把大家的兴趣都提了上来。其实,这次来,一半的目的是看独立团的计算机系统。没想到开发这个的会是这么个新兵蛋子。 “到树干里你怎么射击呀?”罗纹对这个小兵现在比谁兴趣都大,所以也凑了过来。 “报告首长,那次规定是用冷兵器狙杀目标。我可以用吹箭、匕首、绳索和弩弓。” “你,你带着这么多东西?”罗纹仔细打量了半天也没看出来这个小兵的身上能藏把弩弓什么的。 叶扶苏几步走到了刚刚潜伏的地方,一阵扒拉,从坑里提出了一个硕大的战术背囊。打开背囊,里面的零七八碎让众人一阵议论。 “好家伙,东西还不少呀。”一个参谋低声叫了出来。 单兵通讯器、瞄准镜、多功能刺刀、拆开的弩弓、吹箭、医药盒、棉线、针线盒、鱼线、细铜丝、绳索、微型铁蒺藜、水壶、备用袜子、压缩干粮、雨衣、报警装置、指北针、辣椒面(也是偷的) “你就背着这个跑15公里?”文质彬彬罗纹吃惊的看着叶扶苏。 “是!还有一把狙击枪。” 说话间,训练已经结束了。全部42名狙击手,除了叶扶苏没成绩,29人成绩优秀,10名合格,只有两个倒霉蛋被“军犬”发现。其实所谓军犬不过是抽签中的意外情况,警通连才舍不得拿真的军犬让这帮子鸟兵糟蹋呢。两个倒霉蛋下手晚了,没有偷到胡椒面。张绍宽指着叶扶苏顺嘴说了句都让你给偷光了。立刻引来了两个兵的怒视。那眼神就像疯狗见到了骨头,吓得叶扶苏直咧嘴。 听完训练成绩汇报,陈东一连说了两声好。走过来仔细看着叶扶苏的“宝贝”。低声向边上的张建军询问:“这是你们自己搞的?” “大部分是。叶扶苏当兵前是大学生,学计算机专业的。懂英语和俄语,他跟另一个新兵给团里翻译资料。后来提出来搞计算机系统,并且结合资料上外军的装备,让他们班一个曾经干过钳工的新兵做的。这几个新兵非常出色。训练、思想都进步很快。” “都是他搞的?”陈东有些吃惊。 “编程序部分都是,其它一部分是大家帮助弄的。没办法,都不懂呀。”张建军无奈的一张手。 “走!看看你的这个计算机系统。”说罢。陈东大步向上下走去。张建军赶紧让叶扶苏收拾东西,并让周海城通知杜为国带连里的干部和一班过来。说完就追了过去。 走出不远,众人就听到山顶上传来了拳打脚踢的声音,两个“倒霉蛋”趁着叶扶苏收拾东西的工夫,一阵暴打。叶扶苏一边解释一边东躲西藏。 “哥俩,我就拿了一包,真的!” “少废话,你偷完了他们就知道了,还不都藏起来。不仗义的东西,下次见面分一半!” 刘爱国尴尬的看着满脸笑意的陈东,气的小声骂了一句:“这帮子鸟兵!” 第八节 看看(三) 第八节 看看(三) 半小时后,用独立团大会议室改成的计算机房内,众人议论纷纷。独立团的人对这套系统自然是熟悉的很,但他们担心这么个新兵蛋子搞出来地东西难入军区领导的“法眼”。特别是边上还跟着军区信息中心主任。而军区的人对于电子战、电子对抗、计算机指挥系统等概念的了解,绝大多数还仅仅是停留在文章或理论介绍上。说起来,不管这套系统多简陋,它倒还真是军区首例。 叶扶苏不慌不忙地启动着系统。边上的罗纹要过说明书,边看操作边看书。 陈东指着系统,对着刘爱国问:“我记得你说独立团把计算机应用也当作了训练内容,营级干部内部考核里面就有这套系统的操作和考试。对吧?” “是的,现在完成向连级推广,但没有开始正式地纳入内部考核系统。” 陈东示意叶扶苏站起来,指着计算机对刘爱国说:“你来,叫你的副参谋长操作对面那台,三个营长和副政委也是一人一台。”转身对着叶扶苏继续说:“你来给我介绍介绍你的这个系统。” “是!”叶扶苏答应一声站了起来,看着已经完成启动的系统,深吸一口气,用尽量平稳的声音开始了介绍:“首先我要说,这是一个演示系统,只能说是给大家对于电子指挥和管理系统一个感性的认识。不能真正的承担团里的日常训练和管理任务。更不能指挥作战。这套系统包括硬件和软件两个部分组成,暂时硬件系统仅仅是计算机系统和输出系统,就是打印机和两台投影设备。”说着,叶扶苏打开了投影仪。刘爱国那台机器的屏幕显示同时被投影到了大屏幕上。 “根据我们翻译的外军资料和对于这套系统未来应用的理解,我们计划今后在可能的情况下,增添战场电子侦察系统,雷达系统,战场实时视频系统等多种硬件系统。当然,这些系统是要连通在一个真正的电子指挥管理系统之上。接下来是软件系统。应该包括电子对抗和安全防范系统,目前还没有,只能以简单的防病毒软件表示;操作系统,目前我们使用的是普通的Novell系统,建议将来正式开发时使用UNIX系统或我们中国自己编写的网络操作系统;数据库系统,我们使用的是Oracle的数据库系统,数据库子系统又包括了日常管理信息,像每天的训练统计、成绩统计、个人资料统计“ “每天的训练统计?”陈东打断了叶扶苏的介绍:“你能告诉我昨天一连一班20公里越野的成绩么?” 陈东话音刚落,刘爱国已经熟练地开始了敲击键盘。不多时,一个表格展示在了大屏幕上,除了每个人的成绩外,表格还包括了个人的总成绩、平均成绩和达标情况。叶扶苏指着表格后面的几个不同颜色的按键说道:“这里还应该有每个人的各种成绩链接、身体状况链接、特长链接甚至是生物节律分析。当然,现在还是计划。此外数据库系统还包括了后勤库存报表、弹药消耗报表、油料消耗报表等等。这些统计表格构成了一个基本的日常管理和信息系统;管理系统,包括后勤管理系统,像油料管理、车辆管理、武器管理等,不同于前面说到的报表,这个管理系统还有一定的管理能力和更为详细的资料。”说着,叶扶苏趴在刘爱国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刘爱国又是一阵忙活。大屏幕上显示出了车辆管理子系统的字样。 “首长,这是您的座车。车牌号是0002,这里是车辆的型号,维修情况,零部件库存,使用记录等一系列信息。这里是车辆使用授权,您看,除了您意外,任何人调用这个车辆都是不可以获得批准的。而计算机系统只认密码,不认人,在我们的设计中,没有计算机的分配记录,车队不可能调用这辆车。当然,现在还没有真的实现这个功能。其实很多情况下我们都是受困于技术力量、设备情况和部队的特殊性。” 看着缓缓点头的陈东,叶扶苏继续介绍到:“最后是电子指挥系统,包括地理地图、视频播放、演习和作战指挥等几个子系统。这是我们今天潜伏练习的134.7高地。大家看,红色的部分是可以直接用轻武器射击到我们驻地的地方,绿色的亮点是所有可以潜伏狙击手的地点,白色的亮点是可以覆盖四周地域的火力点。这都是平时我们训练后总结的,团部的参谋们没日没夜的录入进去的。这是演习系统,包括兵棋推演和实地演习两类,从营级到班级小分队的多种级别和方式的演习。这是上次二营和三营的演习简报,您看包含很多的分析” “还真像那么回事。看着挺热闹的。”一直没有说话的张绍宽低声对陈东说道。 “营级演习?你们搞过?军区怎么不知道?”陈东皱着眉头问身边的张建军。 “是兵棋推演。” “哦,搞这么一次演习要多久准备?”陈东被这个兵棋推演提起来了兴趣,在得知只要10分钟准备后,就轰开了刘爱国,眼睛在一团众人中搜寻了半天,指着张晨叫了过来,问清楚是参与过这个程序的开发(其实是苦力的干活,不过倒是学会了计算机操作和不少的相关知识)成员,陈东命令刘爱国带领独立团干部为一方,自己带着军区来人为一方,准备一个营级的推演。 刘爱国一方很快就做好了准备,各个虚拟的部队也很快布置到位,而军区一方的参谋们还在分析着地图。一边的张晨看的有些着急,憨憨的对着陈东他们小声的说:“首,首长。这里有分析好的地图,要不您看看?”说着就调出了一个新的地图,图上表明了攻守双方可能的攻击出发地,冲击出发地,行进路线和火力布置。甚至在地图的边上,还有一个虚拟的上方部队火力对比窗口。 “这么厉害?”不仅陈东,所有军区的人都吃了一惊。只有罗纹不动声色地看着。 “报告首长,没您想象的那么厉害。我们只有独立团周边方圆2、30公里范围内的地图。其它的什么都没有。”叶扶苏遗憾的解释着:“主要是时间短,开发的水平不成,资料也不充分。我在外军资料里看的,人家的系统很多这方面的工作都是计算机自动运算的” “是呀,设备也不成,连台服务器都没有。你看这图形显示的这个慢,这还是团里最好的机器呢。”刘爱国一边无可奈何的说着,一边瞄了一眼张建军。心领神会的张建军也是一番感叹。 陈东瞥了一眼两人没说话。倒是边上的张绍宽哼了一声,指着两个人笑骂到:“你们两个小子少给我哭穷。还搭档的挺默契,班门弄斧!”吓得两人赶紧住嘴不语。 推演一步步地进行着,双方很快地厮杀在了一起。张晨不停地调出一些数据或地图为陈东的决策提供参考,一边的军区大小参谋们倒是暂时“失业”了。边上的马野看得咧嘴直乐,小声地对严新说:“看咱‘张参谋长’,牛的不是一般二般的。”背后的陈平赶紧拽了拽他的袖子。 推演没分出胜负。一方是功力深厚身经百战,一方熟悉地形系统应用上游刃有余。不过最后陈东还是连声说好,向着罗纹一努嘴:“我这外行看完了,挺热闹的。你这内行说说吧。” 叶扶苏的心突地一跳。 第九节 看看(四) 第九节 看看(四) 罗纹一看陈东点将点到了自己立刻笑着说:“首长哪里是外行呀。我看您每次发问都问到了这个系统的关键环节。连带他们的应用水平都检查了。” 一边的陈东听罢连连摆手。 笑着放下手里的系统手册,习惯性地推了一下眼镜,罗纹拍着叶扶苏的肩膀说道:“好大的一个游戏软件呀。”说罢自己先笑了起来。 叶扶苏听得一愣,边上的人也都愣住了。一班的几个一直围着系统忙活了很久的兵,不约而同的有一种泄气的感觉。就连刘爱国都在边上眉头直皱。只有张建军在一边不动声色地继续听着。 “就像小叶说的,这套系统只是一个演示系统。不能承担真正的实战任务。我看你这里很多还是游戏改的呀。”罗纹看了一眼众人失望的表情,微微一笑:“从它的安全性、规范性、完整性等各个方面看,这个系统都还很不完善。但是,我不同意小叶刚刚说的‘不能真正的承担团里的日常训练和管理任务’这句话。恰恰相反,从我的观察和体会,这套系统已经开始承担了你们独立团的训练和管理的一些任务。还包括了计算机应用的训练也算是训练内容之一呀。最主要的是你们的数据库系统我看了,很有用!就是将来也可以直接移植到真正的系统上面。所以,小叶刚刚你可是太谦虚了。不说别的,就是能够令你们团领导重视电子指挥系统和计算机应用这一点。我看这套系统也是功不可没。更何况还让这么多的基层指挥员学会了计算机应用,养成了应用计算机的习惯。” 一番话说的几位将军频频点头,刘爱国长出了一口气不住的点着头。张建军接过了话头:“是呀。罗主任真是一针见血。当初小叶提出来搞这个系统,我们也没有把握。小叶说这是为了建立大家对于计算机系统应用的意识,培养基本操作能力。我们才下决心试试的。没想到从中受益匪浅呀。” 叶扶苏的心情可以说是经历了一个大起大落。从一开始的失望,倒后来被理解的兴奋。弄得他有些发呆。听着领导的表扬,难得脸红的他也不好意思起来,一双手不停的抠抠这,挠挠那。 罗纹点点头,向着叶扶苏问道:“我看怎么里面很多的界面都是红色警报的内容?这倒真像玩游戏。” 叶扶苏赶紧解释了这之中的前因后果。刘爱国笑着把当初为了让大家有兴趣学电脑,叶扶苏用游戏勾引大家的故事说了出来。把几个首长听的笑声不断。只是一边的一营长张山狠狠的瞪了叶扶苏一眼,小声的嘀咕了一句:“小子,原来都是你搞的鬼”。边上的杜为国差点乐出了声。谁都知道,几个营长中,张山的玩心最大。所以遇到的稀奇古怪的计算机“故障”也就最多。 罗纹笑了一会,对着几个将军发起了感慨:“看来独立团走到了前面。作为军区的信息中心,我们在推广计算机应用和养成教育方面,还不如他们工作的有成效呢。” “唉,话不能这么说,没有你们的帮助,独立团连电脑都没有。”陈东大手一挥,看了刘爱国他们一眼。几个人连忙大唱军区信息中心的赞歌。弄得罗纹一阵苦笑。 “罗主任,你看这个系统有没有推广的价值?”张绍宽笑了一会突然问道。 “当然有,我现在就想把它弄过来。不过要进行必要的改进和调整。”罗纹早有此心,正好这时候提了出来:“小叶,你能不能把源程序和说明书给我一套完整的呀。发邮件给我也成。” “报告首长,说明书和源程序我这里也没有完整的。都在政委的机器上,密码只有他知道。这是为了保密需要。而且由于我们没有防火墙和必要的安全防范软件,全团的机器只有一台可以上网,并且不和这个系统相连。” “没问题!”陈东不等刘爱国表态就大声说道:“都是军区的部队,有什么不成的。一会就给。” “对了,你这套系统为什么叫GUFF系统呀?是缩写么?”对于这一点,罗纹纳闷了好半天了。 叶扶苏听到问话突然愣了,脸上写满了不自然的表情。一边的马野、里羽和张晨也是一脸的尴尬和担心。看着众人询问的目光,叶扶苏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气,好像下了多中大的决心一样,小声嘀咕了一句:“这是我私下里给胡起的名字,叫,叫扯淡电子战系统。GUFF不是缩写,就是扯淡(瞎扯)的意思。” 叶扶苏的话让整个计算机房内霎时安静了下来。众人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相互莫名其妙的看着。 “胡闹!这不是胡闹么!”一声充满愤怒(兴奋?不满?幸灾乐祸?)的声音吓了大家一跳。说话的是王其文:“你这是胡闹!太不严肃了。这是部队,不是老百姓过家家。平常就不教育你?谁允许你这么胡来的?” 听到这话,张建军心里咯噔一下。这个名字张建军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当时这是考虑在独立团内部做计算机教学用,所以也没有改。而且,叶扶苏他们还把这几个字母编了个Group user fabricate facedown的怪名字,没想到会有人注意到,更没想到会有军区首长来看。可王其文这时候说话算什么?且不说他是不是真的是出于教育战士的目的,就是为了教育战士,现在上有军区首长,下有独立团领导,也论不到他在这里大呼小叫呀。 看着陈司令员渐渐皱起的眉头,张建军赶紧解释了起来:“首长,这个情况是这样的。这个名字我知道,只是考虑在独立团内部做计算机教学用,所以也没有改。问题我有责任” “报告首长,我说叶扶苏的连长杜为国。他给系统起这个名字我知道。是我平时对战士教育不够,我有责任” “报告首长,我叫里羽,这个名字是我给叶扶苏查的,是我的错。”一向胆小谨慎的里羽这次可是仗义的有些出头。看着情况不妙,马野、张晨甚至是陈平都有些坐不住了。 陈东看着这些人的表现有些吃惊,转头对着叶扶苏说道:“小家伙,人缘不错嘛。” “报告首长,叶扶苏请求发言!”自从听到王其文说话,叶扶苏就不停地在心里暗骂这个王八蛋。什么东西呀!正经事你丫躲的远远的,窝里斗、打横炮倒是足智多谋。 “说!” “报告首长,这套系统之所以叫扯淡系统是有原因的。一开始,帮我开发这套系统的朋友说我这个系统根本就是游戏,部队也不能用,纯粹是扯淡。所以他们就起了这么个名字。后来,我觉得这里有很多的东西都是我看资料瞎琢磨着做的,用的又是游戏界面,除了能够教学,什么都用不上,所以也就没改。再后来,随着我们翻译的资料越多,我觉得我们跟军事发达国家相比差距越大。如果我们不能短时间之内赶上,中国军队还是会像历史上一样,在列强面前不堪一击。这样下去,用不了几十年,不要说首战用我、用我必胜了,就连保证我们的国家安全,主权和领土完整都是痴心妄想,都是扯淡。所以我就跟领导说了自己后半部分的想法。就算是用扯淡这个词提醒使用者:天下虽安,忘战必危的道理!我知道我这么做不严肃,是胡闹。但我们团领导和连长并不知道实情。问题出在我身上,我愿意接受组织上的任何处理。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陈东突然发现,眼前的这个小战士还挺有想法的。 迟疑了半天,有些激动的叶扶苏一咬牙说道:“没有了,就这么多。请领导处分!” 谁都知道叶扶苏还有下文没说,但是谁也不知道他还要说什么。看着眼前这个“视死如归”的小战士,陈东皱着的眉头缓缓地展开了:“处理你?处理什么?处理你扯淡?哈!哎呀,我说原来我们这些军区首长跟你这里扯了半天蛋。啊?你们团里也跟着你扯了几个月的蛋。胡闹嘛。好好的系统,你怎么给起了这么个扯淡名字。我说你们这些小青年呀,这办事怎么这么毛躁,这么不成熟。用你们的话,真够扯淡的。” 边上一直没说话的张绍宽笑着接着说:“还好罗主任问出来了,这要是把这套系统发下去,那可真扯淡了。天下虽安,忘战必危!说的不错呀,小家伙。” 看着两个首长这么说,众人的心一下子放松了下来。罗纹没想到他随便一问能够惹出这么多的麻烦。从心里说,他还真挺喜欢这个叶扶苏的。一个小新兵,半年多能够搞出这么个系统,还能把独立团的计算机应用搞起来。看看这几个团主官的计算机水平,比起那些抱着计算机教材打呼噜的基层指挥官,简直是不可同日而语。这可真是个人才。罗纹心里甚至有了把他挖过来的想法。听到领导这么说,罗纹赶紧说道:“这怎么是扯淡系统呢。这个系统很多的部分对我有很大的启发,很多部分非常实用。小叶呀,你不严肃,也不自信啊。” “是呀,首长,叶扶苏他的这个系统可是教会了好多人用计算机。”张晨突然插起了话:“就说我吧,原来在家里种地打工,哪知道计算机呀。现在我都可以用的这么好了。还有我们王副连长,原来跟我们嫂子联系,都是天天在连部通电话,现在都是让我们用邮件了。这叫什么来着,小叶说过来着,对了!叫应用意识和应用习惯。” 张晨的一番话又是让大家一阵无语。 陈东看了看张绍宽和一直不语的赵海东,转头对着随行的参谋干事们一挥手:“好了,你们也好好看看这套,嗯,这套模拟系统。有什么问题好好问问。建军呀,叫上团党委成员,咱们找地方聊聊。”说罢率先走出了计算机房。 团部小会议室里,陈东示意刘爱国和张建军他们坐下,伸出了三个手指:“来独立团这两天,我说了三个好。第一是说你们训练好,从实战出发,这么快利用军区下发的装备开展大规模有针对性地练兵。成绩也很突出,好!第二是说你们搞训练改革,工作主动好,看的出来,独立团现在有股子钻劲、拼劲。搞出这个系统就是最好的成绩和奖励。还为军区进行信息化建设探索了一条可行之路,好!第三是说你们的思想工作好,这么一个新兵,进步这么快,能够从国家、全军的角度说出这么多道理,你们对于思想工作的重视可见一斑,好!这次来,我很满意。看来你们这个班子还是挺有战斗力的么。老张,你也说说看。” 军区作战部部长张绍宽点了一下头:“我完全同意陈司令员的看法。练兵为了实战么,我刚刚用你们的系统看了训练成绩统计,战士进步很快。尤其是新兵。这一点我给你们满分。对了,把你们的补充训练大纲叫刚才那个叶扶苏,哦,就是你刘爱国的那个小兄弟,给我打印一份,我带回去。” 听到小兄弟这三个字,刘爱国他们又是一愣,怎么军区领导这点子屁事都知道呀。一直不开口的政治部主任赵海东突然开口了:“我这几天跟几个基层指挥员和战士聊了几句。对你们的政治工作也是很满意。你们今年来了不少新兵,很多干部也是刚刚走上领导岗位。能够取得现在这个成绩,我也给你们满分。不过我要提醒你们,工作不是一蹴而就,要坚持。尤其是对于有培养潜力的干部和战士,你们要多花些心思。我就说这么多,另外,我现在去你们的那个计算机房再看看,刚刚我看到一些战士们的思想汇报,写的不错,我也带几份走。”说完,赵海东征得陈东的同意,走出了会议室。 谈话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听完独立团后半年的训练计划后,陈东和张绍宽又提出了几点希望,正式的谈话就算结束了。单独留下了张建军和刘爱国,陈东摘下了军帽,拿手捋着一头花白的头发说道:“爱国、建军,今天我们就打算回军区了。看着你们几个晚辈能有今天的成绩,我很欣慰呀。” 当年陈东跟刘爱国住邻居,张绍宽是刘爱国父亲的老部下,两人可以说是看着张建军和刘爱国长大的。所以办完正事他们把两个人留了下来单独聊聊。 “首长,这才刚来,再呆两天嘛。我们这里有很多工作还需要领导的指示呢。”刘爱国见状赶紧说道。 “算了吧。该看的都看了,还赖在这里干什么。军区今年要组织演习,一大堆的工作呢。再说,你刘爱国又不拿好酒招待我。你以为我知道,你回家探亲,老首长可是给你带回来了几瓶好酒,你个小气鬼,又不舍得拿出来。”陈东说着就站了起来,转过头来对刘爱国和张建军说:“有机会给两位老首长问个好,说我们有时间去看他们” 第十节 回归之夜 第十节 回归之夜 送走军区来人,刘爱国和张建军迎面碰上了正好从计算机房出来的一班战士和杜为国。张建军走了过去拍着叶扶苏的肩膀,着实表扬了几句。不经意间,张建军说了句团里打算表扬一班和叶扶苏的话。边上的马野立刻顺杆爬地说怎么也要个三等功吧。气的后面的刘爱国一瞪眼:“表扬先别说,叶扶苏,你先给我来个20公里!我让你给我‘扯淡’”。 刘爱国带着其他人走了,机房门口只剩下了一班的几个兵和杜为国。叶扶苏满不在乎地向宿舍走去。不就是20公里么,今天能让王其文当场现眼,爽!想到这里,叶扶苏对着张晨和里羽笑了起来:“哥俩,看不出你们还挺仗义。就不怕‘王妇联’(王其文的外号,因为他总是跟他的媳妇腻腻歪歪,见到女兵就笑眯眯的)发配你们去喂猪?” 呵呵,张晨用一贯憨厚的声音笑了一声:“怕啥,路见不平。而且我也没说什么呀。再说,喂猪有啥不好的,复员了我还可以在家里开养猪场呢。我爹说过,艺多不压身。” 叶扶苏他们几个都被张晨貌似忠厚的表情气乐了:“行,未求胜先谋败,大将风度。就冲你张晨这么说,最多我复员回学校不学计算机了。我改学兽医了我。” “对了,白狼,今天你好像没说完,怎么也要给王其文几句呀。”里羽一脸的不解气。 “给他几句?这鸟人再不是东西,也是独立团这林子里飞出来的。当着军区的人,你以为光彩呀。算了,只要不坏大事,这孙子废话我当放屁,忍了!” 马野也凑过来大呼小叫地喊着:“牛牛!可以呀!这小针儿捻的。丫‘王妇联’这回算是虾米了。平常看不出来呀。养猪场算我一份!将来谁要是让我得罪农民兄弟,我大嘴巴抽他我。这中国农民兄弟的智慧,不得了。” 跟陈平走在最后的杜为国听着几个鸟兵越说越无法无天,两眼一瞪,大声呵斥到:“叶扶苏,执行团长命令,20公里,磨蹭什么呢?!还有你们三个,胡说八道什么呢?缺练是吧?!马野、张晨、里羽,跟叶扶苏一起,每人一个20公里!执行命令!跑步走!” 边上的陈平见状赶紧说道:“执行命令!路上小心点,早去早回!快开饭了!” 几句话听的杜为国一阵泄气,伸手给了陈平一拳:“你个护雏儿的老母鸡!” 送走军区的“检查团”,独立团又恢复了每天“日出而练,日暮而学”的生活。期间罗纹带着军区信息中心的人来了两次,带来了两台服务器和几台计算机。听说,军区可能还会给独立团再下发一些新的装备。这让独立团上下很开心。 转眼,时间到了7月1日。 1997年7月1日,一个中国人刻骨铭心的日子。被强盗霸占了150年的香港回到了祖国母亲的怀抱。一个离家远游了150年的游子回来了。 这一天,独立团全团战备。其实与其如说是战备,不如说是全团观看电视直播。临近1日零时,看着缓缓下降的米字旗,叶扶苏激动的双拳紧握,视线也不知不觉的越来越模糊。身边传来战友们浓重的呼吸声。 是呀,作为一个中国人,作为一个以捍卫国家主权和领土完整为己任的共和国军人,此时此刻又怎么能够不心潮起伏、难以自制呢? 零时整,当五星红旗在仪仗兵的护卫下冉冉升起的一刻。全团官兵就好想听到了口令,轰地全体起立。向着国旗升起的地方,向着义勇军进行曲响起的地方,长久地敬礼。没有欢笑的喧闹,没有高亢的歌声,全体官兵就这么静静地站着、看着。任由亮晶晶的液体在脸上滑过。泪水为祖国而流,无损男儿尊严。当中国宣布对香港行使主权的一刻,政委张建军带头唱起了人民解放军军歌。嘹亮的歌声响彻独立团驻地上空。 凌晨两点,团长下达了解散带回的命令。原本应该回宿舍休息的叶扶苏偷偷叫上马野他们三个来到了独立团操场上。望着晴朗的夜空,四个年轻的军人默默无语。不知何时,李步兵和杜为国轻手轻脚地来到了他们身后。 “150年了,这么多的仁人志士,前辈先贤其实只是在努力做着两件事。”还是叶扶苏首先打破了沉默:“一件事是不让中国人再挨打,不再受人任意侮辱;一件事是让中国人不再挨饿,不再为基本的生存而挣扎。” “他们做到了。”马野难得的低声说道。 “嗯,他们做到了。”张晨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咱们也可以做两件事。” “做两件事!我们不是什么仁人志士,也当不起一个贤字。但是我们也可以尽自己的一份心力。中华民族的兴旺,人民军队的强大,应该是每一个中国人的期望和目标。成事在天,但首先要有谋事的人;我们也没有150年的时间,但是只要我们做了这就足够了。我叶扶苏自幼佩服那些史册留名的英雄。既然投笔从戎,当效班定远为国戍土定边!” “白狼、疯狗、牛牛,我想入党。”里羽轻轻地说了一句。 “我也想!”马野说。“我也想!”张晨说。“我也想!”叶扶苏说。说完,四个人又陷入了沉默。不知过了多久,里羽又说道:“要不我们现在去机房,打一份入党申请书?” “入党申请书必须由申请人亲笔书写。打印的可不成。”身后传来了李步兵的声音。 四个新兵回头看去,李步兵和杜为国微笑着站在身后不远处。 “一场回归直播,比我跟你们谈十次话都管用呀。你们能这么想,足见连长的苦心没有白费。”李步兵走了过来,搂着马野的肩膀,看着几个新兵眼里写满了笑意。 “指导员、连长,我们”马野想解释一下几个人为什么没有按规定就寝。杜为国做了个了解的手势:“这是你们最让我开心的一次违反纪律。入党的事情,明天训练后跟你们班长和指导员好好谈谈,现在去休息吧。” 四个人立正敬礼后,向宿舍走去。杜为国突然回头说道:“唉!你们四个,刚刚你们说要干两件事,对吧。算我和指导员一份!”说完,转过头去,目光伸向了辽阔的夜空。 第二天训练结束,四个新兵每人写了一份入党申请书。从指导员那里知道了事情前因后果的陈平开心地在每个人肩上重重的拍了两下。一连几天他的脸上都挂着开心的笑容。 7月16日是叶扶苏的生日。杜为国、李步兵和一班的几个兵在寝室里给叶扶苏祝贺生日。正聊的开心,团长刘爱国和政委张建军推门走了进来。 “小兄弟,生日快乐呀。”刘爱国进门开口就说道。叶扶苏先是一愣,赶紧站起来给团长和政委让座倒水。不好意思的连声道谢。 张建军看了一眼叶扶苏,向李步兵小声问:“告诉他们了么?” 李步兵摇摇头说道:“还没有,只是跟陈班长说了。“ 一班的几个兵听着政委和指导员没头没脑的对话,一时愣了。几个领导轻声商量几句,最后决定由陈平宣布几件事情。一班众人把目光转向了陈平。 陈平开心地笑着,好半天才说:“团里经研究决定,给一班全团通报表扬,上报军区申请集体三等功。叶扶苏同志通报表扬,上报军区申请优秀士兵称号。同时,为了让新同志迅速成长,经上级研究决定,抽调叶扶苏、马野两位同志,参加今年团里新兵训练工作。明天到新训队队长一营长张山处报到。“ 听到陈平的一番话,叶扶苏和马野当时就傻了。两个人嘴里不由自主地小声反复叨唠着几个词:“表扬?立功?训新兵?” 看着两个人呆头呆脑的样子,刘爱国笑着说道:“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想的,会给你们两个大侠请功。还要让你们训练新兵,唉,老天保佑中国陆军!” 众人听罢一阵大笑,只有叶扶苏和马野兀自傻乎乎地没反应过来。 第十一节 老天保佑中国陆军! 第十一节 老天保佑中国陆军! 生日的第二天,叶扶苏和马野一起来到一营的营部报到。一直到了营部门口两个人还觉得迷迷糊糊的。自己训练新兵?!开玩笑,自己还是个新兵蛋子呢。这10来个月,虽说大错没犯,可是小错不断。什么训练偷奸耍滑、政治学习溜号睡觉、上哨吃喝聊天,这些哪样自己身上都有。团里面居然让自己训练新兵。真的应了团长那句话了:“老天保佑中国陆军。” 推门走进营部,叶扶苏才发觉,自己居然忘了喊报告。还好营部空无一人。扭头看看马野,这小子也是一脸茫然。敢情他连没喊报告都没有意识到。好容易找到营部文书才知道,营长外出办事了,估计两周以后才回来。正打算走人,文书一把拉住叶扶苏,告诉他们参加独立团教导队的预提班长培训。现在就去团里作训股报到。眨巴着眼睛看了文书好半天,叶扶苏才明白,文书说的‘你们’是指的他跟马野两个人。机械的点了点头,冲着一脸疑惑的文书一呲牙,两个人又木呆呆地走向了团部。 报完到,两个人才知道张晨和里羽也在预提班长之列。回到一班宿舍。严新看着难得消停的两个人笑得直跺脚,一会儿是“官迷”一会儿是“范进中举”的拿两个人寻开心。缓过劲来的叶扶苏冲着严新一撇嘴,大言不惭的告诉严新:“当班长有什么新鲜的,从小学一年级我就是班长了。管的人比排长都多。我就是不明白这领导们怎么想的,真敢把一个班的新兵教给咱祸祸?” 坐在床上的里羽立刻大点其头:“我觉得领导的用意是这样的,把你们两个最臭的石头从茅坑踢出来,好让大家加以注意。这个训练新兵就是给新兵做个反面典型。” “有道理!这里羽的脑袋最近就是灵活了不少。打开研究一下是不是什么基因变异。”叶扶苏冲马野一使眼色,两个人过去就是一顿臭揍。 通常,陈平在这个时候总是会迅速的解救被欺负的里羽。但是这次陈平也没管。还在一边数落里羽,你说你招他们俩干什么。等三个人闹够了,陈平伸出两个手指:“第一,是对你们前一段时间成绩的肯定,这是爱护战士的积极性。第二,这是希望你们严格要求自己,迅速成长。用担子和责任迫使你们成熟。这是调动战士的积极性。” 马野听完眨眨眼,冲着陈平缓缓地一点头说道:“班长分析的透彻,而且说话的表情很酷。我觉得我已经学到了点东西了。”说完一撇嘴满脸的不屑。气的陈平把他一把揪过按着脑袋塞到了桌子底下。 教导队的预提班长培训是部队对于准备担任班长的战士进行的一种培训。通常是由各部队的教导队组织。一般情况教导队都是师一级的,但由于叶扶苏他们所在的团是独立团,所以也有自己的教导队。拿到培训资料几个新兵才知道,原来要做一个班长要学这么多的课程:管理教育、教学法、队列这样的基础课就不用说了,就连军兵种知识、专业技术、专业协同和战术基础甚至军事地形学都要学。 这样的理论学习对于叶扶苏和里羽倒是没什么,玩着就算是过关了。叶扶苏甚至觉得不解气,愣是把团部的一些给连、营长配发的军事和技术教材也拿了几本一边听讲一边偷着看。可是对于从来坐不住的马野和没有什么基础的张晨就受罪了。好在前一阵搞计算机系统,整理资料的时候两个人对其中的一些知识没少接触,再加上另外两个哥们的帮忙,所以也顺利过关了。 培训稀稀拉拉的进行了十几天才结束。时间也就到了该接新兵的日子。团里开新兵训练的工作会议时,叶扶苏才发现,自己竟然给周杰当副手。想着新兵连的时候,自己跟周杰的冲突,叶扶苏一阵的摇头苦笑。接下来几天,叶扶苏有事没事的总往周杰边上凑合。可周杰就是不装没看见。弄得叶扶苏一点办法也没有。心一横,干脆直接找到了周杰。 “老班长,有个事情跟你聊聊”。由于周杰曾经是陈平的新兵班长,所以陈平一直这么称呼周杰。叶扶苏他们也就跟着这么叫了。 “什么事?”接过叶扶苏递来的烟,周杰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这个,呵呵,主要是跟老班长聊聊。嗯,从新兵连吧我这个就,咱们就打了不少交道。这个,呵呵,这老班长虽说不是我们的班长,但是对我们吧一样帮助很大”平常嘴皮子挺溜的叶扶苏,这次说的结结巴巴词不达意。周杰的一根烟都抽完了叶扶苏还那唧唧歪歪的不知所云。听得周杰一阵气闷。 “算了,算了,这都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么。不就是当初那点子破事么。你当初不是挺牛的么,当着二营长都敢梗愣脖子。怎么现咱这么个鸟样。不是当兵当油了吧。当初要是你这样我还真跟你没完了。” 叶扶苏嘿嘿的乐了几声,赶紧说道:“老班长,那事不都事过去了么。再说我们班长和杜连也说我了。” “哼,过去了你们几个小子还憋着打架?还比武,就你们这几个小鸡子。” “不是,不是,那不是因为你们几个老兵收拾我们班长么。” “别提陈平,提起陈平这小子我就来气。拿了个破红旗就美的屁颠屁颠的。不收拾他收拾谁?算了,以前的事就此打住。不过有一个条件。这次训新兵,你也帮我弄个红旗回来。就是那个总评优秀。唉,这训练了这么多年的兵,还搞什么日常积分统计。我现在还没闹明白呢。”周杰是个带新兵的老油条了。当兵6、7年,带过的新兵班都快够半个连了。这次,独立团为了加大新兵的训练与养成教育,搞了个日常积分统计。单项还是授予红旗。但是日常积分最好的个人和新兵班将收到特殊表扬。不过,这个积分算法很复杂,直脾气的周杰愣是没有闹明白。 “这个呀,这个系统还是我帮忙设计的统计软件呢。没问题。主要是日常多注意。您要是这么说,单项红旗咱们争,这个‘总冠军’一定抢过来。”叶扶苏听到周杰能不算旧帐,立刻胸脯排的山响。 “真的?好,这样我看你们班长还有什么吹的。他一个新兵蛋子,拿了几面破红旗牛的什么似的。”虽说陈平当兵已经超过两年,当班长也有一年了。可在周杰嘴里,他还是个新兵蛋子。 叶扶苏听着陈平被称为新兵蛋子当时就乐了:“老班长,当时你们就是因为这个收拾我们班长的?我看着我们班长挺稳当的呀!“ “废话!谁让他翘尾巴!稳当!那是当着你们。去新兵连之前还不敢一个人上哨呢。平时还不是屁也不懂的新兵蛋子。不过他的进步这一年真的很快。这就是锻炼呀。”周杰边说边点着头。正转身要走,又突然转了过回:“诶,我可说好了。你要是光说不练我可还收拾你。别以为团长、政委还有杜连长护着你我就没办法了。” “那是,那是。老班长您放心。我说到做到。”叶扶苏脑子里还想着周杰的话,顺嘴搭音的答了一声,心里在想:看来这当班长肩头的责任和担子不一样了,还真的能让人自律和成熟。现在叶扶苏开始理解陈平那番话的意思了。 “呵呵,看来我才是屁也不懂的新兵蛋子。训新兵?哈!老天保佑中国陆军吧。” 第十二节 回家 第十二节 回家 坐在去北京的列车上,叶扶苏手里拿着本《班长指挥艺术》闷在一个角落里。这本书是陈平特意送给叶扶苏和马野的。现在,叶扶苏满脑子想的就是那个“总冠军”。不仅仅是因为答应了周杰,更是自己不服输的性格使然。从懂事起叶扶苏就是这个德行,只要有排名的,他都要争个第一第二的。就连骑车前面都不能有超过他的自行车。要不是考虑到自己计算的是“腿力”汽车计算的是马力,估计他连汽车都要追一追(其实也不是没追过)。 叶扶苏他们做的这节车厢是专门给他们加挂的。所以,车厢里就是他们几十个人,显得空荡荡的。其它的兵们要么在扎堆侃大山,要么在打扑克。马野自从知道这次新兵还有女兵就一直再跟女兵班的两个班长“套瓷”(攀交情)。 张山正好从车厢外进来,靠在车门边上看着手下这帮新兵班班长,目光停在了正在眉飞色舞胡侃的马野身上。看到马野,张山就想到了一直跟马野焦孟不离的叶扶苏。对于当初把这两个兵划拉到自己营里,张山感到很是得意。虽说小错还是不常的有点,但这两个小子已经成了去年新兵中绝对的尖子和领头雁。叶扶苏就不用说了,虽说人倔点,是个刺头。但是训练和做人上没的说。肯定将来能出成绩。就是这看似吊儿郎当的马野其实心里也瓷实着呢。真要是认真起来也是有板有眼的。像这样的,今年一定再划拉几个。 看了半天,张山才找到躺在椅子上看书的叶扶苏。走过去顺手拿过了叶扶苏手中的书,小声念着书名:“《班长指挥艺术》,新媳妇出嫁,现上轿子现扎耳朵眼啊。” 制止了要起立的叶扶苏,张山坐到了他的对面:“问你个事,以前玩‘红警’机器老是有毛病,是你小子搞的鬼呀?” 对面的叶扶苏当时就觉得脑袋大了一号。自己平时还真是没少“造孽”,这几天不是张山那边“涉险”就是被营长翻旧帐。一脸苦笑的叶扶苏陪着小心的说道:“营长,我这可不是成心的,我,我这不也不是身不由己么。” “你拉到吧。我还不知道你个鸟兵。别说废话,最近有没有什么好的游戏?”张山对于电脑游戏有着特殊的爱好。 “有呀,好几个呢。等回去我给你考机器里面。” “嗯,有时间你给我整俩。诶,我这是业余时间玩。你小子别给我胡说八道呀。” 叶扶苏一听张山这么说立刻不干了:“营长,这我还不懂。让您说的我怎么跟汉奸似的。打小报告的事咱叶扶苏什么时候干过!” “行,行,行!你小子我还不知道,坏的很。”挥手拦住还要辩解的叶扶苏,张山接着说道:“一会车就到北京,到了后,你和马野你们几个北京兵去书店给团里面买些计算机方面的教材。这边的事情不用你们了。听好了,从下车,大概是8点左右,到下午3点必须归队。4点开始接新兵。你负责跟大伙说。你把你上大学的教材也拿几本来。不许晚回来,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你们。”说完话,张山站起来就走了。只留下满心感激的叶扶苏静静的坐在座位上。叶扶苏知道,买教材非要到北京?再说也用不了这么多人。营长这是在给他们这些当年的新兵找个机会回家看看。 走在那条熟悉的道路上,远远的已经可以看到家门的轮廓。朱红色的大门被上午的阳光照射的格外明亮。眼看着越来越进的家门,叶扶苏突然有了一种恍惚的感觉。慢慢的站在了街对面,呆呆地看着这扇被自己推开过无数次的大门。今天是周末,家里人应该都在。回家的感觉真好。可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还不过去?回自己家有什么可犹豫的?叶扶苏想着想着自失地一笑。这大概就是近乡情怯吧。 推开大门,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正屋虚掩着的门里传来阵阵说笑的声音。叶家是个大家族,全家一起生活在一个硕大的四合院中。这么多年,全家人和和美美从没有过任何的冲突。摸着边上自己亲手砌的花池子,刚要推门,屋门猛地打开了,叶扶苏的二表弟满脸惊喜的窜了出来:“扶苏哥?!你怎么回来了?!奶奶!大姑!三哥回来了!” 几声大叫引来了屋中的一阵忙乱,叶母首先冲了出来:“苏儿?!你回来了!” “妈!我回来看看。” 说话间,一大家子人从门里涌了出来。七嘴八舌乱成了一锅粥。叶扶苏八十多岁的外婆也扶着刚上小学的曾孙走了出来。 “姥姥!”叫了一声,叶扶苏顺手把水果递给了表弟,两步冲过去扶住了外婆。 “苏儿,你回来啦。黑了,瘦了,部队那么苦,怎么能不瘦呢。你怎么回来不打个招呼,让你兄弟们去车站接你呀。你吃饭了么?我给你弄挂面去。”老人拉着外孙的手就往屋里走。八十多岁的人了,手依然那么有力,腿脚也依然那么利落。一边不停的唠叨,一边不停的抱怨部队艰苦。其实在老人眼里,除非孩子是在自己眼前,否则到哪里都是受罪,都是艰苦。 扶着老人进屋,叶扶苏把外婆按在了太师椅上,恭恭敬敬的给老人磕了三个头,然后有又走到外公的遗像前拜了拜,这才跟家里其他人一一问好。 外婆一边抹眼泪一边对家里人说:“这孩子从小就孝顺,最让人省心,也听话”在老人的眼中,离自己最远的孩子往往最让人牵挂,也就自然而然的比别人多了几分优点。 正说着,老人又想起了给叶扶苏下挂面的事情,赶紧招呼其他人又是肉又是鸡蛋的,恨不得把这十个月的好吃的都装在那一碗挂面中。 看着外婆指挥这几个舅妈和表妹忙活,叶扶苏小声的对母亲说:“妈,我这次是来带新兵的。”看着母亲吃惊的表情,叶扶苏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营长让我买一些计算机教材,所以抽空回来看看。妈,你的白头发又多了。惦记儿子吧。” 母亲看着长高了也壮实了许多的叶扶苏开心的不行。其实叶扶苏属于怎么晒也晒不黑的那类。刚才外婆又是黑了又是瘦了的,纯属老人心疼外孙子。 “人老了不都有白头发,没事。能在家呆多久?”母亲问道。 “下午4点接新兵,可以三点归队,我想2点左右回去,那边很多事情要忙。我担心我们这些人走了忙不过来。” 看着儿子稳稳当当的坐在那里说话,叶母一阵开心。沉稳了许多,成熟了许多。当初送他去当兵没送错。现在他也能带新兵了。相信所有的母亲都是这样,只要一个动作,一句话,甚至一个眼神就能准确的捕捉到孩子的细微变化。 一边的姨妈听说叶扶苏要买书,立刻打电话到了自己的书店。叶扶苏的姨妈是做图书批发生意的,计算机是这两年的热门,自然品种齐全。所以叶扶苏也省得奔波之苦,可以在家里多待上一会。一边拣着部队上有意思的事情,或者老兵么如何照顾新兵跟家里人,尤其是外婆说着。叶扶苏一边吃着外婆亲手煮的挂面。中午自然全家要好好的慰劳一下这个刚刚回来的游子。在外婆“谆谆教诲”下,饶是叶扶苏在部队饭量大增,也是吃的快走不动道了。就这样,一直到下午一点。 送叶扶苏出门的时候,几个舅舅拿出了一台当时非常少见的笔记本电脑。这是全家给叶扶苏的生日礼物。外婆不知道怎么想的,非要送叶扶苏到车站,还说要见见部队的领导。叶扶苏使尽浑身解数才让老人打消了这个念头。姨妈的切诺基里足足拉了一车的书,也就将就能塞下叶母和叶扶苏。看着一脸不舍的外婆,叶扶苏在车上一直不停的挥手,挥手。 来到北京火车站,叶扶苏又想起了当兵走的那一天。才10个月,变化竟然这么快。叶扶苏心里感慨不已。迎面一辆军用吉普停在了叶扶苏他们这辆车的对面,马野利落的窜了出来。看着站在车前卸书的叶扶苏,嘿嘿的乐了起来:“你小子也回来这么早。正好,把这份也搬着吧。”说着一拉门,一车的书和资料把这小吉普塞得满满的。 把马野介绍给母亲和姨妈,并告诉母亲这厮是自己在部队的死党,叶扶苏就开始看着两车书发愁。马野倒是表现的规规矩矩,小嘴甜的像抹了蜜。一边的叶扶苏看的直皱眉头,趁这母亲和姨妈在一边说话,叶扶苏对马野小声说道:“你丫没事吧,这又不是见丈母娘,嘴这么甜。” 马野只出声但嘴不动的说:“你丫就没个表妹什么的。”话音刚落就挨了叶扶苏一拳。正在这边闹着,远处突然发现了几个也是提前归队的战友,叶扶苏一边让人通知营长派人搬书,一边叫着剩下的人往车外倒腾书。陪着这群“班长们”来的父母在边上忙着认识、聊天。 张山带着几个老兵赶了过来,还没有分派任务,就整队的被这帮热情的家长们围在了当中,又是递烟又是递矿泉水,搞的路人纷纷侧目。好不容易才从人群中“杀”出来,张山他们人人是满头大汗。一边周杰心有余悸的嘟囔道:“好家伙,厉害。这帮子兵是来接新兵呢还是来当新兵呢。挺大人了还要家长送回来。”边上的几个兵不好意思的嘿嘿直乐。 送走母亲和姨妈,叶扶苏一步三回头的搬着书来到了候车室。此时,张山正在看着一大堆的书发楞。瞧着叶扶苏和马野走了过来,张山指着这堆书直咽吐沫:“这么多,你们抢书店了。” “咳,这都是支援部队建设的双拥模范捐献的。”叶扶苏东翻翻,西看看,最后来了一句:“这回发了,真能开书店了。”趁着新兵还没有到,大伙赶紧把书搬上了月台。嘱咐车站的人等火车来了给搬上去。然后围着叶扶苏摆弄起了笔记本电脑。 第十三节 愤青儿和狼崽子班长 第十三节 愤青儿和狼崽子班长 独立团这次征兵,一大半是来自北京、上海和西安这三个大城市的适龄青年。由于北京人数最多,所以由新训队队长张山亲自带队。听说军区有计划在两年内,把一个团级单位作为军区大规模改革的试点,改造成一支具有装甲机动能力,和垂直作战能力的新型快速反应部队。刘爱国就从征兵开始动起了脑子。 下午三点,在张山的带领下,叶扶苏他们列队来到了车站候车室。几个参谋和张山负责登记,其他人分散开来接待陆续到来的新兵。 三点一刻,广场和候车大厅同时涌入了大群的记者和各区县送新兵的人群。10个月前的一幕再一次上演。待了还没有半小时,马野就被锣鼓、记者、新兵和新兵的家长们搞的头晕脑涨。远远的看去,叶扶苏正在接过一个新兵的大背包,向着送行的家长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叶扶苏他们这个班是二连四班,这次分了五个北京兵,两个西安兵和一个上海兵。清一色是应届高中生。不到四点,叶扶苏的这个班就已经全部到位。可能是上次新兵突然失控让周杰记忆深刻,这次,周杰是寸步不离的盯着这几个新兵。 又帮着其它班带了几个新兵回来,叶扶苏也回到了周杰的边上,相互介绍完,大伙又坐了下来,而叶扶苏打量起了这几个新兵蛋子。 田毅,一个跟马野极为神似的黑小子。就是显得小了一号。一刻不停地东张西望。偶尔跟叶扶苏目光相碰马上就是一脸坏笑。叶扶苏在人群中找到了马野,用目光“指了指”这个新兵,马野隔着老远仔细看了半天,最后对叶扶苏连比划带说起来。看口形,马野说的其中一句是“我儿子,费心。”气的叶扶苏无声的骂了一句。 田毅边上是一个面无表情一直眯着眼的新兵。中等个子,不胖不瘦,五官也还端正,普普通通的一个人。只是偶尔看人总是斜着眼睛,凸现出一双细长的眼睛。周杰说他叫李明前。叶扶苏当时就想乐。明前?我还毛尖呢。茶叶呀。不过周杰小声的说了一声:“刺儿头。” 另外三个一看就是标准的中学生,要是换上校服进任何一个中学的大门都不会被拦着。刘强、李立斌、王雨,叶扶苏挨着个的对了一遍。正打量着几个新兵,琢磨着是不是该聊聊。不远处二连长挥手召集几个班长要说什么。嘱咐了一声不要离开,周杰和叶扶苏赶紧走了过去。 由于这次接新兵的工作非常顺利,所以队里决定大家提前带到月台。分配完各班带队的顺序,二连长又讲了几条注意事项,众人就都散开各自整理队伍。周杰和叶扶苏回到四班坐的地方才发现李明前不见了。所有的物品都在,询问旁边的人没人知道他去干什么了。叶扶苏又去旁边的卫生间找了一圈接过还是没有发现。 周杰听到这个情况当时就要发火,叶扶苏赶紧说再去找找。刚走出候车室,就看到了李明前正在慢悠悠的往回走。 “李明前,你去哪里了?班长不是说过不让随便走动么?战友也不知道你去哪里,这马上要开车了,怎么搞的?”叶扶苏看到了李明前心当时就放下了。顺嘴说了他几句。原本打算让他快走几步赶紧归队整理行李。可李明前反而站住了,梗愣着脖子当时就回敬了叶扶苏几句。 “怎么了?我上洗手间!为什么不让离开?难道我还憋死呀。边上的洗手间太脏,中国人的素质太差,弄得又脏又臭,我去另外一个了。怎么了?” 叶扶苏没料到顺嘴的一句话能招来这么多废话,当时就有点要急:“什么叫怎么了?班长的话是命令,服从命令你不懂?就是实在憋的难受,也要跟边上的战友打个招呼,好让我们知道你去哪里了。现在要进站,全班人在等你一个。” 李明前面对面前的这个小班长丝毫也不示弱:“命令也要讲人性吧。吃喝拉撒都要管,这是最基本的人的生理需要。部队讲服从也要讲人权吧。管的也太宽了。” 李明前越说声音越大,四周的人好奇的向两个人打量起来。叶扶苏现在可以说心里的火腾腾的,过去扇这个新兵蛋子两巴掌的心都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一个上厕所愣从生理需要讲到了人权。不过看着周围人的目光,叶扶苏强压着火气,咬着后槽牙说道:“我现在不是跟你讨论什么人权。是告诉你部队要服从命令。现在,你马上归队,全班人都在等着你一个人整队上车。” 李明前这次没有顶嘴,“嘁”了一声又是一步三晃的慢悠悠的走向了队伍。背后的叶扶苏气的拳头都攥了了起来。心里狠狠的骂了句“鸟兵”。 看着李明前和叶扶苏一前一后的走回来,周杰当时眼睛就瞪了起来,后面的叶扶苏赶紧摆摆手。就周杰那炮筒子脾气,要是被这个小子顶几句,当时就能炸了。整队上车的时候周杰问清了情况,气的狠狠地说了句“回头收拾他”。叶扶苏也解着气的说了声“好!”。 来到车上坐定,叶扶苏才算顺过这口气。看看四周,除了几个活跃的新兵,大多数人都在闷声不响地低头想心事。“不能让这些新兵这么闷着。”叶扶苏也忘不了那个失控的新兵,琢磨了一会,捅了一下边上的田毅:“哪个区的?” “朝阳,一会车出市区能看见我们家那个小区。” “是么?我住西城。这看不见。待会,路过家,你好好看看。不离开家不觉得什么,真要是走了,才知道北京原来这么美。” “美?我怎么没觉得。成天飞土扬灰的。哪好呀?”田毅显然属于神经比较粗大的那一类。要么就是平时家里管的比较严,这下可能出去“透透气”了。哪还有工夫想家呀。 “你简直白是北京人了。”叶扶苏等的就是田毅这句:“我跟你说,北京的建筑,那都是经典。现在成天飞土扬灰是污染和加快城区建设弄的。要说古代建筑,北京绝对牛的不是一点半点。北海团城知道吧,世界上最小的城堡。故宫角楼,现代建筑技术都不一定能够很好的模仿。这都是精华”叶扶苏说的吐沫星子乱飞,把边上的新兵侃的晕晕糊糊的。从小跟着外公在北京四九城的转悠,要说北京的掌故那是小菜一碟。一个多小时,周围的新兵听得目瞪口呆的。这个小班长可真够贫的,不过还真的好多都没有听过。 “有这么玄么。我怎么听你说的北京整个一博物馆呀。”不远处马野站起来冲叶扶苏一挤眼。 “你看,白当北京人了吧。家门口的事都不明白。这叫什么,这叫劳动人民的智慧结晶。”叶扶苏跟马野配合了多久,自然知道这兄弟是在给自己“捧哏”。 “这结晶背后是劳动人民的血和泪。为了这个破结晶,多少人家破人亡呀。现在说是结晶了。”半天没说过一句话的李明前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噎的叶扶苏一愣。 这小子成心跟我抬杠,叶扶苏心里暗想:“嗯,你要这么说也对。兴百姓苦,忘百姓苦。就是这个道理。天下兴盛,皇帝就要超迈古人,为了虚无的盛世大兴土木,老百姓倒霉。天下动乱,战火四起、灾荒遍地,吃的东西都没有,还是老百姓倒霉。不过这些留下来的东西,确实能代表古人的智慧和才华。我觉得现代人瞻仰一下,领略中华古国的文化。好像也不必天天想着什么血泪的。只要不忘了这些,到也不必天天阶级斗争的。累不累呀。” 叶扶苏的话惹的边上的新兵一阵哄笑。李明前还要说话,可是叶扶苏扭过头又开始侃开了。从周朝分封烟、蓟诸侯国开始,一直说道了修二环拆北京城墙使北京的古代建筑损失惨重。四周的新兵越听越觉得有意思,渐渐的也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聊起来了。车开了半天,大家才发现已经离开北京很远了。 别的班长一看这是个转移注意力的好办法,也开始跟周围的新兵聊起来了。一直站在过道中的张山和周杰他们几个老班长,看着渐渐热络的气氛,心里松了口气。张山小声对周杰说道:“叶扶苏这小子还真能侃。平常就知道他够坏的,没想到还这么贫。要不他跟马野成天混在一起呢。” 周杰噗哧一笑:“至少现在这帮新兵脑子给占上了,省得闷出什么事。” 说话间,周杰看到叶扶苏抄过边上的水杯一通狂灌。胡说八道这么半天,可把他渴坏了。一大杯水愣是没解渴,扭头出去又打了一杯。回来时叶扶苏看到李明前正在脸红脖子粗的跟一个新兵争论到底该不该重修圆明园。李明前认准了,要是重修圆明园就是政府好大喜功的表现,还不如给山里的孩子多建几所学校呢。听得叶扶苏暗自摇头:“这小子,跟谁都抬杠,整个一个愤青儿。看什么都不顺眼。” 第十四节 愤青儿和狼崽子班长 (二) 第十四节 愤青儿和狼崽子班长 (二) 来到新训队驻地,去上海带兵的一批人已经早一天回来了。叶扶苏他们这个班又多了一个叫江海的上海高中生。照例是整队、点名、分宿舍、领个人物品。新兵们照例是没头苍蝇,老兵们照例是黑脸钟馗。这一幕在军营肯定是年年上演。从另一个角度看这帮新兵,叶扶苏他们几个预提班长真的明白了自己当初是多让人着急上火。几个人碰面说起这事来就是摇头苦笑。用马野的话讲,这叫报应。当年自己怎么跟老兵“穷对付”,现在被这帮新兵原封不动的还了回来。 带着新兵领东西的叶扶苏,迎面碰上了正好从新训队部出来的周杰。想起10个多月前的那一幕,叶扶苏笑的音儿都差了,被周杰狠狠地在肋骨上给了一拳:“还笑,到时候有你叫的时候。” 两天后,西安的新兵也到了。又是两个应届高中生刘百健和杨扬分到了二连四班。这样,今年的新兵全部到齐了,正常的训练工作也就此展开了。 训练开始之前,张山集合了新训队全体官兵,做过动员后把所有的预提班长们叫到了队列前。指着这些去年的新兵蛋子(还有些预提班长是老兵,但这次没有参加新训队)告诉这些当年的新兵:“你们的这些班长,仅仅比你们早入伍一年。但是这一年中,他们进步迅速,成绩突出。已经成为了我们这支军队新生力量。他们中有训练上的尖子,有思想上的模范,也有为部队科技发展做出突出贡献的个人。你们马上要进行的内务训练的教学方法,就有当初他们中某人总结和创新的经验。告诉你们这些,是要让你们知道,部队的训练会是艰苦的。但是对人的培养也是巨大的。希望你们能够跟你们这些班长好好训练、好好学习。我希望明年你们中的一些人也能成为这些班长中的一员” 周杰说的一点都没错。不到两周,叶扶苏就开始叫了。“老班长,这帮鸟兵怎么这么傻那!穿衣服扣子扭着都不知道。”“老班长,这帮新兵蛋子怎么这么笨呀!走整齐点就那么难?”“老班长,我们当初也不会这样吧,一个条例背了两天了,还驴唇不对马嘴的。”好几次,叶扶苏都忍不住高声咆哮,要不是周杰拉着,还真没准就动手了。不仅仅是叶扶苏,其他的几个小班长也是如此。已经习惯部队雷厉风行、令行禁止作风的他们,实在受不了这些个新兵蛋子的不开窍。虽说他们一年以前,还不一定比现在这帮新兵出色。 每到这个时候,原本脾气火爆的周杰反而能冷静地给叶扶苏讲讲班长的带兵之道,把自己多年的带兵经验一点一滴的传授给这个“新兵蛋子班长”。一个简单的动作,周杰能讲出那么多的特点和体会;一个简单的口令,周杰能说出那么多的道理和经验。其实,与其如说叶扶苏来训新兵,不如说他是来带职学习。慢慢的,叶扶苏也开有了一种得心应手的感觉。就是像周杰这样的老班长、老战士,传授着这支军队无数前辈呕心沥血总结下来的点滴经验;就是像周杰这样的老班长、老战士,传承着人民军队从建军那一天起就拥有的优良传统。就是这些经验和传统的薪火相传,保证了我们这支军队的强大和活力。 说起来,四班的几个新兵还是挺“服”叶扶苏这个小班长的。别看急了训起人来小脸一板话损的能让人噎死。但是平常对这帮新兵蛋子还真是关心细致。这一点大概是源自“陈平老妈妈”的言传身教(——马野语)。只是,不知道这帮子新兵从哪知道了当年叶扶苏他们几个的“光辉历史”,时不常的跟几个“新兵蛋子班长”讨教一下“心得体会”。搞的几个小班长凑到一起就后悔当初怎么就不能老实点。 除了李明前。他算是跟叶扶苏拧上了。时不常的就是一连串的为什么,就是一连串的凭什么。不过论知识、论口才、论军事素质、论在部队的阅历哪怕是论胡搅蛮缠,他李明前差远了。这是周杰给两个人下的定义,所以李明前就算是铁定的交给了叶扶苏。 经常来找叶扶苏的马野看出了两个人的不对付,私下里撺掇叶扶苏好好修理修理李明前这个刺儿头。叶扶苏反而摇着头跟马野这样说:“我觉得他还不能说是一个标准的刺儿头。刺儿头的种类有很多,比如你我。我是拧,认准的事撞上南墙也不回头。要么南墙破了,要么我撞死;还傲气的可以。但是我能明白事理,没理的事情不做。所以我有的时候就像‘拧种’。也算是刺儿头的一种。你呢,算是‘愣头青’。要是你看不上的人,谁说你也满不在乎。但是你仁义,人也随和,够兄弟。所以还属于可改造对象。” 躲开马野的一拳,叶扶苏接着说道:“李明前不一样,他是看什么都不顺眼,总是想着为什么,凭什么。看事情只从自己的角度出发。读了几本书,觉得自己分析或者道听途说的一些观点很有道理。所以就跟你掰持(辩论)。再加上一些社会和地方上的丑陋现象刺激,现在成了条件反射。有的时候更像胡搅蛮缠的杠头,但本质不坏,还非常的正直。你要是跟他搅正好遇到他的强项。有的时候他跟个狗皮膏一样,没刺让你拔,但是粘手腻人的很。所以,对付他,我觉得应该是你说你的歪理,我说我的道理。不跟你掰持,说完观点就不理你。慢慢的磨的他火大,露出明显破绽。然后狠狠地一敲,把他那石头脑袋砸开,才好逐步的调理。怎么说呢,他有点‘左’。有的时候,这个‘左’过头了,更麻烦。” 听着叶扶苏这么长篇大论的一通分析,马野坐在边上半天没言语。好半晌才敲着叶扶苏的脑袋说一句:“哎哟,你这小狼崽子现在长的挺快的。快成大尾巴狼了。”气的叶扶苏飞起一脚,可马野早跑开了。 想好了对策的叶扶苏对付起李明前自然是稳扎稳打,游刃有余。可李明前就郁闷了。有劲没处使。班里的新兵也不是怎么爱搭理他。也难怪,谁愿意成天的跟一个“杠头”说话呀。叶扶苏就等着李明前露出明显的破绽了。只是,没想到事情会发生的这么快,这么突然。 又过了半个多月,新兵们训练的有些模样了,至少能够做到队列整齐、动作迅速了。这天早晨,刚刚吃过早饭不久,新兵们正在操场上列队进行军体拳的训练。一辆警车狂鸣着警笛冲向了操场正对面的大门。要不是哨兵动作迅速,这辆警车真的没准冲进了营区。操场上的新兵立刻议论了起来,队形也有些散乱。警车的车门打开了,两个穿着西装的人满头大汗的钻了出来。新训队的领导见状赶紧迎了过去。 来人有一个是距离新训队驻地8、9公里外县城的副县长。县城边缘一个凌晨煤矿突然发生了塌方,将近200人被埋在了地下几十米深的矿井里,而且矿井还有进一步塌方的可能。县里不敢调动群众去救险。虽说县里的警力已经被尽可能的抽调到塌方现场,但一个小县城的警力对付这么严重的塌方事故无异于杯水车薪。实在没有办法,县领导只能求助于当地驻军了。 听到这个情况,张山也是暗自发愁。看着操场上的新兵,张山怎么也不放心让他们去这么危险的环境抢险救人。但是副县长一脸的焦急和求助,让张山心一横大喊了一声集合。 全部的新训队排以上干部、两个班的警通连战士和大批的带兵班长被组织成了一个抢险队,由教导员带队奔赴了塌方的煤矿。留下的“老兵”和干部,除了一个警通连的见习排长,一个炊事班长和女兵训练队的队长外,就剩下叶扶苏他们这些预提班长外加一个警通班、一个炊事班。临走前,张山千叮咛万嘱咐的让他们一定管理好新兵们。然后一跺脚,钻进了还等在边上的警车。 整整一个上午,新兵们没有进行什么训练。由于班长没剩下几个,大家只能以排为单位带开进行队列训练。吃过午饭,正要轰这帮还聚在操场上议论纷纷的新兵回去午睡,早上冲营的那辆警车又来了。这次车里跳出来的是独立团的张参谋,满身的灰尘,头上脸上一片血渍。冲着叶扶苏他们几个站在领操台边上的班长边跑边喊:“集合!矿井又出现塌方,我们有人受伤,需要支援。”说完,张参谋往领操台边上一缓缓的坐了下去。用手捂着还在出血的额头,张开干裂的嘴唇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第十五节 愤青儿和狼崽子班长 (三) 第十五节 愤青儿和狼崽子班长 (三) 出事了!新兵们呼啦一下子涌了过来。警通排的见习排长见状又是给张参谋喂水,又是让女兵队长(团卫生队副队长)给包扎。一边还不停的询问情况。原来,参加抢险的独立团战士们赶到的时候,矿井的通道还没有打开,没有空气,地下人就是死路一条。张山他们拼命的挖掘,勉强恢复了内外的通风。不断的有人被救出矿井,抢险的人也不断的深入矿井。就在这个时候,矿井又塌方了。好在塌方不是很严重,但是抢险的干部战士还是有将近20人受伤了。其中,十几个人都是被砸断了手脚。听着张参谋的叙述,新兵们更乱了,见习排长扯破了嗓子也盖不住众人吵闹的声音。 叶扶苏从一开始的慌乱中缓过劲来了。看着乱哄哄的新兵,心里琢磨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眼前的见习排长是直接从军校来的,根本没什么带兵经验(好像叶扶苏还不如人家呢)。当初就不应该在这么多人面前询问情况。理了一下思路,拽过来边上的马野和几个班长,叶扶苏急促的说道:“赶紧布置,不能乱下去。一会你们配合一下。”说完分开众人窜上了领操台。 “大家不要乱!安静!”看着依旧乱哄哄的新兵,叶扶苏解开了腰上的武装带,抡圆了冲着边上的桌子就是一下:“都给我闭嘴!!!” 台下的新兵一愣,几个小班长赶紧让众人安静下来。 叶扶苏吁了口气,大声说道:“大家不要乱!现在听我指挥!集合!”新兵们迟疑着在几个班长的推搡下慢慢站好了队。 见习排长也爬上了领操台,沙哑的声音问叶扶苏想怎么办。叶扶苏说了自己的想法,见习排长琢磨了一会,点了点头,指着自己已经喊劈了的嗓子,告诉叶扶苏让他下命令。 “大家听好了,我说四班副班长叶扶苏!下面我代替干部们下命令。现在是非常时刻,我希望大家不要忘了,你们是受了一个月训练的军人!不是遇事就草鸡的中学生!各班排头兵出列!站到领操台左侧!”叶扶苏缓了口气,指着刚刚出列的新兵继续下着命令:“你们,现在去接替警通排的战士守卫驻地大门,任何人,无论出入没有我们的允许,你们就有权力制止。不听命令的,就用这个!”说着叶扶苏晃了晃手中的武装带。 “新训队各连一班带到领操台右侧!一会儿,你们和警通排以及各班现在留下来的班长,一起去支援矿井抢险。到达出事地点,一要服从命令听指挥,二要注意安全。炊事班,半小时后带上水和食物,赶到矿井支援!其他人,马上排队回宿舍!下午学习纪律条令,每人抄三遍!不许走出楼门一步!听我口令,稍息,立正!没有任务的各班,带回!” 下完命令,叶扶苏正要转身跟见习排长商量。一个声音突然在台下响了起来:“凭什么让我们抄三遍条令呀?我们又没犯错误!再说他们有什么权力用武装带打人呀?你又有什么权力给他们这个权力。”不用看叶扶苏就听出来了,是李明前。“妈的,这个时候你跟我抬杠。”叶扶苏心里骂着太阳穴上的血管都凸了出来。 “李明前!现在没工夫跟你说凭什么、为什么!这是命令,不用讨论!特殊情况下,你要是还犯你那个胡搅蛮缠的毛病,我现在就收拾你!还有你们大家,我希望你们配合管理。这是军营!现在我下的是军令!你们是军人!二连四班除李明前外全体出列。你们从现在开始,组成营区巡逻队,维持营区秩序。”叶扶苏好容易忍住骂人的冲动,说完这番话后在台上喘着粗气。后边的见习排长挥手让新兵们执行命令。可李明前那个杠头劲上来了,就是不走,大喊着:“凭什么他们巡逻我抄条令。你这是变相体罚!” 叶扶苏再也忍不住火了,几步窜到领操台边上,指着李明前高声喝骂:“李明前!这是在耽误抢险的时间!你这是在变相谋杀!不让你巡逻是因为你根本就不够做一个军人的资格!就你那个德行,抬杠胡搅呱呱的,训练尿炕刷刷的。眼高手低,狗屁不懂!你要是再顶嘴,我现在就锤你个鸟兵!别的同志可以不用抄条令,你!李明前!抄十遍!少一个字我就收拾你!听口令,带回!!”要不是见习排长眼疾手快,叶扶苏真的没准冲下去把李明前臭揍一顿。饶是如此,叶扶苏也是青筋暴露,眼珠子都因为充血儿变得通红。台下的马野看的一咧嘴,小声的嘀咕了一句:“这狼崽子要咬人。” 李明前也吓了一跳,平时还真没有见过叶扶苏这个德行。敢情这小班长急了还真的挺吓人。不过一直以来的“杠”劲上来了,他还要争辩。边上的几个新兵也看不惯了,七嘴八舌的骂起了李明前。马野跟另外一个班长见状,赶紧一左一右的架起李明前把他托回了宿舍。 闭着眼睛喘息了一会,叶扶苏稍稍的冷静了一点。叫过来班里个子最高的杨扬,让他回宿舍盯着李明前,省得这个杠头有什么想不开。支援的人马5分钟后出发了。见习排长嘱咐叶扶苏一定要冷静。叶扶苏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马野什么也没说,重重地拍了一下叶扶苏的肩膀就随队出发了。 站在领操台上,看着空荡荡的操场,几个被挑出来看守营门的战士站的笔直,四班的几个新兵排成一队,距离叶扶苏远远的来回巡视着营房。叶扶苏就这么站着,两眼死盯着宿舍的楼门。半小时后,出发的炊事班班长从叶扶苏身后拍了一巴掌,他才发现炊事班已经抬着一个个大桶整队要出发了。炊事班长对着叶扶苏端详了好一会,才开口说道:“行了,新兵嘛,屁也不懂,回来在好好教育。你可要冷静,好家伙,刚才红着眼睛,跟个狼崽子似的。”说着手里递过来来一根洗过的黄瓜和两个熟鸡蛋。叶扶苏使劲眨了眨眼睛,点了点头,又转过身去盯着楼门不动了。身后的炊事班长看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留下来陪着这个“新兵蛋子”。送走了炊事班,炊事班长靠树荫出找了个地方坐下来,一边盯着叶扶苏,一边在手里剥着蒜。他还真的有些担心这个小班长有什么不冷静。有的时候部队就是这样,哪怕队伍里只有一个老同志,也能起到稳定军心的作用。入伍十年的老炊事班长就这么默默的坐在叶扶苏的背后。一边剥蒜一边注视着这个小班长。 叶扶苏就这么站在领操台上,直到政委张建军,新训队长张山带着抢险的战士们回到新训队驻地。叶扶苏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在领操台上站了足足一个下午。 张建军他们是下午才接到通知赶到世故现场的。抢险工作已经进入到了尾声。送走独立团受伤的战士,张建军才发现几乎所有的老兵都在抢险现场。叫过张山一问才知道现在驻地里除了受伤的张参谋就剩下叶扶苏和炊事班长了。边上的见习排长把中午发生的事情详细的说了一遍,听得张山一阵“头大”。路上,张山一个劲的催促司机快开车。他可真怕再出点什么意外。嘴里一个劲地念叨叶扶苏,你可别出妖蛾子,也得给我顶住。同车的张建军只能不断的劝他放心。其实他的心里也不踏实。毕竟,叶扶苏才当了不到一年的兵。平时又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脾气。 回到驻地,看见安静的营房和站在领操台上的叶扶苏,两人同时松了口气。看着疲惫的叶扶苏张建军赶紧让他回班里休息。叶扶苏也是疲惫的不成,连汇报一下情况都忘了,迷迷糊糊的回班里倒头就睡,连晚饭都没吃。 当天晚上,张建军和张山从炊事班长嘴里了解了第二批抢险人员走后的情况。得知叶扶苏一直站了一下午,两人吃惊不小。好半天,也在一边探听情况的周杰重重地嘿了一声,冲着身边的马野说道:“一年前这时候,你们还他娘的淘的翻蹄亮掌的呢。” 晚上总结这次抢险情况,也就是表扬抢险中突出的新兵和老兵们。大伙倒一致认为应该给叶扶苏重点表扬一下。用周杰的话说,一个新兵蛋子能做到这样,不容易。光是能够在众人面前挑起这付担子的勇气就值得表扬。但是说到如何处理李明前,众人就分成了两种不同的意见。一部分人是认为严惩不怠,另一部分则认为以说服教育为主。为了补充新训队的干部损失(伤的基本上是一些老兵班长,指导员也伤了两个),李步兵也来到了新训队。他的意见是问问叶扶苏怎么说。由于叶扶苏还在睡觉,张建军特意让大家不要打搅他。所以只能等第二天再作决定。坐在下面的马野琢磨着:这次不知道白狼会怎么干。 第十六节 愤青儿和狼崽子班长 (四) 第十六节 愤青儿和狼崽子班长 (四) 叶扶苏是第二天早上出操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忘了报告情况的。看着老班长发了半天呆,直到周杰给了他一巴掌才想起来该训练了。 吃过午饭,叶扶苏拉着周杰、马野和另外几个预提班长找到了李步兵,打算汇报一下昨天的情况。李步兵直接把他们带到了新训队队部。 张山着实夸了叶扶苏和几个小班长好半天,张建军、李步兵和周杰也一句跟一句的说起他们这段时间的进步。特别是叶扶苏,都快被张山夸成了一朵花了。弄得其他几个小班长不时撇着嘴瞪上他几眼。叶扶苏一边表示谦虚,一边还要用眼神跟其他人“解释”。说来说去,事情就说到了对李明前的处理上来了。张建军笑眯眯的看着叶扶苏说道:“我们想听听你的意见,你看怎么办好。” 叶扶苏琢磨了半天,看着几个了领导脸色试探着说道:“既然领导让我说,我就说说我不成熟的看法。不一定对,就算我的一些想法吧。要是不全面,请领导指正” 叶扶苏刚说了个开头,张山就打断了他的发言:“你哪来的那么多虚头麻脑的。让你说你就说,对错都是你的看法。看我们的脸色干什么!” 叶扶苏尴尬的一咧嘴,赶紧言归正传:“我问了我们班长,我让他抄的条令他没抄。我觉得这个条令他必须抄。他昨天的表现就是过分,不仅要抄条令,还要写出检查,全新训队公开检讨。说实话,昨天他要是还继续扰乱命令的正常执行,我可能真要动手了。另外,由于没有按照要求抄写条令,就让他加抄十遍。严肃的命令是战斗力的保证!他要是还拒不认错,建议队领导进一步处理。” 说到此处叶扶苏突然停顿了一会,伸手挠着脑门,偷眼看了一下几个领导。然后先是嘿嘿的笑了两声才继续说下去:“嗯,嘿嘿,嗯。关于我骂人的事情,嗯,我觉得也要处理。我应该当众跟他道歉。” 叶扶苏的话音还没有落,张建军立刻追问了一句:“依据呢?你说这些处理意见的依据是什么?” “根据中国人民解放军纪律条令:不执行上级的命令和指示,有令不行,有禁不止,情节较轻的,给予警告、严重警告处分;情节较重的,给予记过、记大过处分;情节严重的,给予降职(级)、降衔(级)、撤职、取消士官资格处分。这是李明前的处分依据。我呢是侮辱、打骂、体罚或者变相体罚部属,情节较轻的,给予警告。而且,我觉得现在新兵训练有一个月的时间了,这是新兵思想中形成纪律意识,培养服从意识的关键时刻。我们老班长前几天还说,这个时候,正是他们思想上的一个过渡期。有些思想是正确的,有些似是而非,正是需要引导的时候。我觉得老班长的经验非常宝贵,看法也是一针见血。所以一定要把处分的道理和依据给大家说明白了。”琢磨了一会,叶扶苏又赶紧补充了一句:“不过,我只是对我骂人道歉,别的我可没错。另外,嗯,另外嘛,我们两个都属于情节较轻的吧?!” 张建军他们几个一阵大笑,指着几个预提班长让他们也说说。几个预提班长想了一会也觉得叶扶苏说的有道理,只是对于叶扶苏也要检查不是很同意,至少不能当众道歉。但是叶扶苏既然这么说了,几个人也不好再说什么。不过马野还是不顾叶扶苏连连使眼色制止,把他们两个人对于刺儿头的分析兜了个底儿掉。把李步兵笑得前仰后合的,拍着叶扶苏的肩膀告诉他:“你小子还是很能正确分析自己的嘛。” 张建军笑了一会,走过来盯着叶扶苏看了好一会儿。沉吟了一下说道:“看来你们指导员没看错你。他说你能很好的处理这件事情,也分得清是非对错,更有承认错误的勇气。我还要加一句,你从一个讲哥们义气不管不顾的跟老兵打架的新兵,成长到现在能从新训队大局出发,能从新兵培养的角度出发分析问题的班长。你的进步我很欣慰。你的思路和队里面的想法基本一致。原来我还担心你觉得冤枉。毕竟你是为了赶紧稳定局面,支援抢险。现在你这么说,我们放心了。” 发现周杰一直没有说话,张建军问问他是怎么想的。周杰看着几个小班长由衷的说道:“看来这帮新兵蛋子还真的能顶事了。听炊事班长说,叶扶苏这小子当时眼珠子都是红的,我还担心他事后有什么不冷静。现在看来,他们成熟了不少。” 马野好像突然发现了什么,凑到叶扶苏身边问道:“你们家没有什么家庭病史吧?就是那种促发性或者间歇性的神经病?有机会你去安定(北京的一所精神病医院)好好查查吧。”气的叶扶苏咬着后槽牙小声说了句:“你大爷的!” 当晚,针对抢险工作的总结、表彰就在新训队进行了。四个受伤的老兵和干部荣立了三等功。一大批表现突出的个人受到了嘉奖。叶扶苏也在嘉奖之列。宣布完嘉奖和立功人员后,新训队针对李明前的问题宣布了处理意见。此时,叶扶苏真的挺担心李明前再犯杠头脾气。一方面是作为李明前的副班长,大庭广众下李明前要是折腾起来,他和周杰的面子上不好看。最主要的是叶扶苏认为,李明前的本质不坏。应该给他更多转变和改正的机会。这需要一个过程,可惜,经过这件事情,自己跟李明前不是很好沟通了。好在李明前表现的挺冷静,只是在叶扶苏给他道歉的时候,李明前明显的愣了好半天,新兵们也议论纷纷。 按照叶扶苏内心的真实想法,他才不想跟李明前道歉呢。这小子违反纪律不听指挥,揍他一顿都不多。可是现在这是在军队,自己又是来培养新兵。不说个人形象如何,就是从纪律的角度,骂人道歉也是应该的。有的时候,纪律不能过多的考虑个人感受,更多的是考虑目的和结果。这一点在军队中有时表现的尤其明显。李明前就是想不明白这点,才成为了反面典型。 此后的日子,新兵训练正常的进行着。叶扶苏跟周杰的配合越来越默契,他也从老班长的身上学到了越来越多的带兵经验。四班的训练进步迅速。这一方面得益于周杰的经验,另一方面也得益于四班整体的努力。李明前的牢骚少了,“为什么和凭什么”这两句口头语也大量的减少。即使有时候杠劲犯了,也能注意场合和环境了。为此,李步兵没少找他谈心。不过他跟叶扶苏还是从不主动说话。 这些日子,叶扶苏有时挺郁闷的。不知道怎么搞的,白狼的外号越叫越响,有的时候连李步兵都在开玩笑的时候这么叫他。说实话,叶扶苏不喜欢狼。从小四书五经读着,叶扶苏可以说挺腻歪狼这种残忍的动物。他觉得男人应该像虎,力量、速度、威严、独立,安静的时候像一只大猫,但是发怒的时候,又有一种吞噬天地的威猛;但绝不嗜杀、嗜血。可惜,事与愿违。有一次他听到几个新训队的小女兵议论他,左一句狼崽子班长,右一句两眼通红,最后还来了句“酷酷的”。把叶扶苏气的差点窜过去问问她们到底是内(裤)酷还是外(裤)酷。边上的马野大声的说了句“开裆裤”。回过头看见叶扶苏的两个女兵吓得叫唤着就逃了。 从此以后,叶扶苏有机会就“表明”自己跟狼有很大的差别。但是,现实是残酷的。一件事又让叶扶苏跟狼崽子建立上了联系。 第十七节 愤青儿和狼崽子班长 (五) 第十七节 愤青儿和狼崽子班长 (五) 训练了两个多月,新兵们渐渐的“有形”了。无论是训练项目还是紧急集合,虽说还是继续挨老兵的骂,但是他们越来越接近“兵”的概念了。这天晚上,新训队搞了个紧急集合,然后全体进行夜间的5公里越野训练。 叶扶苏他们班位置比较靠后,跑着跑着突然发现前面的田毅一个跟头摔到了路边的草丛里。新兵们一阵哄笑。可是队伍都过去了,田毅还是趴在草丛中一动不动。招呼了一声周杰,叶扶苏快步赶了过去。 叶扶苏想扶起田毅看看是不是刚刚率坏了哪里。可任凭叶扶苏怎么使劲,田毅就是弓着背,嘴里不停的倒吸着凉气。 “怎么了?是不是摔到哪里了?” “班长,我肚子疼的,疼的厉害。直不起腰来。刚才集合的时候就疼,跑到这里眼前一黑” “好了,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吃坏了什么东西?”叶扶苏看着田毅痛苦的表情,慢慢把他靠在了树下坐好:“你得过阑尾炎么?是不是阑尾疼?” “我不知道班长,没得过阑尾炎。” 说话间,周杰从前面跑了回来。四班的几个新兵一窝蜂似的跟在身后。询问完田毅的病情,周杰毫不犹豫的告诉叶扶苏这是急性阑尾炎,要立刻送到医院。叶扶苏二话不说背起田毅就往山下跑,周杰见状赶紧派一个人去给新训队领导送信,招呼四班剩下的几个新兵一起跟了过来。8、9公里的山路,别说一个叶扶苏,就是三个也不可能背着一个一百多斤的大活人跑到县医院。一路上,几个人轮换着你背一段,我背一段,赶到县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凌晨4点多了。 砸开值班室的门,里面走出来的是一个睡眼惺忪的胖女人。看着几个又是泥又是汗,浑身冒着汗馊味的士兵,胖女人厌恶的看了一眼,用手扇着鼻子没好气地问道:“干什么呀!敲门敲这么大声。8点才上班呢,现在急诊大夫都不在。”说完就要转身进屋。周杰见状赶紧用手挡住了就要关上屋门,喘息地说道:“大夫,我们这个小同志可能是急性阑尾炎,要马上手术。您看能不能给找找大夫。” “我这里是值班室,不是传达室,我去找大夫,有了急诊患者怎么办。手术要先交5000块地押金,你们带钱了么。再说他是不是急性阑尾炎要大夫确诊。你算干什么,你说是就是呀。”胖女人说着已经走进了值班室。 “大夫,那您给检查一下。8点才上班,这还有几个小时,这么疼下去他会疼坏了。我带了好几年地新兵,以前遇到过几次这种情况。”周杰跟着胖女人走进了值班室,一边陪着小心低声下气地说着好话:“麻烦您了大夫,您受累给看看。”说着周杰使了个眼色,想让几个人抬着田毅进屋。 “出去!”胖女人一看兵们要进屋,眼睛一瞪用尖利地声音喊了起来:“谁让你进来的!你想干什么,耍流氓呀。出去!交了押金我再给你们找大夫。这是医院,不是你们的卫生队。”说罢一手推着周杰一手就要关门。 一直没出声的叶扶苏再也忍不住了。 刚刚来的路上,几个人轮流背着田毅。叶扶苏背的时间最长,别人怎么也抢不过来。山路崎岖,不时出现的沟沟坎坎让几个人跑起来磕磕绊绊的。看着实在不是办法,叶扶苏打开了自己的背包,用被子一人一角兜着田毅向县医院跑。到医院门口的时候,李明前脚下一滑,叶扶苏赶紧过去搀扶,被重重的撞到了一边。下巴正好划在了医院的铁门上,当时就是一个大口子。由于大家都着急田毅的病情,谁也没有在意。坐下来之后才发现叶扶苏脸上正在不停地向外流血。顺手一抹,汗水、血水混到了一起,痧的叶扶苏一个劲的咧嘴。正疼的心烦,看见胖女人说什么也不给田毅检查,叶扶苏的火气腾地上了脑门。按着周杰的肩膀跳起来一脚就把值班室的门踹开了。胖女人也被撞的一个趔趄,前额瞬时就肿起了一个青紫的大包。 “你到底叫不叫大夫!”叶扶苏一把推开周杰,两步就窜进了值班室:“你什么态度呀!这里有急病病人,你不叫大夫怎么查?他疼成这样了,是不是阑尾炎也要马上治疗呀!你到底有没有医德呀!” 被撞得七荤八素的胖女人半天才缓过劲来。看着冲进来的叶扶苏卯足了劲喊了起来:“你干什么?打人了,当兵的打人了。打死人了。你个臭流氓!” 叶扶苏没等她说完一步就冲到了胖女人的面前。伸手掐住了胖女人的脖子。周杰一看不妙赶紧过来要横在两人中间。叶扶苏瞪着通红的眼睛一把推开了周杰:“听着,现在给我打电话,找大夫。不然,我抽你丫挺的。” 边说,叶扶苏边从口袋里掏出了军人证,顺手一搡胖女人又从手上退下了手表:“这是我的军人证,给你当抵押。这块手表也押在这里。你现在给我打电话!放心,耍流氓也看不上你这操行的。你!打电话!” “!叶扶苏,你给我出去!”周杰刚刚被叶扶苏推了个屁墩,此刻赶紧站起来。叶扶苏一动不动地瞪着胖女人。伸手拿起了值班室边上的暖壶。要是胖女人还是不打电话,他真的敢把水壶砸过去。 看着满脸是血“面目狰狞”的叶扶苏,胖女人的气焰顿时没了。哆嗦着拿起了电话。这路人本来就是欺软怕硬的居多。叶扶苏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扭头走出了值班室。 十几分钟后,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大夫带着几个年轻大夫、护士急匆匆的走了过来。周杰立刻迎过去说着田毅的病情。老大夫看了看马上就让人安排检查和手术。扭头看了一眼满脸是血的叶扶苏刚要说话,一直在值班室里躲着的胖女人冲了出来。鼻涕眼泪的哭诉起叶扶苏的“恶行”。周杰赶紧在一边解释起来。 来人是县医院的副院长。只听了几句就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看着哭诉的胖女人,急得满头大汗的周杰和一边仍然处于“狂化状态”的叶扶苏,他什么也没说。告诉周杰一切等看完病再说。说完就走进了手术室。 等待的工夫,张山带着李步兵赶到了县医院。看着叶扶苏满脸是血死死盯着手术室的门口两人就觉得不对劲。周杰把刚才的前因后果叙述了一遍。饶是周杰有意淡化叶扶苏打人,强调他只是一时不冷静。而且那个胖女人非常恶劣。张山还是阴沉下了脸。胖女人见机从门缝里大喊大叫述说着自己的“不幸”。刚要说话,手术室的门开了。县医院的副院长走了出来。张山顾不上跟叶扶苏生气,赶紧迎了上去。 手术很成功,田毅确实是阑尾炎。听到这里大家都松了口气。副院长过来看看叶扶苏的脸,告诉他要赶紧处理伤口。这时候,胖女人打开屋门,撇着嘴说道:“这样挺好,这才像国民党伤兵呢。” 气的叶扶苏一梗愣脖子,硬邦邦地来了句:“我没钱看伤。等凑够了钱,在劳动你们这帮‘钱串子’吧。” 背后的张山上来就是一巴掌,气的指着叶扶苏大骂:“你混蛋呀!怎么分不清好歹!” 副院长见状赶紧拉住了张山,让后边的护士把叶扶苏拖进了手术室。 叶扶苏再出来的时候,医院楼道里只剩下李步兵一个人了。田毅被送到了病房,周杰带着几个新兵回新训队了。张山去陪田毅,临走前嘱咐李步兵把叶扶苏带回去,直接送禁闭室。 一路上,李步兵只是说了两句话。一句是你怎么又是这么不冷静呢?另一句是你回去在禁闭室好好想想,你是军人、是老兵、是班长。 就这样,叶扶苏直接“进驻”新训队警通连禁闭室。 第十八节 军人誓言 第十八节 军人誓言 对于如何处理叶扶苏,新训队的几个“脑袋们”现在脑袋都比较大。一连几天都没有一个明确的处理意见。叶扶苏本人在蹲了一天禁闭后,认错态度极好。好的让所有人都心里都明白:这小子根本就没觉得那个胖女人不该打。但只要是领导找他谈话,他都跟犯了多大的错误一样,对自己的行为做出“深刻的检讨”。那话说的,充分体现出了叶扶苏同志“深厚的文学功底”,就差痛哭流涕的表白一番了。 周杰他们这些老兵有事没事的总是往新训队队部凑。不管说什么最后总是能绕到叶扶苏的处理问题上来。蘑蘑唧唧的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但是没有人说一句叶扶苏要严肃处理,倒是对社会上一些医院和大夫的劣迹如数家珍的说了一大堆。马野他们几个预提班长更绝,只要是当着领导见到叶扶苏,人人是一个立正敬礼,嘴里还大声地喊着:“叶班长好!”而且,张建军和张山还听说新兵们正在私下里商量着,要是队里给叶扶苏太重的处分,他们就集体要求替叶扶苏挨这个处分,哪怕每人背一个处分都成。领头的居然是李明前。 张山现在是一肚子火气。今年新兵训练,由于采用了新的辅助考核标准,效果非常明显。训练成果明显比往年高出一大截。还有矿井抢险,无论新兵老兵都表现的非常出色。要不是张建军关照,张山真的打算再多来几个三等功。叶扶苏本人按照张山的意思,上报军区,申请二等功。可是,新兵训练眼看就结束了,结果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这么挡子事。代表新训队去赔礼道歉的张山,被胖女人尖酸刻薄的话气的半死。私下里,张山跟张建军、李步兵他们承认,他都有心抽那个胖娘们了。让张建军一阵苦笑。 现在这个情况还真的不好处理。打人不对,这是板上钉钉的。可是这也是事出有因。强行处理叶扶苏,他本人倒是好做通思想工作(有先例的)。但是新兵们未必会理解。不处理吧,传扬出去里里外外都会有人就此大做文章。最主要的还是叶扶苏本人,长此以往下去,他永远也不可能真的成熟。不定什么时候就可能惹出更不堪收拾的漏子。那样的话这个好苗子就毁了。 唉,头疼呀。这个时候,大家开始怀念杜为国了。事实证明,他跟叶扶苏的关系,绝对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其实,只要是叶扶苏能够真的认识到自己的问题。就是不了了之张建军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光听“喇喇姑”叫还不种地了。谁爱说什么就说吧。 就这样,叶扶苏的处理问题一直拖到了新兵训练即将结束。 按照惯例,每年新兵都有一个念军人誓词,授枪授衔的仪式。有的部队是在发枪的时候搞。独立团则是在新兵训练下连队之际搞这个活动。同样按照惯例,团长都会出席这个仪式。看到刘爱国,张建军乐的抬头纹都开了。含含糊糊的说了一下叶扶苏的事情,就一脚踹给团长处理了。刘爱国反应过来问明情况的时候,张建军已经布置会场去了。 心里暗骂张建军不仗义,从小就这个德行。刘爱国琢磨着怎么才能好好跟叶扶苏谈谈。原本想把叶扶苏叫到队部,可又一琢磨刘爱国还是遛遛€€€€的走向了四班的宿舍。宿舍里,叶扶苏正在手把手的交李明前学电脑。原本笔记本电脑是要交给上级保管的。但是由于叶扶苏经常给团里翻译资料,所以领导也就特批他可以自己保管电脑了。 最近,叶扶苏跟李明前的关系大为改善。叶扶苏蹲禁闭的时候,李明前不声不响地把他那身又是血又是泥的作训服给洗了。倒也不是冲别的,就冲叶扶苏肯为一个才一起待了三个月的新兵这么着急上火,李明前就挺佩服这个狼崽子班长的。其实,他跟叶扶苏抬杠更多的是性格使然。经历上次抢险、道歉这一系列的事情之后,他觉得叶扶苏这人还有点子军人的果敢和豪爽。平时李步兵又经常的找他聊聊天,再加上从别的班长嘴里听了叶扶苏的一些为人处事,也就不那么抵触了。叶扶苏禁闭出来,听说是李明前给自己洗的衣服,顺嘴说了句:谢了啊“茶叶”(李明前的外号)。说完了,两个人都愣了。这个外号是叶扶苏起的,李明前也知道。只是平常两个人那个关系,根本不可能这么随便。看着叶扶苏有些尴尬,李明前问了一句:“班长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跟茶叶有关呀。我父母都是糖业烟酒公司的,爷爷开了一辈子茶庄。我清明前出生的,就给我起了这么个名字。”叶扶苏则是坏笑着说:“还好你不是在福建生的,不然那不是得叫铁观音了。”说完了,两个人一起笑了起来。就这样,两个人的关系莫名其妙地紧张的不行,又莫名其妙地缓和了。归根结底,还是城里长大的孩子性格中那种潜在的“骄气”造成的。 之所以教李明前电脑,是因为叶扶苏发现他的英语基础不错,打算拉到技术小组(现在可是独立团的一个“重要部门”)里面翻译资料。 正在数落李明前脑子不开窍,叶扶苏突然听到一个新兵说了句“首长好”。下意识的一回头,正好看见刘爱国€€€€着进了四班的宿舍。赶紧起身立正报告。新兵们一听团座驾到一个个也赶紧从各处窜过来站的笔直。刘爱国一边打量着四班的内务,一边让大家不要拘束。指着叶扶苏的下巴问起来:“怎么样?听说缝了几针。会不会留个疤。不过位置不明显,不影响你找媳妇。”几句话说得新兵们一阵哄笑。看到团长这么随和,大家放松了不少。 “我来看看你们新兵的情况,不错嘛,内务上跟老兵比看不出有什么差别。诶,对了,扶苏,最近给团里翻译的陆航方面的资料怎么样了。能看看么?”刘爱国看着从外面赶回来的周杰使了个眼色,周杰立刻明白了这是团长来跟叶扶苏有事谈。甭问,一定跟医院打人的事情有关。虽说周杰非常想听听,也好帮叶扶苏说几句好话,但还是找了个借口把新兵们带出了宿舍。 从刘爱国进来,叶扶苏就知道,今天他是来干什么。一边从电脑里调着翻译的资料,一边偷眼看着刘爱国。心里还琢磨着这次会挨个什么处分,手脚就不免有些慢。而刘爱国早就注意到叶扶苏的神态了,哼哼的笑了几声,冲着叶扶苏说道:“贼眉鼠眼的看什么呢,你平时不是挺‘阴险’的么,是不是心里有什么鬼呀。” “呵呵,团长,您看我这平常怎么能说是阴险呀。我这不是最近犯了个错误么。”叶扶苏赶紧小心的接上了话茬。说实话,最近队里一直没公布处理意见,他心里也挺发毛的。是死是活倒是给句痛快话呀。 “哦,知道犯错误了。听说认错态度很好嘛。” “那是,我知道犯了错误,后悔莫及,只能争取个好态度。”叶扶苏看了半天也没有从刘爱国的脸上看出什么线索。只能拿出应付队里领导的那一套,准备继续来个“以柔克刚”。 “你少给我废话。”刘爱国脸一耷拉,声音也提高了几分:“行啊,当兵不长,心得倒是不少。我看你都快成了兵油子了。跟我比是不是还差点呀。跟我耍花枪,你还少了十几年的军龄吧。” 叶扶苏一看情况不妙,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了。只能低着头等着挨熊。 刘爱国看了一样眼前的这个“小兄弟”,摇摇头叹了口气:“我今天不跟你说什么大道理,也不是团长找士兵谈话。就算老大哥跟小兄弟聊聊。你也别拿应付张山他们那一套给我这装蒜。我就问你一句,要是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你还打人不打。你给我说实话。” 听着刘爱国这么说,叶扶苏半天没吭声。憋的脸都快红了才小声的说了一句:“还打。” “这不就完了。说心里话就得了,省得你这挖空心思想着应付领导,我们也好给你分析问题。还打是吧,那你还是一个笨蛋。”刘爱国做在了一张桌子边上,对着叶扶苏说道:“去给我倒杯水,怎么连个待客之道都不懂。我说你除了打以外就不会别的办法呀。愣冲蛮干,上了战场也是一个莽夫。” 叶扶苏拿着水杯有些发楞,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接过水杯,刘爱国白了叶扶苏一眼:“你现在倒是打了,本来挺有理的事,弄得一身骚。不就是为了救战友么,你可派兵自己找大夫呀。县医院屁大个地方,你手里的兵是干什么吃的。再说,值班室有电话,就没有个通讯录什么的,自己打电话呀。就知道打人,你平常头脑也不是这么简单呀。怎么事到临头就知道红着眼睛往上冲,狼崽子一个。你现在可是独立团的一个人物了,狼崽子班长,我在团部都听说了。你就是真的想吓唬那娘们,哦,那女同志。也不要掐着人家脖子嘛,你就这样”说着刘爱国用手一拽叶扶苏的胳膊,用力一攥,没有防备的叶扶苏当时就疼的一呲呀。 “就这样也可以吓唬一下她么。”喝了一口水,看着叶扶苏还有些发楞,刘爱国又问了句:“懂不懂?” 实话实说,叶扶苏不太懂。前半句还明白,就是做事要讲方式方法,要灵活不能一根筋。可后半句,不是教人打人又是什么。只不过是更隐蔽点了。既然是刘爱国说了,是大哥跟小兄弟谈话,还是实话实说的好:“明白了一点,后半截” “我就知道你听不明白。我那不是教你打人,是告诉你要有策略。你这么一掐,事情性质就变了,还被人家骂成臭流氓。丢人不丢人呀。你要是像我那样,顶多了是一时激动手劲大了点么。”好像也觉得自己说的有些不象话了,刘爱国咳嗽了一声,看了看禁闭着的房门:“这是说做事要讲方法。举个例子说吧,就说这次参加新兵培训,为什么选你跟马野?论军事素质,张晨不比你们差吧。论稳妥听话,里羽也比你们两个强多了。之所以让你们来,你们连长是希望你们能够在新训队、在更多的责任压力下,意识到自己的缺点。平常跟你们说这些,你们意识的到么?会听么?这就是方式方法。还有你们连长在处理他跟王其文的问题上,也像你这样,看着他人不地道,挥拳过去?不是吧。这叫有理、有利、有节。还有,你学过条例吧。给你授予个优秀士兵用的着上报军区么,三等功团里也可以决定吧。为什么要上报呢?还不是有人说你们是胡闹。上报军区,就是要个说法。到底是对还是错。对了,给奖励,以后谁要是废话,我把他踹到军区去。错了,告诉我们有什么错。再说了,军区都把系统连锅端了,能错了么?这不叫逼着军区表态,这叫”刘爱国好像也没词了。他还就是在逼着军区表态。也省得今后进行改革试验的时候,有人说三道四。 叶扶苏一看刘爱国把自己绕进去了,差点乐出了声。强忍着对刘爱国说道:“您这么一说,我好像明白点了。真的,我回头再好好琢磨一下,我觉得这些道理平时还真的没有想过。要不也不至于这样了。 刘爱国看着叶扶苏,想了想小声的继续说道:“其实,我们让军区有个明确的态度,一方面是为了今后的试验不会再有人为的阻力。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给你们要个说法。人才在于发现,也在于作养和调理,更要保护。说了不少,我看你也明白了一些。好好想想吧。” 刘爱国沉吟了一会,指着叶扶苏伸出了一个手指:“一,给你一个警告处分,没意见吧?”叶扶苏当即表示了没有问题。刘爱国又伸出了第二个手指:“二,由于你对团里改革试验的突出贡献和这次抢险中的突出表现,团里决定授予你三等功。” 叶扶苏想了一会,对刘爱国缓缓的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了,回头我再好好想想,今后一定不让您失望。” 刘爱国看着眼前的这个不到20岁的“小兄弟”,突然有些怀念起了自己当战士时候的岁月。同样的积极上进,同样的满腔热血,也同样的年轻毛躁。是个好苗子呀。看着叶扶苏若有所思的神情,刘爱国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柔和的说道:“你考虑个问题,不要急着告诉我。给你2年时间,想好了告诉我:留在部队干下去,怎么样?”说完刘爱国转身走向了屋门。叶扶苏跟在后面,一直低头想着心事,把刘爱国送出了宿舍。 当晚,新兵宣誓仪式上,带领新兵宣读誓词的时候,叶扶苏突然发现曾经念过、背过无数次的誓词对他产生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触动:我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人,我宣誓:服从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服从命令,严守纪律,英勇战斗,不怕牺牲,忠于职守,努力工作,苦练杀敌本领,坚决完成任务,在任何情况下,绝不背叛祖国,绝不叛离军队。 第一节 掠地尖兵 第一节 掠地尖兵 新兵训练结束了。四班如愿以偿地获得了考核“总冠军”。还搂草打兔子拿下了队列和射击两项考核红旗。其中,叶扶苏对于新考评制度的了解确实帮了大忙;但是真正起到决定性作用的,还是周杰那丰富的带兵经验。 新兵在宣誓仪式后3天内陆续下到了连队。田毅被分到了一连一班,跟着马野兴高采烈地报到去了。而此时的叶扶苏已经来到了军区信息中心。 叶扶苏是在宣誓仪式结束当晚得到的通知。他将和独立团另外的三个同志一起去军区信息中心,进行为期两周的学习、培训,学习使用一套即将由军区统一下发的模拟电子指挥系统。其实,这套模拟电子指挥系统有相当一部分的内容,来源于独立团的那套“扯淡”系统。只是经过军区信息中心几个月的攻关,这套系统已经获得了极大的完善。系统本身被分为了几大模块,不同的部队除了公共模块外,都可以根据部队的实际情况获得针对性极强的应用模块。现在看来,这种设计思路并没有什么新鲜的地方,但是对于当时的软件开发而言,模块化设计还是属于很先进的理念。这是罗纹和叶扶苏一起反复商量才确定下来的系统架构方式:以独立团的应用为基础蓝本;其它功能模块的开发由军区信息中心的技术人员直接到各个部队、兵种蹲点,根据实际需要进行针对性的设计。在这个过程中,叶扶苏参与了不少的工作。准确的说是叶扶苏很幸运的得到了罗纹的指导,使自己今后在软件研发和系统构造能力方面有了一个飞跃。 学习期间,叶扶苏基本上是跟罗纹一起渡过的。作为系统的始作俑者和开发者,叶扶苏其实大可不必参加这个培训。罗纹把他调来学习,主要出于一份爱才之心。罗纹甚至想劝说叶扶苏在复员后完成学业,然后再特招进军区信息中心。 两周之后,培训结束的时候,别人拿到的是一本培训合格证书。叶扶苏拿到的则是一个调研员聘书。这是军区为了鼓励基层指战员关心部队科技建设而采取的一个新举措,受聘调研员的干部、战士可以在一定范围内拥有部分特权。比如为进行研究而拥有的资料调阅权力、车辆借调权力等。当然,这些权力是不违反相关政策条例,不影响部队训练的前提下才可以提出的。叶扶苏成了首批拥有调研员聘书的人员之一。 参加完培训回到独立团,叶扶苏才知道副班长严新复员了,自己也成了一班副班长。原来属于严新的铺位现在被分配给了田毅。看着同样方方正正的“豆腐块”,同样平整如镜的床单,叶扶苏怎么都觉得别扭的不成。没来由的瞪了田毅一眼。一年多的朝夕相处让一班的众人有了强烈的归属感。彼此间的默契和融洽一旦被分离所破坏,让人一时很难接受。叶扶苏没能亲自为严新送行,所以体会还不是很深。而一向跟严新形影不离的张晨则是亲自把老大哥送上的火车。这几天他一直情绪低落,就连叶扶苏归队和新战友的到来也都难以提起兴致。一班这几天显得有些冷清,大家的心里都是别别扭扭的。也许只有时间才能慢慢让众人淡忘离别带来的忧郁。 日子似乎又回到了出操、上哨、内务、政治学习这样单调的循环中了。趁着冬季训练量大幅度的降低,叶扶苏他们加快了资料的翻译和独立团内部计算机系统的建设。时间就这么到了1998年的开春。 就在新一年训练即将展开的时候,独立团收到了军区下达的命令:抽调独立团侦察连、一营一连及部分干部,组成参训分队,参加军区组织的代号“掠地尖兵”的陆航协同战术训练。这是军区为了实施科技强军,适应新型战争的需要,着眼“打赢”战略,组建一支快速反应部队的前奏。 去陆航基地的路上,杜为国告诉同车的一班战士,这次搞的“掠地尖兵”,参训的全是军区最能打的部队。整个训练将分在三个集训地进行。与独立团分在一起的是军区赫赫有名的“大红一师”分队。提起“大红一师”军区里没有人不说个“牛”字。从红军时期开始,这个师就已经是功勋卓著了,长征中就是“大红一师”负责断后,硬是打的追击的国民党中央军部队一度不敢追到距离30公里以内;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抗美援朝、两山作战,据说“大红一师”从没有拿不下的山头,也没有守不住的阵地,几十年未尝一败。师里胜利的红喜报能够贴满师部的荣誉室,再加上又是从红军时期走来的部队,所以上上下下都用“大红一师”来称呼。据说该师现任师长曾经放出过话来:有机会的话会会美国那个“同名同姓”的美国陆军第1机械化步兵师。看看越战后他们有什么长进,友好切磋一下到底谁才应该享受这个荣誉称号。 看着车里不住感叹的战士,杜为国又好像不在意地说了一句:“这次军区组建快反(快速反应部队),他们是咱们的主要竞争对手。名额可就一个呀” 军区陆航基地的驻地建在一片平坦的谷地中。四周连绵的群山就像一位细心的母亲,将驻地环绕在自己温暖的怀抱中。冬天,“母亲”用身躯挡住了凛冽的寒风,让她怀抱中的孩子们免受那天寒地冻之苦;夏天,“母亲”又用身上的植被为孩子带来了阵阵的清凉。远处山坡上早绿的树木已经开始吐出了新芽,小草也奋力地钻出了封冻了一冬的地面,为群山染上了一片片亮绿。一条逶迤的小河从群山中缓缓的流过,虽是初春时节两岸已经开满了不知名的野花。一排排错落有置的营房依山而建,巨大的停机坪几乎占了山谷的一半空间。不停起降地直升机呼啸着掠过地面,朝阳中迷彩的身影反射出一层橘黄色的光晕。 跳出卡车活动着因为一天一夜颠簸而酸痛的腿脚,战士们被眼前的景色吸引住了。 “好大一片营区呀!嘿!这是停机坪吧。足有好几个足球场大!” “牛掰!这就是武装直升机!看,还挂着导弹呢。” “好家伙,动静真大。这一排排的,看着就那么彪悍。” 一班的几个兵这时也跳下了汽车,马野伸着懒腰舒服得学了声狼叫。边上陈平捅了他一下,也加入了感叹者的行列。新兵蛋子田毅瞪着眼睛看着一架架不停起降的直升机兴奋得直搓手,拉过马野大声地问:“马哥,这么多型号的飞机,我都看晕了。你以前家里在部队,你给说说。” “我也认不全,我们那里也没有直升机呀。这看着都差不多,说不好。对了,白狼,你成天抱着资料看,不是有直升机的么,认识不认识。给哥儿几个白话白话(北京俚语,说说的意思)。” 叶扶苏坐在卡车的保险杠上,看了一眼围过来的一大群一连战士,顺手从马野兜里掏出了香烟:“好,徒儿们听为师慢慢道来。”话音未落就遭到了众人一阵拳脚。 “唉,唉,别打,别打呀。你们看,现在起来的那架,新型号的多用途直升机——直-9A”一看犯了众怒,叶扶苏马上乖巧地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这是咱们自己研制的第一种10或14座轻型快速多用途直升机,是直-9的后续机型,还有直-9G。据说是1992年才首飞的。机长13.5米、高3.2米、最大起飞重量4100公斤、最大平飞速度每小时280公里、最大航程860公里、最大续航时间5小时。” 看着众人来了兴趣,叶扶苏也来了精神:“那个,就是刚刚降落那个。法国‘小羚羊’性能牛的很。资料上记载,1971年5月13日和14日,这种型号的直升机创造了三项E1C级世界记录:在3千米直线航段上飞行速度达310公里每小时;在15和25千米直线航段上飞行速度达3.12公里每小时;在100千米闭合航线上飞行速度达2.96公里每小时。所以很多国家的军用和民用客户都订购了‘小羚羊’直升机,使用用途也从反坦克到交通监视各个领域都有。” “我这个更牛!”叶扶苏指着一架正在掠顶而过的直升机大声喊道:“美国黑鹰!这是咱们为适应高原地区使用需要进口的,中国的进口型号是S-70。这与美国陆军标准型号略有不同,它采用了加大推力的T700-701A发动机,旋翼刹车进行改进,使用了SH-60的上部主减速壳体;用LTN3100VLF导航系统代替了美军标准的多普勒导航系统。机身选用了包括7075-T6铝合金在内的多种先进材料,机身上的射击窗、机枪椅等都经过了优化设计,承力情况很好。这是我们为数不多的可以在海拔3000米以上地区执行任务的机型。” 从小背书一绝的叶扶苏充分的显示了他死记硬背的功底。别管是否真的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反正资料上的那些字符他都一句不落的背了出来。身边的战士们听得兴高采烈,不时引起一阵惊呼。杜为国和李步兵也站在人群中,津津有味的听着。 “俺地娘€€,知莫(这么)说,咱这致胜机(直升机)达队儿(大队)含(还)挺厉害€€!”人群中一个山东老兵的感叹引起了众人的一片哄笑。 说的口干舌燥的叶扶苏喝了口水,看着一脸兴奋的众人缓缓地摇了摇头:“也不一定就那么牛。直升机作战是应该考虑多机型、多机种的配合协同。但是,像咱们这里看到的这么杂的机种、机型也不行。估计这次军区为了搞训练,连仓库底子都倒腾出来了。你们看那架,米8直升机,估计岁数跟我差不多。那个就更离谱了,直5,我靠我铁定管它叫大哥。弄不好还是叔叔辈的。这么一个大杂烩,别说打仗,你就是保证维修都是一个头疼的事。别看平常陆航牛的什么似的,我看动起手来,还不定能比咱们陆军保险呢” “装备差是事实。但是咱们陆航从来作战的时候没含糊过。”一个臂膀上佩戴着陆航标志的少校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人群外面。显然,他对于叶扶苏的言论极其反感:“你说对了,这次军区为了训练还真是扫仓库底子。就是不知道这么做值不值!看你知道的好像不少。那你也应该清楚,在当今,哪一支强大的陆军战斗序列中都少不了陆航的身影。可以说是陆航让步兵没有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先别说陆航如何,真的想跟我们陆航搭档上,你们还要有点子真才实学的本事才成。你们团的带队领导在哪里?” 陆航少校大概是被叶扶苏气的不轻。话语里不仅偏激地狠狠贬低着陆军,而且满脸不屑地看着一群“没见过世面地土老冒儿”。表情中分明写满了“看不起”三个字。看都不看凑过来的杜为国,一甩手冲着独立团指挥车走去。 “我这么大脾气,不会去告状了吧。”马野小声冲着杜为国嘀咕着。 “你说你,我说你什么好。”杜为国被凉在一边感到十分的无趣。没有理睬马野的嘀咕,冲着叶扶苏摇着头说道:“说飞机说的好好的,说人家陆航干什么。这刚到就把人家主人得罪了。” “呵呵,是呀,这说谁家孩子不好都挺不招人待见(北京土话,喜欢的意思)的哈。”叶扶苏挠着后脑勺讪讪地笑了起来。 第二节 “袋鼠”机长(一) 第二节 “袋鼠”机长(一) 整队、训话、分配营房忙忙碌碌中一上午很快就过去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马野看着同一个食堂就餐的陆航飞行员一个劲撇嘴:“奶奶的,吃的那么好。每天要是不来个40公里(越野)还不都成了猪。” 同桌吃饭的李步兵冲马野一摇头,小声的说道:“听说他们体力消耗很大的,对身体素质和健康状态要求很严。你小子是不是馋了?踏踏实实吃你的步兵饭吧。” 虽然听指导员这么说,但马野的表情仍然是一副“你骗鬼呀!”的德行。本来么,坐在驾驶舱里扒拉扒拉操纵杆,按按电钮,最多偶尔来个大头朝下,至于那么严重嘛。顶多了算是一个超速行驶的汽车,连F1都够不上,又不是高空高速战斗机。 其实,不仅马野这么想,几乎所有第一次看到陆航灶的人都是这个心思。不过很快,参训的步兵弟兄们就不再那么羡慕陆航小灶了。因为他们结结实实地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生死时速”。 下午两点整,一班被带到了一架标号8734的直9前面。带队陆航参谋告诉他们,今后这就是他们座机。说完陆航参谋坏笑着撇了他们一眼,施施然转身走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陆航参谋那脸坏笑,叶扶苏突然有了一种处于极度危险环境下才有的紧张。两个陆航飞行员从机舱里跳了出来,其中一人只是撇了一眼一班的战士就自顾地去鼓捣飞机去了。另外一个紧走几步握住了陈平的手:“看样子您是班长同志吧。我是8734的驾驶员,田胜利。你们叫我胜利就成。那个是咱们的机长,戴宝书。欢迎大家来基地参训,希望今后我们相互学习共同进步。” 陈平见状赶紧连称向陆航的同志好好学习。然后依次介绍了一班的战士,说到叶扶苏的时候,陈平特意提了一句这是军区电子指挥系统的最初设计者、大学生,现任一班副班长。田胜利夸张的大声说“久仰大名!久仰大名!”弄的叶扶苏不好意思的直拽班长衣袖。一直埋头鼓捣飞机的戴宝书听到这些停下了手里的工作,上上下下的仔细打量了叶扶苏半天。然后从嗓子眼里冒出了两个字:“登机!” 趁着登机的工夫,叶扶苏瞄了一眼两个人的军衔,一个中尉(田胜利)、一个上尉。靠!早知道这帮子鸟人(会飞的人不是鸟人是什么呢?)军衔高,一个驾驶员就都已经是上尉了,俺们村长、支书(连长、指导员)才混了个上尉,那可是管着全生产队(全连)一百多号人员装备呢。戴宝书,一听就是文革产物。干脆叫袋鼠完了。 看着大家都已经登机完毕,戴宝书从驾驶座上回过了头来:“欢迎步兵弟兄们乘坐中国人民解放军托拉斯(集团公司)陆航航空公司8734次航班。本次航班拥有经验丰富的机长,最出色的领航员、驾驶员和最漂亮的空中小姐。可惜他们都没在飞机上,所以只有我们俩糙老爷们为大家服务了。” 戴宝书的话引起了一班战士们的一阵哄笑,初次飞行的紧张气氛被冲淡了不少。看看大家放松下来,戴宝书接着说道:“我叫戴宝书,弟兄们也叫我袋鼠(还真叫袋鼠?!)。你们就当我是袋鼠机长吧。我想问问,这里有人坐过直升机么?” 一班战士相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摇着脑袋。只有叶扶苏举起了左手:“初中参加航模小组,老师带着坐过30分钟。” 戴宝书夸张的张开大嘴点了点头:“那好,这么说除了叶扶苏以外都是第一次了。很好,你们即将开始你们的处女航行。”说着戴宝书遗憾的冲叶扶苏摇了摇头:“唉,你不是处女了。我真遗憾。” 听着袋鼠机长的胡言乱语,一班的战士笑成了一堆。马野搂着田毅的脖子,乐的一个劲地敲着田毅的钢盔。张晨上气不接下气的指着叶扶苏说不出话来。就连陈平都笑得前仰后合。而叶扶苏本人哭笑不得的看了袋鼠机长半天,等大家笑声刚刚小一点的时候,指着白白净净的里羽表情严肃的告诉戴宝书:“机长,这里还有女孩子呢。你看你” 戴宝书当时就是一愣,下意识的用手捂住了嘴,那双牛眼瞪的老大,一只手指着里羽像被施了定身法。仔细看了半天,他才发觉原来自己上当了。对着叶扶苏一连说了好几句:你行,啊,你行。有你的。好!好!你行! 等大家笑的差不多了,戴宝书接着讲了起来:“本来呢应该先给大家讲讲直升机的基本知识。不过,我想大家一定着急赶紧体会一下上天的感觉。所以呢,咱们就先飞上一圈,然后下来再讲。你们看怎么样?” 得到了大家的一致拥护后,他开始指点陈平他们怎么使用安全带和装备固定挂钩。好一会,看着众人都坐定了,戴宝书回到了自己的驾驶座上。坐在驾驶员后面的叶扶苏不错眼珠地盯着两个人配合默契地打开主控开关,导航仪、油料表、经纬仪一连串眼花缭乱的动作之后直升机已经处于待航状态。 看了一眼全神贯注盯着自己的叶扶苏,戴宝书咧了咧嘴,拉杆、松杆、提油、蹬舵一系列连贯动作瞬间完成。马达轰鸣声中,迷彩的战鹰跃然而起,直刺天空。树木、营房、群山迅速地在视线中掠过,转眼间越变越小,越变越模糊。 “啊呜!!!老子飞了!”直升机离地的一瞬间,马野兴奋地大声叫了起来。一班的其他人也发出了不同表示兴奋的嚎叫。戴宝书跟田胜利惊讶的相互看了一眼。坐直升机兴奋的大嚷大叫他们不是没见过,但是像一班这帮熊兵表现这么张扬的还是第一次碰到。 据中队的参谋说,机舱里坐着的这帮熊兵是独立团一营一连尖刀班的。号称单兵作战能力和小分队作战已经超过了一般部队的侦察连。当时介绍的时候,戴宝书没怎么在意。当兵的么,哪个不是牛的不行。可现在,戴宝书真的有些相信,这几块料不是什么善茬子。 向田胜利使了个眼色,戴宝书猛地来了个俯冲改出,紧接着拉起了飞机悬停在半空。被猛烈地上下搞的有些晕糊的几个兵,闭了一会眼睛缓过劲来兀自大喊“过瘾!”。戴宝书阴笑着对陈平喊道:“陈班长,为了让大家能够及早体验一下今后的训练。我们轻微地做几个战术动作,大家感觉一下怎么样?” 憨厚的陈平不知其中有诈,连连点头,嘴里还不住地道谢。边上的叶扶苏看着皮笑肉不笑的戴宝书,尤其是听到“轻微的”这个词心里就暗叫不好。刚要说什么,田胜利已经从前面递过来了一叠子塑料带:“你们喊叫时间长了,喝了风,容易恶心。要是有人想吐就吐这个里面。” 陈平有些尴尬的接过了塑料带。一边分发一边嘱咐大家别再乱叫了,都影响人家驾驶飞机了。回过头来的戴宝书大度地一摇头,又是挤出来一个“笑脸”,扫了一眼还处在兴奋状态的一班战士:“没关系,不影响我们。叫!你们就接着叫吧!” 第三节 “袋鼠”机长(二) 第三节 “袋鼠”机长(二) 田胜利回头确认一班所有人都已经拿到了塑料带,向戴宝书伸出了大拇指。 “袋鼠之旅开始!”随着戴宝书的一声怪叫,直升机突然侧转60度急速下滑,失重的感觉让所有人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呼吸立刻失去了自主,仿佛空气急速的流过了体内;全身每一处关节、每一个毛孔都好像不再接受大脑的指挥。通过舷窗向下看,叶扶苏发现直升机几乎是在垂直下坠,大地迎面扑来。田毅下意识“啊”地叫了出来,大家不由自主地紧紧抓住了身边触手可及的东西 就在直升机快要接地的一刹那,戴宝书轻轻一抖操纵杆,直9迅速又恢复了水平飞行。每一个人都感到了巨大惯性的压力,内脏就好像被谁狠狠地摔回了腹腔,一种极其不舒服的感觉笼罩了整个身体。百忙之中,叶扶苏溜了一眼仪表盘,仪表显示:飞行高度15米,速度每小时180公里。 还没等众人从刚刚的难受中恢复过来,直升机又猛地一个加速,沿着蜿蜒崎岖的山间谷地急掠而过。几秒中之前还处在失重状态的人们,马上又被超重的压力紧紧按在了座位上。不停的左转右闪,不停的小幅度拉起俯冲,仪表记速指针缓慢但是坚定地指向了220公里的标记。树木像一条条飞掠而来的皮鞭,在人们面前贴身而过;每一座小山都好像已经撞到飞机上来,千钧一发之际又被轻巧的雄鹰抛在了身后。 刺耳的轰鸣中,机身剧烈的抖动了起来,刚刚还穿梭在谷地的8734号几乎以与大地垂直的角度跃上了千米的高空,悬停不动了。 “啊呜!!!真刺激!”戴宝书学着刚刚马野的怪叫,笑嘻嘻地冲田胜利挤了挤眼。田胜利强忍着笑意回头像问问步兵弟兄们感觉如何。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田胜利打消了这个念头。 一番接二连三的折腾让后面这帮“处女”们再也受不了了,每个人都张大嘴巴哇哇的吐了个一塌糊涂,酸臭的气味霎时蔓延到了机舱内每一个角落。一班的士兵就像比赛一样,拼命把嘴巴张到了最大,看着挺大的塑料带不一会儿就装满了大半袋子的“午饭”。吐的最凶的里羽居然连鼻子都派上了“分流泄洪”的作用。 看着一个个吐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一班士兵,闻着空气中弥漫得酸臭味道,田胜利自己也觉得胃里有些翻腾。赶紧把头伸向了窗外。 “呦,吐了?咳,忘了告诉你们了,第一次反应强烈点,慢慢习惯了你们就喜欢了。处女航行么,都这样。也不能第一次就没反应呀。我看就先这样吧。”戴宝书阴阳怪气地把处女两个字咬地非常清晰。一边地田胜利拼命忍着不让自己乐出声来,耸动着肩膀,头紧紧地顶在玻璃上。 吐了半天,叶扶苏舒服多了,看着一个个东倒西歪地弟兄们,人人都是小脸煞白,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还成吧,比我在家坐翻滚过山车就是速度快点。折腾地还没有那个厉害呢。不是很刺激!”现在地叶扶苏像极了蒸熟的鸭子,肉烂嘴不烂。 戴宝书被噎地一愣,心里地火腾地顶到了脑门:嘿,这小子他奶奶还挺硌。都这操行了还抗着叫板。不过瘾是吧,行,咱们再来。戴宝书的眼睛瞪了起来,双手同时按到了操纵杆上。田胜利一看情况不妙,要是真的给这帮孙子折腾出个好歹,那他们两个人可是吃不了兜着走。伸手拉着戴宝书,刚要劝阻,不料被他一把甩到了一边。 “不过瘾好说,不就是翻滚过山车么,容易。我叫袋鼠,蹦达几下还成。”说完也不等一班的战士答话,狠狠一按操纵杆,直升机灵巧地一个转身,呼地“摔”下了云端。 我又来了!一班的弟兄们顾不上埋怨叶扶苏,赶紧把手紧紧地抓住了边上的固定物。 8734号又恢复了先前的癫狂状态,不同的是这次的癫狂来得更猛,时间也更长。上来,下去,下去又上来,短短的几分钟的时间内,直升机竟然上下了十几次。一班的弟兄们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可吐的了。除了胆汁,他们只剩下干呕了。可这干呕更要命,时间一长,让人有一种痉挛的感觉。 高空中,透过驾驶仓的玻璃,一大团、一大团的“棉花”砸了过来,一如科幻电影里太空飞来的大陨石;低空中,好几次人们都清晰地听到了树枝打中起落架的声音,每一下树枝与起落架的撞击都让大家心里一阵紧缩。 就这样,叶扶苏他们时而漫步云端,在一片苍茫中感受极限速度带来的紧张;时而钻入山谷,在树梢与山石间体验惊险带来的震撼。又是十来分钟,戴宝书把飞机速度降了下来。田胜利已经有了呕吐的迹象,他自己也气喘吁吁,汗水顺着脑后流遍了后背。 “怎么样?这回满意了么?”戴宝书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他可不想在这帮步兵面前掉面子。 好半天,叶扶苏喘息的声音才回应道:“还不错,这回真的挺刺激。还别说,你到真像袋鼠,挺能蹦€€的。不过好像你们也不成了。我估计我多坐几回,每天来这么一次,用不了多久就能跟你这只‘袋鼠’一起在云彩里蹦€€了。” “我这孙子真是一不知道死的王八蛋。还嘴硬呢。真你大爷的欠抽。”这是8734上除了叶扶苏以外所有人的心里话。还没等大家有任何表示,直升机上的通讯器中传来了一阵雷鸣般的怒骂:“戴宝书,干什么呢?!谁让你这么飞的!你要死呀!给我滚下来。” “中队长?”田胜利下意识的嘀咕了一句。 戴宝书被骂的一愣,头脑迅速冷静下来。“坏了,刚刚玩的大了,别再出什么事吧。”回头看了一眼一个个已经脸色发绿的一班战士,戴宝书赶紧把飞机降了下来。 靠着门边最近的田毅几乎是滚下的飞机,发软的双腿根本不能承受身体的重量,扑通的一下子趴在了地上。四周的人看到这个情景吓了一跳,赶紧聚拢过来,七手八脚的把一班的士兵从机舱里面抬了出来。 分开围着的人群,刘爱国、张建军、杜为国和李步兵等训练分队的干部赶紧走了过来。(为了这次集训,独立团下足了本钱。团座带队,政委亲自送到了陆航基地。)杜为国几步跑到里羽的面前,慢慢地扶着他坐了下来。 “怎么回事?你们这是”杜为国看着一班的几个兵眼睛瞪的溜圆。 “他们,制,制我,们。”里羽有气无力地指了指戴宝书。 杜为国噌地蹿了起来,盯着戴宝书就要往前冲,嘴里还低声咆哮着:“你把我的兵怎么了?!”身后的李步兵眼疾手快地一把拽住了处于暴走边缘的杜为国。 “戴宝书,你在干什么!”上午跟叶扶苏打嘴仗的陆航少校跟在刘爱国身后走了过来。原来,此人正是配属给独立团的陆航参训中队中队长李川。几分钟前他从雷达上看到了“抽风”的袋鼠机组,赶紧叫停了训练。上午跟叶扶苏抬杠,回来后李川气恼地把事情讲给了陆航的几个弟兄。到陆航基地来说我们打起仗来不保险,这不是堵着门口骂人么。所以后来,他有意地把叶扶苏他们班分给了全中队飞起来最“疯”的戴宝书。本想借着袋鼠那个“疯劲”稍稍惩罚一下他们就成了,让这帮两条腿的步兵少那么不知道天高地厚。没成想,这小子搞的太离谱了。别说带着一帮从没上过天的菜鸟,就是中队自己训练有些动作也是被禁止的。看着东倒西歪躺了一地的一班战士,李川气的大骂戴宝书。 原本有些慌乱和歉意的戴宝书,在李川的骂声中脸色越来越难看,紧紧盯着当年的搭档,渐渐地攥起了拳头。一直冷眼观瞧的叶扶苏心里一动。原本,他认准了这是陆航这帮孙子在报复上午他的多嘴。所以在飞机上一直死抗就是不嘴软。可看到戴宝书越来越铁青的脸色,不知为什么,他觉得这里面好像不是那么简单。 第四节 “袋鼠”机长(三) 第四节 “袋鼠”机长(三) 挣扎着站起来,叶扶苏向前挪了几步,挡在了戴宝书和李川之间。 “少校同志,我想您可能错怪了戴机长他们。刚才是我们要求戴机长尽可能地模仿实战,让我们体会一下真正作战中可能会遇到的各种情况。我们想这样会对我们迅速地提高训练水平会有很大帮助。”看了一眼又被杜为国扶起来的里羽,叶扶苏沉吟了一下:“呃,刚才是我们这个同志在开玩笑呢。在飞机上,我们趁着他呕吐的时候打了他几下,他刚刚是在说我们呢。” “你们要求的?”李川满腹狐疑地看着叶扶苏。 “是呀,戴机长一边飞,一边还给我们讲解呢。像什么悬停回转、绕点转弯、前飞、侧飞还有后退飞行什么的。明堂真多。您想,戴机长要是不讲,我们哪懂这个呢。而且戴机长还给我们讲了不同的机动飞行动作在实战中的作用。开眼了,这回是开眼了。”叶扶苏假装感叹起来。刚刚说话的时候,叶扶苏特意注意了四周其它几个陆航飞行员的表情。李川在大骂戴宝书的时候,这些人的表情也经历了从惊愕到不满甚至愤怒的过程。这就坚定了叶扶苏帮助戴宝书脱离困境的想法。 要知道,独立团能否如愿地“换装”(就是成为军区快速反应部队组成核心),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这次训练成绩的好坏。团领导和连长的言谈话语里面,不时流露出的意思,叶扶苏如何能不明白。而训练成绩的好坏,又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他们与陆航的相互配合。说白了就是你现在有求于人。上午无意中得罪了陆航,叶扶苏自己也挺后悔的。飞机上之所以跟戴宝书叫劲纯粹是一种年轻人的冲动。更何况叶扶苏这个人有时候又倔的出奇。不过冷静下来,叶扶苏还是能够分清楚轻重缓急的。特别是刚刚几个飞行员的表情,也说明了如果李川处理了“袋鼠”他们,独立团的参训分队很可能受到迁怒。所以叶扶苏只能替戴宝书出头和稀泥。也许借此机会能够挽回上午得罪人的不良影响也说不定。叶扶苏这个人还有些认准了的事情就不管不顾的性格,至于领导和弟兄们是否理解,还是事情过了再解释吧。 刘爱国从一开始的不满到后来看着叶扶苏给戴宝书说话,也好像经历了一个“俯冲改出”一样有些迷瞪。走上前来,盯着叶扶苏看了好一会,他有些搞不准是否应该跟陆航的人“打打官司”。叶扶苏这小狼崽子琢磨什么呢? 上午的事情刘爱国他们听说了。私下里刘爱国还骂了句“瞎逞能!”可看到一班战士这么狼狈(好像说得上是凄惨了)的从直升机上爬出来,他还是对陆航的人起了很大的不满。不就是说了你们几句么,把人整成这样,也太过分了!其实,部队的很多领导好像都有些护犊子倾向。我的兵我怎么整都成,外人要是动了我的兵,你就必须给我说出个所以然来。不然这个兵我就没法带了。这也是杜为国为什么那么冲动的原因。刘爱国用询问的眼神看了看张建军,稍稍侧了一下身。 张建军顺势也走了过来。配合了这么多年,他跟刘爱国已经不能简单地说是默契了,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心有灵犀了。刚刚叶扶苏说话的时候,他就一直在注意观察。同样他也注意到了杜为国的冲动和陆航飞行员的表情;同时他还注意到了叶扶苏叽里咕噜来回乱转的眼睛。站到叶扶苏面前,张建军轻声地问了句:“怎么样,有什么问题么?” “报告政委,刚刚是我们逞能了,想一口吃个胖子。这不是全趴下了么。不过学到了不少东西。晚上做今天的训练总结的时候,我们会把学到的经验和知识向领导汇报。” 扯淡!张建军心里明白,叶扶苏这是想事后再说明情况。什么晚上汇报学习情况,训练分队根本就没有这个计划:“哦,好。那我们晚上再说。” 张建军看看刘爱国,目光转向了李川。李川这时候还没有转过神来。根本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干什么。跟刘爱国、张建军对望着,气氛有些尴尬。 “报告!我们还有些训练内容没有完成呢。”张晨不知什么时候蹭到了叶扶苏的身边,用胳膊轻轻碰了一下他,看着几个领导大声说道:“戴机长说下来给我们讲解直升机的基本知识和基本构造。我们现在好些了,是不是可以继续呀。” “对呀!训练还没完那!”叶扶苏马上反应过来了。他刚刚也注意到了气氛有些尴尬。正琢磨怎么接着“和泥”,张晨的话给他提了个醒。叶扶苏心里这个佩服张晨,这他娘的农民的智慧真不得了。转过头来冲马野一挤眼,叶扶苏又看着陈平问了句:“班长,您看” 陈平先是一愣,但是马上用眼睛扫了一眼一班的战士大声说道:“都没问题了吧。那就集合,准备下面的训练。”说实话,陈平没明白叶扶苏为什么替戴宝书打掩护。他也更不明白张晨为什么还要继续训练。不过他相信自己的战士这么做肯定有目的,所以下达了集合的命令。 顺手搀起了边上的田毅,陈平轻声地问道:“还成么?” “没问题班长。吐了也就没事了。咱们班不是还打算拿训练的第一么。这算什么。”田毅也是个浑身心眼的嘎小子,叶扶苏他们的做法,他现在也能猜出几分,所以硬挺着表现的满不在乎。 “好样的,像咱一班的兵!”马野拍了一下田毅的肩膀,冲着李川好像是在自言自语:“咱可要跟上时代步伐,不然咱步兵就要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了。少校同志,我们没问题了,是不是可以继续练我们呀。” 好容易才摆脱尴尬的李川被马野噎悚又是一愣。看看默不做声的刘爱国他们,再看看脸上还布满怒容的戴宝书,李川只能跟张建军打起了哈哈:“你的兵还真不含糊啊。呵呵,这,这就恢复了。不简单。呵呵,你看是不是按他们说的继续呀。” 张建军点点头,没有说话。刘爱国倒是重重的哼了一声。声音中既有不满,还夹杂着一种“我的兵就是这么牛”的自豪。 “那就继续吧。啊,这个,戴机长,你们继续。呃,注意安全。其他的同志不要围观了,都散了吧,散了吧。我还有个会,先回去了。”李川一边说,一边转身走出了人群。围着的众人无论是独立团的兵,还是陆航的人,大家谁也没有动地方。直到刘爱国和戴宝书不约而同地挥了挥手,才陆续散去。 当天吃过晚饭,一班的兵在杜为国和李步兵的带领下来到了刘爱国的宿舍。张建军不知为什么也没走。叶扶苏把白天的前因后果以及自己的小心眼一五一十的说了个明明白白。然后耷拉着脑袋等着挨训。 出乎意料,刘爱国只是说了句:你小子以后少给我瞎逞能,哪那么多废话,净给我惹是生非。然后就不再理叶扶苏了。倒是杜为国因为白天的不冷静开始挨骂了。叶扶苏刚想说什么,被张建军一个眼色制止了。一班的几个人一看这个架势,相互打着眼色一个个的溜了出来。大家都是一个心思:连长挨骂,你在旁边看西洋景,好像不大妥当。不过一班的战士谁也没走,商量着怎么给连长找点客观理由。整整一个小时,他们什么也没有商量出来。杜为国和李步兵已经从团长的宿舍里走了出来。 几个人赶紧围了过来,叶扶苏试探地问了句:“连长,没事吧。” “什么事?能有什么事?”杜为国说完好像刚想起来什么似的指着叶扶苏骂开了:“你大爷的,你小子捅篓子我替你挨骂。你行!一天到晚惹事生非,你缺练是吧。我告诉你,训练不出成绩你看我怎么收拾你!”说完扬手做势要给叶扶苏一巴掌。叶扶苏哧溜一下子蹿到了李步兵的背后。而此时李步兵想起了刚刚杜为国挨骂时候的糗样,低着头乐出了声。气的杜为国顺势一拳打在了他的肩膀上。 经过第一天的一波三折,袋鼠他们这帮子平时谁也不鸟的陆航们,倒是跟叶扶苏几个交上了朋友。有血性、够仗义,再加上军营里培养出来特有的“嚣张”(不服输),这样的人在部队里到哪都朋友。 晚上没事的时候,不是袋鼠“蹦€€”过来找叶扶苏他们聊天,就是叶白狼“蹿”过去跟陆航们侃山。一来二去,叶扶苏把戴宝书的情况了解的一清二楚。 戴宝书,祖籍山东曲阜,生于北京。7岁起跟着同为地质勘探队员的父母,开始了足迹遍及中国的“流浪”。也许是童年的漂泊生活,也许是经常(假期)跟父母穿行于险山恶水,戴宝书的性格里有着极强的冒险精神和不安分因素。1988年毕业于北京航空航天大学的戴宝书成为了一名陆航飞行员。第一个放单飞,第一个成为新兵中的全天候飞行员,第一个完成当时最新型直升机飞行培训。戴宝书军旅生涯前几年过的顺风顺水。从小与山川自然为伍的戴宝书为人豁达、耿直、急公好义,再加上军事素质过硬,所以在一帮兄弟当中很有人缘。原本,大队已经把他当作干部苗子培养,可就是这时候,一次训练事故差一点让他脱下了军装。 说起来,这次事故也是戴宝书为了能够练出一手过硬的飞行绝活而造成的。当时戴宝书的确是不遵守训练要求,将直升机的飞行高度擅自降低。掠过树梢的时候,山谷中突然出现的气流让飞机起了颠簸。一个坐在飞机上的实习驾驶员被从离地10米的机舱里甩了出去。还好被下面的树木接住了,只是摔断了几根肋骨。事后,一起飞行的其他人都在为戴宝书打掩护,找借口。就连受伤的人都说是因为自己没扣好安全带。可没成想他自己的搭档李川把他出卖了。就这样,戴宝书成了反面典型,背了个记大过处分、留党查看。而李川却不知怎么搞得,这几年从中尉蹿升到了少校中队长 第五节 树梢杀手 第五节 树梢杀手 从叶扶苏他们到达陆航基地的第二天起,“掠地尖兵”训练就按部就班地展开了。首先进行的是枯燥的理论学习和地面基础动作训练。整整两周,步兵弟兄们在固定的模拟机舱内上上下下、蹿蹦跳跃;模拟从直升机上机降用的大粗绳子已经不知道换了几条;3米多高的旱地跳台,每天大家都要跳上几十次;一次次的下跳、曲腿泄力、前仆翻滚,硬生生地将原本松软的细土地砸得坚硬无比,渐渐形成了一小块洼地。远远望去,好像有人特意在这些旱地跳台底下挖出了一个个的单兵掩体。 每天陆航训练结束,独立团的战士还要进行常规的步兵训练。轻武器操作、战术障碍甚至武装越野一个都不能少。一天下来大家都是腰酸背痛、苦不堪言。最幸福的时光就是晚上的理论学习了,能够坐着不说,陆航准备的教材也充满了大量的作战实例。读起来跟看小说差不多。 陆军航空兵是一支以直升机为主要装备的现代化技术兵种。虽然诞生于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但近些年来发展迅猛。美国陆军1942年开始组建陆军航空兵,成为了陆军的一个新兵种。50年代初,美军首次在朝鲜战场将直升机投入实战,当时主要用于战场救护和在朝鲜北部的机降特殊人员。1951年9月13日韩国境内,在代号为“风车一号”的作战中,美国海军陆战队第161直升机运输中队使用12架塞考斯基公司的HRS-1直升机执行了战史上第一次的战斗补给任务:以28架次共14.1小时的总飞行时数运输近两万磅的补给品越过大约10公里的崎岖不平地形到前线海军陆战队第一师第二营的据点上,并撤出了74名伤员。9月21日的“顶峰作战”里,161直升机运输中队的12架HRS-1将一个海军陆战队侦察连,总共224名全副武装的陆战队士兵与1.7万磅的装备与补给品运送到884号高地。此次作战里直升机必须飞越朝鲜军队控制区。这是人类史上第一次真正的垂直战术部属任务。10月11日还是那个161中队的12架HRS-1在“熊蜂作战”中,在5.5个小时内将海军陆战队第七师第三营的整个营所有人员,连同其装备机降到杨口西北,此次作战中共运送了958名士兵与22万磅的装备及补给品,总计飞行156架次,总飞行时数达65.9小时。这是史上首次营级规模直升机机降部署。 60年代,在越战中,美军大规模使用各类直升机,配合地面部队作战,以克服越南的高山密林、沟谷水网。一旦发现游击队,就进行闪电式的袭击,或者闪电式的撤退。从此越南丛林战被各国军事专家称为“直升机战争”。此后,世界大部分国家的陆军都不同程度地装备了直升机,作为提高战场快速反应、快速机动的有效手段。70年代末期,苏联则依据与西方不同的概念发展出不同的直升机:集运输与攻击性能为一体的米24“雌鹿”直升机,在阿富汗战场被大量运用,并赢得了它的对手的尊敬。阿富汗游击队称呼它为“空中死神”。这些勇敢的阿富汗游击队如此评论这种直升机:“我们不怕俄国人,但我们怕他们的直升机。”此外,苏联也在此时组成建制有装甲人员运输车、轻型车辆及火炮的空中突击旅投入战场。80年代末到90年代初,由直升机构成的师级空中机动单位出现 “未来的战争中,坦克已经可以退出战场了。从机动能力、打击能力、甚至防御能力等多种因素考虑,以直升机为核心的陆军航空兵将主宰战场!”这是昨天晚上理论学习完,叶扶苏他们与“田鼠”(戴宝书、田胜利的合称。也是叶扶苏为8734机组起的“新代号”。)在篮球场边上争论中田胜利的论点。这小子是个坚定的陆航拥护者。在他的眼里,坦克甚至没有大规模列装的必要。在出现更好的机动和防御能力之前,中国陆军应该大规模的发展陆军航空兵,而不是大量生产坦克(当然研究和小范围列装还是可以的)。至于其它的例如大口径火炮什么的也没有必要过多的生产。中国应该集中的发展直升机。 对此,习惯了炮声隆隆、战车滚滚、枪刺呼啸的步兵们,自然是嗤之以鼻。作为一种作战工具,直升机的机动能力,中、低空的滞空打击能力,陆航的确可以帮助步兵们克服很多传统作战中无法克服的困难,也为交战各方提供了更多可以选择的进攻、防御模式。但是,且不说越来越犀利的防空武器的打击,就是直升机本身的复杂性、脆弱性和高昂的成本,也不可能让直升机成为中国陆军的主宰。这是叶扶苏他们反驳陆航的主要论点。 这几天,弟兄们关于直升机的争论越来越多。一开始,“田鼠”口中各种直升机战术往往把步兵们说的五迷三道的,辩论刚刚开始,叶扶苏他们就已经哑口无言了。什么蛙跳战术(这个还好理解),什么三一战术,还什么点圈战术。听都没听说过的步兵弟兄们只剩下舔着嘴唇发呆了。陆航们看着这帮土得掉渣的步兵,优越感油然而生。虽说不时的挤兑上几句,但是他们也在言谈话语里面教会了步兵弟兄很多陆航知识。 “偷师”成功的步兵们接下来就不那么“老实”了。什么单兵防空导弹、反器材狙击枪、空中地雷,只要是能“要田鼠他们命”的家什,一班的哥几个绝对没客气的。这里面叶扶苏和里羽最为突出。原因无他,这两个小子看了大量的外军资料,对于各种武器装备熟悉的不行。最绝的是叶扶苏,有一次居然无师自通的憋出来了当年阿富汗游击队对付苏联雌鹿的招数:你不是“动物凶猛”难以靠近么。我就在谷地或者土丘上摆出诱饵,只要你降低高度(为了射击的精确),我就在四周的山上埋伏上狙击手或者重机枪。你小子下来就别想上去。最后,叶扶苏还加了一句:“到时候哥几个就是用手榴弹也能收拾你们。回去我们就练,75米起步。”要不是袋鼠当场指出这是当年阿富汗游击队对付苏联雌鹿的招数,叶扶苏都想申报个什么专利了。 一开始,还只是一班跟田鼠他们之间的对抗。后来,加入的人越来越多。原因也很简单,谁今天打了“败仗”都会回去想办法。一来二去,周围的人也来了兴趣。李步兵去了一次后(当时是为了跟戴宝书解释一下杜为国那天的举动),把杜为国和刘爱国也拉来了。毕竟是指挥一个团的“老兵油子”。刘爱国的加入让陆航的弟兄有些吃力了。袋鼠他们赶紧去基地参谋部搬救兵。就这样,在某些别有用心的人操纵下(——叶扶苏语),原本是休息的时间变成了陆航发起挑战而步兵们捍卫荣誉的“战场”。“战斗”越来越激烈,规格也越来越高。到了后来训练结束的时候,“战争规模”已经成了独立团对抗陆航大队了。 看着被几个人点起来的火越烧越大,叶扶苏拉着袋鼠开溜了。他突然很想学学开直升机。 第六节 穿云而下 第六节 穿云而下 穿云着陆与仪表着陆(飞行)、单发着陆、自转着陆等直升机战术动作,都是陆航训练的重点。在硝烟弥漫、意外频频的战场上,这些高难战术动作往往成为保障飞行安全,保护全体乘员生命,甚至是保证一次战斗成败的关键。 所谓穿云着陆,就是指直升机(或飞机)按照规定的航线、数据,穿越云层下降而进行的着陆。实际上,在硝烟滚滚的战场上,特别是对一些高地、山峰的战斗中,直升机穿越云层(硝烟)将搭载的步兵和空降部队垂直投放到敌方阵地或进行火力打击,这样的战例比比皆是。由于穿云着陆难度比较大,通常情况下这样的训练需要地面指挥和导航设备引导。 按照训练计划,类似穿云着陆、单发着陆这样的训练项目,这次训练有些根本没有安排,有些就是安排了也是由空降兵做一些表演演示而已。因为这样的项目实在有些危险。特别“安全第一”曾经一度成为了某些领导口头语的那个时候,这样的训练肯定是严格控制的(在一些下级眼里,严格控制基本上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潜台词)。否则,戴宝书也不会因为一个训练事故就此失去了一切的机会。 这几天,戴宝书有些头疼。尤其是见了叶扶苏,他的头会疼的更加厉害。也不知道这只狼崽子搭错了哪根神经,哭着喊着的要学驾驶直升机。戴宝书费尽口舌才算打消了这小子的荒唐念头。让你在驾驶舱里玩玩还成,就是教教你怎么使用仪表,如何起降飞行也不是不成(当然是在地面上)。但是,真的要把直升机交给叶扶苏招呼,戴宝书的胆子再大也是不可能的。开玩笑嘛,且不说直升机这昂贵、娇气的“身份”,就是飞机上这好几条人命也不能这么胡来呀。所以作为补偿,戴宝书答应一班的哥几个,在条件允许而且不被人注意的情况下,可以进行一些“特殊”的训练。私下里戴宝书还挺纳闷,他为什么就应该补偿叶扶苏呢?自己是不是着了这小子什么道了? 戴宝书头疼、纳闷,叶扶苏可是在背后偷着乐呢。什么学开直升机呀,纯粹扯淡。就是戴宝书敢他叶扶苏也不干呀。学开汽车还要三个月呢,学开直升机?这不是狗带嚼子——胡勒么。其实叶扶苏这么做就一个目的,让戴宝书把一些针对空降兵或者特种部队才进行的训练也给一班操练操练。就像现在他们练的这个穿云着陆,根本就不在这次的训练计划之中。叶扶苏的一贯原则是别人会的咱要精通,别人不会的咱也要能操练起来。再加上一班的战士经过这一段时间袋鼠的“特别关照”,普通的飞行训练已经很难刺激他们的神经了。 戴宝书胆大妄为、技术精湛。原本需要地面指挥才能完成的战术动作,他凭着高超的技术和对于附近地形了然于胸,在导航设备的帮助下做起来毫不费力。而一班的哥几个则是愣头愣脑、热情高涨。能够比别人多学两下子,绝对要操练起来呀。就连一向稳当的陈平这次也是兴致勃勃的参与其中。 “准备好了,我们再来一次。”戴宝书回头大声地对着一班战士喊着。这已经是他们第五次的穿云而下了。目标是一个相对孤立的山峰,山顶面积不小,只是靠近南还密密麻麻的长满了树木。所以他们打算把所有的离机(离直升机)方式都练一遍。离直升机的方式有很多种,比较常用的有着陆离直升机、悬停离直升机、绳梯离直升机和小速度飞行离直升机。这次他们练的是小速度飞行离直升机。 “一会大家一定要注意安全,白狼你最后一个离机一定小心。实在不成就放弃,千万不要摔到山下去。”袋鼠紧张的嘱咐着叶扶苏。 “对,大家一定注意安全,这是我们最后一个训练项目了。一定小心。”陈平随声附和着:“离机的时候注意相互间隔,离机动作要果断,落地后迅速展开。叶扶苏,千万小心。” “高度2062,速度140,飞机状况良好。可以开始了。”田胜利报告完飞机的情况回身拍了拍叶扶苏以示鼓励。 “开始!”随着戴宝书的一声低喝,8734轻盈地钻入了云层。四周白茫茫的一片,云层中的水汽很快在机舱外壁上凝结成了水珠。如果不是仪表显示着不停下降的数据,飞机上的人们很难感觉到他们是在下降。 “高度1813,速度120,继续下降;高度1559,速度90,准备。”听着不停传来的飞行数据,一班的战士们做好了离机的准备。 “高度1322,速度30,离机!”随着田胜利的一声呼喝,一班的战士们迅速的从两侧跳离了直升机:下落、曲腿保护、翻滚、拒枪警戒当最后的叶扶苏稳稳地站在山顶的一刻,飞机里和山顶上响起了一阵欢呼。 “搞定!弟兄们成功了!”“呀哈!一班真牛!成功了!”“田鼠机组万岁!一班牛!” “8734,8734,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请报告你们的方位,雷达上没有你们的。重复一遍,雷达上没有你们,请报告你们的方位。” 自从一班开始了“特殊”训练,8734就总是出“毛病”。不是导航系统“偏差”,就是通讯“失灵”。毛病不大,不会影响正常的飞行,而且每次起飞前的检查都没有问题。时间长了,机械师们看出了些门道。不过在戴宝书的“威逼利诱”和叶扶苏的“拉拢腐蚀”之下,大家来了个心照不宣(由此也可以看出袋鼠在中队的威信和李川的无能)。 经过几个月的训练,训练分队的战士们已经完成了乘机作战的基本训练。接下来就该是实弹射击训练了。叶扶苏在一班的角色是狙击手,不同于其他人,对于狙击手而言,在直升机搭载步兵作战种中他起的作用是精确射击和掩护。要知道,在环境复杂的战场上,随处出现的当兵防空武器甚至机枪都可以对直升机造成很大的伤害。直升机由于贴地飞行,特别是在有一定起伏或者遮蔽物的情况下,直升机的远距离攻击能力价值不大。搭载作战人员进行机降或者战场上进行悬停攻击的时候,自身由于速度降低就很容易受到攻击。这种情况下及早发现、准确打击成了必须的要求。可是训练了几次,叶扶苏的射击成绩惨不忍睹。回来一问其他的“同行”,大家彼此彼此。最惨的人居然没有一次中靶。 郁闷,郁闷的不成。叶扶苏气的直踹机舱座椅。晚上袋鼠拉着叶扶苏把这几天射击的情况详细的询问了一遍。轻武器射击戴宝书不精通,但是他精通直升机飞行。根据他的经验,这是由于射击者对于直升机速度、气流(乱流)和风等因素判断误差引起的。最后,戴宝书表示,除了大量的射击训练和长时间的飞行以积累经验外,没有什么办法。 “长期训练,打量射击?训练就这么几个月,还左限制右规定的。再说,我也没有那么多的子弹练呀。”叶扶苏郁闷的说道:“等等,你说的那些速度、气流和风速什么的是不是可以通过仪表和经验获得?要是这样的话就是有际可寻。你说要是我们弄个统计表对照着练会不会好些?” 得到了袋鼠的肯定答复,叶扶苏二话不说就蹿回了宿舍。片刻之后,拿着纸、笔、电脑跑了回来。两个不管不顾的家伙也不理什么熄灯时间,就在篮球场上借着笔记本电脑的亮光拉开了架势,直到被警通连的战士双双捏获。不过此时一个大略的统计表已经初具规模了。 第二天,叶扶苏拿着统计表找到了杜为国。也正在为射击成绩头疼的杜为国只看了一眼就立刻兴奋起来。大巴掌拍的叶扶苏疼的直躲。跟李步兵一商量,两人带着叶扶苏找到了刘爱国。“1000发子弹,不够再说。”刘爱国复制了一套统计表痛痛快快地批给了一连1000发子弹:“训练好了有奖励。” 1000发子弹在手,叶扶苏觉得自己现在富裕的像是个财主。通过团里跟戴宝书的中队打了个招呼,叶扶苏就算是泡在“田鼠”机组了。不停地练习、不停地总结、不停地修改统计表。一段时间后叶扶苏的射击成绩大幅提高。只是一班的弟兄们很不满意叶扶苏一个人吃独食,私下里经常“敲诈”他几颗子弹或者几包香烟。 日渐成熟的统计表在独立团小范围地开始使用。有道是众人拾柴火焰高,在大家地努力下统计表越来越完善。刘爱国也痛快地兑现了奖励,趁着休息地时候,请“田鼠”机组、地勤机械人员和叶扶苏一起吃了顿海鲜。逮着了的叶扶苏一点也没有跟他客气,把这几天被敲诈引起的郁闷统统转移到了刘爱国的头上。坐陪的杜为国和李步兵实在看不下去了,一个劲地冲叶扶苏打眼色。饶是如此,叶扶苏还是敲诈了一条好烟才算罢手。 距离训练结束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天气也一天天的热了起来。此时,团里得到通知,军区即将来人检查训练成果。 第七节 意外任务(一) 第七节 意外任务(一) 时间已经到了6月末,眼看着一天比一天热。距离训练结束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原计划中军区的训练成果检查,被一场接一场的大雨耽误的不住向后拖延。今年的天气也不知是怎么了,雨下起来就没完没了,经常持续上三四天。大雨打乱了正常的训练计划,湿手湿脚的也让人心里挺烦。 步兵们还好说,绝大多数的训练可以不受雨水的影响(但是也不能太大了),可陆航的弟兄们就郁闷了。因为积雨的云层厚度是不同的,飞行就怕在积雨云中飞行,容易遇到雷电,对飞行极为不利。虽说现在的飞行训练讲究的是全天候飞行,但是出于安全考虑,很多的情况下,天气对于飞行训练的影响还是很大的。像春天云层中的积冰,夏天雷雨天气云层中的雷电,都是影响飞行训练的因素。 7月的头几天,老天难得地露出了笑脸。一连几天,天空中万里无云。久违的阳光照耀在人的身上,一扫多日来粘连潮湿的感觉,爽爽的让人有一种嚎叫上几声的冲动。军区的检查组也在此时来到了陆航训练基地。 由于这个基地集中了全军区最精锐的两支部队——“大红一师”和独立团分训队,所以检查组由作战部部长张绍宽亲自带队。原本以为既然军区检查组已经到位,成果汇报就应该马上展开。可是检查组一来就通知两支分训队的领导马上赶到基地会议室,有重要情况通报。会议从上午9点一直开到了下午2点多,走出会议室的领导们一个个眉头紧锁,不停地小声交换着意见。 最终,成果汇报还是正常举行了。从紧急登机到机、步协同抢占高地演练,战士们娴熟的战术动作和相互间默契的配合,让检查组的成员看的频频点头。看得出来,几个月的训练不仅让战士们乘机搭载作战、协同攻击的能力大大提高,就是对于直升机协同战术的运用也是有了质的飞跃。 最后一项进行汇报的是实弹射击。最近一段时间,由于采用了叶扶苏和戴宝书研究出来的《不同速度、气流和风力情况下射击要素统计表》,独立团的射击成绩彪升的飞快。每一个使用者也将自己的经验和发现加以总结,统计表是越来越长,内容也越来越丰富。 叶扶苏他们班得益于刘爱国特批的那1000发子弹。全班射击成绩冠绝独立团分训队。一同训练的“大红一师”开始时候看到他们的射击成绩,说出大天去也是不信。实地操练了一次以后,虽说相信了一班的成绩,但是也认为那是个别现象。等到军区检查组调出了射击成绩一比较,“大红一师”带队的副师长立刻脸色铁青。既然是这么出色,实弹射击汇报自然落到了一班的头上。 看着正在整队的一班,张绍宽一眼就认出了叶扶苏:“叶扶苏,我没记错吧。你们来汇报实弹?” 没想到只有一面之缘张部长能够记得自己这个小卒子。叶扶苏赶紧立正敬礼:“报告张部长,是我。您还能记得我呀。独立团一连一班班长陈平、副班长叶扶苏奉命带领全班进行搭载实弹射击汇报。请首长指示。” “怎么不记得,我一脚丫子让你没了训练成绩。然后你就给我和陈司令扯了一下午的淡么。哦,稍息!全军区像你这样的‘捣蛋鬼’我都记得。”说着,张绍宽自己也乐了起来:“呦呵,现在都是副班长了。听说前一阵你们在矿井抢险,你表现的不错嘛。怎么后来又给关了禁闭了?感觉怎么样呀?你们班有没有跟你一样捣蛋的,让你也尝尝头疼的滋味?” 叶扶苏被张绍宽一连串的问题说的不知道该如何做答。期期艾艾的看着刘爱国。张绍宽突然发现了田毅手里厚厚的一摞表格,随手要了过来:“《不同速度、气流和风力情况下射击要素统计表》?这是什么?实弹射击用的?军区好像没听说有这么个统计表呀。” “部长,这还是小叶带头搞的。我们射击成绩提高挺快的,就是因为大家现在都在利用这个统计表。”刘爱国说着瞟了一眼边上的一师副师长。 “又是你。好小子,调皮捣蛋受处分有你,技术革新提高训练水平也有你。你小子典型的两头冒尖。”一边说,张绍宽一边摸出眼镜自己地看着统计表:“风速每秒19米,航速80,高度14米,风偏嗯?很实用嘛。你怎么想出来的?” “其实这不是我琢磨的。“叶扶苏连连摆手解释道:“这是跟我们一起训练的戴宝书机长提议的,全团参训同志一起完成的。我只是画了这个表格而已。”叶扶苏这倒不是谦虚,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你们也在用?”张绍宽看着一师的几个领导问道。几个人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张绍宽点了点头,心里明白了个大概。这次军区搞陆航搭载步兵的训练,实际上就是在为今后组建快速反应部队打基础,摸经验。这一点全军区上上下下都是一清二楚。不仅独立团,很多部队都对这个快反的组建有着浓厚的兴趣。一段时间以来,下属各个部队的主官没少到军区打探消息。一个出色的训练成绩,当然能够让军区另眼相看了。这次训练独立团团长亲自带队,可以看出他们对于加入快反(或者说是干脆把独立团改造成快速反应部队)是势在必得。有了这么个能够提高训练成绩的工具。独立团自然是先悄悄地提高自身成绩了。 张绍宽能够理解独立团上下地心思。当年地“吉普”事件,让独立团上下憋了一口气。老团长也失意地离开了部队。如今赶上这么个机会,难怪呀!琢磨了一下,张绍宽对着刘爱国说道:“爱国,这份表格很好。我觉得有推广地价值。我就先拿走了。回去我会跟军区反映一下独立团的训练成绩。你们做到很出色嘛。我打算给作训部门的人看看,既是可以作为这次训练地成果,也可以在今后训练中推广一下。”说完拍了拍叶扶苏的肩膀,转身就要走。 “张部长,哦,那个,呵呵,嗯,这个表格吧,还不是很完善。”叶扶苏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说起了统计表:“是这样,我们这个表格还有很多地方不是很准确。嗯,您看上边的那些红字,那些都是不确定的。我觉得要是拿出一份能用的统计表,怎么说也要再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和摸索。而且吧,最好是大家一起来完善。” 几天前,刘爱国曾经跟杜为国和李步兵他们抱怨过训练时间太短。而且跟一师一起训练,时间无形中被别人分走了一半。当时叶扶苏正好在场。所以看到今天这个机会,他琢磨着是不是能从张部长这里糊弄点训练时间。 张绍宽回过头来看看叶扶苏,又看看刘爱国,哼哼地笑了起来:“哎呀,我说爱国呀。这还真是什么团长带出来什么兵。你小子满脑子鬼点子,你的兵也跟着一肚子坏水。需要大家一起完善是吧。那我让整个军区范围内的参训部队一起完善不是更好呀?哼哼,不就是想多一些训练时间么。搞这么多的鬼花活。” 叶扶苏让张绍宽说的尴尬地站在原地不知道怎么解释。原来这帮将军们还真的都挺不白给的。自己那两下子散手在人家面前根本就不够瞧的。溜了一眼刘爱国,发现团长也正在转着眼珠子,脸上的表情一看就是在“憋坏”。 “你们想增加训练时间,巩固训练成果是好事。回去后我会跟军区反映,看看能不能给大家多一些训练时间。一方面要把这样的训练成果做扎实,另一方面也是巩固大家的训练成绩。不过,估计要等一段时间了。现在有些紧急情况,这几天上游连降暴雨,咱们这个地区可能要发洪水了。你们可能要有任务。等射击回来,你们团长会告诉你们的。现在先去进行实弹射击。好好干,小家伙。”张绍宽说完,皱起了眉头深吸了一口气,转身走了。 坐在机舱里,叶扶苏他们谁也没说话。大家都在想着张部长说的洪水。几天前他们还听杜为国说起来这么大的雨水可能引发洪水的事情。没想到,这说来就来了。眼看就要进入实弹射击地域了,大家低头检查起了枪械。 “8734,8734!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实弹射击任务取消!重复一遍,实弹射击任务取消。有紧急情况,需要你们立刻协助武警部队执行特殊任务。重复一遍,有紧急情况,需要你们立刻协助武警部队执行特殊任务” 原来,就在叶扶苏他们乘机飞往实弹射击地域的时候,陆航基地接到了军区转来的电话。距离陆航基地不足30公里有一座新兴的轻工业城市——新市。三个不知从哪里流窜来的劫匪持枪抢劫了新市城市银行。得手后的劫匪在打死银行保安后,架车逃向了山区。一路上车撞枪打,4名无辜的群众和警察已经确认死亡,受伤急救的达到了12人。简单地说,这是三个视人命如草芥的亡命之徒。由于当地武警得到消息比较晚,没能形成有效的阻截。劫匪的车辆已经转入了山区。那里地处两省交界,连绵的群山丛林密布,足足有几千平方公里。如果让劫匪顺利的跑到山里,再抓获的可能性就微乎其微了。所以,当地警方一面派人紧追不舍,一面联系驻军陆航部队,希望能够配合抓捕。飞机上的人听完情况介绍,一时都愣住了。 第八节 意外任务(二) 第八节 意外任务(二) 直升机引擎单调的轰鸣声中,机舱里一片沉默。对于突如其来的任务,大家都缺乏必要的心理准备。尤其是刚刚在通话中,张绍宽那句:不必鸣枪示警可以直接击毙劫匪的命令,让几个人心里沉甸甸的。虽说身为军人,日夜操练的就是如何在战场上致敌死地。但是对于第一次执行实战任务的战士们而言,还是需要一个心理适应的过程。毕竟是在和平时期,不经任何的司法程序,在没有威胁到自身生命的情况下,可以随意地剥夺一个人的生命,这种事情少之又少。这可不是在电视上演戏。 “我想大家刚刚都听到了。这是一伙穷凶极恶的亡命徒。否则领导也不会轻易地下达击毙的命令。”作为班长,陈平这个时候必须站出来说点什么:“我知道大家跟我一样,自从拿到手上的武器那一天,不要说是人,就是兔子也没有打死过一只。现在要打死一个个的大活人,大家心理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但是,大家要注意,这是一群什么样的人,为什么我们被赋予这样的权力。最主要的,大家刚刚听到了,劫匪已经快要窜入山区。一旦我们任务失败,这三个劫匪就会逍遥法外,继续危害社会。所以,我希望大家能够坚定地执行这个任务!扶苏,你也给大家说说。” 叶扶苏一直在认真地听着班长讲话。现在他的心里,既有执行任务前的兴奋,也有第一次面对实战的紧张。平时叶扶苏他们没少幻想自己在实战情况下应该如何如何。可一旦面对的时刻,心里不知为何竟有一丝茫然。这个时候,班长、老兵们的一句话往往都是一种坚定他们作战信念的保证。 陈平和一班战士询问的目光提醒了叶扶苏:现在,自己不仅仅是一个战士、还是一个老兵、一个班长。千百次的训练,长期的思想教育让叶扶苏迅速的调整好了心态:“刚刚班长说的我觉得非常正确。我们是军人,在这一刻,我们应该体现出我们作为军人的价值。我只补充一句:接下来,同志们面对劫匪的时候,不要犹豫,一定要果断。按照我们平时训练的做,相信自己,我们是训练有素的军人。任何问题我们可以执行完任务再讨论。班长,分配一下任务吧。” 听着叶扶苏说的话,看着战士们逐渐稳定的情绪,陈平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略一思索开始分配任务:“等一下发现目标后,叶扶苏和周海城进行远距离狙杀。劫匪有车,我们就把它打掉。如果匪徒弃车逃跑,里羽和田毅留在直升机上进行警戒,居高临下为大家指引匪徒逃跑的方向。其他人离机追歼劫匪。叶扶苏离机后寻找有利地形提供必要的掩护和精确射击。我和周海城各自带一个组,交替掩护前进。如果劫匪分散,我们就各自追击一个方向。戴机长,请你联系后面追来的武警和地方公安同志,让他们协助我们。同志们还有什么补充?扶苏,你呢?” “嗯,我觉得是不是在一个相对孤立的山边上开始行动。这样匪徒就是上山也容易围捕。另外如果这样,我和海城可以直接机降到山顶,这里全是灌木,射界还算良好。武警要是来的及时可以围山,从下往上搜索。班长带人从上向下压。”看了看里羽和田毅,叶扶苏有意让大家轻松一下:“那样的话,宝宝和田鸡你们两个可以从飞机上进行射击。打准点呀,别招呼到哥几个头上。就算你们实弹考核了。打好了让班长请客。” “好,这可以算是一个应变方案。”陈平也笑了起来:“到时候就看宝宝和田鸡的了。击毙武装劫匪,估计团里会给你们请功的。到时候我肯定请客。诶?扶苏你小子这几天可是没少骗团长的饭。我看我请完了你是不是应该也请请呀。叫上戴机长和胜利。” 两个班长的一番对话让大家轻松了不少。任务明确,每个人都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马野拍着田毅的肩膀一副老兵的模样:“田鸡,你行么?就你那射击成绩,胸环(靶)35(环),侧身12发飞一半的成绩。我估计咱袋鼠机长都比你成绩好” “去你大爷的!你才飞一半呢。”田毅一听就不干了:“不信你站靶子那试试。我枪枪打你小弟弟。” 田毅的话惹得大伙一阵哄笑。戴宝书乐的一个劲的拍腿。面子上有些挂不住的马野立刻以不尊重老兵为由拉过田毅就是一顿揉搓。正在笑闹间,田胜利突然指着下面的盘山公路大喊一声:“看那!是劫匪!” 顺着田胜利手指的方向看去,一辆切诺基疯狂的行驶在公路上。远远的,一串警车狂闪着警灯紧追不舍。 叶扶苏一把拉开还抱在一起有些愣神的马野和田毅,靠在机舱口架起了狙击步枪。叶扶苏的动作提醒了一班战士,机舱中顿时响起了一阵子弹上膛的声音。周海城坐在叶扶苏的背后高声地报着射击诸元。 切诺基上的匪徒显然看到了直升机,逃窜的速度更快了,一个匪徒竟然摇下了车窗用手中的步枪徒劳地向飞机射击着。 “妈的,找死!”叶扶苏骂了一句,瞄准镜中的十字线紧紧锁定了架车的劫匪。 “等等!”熟悉地形的戴宝书突然回头制止了叶扶苏:“前面不远,应该是一个U型弯。外侧的山很陡,不可能攀爬。内侧的小山包不高,山顶平坦,很适合围捕。而且这个地方是上坡,车速快不起来。要是劫匪弃车,搜起来也不费劲。” 听到袋鼠这么说,叶扶苏看着陈平等待班长的决定。 “好,就到你说的地方再攻击。其他人,按照刚刚扶苏说的,里羽、田毅乘机封锁U型口的缺口,监视匪徒。扶苏、海城看情况在山顶狙击、掩护。其他人更我从上面压下去。胜利,联系后面的武警,请他们协助围山。现在大家试试通讯器” 刚刚趁着大伙打闹的时候,陈平已经将两个方案汇报给了基地。现在大家静静地看着叶扶苏缓缓移动枪口。底下的匪徒已经知道了这样的射击基本上徒劳无功,缩回了车里,更加疯狂加速逃跑着。田胜利不停地将计划通知了下面尾追的武警,不一会劫匪的车辆就来到了U型弯的跟前。 匪徒的车果然在此降低了速度,还没等周海城报出风偏等射击诸元,叶扶苏手中的狙击枪已经响了起来。劫匪的前风挡玻璃立刻被开了一个大洞,防碎胶的作用下龟裂的玻璃挡住了车中的视线。一阵尖厉的轮胎与地面摩擦声中,切诺基冲进了内侧山体中的灌木丛。 “没打死!”眼睛一直没离开瞄准镜的叶扶苏气的大骂。可能由于飞机的抖动,也可能是玻璃改变了子弹的飞行路线,瞄准镜里,叶扶苏清晰地看到了三个身影滚出了已经歪在一边的汽车。其中一个人捂着肩膀的没命向前钻去。 看着班长,叶扶苏一摇头。陈平立刻会意,由于直升机的抖动和灌木的掩护,接下来的狙杀效果不会很好。最主要的是匪徒逃奔的方向正好是U型弯的缺口。时间不允许他们挨个狙杀了。 “上山顶!联系武警!”陈平果断地一拍驾驶员座椅。8734轻盈的一跃,冲向了山顶。 还没等飞机完全悬停到位,叶扶苏第一个抱着枪跳了下去。一米不到的高度,一个翻滚顺势将枪口指向了匪徒逃跑的方向。 几秒种之后,直升机带着里羽和田毅转向了缺口。一阵点射声中,逃跑的匪徒被打的嚎叫着又向回跑来。来自直升机上的弹雨已经让他们肝胆具裂,没有勇气再向前冲了。陈平带着马野他们从山顶上压了下去。此时,武警和地方公安的追击车辆也陆续的将小山围了起来。山顶上,叶扶苏不断追寻着晃动的灌木,随时向大家指示着匪徒逃跑的方位 劫匪这时分成了两个方向,其中一个慌不择路的向着张晨的方向跑去。另外两个则是横着绕山奔跑,试图避开直升机上的火力。 “牛牛,一点方向劫匪一人!一把手枪。注意山下!”叶扶苏低声叫到。 听到通讯器中的呼叫,张晨向斜前方看去。晃动的灌木中,一个人影若隐若现、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红白相间的上衣表明了他劫匪的身份。灵巧的一闪,张晨蹲了下来,顺势解下了自己的背包。由于劫匪跑来的方向正好对着公路。居高临下的张晨担心子弹会误伤下面的武警。劫匪距离张晨越来越近,已经可以听到上气不接下气的喘息声了。 张晨一抖手,背包旋转着砸向了劫匪。 啊!被吓了一跳的劫匪怪叫着本能的双手挡在了面前。枪口也指向了天上。就在一瞬间,张晨几乎是在扔出背包的同时,猛地横向跨了两步,让过匪徒的正面,向前一蹿,手中班用机枪的枪托自上而下狠狠砸在了这小子的太阳穴。匪徒的怪叫声嘎然而止。翻滚着歪在了一旁。 瞄准镜中看到这一幕的叶扶苏一咧嘴,枪口转向了另外两尤在连滚带爬的匪徒。 前面的匪徒提着一把56式半自动步枪,蹿蹦跳跃显得异常灵活。从他拿枪和奔跑的姿势叶扶苏可以断定,这孙子受过训练。好几次,几乎锁定他脑袋的叶扶苏又被他无规律的动作躲开了。后面是刚刚被叶扶苏打伤的匪徒捂着右臂踉跄地跟着。刚刚跳下飞机时,灌木在叶扶苏的脖子上划了一个小的口子。随着汗水流下,叶扶苏疼的直抽凉气。 “稳住,别着急。这小子可能当过兵。”周海城在后面轻声的提醒着,一边说一边掏出了三角巾。 此时的山下热闹非常。警笛声,喊话声响成了一片。突然,两声狗叫声传了出来。看来围捕的武警带来了警犬。 前面的匪徒明显是听到了狗叫,身形一顿。下意识地向山下看去。 €€!叶扶苏扣响了手中的扳机。一百多米的距离,几乎在枪响的同时,这个匪徒猛地一头栽向了山下,被打碎的脑袋鲜血飞溅。收势不及的受伤劫匪被死尸撞了一个趔趄,淋了一头一脸的污血。 “啊!啊!别打了,我投降,我不跑了!啊,救命呀。我投降。”最后一个劫匪显然是被同伙脑浆崩裂的惨样吓坏了。扔了手里的手枪,没命地跪在原地大喊大叫。众人趁机围了上来。 山顶上,已经完成任务地叶扶苏低头顶着枪托半天没动。刚刚从瞄准镜里,他清晰地看到了子弹射入匪徒头部并且飞出地全过程:子弹是从后脑射入的,翻滚着从面部横着“炸”了出去。一块不知道是肉还是头骨的东西被带飞了很远,脑浆、鲜血也随之喷涌而出。树木上,后面劫匪的身上脸上,瞬间就淋满了红色的血和一块块牙黄色的糊状物,随着摆动缓缓地向下流淌。死尸翻了几个滚,脸朝上躺在了一堆灌木上。匪徒的头骨裂开一个大洞,已经看不见前额了,血肉模糊的大洞边上,一只眼珠诡异地凸出了眼眶。好像是舌头的一截红肉无力地拖出了好长 “我看见了脑浆子。太恶心了,想吐。”回航的飞机上,叶扶苏一边揉着胃和脖子,一边回应着班长关切的询问:“我曾经看到过车祸死的人。没想到轮到自己动手”说了一半的叶扶苏难受的捂住了嘴。干呕着再也说不下去了。 “别说了,别说了。第一次都是这样,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就好了。别老是想这个。啊,过几天就好了。别说了。”陈平轻轻拍打着叶扶苏的后心关切地说着:“想点别的,想点别的。” 坐在叶扶苏对面地马野和里羽相互看了一眼,凑了上来:“对,别想这些了,想点高兴的。这次你铁定立功了,回去团长一定请你吃好的。” “是呀,这次不吃海鲜了,吃西红柿鸡蛋打卤面。要不就吃豆腐脑。” 听到这两个小子说的食物,联想起了脑浆子的叶扶苏又是一阵干呕。旁边一直帮叶扶苏顺气的周海城一脚把里羽踹回了座位:“捣他妈什么乱。你成心是不是。” “你踹我干什么,你让他吐痛快了,不就没事了么。强压下去会憋出毛病的!” 哇!上飞机后一直捧着钢盔低头不语的张晨突然吐了起来。一边吐,一边有气无力地说着:“刚刚,刚刚,我把,那小子的,脑,脑浆子也打,出,来了” 第九节 洪水(一) 第九节 洪水(一) 返航的飞机上,叶扶苏和张晨搜肠刮肚地吐了个昏天黑地。回到基地,众人又是安慰又是鼓励,最后刘爱国特批两个人不必参加这几天的训练,多休息休息。 一觉醒来,叶扶苏发现宿舍里只剩他自己和两眼望天的张晨了。屋外又下起了大雨,闷雷一个接着一个,天阴沉的有些怕人,风裹胁着雨水狂猛地砸向大地。收拾停当,推了推还在继续发呆的张晨,叶扶苏这才发现他的脸色极其难看。 “怎么了牛牛,还没缓过来那?昨晚上没睡好?” “没睡好,一晚上总是在做梦。不是成了医生动手术就是帮我爹杀猪,一晚上杀了至少三头猪。睡了一宿更累了。” “呵,那咱差不多。我一晚上就是吃,不是吃豆腐脑就是吃西红柿鸡蛋打卤面。现在想起来还恶心呢。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吃这两样了。马野和里羽这两个衰人,真不是东西。” 说了几句之后,两个人都不再出声了。各自想着心事。毕竟是和平环境中长大的孩子。就算两个人心理素质再好,对于亲手将两个活人弄的脑浆迸裂死于非命,还是需要相当长时间才能调整好的。 快到中午的时候,雨渐渐地停了,但天空还是阴沉沉的。陈平带着一班战士回来了。同来的还有袋鼠和田胜利。刚说了没几句话,李步兵笑呵呵地也从外面走了进来,嘴里还开着玩笑:奉团座、连座令,慰问两位呕吐反应严重的有功之臣。接着是不停地安慰、鼓励,直到大家都觉得饿了这才走向食堂。进了食堂叶扶苏发现,往常每到中午就熙熙攘攘的大厅,今天格外的冷清。午餐也是一人一个馒头,一包榨菜。一问陈平才知道,大队人马已然开拔了。李步兵是专门留下来进行收尾工作的,刘爱国担心俩个人出事,特意让一班都留下来照顾两个人。人们担心的洪水终于还是来了。独立团已经奉命赶到大堤抢险,政委率领的大部队也将在大堤与训练分队汇合。 距离陆航基地14、5公里的地方,有一条叫做九曲的大河。新市、陆航基地以及附近的三市十七县都处于九曲下游的冲积平原上。几千年来,九曲在哺育了两岸生灵的同时,也时常用滔天的洪水摧毁儿女们辛勤建设的家园。几乎从有文字记载开始,九曲肆虐的洪水就史书不绝。曾经几次,大的洪峰过后,当地几乎变成了无人区。建国初期,为了根治九曲的洪涝灾害,当地人民一连修建了三个中、大型水库。从此以后,两岸可以说是风调雨顺。即使是94年的那场特大洪水,在两岸军民的奋战之下,凭借这三个水库的蓄洪调节能力,依然是有惊无险的度过了。然而今天,更大的灾难还是降临在了人们的头上。 就在今天凌晨4点,九曲下游三个水库中的第一个,也是最大的一个大坝崩堤了。洪水以每秒2.9万立方米的流量奔腾而下,狠狠地砸在了第二座也是三座水库中最小的水库大堤。老天这时候也唯恐天下不乱般地又开始降雨。据天气预报显示,在经历一个短暂的间歇后,最近几天还将形成一个持续降雨高潮。 听着李步兵情绪低落的介绍,一班的战士好半天都没有说出话来。虽说没有亲自参加过抗洪抢险,但是电视里、报刊上,一次次洪水过后的报道又有谁不清楚洪峰过后带来的是什么呢?滔天的洪水在吞噬着土地、房屋和生命的同时,也在背后留下了一片赤地、泽国。几十年的辛勤努力,往往就葬送在那一片汪洋之中。 “指导员,那我们还在这干什么。让我们也上吧。我跟叶扶苏都没事了。多个人多份力量,总不能让我们闲待着吧。”回宿舍的路上,张晨拉着叶扶苏一个劲的要求李步兵派一班到大堤上去。为了证明自己真的没问题了,张晨用一支手居然把里羽拎了起来。还没等李步兵说什么,一辆基地的吉普车飞速地冲了过来。 “李指导员,快!到指挥部,有紧急情况。”陆航基地的参谋一边喊一边着急地向着李步兵挥手。 “陈平、叶扶苏,跟我来。”招呼上一班的正副班长,几个人冲进了吉普车。 由于新市面临被洪水淹没的危险,当地政府决定提前转移一批重要的企业和政府部门。新市城市银行金库也在转运之列。几天的大雨冲毁了新市直通省会的国道,所以他们只能绕到滨河公路通过下游的河防镇转向省城。运输过程中,两辆运钞车发生碰撞翻倒在了河防镇出口处,堵塞了群众撤离的路线。更为严重的是,随行护卫的武警战士在混乱中抓获了两个试图趁乱行窃的歹徒。在逮捕歹徒的过程中,受到潜藏歹徒的蛊惑,群众发生了骚乱。 “翻了的两辆车里有大约三千万现金,最要命的是银行存储的磁记录系统和备份数据全在那里。现在现场很乱,武警的人都在大堤上堵漏,新市的求援电话直接打到了基地。可现在除了你们因为昨天执行任务没动,基地连炊事班都派出去了。”参谋说完重重地叹了口气。 从参谋急切地语速中,三个人仿佛感受到了翻车现场的混乱。叶扶苏皱着眉头问了一句:“当地的公安呢?民兵呢?怎么没人组织一下。” “一个城市的撤离呀小兄弟!下游七十几万人在逃命。”参谋的话说的车里一片安静。 来到基地的指挥中心,简单地介绍了情况,李步兵决定带领一班全副武装执行护款任务。可就在他们要离去的时刻,抗洪大堤传来了命令,李步兵要接应随后而来的军区医疗队,组织抗洪急需的几万条麻袋的运输。万般无奈下,李步兵只能让一班搭乘8734直升机独立执行任务了。 飞机上,全副武装的一班战士默默的注视着脚下的大地。叶扶苏靠在机舱门边回想着刚刚指导员最后的交待:“情况很糟糕。有的地方爆发了痢疾,各抢险一线的麻袋已经快用完了。看来只能你们俩带着一班去了。我相信你们的能力,也相信一班的能力。记着两个原则,第一群众的生命安全必须保证;第二护款任务必须圆满完成。非常时期,你们两个人可以临机专断!扶苏,你的脑子好使,反应快,多帮你们班长想想办法。只要不违反原则,出了问题我顶着!” 身后的陈平拍了一下叶扶苏,用手向前指了指。原来直升机已经飞临了河防镇。下方是排成长龙的疏散人群。小镇的三叉路口处,人群显得格外的混乱 哒哒哒一阵步枪点射的声音透过飞机的轰鸣清晰地传入了众人的耳中。 第十节 洪水(二) 第十节 洪水(二) 突如其来的枪声让直升机上的人心头一紧。大家面面相觑,试图在同伴脸上找到答案。枪声从何而来呢?终日与枪为伍的周海城告诉众人,从声音上判断,这是81式自动步枪的声音。 运款车出事了?几乎每个人的脑子里都同时划过了这几个字。 从直升机望下去,两边看不到头的撤离人群杂乱、缓慢但是固执地向着省城的方向蠕动着。试图在如此密集的人群中分辨出枪响的地方,基本上可以说是徒劳无功的。盘旋了半天,飞机上所有的眼睛都瞪的发酸了也没有找到目标所在。 “降低高度,我们找不到他们,就让武警看到我们。”叶扶苏从后面敲了敲袋鼠的头盔,示意他降低飞行高度。逃命的人群中有人抬起了头,茫然的看了一眼几乎擦到屋顶上的直升机,然后默默低下头奋力挤开身边的同路人,继续向前艰难地挪动着。除了远在数十公里以外,象征着安全的省城,别的很难让人们提起兴趣。 “在那!”叶扶苏几乎和周海城同时发现了一个站在残缺围墙上的武警战士。此刻,这名战士拼命舞动着手里的军帽,短袖军服的一条袖子不知为何不见了,衣襟也裂开了大半,露出里面红色的背心。围墙被一辆押款车撞塌了,押款车的车头冲上了乱砖堆,车尾顶着另一辆侧翻到沟里的押款车的车厢。大约两个班武警战士站在靠近小镇公路(说小路更合适)的车厢外侧,手挽着手连成了一道防线,护卫着押款车。在一心只顾逃命的人群冲撞下,这条防线已经逐渐被拥到路基的排水沟中。战士们现在几乎站在没膝的水中苦苦地支撑着。不时有人抬头用急切的目光打量着头顶的直升机。围墙内侧,一个武警少尉抬头看着直升机,不远处的脚下,两个便装的男子被反剪着双手捆绑着蹲在了地上。 “出事了!快下去!”陈平大声冲着戴宝书喊道。 整整围着押款车转了一圈,戴宝书也没有找到可以降落的地方。如果飞离镇外降落,估计一班战士想要挤到押款车的附近,没有几十分钟很难通过底下密密麻麻的人群。 “别找了,底下除了人就是人,我们绳梯离机。把我们放到那个少尉边上。”叶扶苏边喊边鼓捣起了绳梯:“还有,袋鼠,你能不能整点什么吓人的动静,把四周的老百姓往边上赶赶。武警弟兄快顶不住了。” 在底下武警的协助下,一班战士们总算是“脚踏实地”了。没有相互寒暄的时间,叶扶苏把陈平往武警少尉那一推,就带着一班战士,借着四周群众躲避直升机带起那阵狂风而让出一个空挡的机会,协同武警奋力的把防线推到了小路的边沿。随着直升机的远去,老百姓又恢复了原来拥挤混乱的状况。任凭战士们怎么解释、规劝和疏导,一心逃命的人群还是拼命挤出一条越来越宽的道路来。 群众与护卫的军人肢体接触越来越多,相互间言语上冲突不断。一边是一心护卫押款车,疏导人流快速撤离的军人;一边是只想着离洪水越远越好着急逃生的百姓。火药味在双方肢体接触的同时越来越浓。 其实这不能怪百姓。保全生命,这是每一个人最基本的潜意识反应。在人命的面前,什么规则、金钱、道理都会显得苍白无力。毕竟,老百姓不是训练有素的军人。即使是军人,潜意识中也没有谁不在意自己的生命。 “叶扶苏,过来!”后面陈平站在武警少尉边上冲叶扶苏挥着手。 跑到班长面前,叶扶苏这才感到军服竟然已经湿透了。短短的几分钟,叶扶苏已经气喘吁吁了。 “这是武警特警支队梁伯文排长。这是我们副班长叶扶苏。”简单地给两个人一介绍,陈平告诉叶扶苏:“他们是上午十一点出的事故。后面的车打滑,把前面一辆运钞车撞了出去,自己也翻了。大队人马要赶时间,只能先走,留下梁排长他们和银行的两个女同志看管车辆。由于当时现场混乱,银行的领导担心转运那么多的现金会引起骚乱。所以车里的东西没敢动。到现在这边还没找到镇上的负责人。二十几分钟前,这两个人趁乱想偷运钞车里面的东西,被抓住了。群众突然有些混乱,有人在后面喊,说是武警要封路。所以大家都在拼命往镇外挤。估计是这两个小子的同伙。现在情况很糟糕。刚刚武警的一个同志被迫鸣枪示警,可情况反而更恶化了。梁排长说至少到下午5点以前,不会再有人来支援咱们了。也就是说我们还要继续坚持3个半小时的时间” 陈平说着说着没声了。这才二十几分钟,叶扶苏的作训服已经湿透了。再坚持三个半小时?陈平觉得这根本无法做到。看着叶扶苏,陈平希望这个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平时一肚子主意的副班长能够有什么办法。 “我真点儿背。”叶扶苏低声骂了一句脏话,脑子拼命的开始狂转。好半天,叶扶苏也没有想出办法。只能失望的冲陈平摇了摇头。 “唉,撑一会算一会吧。实在不成我们就退到车上。”梁排长有些无奈地说道。原以为解放军会多来一些人。可刚刚跟陈平一聊才知道,现在部队的同志都在大堤上。一班也还因为昨天执行了任务才刚好留了下来。说完话,梁排长转身就要到前面去。叶扶苏一把拉住了他。 “有个主意,不过可能有些违反纪律。”刚刚叶扶苏想事情的时候,无意中瞟了一眼正在维持秩序的马野。拥挤的人群差点把他别在腰里的刺刀挤出来。看着刺刀叶扶苏脑子里灵光一现,拉着陈平和梁排长蹲下来用石块在地上划了起来:“我这么想。你看这是我们的位置,往里十几米是一个拐弯,人群都要经过这个拐弯才能到我们这个路上来。如果在那里建立一条防线,控制人流就可以减轻这边的压力。“ 梁排长失望地摇了摇头:“这主意我想过,没用。去的人少了不管用,人去多了,这边就危险了。就算有你们也不够用,我们两个班都守不好这两辆押款车呢。哪有人去那呀。” “您听我说。”叶扶苏摆摆手打断了梁排长:“我这样想,我们的任务是要保证百姓安全撤离,而且确保押款车的安全。现在人群这么混乱,根本影响撤离速度。押款车也很危险。你们看这样行不行。一会,我们的人撤下来,让战士们上刺刀,然后大喊着冲向路边我们现在防线的身后。我估计老百姓肯定吓一跳。这样人群就会向后躲。你们武警就借机会冲过去建立拐弯处的防线。只要顶住前几分钟,我们这边人群就疏散了。这样你们卡着口放人,情况就主动了。这么做一个是可以利用老百姓当时的混乱建立我们的两道防线,另外也可以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保护的车里有很重要的东西,必要时候我们会采取武力。我估计,接下来过来的老百姓没有愿意离刺刀太近的,这是人的心理。我们就利用这个心理给他们来个潜意识的暗示。否则,我们就是有子弹也没用。总不能真的往老百姓身上招呼吧。你拿着步枪,老百姓才不知道它的威力呢。反正当兵的有枪挺正常的,所以相比之下还是刺刀更€€人。” 叶扶苏一口气说完自己的想法,抬头看着两个领导。此时的陈平和梁排长嘴巴张开,两个眼睛瞪的溜圆,看怪物一样盯着叶扶苏。好半天,三个人就这么你看我、我看你地相着面。谁也没出声。 相比之下,陈平跟叶扶苏这个狼崽子已经相处快两年了。对于这种胆大妄为的行径陈平多少还有些心理准备。特别是叶扶苏一开始就说了,这个主意有些违反纪律。可梁伯文现在已经彻底的大脑宕机了:“这小子想干什么?!拿刺刀招呼老百姓?!这,这小子哪来的?是军人?” 直到叶扶苏捅了他一下,梁排长才反应过来。 “梁排长,你先别考虑什么纪律。你就想我的这个主意能不能达到疏导群众撤离和保护押款车的作用。” 沉默了好半天,梁伯文才缓缓地点了一下头。刚要说话又被叶扶苏打断了:“紧急情况,我们要临机处置。我让战士们只能冲到现在防线的背后,绝对不能接触老百姓。如果不成,就收起来刺刀,当作给老百姓做了回路演。你放心,我们也是受了多年部队教育的战士。哪能真的对老百姓下手呀。可现在正常办法不管用呀。”说完了,叶扶苏扭头看着陈平。 又是一阵沉默,反复权衡了半天的陈平看着越来越向后倒退的防线,狠狠地一跺脚:“好!死活就是它了。只要梁排长同意,出了漏子我兜着!” 此时的梁伯文已经完全想明白了。现在这种情况,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至少,自己想不出来:“算了,就这么定了。这里我的军衔最高,出了问题我兜着。就说是我的主意。现在陈班长,我们分头通知战士们吧。” 一分钟后,撤到后面的一班战士同样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在看着叶扶苏。前面得到消息的武警战士也不时回头盯一眼叶扶苏。叶扶苏耷拉着眼皮谁也不看,伸手把田毅手中的步枪拽了过来,自己的狙击枪往田毅手里一塞,冲着两个被捆起来的罪犯一努嘴:“你跟张晨去盯着那两个小子。不老实就揍。他的机枪现在也用不上。”说完咔地把多功能刺刀别在了枪口上。抬起头来缓缓的斜眼看着其他人。其他人相互看了看,一声不响地掏出了刺刀。 又等了一会,梁伯文冲他们打了一个准备好的手势。叶扶苏看看陈平深吸一口气,轻声地说着:“班长,我来下命令了啊。一会大家一定注意群众安全,喊的声越大效果越好冲!!!” 一班战士在叶扶苏的带领下,齐声嚎叫着冲向了防线。 正在拥挤着逃命的老百姓被身边突然爆发的“嚎叫”声吓了一大跳。看着冲过来的军人手中居然亮着雪亮的刺刀,人群一阵大乱,近处的群众拼命向边上挤去。小路上登时闪出了一溜空地。 机不可失!梁伯文一声令下,武警战士趁机顺着人群一边疏导一边冲向了拐角处。前后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武警堪堪地在预定地点排起了一道防线。一班战士趁势大声疏导着眼前吓呆的群众赶紧往前走。 又过了一会,反应过来的人群中爆发出了一阵大骂。什么王八蛋、土匪、日本鬼子五花八门,不一而足。充分体现了中华骂辞的丰富多彩。前面的群众是骂叶扶苏他们居然敢用刺刀对准自己,这他娘的还叫子弟兵么。不是混蛋、土匪是什么!后面的人是骂武警把本来就不宽的拐角又占了一半。 看着有些失控的迹象,叶扶苏冲到了押款车和武警之间刚刚隔离出来的空地上。心一横,扭头对着张晨大喊:“牛牛,把机枪给我架起来!!!” 第十一节 洪水(三) 第十一节 洪水(三) 听到叶扶苏的“嚎叫”,张晨没有片刻犹豫,蹿到一处制高点上架起了机枪。刚刚还在混乱、咒骂的人群就像被一支无形的大手堵住了嘴巴,惊恐地不敢出声了。人们服从着战士的疏导,加快脚步希望快速通过这片是非之地。现场的秩序明显好多了。 听到叶扶苏要架机枪,梁伯文脑子轰的一下大了一圈,扭头就要冲叶扶苏发火。可迎面叶扶苏轻轻冲他挤了一下眼睛,微微一摇头。按照梁伯文的理解,机枪里肯定没有子弹,还是吓唬人的东西。只不过越来越不象话了。 梁伯文肯定机枪里没有子弹,叶扶苏可不敢肯定。看着现场秩序向好的方向发展,叶扶苏连蹿带蹦的跑到了张晨的身边:“哥们,你不是真的顶上火了吧。” 噗哧一声,张晨乐了:“我傻呀。不就是来个心理震慑么。上子弹,上你个头呀。”白了叶扶苏一眼,张晨告诉他,现在通过镇口的人大概每分钟有20个人左右。刚刚采取行动前,大概不到10人。说完,冲着两个被田毅盯的死死的罪犯一扬下巴:“那,那不是还有两个‘道具’么。也可以利用一下。” 叶扶苏盯着张晨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你这孙子,行!原来我还以为马野脑子最快,现在看来你小子是深藏不露呀。这叫扮猪吃老虎。” 张晨扒拉了一下有些挡住视线的叶扶苏小声回了一句:“我这叫扮猪吃猪。” 叫上田毅,叶扶苏把两个罪犯押到了押款车和第一道防线的中间。命令两人背冲着人流蹲好,叶扶苏开始疏导人群。两个一直在车边上躲着的银行女孩子怯生生的来到了叶扶苏的背后:“解放军叔叔,你们真的要开枪呀?” 叶扶苏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叫自己解放军叔叔,差点开心的坐到地上。费了好大劲才忍住没笑:“哪能呢,我们对面的是人民群众。我们是人民的子弟兵。你听说哪个儿子敢打爹妈的。那不成了混蛋了。刚刚太乱,必须用一些非常手段转移大家的注意力,而且要在群众的心里建立一种权威性。不然没人听咱们的。现场这么乱,你们的钱保不住,群众也不能快速撤离。别担心,现在没事了。” 看着两个长出一口气的女孩子,叶扶苏突然觉得解放军叔叔的这个称呼简直帅呆了、酷毙了!边上的田毅实在忍不住了,背冲着两个女孩子对叶扶苏说:“解放军叔叔,我想笑可以么。”说完捂着脑袋蹲在地上就乐起来了。两个女孩这才发现刚刚吃了大亏,逐渐“犀利”的眼神把叶扶苏看的一阵发毛。 “又不是我让你们叫叔叔的,干嘛这么瞪着我呀。我不就是帅一些么。”只不过这些话叶扶苏只是在肚子里说说就算了,他可不敢这个时候招惹正准备发彪的两个女孩。转过身开始继续疏导人群。 过了大约半小时,他回头冲张晨打了个问号。居高临下的张晨伸出了三个手指。每分钟三十人通过,还是太少。叶扶苏琢磨着,开始打量对面从拐弯处到镇口的一溜不高的围墙。正在这时,梁伯文从背后拍了叶扶苏一把。 “情况好多了。真悬!你居然敢架机枪,我可真服了你了。” 叶扶苏木磕磕的一咧嘴,扭头又开始盯着围墙发呆。 “怎么了?墙上有什么?”梁伯文看了半天也没看到有什么东西值得叶扶苏这么专注。 “围墙碍事!” 嗯!梁伯文立刻反应过来了。回去跟几个武警一通比划,梁伯文叫上两个身强力壮的战士,三个人利落的跳进了围墙内。不一会,武警分出了几个人在围墙边上暂时拦起一段空地。随着一阵阵的倒塌声,围墙被从里面推倒在路边水沟里。外面的武警七手八脚的搭了好几条通道。通往镇外的道路一下子通畅了。 随着人流的快速的疏散、撤离,战士们的脸上露出了轻松的表情。几个武警冲叶扶苏他们比划着大拇指。一班的战士这时候已经收起了刺刀,持枪在原地警戒。张晨也€€€€着走了过来。 闲下来的叶扶苏开始打量起了两个罪犯。这两个王八蛋,这个时候还打运钞车的主意,真是要钱不要命。突然间,叶扶苏好像发现两个人在偷偷的回头向人群中打着眼色。顺着两个人的目光看去,又是两个打扮的跟二百五似的小子,在人群中原地不动向这边偷窥着。手也在身体掩护下向着两个罪犯比划着什么。 同伙?叶扶苏突然想起刚才班长说的有人造谣封路的情况。拽过张晨两个人一阵嘀咕,完事后跟没事人一样一边疏散人流一边靠向了两个疑犯。 绕到两人身后,叶扶苏和张晨一人搂着一个,亲热的就像多年不见的哥们:“兄弟,帮个忙,帮个忙。有点事情求二位。”说着不等两人反应过来,就把两人拖离了人流。 两个小子还没明白就被推到了边上,刚要反抗,叶扶苏噌地又把刺刀亮了出来:“别乱动,我现在怀疑你们跟那两个王八蛋是一伙的。需要检查一下。如果错了我给你们道歉。你们要是折腾或者敢叫唤,我就按照扰乱疏散收拾你们。放心,不耽误你们撤离。如果我们错了,用直升机送你们到安全的地方。” 这时候陈平和梁伯文同时注意到这边情况有些古怪,不约而同的走了过来。叶扶苏简单的一说情况,梁伯文立刻将两人又往边上推了推。一阵拍打,竟然从两个人身上搜出了两把管制刀具和一把自制钢珠枪。叶扶苏看的后背直冒凉气。好家伙,这要是冷不防给自己一枪,还不把小命撂这儿。后怕的叶扶苏立刻就要冲过去揍这两个小子。两个民警突然出现在了眼前。 “你们是刚刚翻车的运钞队吧。好家伙,可算是过来了。我们是镇派出所的。刚才电话里说你们在这遇到麻烦,我们挤了半天都没能过来。还多亏你们帮忙疏散了群众,要不后面堵着的人群非打起来。”两个民警这时的打扮简直就像国民党败兵一样狼狈,看得出刚刚他们一定是被挤惨了:“镇长,找到了,在这边。”随着两人的叫喊,一个乡镇干部模样的人踉踉跄跄的跑了过来。 一阵的感谢寒暄,搞的叶扶苏头都大了。指着四个疑犯赶紧岔开了话题。还没等叶扶苏介绍情况,两个民警就指着四个小子骂开了。原来,这四块料是当地有名的坏种。平时就偷鸡摸狗的,没少进派出所跟警察“聊天”。两个民警连审都没审就肯定地说,除了这四个玩意,别人干不出这事。 两个警察又叫了几个后面维持秩序的民兵,将四个疑犯押走了。镇长带着剩下的人协助战士们开始维持秩序。轻松了许多的梁伯文、陈平拉着叶扶苏忙里偷闲的躲到一边抽烟去了。平时很少吸烟的陈平也破例要了一根。 吐着烟圈,梁伯文指着叶扶苏问陈平:“这小子平常也不是善茬子吧。”看着陈平一个劲地点头,叶扶苏气的直翻白眼。我怎么就不是善茬子了。平时服从领导,积极配合班长工作,训练在前,勤务出色,政治过硬,肯于钻研,乐于助人我简直就是雷锋式的好战士,新一代军人的楷模。 梁伯文笑着对叶扶苏说:“别看才接触两个来小时,可我看的出来,你属于那种两头冒尖的刺儿头。是个人物。”一边抽着烟,陈平一边给梁伯文介绍起了叶扶苏叶大侠。叶扶苏一看自己留在此处肯定落不到什么好,干脆躲到一边跟弟兄们一起疏散人群了。就这样,直到下午5点多了,银行接应的人才赶回来。 接着又是一阵的感谢寒暄。叶扶苏这次有了经验,提前钻到一边闪人了。就在银行的人到达大概半个小时后,田鼠机组也得到消息来接一班了。临上飞机前,梁伯文拉着陈平和叶扶苏小声嘀咕着:“刚刚的情况我不准备全跟上面说,你们这边也自己掌握吧。有时间过来聊聊。”说着塞给叶扶苏半盒香烟,晃晃当当的走了。 飞机上,一班的弟兄们自然也是先统一了口径,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分的清清楚楚。袋鼠和田胜利旁听着叶扶苏和一班的“英雄事迹”,吃惊的一个劲咧嘴。最后,马野不知道抽了哪门子疯,非要替受到叶扶苏这狼崽子惊吓的妹妹们报仇,话音还没落就一拳打在了叶扶苏的肚子上。刚要还手,叶扶苏背后的周海城也给了他一下子,这下的原因是为了受到惊吓的孩子们。随后大家就一起动手替所有的受到伤害的群众讨还公道了。就连开飞机的袋鼠和田胜利都嚷着让兄弟们帮忙多来两下。捂着脑袋的叶扶苏心里这个气呀。这帮孙子,刚才好像他们没亮刺刀似的。我招谁惹谁了。打完了叶扶苏就轮到张晨,这小子把机枪架在群众面前,极大地损害了人民军队在群众中的形象。因此也要“棒”助教育。然后是陈平 就在一班战士闹成一团的时候,飞机上的电台突然响了起来:“8734,8734。这里是抗洪抢险指挥部。现在命令你们改变原定飞回二号大堤的命令。改飞三号大堤。重复一遍,改飞三号大堤。二号大堤已经决堤。指挥部已经转移到三号大堤。完成现在任务后,转往二号大堤东侧426.5高地运送伤员。重复一遍” 第十二节 洪水(四) 第十二节 洪水(四) 二号大堤决堤了!听到消息的众人全傻了。二号大堤上面全是训练分队的弟兄们,决堤了弟兄们怎么样了?叶扶苏手上的钢盔当啷一下掉在了机舱里。 “快问问伤亡情况。”可能觉得伤亡这个词实在不吉利,叶扶苏赶紧改口说:“快问问受伤的情况。谁伤了。有没有独立团的兄弟。” 询问了好一阵,一班弟兄们悬着的心才算稍稍放下一点。没有人牺牲。受伤的一共16个人。独立团的有9人。二排的正副排长都伤了。指挥部命令陈平回来后迅速到二排报到,周杰和陈平被临时任命为二排的代理排长。叶扶苏代理一班长 三号大堤距离新市不足15公里,这里是九曲下游最后一个大坝。在它的背后是一马平川的平原地带和有着近百万人口的新市。如果这里再发生决堤,那么无险可守的新市就将遭受灭顶之灾。还在因为二号大堤决堤而自责的刘爱国,将临时指挥部设在了紧靠大堤边的一块空地上。用他自己的话说,要是三号大堤再发生决堤,他就干脆为新市百万父老陪葬了。此刻的大堤上人声鼎沸,到处都是扛着沙包奔跑着的战士,到处都是急促的催促声。 临时指挥部可能是刚刚才搭好不久,除了一张铺满地图的小桌子还算整齐,到处都是堆放着的锹、镐、水桶和空麻袋等东西。帐篷里显得异常凌乱,所有能够动员的力量都已经派到了大堤上,指挥部里除去刘爱国和张建军就剩下几个卫生队的女兵在忙整理东西。看到一班的战士和戴宝书、田胜利他们走进来,张建军拖过来一个装满热水的大桶:“来,大家赶紧休息一下,喝点热水。一会还有任务。” 刘爱国二话不说拉着陈平和叶扶苏走到地图前,顺手将自己和政委的水杯塞在了两个人的手里,趴在地图上找了起来。叶扶苏趁机仔细打量起了刘爱国。才一天不见,叶扶苏发现现在团长变得都有些不敢认了。此刻刘爱国的脸上一道道的全是划痕,双眼布满了血丝;作训服已经湿透了,依然紧扣住的领口处泛起一圈白色的汗碱,黄色的的泥巴沾得全身都是;搭在桌子上的左手大概是受伤了,胡乱用绷带绕了几圈,原本白色的绷带已经被泥水泡的说不出是什么颜色。 看了好一会,刘爱国才皱着眉头对着地图开始布置任务:“现在情况很糟。一小时前,二号堤决堤了。多亏政委带人提前过来加固三号大坝,要不后果不堪设想。我们也是刚刚撤过来。二排两个排长都伤了,还有一个班长也伤了。等会儿,陈平你去二排,协助周杰管理,决堤的时候,正好是二排在大坝上。你过去后要注意调动战士们的士气。扶苏,你的任务有些困难,一会我先让戴机长他们送你们去这,十三湾乡的大禹村。”说着,刘爱国用红笔在地图上二号大坝的侧后方画上了一个红圈。 “由于二号大堤的决堤,很多没有来得及撤走的群众被困在一些高地上等待救援。目前陆航和我们的同志已经分成了很多小队在搜寻被困的群众。大堤上人手太紧张了,实在分不出更多的人员,所以你们就不能休息了。目前团里的船只严重不足,等待救援的群众很多,你们也只能孤军奋战。十三湾乡这次被淹惨了,基本上是不复存在。好在他们乡政府预防措施得力,及时将群众转移到了几个地势比较高的地方。你们现在去的大禹村就是这么一块地方。大禹村东侧有一个地势平坦而且很大的高地,与省公路相连,只要群众转移到公路上就可以在那里等待运送的车辆。那一段的省公路地势非常高,不会被淹没。但是,由于前几天抗洪乡里将青壮都派到大堤上,所以剩下的基本上都是老弱妇孺。你们的任务就是安全的把这些群众从大禹村转移到高地上,然后再转移到省公路,等待运送车辆。有什么问题么?”刘爱国说着从地图上抬起了头。 “那里有多少乡亲?车什么时候到?我们跟指挥部怎么联络?另外我们的人手是不是少了点?”叶扶苏思考了一会儿问道。 “地方上的统计大禹村大约留下了400多人,再加上附近的群众应该在1000人以内。车辆的情况不好说,这是由军区直接统管调发的。现在需要疏散撤离的人太多了,地理分布也很广泛,很多地方又断路。唉,困难呀。跟指挥部联络么,可以用电台,我给你们带上一个。人手我这里一个也没有了,只能靠你们自己了。” 叶扶苏没说话,低着头盯着地图上的红圈发呆。其实刚才他一说出人手不够就已经后悔了。就现在指挥部这个情况,除了几个女兵就剩下团长、政委了。哪里来的多余人手。看看团长这身打扮就知道,危急时刻刘爱国自己也都顶上去了。现在要人手,不是给团长添乱么。皱着眉头仔细想着一会可能遇到的情况:“锹、镐、食品、药物、救生衣、长绳最好再有两副担架。” “你要的东西,一会儿我带你们去领。武器装备就留在这里吧。”张建军说着从背后递过来了两块压缩饼干:“到了地方给我们报个情况。记着,遇到问题要冷静、果断。一定保证群众的安全。那里是最靠近二号大堤的地段,情况很复杂,也很危险。你们也要注意安全。到了大禹村一定要跟地方上的同志取得联系,尊重地方上同志的意见。” “放心吧政委,有我们在就有群众在。”叶扶苏接过饼干几口就塞进了肚子:“弟兄们,快吃,早道一分钟是一分钟。” “放心吧政委,有我们那。”“没问题,保证一个不少。”“政委,您把心搁肚子里,咱一班什么时候完不成任务了。”战士们一边吃着饼干一边七嘴八舌的说着。 领东西的时候,陈平先去二排了。临走前双手放在叶扶苏的肩膀上用力按了按,叶扶苏明白这无言的嘱托,既有一定要完成任务的叮嘱,也有要注意安全的关心。拍了一下班长的肩膀,叶扶苏扬扬下巴,露出了一个微笑。 上飞机前,刘爱国和张建军反复告诉大家注意安全。叶扶苏用最自信的神情冲团长、政委笑了笑,伸出右手的拇指,用力一挥,扭头带着一班战士登上了飞机。 路上,大家对可能面对的困难做了充分的设想。只是这群20来岁的大孩子,谁也没有抗洪抢险的经历,自己也不明白都说了些什么。叶扶苏靠在敞开的舱门边,仔细观察着下面的情况。 飞机的底下已经是一片汪洋。无边无际洪水的从大地上咆哮而过,风势越来越大,水面上卷起一层层大浪势不可挡地向前奔去,不时打起的一个个漩涡吞噬着水面上可以遇到的一切东西。又向前飞了一会儿,水势渐渐的平缓一些,污浊的洪水中,一些孤立的大树、土丘露出了很少的一个尖部。随处可见的大树、房梁以及死去动物的尸体随着水流快速地漂流而过。放眼所到之处,看不到一丝生机。 深深叹了口气,叶扶苏拉上了舱门。跟大伙一样靠在座位上休息。等一下还不知道要忙多久。闭上了眼睛叶扶苏开始回忆团长介绍的大禹村资料:大禹村,十三湾乡西南的一个人口稠密的大村子。全村170户700余口人。由于靠近省公路,这几年发展很快。附近十里八村的人也多来此打工贩卖。按照当地人的传说,九曲河有九曲十八湾,而下游地区又有一小截河段也有九曲十八湾。十三湾乡顾名思义,就地处这个小的九曲十八湾的第十三个拐弯处。从这个名称上也可以看出当地河道的复杂。 大禹村原本也不叫大禹村,而是叫大雨村。这是因为当地每逢大雨连降、洪水泛滥的时候,附近的人们全到此地来避难。如果水势过大,当地人就可以通过这里向山上转移。建国后,在修建二号大坝的过程中,大雨村的村民积极响应,成为了建设的主力军。当时的省政府领导为了表明根治水患的决心,同时也为了表彰村民响应国家号召的行动,将此地更名大禹村 迷迷糊糊之中,叶扶苏感觉飞机正在盘旋。拉开舱门向下望去,大禹村就在脚下了。 第十三节 洪水(五) 第十三节 洪水(五) 飞机在大禹村的上空盘旋了好久,才勉强着陆在了村口的打谷场上。叶扶苏派张晨去联络村里的干部,自己带着一班战士往下搬东西。不过几分钟,直升机和一班战士就被聚集而来的村民围了个水泄不通。 “解放军来了,这回可好了!”“总算来了,有救了。”“同志,我们帮你们搬,车队什么时候到呀?”聚拢来的村民你一句我一句的边问边搬东西。一班的战士一边安慰群众,一边打听着现在村里的情况。越听叶扶苏眉头皱的越紧。 老天,那里是一千人左右,现在大禹村足足聚集了附近群众3、4千人。老幼妇孺、伤残孤寡,几乎占据了这群人的百分之九十九。几个勉强称得上壮年的村民,看年纪也都超过了50岁。叶扶苏就感觉头轰的一下大了一圈,看着人群有些不知所措。这时张晨带着一个上了年纪的村干部走了回来。 一番自我介绍后,叶扶苏他们被这个老支书带到了村支部。按照事先的约定,这边的情况被迅速报给了在指挥部等待回音的刘爱国。电台里,刘爱国听到这里的情况好半天说不出话来。怎么会这样?人数一下子增长了2、3倍。刘爱国有些后悔,当初要是自己或者政委跟着去就好了。不过现在说什么也晚了,只能看一班的了。在电台里,刘爱国迅速指导着叶扶苏应该如何应付,同时将这里的突发情况上报了军区抗洪抢险总指挥部。 正在这时,留守飞机的戴宝书走了进来:“扶苏,刚刚收到基地通讯,大概再过一个小时左右,可能还有一个强降雨过程。初步估计可能要持续到明天凌晨。现在我们要马上起飞了。” 娘的,黄鼠狼专咬病鸭子。这边情况还没有理出个头绪,又要下个鬼雨。叶扶苏气的一摔手里的军帽。戴宝书搂着叶扶苏走到了屋角,小声的告诉他:“兄弟,现在这个情况你要稳住。千万不能自乱阵脚。刚刚盘旋的时候,我看了一下地形。大禹村可能只比二号大坝高不了几米。东侧的高地说是高地,也就高出来10几米,真要是洪水下来,能不能管用还是两说着。所以你们现在应该尽快往公路上转移。那里高出大禹村有3、40米。我们也要赶紧起飞了,不然大雨一来就飞不了了。有什么能帮你的么?” 叶扶苏掐着脑袋琢磨了一会,摇了摇头:“没什么能帮的了。顶多帮我转移几个病人或者不能移动的老人。你放心,我现在没事了。”此时,叶扶苏已经从一开始的混乱中及时调整了过来。请过那个上了年纪的老支书,叶扶苏将立刻转移的想法说了出来。而且叶扶苏还告诉这位腰板挺直、精神矍铄的老人,有可能队伍要在大雨中转移和等候部队的援救。老人皱着眉头叹了口气,扭头通知村民去了。 临走前,戴宝书又一次把叶扶苏拉到了没人的地方,从衣兜里掏出了几块威化巧克力塞进了他的衣兜:“兄弟,保重呀。你可千万小心。我相信你能行。一班的弟兄们哪个也不白给。”一边说一边重重地在叶扶苏的肩膀上拍了一下。 看着盘旋了许久才腾空离去的直升机,叶扶苏突然有一种在战场上被敌人包围了的感觉。四面八方的洪水就是敌人等待冲锋的突击集群;即将到来的大雨就像敌人的炮火准备;而从此地到省公路的一道道沟坎,就成了他们即将要突破的防线。甩甩脑袋驱散心中这个怪异的想法,叶扶苏扭头正要回村支部,才发觉不知何时,乡亲们已经将他团团围住了。 在叶扶苏他们到来之前,大禹村干部曾经保证很快就会有解放军来救他们。所以看到解放军这群老百姓立刻激动了起来。尤其是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在他们的记忆中,洪水的恐惧几乎是根深蒂固的,正是因此,他们才在前几天的大雨里徒步走上十几甚至几十公里,来到大禹村躲避。看到解放军只来了这么几个小家伙,而且唯一的一架直升机又飞走了,乡亲们立刻紧张了起来。 “解放军同志,你们的车呢?”“解放军同志怎么就带走了这么几个人?我们怎么办?”“马上要下大雨了是么,是不是还有洪水要来?”面对着群众的询问,叶扶苏一时不知如何做答。群众失控的场面他可是刚刚经历完不久,这时候一个回答不好很可能造成意想不到的混乱。 “大家不要担心”叶扶苏尽量使自己笑了笑,用尽可能自信而平稳的语气应对着焦急的乡亲们:“大家不要担心,我们来就是来帮助大家转移的。大家知道,洪水冲毁了公路,所以我们只能到省公路才能有车。马上要天黑了,我们要趁着大雨到来之前转移到公路。所以现在大家赶紧收拾东西。你们放心,我们人民军队从来不会对百姓的安危掉以轻心。大家赶紧准备吧,我们一会儿就要出发了。” “是呀,大家准备的越快,我们走的越快,大家也越安全。你们放心,我们不是也在这里么。要是有什么问题,我们不是也走不了。大家还是赶紧准备吧。带着雨具和保暖的衣服,一会可能下雨。”身边的周海城一边说着,一边挨个劝着几个身边的群众。 听叶扶苏他们这么说,群众的情绪稍稍稳定了一些,有的人已经回头去准备了。老支书也尽量安慰着众人,劝说着大家离开这里准备转移。 擦了一把脑门上渗出的汗,叶扶苏看到负责统计人数的张晨和马野回来了。 “我刚刚找几个村子的负责人问了一下,初步估计大概有3700多人,其中超过八成是老人和孩子。剩下的不是妇女就是病人。”张晨看着正在忙碌准备着的乡亲们一个劲地挠头。 “现在是7点左右,一会天就黑了,我们要准备手电和雨具。估计只能在雨里走了。”马野负责的是转移的准备工作,看他的表情,情况也不容乐观。 “班长,来一下!”背着电台的田毅冲几个人挥着手:“指挥部来电,军区的车已经出发了,不过路上遇到泥石流,可能要到明天凌晨3点左右才能赶到。团长嘱咐我们一定要坚持到援军到来。坚决保证乡亲们的安全。”田毅的话又把几个人说的一阵头疼。 叶扶苏考虑了一会儿,招手集中了一班的战士来到了村支部。在确保没有无关人员在场后,叶扶苏把刚刚电台里的新情况对一班的战士和几个村干部详细说了一遍。看着大家紧皱的眉头,叶扶苏走到了老支书面前:“老支书,我想我们不能就这么在这里乱下去。应该尽快赶到公路。不然一旦雨大了,我们这里也不安全。还是到公路上等才保险。虽说大雨里转移挺困难的,而且这里老人孩子居多,怕着凉,但是我们只能这样才能争取主动呀。您看呢。这里您的岁数最大,来的时候我们领导让我们多跟您汇报。您拿个主意吧。” “小叶班长,你这么说可就见外了。我们等你们来就是等你们给大伙做主心骨的。我是一个退役40年的老兵了,这里很多干部也是部队退役的。今天我们都听你的。你现在是我们大家的班长。你说的有道理,我们就这么办。” 叶扶苏点点头没有继续客气,扫了一眼一班战士开始分配工作:“马野,一会你带里羽在前面探路。有情况随时汇报。海城带两个人断后,临走检查一下村里,不要有人落下。我、张晨还有田毅,协助老支书他们整顿乡亲们。现在是7点10分,争取8点开始陆续转移。老支书派两个人在村口,给大家指方向,另外检查一下大家的物品,太影响速度的就动员大家不要了,人才是最主要的。” 大伙点着头按照各自的工组分头准备去了。叶扶苏拉过来张晨小声的嘱咐着:“找几个看着壮实些的,我估计路上会有人需要担架” 就这样,在大家共同努力之下,晚上8点半左右,转移的队伍终于陆续走出了大禹村。看着拖儿带女、锅碗瓢盆背了一大堆的转移人群,叶扶苏无力的摇了摇头。破家值万贯,中国人这简朴的习惯有时候真是令人无可奈何。 一阵闷雷之后,倾盆大雨骤然砸向了地面。很快,道路上泛起了淤泥,雨水顺着高坡汇成了一条小溪,向着低洼的地方汇集、流淌。先出发的人群已经走出了一个多小时了,队伍的尾巴才刚刚出村。往常也就是3、40分钟的道路,到现在还没有收到前面达到公路的消息。转移的队伍中,不时有老人或孩子摔倒在泥泞中,叶扶苏他们几个人扶了这个扶那个,不一会自己也是满身的泥浆。 雨越来越大,向队伍前进的方向望去,除了闪烁着的手电发出微弱的亮光,一切都被雨幕遮断了。 “扶苏,扶苏!” 这是里羽的声音,看来是到达公路了。叶扶苏答应着遁声迎了过去。 “扶苏!”里羽不等叶扶苏发问就一把将他拽到了路边:“前面路断了!!洪水把公路和高地切断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 “路断了!洪水把公路和高地切断了!” 第十四节 洪水(六) 第十四节 洪水(六) 路断了!这三个字就像三个响雷在叶扶苏的头顶上炸开了。怎么会这样?路断了这3700多群众怎么办?路断了我们怎么达到省公路?洪水随时可能到来,路怎么能断了呢? 借着闪电的光亮,里羽还在焦急的说着什么。可叶扶苏一个字也听不进去。现在,他的大脑已经进入了下意识的屏蔽状态,满脑子转悠的就是“路断了”这三个字。 看着叶扶苏木呆呆站在原地发楞,里羽赶紧抓住他的肩膀一阵摇晃:“扶苏,你怎么了,醒醒。怎么办呀,你醒醒呀。马野还在前面等着你呢!” 马野,前面,哦,对,要马上到前面,到前面就知道怎么了。好一会儿,叶扶苏才恢复了思维能力,冲着里羽大吼一声:“带我去!”说着撒腿向前面飞奔过去。里羽一愣神的工夫,他已经跑出去了很远。 队伍前面现在是一片混乱。大人叫、孩子哭,几个中年妇女披头散发的坐在地上呼天抢地哭得不亦乐乎,整个队伍都被一种绝望的气氛扭曲着。看着从后面跑过来的叶扶苏,群众们哗啦一下子围了上来。 跑过来的路上,叶扶苏稍稍稳定了一下情绪。刚才在飞机上戴宝书还说这里可以通行,怎么这么一会儿就断路了呢?雨刚下没多久,也许可以趟水过去。实在不成,派人游过去用绳子把老百姓滑过去。反正不能就这样束手待毙。 马野此时正用长杆试探着水的深浅,看到叶扶苏跑来马野迎上去说道:“是从上游山上冲下来的水,老乡说这里应该有一条土路,跟省公路有十几米的落差,我正在试着水有多深,能不能趟过去” 叶扶苏点了一下头,蹲在水边看着对岸的公路斜坡。马野试了几次,湍急的水流把试水用的竹竿冲的直打横,根本难以试出水的深浅。看看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叶扶苏向马野摇摇头:“你这样很难试出来,还是我趟过去试试吧。”说着脱了外衣把一条大绳在腰间系了起来,一头教给里羽示意他栓到树上。 马野见状一把拦住了叶扶苏:“你不能去,这里要你负责,你去了我们怎么办。我去!”说着就去拽叶扶苏腰间的绳子。两个人争执不下的时候,张晨带着田毅和老支书也赶了上来。一看这个情况,张晨不言不语的拿起另一条绳子系在了树上。田毅刚要和张晨争抢,被张晨一瞪眼吓了回去。 张晨一边系腰上的绳子,一边指了指田毅背后的电台,那意思好像是说你的任务是保证电台安全。分开还在争执不下的叶扶苏和马野,张晨把绳子往两个人手里一放:“我水性最好,你们两个闹腾什么。见过大河么,在河里游过泳么,瞎争!拉着,哥们的小命就交待给你们了。”说罢也不等两人反应什么大步趟进了水中。 看着张晨一步一步在急流中挪动,叶扶苏的心慢慢地在缩紧。能不能趟过去就看现在的结果了。大雨还在瓢泼一样下着,几米之外张晨的身影已经有些模糊了。叶扶苏使劲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努力观察着张晨的情况。水已经到了张晨的大腿根部,可随着张晨不住往前走,水线还在不停的上升。随着水线的上升,叶扶苏心里的失望越来越大。水线已经升到了张晨的腰际,叶扶苏知道趟水过去的可能性没有了。别看跟叶扶苏、马野他们这群一米八几的人比起来张晨显得矮小敦实,实际上他的个头也超过了1米75。而高地上的这些群众普遍的身高也就1米6出头。让这些老人、妇女趟着齐胸的急流走上10来米,太危险了。 此时张晨已经开始从对面返回了。叶扶苏只顾想着应该怎么办,手里的绳子不知不觉的松了下来。猛地一个漩涡打过,张晨身体一斜失去了重心,整个人倒在了洪水中。几个浪头一过,张晨被冲的没了顶,随着急流呼地漂向了远处。 “不好!”马野一声大叫,死死拽住了手里的绳子。也许是水流太急,也许是脚下地滑,马野一个趔趄被带倒在了地上。飞速滑落的绳子猛地一崩,正好兜在了田毅的腿弯处。扑通一声,田毅仰面朝天的把电台压在了身下。 叶扶苏一惊立刻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飞扑了过去紧紧把绳子压在了身下。里羽、老支书以及周围的群众七手八脚的拉起了绳子。 “呕,呕,我呕,有你们这么玩的么,我得罪你们了么?是不是成心的。你么这帮孙子,有这么开玩笑的么。”张晨被拉上来后一边吐水一边指着叶扶苏和马野骂开了。 看着张晨的狼狈像,叶扶苏想笑又笑不出来,一个劲的赔礼道歉:“兄弟,兄弟,我的错,我的错,刚刚走神了。没事吧。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捣什么乱,这时候你发什么呆呀。谋财害命呀你。”张晨嗔怪的推了叶扶苏一把,顺手把田毅摔在地上的电台拣了起来。 糟糕!田毅扑过来打开了电台的防水背包,当时就傻眼了。平时看着挺结实的电台,怎么轻轻一摔就成了这个样子。一群兵围着电台大眼瞪小眼的全傻了。电台坏了,他们跟指挥部的联络中断了。 叶扶苏气的抡圆了给自已一个大嘴巴。怎么越乱越添乱呢。田毅还在努力摆弄着电台,他希望能够发生奇迹,也许还能修好。马野跪在便上一动不动的看着田毅,他希望能从田毅的脸上看到一丝希望。张晨和里羽站在那里,张着嘴大口的喘着气。 电台看来彻底没希望了,几个人反倒过来安慰起了叶扶苏。现在最主要的不是电台,而是如何将群众安全的送到对面的省公路上。叶扶苏冲自己发了一阵脾气,渐渐的冷静下来。电台的事情一会再说吧,还是赶紧想办法。 看来趟过去已经不行了,就连张晨都站不稳,别人更别提了。用绳子拉过去,也不可能。先不说这是个费时费力的下策,就是跟对面高地十几米的落差,也没法保证群众过河的速度。还有什么办法呢。 正在这时候,周海城从后面扛着一架梯子跑了过来:“扶苏,怎么回事,我刚刚在后面听说这里断路了。我还以为公路太高大家上不去呢。电台怎么了?” 里羽小声把刚才的情况说了一遍,周海城也皱起了眉头:“扶苏,我刚刚从后面来,水涨的很快,大禹村估计已经”周海城没有接着说下去,四周还有很多焦急围着的乡亲。不过谁都明白,他们的退路也没有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叶扶苏的身上。乡亲们在看他,他是解放军派来带领乡亲们转移的部队“领导”,部队是什么,是子弟兵,危机时刻,部队就是老百姓的主心骨,就是老百姓的希望,这个时候,他应该有办法;战友在看他,他是这帮兄弟们中最聪明的一个,一直以来他总能想出别人想不到的奇思妙想,总能出人意料的把问题解决,这个时候,他应该有办法。 叶扶苏抱着头坐在地上,脑子拼命的转着。退路没了,就是有也不能退回去。往前走,十多米宽,齐腰深的急流怎么过去?看样子水还在上涨。等等,等等,别慌,一定有办法。叶扶苏安慰着自己,目光滑过了最后赶到的周海城。他扛着梯子干什么,公路边上那个缓坡也用不着呀。等一会儿,梯子,梯子!叶扶苏猛地一拍脑袋蹿了起来:“海城大哥,你真是个天才!我们就用梯子搭桥!把老百姓扛过去!” 也许是叶扶苏蹿起来太突然,周围的几个百姓吓了一跳。还以为这个小家伙给逼疯了呢。老支书稍一琢磨立刻明白了叶扶苏的意思:“好家伙!这个招能行。早年间在部队听老兵说过,他们曾经用这个办法过过敌人的封锁沟。” 一班的弟兄们立刻也反应了过来,相互拍打着高呼好主意。叶扶苏,你小子没让哥几个失望。 叶扶苏摆摆手让众人安静下来,仔细想了想搭桥的细节开始分配工作:“海城一会儿带着里羽和后面那哥俩一起找梯子,有多少弄过来多少。还有门板,床板,越多越好。我跟张晨多带几条绳子趟过去,比好了宽窄两边崩结实了,一会儿大家每人都把自己栓到绳子上。马野跟田毅给我们俩拉着绳子,我们过去了你们就在这边固定好。老支书,梯子不结实,我们人也太少,可能一次扛不过去几个人,您在这边组织好群众,告诉大家,别着急,都能过去!我保证不让一个人落在这边。让老人、孩子先走,然后是病人” 第十五节 洪水(七) 第十五节 洪水(七) 抗洪前线的临时指挥部里,刘爱国像只被关起来的豹子一样,军帽被他摔在了地图上,衣领也揪开了,袖口卷到胳膊肘以上,在帐篷内快速地来回走着。 “怎么搞的,到现在还不联系。不是规定每小时联系一次么。前面就是再有紧急情况,也来得及说几句吧。临走时候,我是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保持联系。到现在,5个小时了,怎么就不知道汇报一下情况。”刘爱国冲着张建军大声吼叫着。像这样的吼叫,2个小时以前就已经开始了。常年带兵练出来的大嗓门,震得帐篷里的人头皮发麻。 “老刘,别吵了。我们不是分析过了么,不能联系也就三种情况:第一是遇到紧急情况或者洪水,目前看,这样的可能性不大,洪峰还没有到来,他们那里的高地不会有危险的。第二是电台故障,这个可能性最大。没有维修工具和备件,他们不可能恢复通讯。第三是干扰严重。这是最不可能的。放心好了,一会救援的车队一到,不就知道了。”张建军盯着地图头也不抬的像背书一样说着。同样的话,他至少说了不下5遍了,几乎每半个小时刘爱国就会爆发一次,时间准的快赶上桌子上的闹钟了。 也难怪刘爱国着急。按照规定,叶扶苏他们班在5个小时以前就应该跟指挥部联系了。从最后一次通话,到现在大约有6个半小时的时间了。两个小时以前,除去一班这一队人马,团里派的最后一支协助群众转移的小分队已经归队了。可是一班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一点音信也没有。这么大的雨空军和陆航都无法出动,救援的车辆遇到多处泥石,流前进受阻。而叶扶苏他们现在所在的方位,已经是最靠近决堤的二号大坝的位置,那边情况复杂,能不让人揪心么。现在是晚上2点多,按照计算他们应该已经到了省公路。叶扶苏平常挺机灵的,不会死等救援的车队不知道变通吧。哪怕顺着公路迎迎车队也好么。再不派个战士报个信也成么。 张建军想着这些也有些恼火,看了看一边站了一个小时的杜为国、李步兵和陈平。这三个倒霉蛋已经被团长快骂了一小时了。不过他们坚持叶扶苏带着一班一定不会有问题,肯定是遇到了特殊情况,否则他们不会不联络指挥部的。尤其是杜为国,几乎跟团长吵了起来。两个同样心急火燎的家伙,因为刘爱国一句要给叶扶苏处分相互拍了十几分钟的桌子。李步兵和陈平除了劝连长别跟刘爱国吵架之外,基本上没有说话。但只要团长、政委询问,他们都异常坚定地告诉领导,叶扶苏带着的一班绝对没有任何问题。昨天的事情已经证明,叶扶苏在处理突发事件、现场临机专断方面,有着很强的控制力。而且,叶扶苏的责任心极强,就是豁出命去,也会保证那几千群众的安全。 说起昨天的事情,两个独立团最高领导真有些苦笑不得。听了陈平和杜为国的汇报,两个老兵愣了老半天。这狼崽子真不知道怎么琢磨出来的,这种茅招(茅厕里的招数?)都能使的出来。两个人反复想了半天,要是他们遇到这个情况又当如何呢?结果好像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联系了武警和地方政府,两边的反映除了理解和支持之外,武警还打算给那个特警队的排长通报表扬。当然,通报的内容自然不能写拿刺刀和机枪对付老百姓了。本来也是陆军干的么。地方政府尤其是银行的人,一定要当面感谢这些战士。这让刘爱国痛骂叶扶苏之余也还有了一丝信心。既然这混小子能这么果断,希望这次他也别让大家失望。几个人商量之后,简单地开了个支委会,决定上报军区看看上面的反应。这事观察和理解的角度不同,处理上可是大相径庭。好在有地方和武警的证明,而且当时被刺刀吓了一跳群众知道事情缘由后,也表示了理解和支持。唉,要说中国的老百姓,真的是通情达理。时间就在这几个人的发呆和无奈中快速的流走了。 “这都6个小时了!加上前面的时间7个半小时没联系了!7个半小时!游泳都游回了吧!”刘爱国又开始准时的咆哮了:“杜为国,你带的鸟兵,你还护着。啊?!李步兵,陈平,他们要是出了问题,我连你们三个一块收拾!” 刘爱国这里琢磨着就是游泳都游回来个人了。可是一班的弟兄们现在别说游泳,站着都已经两腿哆嗦了。指挥部的人至少有两点没有料到:一是群众的数目不是一千多人,而是三千七百多人;二是谁也没想到高地也被山洪阻断了。 从晚上十点跳到水中搭起浮桥到现在,弟兄们已经在水里站了5个小时。冰冷的洪水加上一刻不停的大雨耗尽了战士们的大部分体能。要不是老支书不时过来给几个人喂上一口白酒,估计现在他们,就是冻也冻得失去知觉了。 叶扶苏一直在心里默数着,到目前为止,至少有2500人已经安全转移到了省公路。多亏了老支书组织得力,虽说一次桥上最多站5、6个人,但是由于秩序良好,群众通过得速度还是很快的。 洪水已经到了战士们的胸口,又冷又饿的叶扶苏已经觉得呼吸有些困难了。看看前面已经开始打蔫的里羽,叶扶苏觉得应该给弟兄们醒醒神。 “哥几个!怎么样了?是不是又冷又饿呀!”叶扶苏大声喊着。 “是~”“对~”“废话,你说呢。”“没错~”几个人有气无力的回答着。 “我猜你们就饿了,恶了是吧?嘿嘿,你们丫什么时候善过!”叶扶苏坏笑着喊道。一开始,叶扶苏怕弟兄们在水里由于劳累睡着了,所以强迫每个人讲一段笑话。可不到一小时,弟兄们肚子里的笑话就见底了。然后就是相互攻击,这倒是坚持了2个多小时,可惜,后来大家都冻得张不开嘴了。看着已经打蔫的里羽,叶扶苏觉得还是别让哥几个闲着好。所以又开始挑事。遗憾的是大家现咱都没精力折腾了。顶多回答叶扶苏一个字“靠!”。 “我说,你们可别睡。这地方没床没被子,睡了可冻小弟弟。这么着吧,大家用家乡话唱个戏吧。平常还难得这么闲在。饱吹饿唱,现在唱一定效果良好。就当给过桥的乡亲们演出了。”叶扶苏泡在水里扯着脖子喊道:“海城,你先来,秦腔!” “嗯,那好,让你们见识见识中华戏曲的源头。”周海城平时就喜欢吼两嗓子秦腔,这时候,他知道叶扶苏是在给大伙鼓劲,所以当即吼开了:“十八家诸侯举起了旗,虎牢关前把兵交。温侯骑了赤兔的马,手持画戟把阵叫”一段激昂高亢的秦腔,听得本已萎靡不振的哥几个精神陡然一振。 “好!”一班的战士连带两边的群众轰然叫好。“下一个,张晨,来段山东快板。” “好嘞!听着啊。闲言碎语不要讲,表一表那好汉武二郎。那武松,学拳到过少林寺,工夫练到了8年上”“好!接着来,叶扶苏,你来段京剧!” “嗯?轮到我了,听咱叶老板的,定军山!这一封呃书信来的巧,天赐黄忠成功劳。站立在营门吹营号,大小儿郎听根苗”还真别说,从小跟外公、外婆进戏园子听京剧的叶扶苏唱起京剧来倒也是字正腔圆,有板有眼。一曲唱完,博了个满堂彩。 “再来一个,唱个花脸的。就算替兄弟我唱了。”马野那破锣嗓子唱戏还真的不成。不过他也有办法。 “行,就算我替你的。回去你请我吃饭。” “好,好。回去我请你吃东坡肘子,烤羊腿,红焖羊肉”已经饿的不行了的马野一听说吃,立刻报出了七八样大鱼大肉。一帮弟兄们一听到吃,立刻来了兴趣,把戏曲表演变成家乡菜回忆。就在一班战士说的满嘴流哈喇子的时候,公路上的群众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 看到车灯了! 听到有车过来,叶扶苏就觉得腿一软,差点栽倒在水里。可算来了。再不过来哥几个就交待在这了。可还没等叶扶苏松口气,群众的欢呼已经变成了惊诧的议论。 怎么回事?叶扶苏抬头向公路望去,自己也愣住了。 怎么就一辆车?还是辆小吉普?! 就在一班战士们吃惊的目光中,几个人影从公路上冲了下来。 “谁是负责人!我们是军区运输队的。负责人在哪?快过来报到!” 叶扶苏听得心里这个气。军区运输队你牛个什么呀。等你们快2个小时了。现在才爬来。还牛哄哄的让我去报到。我报到,你来扛着浮桥:“你是谁?我是这里的负责人。让你们团长过这来说话。我没工夫过去。”不就是个运输团的团长么。叶扶苏才不鸟他呢。 “啊,是叶扶苏呀。难怪这么牛气。”说话间,一个上了年纪的军人走了过来,扑通跳进水里,在叶扶苏的对面扛起了浮桥的另一边。 “赵主任,您怎么下去了。我们来就成了。”随行的几个人说着也纷纷跳下水里,帮着一班战士扛起了浮桥。 叶扶苏现在心里稍稍舒服了一些。这还像个话么。还算是这几个小子有点“眼里见儿”(北京土话,眼里有活的意思)。扭头借着微光打量起了浮桥那边刚刚跟自己说话的老兵。看清对面来人后,叶扶苏当时就下了一跳:“赵(海东)主任?!您怎么来了。” 来人是军区政治部主任赵海东。他是跟随运输团车队一起赶来这个最危险的地段执行撤离任务的。路上,几处泥石流阻挡了车队的前进。最悬的一次,泥石流擦着他这辆座车的尾灯冲了下去。把他们与后面的车队隔断了。赵海东担心这里的情况,先赶来了。 听完赵海东的叙述,叶扶苏心里一阵发苦。这也就是说车队还不知道在那里趴着呢。看来天亮前他们是指望不上了。一阵山风吹过,叶扶苏打了个冷战。这时他才想起,赵主任怎么也跳下来了。先不说他的将军职务(关键时刻,什么将军不将军的),可他也毕竟是50多岁的人了。 “赵主任,您看,您怎么也下来了。有我们就行了。您还是上岸帮我们组织一下吧。” “怎么了?我怎么就不能下来了。是因为我是将军?还是你看不起我们政工干部?”赵海东笑着问道,只是雨太大,他脸上的表情叶扶苏看不太清楚:“政工干部带头冲锋、官兵一致可是我们部队的老传统。我怎么就不能下来。你们人手富裕是不是?岸上组织挺好,我看用不着我。我们一共来了四个人,除了我,还有运输团的政委、副参谋长,开车的是政治部的张干事。现在全归你指挥。你情况熟悉么。我们在上面也没用。” 叶扶苏听的一咧嘴,一个将军带着三个校官。听我指挥。呵呵,我怎么听着这么“神道”(土话,不可信)呀:“赵主任,我不是那个意思。您这岁数没法跟我们比,我们是傻小子睡凉炕,全凭火力壮。再说,您要是有电台还是帮我们联系一下团里吧。我们的电台让我摔坏了。都8、9个小时联系不上了”这时战士们也开始劝赵海东,老支书带着几个村干部过来拉他。看看因为自己实在是堵住了老百姓的通道。赵海东只好说了句,我去联系指挥部。就被众人拖了上去。 有了几个生力军的加入,特别是总算知道了运输团的消息,一班的战士们逐渐兴奋起来了。老百姓也加快了通过的脚步。 没等半个小时,赵将军又跑了回来,扑通一下子再次跳进了水里。还没等这帮子兵说话,他自己一挥手:“谁也别劝!我刚才数了一下,高地上的群众还有不到800人。也就是个把小时的事。小叶,任务完成了。跟你们团长联系上了。这个刘爱国,上来什么也不说,先骂了我5分钟。小子。哪来的邪火。” 叶扶苏一听就知道这次赵海东算是替自己顶缸了。前边站着的运输团副团长扭过头来小声告诉叶扶苏,刘爱国现在跟个疯狗似的,电台里逮着谁骂谁。运输团的几个主官都被他骂遍了。 “小叶,你们在水里泡了多久?”赵海东到现在才算是能够踏踏实实的问问这边的情况:“战士们辛苦了。” “嗯,好像有个5、6个小时了吧。从昨天晚上十点到现在。” “好家伙!你们怎么撑过来的。” “呵呵,大家一边泡澡一边聊天呗。”叶扶苏说的轻松,可赵海东心里明白,在这么冷的雨夜里,泡在冰凉的洪水里5、6个小时,还要扛着3000的群众通过的浮桥。这群小战士,真是不容易呀。难怪刘爱国这么着急上火。 “你们就这么聊过来了?” “哪能呀,刚刚我们班长还来了段京剧呢。牛!字正腔圆,您来的时候我们正打算再来一段呢。”田毅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又把刚才听京剧的茬想起来了。 “呦呵!那来一段,我还就爱听京剧。”赵海东跟几个运输团的军官带头叫了起来。都是带兵多年的老军官了。这个时候,什么能鼓舞士气,什么能转移战士们的注意力,他们一清二楚。 “呵呵,这不出我洋相么。好,就算是当给大伙讲笑话了。嗯,来一段《击鼓骂操》。谗臣当道谋汉朝,楚汉相争动枪刀,高祖爷咸阳登大宝,一统山河乐唐尧,到如今出了个奸曹操,上欺天子下压群僚,我有心替主爷把贼扫,手中缺少杀人的刀” 叶扶苏刚一唱完,立刻惹得赵海东和两岸上了年纪的乡亲一片彩声。一班的哥几个吆喝着让马野也来一段,田毅嚷的最欢,一不小心喝了一口水。里羽立刻告诉田毅,这个洪水里,什么都有,像什么淹死的耗子,破鞋烂袜子,还有上游冲毁的厕所里的东西。把哥几个听的一个劲干呕。在水里泡了大半夜,谁肚子里没有几口赃水,所以里羽立刻招来了大家一片咒骂。也不管是不是有军区领导在场了。 看着这些在这么困难情况下还在打闹说笑的战士,赵海东心里一阵感慨。平常,只是觉得这些城市兵骄气,现在的年轻人难以管理。可危机关头,他们还真的无愧于人民子弟兵这个充满了光辉与荣誉的称号:“对了,小叶,你们王副连长在大堤上吧。怎么我刚刚问你们团长他支支吾吾的?不会是有什么危险” 没等赵海东说完,田毅就回头嚷了起来:“他能有什么危险。听说抗洪抢险,人家早就犯胃病住院去了。一顿三个馒头,他胃病。那我他妈就胃癌了” 田毅并不知道赵海东与王其文的关系,平常他也挺看不上王其文那个德行,这次有了机会那还不当着军区领导给他好好的“捻一针”(告状)。 “田毅,你是不是水没喝够。胡说八道什么呢。”叶扶苏赶紧打断这小子不知深浅的喊叫。看着赵海东不知道该说什么。一班其他几个人也是连说带骂的一起打岔。 赵海东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算了,你们干什么说这个小家伙呀。他又不知道什么。怎么其文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了。真让人失望呀。临阵逃跑,这要是在战争年代,是要枪毙的。原来他也不这样呀。” 说实话,一班的弟兄们(估计是一连全体弟兄)讨厌王其文不假。但是要他们像王其文一样背后捅鼓人,他们还真干不出来。所以大家只能不约而同的沉默不语了。这事好像说什么也都不太合适。 凌晨4点20分,最后一个百姓通过了浮桥。叶扶苏他们最后一丝气力也随之消耗殆尽,几乎是被老百姓拖上了岸的。至此,将近历时10个小时的大禹村转移行动胜利结束了。3700余人,在这几个小战士用肩膀搭成的浮桥上,转移到了安全地带 第十六节 洪水(八) 第十六节 洪水(八) 叶扶苏他们回到指挥部已经是上午11点半,最后的一次洪峰也顺利通过了。大堤上一片累得实在不行的战士们,幕天席地的躺在了泥泞中。如果不是当地政府和团里的领导挨个叫起了他们,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因此生病住院。 当叶扶苏他们回来的时候,整个大堤一片欢腾。一班的战士几乎是被抬着下了汽车。独立团的战友们为能有这样的兄弟而自豪。直到此时,叶扶苏他们才知道,这3700多群众和这8个战士受到了大家怎样的关注。地方上:市里、省里甚至中央,无数的询问电话几乎是彻夜不停;军区里:政委连夜赶到大堤上研究方案,陆航的弟兄们(特别是田鼠机组)几乎要在大雨中强行起飞了。在当时,大禹村的乡亲是唯一还被困在洪水里的群众。具体人数无人知晓,人员是否伤亡无人知晓,当时所在位置无人知晓,就是他们是否了开始转移,也还是无人知晓。所以,地方上甚至做好了最坏打算。 当叶扶苏在电台里告诉刘爱国:3700多名群众安全撤离,全体人员无一伤亡,转移任务胜利完成!整个指挥中心差点被兴奋的军人和地方上的人们掀翻了。3700人,这个数字意味着什么?这个数字背后代表着多少个家庭?代表着多少个同样奋战在大堤上的群众的担忧?这3700人几乎是大禹村附近方圆几十公里内所有老幼病残的总数。如果这些人遭到不幸,可以肯定的说,整个十三湾乡,将是哭声遍地。 不敢想象呀。十三湾乡的乡长听到群众得救的消息之后,一头栽倒在了指挥中心。无数的百姓失声痛哭,拉着子弟兵的手怎么也不肯放下。只有到了现在,人民子弟兵这五个字才让人觉得那么贴心,那么可靠。这一刻,什么辛苦、疲劳,什么艰难、危险,几乎没有人在意了。一班的战士人人两眼闪着晶莹的水雾。叶扶苏抱着一个半空的可乐瓶子。无论走到那里,都紧紧抱着不松手,即使是跟战友拥抱、握手,也都有一班的战士接过来抱在怀里。这是他们被群众拉上公路后,一个老奶奶给他们的姜糖水。当时这水还是温的。可以想象,老奶奶是一直抱着这瓶姜糖水。 本草上说:姜能暖心、胃;红糖补气、血。相信这群心是暖暖的,血气方刚的军人,什么时候也不会让这些百姓受到危险。什么是军民鱼水情,什么人、民、子、弟、兵,没有现场这种亲身的经历,任何想象都是苍白无力的。那一刻,人心里泛起的只有真诚。 很久以后,一班的弟兄们回忆起这段往事,异口同声的说,这是他们这辈子喝得最好喝的一口水。 一班的战士们被政委亲自送到了帐篷休息,什么汇报、解释这些繁文缛节统统被抛在了脑后。从中午12点直到下午4点,一班的弟兄们总算是美美的睡上了一觉。如果不是政委、团长亲自来叫,估计这哥几个能足足睡上一天一夜。 揉着惺忪的睡眼,叶扶苏都有心揍那个叫醒他的人。好容易睡上个好觉,捣什么乱:“摇你个头呀,我说你是不是闲的,我这好(不)容易休息会儿,你跑这折腾什么?!捣乱我扁你,啊团长~您找我有事。哦,还有政委。” “嗯,有事,处理你们对群众上刺刀的事情。” 啊?!听到这个叶扶苏当时就清醒了,一个激灵站了起来。一班其他还在犯迷糊的哥几个也立刻站了起来。 “嗬,这么管用。看来还真是做贼心虚呀。”刘爱国一脸的幸灾乐祸,哪里像一个正要对部下进行处罚的团长。 叶扶苏眼睛转了半天,心情稍稍放松了一些。根据团长的表现,他敢断定,要么是不再予以处理,要么就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否则,团长那个脾气,铁定是黑着脸的。其实,叶扶苏他们执行完押款车任务回来就委托陈平跟连长坦白了。飞机上商量了半天,总觉得还是有什么说什么的好。以往的教训告诉弟兄们,想要蒙混过关,还是没有这个先例地。 “团长,人吓人可是会吓死人的。”叶扶苏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嘟囔着:“团长,处理决定下来了。听说都惊动军区了。” “你的消息挺灵通么。是呀。结论是开除军籍。收拾收拾回家吧。” “别呀,团长。您跟我们说真的吧。” “这就是真的!娘的,你们这几个鸟兵胆子是越来越大,敢拿刺刀对付老百姓。不开除你们留着我看也是祸害。”刘爱国瞪着眼前的几个“是非兜子”真有些气不打一处来。身边的张建军碰了碰他的胳膊,指了指手表,好像提醒他注意什么时间。刘爱国哼了一声,扭头出去了。迎面差点撞上正准备进来的李步兵。 “政委,团长这是”李步兵一时没反应过来团长怎么好好的突然发火了。刚刚在杜为国和李步兵面前还夸一班是个能打硬仗的队伍呢。 “就是他们昨天押款车那事。不说了,你带着他们赶紧来吧,嘱咐一下。”说完,张建军也扭头出去了。一班的哥几个谁也没明白这没头没脑的整的是哪一出。 跟着李步兵走出帐篷,大家来到了一个搭着简易台子的空地上。路上,李步兵告诉他们,关于押款车的事情,目前还没有结论。不知道地方上的哪位大爷,电话居然打到了军区政治部。一通感谢和叙述之后,声称要好好感谢一下一班的战士,还说要给他们请功。听得政治部的人云山雾罩的。不过情况还是弄明白了,押款车里的东西是保住了,群众也疏散了,但是一班的几个小子又是刺刀又是机枪的把老百姓也给吓得不轻。询问电话直接打到了抗洪指挥部,可巧,军区政委正好在这里主持工作。好在叶扶苏他们还是主动“坦白”了事情的全过程。杜为国和李步兵也及时跟团领导做了汇报。不然,那可就被动大了。 团里的意见自然是要保住这几个小子了。实际情况在哪里摆着么。但是军区政委却没有表态,只是说他要见见这几个小子,听听他们怎么说。刘爱国大概就是因为没得到领导的准信儿正在起急。 其实现在团长、政委找一班的战士,并不是说这件事,而是一帮子记者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非要采访一下撤离那3700多群众的战士。 第十七节 对“大禹后裔”的处理决定 第十七节 对“大禹后裔”的处理决定 看着眼前这帮像是秃鹫见到腐肉一样蜂拥而上的记者,叶扶苏有一种被扔进了狮虎山的感觉。还没等主持人宣布发布会开始,记者们就三三两两采取“小分队作战”的方式,把一班和其他几个参加发布会的兄弟分割包围了。那种果断的穿插和迅速的反应,让带兵多年的军官们汗颜不已。就是眼前的这帮记者,只要稍加训练,绝对是一支出色的攻击部队。 好不容易杀出话筒和相机的包围圈,叶扶苏与一班的哥几个奋力地把还“身陷重围”的战友们一一拉上了主席台。好家伙,早知道还用什么刺刀吓唬老百姓呀,借几十个记者,一个冲锋下来,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发布会就这么在露天的大堤边上开始了。照例是高层讲话、中层表决心、士兵喊口号。本来还以为这么就可以过关了事,可到了记者提问的时候,原先计划好的步骤全被打乱了。就像商量好了一样,记者们把火力集中对准了主席台上的士兵们。根本没有什么面对媒体经验的战士们一时间手忙脚乱、洋相百出。不是紧张的听错了问题,就是答非所问不知所云。弄得主持人€€€€军区政治部主任赵海东无可奈何的一个劲苦笑。高级军官们倒是不怵头这些记者,可记者们根本对他们没兴趣。 “叶扶苏!过来。”站在军区政委边上的陈东副司令小声把叶扶苏叫到了身边:“给你个任务,带两个人,去回答记者的问题,要注意纪律和政策。” 啊?还有这种任务?!怎么听着跟打仗似的。换一个说法绝对像是一条战斗命令:叶扶苏,带领两个战士,吸引敌人火力,坚守阵地,直到大部队撤退 从一开始上台,叶扶苏就闪在人群后面,不是用手挠挠脑门,就是低头整理衣服。只要能不引起记者注意,这小子光鞋带就系了两回。被陈东这么一说,叶扶苏当场就是一愣。 “请问为什么‘诺亚方舟’上的部队与指挥部失去了联系,你们用了多久转移了那些群众?”一个身着军装的男记者正好在此时将提问方向转到了大禹村的转移行动。几个听到了陈东命令的士兵立刻回头望着叶扶苏,人人都是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叶扶苏左右看了看一班的弟兄,发觉每个人都在盯着自己,自觉的给底下的记者闪出了视线。马野和田毅的脸上甚至还挂着笑意。 这帮不仗义的家伙,关键时刻没一个跟哥们同赴“沙场”的,还把我给暴露了。诺亚方舟,这是什么鬼名字,缺乏创意:“哦,是这样,如果您说的‘诺亚方舟’是指大禹村高地的话,当时我们的电台摔坏了,无法通知指挥部。我们是从晚上十点开始搭建浮桥的,大概用力6、7个小时吧。” “6、7个小时?!你们一直在水里泡着。怎么忍过来的?你们知道自己被洪水围困了有什么想法?现在回想起来是什么感想。” “我们是在已经转移到了安全地带才知道自己被洪水围困了。”叶扶苏看了一眼接着提问的一个女记者,回答问题前又是先腹诽了一番:想法?感想?这不是明摆着么,逃命呀。难道闪现毛主席语录或者英雄形象。有那工夫么。 “当时也没有什么太多的想法。群众在等待转移,我们不可能有时间去想。现在的感想么应该是松了一口气。当时情况确实挺危险的,而我们经验不足,有些情况如果事先考虑充分一些可能会更好。至于我们泡了6。7个小时,现在想起来也是挺吃惊的。不过人到了那时候,觉不出什么。有些冷,老乡给我们隔一段时间喂口酒。真的多亏了他们了。不然冻也冻毁了。” “您说的经验不足和考虑充分一些指什么?”女记者显然对叶扶苏这么糊弄不太满意,一步步紧逼不放。 “嗯,比如我们事先严格保证电台的安全。比如我们带上一些充气的漂浮物。像轮胎、橡皮艇,或者在群众撤退的时候征集一些类似的东西。这样我们浮桥会更快、更牢固的搭好。群众也可以更快的撤退。我记得当时大堤上有这些物品。我考虑不周,没有带上。好在我的战友很勇敢,而且群众组织的很出色,没有发生我担心的混乱。所以我们克服了困难。” “先生!”人群中,一个棕头发、蓝眼睛的小个子女记者突然用英语直接发问:“我注意到你说了‘担心’这个词。仅仅是担心?难道您、您的战友,还有那些人们一直没有感到恐惧么?在‘诺亚方舟’上只有你们几个军人,而你们要面对3700多个老人、妇女和孩子。他们不像你们是军人,有纪律。而且不能做什么。难道你们从来没有觉得绝望么?我想刚刚我的同行也是希望知道你么这方面的情况。我补充一点,我想听到实话。今天我们听到的回答太统一了,这不真实。” 没想到有外国记者在场,叶扶苏一愣。底下的那个外国女记者一点也不避讳的对边上的几个外国人用英语说道:“看来他不懂英语,没办法直接回答我们。我打赌他的回答会被翻译‘整理’的面目全非。” “不会的女士。据我所知我们军区翻译同志的英文水平很出色。不过我可以直接用英语告诉你一些问题。”叶扶苏没等翻译开口就直接用英语开始回答。这个外国妞也太冲了。好像我们一定要瞒着什么,跟你这表演呢。什么叫实话?难道非要混乱一团,祈求上帝才叫真实?水火无情,能不恐惧么,但是恐惧就一定要痛哭流涕的等死么? “我想在回答您的问题前,我先做一个小小的更正。您还有刚刚别的记者所说的‘诺亚方舟’,我们叫它大禹村高地。我知道‘诺亚方舟’是圣经故事里面人类躲避大洪水的最后避难所。而且我还知道,在很多国家的历史传说、神话传说中都有关于大洪水的记载。中国也有这方面的传说和记载。但是我也注意到了,所有相关的传说最终都把功劳给了天上的神明,是神明保佑或者保护了他们。没有哪个国家和民族是凭借自身的力量征服了洪水。只有中国!我们所在的村子叫做大禹村。你知道么,大禹就是中国传说中,带领我们的先民,只用耒耜棍棒与极少数天然金属工具,在几乎是赤手空拳的情况下,征服洪水的部落领袖。我们中国人可以说都是大禹后裔。祖先们用了很多年的时间,疏通了横贯中华大地的数千里的黄河,使遍地洪水东流入海!也许大禹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但最终是我们的祖先选择了面对洪水,并且征服了它。可以说中国人对洪水是恐惧的,否则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干一定要治水了。但是我们从来不绝望。中国有句老话叫‘人定,胜天’。就是说我们依靠自己就可以保住我们自己的生命。我个人曾经感到恐惧,这个恐惧来自如果不能完成任务,而让依靠我们的群众死伤惨重的压力。当然也恐惧无法转移到安全地带丢了性命。但是我没有绝望过。这就是实话。另外您说群众不像我们军人有纪律,我想这种说法不是确定不变的。您想想一个8个人搭起的5、6米的浮桥能够禁得起多少人同时通过?如果你能够表现出足够的权威性和正确性,中国的老百姓倒是非常有纪律的。这也是我这两天的真实体会。” 叶扶苏的话音未落,一阵掌声就响了起来。大禹后裔,这小子真能拽。怎么琢磨的。不过说的也都是实情。只有中国的先民们制服了洪水,用自己的勇气和生命,为自己的生息繁衍开拓出了这片九州大地。大禹后裔,自豪呀! 掌声中,叶扶苏的背后还传来了一阵轻笑。这是一班战士的声音。叶扶苏心里明白他们乐什么呢:如果你能够表现出足够的权威性和正确性,中国的老百姓倒是非常有纪律的。看来自己还真给 ‘刺刀事件’找到了点‘理论依据’。 “同志我有一个问题”“先生,我想问您” 遇到叶扶苏这么能侃的被采访对象,自然那个记者都不想放过。从洪水都侃到三皇五帝了。绝对是好素材。就这样,发布会大大超出了预计时间。当叶扶苏口干舌燥的跳下主席台的时候,炊事班把晚饭都送来了。正准备好好吃一顿的叶扶苏被刘爱国叫住了,指指充做临时指挥室的帐篷,刘爱国就撂下一句话:带着一班马上过来。 一班的弟兄们几乎是看着炊事班那口大锅一步一回头的走到了指挥室。报告进门后,哥几个都是一阵紧张。军区贺政委、陈副司令、赵主任在里侧做成了一排,团长、政委、连长和指导员站在边上,一直没有出现的陈平小声给几个领导汇报着什么,看神色好像是在请求什么。站在帐篷口的一个军官催着几个小子赶紧进来。 看来是要处理“刺刀事件”了。三堂会审呀。几个小子立刻以无可挑剔的军姿站的笔直。要是现在那个为国女记者再问叶扶苏:你恐惧么?你绝望么?叶扶苏一定毫不犹豫的告诉她:我恐惧的在哆嗦,绝望的想求满天神佛保佑。 大约过了5分钟,贺政委慢慢踱到了叶扶苏的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半天:“叶扶苏,口才不错么。早就听陈司令说过,你挺能扯扯的。怎么现在看你好像挺紧张的。大禹后裔。呵呵,知道叫你们来是为什么么?” “报告首长,知道。” “哦,那你有什么感觉。” “恐惧!” 贺政委听到叶扶苏说出这两个字噗哧一下子乐了:“现在知道恐惧了。当初为什么那么干?” “当初是着急,而且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事后想起来觉得这么做太过分了。所以害怕处分!” “倒是实话实说。”贺政委沉吟了一下,盯着叶扶苏问道:“后悔了是吧。要是再有一次机会,你会怎么做?” 叶扶苏皱着眉头想了半天,老老实实的低着头说道:“没想出来更好的解决办法。我只能再这么干一次。”话音一落,帐篷里霎时一片安静。 贺政委一言不发的盯了叶扶苏很久,沉闷的气氛差点令他喘不过气来。其实,叶扶苏事后想了很久,这次只要是不扒下这身军装,什么处分他都认了。两天来的经历,让叶扶苏突然觉得这身军装是那么的不同。 “就不怕挨处分?”贺政委声音突然提高了不少。吓得一边的里羽一激灵。 “怕,但是我要转移群众,保护押款车。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这么干。处分也认了。” 贺政委不再说话了。冲着赵海东微微一点头,回到了座位。 “关于一班在叶扶苏带领下,用刺刀和机枪威胁群众的事件。经过军区慎重调查,仔细核实认定:事情的起因的确是在一个特定的情况下发生的。鉴于现场当时情况混乱,威胁到了群众的疏散和押款车的安全。经过你们一系列极端手段处理后,现场情况确实得到了很好的控制。而且一班战士在事后,能够主动向领导汇报。因此,军区同意独立团党委做出的:功过相抵,不予追究的决定。”看着一班战士一个个惊喜的睁大了眼睛,一副要乐疯了的表情,赵海东陡然提高了声音:“但是!军区仍然建议,独立团党委要对主要当事人做出严肃教育!特别是叶扶苏本人,要写出书面认识” 第一节 “厉兵秣马” 第一节 “厉兵秣马” 天空还有些灰暗,将逝的月牙儿挂在不远的树尖上,淡淡的留下一个白色轮廓。风掠过树梢,送来阵阵绿叶的清香。黎明的雾气尚未完全散尽,草地上还残存着几滴晶莹的露珠。除了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四周一片寂静。 已经是八月中旬了,从立秋后山里逐渐凉了起来。不过相对于低海拔地区依旧闷热的天气而言,这种凉意更让人感到舒适。崎岖逶迤的林间空地上,叶扶苏大口呼吸着山间清新的空气,舒服的伸了一个懒腰。 进山已经十天了。再过五、六天,军区的“强军”演习就该如期举行了。这是几年以来军区进行的最大规模的实兵演习。为此军区派出了由作战部长张绍宽亲自带队的考察组,对即将成为战场的君武山区进行实地考察。军区参谋部、作战部、后勤部、信息中心等各个相关部门,也跟着考察组进行最后的准备工作。叶扶苏此刻就是被“扣留”在这支庞大的演习筹备组里协助工作。 抗洪抢险在7月底已经胜利结束了。当最后一辆军车驶进独立团驻地的时候,刘爱国长长的出了口气。车上跳下来的战士们又黑又瘦,有些破烂的军装上沾满泥浆,长长的头发再配上来不及刮掉的胡子。怎么看这群兵们都像刚刚遭受了一场大败。历时二十天的抗洪抢险,到此总算划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二十天中,虽然经历了两次决堤的考验,但最终,洪水在最后一道防线面前向人们屈服了。新市,这座新兴的城市保住了。二十天中,累计35万的受灾群众得到了转移和疏散。没有一个人因洪水而丧命。这在九曲下游几千年的洪灾史上,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由于在抗洪抢险中出色的表现,独立团先后有四个集体和二十多个个人受到了不同程度的表彰。一班也荣立集体二等功,陈平、叶扶苏、张晨、马野、周海城被授予了三等功。私下里,团里很多人都认为,一班这次还是受到了“刺刀事件”的影响。虽说在解决押款车危机的事情上,已经做出了功过相抵、不予追究的结论。但是,随后在大禹村群众转移的问题上,无论是集体二等功还是几个人的三等功,都给的有些低了。甚至有人认为,所谓的刺刀事件,根本就是功大于过。不过一班弟兄们自己倒不这么看。用叶扶苏的话说,能够不予追究就已经烧高香了。换个角度看这个问题,就是把哥几个集体处分都没话说。还给记功。知足吧。既然一班自己都这么说了,别人也就不好再议论了。 从抗洪前线下来,所有人都以为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二十天的日夜奋战,可算是把战士们累垮了。就在独立团按部就班的安排休整、探亲的当口,军区的一纸命令打乱了所有的部署:为了适应未来高科技条件下的战争需要,着眼于建立一支反应迅速、装备现代化的新型军队。军区决定举行以大红一师、军区独立团为骨干,配以陆军各兵种协同的军事演习。两支同样在军区被列为主力的部队,又一次盯着老对手拉开了架势。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演习的背后,还涉及着一个即将组建的军区快速反应部队的问题。换句话说,谁要是在这次打败了对手,将成为这支快反部队的有力竞争者。 接到命令的当天,两支部队的主官不约而同的来到了军区司令部。部队才刚刚从抗洪前线下来,不要说人困马乏急需休整,就是制订方案,进行针对性集训的时间都没有。就这么开始演习,是不是太仓促了。然而陈东副司令的一番话让两个主官连午饭都没吃,立刻赶回了各自的部队:没有人知道战争在什么时候打响。也许一年以后,也许在一个月以后,也许就在今晚。对手不会因为你抗洪抢险就停止对你的进攻,恰恰相反,对手往往会在这个时候给你致命的一击。而且,在战争中,连续高强度作战的情况常常出现,既然洪水已经帮我们完成了一次高强度的演练,为什么我们不能借此机会,更真实的模拟一次真正战争环境下的对抗呢?要知道,军区要组建的是一支在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都能够拉的动、走的及、打的赢的快速反应部队。在实战中,情况只会比这个更严峻! 早就卯足了劲奔着快速反应部队使劲的刘爱国回到团里,立刻召开了全团连以上干部的讨论会。几十个连长、指导员,外加上营、团领导,整整在团会议室里闷了一天一夜。散会后,刘爱国找到叶扶苏,下达了独立团“强军”演习第一号“作战命令”:设法混入军区信息中心演习筹备小组。 刘爱国的目的很明确,利用叶扶苏和信息中心主任罗纹的私人关系,凭借他信息中心调研员的方便(注:此前叶扶苏从来没有给信息中心正经干过任何工作)找个理由,跟随筹备组尽可能的获取各种有用信息。 还真别说,叶扶苏几经周折,借口有几个新编的小程序需要罗纹审定,竟然成功的混了进去。接着又煞费苦心的跟负责通讯的小女兵一通的套瓷。趁着小丫头五迷三道的晕劲,给独立团发回了好几条有用的情报。只是不知怎么,这个情况被大红一师知道了(估计也有内线)。 既然独立团已经先搞起了小动作,那么一师也就别客气了。就这样,一群“正好”在附近“训练”的一师弟兄们,“巧遇”筹备组。看着筹备组的战友们“辛苦”的扛着各种设备满山跑,一师的战士发扬了“革命互助”精神,三两下就“解除”了这帮机关兵的武装。自愿地当起了“苦力”。 这个情况很快通过叶扶苏传到了独立团,刘爱国当即命令侦察和作训参谋带领团侦察连一排火速赶往筹备组所在地点进行“训练”。 就这样,演习筹备组立刻膨胀了将近一倍。从军区开完演习筹备会的张绍宽,回来看到“充满水份”的筹备组吃了一惊。稍加询问,老将军立刻明白了这里的弯弯绕。拿起电话,劈头盖脸的把两支部队的主官一通臭骂。见鬼了,不说好好准备演习,心眼都用在这里了。不是欠骂是什么。骂完了,老将军告诉电话那头的两个“鸟兵”:既然人你们给我送来了,不用白不用。演习结束前,哪个也别想走! 第二节 红军蓝军 第二节 红军蓝军 君武山区 万家岭东北赵各庄 蓝军指挥中心 演习第三天中午12点 “吃饭喽!包子管饱,牛肉汤管够!附送绿豆汤去火!”刚刚12点,炊事班已经把午饭送到了哨位上。名义上现在是演习阶段,部队日常一切均按实战要求。但是这几天叶扶苏的伙食,简直比平常的还好:到底是指挥中心,有吃有喝又闲在,出来进去还能碰上漂亮的兵妹妹。前面打的“血肉横飞”,这里一片太平景象,后勤服务搞的快赶上军区招待所了。这哪是蓝军指挥中心呐,这是蓝军疗养中心。郁闷呀,弟兄们驰骋疆场,自己在这里干靠。 炊事班长乐呵呵的端了碗绿豆汤递到了叶扶苏的手里:“嘿,狼崽子,来碗绿豆汤去去火。省得见着人就呲牙咧嘴的。” 叶扶苏一呲牙,算是笑了笑,左手接过绿豆汤,右手抄起一个包子解着气的狠狠咬了下去。 演习已经开始三天了。自从演习开始当天被“释放”归队,叶扶苏现在距离一线战场是越来越远了,心里是要多郁闷有多郁闷。演习开始第一天,叶扶苏归队报到,但是一连已经开拔打前站去了。心急火燎的叶扶苏找了辆顺风车,都已经坐到了副驾驶的坐位上,又被拉了下来。军区派遣的电子对抗分队到了。团座命令“叶扶苏接待的干活”。谁让他跟那帮子鼓捣电子设备的平时熟的不行呢。 第二天,好不容易磨着团长放人了,前面又传来了发现红军突击集团的消息。独立团一连与“敌”两个营遭遇,被包围在了一座高地上。这下想归队也归不成了。百无聊赖的叶扶苏从一个团参谋那里借了本《战役学》有一搭无一搭的看了大半天。一向拿起书本就能很快安静下来的叶扶苏,这次也不知道为什么,才看了一半就把书丢到了一边。变成“孤儿”的叶扶苏自己拎着背包溜达到了侦察连。他有自己的小算盘:反正也回不到连里了,要是捞任务,还是侦察连刺激。搞不好被领导安排到了电子对抗分队或者警通连,那可就彻底成了旁观者。好容易赶上个演习,不去前面蹦€€蹦€€这兵算是白当了。 本来叶扶苏就心急火燎的,可偏还有人招他。也不是哪来的一个新兵蛋子,非在食堂说一连这次被“敌人”重兵包围肯定是死定了。一脑门子官司叶扶苏踩着桌子窜过去就要打架。要不是他身边都是侦察连的弟兄,还真没人能反应的过来。 赌着气吃了6、7个大包子,叶扶苏也不在哨位上磨叽了(本来也没安排他的哨)。晃晃当当来到庄外,找个树荫坐了下来。随手掏出来从指挥中心偷偷打印出来的一份演习地域空白地图。 整个演习地域涵盖了君武山区的大部,东西宽77.5公里,南北长58公里。一条叫做文水的大河横贯东西。海拔2319米的君武山区主峰——文水岭就座落在演习地域的正中心,也是文水的正中心。文水岭紧靠着文水河,居高临下虎踞龙蟠。 文水岭以北多为平原地带,除去东北方的天岳岭山区丘陵密布,有大片的原始森林以外,其它地区地势坦荡,一马平川;极适宜装甲兵团展开作战。紧靠着文水岭的是灵虎山地区,与文水岭前后呼应、互为奥援。 文水的两头,也是演习区域的边缘地带,名叫上、下川的两座公路桥连通了文水南北。108国道经过下川桥贴着演习区域东侧由南向北纵贯了演习区。流经君武山区的这一段文水河河道普遍笔直宽阔,仅在文水岭脚下有一处水流比较湍急,此地两岸的距离不足30米。 文水南岸,大大小小超过200米的山头不下15座。典型的山区地貌。最大的三座大山八卦山、万家岭和禹山,自西向东呈倒三角排列。南岸唯一平坦的地区就在这三座大山的怀抱中,正对着文水岭。现在蓝军指挥中心就在万家岭山脚下赵各庄。赵各庄向北还有卫庄、黄庄等几个小村落,是南岸难得的平原地区,这一段文水的唯一渡口宫田渡也在此地。几乎与文水平行的省公路也是通过这一平缓地带与108国道交汇。 演习地域北部平坦南部多山,以大红一师为核心的红军演习集团是从北侧进入演习区的;一路上高歌猛进,不仅迅速控制了文水北岸,还突然在文水岭下最窄的地带搭设了浮桥,整整两个装甲营一头撞进了河南岸平原地带。根本没有预想的侦察、试探动作。大有趁蓝军立足未稳,就直插蓝军指挥部结束战斗的架势。 “嘿嘿,仗着人多欺负人少,打群架呀。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叶扶苏翻看着顺手抄在地图一角的红、蓝军兵力配备,心里腹诽着红军的战术。 这次演习看来军区真是下了血本。将近4万人直接参与了演习对抗。其它诸如警戒、保障部队都算在一起也不少于3万。陆航大队、电子对抗大队、刀锋特种大队甚至是隶属于二炮的导弹部队都被一股脑的编入了演习部队序列。除去参加人数上不是最多以外,这次“强军”演习可以说是军区历史上参战兵种最多、技术含量最高、新兵器新设备运用最广的一次实战演习。 为了这次演习,军区不仅在参演部队上大做文章,就是双方的指挥部也是庞大到令人€€目结舌的地步。红军总指挥竟然是军区正、副参谋长,调配的参谋人员更是囊括了军区各个师级部队的主官。蓝军这边总指挥倒还是刘爱国,可参谋人员比红军更热闹。军区参谋部、作战部、信息中心、陆航、导弹部队这么说吧。除了几个军区主要领导人,差不多的军区指挥机关都搬到了蓝军指挥所。就双方这个阵势,不要说是这么几万人的演习,就是来上一场几十万人参加的大战役,两边的指挥部都不会觉得人手不够。当然,为了不过多干预两个集团负责人的指挥,演习指挥部也明确了双方参谋人员仅有建议权力,不得干扰指挥人员的作战命令实施。 以大红一师为核心的红军集团,总人数2万6千余人。除包含了一师的全部作战部队外,还补充进来了一个重炮团,一个坦克团,一个导弹大队、一个防空营、一个直升机中队以及军区刀锋特种大队。换一个角度看,红军集团是一个按照“传统”作战模式加强到了变态地步的主力师。充分体现了当时中国陆军强悍的陆上作战实力和狂暴的火力打击。可以说,如果战争真的在此时打响,那么,红军集团将是中国陆军能够推出的最强师级战斗模式。 反观蓝军,多少给人一种先天不足“赢弱”的感觉。作为集团主体的是叶扶苏他们的独立团、两个陆航大队、一个坦克营和另外一个地方守备团(到也能做到摩托化机动)。补充进来的部队包括了一个导弹大队、一个防空营、一个电子对抗分队、一个工兵营和一个炮营。蓝军集团总数不足1.2万人。 “红军一上来就逼着我们硬碰硬,算准了我们人少打不起消耗战。”靠坐在大树底下,叶扶苏一边闭目养神想着红蓝两军的实力对比,一边小声的嘀咕着:“俩打一个,刨去导弹部队、防空营这样的‘混子’,差不多三对一,除了机动性和电子对抗能力强于对手,也就是两个陆航大队是个杀手锏呀。” “那你说怎么用这个杀手锏好呀。叶参谋?”刘爱国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叶扶苏的身后,指着地图一瞪眼:“臭小子,你敢偷指挥部的地图!” “团长?我,我这不是偷的,我是打印的。这是空白地图。” “空白的也不成。没学过保密条例呀。”刘爱国说着一把抢过地图,看了一眼顺手叠起来收到了自己的兜里:“我说你倒是挺悠闲啊。那边有条河,你是不是考虑做个鱼杆给大伙改善一下伙食呀。” “团长,我想悠闲呀?!我现在都急得快疯了。”叶扶苏一听团长说他悠闲,心里委屈大了:“我们连还让人围着,我们班长在二排代理,我在这没事干,一班还不知道怎么样呢。我现在自己冲红军包围圈的心都有。这不是没辙么!” “行了!行了!少给我这叫唤。让你去电子对抗分队为什么不去?你根本就是想上前面过瘾。急疯了?急疯了就可以在食堂打人!”听到刘爱国提起食堂打架,叶扶苏立刻闭嘴不说话了。 瞪了一眼叶扶苏,刘爱国没有继续说下去。其实这样的小打小闹也犯不上非要怎么处理。看着庄外的公路,刘爱国好半天没有说话。 “团长,您等人呀。” “嗯,军区演习指挥部的调理员。”看了半天,刘爱国眼睛都有些发酸了,干脆一屁股也坐在树下休息起来。 掏出香烟递给刘爱国一支,叶扶苏一边给他点火一边问着:“团长,现在我们一连怎么样了。” “防线基本上稳定了,人员损失不大,撑的住。”吐了一口烟,刘爱国掏出了刚刚收起来的地图。叶扶苏也把脑袋凑了过来。 “团长,红军这帮孙子是想一口气把南边打个对穿啊。那样咱么的回旋余地可就太小了。” “哦?你有什么想法?”刘爱国乐呵呵的看着叶扶苏。 “我那有什么想法呀。我要是有想法,直接去参谋团了。”叶扶苏嘴上谦虚着,可眼睛一直没离开地图:“我觉得我们的机动性好,但是硬拼消耗不划算。红军过来的两个营,说多不多,说少不少,难啃。” 看着叶扶苏一脸严肃的样子,刘爱国被逗乐了。手指着已经侦察清楚的红军浮桥位置,用一种考教的口吻问道:“你说要是给他们这里来一下子怎么样呀?” “浮桥?打掉他们的撤退和增援的后路,然后聚而歼之。”叶扶苏整个人都随着刘爱国的手指爬在了地图上,心里琢磨着团长的计划沉默了好半天。猛地一抬头大声喊了起来:“不成,绝对不成!” 第三节 突袭(一) 第三节 突袭(一) 君武山区 文水南岸167.4高地 蓝军阵地 演习第三天下午19点35分 “弟兄们,加快点速度!过一会儿天黑了,红军的小子们肯定过来送死”二排代理排长周杰站在阵地上指挥着二排战士抢修工事。交火到现在才一天多一点的时间,二排已经遭受了对方至少3次营级进攻和6、7次的连、排级进攻。尤其是演习开始的第二天,一连刚刚构筑好工事,对面红军集团的坦克就冲到了高地下。两个小时之内,一次营级进攻,三次连、排级进攻几乎把一连赶下了阵地。关键时刻,多亏了掩护运送给养的陆航那几架武装直升机支援了一把。不然,措手不及的一连非让人家冲垮了不可。 到底是主力师,动作真叫快!为了演习的真实性,演习指挥部严令各个参演部队,不得在演习开始前进行集结,后勤补给、装备运送一律在演习开始才可以实施。从演习开始,部队从各驻地集结,到对一连阵地第一次进行攻击开始,对手才用了一天多一点的时间。这中间,部队集结、制定行军路线、确定作战计划、搭建浮桥真不知道红军的指挥部怎么做到的。昨天晚上,红军一连两次营级进攻,长达一个半小时的炮火准备彻底摧毁了蓝军的阵地。有一度左翼防守的三排阵地已经被红军占领。要不是作为预备队的一排及时赶到,现在高地上飘扬的应该已经不是蓝军的旗帜了。 周杰长长吸了口气,等着吧,今天晚上又得到加强的红军突击部队绝对会想一鼓作气拿下高地的:“嗯?马红全,你在做什么,那是个什么东西,是掩体么?你想给自己提前造一个坟?李立斌!那是手榴弹,你想把我们都炸上天呀?王雨,我要是红军的狙击手第一眼看到的就会是你,把机枪架那么高干什么,你是等不及想休息了?刘力,你没吃饭呀,把四周的土拍结实了!不然一个炮弹就把人埋起来” 自从开始抢修掩体,周杰就没有停止过喊叫。要么是给大家鼓劲,要么是安排各个火力点的位置。但是嚷的最多的,还是提醒这帮兵们如何更好的保护自己,构筑掩体。也就是在这样的吼叫中,士兵在一点点成熟,技能在一点点提高,士气在一点点聚集。 遍翻世界各国的战史,一直有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任何一个国家,一支军队,总有几支实力超群的铁血雄师。而且他们代代相传,总能够在关键时刻成为中流砥柱。细细想来,有军队的重视、装备的优先、训练的超强这些因素;但是,真正传承这支部队优良传统和实战精髓的,却是像周杰这样的老班长、老军士。用老百姓的话来说,这叫家底。几代人积累而得到的财富。这些老兵就是我们这支军队几十年积累下来最大的财富。 不远处,陈平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过来。他趁刚刚的工夫回了趟一班。昨夜的激战,二排被判阵亡4人,伤3人(好在都判的是轻伤)。关键时刻冲上三排阵地的一排虽说成功的赶走了敌人,但是据说也是“伤亡”不小。牵肠挂肚的陈平放心不下一班这帮“没娘的孩儿”(陈平抽调到二排,叶扶苏不在连上),白天最后一次战斗刚刚结束,就跑了回去。还好,一班被当做了最后的预备队,留在了连长身边。 “怎么样陈平,你那帮小子没事吧。”周杰说着迎了过去。 “还好,晚上最危险的时候出击了一下,基本上还在预备着。嘿嘿,按照这几个小子告诉我的战果,估计他们至少消灭了一个排。” “扯淡,总共才干掉不到一个连,这帮小子真敢开牙。” 轰!轰!哒哒哒一阵枪炮声突然从红军的集结地传了过来。“老班长,敌人进攻了。”“开炮了!快隐蔽。”“敌人在哪儿?快准备战斗!”阵地上的战士先是一愣,马上又像想起什么似的抱起武器拼命滚进了战壕。 周杰看着枪炮声传来的方向,一动也没动。看来好像是红军突击部队的背后发生了战斗。援军来了?那个方向是红军浮桥的位置,难道是我们的部队在打浮桥?釜底抽薪,好办法呀!回过神来周杰才发现自己的兵都“不见了”。在那么搞的?这怎么都蹿到坑里去了:“我说你们干什么呢?不修工事怎么都趴下‘休息’了?偷懒呀。起来!别他娘的跟民兵一样没见过世面。” 站在周杰身后的陈平一阵脸红。昨天晚上,红军炮火准备的时候,陈平吓了一跳。别看他已经当兵3年多了,可参加这么大规模的演习还是第一次。平常也就是在团炮兵演习时候在边上凑凑热闹,真正面对师级重炮的轰击和两个装甲营的火力齐射,还真是大姑娘上轿。虽说按照演习规则守阵地的一方要退到安全地带,但那也比看团里“炮击表演”近太多了。更何况炮弹可是向自己射击的。当时连里有很多战士都被吓坏了。好像一不留神炮弹就要落到了自己的脑袋上。陈平拉着周杰(也是他的老班长)就要找地方隐蔽。结果被周杰一通数落,就差再骂他几声新兵蛋子了。搞什么呀,一个老兵还是班长,连炮弹的弹着点都分不清,整个一个民兵班长。 “看!飞机,敌人过来了。”一个战士凑在狙击枪瞄准镜上,指着一群越来越大的黑点喊着。 “准备战斗,没有命令不准射击!”周杰有一种预感,来的应该是自己人。 “不要开火!是我们的援军到了!”不知何时,杜为国和李步兵来到了二排的阵地上:“大家准备一下,迎接援军。” 杜为国的一番话立刻在阵地上引来了一阵欢呼。援军到了!可算到了。一个步兵连硬扛着敌人两个装甲营外加一个重炮群(具体数量不详)的进攻一天多,这个滋味就算是演习也难受极了。可算是派来援军了。 轰鸣声中,大群的直升机悬停到了阵地上空。其中的几架还在冒着象征被击伤的黄烟。 “有人下来了,看,有人下来了。诶?好像是一班的白狼。” 众人期盼的目光中,叶扶苏施施然的从飞机上滑了下来。四周看了看,一边跟战友们打着招呼,一边向着杜为国他们跑来。 “连长,指导员,叶扶苏奉命带领换防部队前来接收阵地。” 换防?接收阵地?杜为国和李步兵相视愣住了。 看着连长和指导员不解的表情,叶扶苏想起了中午跟团长刘爱国的对话 君武山区 万家岭东北蓝军指挥中心赵各庄庄外大树下 演习第三天中午12点 “团长!浮桥不是那么容易打的。”叶扶苏听到刘爱国准备进攻浮桥,立刻想到团长是准备用陆航大队攻击浮桥。可人家敢把浮桥架在那里,不可能不考虑防空。搞不好根本就是一个圈套。跟红军相比,蓝军最大的优势也就是陆航的这两个大队了。没了它,机动性,反坦克可就全完了。除了陆航蓝军就更没机会了。特种部队偷袭?不要说人家有军区里牛的唏哩哗啦的刀锋大队坐镇,就是大红一师的侦察连也是声名赫赫。从成军那天起只听说一师到人家那里‘偷鸡’,还没听说谁能算计他们。人家会给你这个机会?派部队强行突击?还不如直接增兵把敌人打回去呢急赤白脸的说明了理由,叶扶苏瞪着眼睛看着刘爱国。心里盘算着一定要说服团长打消这个想法。 刘爱国盯着叶扶苏好半天,脸上逐渐泛起了一丝笑意:“行,你小子还真是个当兵的材料。一个小兵能想这么多,不容易呀。我只是说了一个偷袭浮桥,你能这么快的想出这么多的办法,可以呀。更难得的是还能考虑到对手的布置,我说你还真有两下子。” 叶扶苏不好意思的挥了挥手,摇头笑了起来。从团长的笑容和话语里他知道了,他考虑到的,团长已经想过了。自己这是瞎耽误工夫。本来么,军区的参谋机关都派来了,不比自己这个不到两年军龄的小卒子考虑周全。 刘爱国笑了一会,又对叶扶苏说道:“再考考你。你觉得红军的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恩,我觉得红军这就像下象棋的当头炮。直逼中宫。给你两个营,吃下去不容易,人家那是两个装甲营,除非你动用大部队。不理他,人家就真的冲过来,纵向分割我们这边的地域,让你的机动性变成空想,逼着你决战。感觉上有些像是‘老毛子’的那个大纵身作战理论” “呦呵,你行呀。还大纵身理论!你还知道什么?没看出来呀,我看你还真能到参谋部混混。原来你不是就会打架、捣蛋呀。”刘爱国说着大笑起来。听叶扶苏这么一说,他还真的来了兴致,指着地图上红军假设浮桥的位置问道:“那你再说说,要是我们在浮桥那里折腾一下,他们会什么反应?” “您是说打浮桥是假的?”叶扶苏疑惑的看着刘爱国。他想不明白,这样的佯攻有什么意义:“打浮桥红军会有两种反应,一是担心后方回收突前部队,保持南岸的桥头堡;一是加大突击力度,占领不远处的宫田渡,渡过更多的部队,或者干脆直取中宫,打个对穿” 君武山区 文水南岸宫田渡 蓝军突袭部队集结地 演习第三天晚23点 “详细情况就是这样。团长担心对方师属电子对抗部队监听电台,所以派我来说明命令情况。”叶扶苏对着杜为国和李步兵一口气说出了指挥部的作战计划,最后还煞有介事的加了一句:“连座,这个计划我可是最了解,所以现在到突袭开始我可是重要人物。为这个今天佯攻浮桥我都没机会看看。这几天你们好歹能打打阻击,我可是闷的快疯了。我要求第一批攻击敌人后勤基地。” 叶扶苏的话把杜为国他们都说乐了。这小子,一有机会折腾:“好吧,现在归队吧。带着一班向红军浮桥的方向建立警戒哨。” 看着转身离去的叶扶苏,李步兵的视线又收回到了地图上。思考起指挥部的计划:陆航载着换防的守备团一个连佯攻浮桥,然后替换一连防守高地;一连撤离后与独立团侦察连于翌日凌晨在宫田渡汇合,绕道北岸天岳岭潜伏至中午,最后突袭红军后勤基地。 “爱国,你过来看看,我觉得指挥部对于红军后勤基地的判断很准确” “报告!”连部通讯员一声急促的报告声打断了李步兵:“一班报告,警戒方向突发意外情况!” 第四节 突袭(二) 第四节 突袭(二) 君武山区 文水浮桥北侧红军突击集团指挥部 演习第三日二十三时五十五分 红军突击集团总指挥许立新伏在地图上已经很久了。突击集团参谋长倒了杯水递到了他的手里:“副师长,你好像看了快半个小时了。发现什么问题了?” 许立新从地图上抬起头,疲惫的揉着眉心:“今天蓝军的动作有些令人担心呀。傍晚对浮桥的突袭说明他们已经开始有所动作了。问题是这次突袭好像没有使用全力。更像是一次火力侦察。我担心晚上他们可能还要偷袭。” “蓝军很小心。我们给他准备的这个圈套看来没起作用。” “呵呵,刘爱国可不那么容易上当。我跟他一起在军校混了3年,太了解他了。谨慎但是果断,胆大而且心细。后来我回一师他回独立团,一晃这都有十几年了,每次演习总是当对手。现在我是副师长他是独立团团长。这小子不好斗。”许立新喝了口水笑了起来:“你知道么,当初决定我们在这里架设浮桥进行突击的时候,我最担心的不是我们突击的成功与否。而是担心刘爱国利用他手里的陆航在这里埋伏。我们突的太快,也太靠前了。哼,咱们在浮桥这里给他陆航设计的圈套,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他上当。就是想好好防守好浮桥就可以了。明天,我估计明天他一定还会打浮桥的主意。今夜也不能大意对了,指挥部给咱们加强的防空部队什么时候到。我还是觉得这里防空太单薄。” “明天上午10点以前,指挥部还会抽调一个连的防空部队。我看蓝军的陆航是个不稳定因素,得想个办法” 君武山区 宫田渡蓝军陆航突袭部队集结地 演习第三日二十三时五十五分 “白狼!你再说说,为什么指挥部判断红军的后勤基地就在两河滩。那个地方什么样呀。”自从叶扶苏回到一班,哥几个的嘴就没闲着。先是叶扶苏问大伙这几天阻击战打的如何。得知一班一直“预备”着,叶扶苏一撇嘴总结为因为自己不在,没人给大伙出头。后来是大家打听起了这次突袭的情况。叶扶苏三言两语的说了个大概。兄弟几个听得不过瘾,七嘴八舌的问了起来:“为什么选择中午突袭?凌晨才是人睡的最熟的时候” “我说你们怎么就会照本宣科呀。”叶扶苏观察了一会儿前方一片漆黑的浮桥方向,回过头来小声解释起来:“凌晨人睡的最熟,你知道,红军也知道。你们说依照红军这种精锐部队,凌晨会不加强防卫?为什么在中午突袭,这还不好理解?你要是晚上辛苦了大半夜,白天没事的话不午睡?春困、秋乏、夏打盹儿,睡不醒的冬三月。夏天人爱打盹,里羽你小子不是去年夏天潜伏训练的时候,睡的直打呼噜。就这么一打盹这就够了。再说,中午太阳在头顶,我们从天而降,红军那帮小子怎么瞄准。海城哥,你到前面再看看,把报警装置也架起来。这还有4、5个小时呢。” 掏出几个警报装置交给周海城,叶扶苏随手拿起地上的一节树枝画了起来:“这是我们现在的位置,宫田渡。这是浮桥的位置,大约在西北4公里。浮桥后面就是文水岭,再往后就是灵虎山。我们的对面有一条不知道什么名字的河流汇入文水,这条河就发源自灵虎山。这样,文水岭、灵虎山为底边,文水与这条不知名的河为另外两个边构成一个三角形。三角形的中间这块地带当地人叫两河滩。这就是敌人的后勤基地。明白了?” “地理位置明白了,可是确定在这?”听到叶扶苏在说这次指挥部的安排,本该在后面休息的周杰、陈平他们几个班、排长以及陆航的人都围了过来。问话的是戴宝书,他是这次划拨给蓝军的陆航大队一员。 “确定,文水岭左右两条路都可以通往浮桥。但是,红军这次行动这么迅速,而且又是两个营的兵力和后勤补给,只能走比较宽一些的两河滩。另外两河滩背靠文水岭和灵虎山,两条河流形成了天然的阻隔,易守难功。防空也可以借浮桥的光。”叶扶苏扔了树枝掏出根烟点着刚吸了没几口,就被陈平一把抢了过来。潜伏期间扎堆聊天就够瞧的了,还抽烟。 “其实要是一开始我们就派两个连,乘坐陆航的直升机机降到文水岭设伏,那样我们就掌握了主动权。前可以控制灵虎山,后可以控制渡口。我跟团长说这个想法的时候他告诉我他曾经计划过。可是参谋部的那帮子‘瞎参谋烂干事’愣说那样无法保证后方安全和补给。他们拿陆航当什么?悬空炮台?还是运兵车?这帮人根本不懂得陆航的价值和作用。那是机动和打击平台,是一种全新的作战模式和理念。应该把那帮人都塞到袋鼠的飞机上蹦€€一个月” “班长,班长!有情况。”跟随周海城布置报警装置的田毅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班长,哦,大家都在呀。前面发现了几个人。你还是过去看看吧。好像都是学生。” “学生?!”叶扶苏听到这两个字比听说抓着红军总指挥还吃惊。演习地域已经戒严并且经过严格的检查。哪里来的学生呀?这要是晕头晕脑的闯进炮击区,非出人命不可:“哪来的学生呀。怎么回事?你确认是学生?”说着叶扶苏分开众人快步跑到前面去了。 虽说是在夜里,隔着还有几米的距离,叶扶苏已经确定那的确是一帮学生。看年纪也就是14、5岁。男男女女有十几个。两个看上去三十来岁的成年人正在跟周海城解释着什么。 “海城,怎么回事?”叶扶苏一边说一边打量着这群不速之客。 “他们说他们是省一中的地理和生物兴趣小组。这两位是老师。他们利用暑假在君武山区进行考察,收集矿石、标本。” “你们好,我是这个哨位的负责人。”叶扶苏对着两个成年人点了点头:“你们怎么走到这里了。不知道我们正在演习么?很危险呀。” “我们在山里野营了两天。前几天借宿在老乡家,倒是听说这里演习。所以我们今天在文水岭采集完植物标本以后,就过河回来了。本来再有半个多小时就能到皇庄村了,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们,放心我们不给你们捣乱” “不给我们捣乱?你们知道你们这有多危险么!要是赶上炮击区你们早上天了!你这不是捣乱,是添乱!”后面跟来的周杰那个炮筒子脾气又犯了。说了不到两句就嚷嚷起来了。其实周杰也是好心,他是担心这些孩子的安全。两个老师被周杰说的有些面子上挂不住,当着自己的学生,被人家这么训。三言两语之间就跟周杰吵了起来。 叶扶苏听到文水岭和过河这两句心里就是一动:文水岭到这里还有一条可以涉水过河的路?消息要是准确,可以实地观察一下,要是能够先运动过去一支小部队把红军后勤基地的防空搞掉,那样突袭可就把握大增了。现在基本上可以肯定这些人确实是老师带着学生,不像红军耍的什么心眼儿。不过最好还是看起来或者送走。至少突袭打响前,要限制他们活动:“里羽,马上给连长、指导员汇报这边的情况两位老师,别激动,别激动。老班长,您也别激动。呵呵,其实我们也是为了您和学生好。您知道,演习区域尤其是这些山上,随时会成为炮击区域。你们在里面转,得不到我们的通知,很危险的。我们老班长也是好心。别介意。您刚刚说从文水岭过来。能给我说说怎么过来的么?我们在那有很多部队呢。您没遇到”说着,叶扶苏掏出水壶和随身的压缩干粮递给了这些学生。其他人也纷纷倒水,递干粮的安慰起了这群孩子。 听着老师和学生们的介绍,叶扶苏开始变得兴奋起来 第五节 突袭(三) 第五节 突袭(三) “捡到宝贝了!”叶扶苏看着正在与连长、指导员谈话的这群师生开心的直措手。捅了一下身边的马野小声说道:“哥们,我现在怎么瞧这些学生怎么可爱。嘿嘿,这回看来红军那帮‘杂碎’想不死都难了。” “哥们你没事吧。我看也就那么回事。那两个小妹妹一人一个水灵灵的‘大眼镜’。一般般吧。” “你怎么就知道妹妹。成心是不是!我这说正事呢。没正经的我锤你!”叶扶苏被马野气的一阵犯晕,这小子怎么什么时候都不忘了妹妹、姐姐的呀:“他们说他们是从文水岭过来的。一路上没遇到红军。而且是涉水过来的。你琢磨着是不是我们也可以过去整点树叶、石头什么的标本呀。” 躲过叶扶苏飞来的一脚,马野摆手指了指不远处的连长:“别闹,别闹。‘村长’在那盯着呢。你不就是说插过去一支小分队么。我觉得可以。你跟‘村长’、‘支书’说一下,让咱们一班过去吧。别老是在这儿遥着呀(北京土话,歇着,等着的意思)。另外,这里聚了这么多人,是不是把哨位往前挪挪。这都改连部了。” 叶扶苏猛地一拍自己的脑袋。怎么搞的,怎么会把放哨的事情忘了。冲马野感谢的一呲呀,收拢起一班的弟兄们又把哨位向前挪了百十米。 安排好哨位,叶扶苏快步跑回了充做临时指挥地的一片小树林。杜为国和李步兵正指点着地图议论着什么。看到跑回来的叶扶苏都抬起了头。 “连长,指导员,这帮学生没问题吧。” “能有什么问题,你还怀疑是红军的侦察分队呀。”杜为国说着直起腰活动着手脚:“你过来什么事?是不是听这帮学生一说又有什么活思想了?”还真别说,杜为国对于叶扶苏的了解还真是很到位。 “呵呵,连长厉害呀。这都看的出来。”叶扶苏拿起地图上的烟点上一根,很是肆无忌惮的一屁股做了下来:“您说怎么这里会有这么一个浅滩呢?居然是可以趟水过来。” “前几天的洪水从上游冲下来的泥沙,再加上文水岭和灵虎山上的泥石流。这一段河道宽阔,自然就淤积了下来。来的时候团长就琢磨这个地方可能有浅滩。所以才把集结地选择在这里。本来想等明天看看呢。没想到碰到他们。”李步兵说着回头看了一眼那群师生围坐的地方。 “这就是兵书上说的,当将领的要上知天文下晓地理。”杜为国活动着绕到了叶扶苏的对面:“你读了那么多的古书,兵书也应该看过吧。还有,为将五德智、信、仁、勇、严。”说着一把打飞了叶扶苏手里的半支烟。飞溅的火星儿吓得叶扶苏跟只被烧着了尾巴的猫一眼,噌的蹿出去好远。 讪笑着走了回来,叶扶苏对杜为国说道:“连长,这个活给我们班吧。一直当预备队,身上都快长出毛了。您平时老说一班是尖刀,这可是要劲儿的时候,怎么也该轮到我们了吧。” “哼,看看吧。谁知道你们那两下子成不成呀。” 阻止住瞪着眼睛要掰持的叶扶苏,李步兵指了指不远处的那帮学生:“其他人这两天也确实很辛苦,你们一直在养精蓄锐,你的请求我们会考虑的。这要等到跟侦察连汇合了再商量。你想去也不是不可能,不过你要先解决了这帮学生和老师。他们非要马上赶到皇庄村去。劝了半天也不成。你要是有办法把他们控制到我们打响,我就考虑你的建议。” 一听有门,叶扶苏扭头就走。边走边肯定的说道:“好说,不就是这帮学生么。” 背后的李步兵和杜为国异口同声的接了句:“用刺刀一吓唬就成。接着这么干啊。”说完了两个人全乐了。 君武山区 两河滩红军突击集团后勤补给基地外围 演习第四日十二时五十五分 叶扶苏他们这个先遣小队已经整整潜伏了一个上午。汗水浸透了战士们的全身,几乎所有人都张开了干裂的嘴巴,艰难的呼吸着。要不是潜伏前侦察连副连长刘云命令大伙每人喝了半壶水,估计早有人中暑趴下了。 叶扶苏挤了挤眼睛,努力想把刚刚流进去的汗液挤出来。可惜,效果不是很大,汗水中的盐分杀的眼睛生疼。现在他是一动也不敢动。红军的潜伏哨距离他们突击手最近的位置不到20米,距离叶扶苏也不过三、四十米。半天了,也没看到这小子动一下,要么就是太厉害了,是个极度训练有素的牛人;要么就是睡着了(事后证明他不是牛人)。 昨天晚上(准确的说是今天凌晨),叶扶苏干净利落的“解决”了那帮师生的问题。这次他倒是没用刺刀(心有余悸,让他用他也不敢呀),只是很热情的给一帮小屁孩大讲军事知识。见过直升机,见过武装直升机么?见过一大群武装直升机拔地而起,呼啸而过么?见过坦克,见过坦克团集群冲锋么(反正他们也不知道坦克营和团的区别)?见过真正的战壕、工事、阵地么?没见过吧。我们总指挥部那边就有。只要等到明天早上,就可以派车送他们去那里。而且,还可以马上安排车送他们到演习指挥中心就这么,一帮被忽悠傻了的孩子磨着老师留了下来。只是叶扶苏不知道,他给演习指挥部找了多大麻烦。整整一个班战士陪了这支“旅游团”两天,才算把这帮神仙送走。气的演习副总指挥张绍宽一个劲骂刘爱国吃饱了撑的(这黑锅背的)。 距离突袭进攻发起的时间越来越进了。叶扶苏缓缓的把枪口瞄向了他的第一个目标——一个正靠着高射炮打盹儿的红军炮手。叶扶苏负责的这个炮位有三个红军士兵,目前都靠在荫凉处休息。一会儿打起来,一枪一个,其他人有别的战友负责。这次,蓝军渗透进来有一个排,侦察连的两个班再加上一班。负责的是侦察连副连长刘云和一连指导员李步兵。导演部的段末调理员就潜伏在他们后面不远,打起来这帮人就是裁判。 一阵马达的轰鸣从远处传了过来,几个红军的岗哨困惑的向着声音望去。单兵通讯器里传来了两声清晰的敲击声,这是进攻即将发起的信号。叶扶苏死死瞄准了第一个目标,十字线片刻不离他的脑袋。百十米的距离,叶扶苏有十足的把握一枪命中。轰鸣的声音越来越大,一群黑点自东北的低空出现在了人们的视野中,急速变大的黑点渐渐的显出了一个个直升机的轮廓 “打!”随着一声低沉有力的命令,潜伏的蓝军偷袭分队战士们几乎同时扣响了扳机。一时间,红军战士的头上纷纷冒起了象征死亡的红烟。 “第一个,再来!”叶扶苏一边嘟囔着,一边瞄准第二个目标扣动了扳机:“死吧你,下一个!”€€!€€!€€!一连三枪,叶扶苏“承包”的三个目标悉数阵亡。根本顾不上更换阵地,抬头扫了一眼战场,他又把一个正在边退边组织战士抵抗的红军中尉套在了瞄准镜内。现在红军正在混乱,叶扶苏他们几个狙击手也根本不必教条的费心选择什么第二狙击阵地。有那工夫还不如多消灭几个有威胁的目标呢。 此时,突袭分队已经解决了红军全部的岗哨和火力点,正在向着后勤基地四周的防空阵地冲去。促不及防的红军一下子被压制在了基地内,四周的蓝军士兵距离防空阵地越来越近。 刚刚松了口气,红军基地里突然冲出了一股“敌人”,吼叫着发起了逆袭。几个突袭分队的战士立刻被“击毙”在了防空阵地的边缘。 哒哒哒哒95式班用机枪清脆的声音在突击分队背后适时的响了起来。这是刘云安排的暗招。既可以防备红军基地内的反击,又可以阻挡可能从文水岭方向来的增援。叶扶苏把狙击枪交到了左手,右手拽出颗手榴弹蹿了出去。按照事先的分配,一班将负责突击红军后勤基地的指挥部,并搜集所有有用的情报。 大批的蓝军突袭部队乘着陆航的直升机飞临了红军基地的上空,四周防御阵地上被打的一片火海(按照演习规定,红军士兵已经撤出了阵地。待到炮火过后,段末调理员会根据阵地毁坏情况做出攻击评估)。叶扶苏跑进红军指挥部的时候,一班战士正在拼命往背囊内划拉资料。地图、笔记、作战命令、补给记录,只要是看着有用的通通带走。马野和田毅粗暴的把两台电脑主机夹在了腋下,心疼不已的红军操作员顾不上已经“阵亡”的身份,赶紧过来帮忙拔连线。 “快,马上撤离!宝宝,别忘‘炸’了电台。”叶扶苏说着也加入到了搜掠的行列。 枪声渐渐的稀疏了下来。红军后勤基地已经彻底报销了。一班冲出基地指挥部的时候,李步兵正在大声招呼着战士们往直升机上撤退。哥几个手忙脚乱的把“战利品”连带自己都扔上了一架直升机,坐下来大口喘着气。从突袭开始到现在,时间刚好15分钟。 叶扶苏掏出从红军指挥部桌子上“缴获”的半包中华,叼上一根随手递给了边上的马野:“累死了,比平时5公里还累。干了4个,你们呢?” “两个!”“四个!”“不知道,突突了一大群”最后说话的张晨刚一开口就被飞机螺旋桨启动的声音淹没了。四周已经陆续有几架蓝军的直升机飞离了地面。 刚刚把烟点起来吸了没两口,叶扶苏就叼着烟愣住了。红军基地的边缘上,一架编号8734的直升机冒起了黄烟(被击伤),驾驶员操着一支冲锋枪向着山上不停的射击着。那是“袋鼠”!顺着“袋鼠”射击的方向看过去,山头上忽隐忽现的出现了大批的迷彩身影。 “红军的援兵到了!”大喊了一声,叶扶苏跳出了正要笔下文学的飞机。一班的哥几个稍稍一愣,立刻跟着跳了出来。边打边冲到了戴宝书的身边,还没来得及问话,叶扶苏就被一个人撞了个跟头。段末调理员?他跟这凑什么热闹。 “怎么回事?!”张晨边射击边冲着袋鼠喊叫着。 “倒霉催的,被判受伤,3分钟后才能起飞。胜利也被判受伤了。” 一班的哥几个一阵头疼。3分钟!就在这山底下生扛红军居高临下的增援部队?真是倒霉催的! “三段击!”看着越来越近的红军援兵,叶扶苏扯着脖子喊了一声。这是一班自己琢磨的一个短时间发挥最大火力的方法。先是一排手榴弹,接着是张晨机枪射击十几秒,然后再是一排手榴弹,随后是全班集体的齐射。这是马野看老电影想出来的。试了几次效果还不错,尤其是准备逃跑的时候。情急之下,叶扶苏立刻想起了这个办法。 一阵密集的弹雨暂时压制了红军的冲锋,叶扶苏刚要下第二个命令,一个人重重的砸在了他的身上 第六节 突袭(四) 第六节 突袭(四) 砸到叶扶苏身上的是指导员李步兵。他也是被那个碍手碍脚的端末调理员绊趴下的。顾不上叶扶苏疼的呲牙咧嘴,李步兵一个长点射后冲着戴宝书吼道:“你回去待着,你完蛋了咱们谁也跑不了!咱们是最后一架了。” 3分钟,战场上拼命的3分钟有的时候比3个小时还显得漫长。好在一班训练有素,火力配合的比较默契。每到张晨更换机枪弹夹的时候,其他人就是一通手榴弹和长点射;张晨的机枪一旦发言,叶扶苏的狙击枪配合上周海城的精确射击又给弟兄们提供了换弹夹的时间。3分钟之内,红军居高临下竟然没能向前冲多少距离。 敌人的援军越来越多,一班弟兄们的弹药快见底了。 “时间到了!”端末调理员的叫声这一刻听起来就像百灵鸟一样动人。连滚带爬的撤回了直升机上,田鼠机组拼命的拉起了飞机。好在田胜利被判轻伤,不然 可算撤出来了。直升机上的兄弟们一个比一个狼狈。叶扶苏的脸上不知在哪里撞出了一块乌青,枪带也被挂断了;马野和张晨咧着大嘴一个劲儿的喘气,刚刚他们嫌调理员跑得太慢,硬是一左一右的把人架了上来;田毅的军服撕开了半边,这是舱门刮的;看上去还算整齐的周海城抱着脚腕子使劲的揉搓着 暂时松了口气的战士们瘫软在了机舱内,相互看着对方的糗样不约而同的大笑了起来。好半天,大家才算停止了相互的嘲笑,疲惫的相互依靠着发呆。 “刺激,刺激,呼,这次玩的过瘾。这帮红军真够二的(二百五的缩写),就不知道一起给咱们下个手榴弹雨。”马野掏出了刚才那半盒烟挨个发了起来。 “人家那是想活捉咱们。”周海城闭着眼睛有气无力的接了一句。 “天哪,3分钟怎么这么长,我都快被吓尿裤子了。红军要是逮着咱们,还不活剥了咱们的皮呀。”田毅枕在叶扶苏的膝盖上,点着烟使劲的吸了一口。 很少抽烟的李步兵也要了一颗,靠在座椅上一边笑着一边吸烟。 叶扶苏拿着烟一直没有点上。这两天有点邪性,自从归队他就没能完整地抽一根烟。不是被别人弄灭了,就是有紧急情况自己扔了。按照袋鼠的说法,这几天他不能动烟火,不然不吉利。 想着袋鼠的话,叶扶苏还是把烟点着了。哪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穷讲究,神神叨叨的。靠在舱门口,迎着外面吹来的强风,叶扶苏开始闭目养神。还没抽完一颗烟,身边的里羽就摇醒了他。顺着里羽手指的方向,叶扶苏差点给自己一个大嘴巴。两架直升机从侧后方快速的追了上来。 想都不用想,这一定是红军来打他们这只“病鸭子”的杀手。唉,早知道就不抽这根烟了。一边后悔着一边推了推袋鼠,把后面的敌人指给他看:“袋鼠,红军追来了,赶紧加速。” “不成,现在我们是受伤了。根据规则,我们只能用平时2/3的速度。再说,就是我们没事也跑不过他们,红军那个中队全是‘小羚羊’!追我们跟玩似的。坐好了,咱们到山里跟他们兜圈子。再找机会吧。” 说话间,8734已经向东北方转过了机头。一压操纵杆,直九呼地降下了高度。扑面而来的树木、山体吓得调理员向后一缩。惹得一班战士一阵哄笑。戴宝书显得很轻松,镇静地操纵着直升机驰骋于树梢上、谷地间。不时滑过起落架的树枝把飞机打的当当作响,好像提醒着人们他们现在正处于危险之中。 8734现在位置是天岳岭山区的丘陵地带。直九良好的性能配上袋鼠出神入化的驾驶技术,就好比蛟龙归海一样灵巧的周旋于山谷间。可惜,现在的田鼠机组只能以2/3的速度飞行,再加上追赶他们的是以灵巧和速度著称的“小羚羊”,不然早就摆脱了。 一班的哥几个凑过头来议论了半天,叶扶苏推了推戴宝书的肩膀:“袋鼠,一会儿瞅机会把我们放在山顶上,哥几个试试阿富汗民兵的招数。” “明白!”戴宝书爽爽的喊了一嗓子,冲着一个深谷飞了过去。身后越来越近的两架“小羚羊”哪能放过这帮“恶贼”。大队赶不上了,怎么也不能放过你们这只“病鸭子”。狠狠一压操纵杆两只“羚羊”快速地追了过来。 一连绕了几个山头,戴宝书看准机会快速地冲上了一个山头。没等飞机停下,机舱里地战士们一个个不要命似的跳了下去。后面跟着的调理员吓得直摇头。早听说独立团有个尖刀班号称能跟军区任何一个师级侦察部队过招,今天算是领教了。迅速的隐蔽好后,田鼠机组又开始了“逃窜”。两架红军的直升机不豫有诈,拼命的狂追。几次都是差点就堵住了敌人,可惜都被滑不留手的戴宝书溜了过去。转来转去,三架飞机先后飞到了一班埋伏的那座山的半山腰。 “打!”李步兵一声命令,一班的各种武器一起向着红军当先的那架直升机倾泻起了弹药。片刻之间,红色的烟雾从飞机的底部冒了起来。根据装在飞机上的光电感应装置接收到的信号,这架飞机已经被击毁了。尾随的另一架红军飞机被下了一跳,慌忙拉了起来。顾不上地上的步兵,远远的躲了开去。谁知道底下这帮人是不是有防空武器,还是先闪开看看再说把。 顾不上欣赏自己的战果,哥几个赶紧向着飞回来接应的8734跑去。端末调理员挥舞着手中的红旗开始行使自己的权力。红军这架“小羚羊”被命令立刻降落,在确认编号后应该迅速撤离演习区域。 回头再说那架逃走的“小羚羊”。好半天两个驾驶员才算定住了神。仔细回忆了一下刚才的细节,红军弟兄才发现,那帮子步兵根本没有防空武器。后悔不迭的驾驶员大骂着冲了回来。只是,这次飞的高了许多。睁大眼睛搜索了半天,突然一声爆炸传了过来,一股黑烟从不远处的一个谷地中升了起来。 满腹疑惑的红军驾驶员小心翼翼的驾驶着飞机飞临了黑烟的上空。地面上,先前还疯狂逃窜的蓝军直升机落在了一片很小的空地上,大概是匆忙降落,一侧的起落架压在一块不小的石头上,飞机有些倾斜。滚滚的黑烟从机舱冒了出来让人看不到里面的情形。一团火苗在黑烟中时隐时现。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好几个蓝军士兵。 坏了,出事故了!红军驾驶员迅速降了下来,在一片还算平坦的地方停住了。刚刚打开驾驶舱门,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几个黑洞洞的枪口就对准了两人。怎么回事?不是蓝军的飞机出事故了么?现在还烧着呢,怎么我们就被俘了?! 就在两人还不明所以的时候,地上躺着的蓝军“尸体”一个个蹦了起来。最夸张的是一个黑小子还来了个“鲤鱼打挺”。这时候戴宝书也从机舱里逃跑似的跳了出来。一边咳嗽,一边把手里还在燃烧的一节不知道绑着什么的树枝仍在了地上。四周原来的“尸体”们手忙脚乱的从飞机底下和机舱里扒拉出来一堆堆冒着浓烟的湿衣服、湿树枝和大团的棉纱。 看到这些,两个红军驾驶员才知道,这回是彻底被“袋鼠”这孙子算计了(戴宝书的大名全军区陆航都知道)。其实,他们还真的冤枉袋鼠了。出的来这馊主意的,除了叶扶苏没有别人。不过,这次的“烟火效果”、“音响效果”和“执行导演”却是李步兵。 一边扒拉着浓烟滚滚的湿衣服,里羽一边埋怨着李步兵搞的烟太大了。一人薰了一个三花脸的一班战士呲着白牙大呼小叫的忙活着。 君武山区 万家岭赵各庄蓝军指挥中心 缴获的红军直升机旁 演习第四日下午十五时整 刘爱国现在笑的比吃了蜜蜂屎还甜。顺利的突袭红军基地,打掉了至少两个连的敌防空部队,彻底摧毁敌人的后勤补给不算。临了还搂草打兔子的“击落”、“缴获”各一架“小羚羊”。要知道,敌人的飞机就一个中队。这就报销了一半了。哈哈,到底是独立团的兵,什么时候也不忘了搞点装备。 “好小子,今天给你们开个小庆功宴。加菜,让你们好好吃吃。”刘爱国只要是一高兴,准定就是加菜犒劳。现在让蓝军苦恼两天多的红军突击集团缩了回去。仅仅在南岸保留了一处两个装甲连防守的桥头堡。估计用不了几天,弹尽粮绝的红军连这个桥头堡都守不住了。 掏出烟点上一根,刘爱国想起来叶扶苏这下子对于蹭自己的烟一向很有兴趣。爽快的把一盒刚刚开封的三五递到了他的面前。以往,不要说是给他,就是揣在兜里这下子都有办法让你掏出来。可是今天不知为何,叶扶苏只是看着香烟发楞,半天也不接过来。 问明原委,刘爱国笑得差点呛着自己。边上的张建军也是乐不可支。哪来的那么多迷信的东西。刘爱国亲自掏出一根塞在了叶扶苏手里。叶扶苏也觉得自己被一连串的巧合弄得有些含糊。 “报告!”一个脸色煞白,满头大汗的指挥部参谋分开人群将一张纸递给了刘爱国。半分钟前还开怀大笑的刘爱国,只是扫了一眼整个人就呆住了。举起那张纸看着张建军干张嘴说不出话来。 站在身边的张建军接过那页让蓝军总指挥举止失常的纸,轻声念了起来:“据守卫八卦山的守备团一营报告,今日下午十四时整,红军特种大队配合敌第二装甲团及坦克营,突袭上川桥、八卦山我方阵地。由于敌行动隐蔽,我方措手不及,现八卦山和上川桥已被敌占领;守卫部队经抵抗被判全部阵亡” 第七节 苦战(一) 第七节 苦战(一) 演习指挥部 演习第四日凌晨二时十五分 “绍宽,感觉如何?这帮臭小子一出手就这么辛辣。我可真的感觉老了。”陈东抚摸着花白的头发,盯着标明红蓝两军态势的地图大发感慨。 “呵呵,我说,咱们两个可是一年的兵。你比我能大几天?”张绍宽端了杯浓茶坐到桌子边上:“这才四天不到,我就感觉的精力跟不上了。还以为开头几天他们会侦察、计划、补给或者构筑工事。可第二天他们就接上火了。” “左明他们看来是采取的主动。中路突进,设伏,然后还有一个大胆的迂回。”陈东拿着红军的作战计划带起老花镜仔细对比着地名:“刘爱国下面的动作可能对左明他们有影响,不过总的来说变化不大。” “红军的计划是在中路施加压力,诱使蓝军出动陆航部队。如果蓝军不上当也可以为下面西路的迂回埋一个伏笔。总的说红军的打算是利用优势兵力挤压蓝军的迂回空间。逼着他们进行决战”张绍宽的话还没有说完,一个声音就从门外传了进来。 “蓝军的计划是充分利用陆航的机动能力和低空制空权。诱敌深入然后对关键部位进行垂直攻击。还有电子佯动。两边实际的注意力实际上都在西边,尤其是上川桥。”进来的是军区司令员和政委:“看来,第一阶段两边谁也占不了多少便宜。关键是随机应变和指挥能力。不过蓝军要是能够继续充分利用陆航,可能有不错的收获。”虽然已经凌晨两点,但是这几个老军人依然神采奕奕围在地图前。 “打了一辈子仗,现在只能在地图、沙盘上看着别人打。今天一定热闹,蓝军要突袭红军两河滩的补给基地吧?红军的西路迂回集团也要穿插过去。动作都不慢。绍宽呀,你那个在主要战场安装摄像机的办法挺好的。至少可以随时了解两方部队的情况。” “这不是我想的,是听一个蓝军的小家伙说的。他也是在外军资料上看到的。刘爱国派他到我那里打探消息,被我给扣下了。” “刘爱国这小子” “两边都一样。对了,我说的这个蓝军的小家伙就是编那个指挥系统的。有的国家在尝试使用战场监视系统指挥战斗和了解战场实时的情况。这小子还说,要是咱们也有这个系统,他就建议蓝军电子对抗部队想办法窃听指挥部的系统。哼哼,这帮小子,真是敢想也敢干。战争的模式越来越复杂、多样了” 君武山区 灵虎山红军指挥中心 演习第四日十二时五十七分 红军总指挥军区参谋长左明在帐篷内满腹心事的踱着步:蓝军的反应有些奇怪呀。只是昨天傍晚对浮桥试探性的进攻一下就收回去了。到现在还是没有任何动作。到底他们在打算什么呢? 手里攥着参谋送来的情况分析,正要走出帐篷,副总指挥、军区副参谋长李焕章从外面走了进来:“我去补给基地看看。早上许立新要走了两个连的防空部队,我得去看看。我担心蓝军发现了那里,后面的计划这里可是个关键”曾经当过一任“大红一师”师长的李焕章对于他的老部下非常了解。看来许立新有些过于谨慎,对昨天蓝军的进攻紧张过度了。 “报告!总指挥、副总指挥,我两河滩后勤补给基地两分钟前遭到蓝军陆航和地面渗透部队突袭,目前联系中断” 君武山区 八卦山蓝军防御阵地指挥部 演习第四日十四时 守卫八卦山的是蓝军部队守备团一营。作为一个常年驻守在君武山区的地方守备团,他们可是对这里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称得上是了如指掌。如果不是装备上跟那所谓的些主力部队相差太远,守备团的战士们认为他们至少可以顶住敌人师级进攻两昼夜。这一点在军区的屡次推演中也是得到了证实的。虽说现在八卦山到上川桥这一个营的兵力略显单薄,支撑到大部队到来还是能够做到的。不过,指挥部的命令是尽力抵抗后向东侧的几个小高地撤退。看来敌人还真是打算从西面来个突破,然后与正面的进攻遥相呼应,形成一个钳形攻击,最终割掉蓝军一半的防御阵地。 也难怪红军这么布置。根据君武山区的兵要地志(记录、评价某一地区军事地理和其对国防建设、军事活动影响的地方志)记载,东侧的下川桥就在108国道上,两侧山头密布,至少要通过3、4个山谷才能到达平坦地区。而且国道两侧分布着大片高苗地(长着高杆农作物的田地,利于部队隐蔽、伏击和机动),这对于红军的坦克部队绝对是个硕大的坟墓。最要命的是蓝军控制的禹山就依偎在国道一侧,不要说配备重兵把守,就是放上去一个重炮营,就可以死死地封锁住所有人的进出路线。 既然从这边过来,那就等着吧。守备团一营营长一边叠着指挥部的命令一边想,四道防线,至少让你留下半个团! 一阵激烈的爆炸声打断了这位营长的遐想。至少一个班的红军战士突然出现在了八卦山蓝军防御阵地的核心位置——营指挥所。还没有转过弯来的蓝军营长下意识的一把将团部命令塞进了嘴里。苦涩的纸浆味充斥着他的口腔。搭载红军突击部队的两架小羚羊直升机已经将核心阵地打的七零八落了。被“击毙”的守备团营长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多年的军旅生涯让他很容易分辨出了大型装甲部队开进的声音。这是守备团所没有的,所以,这只能是红军部队。更加令人痛苦的是,声音的方向来自防线的侧翼。也就是说,自己布置的数道防线,已经变得毫无作用了。半个团?看来自己这个营算是彻底交代了 君武山区 万家岭西北148.3高地蓝军防御阵地 演习第六日下午十四时 阵地上,叶扶苏揉着有些发麻的右肩,两眼紧紧盯着下面正在撤退的红军部队。整整三十六小时了,红军的进攻几乎没有停止过。真佩服对面的指挥官。从一连到达148.3高地面对第一次进攻开始,每一次进攻从开始到失败,再到再次组织起进攻,间隔时间几乎没有一次超过30分钟。难怪守备团的一个连不到10个小时就被打进了阵亡名单。 叶扶苏的右肩是被自己这支狙击枪枪托撞麻的。到现在,他自己都不知道打了多少子弹了。从开始战斗他就根本没把自己定位在狙击手的角色上。满山遍野的红军战士用不着你费心的藏在哪里打冷枪。要是发现蓝军哪里出现了有威胁的火力点,红军背后的那个重炮群立刻就给你来个覆盖。不是不老实么?牛刀杀鸡,高射炮打蚊子,我看你怕不怕。 一个配属了坦克和重炮群的装甲营面对没有多少重武器的一连,那份财大气粗的挥霍劲,想起来就让人憋气。刚到阵地构筑的几个狙击阵地现在天知道在哪里。整个高地上的地形地貌现在全变了。红军算是把独立团的弟兄们欺负惨了,今天上午,进攻再次受挫的红军部队真的急了,竟然动用了一枚地对地导弹攻击一连的前沿阵地。当场就挂掉了一个班的一连战士,叶扶苏的排长就是在这时候“阵亡”的。 €€,一枪干掉一个挥手指挥战友撤退红军战士,叶扶苏招呼起一班的哥几个撒腿就往后山跑。不敢不跑,而且跑得慢了也不成。只要红军步兵一离开危险地带,后面坦克和重炮群的炮弹立刻就会呼啸而至。除了少数的观察哨,整个阵地上,一连根本不敢多留一个人。 气喘吁吁的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叶扶苏挨个找着一班的战士。还好,还好。弟兄们都还“健在”。防守一天半,一连减员了五分之一;一个排长,三个班长已经“光荣”了;阵地也只剩下原来的三分之一。这对于打惯了突击的一连来说,着实够惨的。 “叶扶苏,连长叫你过去。”满脸黢黑的陈平从远处走了过来。只要是有时间,他总是回一班看看。现在周杰负伤了。整个二排就耍他一个了。 来到连部,杜为国正在往嘴里拼命灌着凉水。喘着粗气看了一眼叶扶苏,杜为国乐呵呵的说道:“还没死呢。刚才看见你小子带着一班逆袭,还以为你要休息了呢。来抽一根,我跟你说个任务。”说着杜为国递过来了一根香烟。 叶扶苏立刻摇头推开了。不敢再抽了,好家伙,这么邪性,一抽就有事,再抽下去,搞不好非挂了不可。 “一排就剩下你一个全须全尾(音:影儿)的班长了。还别说,你们一班的这帮小子都挺贼的,一个受伤的都没有。不错!”杜为国说着掏出了地图,指着宫田渡前日叶扶苏他们集结的地方接着说道:“咱们的阻击任务完成了。现在指挥部命令我们马上赶到这里构筑防线。现在才弄明白,这里的浅滩,根本就是一条时令路(一定季节可以通行的道路),往年是枯水季才能通行,今年洪水带下来的泥沙提前给‘铺’好了道。其他排目前没有一个班还是完整建制了。就你们一班没事。我跟指导员的意思是你们留下来阻击一下,给全连争取半小时的时间,然后到浅滩跟全连汇合。这边指挥部已经布置好了。听明白了么。” “明白了。难怪我刚才觉得我们的火力弱了不少,原来要开溜您跟人家藏着奸呢。”思索了一下可行性,叶扶苏边想边说:“给我多留下挺机枪,两箱手榴弹,一个火箭筒。嗯,然后再把后山到山头布上雷。半个小时还能行。” “布雷?干什么,我是让你跟我们汇合,不是让你们死守。我告诉你,现在全连还有不到一百人了,你要把一班给我交代了,回去我收拾你!” “放心吧连长,还不到一班玩命的时候呢。给我们留一条通道,我们打个逆袭就开溜。地雷给红军的小子留着解闷儿。我们好有时间闪人呀。” 君武山区 万家岭西北148.3高地蓝军防御阵地 演习第六日下午十四时二十五分 一连已经撤退二十分钟了。一班现在接过了全部防御阵地。叶扶苏把弟兄们布置在了第三道也是最靠近山脊的那道防线上。这里,视野开阔,射界良好。距离二线阵地不到50米。 “哥几个,一会儿,我说开打,咱们就两排手榴弹,然后是机枪和火箭筒伺候,半分钟后再来一排手榴弹就冲下去。到达二线阵地还是两排手榴弹,然后配合射击。只要红军往后一退,咱们就闪。明白了么!”叶扶苏盯着正在集结的红军进攻部队大声布置着。按照他的估计,这么一下子红军至少还要半小时左右才能组织起下一次进攻。到那时候,一班早就到山下好几百米以外了。 准备好了的红军士兵又开始进攻。小心翼翼的通过了第一道防线后,蓝军还是没有反击。前几次也有过这样的情况。多数都是敌人获得了直升机送来的补给后,蓝军给进攻部队来次猛烈的火力“款待”。看来这次又是这个套路。 距离二道防线越来越近了,蓝军还是没有反应。山下的红军指挥官不安的拿起望远镜仔细观察着前沿阵地。怎么还没反应呢?再下去蓝军的阵地的回旋余地可就太小了。就在红军指挥官满腹狐疑的打算命令部队小心的时候,一阵猛烈的手榴弹爆炸充满了整个视野。原来都藏在第三道防线了。红军指挥官不怒反喜。看来敌人剩下的兵力不多了。不然不会收缩的这么厉害。 望远镜里,几个蓝军士兵吼叫着一阵扫射又是一排手榴弹。红军进攻部队立刻一阵混乱。还没等底下的人从被炸的震惊中缓过来,这几个蓝军士兵一跃而出,向着二线阵地压了下来。措手不及的红军战士抵抗着退向了一线阵地。又是一阵猛烈的射击,已经混乱的红军进攻部队被彻底打下了高地防御阵地。 “漂亮!”红军指挥官忍不住大声喊了起来。别看是对手,到底都是行家。对于敌人能用如此小规模的部队组织起如此猛烈的反击,他也是暗自佩服。看来人家独立团一连还真的有两把刷子。难怪平常也是牛哄哄的。配合的真是默契。不过,你们的兵力不多了,下次就该是红军高呼胜利了 第八节 苦战(二) 第八节 苦战(二) 逆袭成功,一班的战士没有任何耽搁,飞快的撤下了高地。临走,马野这坏小子还在阵地上扔了一大把铁蒺藜。一口气跑了将近一个小时,哥几个才算停下脚步喘了口气。 “痛快!过瘾呐!”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的叶扶苏上气不接下气的喊着:“回去跟‘村长’申请,俺不干狙击手了,还是这机枪爽呀。少说着撂倒了5个。解气!” “啊,累死了,我这边赶上了一个土坡,上面的红军全让我‘熏死’了(发烟手榴弹)” “白狼,我缴获只手枪。在第二道防线的战壕里看到的。田毅那还弄到支95(式步枪)。”马野说着像扔手榴弹一样冲着叶扶苏扔过来一把手枪,好悬没有砸到一边张晨的脑袋:“估计丢枪的那哥儿俩就算是‘阵亡’了,回去也得给个通报(批评)。嘿嘿,遇到一班活该他们倒霉。” 张晨捡起手枪利落的几下拆开又迅速的组装起来,回身递给叶扶苏指着马野埋怨道:“我说你这是干什么呀。人家通报批评对你有什么好。剃头的带刮眉毛,守着什么糟践什么。” 田毅突然一翻身坐了起来,鬼鬼祟祟的问叶扶苏:“班长,你说要是我们把它咪了(土话,偷偷留下)的话,是不是谁也查不出来。” 边上的周海城抬腿就是一脚:“你跟马野就学不出个好。你以为别人都是傻子,就是被炮弹炸坏了,也要留下零件。阵地上就咱们几个,谁跑得了?再说了,你就是有枪,子弹你也没地方弄。5.8毫米的,有几个部队有。你看咱们领盒子弹那叫一个费劲。跟从管库他们家存折取钱一样招人瞪。回去班务会上好好收拾收拾你。” 已经累得不行的马野难得没有顶嘴,举起一根手指头说道:“估计你跟管库借他老婆都比领子弹容易”一班弟兄们闻言一阵哄笑。 “好了,收拾,收拾,赶紧闪。别让人家顺着尾巴摸上来。”叶扶苏艰难的爬起来催促着大家赶紧撤退。 撤退进行的基本上还算顺利。之所以说是基本上还算顺利,那是因为一班在路上捡到了十几个被冲散了的守备团战士。其中有4、5个卫生队女兵成了所有人的关注焦点。“热情”的一班弟兄们好一阵混乱。赶到浅滩的时候,一连刚刚构筑好工事正在吃饭。说是吃饭,其实也就是大家一起坐下来喝凉水、吃压缩饼干。一连是乘着接应的工兵连汽车过来的,所以很快就安顿好了。至少到下次再遇到红军进攻前,这群疲兵们可以好好的休息一下了。比他们早到一步的是蓝军一支炮兵部队,稀稀拉拉的布置在了一连阵地背后的树林里。估计有两个连左右。 工兵连的汽车把几个女兵带走了。瞟了一眼一个个抻脖瞪眼还在看着女兵背影的一连战士,杜为国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唉,这女兵要是在野战部队里出现,肯定把战士们弄得半天缓不过劲儿来:“行啦,行啦,别看了。再看就是尘土飞扬了。抓紧时间休息一会,红军不一定什么时候上来呢。二排一班警戒,其他人休息!” 愿望往往都是美好的。原本以为至少在天黑前,红军不会有部队到达这片浅滩。如果命好的话,没准可以休息到明天凌晨。可惜,太阳还没有落山,红军的先头部队就用坦克炮的齐射给一连醒盹儿了。 君武山区 万家岭 蓝军指挥中心 演习第六日下午十六时十分 刘爱国面无表情地听着面前这个小参谋的汇报。 “截止到十分钟以前,红军西路突击集群已经完全突破了我军防线。有一个装甲团和不少于一个营的坦克部队,冲进了我军腹地的平原地带。此外,还有大约一个装甲营和一个坦克营刚刚通过了上川桥,正向这边靠拢。敌人的先头部队距离我们这里不到7公里了。另外根据这两天各个防御部队报上来的情况统计,敌人至少还有一个团的炮兵在协同行动。” 听完小参谋的汇报,刘爱国缓缓的走到了沙盘跟前,双眼死死盯住了左侧的上川桥。 “包围圈里已经有将近三个团了,再多可不好消化。怎么样,是不是可以下决心了。”副总指挥张建军在沙盘的另一侧平静地问道。 “打吧总指挥。才开战六天,我的半个团就没了。再要是等下去,敌人多了我们可真就吃不下去了。”守备团李团长敲着沙盘的边沿,咬牙切齿的说着:“守浮桥边上高地的现在是我们团两个连,估计挺住一昼夜没问题。再说,到不了半夜,咱们就已经收拾完了这帮骄兵悍将了。我让他们牛!对了,你们的一连怎么样,要不要增援一下。” 刘爱国缓缓的摇了摇头:“一连倒是不用担心,开打了我让二营一连在他们背后的皇庄村布置一道向南的防线。老李(守备团团长)告诉守禹山的弟兄,一定不要大意。谨防红军狗急跳墙。参谋长,记录命令:一、命令潜伏在上川桥以西的陆航二中队和侦察连,半小时以内,炸毁上川桥,并沿敌西路突击集群进攻路线实施追击。二、命令守卫浮桥和浅滩的守备团部队及独立团一连,不惜一切代价挡住敌人的进攻直至战斗结束。三、命令二营一连,在皇庄村构筑向南工事,挡住敌可能的北退企图,保障一营一连后方安全,直至战斗结束。四、除守备团三营和配属的陆航三中队外,我军全部投入围歼敌西路突击集群的战斗。陆航大队务必于一小时内向敌坦克部队发起进攻” 君武山区 宫田渡浅滩 蓝军防御阵地 演习第七日凌晨五时 从红军第一颗炮弹落到一连的头上到现在,时间正好过去了十个小时。在这十个小时以内,宫田渡浅滩上的枪炮声没有一刻停止过。如果把进攻比作一波波的海浪,那么,一连面对的就是一场海啸。 在红军的第一次进攻中,一连就被干掉了大半个排。整整二十个战士被坦克和重炮赶进了死亡营。这对于本来就人手不足的一连来说,正可谓雪上加霜。好在一连战士平日里训练有素,虽然被打得东躲西藏但是并没有混乱。凭借各个小分队长期培养出来的默契,战士们三个一群,五个一组的与敌人周旋着。受到一班那个所谓的“三段击”启发,杜为国把全连的反坦克武器集中到了一起。直到红军坦克开上河岸的一瞬间,才一起发威,给了红军当头一棒。只此一次,就有6、7辆红军坦克和装甲车被晒在了河南岸,成了双方的一个”“天然”屏障。 入夜后战斗愈发的激烈了,红军没有像往常那样退下去组织下一次进攻。而是凭借“击毁”的坦克和装甲车不断骚扰、渗透,不让一连得到片刻的喘息。只要是还有人能够向前冲,红军的进攻就没有一刻的间断。由于一连的阵地距离河岸不到五十米的距离,红军的手榴弹直接威胁着阵地上蓝军战士的安全。不得以,杜为国只好安排部下们与红军打起了坦克防线争夺战。 叶扶苏此刻直立在坦克背后,郁闷的抱着机枪拼命的射击着。一个小时以前,他接任了一排的代理排长。匆匆找了几个老兵一商量,他把一排残存的十五个战士分成了三组。按照平常大家练熟悉了的倒三角阵形,将部队布置到了防线的右翼。满心以为自己是张网以待,等着红军一头撞进圈套的叶扶苏,直到被对手干掉三个弟兄才发现,红军根本就没上他这个恶当。而是集中兵力狠狠的砸向了防线的最右侧。多亏紧急时刻张晨带着田毅和里羽不要命的顶了上去,否则,一连的防线很有可能就会从这里被突破。 还好这是演习,如果是在真枪实弹的战场上,自己的失误已经断送了三个战友的生命。被自己气疯了的叶扶苏,抓起一挺机枪直着身子冲向了正在逐步靠近坦克防线的红军战士。边上的马野一把没拽住,只好跟着冲了上来。 打红了眼的叶扶苏根本忘记了什么隐蔽和躲闪,直到一个弹夹打完,才被赶来支援的杜为国一把拉躺下:“干什么呢!不想活了!”刚刚一排的那一幕,杜为国在边上看的真真切切。极为熟悉叶扶苏性格的他,连片刻的犹豫都没有,马上冲了过来。 “连长,我把三个战友给‘害死’了。”叶扶苏喊了一声,两眼通红的就要接着往前冲。杜为国及时的把他按在了坦克的履带上。 “我都看见了。打仗谁说得准!我不是也把阵地设错了么?”一脚踹趴下还在挣扎的叶扶苏,杜为国抽空给对面逼进的红军士兵来了一梭子:“打仗就是会出现意外么。你聪明,人家红军也不是傻子。我把阵地选在离河岸五十米,就是为了不让红军能有冲起来的力气。可是人家愣是用坦克和装甲车把阵地推进到了能用手榴弹收拾咱们的地方。要说失误,今天所有‘死了’的战友都是我给害死的!” €€,€€,€€!一连三颗红军的手榴弹砸在了坦克的装甲上,吓得杜为国一按叶扶苏的脑袋赶紧趴在了地上。 “你这是第一次参加实战演习,能打到这个地步还怎么着。全连哪个班没有减员,你们一班可是齐装满员。再说,倒三角的伏击阵形也没有错嘛,只是人家看出来了,想出办法对付你了。你们不是也把他们打回去了么。为什么组织演习,不久是让咱们能够更加成熟么。这点子屁事你都装不下,你还能干什么!一排现在还没人指挥呢,你他娘的想给我都搁进去呀!”吼过之后,杜为国也不管还在发楞的叶扶苏,一跃而起向着正在吃紧的三排阵地跑了过去。 逐渐恢复理智的叶扶苏被马野拉了起来。收拾一下还有些魂不守舍的心情,叶扶苏逐渐安静下来。看来,自己还是太嫩,承受能力还是太差。不过这要是真的战斗,自己可真是犯下了一个百死莫赎的错误。恢复了指挥的一排在以一班为骨干的支撑下渐渐稳住了阵地。红军看看这边再难捞到好处,把注意力转向了左翼的三排。 重新布置了一下阵地,叶扶苏又拿回了自己的狙击枪。晚上的战斗能见度太差,所以一连很多的狙击手都操起步枪冲到了第一线。叶扶苏和另外两个狙击手被保留了下来进行精确狙杀。一个晚上下来,战果可怜的让人哭笑不得。发泄了一番的叶扶苏,又找了个弹坑潜伏了下来。 现在一连的阵地都是对面红军重炮群“帮忙修建”的。清一色硕大无比的弹坑,稍稍不注意,人就可能滑到坑底。全连的“重武器”都已经被判毁坏不能用了。估计再来一次炮击,连那几个火箭筒也该报销了。 重新回到弹坑的叶扶苏这时才发现,红军的攻势停住了。这还是十个小时以来的第一次。 第九节 斩将夺旗(一) 第九节 斩将夺旗(一) 没有了马达的轰鸣、没有了隆隆的炮声、没有了子弹的呼啸,一连阵地上十个小时以内第一次呈现出了一种怪异的平静。好半天,习惯了枪炮四射的战士们谁都没有缓过劲来。依旧紧张的握着手里的武器,四处搜索着敌人。 叶扶苏困惑的来到阵地前沿,透过坦克装甲的空隙,谨慎的观察着对面的情况。红军阵地上,除了偶尔传来坦克发动机启动的声音外,几乎没有任何响动。怪了,难道敌人进攻力量不足了?要知道现在一连阵地可以说是岌岌可危,随时都有被突破的可能。作为对手不可能看不到这一点,没道理就这么放弃了呀。难道是有其它突变? 轰!一发从一连阵地背后打来的炮弹,“有气无力”的飞到河北岸炸开了。这是蓝军事先布置在树林中那两个炮连还在进行着例行骚扰射击。从昨天开战起,他们就一直这么东一榔头、西一杠子的射击着。除了有两次一连阵地被红军坦克压的实在不成了,他们进行了一番急促射(单位时间内最大射速射击完规定炮弹)以外,平常就是这么“半死不活的进行耕地”(马野语)。 “不打了他们倒是来劲了,稀稀拉拉的一晚上没干正事。两个炮连战的地方快赶上一个炮兵师了。”田毅靠在坦克后面不满地发着牢骚。 “你懂个芝麻呀!那叫疏散配置。”叶扶苏观察敌人阵地头也不回的说道:“咱们的炮兵比对面差了一大截,打对攻不是死定了。只能这么布置,模仿游动炮,时不常的骚扰一下或者打打照明弹。学着点,这叫战术。要不然他们早让人家重炮群给收拾了。就这个估计也让人家修理的不善。你没看见晚上他们来了一个齐射后,对面不到1分钟就往他们那砸了二十分钟的‘大家伙’。现在还能有勇气开炮,不容易了。” “叶扶苏,别看了,赶紧组织你的战士修筑阵地。”陈平的声音从二排阵地上传了过来:“你们两个把机枪架在这;你们把那两个弹坑连通,火箭筒就架在这里了;还有你快把手榴弹发给每个人,这么集中放在一起,等着炸呀。” 轰!又是一发炮弹打到了红军阵地上。叶扶苏瞄了一眼,扭头跑到了陈平的边上。两个一班的正副班长现在分别代理着一排和二排的排长职务。自从演习开始被周杰数落一顿之后,陈平成熟了不少。后面的几次作战已经能够游刃有余的带领部下面对各种情况了。 “班长,都打成这样了,还修什么阵地呀。有这工夫还不如让弟兄们休息休息呢。”叶扶苏抹着脸上的脏泥有些诧异的看了看陈平。 “多少能起到些防御作用。主要是布置好火力点。再说,忙活了一晚上,一旦休息下来,敌人要是突然进攻战士们反应不过来。”陈平说着向一排的防御方向一努嘴,示意叶扶苏赶紧回去布置。 扭头向回走的叶扶苏一边走一边点头:有道理。嘿嘿,听老班长(周杰)说,班长刚开战的时候,还让红军的炮击吓得够呛呢。现在这么镇定了。看来这还真的挺锻炼人呀。我这还跟人家白话什么疏散配置和游动炮,华而不实穷显摆。 轰轰轰轰!一连串密集的爆炸声陡然响起,叶扶苏吓得一抱脑袋赶紧趴在了地上。又开始了?嗯?不对,是我们的炮兵。这不晌不乏的抽什么疯呢,没见到红军进攻呀。困惑的想着背后的炮兵阵地望去,叶扶苏吃惊的张开了嘴巴。直升机?陆航大队? 演习指挥部 演习第六日傍晚二十时三十分 “红军西路突击集群的坦克部队全完了。才一个半小时,整整两个坦克营。看来西路集群是凶多吉少呀。陆航的反装甲能力看来的确强悍。”张绍宽揉着双眼略显疲惫的说着。又熬了十几个小时,除去昨天睡了几个小时以外,指挥部的几个老将军一直守在沙盘边上不停地看着双方报上来的消息。 军区司令员正靠在一张桌子旁看着演习报告,闻言抬头看了一眼沙盘:“是强悍呀,蓝军把陆航的优势发挥到了极至。我看,整个西路突击集群的前景都不乐观。除非他们能跟北岸取得联系。这是红军的关键。” “蓝军的关键有两点”陈东接着司令员的话说了下去:“其一是防守的这几个阵地是不是能顶住;其二是能不能及早发现红军的企图,准确的找到打击位置。现在对于蓝军而言,可以说是处在一个关键时刻呀。胜则大幅度的改变敌我力量对比,将战略上的劣势改为均势;败就有可能彻底丧失战场主动权,等着被红军分割包围一口一口的吃掉。福祸相依,刘爱国这是在行险呀。” 张绍宽笑着拍了一下沙盘,指着西南角的一块丘陵地带说道:“哪个又不是在行险呀。蓝军在用险招谋求改变双方力量对比,可以说是以险取胜。红方呢,是不得不冒险给自己留个后手。你看左明的坦克团,眼看着自己的两个坦克营被歼灭,其他部队被包围,到现在还不出动,一方面是慑于蓝军陆航的反坦克能力,不能贸然出击;另一方面也未必不是一个暗招,如果成功也可以给蓝方致命一击。而且如果蓝方不能在短时间内解决战斗,我看左明很有可能也会冒险使用这个坦克团。那样的话这里就绞成了一团乱麻了” 君武山区 万家岭赵各庄蓝军指挥所 演习第七日凌晨三时四十分 刘爱国站在沙盘前已经整整两个小时了。自从接到红军坦克部队被歼灭,敌人西路突击集团全部被围在皇庄村到赵各庄一带的平原地区后,他是大松了一口气。现在红军大部分部队在这片平原地带防御,只是分出了残存的几两装甲车在向北岸突围。只要防御阵地的部队能够顶住,红军的这个西路集群,就是我刘爱国的盘中餐了。 轻松下来的刘爱国扭头扎进了指挥车,打算美美的睡上一觉。六、七天了,他加在一起也没睡上几个小时。 迷迷糊糊的正要睡去,刘爱国猛地一个激灵。不对呀!按照道理,红军此刻应该全体拼命向宫田渡浅滩突围,与接应的部队汇合撤回北岸。最多只留下少量部队打阻击,可为什么大部分部队留在原地呢?寄希望于北岸部队突破我们的防线,给西路集群增兵?不可能,我的陆航不是吃素的。你就是过来我也能随时给二营一连增加兵力进行两面防御,虽说被动,但是一样可以支撑到全歼西路集团。反过手来我就可以收拾你。消耗我的兵力?扯淡,我就是用陆航和重炮也能收拾你。不对,这里面有问题!感到威胁的刘爱国推开车门狂奔回了指挥部,盯住了沙盘一动不动。 “小刘呀,这次可是解了气了。”还没有进到帐篷里,守备团李团长的大嗓门就传了进来;“痛快,不到两个小时,红军就彻底丧失了突击能力。接下来我们可是好好的出了口恶气。不过红军也够硬的,半小时就布置好了防御阵地。装甲车只要还有燃料就不停的反冲锋。到底是主力师呀。哦,对了,刚刚我抽空去了趟你们二营一连的防御阵地,他们的压力不小。红军被围的部队看来是真急了。那炮打的听不出个儿来。当兵这么多年,除了打老山,还没见过这么猛烈炮火。都说一个弹坑不能落下两发炮弹,我亲眼看着的,阵地前面的一个行军床那么大的地方,5发重炮炮弹砸在上面。你们独立团的防守能力还真的够意思” “等等,老李你说什么?”脑子里灵光一现的刘爱国一把抓住了李团长的肩膀:“燃料!一个弹坑两发炮弹!参谋长!马上给我调出来红军补给情况!” 手拿着红军后勤补给情况的刘爱国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两河滩!还是两河滩!红军的意图是通过两河滩补给并且增兵南岸。好家伙,敌人在南岸至少还有一个坦克团,一个半装甲团和一个重炮团。这要是带着补给冲过来,我可真是吃不了兜着走了。刚刚打完两河滩,他们又在那里建立了补给和攻击集结地。左参谋长的思维方式可真够跳跃的。将计就计,强行突入。真悬呐。 “建军,命令陆航部队立刻撤离战场进行补给。一小时以内,向两河滩、灵虎山地区攻击前进。你亲自带队。我判断敌人的指挥部、后勤基地和攻击集结地就在这里!” 第十节 斩将夺旗(二) 第十节 斩将夺旗(二) 君武山区 灵虎山红军指挥部 演习第七日凌晨四时五十五分 一片忙碌的红军指挥部内,左明正在听着参谋长的汇报:“左总指挥,李副总指挥来电:根据刀锋大队侦察,下川桥蓝军防守严密,并且在禹山驻有守备团一个营及一个中队的蓝军陆航部队。原定‘秋风计划’目前不宜启动。” 红军指挥部是在演习开始第四天的上午搬到灵虎山的。刚刚布置好,他们就收到了蓝军突袭两河滩后勤基地的消息。被打了当头一棒的红军差点决定放弃灵虎山另觅它处,最后还是左明坚持留在了看似危险,但已被蓝军忽略的这片地区。至少目前为止,这个决定看来还是正确的。蓝军几次利用陆航搜索红军指挥部都把这里漏掉了。紧挨着被打了个七零八落的两河滩后勤基地,谁也想象不到红军指挥部会立于危墙之侧。西路突击集团进攻失利,弹药和燃料奇缺的西路军亟需补给。无奈之下,左明只能继续冒险恢复了两河滩后勤基地。同样出于下一阶段的作战考虑,他干脆把进攻集结地也放在了两河滩。 时间,现在对于红军最重要的就是时间。浮桥、宫田渡浅滩、皇庄村三处进攻受阻,这三个地方只要有一处攻击得手,红军被围的西路集团都将获得两河滩的补给和大队增援。那个时候,不仅蓝军围歼西路集团的企图会功亏一篑,一直埋伏的大红一师坦克团也会突然出击,彻底砸烂蓝军的指挥部和陆航、后勤基地。 再有一个小时,只要再有一个小时。这三个地方肯定会被突破。对于红军的攻击力,左明还是有些自信的。只不过对手是军区独立团。一向以来,独立团就以能攻善守而闻名全军。浮桥高地争夺战、八卦山东侧高地攻防战,都证明了那支昔日被小鬼子称为“野狼团”的无敌铁军依然犀利无比。尤其是两河滩的突袭,刘爱国这小子一刀捅到了红军的软肋上。不仅逼的红军指挥部差点搬家,就是原定的西路突击计划也险些搁浅。好在一师训练有素,短时间内就恢复了过来。不然,等着这小子撒开他的陆航大队进攻过来,那可就被动了。 时间,还是时间。只要再给我一个小时,蓝军就等着被分割包围吧。左明看了一眼手表,已经5点10分了。透过帐篷那狭小的窗户,深吸了一口清晨林间清新的空气。略显寒冷的气息让他精神为之一振。天亮了!红军的炮火将更加准确,这对处于进攻位置的部队更加有利!看来 “报告!”通讯参谋有些变得尖利的声音让左明惊诧的回过头来:“报告总指挥,宫田渡浅滩报告发现敌陆航大队正向这一地区突进” “报告!”有一个参谋冲进了帐篷一头将通讯参谋撞到了沙盘上:“两河滩再度遭到敌陆航大队攻击,另据防空哨报告,有一队蓝军直升机向我们这里飞来了” 两份令人坠入深渊的报告“打”的左明一个踉跄。完了,红军西路突击集团完了,两河滩基地完了,灵虎山指挥部完了。 红军指挥部随着两份报告彻底乱成了一锅粥。无声发呆的,咬牙咒骂的,惊声大叫的,让整个帐篷变得比菜市场还热闹。而此刻,左明反倒冷静了下来。连续在窗口做了几个深呼吸,左明转过身来大喝了一声:“安静!”四周立刻变得寂静无声。 “钱参谋长,你立刻带领参谋团撤离灵虎山。到原定预备指挥中心建立新的指挥系统。同时通知李副总指挥请他接替我的指挥。”左明说着一摆手制止了参谋长想要说什么的举动。他知道参谋长是想让他先走。招手叫过来还站在原地的通讯参谋,左明继续说道:“通知宫田渡浅滩和皇庄村两处攻击部队,继续进行攻击,哪怕有最有一线机会也不要放弃。另外通知西路突击集群指挥部我们这里的情况,让他们接受李副总指挥的命令。” 考虑的一下,左明又拉住正在身边劝他离开的参谋长:“你告诉焕章(副总指挥李焕章),我会在这里尽量抵抗、吸引敌人的陆航大队。让他适时的启动‘秋风计划’。没有我左明,刘爱国那小子不会放心将陆航撒出来的。” 君武山区 宫田渡浅滩 蓝军防御阵地 演习第七日凌晨五时三十分 半小时前,路过的蓝军陆航大队好好的收拾了一下对面进攻了一晚上的红军。被突然出现的直升机群打了记闷棍的红军好一阵也没有缓过神来。蓝军防御阵地上的一连士兵又是喊叫又是朝天射击的也热闹了好一阵子。这会儿,双方又把注意力放回到了眼前的对战上。 “看来后面得手了,不然陆航不可能腾出工夫来敲打对面的臭小子。哥几个,就要看到胜利的曙光了。”兴奋过度的马野,刚才差点蹿上坦克去庆祝胜利。多亏眼疾手快的叶扶苏把他拉了下来。 “不一定,也许是发现了敌人的后勤或者指挥基地。至少目前对面的红军还有突破我们阵地的实力。大家不要松懈。当心‘敌人’垂死挣扎。”坐在叶扶苏身边的李步兵一边摆弄着手里的步枪,一边大声喊着。现在可不是庆祝的时候。 趁着刚才的战斗间歇,李步兵找到叶扶苏聊了几句。这小子,听说战斗中“自杀”的心思都有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呀,还是缺乏锤打。不过他倒是调整的很快,至少目前已经恢复了正常。 “敌人上来了。”叶扶苏的一声喊叫让各自忙活着的一连战士立刻冲到了各自的战斗位置。看来红军还真的没有放弃最后的努力。 再次发起冲锋的红军没有像晚上那样进行提前的炮火准备。而是悄然无声的列队跟在了坦克的后面。大红一师战士们良好的素质在这种步坦协同作战中得到了完美的体现。他们伏下身子尽量降低自己的高度,踩着小碎步紧紧的跟在坦克和装甲车的后面。坦克的火力和坚硬装甲将为这些步兵撕开对方的防线,而上面的坦克炮和机抢则可以为他们提供足够的火力打击。至少面对缺少重武器的一连战士而言,只要躲在坦克后面,他们是安全的。在最后的冲击之前,他们不用担心蓝军子弹的威胁。只要坦克突破了阵地,这些憋了一晚上怨气的战士们就可以好好的教训一下独立团的这帮“鸟人”。特别是在他们得知后勤基地和指挥部又遭到了对手的偷袭。这股怨气已经有些难以控制了。 红军刻意制造出来的压抑气氛有些影响了一连的战士。几个当年入伍的新兵蛋子不安的看着身边的老兵们。老兵现在也有些发毛,几十米的距离,他们甚至可以看清楚红军士兵因为愤怒而有些扭曲的面孔。 叶扶苏舔了一下嘴唇,小声嘀咕着:“炮兵哥们在干什么?都挂了还是都睡了。这时候还不” 轰轰轰!叶扶苏还没有唠叨完,红军的攻击部队就遭到了一片猛烈炮火的覆盖。蓝军的大炮终于发言了,与此同时,又一队的直升机飞临了战场上空。这是蓝军陆航大队路过攻击两河滩的第二梯队。真是来的早不如来得巧。一连阵地上又响起了一阵怪叫。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饶是大红一师的精兵也禁不起这么折腾。攻击立刻变得软弱无力了。最要命的是,蓝军陆航选择的攻击对象太“缺德”了。全是充做掩体和火力掩护的坦克、装甲车。再次扔下几辆坦克后,红军撤退了。 君武山区 万家岭赵各庄蓝军指挥所 演习第七日上午六时 “建军,建军!”兴奋的刘爱国拉过来正在跟下属布置什么的张建军,敲着手上的报告得意的说道:“搞定了。两河滩基地彻底摧毁,陆航正在攻击敌指挥部。这次,给左参谋长来个一勺烩。” 同样兴高采烈的张建军拿过报告乐呵呵的看了起来。 “对了,建军,我已经让全部的陆航分成了两个大的集群。采用三一战术(一种直升机战术,机群分为三个部分,一部分攻击,一部分补给,一部分在攻击或者返回的路上。主要是对敌阵地实施不间断的打击),同时对被围的红军西路突击集群和红军指挥中心实施攻击。为了保证能够迅速的结束战斗,我让禹山的陆航中队也参加了。正面突击,谁也别想在一天以内冲过下川桥。另外我觉得可以对被围之敌进行围歼了。你看还有什么补充的。”刘爱国双手叉腰神气活现的站在沙盘前,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的老搭档。 “可以,我没意见。” “哈哈,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建军,你看家,我去(宫田渡)浅滩一连阵地上看看。听说他们打的很苦。老李,你是不是也去浮桥看看你的部下呀。晚上回来咱们好好庆祝一下。”刘爱国说着拉起守备团李团长走出了指挥部。 君武山区 宫田渡浅滩 蓝军防御阵地 演习第七日上午九时 宫田渡浅滩阻击战结束了。自从再度挨了一闷棍之后,红军就再也没有组织任何攻击。现在,天知道他们到哪里去了。一连的兄弟们现在正在打扫战场。半小时前,蓝军总指挥刘爱国来到了一连的阵地。看着原来兵强马壮的主力连还剩下不到一个加强排,刘爱国不由得一阵唏嘘。 现在的一连,包括炊事班也算在内,总共41人。全连的干部除了一直赖在指挥部的王其文以外,就剩下杜为国、李步兵、陈平和叶扶苏了(后两个还是火线任命的)。这让刘爱国很是“怀疑”杜为国和李步兵这两个小子,是不是在别人苦战的时候“躲起来睡大觉”了。心情大好的刘爱国不停地挤兑着两个手下爱将,最后仍然感到不过瘾的他,又把叶扶苏叫了过来好一通挖苦。 三个苦战了数日的人哪还有精力跟他斗嘴呀。只能以白眼应对扑面而来的“奇谈怪论”。说笑了半天,一架直升机降落到了阵地上。“盔歪甲斜”的张建军跳了出来:“爱军,红军坦克团突袭指挥部和陆航基地,禹山失守!” 第十一节 如履薄冰 第十一节 如履薄冰 军区作战部会议室 演习指挥部 演习第九日上午九时 作战部会议室内一片安静。军区的两位司令员、政委和作战部长面对房门坐成了一排,低头看着手中的材料。他们的对面,红蓝两军的主要指挥人员挤挤挨挨的坐了一大砣,略显不安的看着对面正在“审卷”的首长们。那感觉就像正在参加论文答辩的学生,随时准备应对可能提出的各种问题和责难。 在蓝军彻底歼灭红军西路突击集群、两河滩后勤集结地和灵虎山指挥部后。红军一个潜伏已久的坦克团秋分扫落叶一般,自西向东横贯蓝军控制区。配合刀锋大队和北部接应部队,一举摧毁蓝军万家岭指挥部、陆航第二大队基地和下川桥防御阵地,从容不迫的撤回了文水北岸。至此,第一阶段的实战演习在双方精疲力竭、损兵折将之后悄然结束。 红蓝双方的力量对比在此时发生了决定性的变化。红方从演习开始的2.6万人,锐减到现在的不足1.1万人。除去一个坦克团、一个机械化团、一支导弹大队和军区刀锋特种大队还算建制完整外,开战前的另外两个机械化团、一个重炮团和一个坦克团悉数退出了演习。而蓝方也只能算是赢得了一个惨胜。目前总兵力仍然维持在8千人的蓝方部队,看似损失不大,但一个守备团、一支陆航大队的损失也不是原本就弱小的蓝军可以承受的。特别是陆航大队的损失,让有机会穷追猛打彻底至红方于死地的刘爱国,不得不停下了北进的步伐。 对于红军而言,他们最大的损失来自于后勤。两次被打掉的后勤基地几乎让红军没有了展开下一次战斗资本。根据对现在仅存的燃料和弹药补给储备统计,只够红军的一个坦克团和一个机械化团勉强发动一次全面攻击。同时,防空力量的丧失,也让红军处于了随时可能遭到空中打击的尴尬境地。蓝军方面随着失掉了一个陆航大队的支撑,想要一口吃掉仍然占有微弱优势的红军部队也变得难以实现。特别是越来越活跃的刀锋大队,随时都有可能威胁到剩下的那支陆航大队的安全。 已经坐了一个多小时了,对面的四位军区也是演习的最高指挥依旧一言不发地翻看着手中的资料。一式四份厚达百页的《强军演习第一阶段总结材料汇编》,已经被他们来来回回翻了两边。从几个首长面沉似水和越来越紧咬的牙关上,红蓝双方的指挥员都能够明白:“考试”成绩很差,首长很生气,后果 啪嗒,司令员扔掉了手中的钢笔,推开眼镜揉起有些发麻的双眼。好久,长出了一口气之后,透过眼镜的上沿把对面的每个人缓缓扫了一遍:“左明,李焕章,你们红军是怎么打的?7天不到给我扔进去了一万五,后勤储备丧失殆尽,连指挥部总指挥都让人家给端了。这是一师打的仗?”一向对一师有所偏爱甚至是偏袒的司令员,怎么也不能接受那支曾经无坚不摧、稳如磐石的军区主力师把仗打成了这个样子。略有颤抖的声音说明他现在已经开始愤怒了:“怎么回事?谁能告诉我,参加演习的到底是不是一师?!两个装甲营攻击一个缺乏重武器,连级单位防守的滩头阵地,十几个小时寸步不前!一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窝囊了?!一个机械化团、一个重炮团再加上两个坦克营,不到一个晚上就让人家收拾了。你们比民兵都不如!配给你们的防空力量为什么只会死守阵地,而不随着坦克部队机动?宫田渡浅滩为什么直到蓝军突袭后,还不知道提前占领桥头堡?军区刀锋大队为什么不优先打击敌人的陆航力量?这么多的部队主官,为什么在战略上可以夸夸其谈,在战术上没有一个人清楚的知道该干什么?!” 越说越是愤怒的司令员狠狠的把资料摔在了桌子上,盯着红军的两个总指挥大口的喘着气。左明和李焕章动了半天的嘴唇,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他们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那一连串的问号和感叹号,每一个都砸的他们毫无招架之力,也把红军演习以来的行动部署砸的千疮百孔。一边的政委看看情况不妙,很是担心司令员把总结会变成了批斗会,赶紧碰了碰身边的陈东。军区上上下下都知道,两个司令员之间,有着将近五十年的战友情义。作为一个与左明、李焕章同龄的,刚刚走上军区领导岗位的贺政委,此刻就是磨破嘴皮子也未必有陈东的一句劝解管用。可是陈东一开口贺政委心里立刻后悔了起来。 “刘总指挥,你的陆航除了能当作悬空炮台以外还能干什么?”陈东欠了欠身,摆出一副准备长篇大论的架势:“红军可以利用手里比你们差了很多的机动能力,在演习的一开始就抢先占领文水岭。你们陆航为什么不行?你也是个团长了,文水岭的价值不会看不到吧?除了陆航,军区还给你们配备了电子对抗分队。你不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用的?刀锋大队突破上川桥还情有可原,可是下川桥你又是让人家偷袭得手。一个坑里栽了两次跟头。你在想什么呢?演习区域西南角红军的坦克团整整藏了两天,距离你的指挥部不到40公里,你难道不知道在你的防守区域内进行必要的侦察、防御么?下川桥那么重要的位置,为什么调走那个陆航中队?” 陈东的音调不高,没有像司令员那样激动的直拍桌子。但是,平静语调下所说的话可谓是句句诛心。把原本就因为失误造成蓝军重大损失的刘爱国说得更加懊悔。有一度,刘爱国特别理解叶扶苏端着机枪、直着身子在阵地上扫射的心情。好好的一场大胜仗让自己一时的得意忘形给弄成了个惨胜。还不如像左明那样“战死”沙场呢。这一点守备团李团长倒是跟他深有同感。只不过李团长比他和叶扶苏走的更是远了好几条街,人家在得知守备禹山的三营全体阵亡,阵地失守红军坦克团逃脱以后,直接端着56半,冲向了留下阻击的红军坦克。 会议室内鸦雀无声,被点名数落的三个总指挥更是如坐针毡。对面的政委实在不知道接下去应该说些什么,只能又将求助的目光挪向了张绍宽。作为军区硕果仅存的三个老将军之一,张绍宽的军旅生涯可以说是最为辉煌。新中国成立那天不满14岁就已经参军的老将军,一辈子无论是在硝烟弥漫的战场还是在历次兵棋推演、实战演习中,从没有遭到过失败。就连坐在他边上的两个老伙计,也常常被他杀的大败。三年前,为了能给年轻人更多的机会,张绍宽主动让出了军区参谋长的位置,自动降级接手了作战部。 “我也说两句。我觉得总的来说两边都有优点,也都有不足。优点不多但是突出,缺点不少也很可怕。战略上,红军是充分发挥兵力和装甲集团的突击优势,处处争取主动,力求在对手发挥空中优势之前就对对手造成全面的压迫。思路是对的,初期做的也不错。蓝军呢,虽然一开始由于保守丧失了主动权,但是调整迅速,合理使用了陆航对于装甲力量的优势。攻的上去,守的下来。这些都很好。但是你们的问题,也是很可怕的。先说蓝军,你们的问题,是没有形成一个立体的、全面的指挥思想。只是凭借某一种武器的某一个优势展开作战。电子对抗分队一直在一边看热闹。既没有对红方实施电子干扰,也没有对敌人进行电子欺骗等一系列动作。陆航运用的也仅仅限于当作悬空炮台使用。一句话,你们还没有掌握一支现代化军队作战的灵魂所在。顺便说一句,爱国你是侦察兵出身吧?那怎么能够那么轻视我军的特种部队作战能力呢?再说说红军,你们的问题有两个,一是自视过高,总想一口吃掉对手;二是没有弄清楚应该如何与一支拥有现代化武器的对手进行战斗。战术呆板,料敌不明,缺乏对策。这些我希望你们在接下来的演习中,一定要好好考虑,用足了手里的各种优势,想出针对对手的策略 君武山区 禹山蓝军后备指挥中心 演习第十一日上午七时 叶扶苏盘腿坐在一辆装甲车的车顶上,一边磕着手里的野山杏,一边百无聊赖的用小树枝抽打着车身。狙击枪横放在了腿上。清晨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舒服的令人想再睡上一个回笼觉。 4天前,演习的第一阶段结束,获得了惨胜的蓝军与损兵折将的红军各自收兵回营。一连作为全独立团打的最为艰苦的一支部队,被刘爱国直接用直升机送回了新启用的禹山后备指挥中心。疲惫已极的一连战士有很多在直升机上就睡着了。下了飞机,大家根本懒得再走上几公里的山路回到指定的宿营的,胡乱找了个平整地方一头扎进草丛就睡了过去。要不是政委(现在应该叫副总指挥)带着人找了过来,还不知道他们要睡到什么时候呢。连续作战50多个小时,弟兄们实在是太累了。 接下来的两天,由于第一阶段演习结束,全连上下美美的睡了整整一天,然后在杜为国的带领下开始重新整备。41个一营一连的战士,再加上二营一连80多个残兵,汇合了因为救援禹山而被打残了的团侦察连,共同组成了蓝军渗透大队。 从军区开会回来的刘爱国在演习开始前的剩余时间内,把自己关在了指挥部那顶摆上了沙盘的帐篷。除去张建军偶尔进去谈谈准备的情况,整个蓝军没有一个人可以踏进那里一步。直到第二阶段演习开始,他才从里面走了出来下达了一连串的作战命令: 陆航大队采取轮流升空的方式,配合驻扎在周围的独立团三营和坦克营共同组成内圈防御层,除担当指挥中心的防守外,严密防守敌方刀锋大队可能的渗透袭击。 独立团二营,沿宫田渡浅滩、皇庄村、赵各庄组成西侧防线。 独立团一营扼守下川桥及其两侧的高地,组成北侧防线。 一营一连、二营一连和独立团侦察连残部组成渗透侦察大队,划分固定区域,在整个演习区域内,分成若干个侦察小组,各配备两辆装甲车,进行不间断的战场侦察、巡视。力求及早发现红军主力并顺藤摸瓜找到红军后备指挥部与后勤基地。尤其是后勤基地,更是重中之重。 除去上述的命令以外,刘爱国还把整个演习区域以文水为横轴,万家岭、文水岭、灵虎山为纵轴划分成四大区域。独立团一连一排和侦察连两个排各自保护一支电子对抗分队的进行全地域电子监控。此刻叶扶苏就是在等着出发的命令。 对于团长这番布置,叶扶苏简单的概括为“囚笼政策”,大有当年小鬼子对付八路军的“神韵”。不同的是,当年的八路军有着广阔的山区、平原可以周旋,又有着广大的群众为其提供掩护、补给。而红军现在,最大的软肋恰恰是周旋余地与后勤补给。蓝军呢,不仅拥有当年小鬼子没有的超强机动能力和低空打击能力,更拥有着随时可以制敌于死地的导弹大队。只要发现了你的坦克集群,一通导弹下去,蓝军的弟兄们就可以遛遛€€€€的收拾残敌了。 君武山区 原一师三团指挥部红军后备指挥中心 演习第十三日上午八时 “刘爱国现在在干什么?”接任红军总指挥的李焕章扭头向参谋长询问着。 “这是刀锋大队发回来的蓝军布防图。”参谋长说着递过来一张标明了蓝军现在态势的演习区域地图:“这个刘爱国,真能折腾。派了二十几支装甲侦察分队,满山遍野的找我们。白天分散搜索,晚上就近抱成一团驻防。每天至少两个中队的直升机分散提供低空侦察和支援。呵呵,还真有点当年小鬼子的‘风范’。就差让他的工兵营修炮楼了。同时这也和美军的那套装甲分队渗透,直升机提供火力支援的思路很相近。哦,对了,他还派了三支电子对抗分队,除去他们占据的东南角,每个角一个。” “他可真是听了张部长的话,把优势用足了。”几天来,四处活动的蓝军侦察部队给李焕章的部署找了不少麻烦。原定绕道万家岭以南沿108国道自南向北二次偷袭禹山的计划被迫取消。红军赖以支撑的坦克团被迫潜伏进了演习地域西北侧的天鹰岭。可就是这样,越来越深入的蓝军侦察部队随时都有可能跃进天鹰岭进行侦察,那时候,这么庞大的一个坦克团,根本无法隐藏 沉吟良久,李焕章喃喃低语道:“这三个电子对抗分队很讨厌。不能留着它。” 第十二节 下雨了 第十二节 下雨了 君武山区 天岳岭丘陵地区 演习第十四日下午十六时五十分 “又是白忙活一天,哥几个收拾一下准备回家。”嘴里叼着一大块葛根,叶扶苏摇晃着有些发酸的脖子站在高坡上招呼着众人。 三天里,由一连一排组成的第二电子侦察分队来到了天岳岭丘陵地带。配合几支侦察分队翻遍了整个丘陵地区。可惜,他们一无所获。只剩下东北侧的原始森林和一师三团驻地了。不过这两块地方都没有可能成为新的指挥、后勤中心。一个是古木参天的原始丛林,交通不便、环境恶劣;另一个本来就是个军营,紧挨着国道,一目了然、难以隐藏。而且开战之初,刘爱国就曾经搜索过这一地区,看来红军没看上这块地方。 与一般的侦察分队不同,电子侦察分队每天都要撤回到文水岭集结,并由陆航运送一个连的战士进行保护。再过10分钟就是与陆航约定的时间了,电子对抗分队的人会先乘直升机离去,叶扶苏他们则乘装甲车返回。 “吃,吃,吃,从一进山你就不停的吃。不怕闹肚子,不怕中毒?”二分队的队长李步兵一把夺过叶扶苏的葛根,拿在手里反复翻看着:“这是什么东西,上午你说是野山楂,现在是什么?” “葛根,是中药也可以当作水果。这地方没有污染,多吃些对身体有好处。”叶扶苏说着从兜里又摸出了一块:“一直没找到野葡萄。现在这季节应该有的。” 嚼着手里的葛根,李步兵拉开装甲车的舱门:“我说你一个城里的孩子怎么知道这么多野外的东西。我看你东吃西吃的早晚吃出事来。” “班长!班长” “田毅?!准备战斗!”叶扶苏和李步兵几乎同时喊了出来。附近没有什么猛兽,毒蛇。最大的也不过是山猫。当地人也称它为石虎。五十多厘米大的“小猫”。不可能把田毅吓得惊惶失措。遇到敌人了!可为什么海城没有报警?叶扶苏向李步兵打了一个手势,提起步枪快速的向田毅遇险的地方冲了过去。 赶到出事地点,叶扶苏被田毅的“惨状”吓了一跳。钢盔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背包带好像是折了一根,硕大的背包拖在地上,又被田毅死死的攥在手里,随着他的跑动不住在地上跳跃;95式步枪横挂在脖子上,另一支手紧紧拽着裤子。 “怎么回事?”叶扶苏一边问一边警惕地蹲下搜索着四周。 “班长,蛇,一条10米长的大蛇。” “10米?你没有看错,不是20米?该不是条龙吧?” “呃好像没那么长。” 10米长的蛇,叶扶苏被田毅气的实在说不出话了。这种地方哪来的那么长的蛇呀。战友们也从耳机中听到了田毅的形容,纷纷停下了脚步。向四周正在警戒的战友们挥挥手示意没事了。叶扶苏收起步枪摇着头开始帮助田毅整理起了装备。正在埋头收拾东西的叶扶苏突然停了下来。海城呢?怎么刚刚没有报警?叶扶苏又想起了这个问题。 “泡馍,我想吃羊肉泡馍”等了好半天,叶扶苏也没有听到周海城的回答,他立刻对着麦克说了起来:“我说大家先别忙着收拾锄头,书记他带来的泡馍好像丢了。” 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让叶扶苏放下了手里的东西,推了一把田毅,装作若无其事的向一颗横倒的大树靠过去。分队训练的时候曾经学过,在战场上,任何一刻都要保持必需的警戒。所以一排每次停下来叶扶苏都会派出狙击手和一挺机枪潜伏起来。可刚才田毅遇到麻烦根本没有听到周海城的报警。哪怕问题不大,他也应该解释一下。以周海城的责任心和经验,他不可能真的睡了或者被什么小动物缠住。这也是叶扶苏放心将狙击枪交给他的原因。若论作为一个狙击手的能力,周海城要强于叶扶苏很多。 听到叶扶苏的胡言乱语,一排的人都是一愣。什么乱七八糟的!泡馍不是周海城的外号么?书记是弟兄们私下里说李步兵的称谓,他自己也知道,只是从来没有人当面说过。泡馍丢了? “好像有块乌云飘过来了。”叶扶苏的这句话大家都听明白了,我们遇到敌人了。 站在装甲车边上的李步兵一伏身钻进了装甲车。现在最重要的是通知指挥中心,这里发现了敌人。正在跟张晨低声嬉笑的马野几步蹿到了装甲车旁,他要控制车顶的机枪。另一个一排的战士此时已经抢先一步把车顶上的机枪抄了起来。抱着轻机枪一连几个翻滚,张晨趴在了一个小土丘后,一边拉动枪栓一边不安的扫了一眼潜伏另外一挺机枪的位置。其他人也立刻以装甲车为中心,不住地向着四周瞄准。 乒!随着第一声枪响,装甲车顶上机枪手的头上就冒起了红烟。之后的射击并不猛烈,但十分精准,把一排死死压在了地上。驾驶员、通讯兵、重火力手,敌人的目标非常明确而有目的性。猝然遭到打击的一排战士向着每一个他们认为可疑的地方拼命射击,不能准确的打击敌人,至少可以用猛烈的活力让敌人有所顾及。 “报告敌人位置!掩护装甲车。张晨、马野带着身边的人防守,田毅回车边去。谁在车里?里羽想办法回车里赶紧报告” 叶扶苏紧贴着树干躺在地上,一边指挥着弟兄们防守,一边仔细辨别着枪声传来的方向。 一排的胡乱射击让叶扶苏辨别对手枪声方向的努力白费了。他只好躺在树后在视力所及的范围内搜索着。€€!又是一声枪响,另外一辆装甲车的驾驶员也“完蛋”了。叶扶苏的心随着枪响呼地一沉。这次他看清楚了,枪响的地方就是刚刚周海城埋伏地方。 “见鬼,哪来的这么一帮‘杂碎’,干得太漂亮了。”叶扶苏慢慢抽出了压在身下的步枪。他的位置很好,这片土丘之中就数这个最高。躺在树后到目前为止还没有遭到任何攻击,至少在他的背后,那片原始森林中,应该没有红军的潜伏者。否则,叶扶苏早就成了敌人的靶子。谁让刚才他比领导还像领导呢。又快速观察了一下,大体确认他的背后应该是安全的。叶扶苏开始在树干下挖了起来。 这颗树应该刚倒下来不久,靠着土地的一面还没有被泥土塞死。几下以后,叶扶苏已经可以通过树干下面的空隙观察战场了。掏出挎包里的瞄准镜,他开始仔细的观察起来。匆匆找了一圈,叶扶苏愣是一个敌人也没看见。这愈发坚定了他的判断,对手都不是“凡人”。 “扶苏,指挥部回电,支援马上就到。其它两支电子分队也遭到了袭击。”指导员李步兵的声音透过耳机传入了每个人的脑袋里。看来红军这次是有备而来,目标就是这三支电子分队。 “书记,带着人撤吧。我们处的地形不利,人家早就算计我们呢。”叶扶苏一面盯着一个可疑目标不放,一面小声的说着。 “一起走!全都撤回车里。我们”李步兵说着发动了装甲车,慢慢的开始掉头。 打掉驾驶员可能对于别的分队是非常严重的问题。但是对于二分队问题就没那么严重了。李步兵不仅是个优秀的政工干部,同时还是一个极为出色的军事指挥员。各种车辆,甚至是坦克他都能熟练的驾驶。用刘爱国的话说,这绝对是一个当突击队长的材料。 “还是先顾电子分队吧。牛牛、疯狗、宝宝留下阻击。其他人向装甲车靠拢。快!”叶扶苏没等指导员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此时,他已经发现了一个正在射击的红军士兵。不过他没有急于开火。这里地势有利,没有必要那么早的暴露。还是找到更有价值的目标再说吧。 一排的战士听到叶扶苏的命令,开始向装甲车集中。哒哒哒哒,一阵机枪点射又把两个一排战士当场“射杀”。不过,他的位置也被马野和张晨同时发现了。一阵猛烈的扫射之后,一股红烟从红军机枪的位置冒了起来。干掉了一个! 好样的。叶扶苏给两个好友的精准射击暗暗叫好。枪口停在了一处草丛前。火箭筒?!就用你开斋了! 君武山区 原一师三团指挥部红军后备指挥中心 演习第十四日下午十七时 “报告总指挥,各个伏击分队报告他们已经到位。请求开始攻击。”红军指挥部内,一个头戴耳机的通讯兵用兴奋语调向身边的李焕章报告着。 “突袭分队呢?他们到了没有!”对于伏击三支电子侦察分队,李焕章并不怎么担心。一个刀锋的战斗小组配合一个排的大红一师侦察部队,有心算无心,打掉对方一个电子对抗分队他还是有把握的。他所看重的,是另一个地方。相对而言,蓝军的电子对抗分队是目标,但也是诱饵。他的要的是在蓝军手忙脚乱救援电子对抗分队时,出现的那一瞬间的漏洞。他为蓝军准备了另一把刀,一把直插蓝军陆航基地的利刃。这才是他的终极目标。 “十分钟前报告他们已经到位。目前进入了无线电静默。” “天气情况有把握么?” “有七成的把握,傍晚前,整个君武山区都将出现小到中雨。部分地区还有大雨。我们反复请地方气象台的同志确认过了。” “好!开始攻击。其它相关单位全力配合。” 君武山区 禹山蓝军后备指挥中心 演习第十四日下午十七时五分 “总指挥,电子分队报告,他们遭到了红军的伏击。三个电子分队几乎是同时被突袭了。可能敌方打算打掉我们派出去的‘眼睛’,要么就是有大的行动。”蓝军副总指挥张建军站在指挥部中间,隔着沙盘向自己的老搭档汇报着刚刚传来的消息。 “同时遭到袭击?”一把丢掉手里的水杯,任由搪瓷缸子在地上叮当作响,刘爱国两步冲到了沙盘的跟前:“命令前线各部队加强警戒,遇到情况立刻报告!命令各侦察分队就近救援。巡逻直升机立刻赶往战斗地点进行侦察、支援!” 下达了一连串命令之后,刘爱国对着沙盘开始沉思。红军有大的动作?为什么别的侦察分队一点情况都没有遇到?我的什么目标能让红军冒这么大的危险,在没有制空权的情况下强行攻击? 就在刘爱国沉思的时候,天空开始稀稀拉拉的下起了小雨。不大的一会工夫,小雨越下越大。 “见鬼了,这雨下的真是时候。”参谋长喊叫着从外面冲了进来。抖搂着身上的水滴,对刘爱国说道:“已经按照你的命令给下面传达了。这雨说来就来。再要是大一点,陆航非要停飞不可。” 陆航!刘爱国突然想了起来,二十几分钟前,指挥部监听到了一个很短暂的电台信号。除了几声几乎不可闻的敲击声,很快就消失了。当时初步确定的位置,就在禹山附近。经验极其丰富的电子大队大队长断定,这是对方渗透过来的小股部队。难道是红军的刀锋大队?!打我的指挥部?不对,这里有重兵防守。红军肯定知道。难道是陆航基地?李副参谋长来的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命令陆航所有飞机立刻升空,周围所有部队以陆航基地为中心,5公里范围内给我进行地毯式搜索!快!” 第十三节 密林 第十三节 密林 君武山区 天岳岭原始森林 演习第十四日下午十九时 两个小时以前,叶扶苏与他的三个死党开始抵抗红军的进攻。他打掉了一个火箭筒和一个红军狙击手。张晨不要命似的疯狂扫射为其他人赢得了短暂的时间。“大队人马”登上装甲车,沿着原始森林的边缘撤退了。伏击圈里就剩下“身处绝境”奋力厮杀的四个兄弟。无奈实力差距摆在那里,不要说还有一个排的一师直属侦察连的精锐,就是那几个刀锋大队的“怪物”也不是他们能够平等过招的。结果,没过十分钟,四个人就被逼到了森林边缘。里羽和张晨头上也先后冒起了红烟。还是张晨反应快,不管自己已经“阵亡”的身份。把身上的手榴弹,里羽身上的子弹夹、手榴弹,三下两下的掏了出来,一股脑的塞给了叶扶苏。吆喝着让叶扶苏快跑。逃出一个算一个吧。 继续打下去肯定是立刻被挂掉。还不如钻进林子“苟延残喘”一下更能吸引敌人的兵力。叶扶苏喊了一声马野扭头冲进了丛林。 说起来,要是就这么跑进去倒也没什么。充其量被那帮子红军战士“打死”在林子里。活捉是不可能的,除非把叶扶苏他俩打晕。否则,这两个小子宁可拉手榴弹也不会乖乖就擒的。可好死不死的马野竟然往地上撒了一大把铁蒺藜。几个冲在前头的红军战士被扎惨叫连连。这下可算是捅了马蜂窝,本来就被这几天蓝军嚣张的气焰窝囊的极为不爽的红军,立刻大骂了起来。这回惨了,就是“阵亡”也少不了挨上对手一顿臭揍。谁让一向只有大红一师给别人吃瘪的时候,谁让大红一师这次演习打的上上下下都觉得窝囊,又谁让你小子这么缺德呢。所以,哥俩只好慌不择路的没命向里钻。这下,红军也不客气了。两只一直没有露面的大狼狗也不知从哪冒了出来。呲牙咧嘴地加入了“追逃”的行列。平常没少去警通连逗狗的叶扶苏可是太了解这群狗爷的凶悍。那尖尖的大嘴,一口下去至少四两肉没商量。跑吧,光是被打一顿还好说。狗爷的大嘴“吻”一下,胳膊上添一排“勋章”可是太不值了。因此,大约一个半小时以前,叶扶苏被几个“怪物”、两只军犬和一大群发怒的红军战士追进了丛林深处。 此刻叶扶苏的形象绝对是不一般的抢眼。钢盔滑到了后脑勺和颈椎上,盔带紧紧扣在了喉节的位置,奔跑时,勒的叶扶苏差点喘不过气来;背包带上不知什么时候挂下了一根树藤,滴嘞当啷的拖在了地上;左面的衣袖被树枝刮开了一个打口子,胳膊也好像弄了点小伤,随着衣服摩擦和汗水浸泡,传来一阵阵疼痛;裤子也刮破了,露肉的位置被荆棘划的东一道西一道全是细细的红道;手上,脸上,这样的红道更多,一块乌青布满了他的右腮,这是刚刚被树根和藤条绊倒摔的;挎包口翻开着,里面除了残枝烂叶天晓得还有什么。 这里已经是森林的深处。逃跑中,一条小河挡在了叶扶苏的面前。走投无路的他原本打算奋力跃过去继续逃命。可惜跳起来的时候没有注意到边上的树枝,半空中被挂歪了身形,重重的砸在了对面的灌木丛上。摔得七荤八素的叶扶苏好悬没有一口血喷出来,顺着斜坡一溜翻滚掉进了小河。顾不上身上的疼痛,他赶紧沿着小河不辨东西的一路狂奔。不远处,军犬的吼叫已经清晰可闻了。鬼知道它们是被牵着还是放开了链子,这时候,还是离的它们越远越好。过了很久以后叶扶苏才知道,军犬真的要是被松开了链子,往往会一声不吭地一路狂奔,直冲到被抓捕者的身后发起突袭。不断的吼叫说明它们已经发现了目标,正在告诉主人要求发起“冲锋”。 又是跑了半天,叶扶苏实在是没力气了。别看在平地和山上跑个几公里不在话下。在这满是藤条荆棘的密林里试试,换个人恐怕早就歇菜了。一头钻进一片岸边的灌木丛,叶扶苏大口喘息着浑身乱摸找自己的水壶。 娘的,水壶不见了。嗓子眼里粘粘的,一股甜腥火辣的感觉直冲他的喉咙。摘下钢盔,刚要去河边打点水解渴,叶扶苏一琢磨,又坐了下来。还是先忍忍吧。这会儿鸡不鸣狗不咬的,大概红军的小子们已经被甩掉了。这时候出去不太保险。想着想着,叶扶苏又缩回到了灌木丛。 跟叶扶苏一起蹿进树林的马野可没有他这么幸运。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跑了没有多远就爬上了一棵大树。琢磨着在树顶没准能够蒙混过关。可不远处传来的狗叫,让他的心立刻凉透了。掏出来一连弟兄“人手一包”的胡椒粉,马野在树上一通的狂撒。狗倒是让他折腾的又是喷嚏又是哈喇子的不断哀叫,可他自己也被人家围在了树上。又是树枝捅又是藤条抽,好一阵才把马野从树上鼓捣下来。不过马野还真不含糊,下来是下来了,手里还真的攥住颗手榴弹。“杀身成仁”的马壮士还没来得及说上几句什么。一帮气急败坏的“敌人”上去就是一顿拳脚。狗东西,跑就跑吧,又是铁蒺藜又是胡椒粉的尽祸害人。尤其是“狗倌”(军犬引导员),看着平日里当菩萨供着的爱犬被毁成这个模样,手脚上的力量加倍的足。挨了打的马野自知理亏,一声不吭的捂着脑袋装死。等着吧,回去咱到调理员那里再说。大不了我一个处分换你们一帮的处分。站在边上看热闹的刀锋大队战士赶紧拉开了众人。一边抹着稀泥一边打算向马野套点情报。可滑不留手的马野嘴里一句实话没有,一会是早就有一个班的弟兄们顺着丛林跑了,一会又是被打傻了想不起还有多少个弟兄钻林子了。无可奈何的红军战士只好把这块滚刀肉送走了事。 这里虽说已经到了原始森林的边上,但只是一块很小的密林。趟过一条小河就是天岳岭(就是叶扶苏没有跳过去的那条小河)。除非顺着小河一直向下游走,这样才能真正的进入原始森林。几个红军的干部一商量,觉得逃进林子的蓝军战士不可能会穿越原始森林。一方面是只要跃过小河,向南走过不到15公里的丘陵小路就可以到达文水河。一旦趟过了河那里是蓝军的控制区。另一方面没有受到过真正丛林作战的人,不太可能深入凶险未卜的原始森林。这一点,演习指挥部已经进行了明确的警告。商量的结果是三个刀锋大队的战士再进去搜索一下,以免有漏网之鱼。如果没有敌人,就向文水河边尾追,看看能不能在敌人渡河回蹿之前,再打他个伏击。 君武山区 禹山蓝军后备指挥中心 演习第十四日下午十九时 刘爱国现在的心情就像这天气一样,阴沉沉的。两个小时前,红军同时发动,袭击了他的三支电子对抗分队。除了二分队逃回来了一辆装甲车,把电子对抗分队的人以及5、6个战士撤了出来。其他的两支分队基本上是全军覆没。最惨的一分队负责的是西北角天鹰岭一带的搜索。几支刚好在附近的侦察分队倒是及时赶到。可是被人家一股脑的全都收拾了。不过,最让他头疼的还是在蓝军腹地折腾着的红军刀锋大队。 还真的让刘爱国猜着了。红军确实是派了小股部队渗透进来偷袭,而且种种迹象表明,红军派来的,就是军区的刀锋特种作战大队。目标也就是他的陆航基地。对于刀锋大队,侦察兵出身的刘爱国可是太了解不过了。在这种山地、丛林地带作战,没有大批部队进行拉网式的搜索、围困,很难真正的肃清他们。几年前,还是副团长的刘爱国曾经亲眼见识过他们的实力。两个连的精锐部队与刀锋大队一个机动分队进行对抗,一天的工夫,二百多人被干掉了不下一百五。就连一向自持单兵作战能力不俗的刘爱国对此也是大吃一惊。在越南丛林着实打过几仗的他,对于各种机关陷阱说得上是了解透彻。可刀锋大队的布置,只能让人想起匪夷所思这四个字。太不好弄了。 “命令工兵部队,在陆航基地四周开辟一个1公里宽的空地。坦克营每隔二十米放一辆坦克。在基地修建好以前,陆航大队暂时飞到皇庄村和赵各庄之间的平原地带集结。坦克营也先跟过去布防。告诉那边的二营精神着点。防备刀锋大队偷袭,更要防备红军趁着雨天陆航升空受限打突袭。让参谋长去一营那里看着。这里留下一个陆航中队保持警戒。”刘爱国也是被刀锋大队神出鬼没的战法打的没有脾气。刚才的那次搜索,警通连大半都撂到了人家的机关下。这还多亏他反应迅速,陆航全部升空助战,又是飞机又是坦克的一通折腾。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现在雨越下越大,再不快点转移,一旦陆航不能升空作战,就等着对手收拾吧。 “报告!总指挥,电子对抗二分队回来了。没剩几个了。他们报告说被打散了。多亏了叶扶苏他们几个一班的战士留下来打阻击。不然也是个全军覆没。”作训参谋冒着雨从外面走了进来,脸上写满了郁闷。 “嗯,知道了。一班打仗有一套,应该能突出来几个吧。“刘爱国虽然是这样说,但是自己心中也是没有把握。最主要的,还是因为那个“倒霉”的刀锋大队:”告诉附近和沿途的部队,尽量搜索、接应他们。一旦发现,马上把他们接回来。这几个小子,应该让他们从头到尾的参加演习,机会难得呀。哦,请张副总指挥过来一下,咱们研究研究敌人下一步可能的动作” 君武山区 天岳岭原始森林 演习第十四日下午十九时三十分 一丛茂密的爬藤之中,叶扶苏谨慎地把瞄准镜拿在手里,缓缓伸了出去,小心地转动着镜头观察起四周的情况。叶扶苏已经在灌木丛里待了一个多小时。不久前,就在他认为安全了的时候,不远处的几句对话吓得他差点蹦起来。 “毛毛,看来蓝军的人没有顺着河流走。他们应该过河了。我在上面不远的地方发现了大片的被压平的灌木。他们应该是从那里走的。”一个很好听的男中音突然在叶扶苏身侧不远的地方响了起来。正打算着钻出来找水的叶扶苏赶紧屏住了呼吸。妈呀,离我这么近我都没有听到声音。太夸张了吧。 “我这里也没有,应该是朝那个方向走了。追吧。”这次说话的大概是那个被称为毛毛的人。声音干涩、嘶哑。透过灌木缝隙看去,说话的人正好站在河水中四下看着。叶扶苏的位置只能看到一个侧脸,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个人怪怪的。仔细端详,才发现本来挺好看的一张脸,竟然长了双吊吊眼。向上吊还好,那样不用化妆就是一副京剧小生的扮相。可惜,他的眼睛是向下吊的。怎么看怎么像传说中的小鬼。叶扶苏好悬没有被这位的尊容逗乐了。可随即他的嘴就无声的张开了。 这两个人在丛林里行走,竟然可以做到无声无息?!难怪人家离自己这么近都没听到。这就是军区的刀锋特种大队吧。看来上下川桥的阵地丢的不冤。真他娘的是一帮“怪物”。叶扶苏在原地坐了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心里暗自叫着侥幸。正在这个时候,对面河岸上的一堆嫩草突然一动。一个浑身插满乱草的身影缓缓站了起来,巡视了一下四周,扭头向着那两个人刚刚离去的方向快速追去。 第十四节 大雨中的变数 第十四节 大雨中的变数 看着越“飘”越远的那堆嫩草,叶扶苏张着嘴半天没搞明白,他现在是醒着还是睡着了在做梦。有这么夸张么?把自己包在一堆草里,累不累呀。经常被当作新战术、战法研究的试点,一连什么新鲜玩意没见过。更何况还经常被指派或邀请成为团直属侦察连的陪练。不客气的说,侦察兵的那些“邪门歪道”一连的弟兄们绝对门儿清。同等兵力对抗起来,未必就一定处于下风。伪装训练一连也不是没搞过,充其量也就是把小脸弄得跟个花瓜似的,披上一件伪装网,再在上头插上些树枝烂叶子。可是像这么夸张的“造型”还真的没人给自己设计过。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好像效果还真的非常出色。至少叶扶苏就没有发现他是什么时候牿泅(土语蠕动爬行)过来的。 刚才到底有没有这么一堆草来的。叶扶苏翻着白眼使劲回忆着。肯定是在自己钻进灌木丛以后他才过来的,不然人家早就跟捏耗子一样把自己捏出去了。可他什么时候过来的呢?距离自己绝对不会超过三十米,这么近的距离自己竟然发现不了?!这要真是打仗,还真的是死字怎么写的都不知道。 大概是从小缺乏同龄的玩伴,叶扶苏对于一大帮人的集体活动一向很感兴趣。比如连队的潜伏训练,比小时候玩藏猫猫有意思多了。所以叶扶苏在这方面的训练成绩出奇的好。否则,他也不会花两天的工夫去掏树干了。坐在灌木丛利,叶扶苏开始一遍一遍的“设计”对手到底是怎么弄的这堆嫩草,怎么固定在衣服上,怎么慢慢的接近,又是怎么进行观察的。越想,叶扶苏越觉得不可思议。光是“做”这么一身行套,没有半天绝对下不来。刀锋到底是刀锋啊,有这能耐,摸你个把阵地算个芝麻呀。 雨越下越大,一阵山风过后,树干一阵摇晃,大片的雨水从树叶上落了下来。灌木丛中的叶扶苏哗的被淋了个激灵。丛林很密,雨小的时候还觉不出什么,除了偶尔从树上滑落的雨水,基本上淋不到身上多少。可随着雨越下越大,特别是山风刮了起来。一阵刺骨的凉意侵袭着叶扶苏的全身。 刚才掉进小溪,叶扶苏半边身子都泡进了水里。不过那时候他是在没命的奔跑,再加上注意力全在红军的身上,所以还不觉的有什么问题。现在半干不干的衣服被雨水一浇,小风再这么一吹,他的牙齿立刻不由自主的开始打架。 不好,这么下去非冻病了不可,得活动活动。好在现在四周应该没有红军的威胁了,只要别出太大的响动,应该问题不大。干脆,接着逃命吧。雨夜行军平时也练过。最大的好处就是对手这时候视线和听力都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安然撤退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叶扶苏撑着步枪吃力的站了起来。刚刚坐着没有发现,这一站起来才感到,现在自己是浑身酸痛。有坐的太久关节僵硬的疼痛,更多的是刚刚摔在河岸上磕碰的轻伤。 好在还没有大的不对劲。要是崴了脚摔坏了手的,那才叫晦气呢。这个时候叶扶苏才发现,天不知何时已经完全黑了下去。除了小河的水流被雨水打的泛起微弱的光亮,四周完全笼罩在了一片黑暗之中。“嘿嘿,就差配合上几声狼叫了。”叶扶苏一边自己跟自己唠叨着,一边伸手去挎包里掏手电筒。 手在挎包里摸索了半天,叶扶苏轻轻的吐出了两个字:“我靠!”原本应该装着干粮、手电和指南针等常用物品的挎包现在空空如野。准确的说除了一些树枝烂叶子以外,该有的东西一样都不见了。 老天!叶扶苏被这个倒霉的发现吓得头皮一阵发紧。开什么玩笑,在原是森林里把指南针丢了。这不是跟丢了半条命没什么区别么。不死心的叶扶苏把全身上下翻了一个遍,失望的一屁股又坐回到了灌木丛里。完了,有用的东西全没了。现在叶扶苏的身上,除了枪支弹药、刺刀小铲以外,就剩下半盒湿透了的香烟,一个打火机和小半口袋的野果了。背囊里还有一件雨衣、几双袜子、绳索和一条薄被。好在薄被是用雨衣包起来的,没有弄湿。一次性的打火机也被挤裂了,肯定是不能用了。坐在灌木丛里,叶扶苏好一阵才恢复了思维。用哥几个经常说的话来形容,哥们儿今天算是衰到家了。先是被人打了伏击,然后又是人追狗咬的被逼着逃命,好容易算是摆脱了,又发现自己基本上算是迷路了。 看着不见一丝星光的天空,叶扶苏苦笑着琢磨起了怎么办。没吃的还好说,大山里有的是中药(他就认的一些中药);这里没有什么猛兽毒蛇,基本上不用担心安全问题;可没了方向,自己怎么出去呀。基本的辨别方向,叶扶苏还是听老侦察兵说过,自己也在书上看到过:比如利用太阳和手表判定,在当地时间6时左右,太阳在东方,12时在正南方,18时左右在西方,可现在是晚上8点多(还好,手表没装在包里)。“时针折半对太阳、12所指是北方”看来也是没戏了。还有利用独立大树,通常是南面枝叶茂密,树皮较光滑;北面枝叶较稀少,树皮粗糙,有时还长青苔。砍伐后,树桩上的年轮,北面间隔小,南面间隔大。呵呵,免了吧。这里是密林,独立的大树,连他自己还在灌木丛里呢。还有什么来着?对了突出地面的物体,如土堆、土堤、田埂、独立岩石和建筑物等,南面干燥,青草茂密,冬季积雪融化较快;北面潮湿,易生青苔,积雪融化较慢。土坑、沟渠和林中空地则相反我靠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干燥你个头呀,积雪,你先下雪呀,下什么雨呀;对了,对了,书上还说了,我国大部地区,尤其是北方,庙宇、宝塔的正门多朝南方;广大农村住房的正门一般也多朝南开你大爷的,回去就给那个写书的剃了头送庙里去。 叶扶苏现在心里真盼着红军弟兄们赶紧搜索过来。要不那三个怪物回来也成。大不了一拉手榴弹大家一起完蛋。总不能留我一个人在这里吧。好半天叶扶苏才算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总有办法出去的。再说这片原始森林也不大,听说是最近几年才封山育林的。大不了朝着一个方向先走吧。这雨还能老下。见着太阳就成。在这之前么还是顺着河流走比较好。一般中国的河流都是自西向东流的(可那是指的大的河流,没说小河沟也是一定这样呀)。中国的地势就是西高东低么。文水就是这样。对了,顺着河流走没准可以到文水河。顺着河走吃喝都有,不会迷路。 拿定主意,叶扶苏打开背包,把雨衣取了出来,抖搂开披在自己的身上。书上说在密林里由于空气不流通,很容易中暑。可被小风吹得一阵阵哆嗦的叶扶苏现在恨不得有身军大衣穿。又是书上说,你个先人,我都快成了书呆子了。叶扶苏一边把雨衣裹在身上,一边跟自己叫着劲。左右踅摸了半天,抽出刺刀给自己修了一个拐杖,独立团经常在驻地附近的山里进行训练,一条拐杖对于远足者有多重要,这点叶扶苏还是清楚的。 不知道团里知道自己失踪会不会派人来找。也许明天他们就会知道的。至少,会上报演习指挥部,让他们派人过来。依着班长和连长他们的脾气,还真没准要求跟来呢。估计团长也会着急上火的。弄不好还得派个直升机来,嘿嘿,这回又是臭名远扬了。 由于看不清两岸的道路,所以只能凑合在晚上趟河了。小河不深,也就刚刚到小腿。束紧雨衣,抄起刚刚加工成的拐杖,叶扶苏深一脚浅一脚地趟进了河里。 很多年以后,叶扶苏总是能够清晰地想起这个雨夜,以及他在这个雨夜做下的顺河而行的决定。可能就是这个决定,把他的人生带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道路上。 君武山区 原一师三团指挥部红军后备指挥中心 演习第十四日晚二十二时 “突袭禹山蓝军陆航的刀锋大队有消息了么?怎么这么久了,还不见联系?不会有什么意外吧?”李焕章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步,既像是在问身边的参谋,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总指挥,我看情况不是很好。”一师一团团长陈云豪在边上突然插嘴:“突袭应该早就开始了。现在既没有成功的消息,也没有失败的消息,就说明遇到了意外。我估计,不是蓝军防守严密,无法下手,就是蓝军陆航基地已经改地了。我看,我们不能等了。” 停住脚步,李焕章站在原地半天没有动。红军刀锋大队突袭不成,对他的下一步行动还是有一定的影响的。虽说越下越大的雨为他的下一步行动提供了良好的条件。但是,万一雨停了,那他可就麻烦大了:“刘参谋,再去核实一下天气情况。一定要有确切消息。另外,核实一下三个伏击蓝军电子对抗分队的情况。要快!赵参谋,你去核实浮桥的情况,带领师侦察连、警通连和刀锋大队剩余兵力,务必守住浮桥。记住,坚守到坦克部队到达。” 这已经是一天之内李焕章第四次要求核实天气情况了。虽说每次的答案都一样,但是李焕章还是不能放下心来。现在红军的成败就在这场雨能够维持多久了。我只要两天,两天之内我就能把部队运动到位。那个时候,蓝军将失去陆航的优势,被迫与红军打一场常规的攻防战斗。而这,恰恰是红军的强项。 半小时后,去核实天气情况的刘参谋回来了。情况与红军希望的一样,两天也许三天内,天气情况不会转变,整个君武山区都将被降雨云团笼罩。同时,各个伏击小队也报告了伏击任务基本完成的情况。只是在天岳岭附近,蓝军的小分队逃跑了不少,肯定也不敢在过来了。三个刀锋大队的人正在搜索残敌。 李焕章猛地一拍大手,高声对着身边的参谋长说道:“好!给坦克团发电,速归补给,准备突击!” 君武山区 禹山蓝军后备指挥中心 演习第十四日晚二十二时 刘爱国被现在的天气已经彻底搞没了脾气。雨是越下越大,多亏了自己让陆航提前转移,不然,现在就等着红军一个个的收拾吧。 围歼红军刀锋大队的行动极为不顺。由于大雨的缘故,陆航的帮助是指不上了。坦克和装甲车没法登山进丛林。直接派步兵过去,人少了不成,可蓝军缺的就是人呀。所以两方就这么耗着。 三个电子对抗侦察分队被灭了两个,还有一个短时间内也无法再出动了。好像叶扶苏他们几个还被人围住了。看来也是凶多吉少呀。 “老刘,你要是红军指挥你现在遇到大雨该干什么呢?”一向很少过问具体作战细节的张建军此刻突然问了起来。 “我,我会先看看这雨能下多久,然后在决定。对了,应该让人到地方气象部门问问。咳,都是刀锋给我闹腾的。快,马上派人去核实。” 三十分钟后,手拿着一份中短期天气预报的刘爱国连呼可恶。两到三天的中雨。看来红军这一系列动作都是围绕着天气而来的。自己怎么就忘了这个呢。天时地利,这是最基本的常识呀。顾不上责怪自己,刘爱国赶紧把所有的参谋、指挥人员召集到了一起,分析红军下一步的行动。直到晚上十二点,众人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红军即将进行突击,逼迫蓝军打一场地面攻防战。最有可能的战场就是双方都已经忽视了浮桥,或者宫田渡浅滩。 第十五节 战机转旋 第十五节 战机转旋 君武山区 原一师三团指挥部红军后备指挥中心西南侧高地 演习第十七日上午八时 接连两天的阴霾终于被阳光驱散了。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和着青草、野花的馨香,天地万物都显得那么清澈、亮丽。躺在半山腰的空地上,叶扶苏尽量伸展开四肢。在雨水里“泡”了这么久,能够舒舒服服的晒上一会儿太阳,简直比什么都享受了。 连续两天三夜,叶扶苏一直在大雨中艰难的前进。一开始,还可以顺着河岸选择一些平缓的地带行走,实在不成最多跳进河里涉水而过。但随着地势越来越陡,他只能放弃紧靠河流行走的设想,开始攀爬两岸的小山。在大雨中爬山,不仅吃力还很危险。只要一个不小心,就可能失足跌落。一路上,叶扶苏小心翼翼不敢踏错一步。他就是再满不在乎,再神经粗大,也还没有荒唐到拿自己的性命不当回事的地步。直到昨天傍晚,地势又开始变得平缓起来,他也就毫不犹豫的回到了河岸边缘地带。 每天天亮开始行进,累了就坐下来休息,饿了就吃一路摘下来的野果,无论走了多远,只要一过下午五点,叶扶苏就开始寻找当天夜里的宿营地。就这样两天中,他把大半时间都用在了宿营和寻找食物上面了。每天满打满算不过走上6、7个小时。饶是如此,他的脚上还是打满了水疱。雨衣已经快成渔网了,东一个口子西一个窟窿的,不过好歹还能起点作用。拐杖已经是第6根了,看样子等一会还要找机会再整一根。虽说艰苦,好在除了道路难走,一路上还算太平。大雨中,大大小小的动物都潜伏在巢穴中避雨,除非极其特别的情况,几乎很少外出觅食。所以,两天里除去几条草蛇和蛙类,叶扶苏几乎没有见到过其它什么动物。即使这样,他也还是没闲着,现在他的挎包里,就有两条已经剥皮洗净的草蛇和一大堆上好的松蘑。只要雨停了,太阳出来了,想办法弄出堆火来还不容易。到那时候,草蛇炖松蘑,嘿嘿,怎么也比山杏红果好多了。估计都快赶上朱元璋的珍珠翡翠白玉汤了。 一想到吃,叶扶苏的肚子一阵叫唤。看来满山的野果再好,也比不上咱那糊嘴难咽的压缩饼干顶时候。翻身坐起来,叶扶苏开始收拾随身的物品。伴随了他两天的那条小河已经渐渐的消失在了山间岩石的缝隙之中。大雨也在昨天后半夜逐渐停了下来。早上太阳一露头,叶扶苏就已经判明了方向,按照他的想法,他现在距离文水已经不远了。也许登上这个小山的山顶就可以看到文水河了。 仔细的检查了随身物品,确认已经收拾停当的叶扶苏开始爬山了。可能是见到了久违的太阳,辨明了方向的原因;也可能是即将走出森林,回到部队的兴奋,叶扶苏登山的速度明显快于以前。没有多一会儿,这座二百多米高的小山已经被他踩在了脚下。 深深的吸了口还带有树木清香的山风,叶扶苏开始环顾四周。他所想象的文水河没有如预期般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四周还是群山环绕,林木茂盛,除了东北方略显空旷以外,其它地方几乎都是一模一样的。掏出瞄准镜,他开始仔细的搜索起了东北方。 岗亭?!叶扶苏被自己的最新发现惊的说不出话来。 君武山区 禹山蓝军后备指挥中心 演习第十七日中午十二时 此刻的蓝军后背指挥中心正处在一片的忙碌之中。大约半小时前,蓝军的电子对抗部队搜索到了红军指挥部的位置。同时根据两天来的观察分析,红军的后勤补给基地也应该设在此处。大雨中苦战了两昼夜的蓝军终于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十分钟前,蓝军总指挥刘爱国下达了突击命令,目标直指敌指挥部及补给基地天岳岭。 走出待了两天两夜的帐篷,刘爱国被正午的阳光晃的有些睁不开眼。死守了两天,到底还是等到机会了。长出了一口气的刘爱国活动着四肢,慢慢向他的指挥车走去。再过一会儿,他将亲自率领突击部队向敌人发起进攻。除去还在与红军机械化团对峙的二营,蓝军所有的兵力都将参与这次突击。无论突击是否顺利,只要前面打响,蓝军的导弹大队就向宫田渡浅滩和天岳岭两处实施导弹攻击。我要让红军看看,没了陆航大队,蓝军照样能成为最终的胜利者。 双手揉着脖子,刘爱国一扭头看到了正从禁闭室(其实也就是一个帐篷)里走出来的陈平。他突然想起来了,叶扶苏到现在还没有任何消息。难道他真的在丛林里遇险了?一边想,刘爱国一边走向正在拿回自己装备的陈平。 陈平是在前天晚上被关进禁闭室的。当时,已经一天一夜音信全无的叶扶苏着实让一连的几个领导坐立不安。反复商量了半天,大家谁也不能确定叶扶苏现在的大体情况。如果是被红军击毙,早就应该出现在了阵亡名单中了。如果逃脱了追捕,他也早就应该归队了。难道是被双方的激战阻隔在了半路?不像。按照叶扶苏的性格,看到红军肯定从后面偷偷的给上一家伙。只要不被击毙,他就会不停的骚扰敌人后方。这样的结果最终也只有阵亡。要么就是被俘?可是被俘名单里没有。而且就这么一个狼崽子,他是宁可自杀也不会被俘的。虽说这是演习,可就连团里搞对抗的时候他都“自杀”过,更别提这是在跟平常就让独立团上上下下都不怎么“感冒”的大红一师对垒了。再不就是迷路了?也不太可能,他手里有指南针。再说靠近他消失那片树林不远的地方,就是此战红军坦克部队的集结地。那么大的动静,他不可能听不到的。到底去哪儿了呢? 众人绞尽脑汁也没有想明白叶扶苏为什么就这么消失了。结果杜为国一句无心的是不是受伤昏迷或无法行动了的话,把本就忧心忡忡的陈平说的再也坐不住了。也不管是不是还在演习过程中,把自己战士看的比什么都重要的陈平非要马上去找人不可。任是杜为国和李步兵说出大天,认准叶扶苏正处在危险之中的陈平,拿起装备就要出发。由于一连的人已经所剩无几,所以他们接替了指挥部内圈的警戒。可能是吵吵的声音太大了,惊动了本就心烦意乱的刘爱国。问清情况,同样对叶扶苏爱护有加的刘爱国立刻联系了演习指挥部,要求帮忙查找。可陈平说死了就是非要自己去,谁说也不听。敢情这蔫人要是认了死理,还真的不好崴固。已经一肚子火气的刘爱国一脚把陈平踹进了禁闭室。 其实也难怪刘爱国一肚子火气。原本挺好的拉网搜索,被这场意料之外的大雨全给搅和了。损失了两个电子对抗小队还在其次,只要需要,蓝军还可以再派出两个这样的小队。而且,即使不派人出去,在指挥部也能搜索对方的信息。主要是自己,怎么能够忽略了天气情况呢?更为致命的是大雨带来的恶劣天气,让蓝军的陆航优势彻底丧失了。就在下雨的当天晚上,指挥部的电子对抗分队就监听到了红军坦克部队的通讯。与自己的判断毫无二致,红军早就知道了大雨的来临,并且就是要趁着雨天,跟蓝军打一场真刀真枪的地面攻防战。虽说做了一定的准备,但蓝军防守的宫田渡浅滩还是在第二天中午被红军的坦克集群突破了。好在此时红军的刀锋特种大队大部已经被消灭在了禹山的丛林中。剩下的几个“散兵游勇”基本上不能构成太大的威胁了。危机时刻,张建军带着三营和坦克营、重炮营、工兵营、警通连以及一切可以调动的部队顶了上去,好容易才算把对手堵在了距离宫田渡不远皇庄村。接下来的一天半,红军反复冲击着蓝军的阵地,残存的守备团那两个连不到三个小时就被判退出演习。直属的工兵营,警通连和侦察连也没有顶住半天的时间。多亏红军的后勤补给不是很充分,蓝军才算拖到了昨天半夜天气转晴。 直升机刚刚可以起飞,刘爱国就把他的陆航大队撒了出去。受足了气的蓝军可算是逮着出火的机会了。在陆航强有力的配合下,红军坦克部队彻底的“消失”在了皇庄村防线。追着屁股一通猛打的蓝军正准备扩大战果毕其功于一役,后面又传来了回航补充弹药燃料的陆航被偷袭的消息。原来,被打散了的红军刀锋大队并没有像别的部队那样,眼见损失惨重就缩回去休整。而是继续潜伏在蓝军防守区域伺机继续偷袭。其结果就是蓝军陆航只剩下不到一个中队的直升机可以升空,但是陆航弹药储备彻底丧失了。带着三营和坦克营赶回来的张建军只是看到了笼罩在一片黑烟的陆航基地。刀锋大队真成了蓝军的恶梦。 走到陈平面前,刘爱国本想安慰一下他。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两天三夜了,一点消息也没有。听说指挥部已经派了飞机搜索了那片区域,可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唉,这个小老弟呀,可千万别遇到什么危险才好。 君武山区 原一师三团指挥部红军后备指挥中心西南侧高地 演习第十七日中午十二时 李焕章与刘爱国一样,也是两天多没有走出过自己的指挥中心了。红军的进攻功败垂成,让指挥部上下一片沮丧。没能趁着雨天收拾掉蓝军,不能不说他们错过了一个极好的机会。不过蓝军的“苍蝇”(陆航)终于被刀锋大队干掉了。这就是说红军至少还有跟对手过招的实力。他刘爱国也不过就是半个机步团和一个坦克营么。至少在兵力上,红军还有一个满编的机械化团。最差不过是硬碰硬干上一仗。打硬仗,大红一师怕过谁呀。 两个小时前,李焕章把红军大红一师直属电子对抗小队叫到了指挥部,一番密谋,电子对抗小队出发奔向了天岳岭; 一个小时以前,李焕章下达了红军在宫田渡浅滩坚守的命令,同时他还命令,派出小股部队,在浅滩与天岳岭之间来回穿行,模仿后勤补给; 半小时前,李焕章让导弹大队在指挥部边上的国道上一字排开,目标对准了从下川桥过来的几个狭窄地带; 此刻,已经成竹在胸的他,带着自己的参谋长和几个红军高级指挥员开始故地重游他当年驻扎过的这片美丽山谷。 “要不是太靠近国道保密和安全性太差,我可真的不想把这个营区教交给军区卫生部。多好的地方呀。”李焕章边走边对身旁的参谋长说道:“你看看,依山傍水,满目翠绿。满山的松蘑、野兔,那山泉甜的,简直比” €€!一声清脆的枪响,李焕章头顶上的发烟装置立刻冒起红烟。被击毙了?! 轰!轰!就在众人莫名其妙、不明所以的当口,又是两颗(演习用发烟)手榴弹在众人的身边爆炸了。紧接着,一阵枪声在十几米前的草堆中响了起来。霎时间,红军游山的几个高级指挥员人人头上都冒起了红烟。一个满身乱七八糟插满了乱草的家伙从树丛里冲了出来,一边跑还在嘴里一边高喊着:“我们是蓝军突击部队,首长们已经被击毙,请遵守演习规则,退出演习!” 第十六节 不速之客(一) 第十六节 不速之客(一) 就在红军指挥官集体陷入“石化”状态的片刻时间内,一个蓝军士兵冲到了他们的面前。抖手甩下了身上披着的那堆烂草,小战士很标准的给几个“死尸”敬了个礼:“报告首长,蓝军突击队已经在此设下了埋伏。几位首长来的有些太巧了。抱歉。我们即将对红军的这个基地发起进攻。一会儿会有端末调理员来陪同几位首长。嗯,由于突袭的要求,我需要您几位臂上的红军臂章。希望几位首长配合。” 蓝军士兵一边说一边向着走在最前面的一位红军大校走去。这时候,几个被袭击的首长大概是反应过来了,你看我我看你的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怎么就被人家伏击了呢?蓝军怎么知道这里的,他们不是还在准备突击天岳岭么?大校迟疑的摘下了臂章,递给了蓝军士兵。其他几个首长也纷纷在摘自己的臂章。可蓝军战士拿着到手的臂章撒腿就往他们来的路上跑去。一边跑还不时往地上左三个,右五个的扔着子弹。最后,他把手中提着的烂草也扔在了一棵小树背后。 顺着来路跑回来的蓝军战士,一边跑一边还不忘了在经过这群“尸首”的时候不住的点头微笑。不知道是对自己的战绩感到满意,还是对大家配合他工作表示感谢。只是他跟本没要另外几个人递过来的臂章。 跑到一棵大树边上,蓝军士兵拉出一条早就绑好了的绳子,双手交替着就向下滑去。看来人家真的是埋伏了半天了。只是,怎么看不到其他的人呢? 就在红军指挥们四下寻找的时候,滑下去的蓝军士兵又爬了上来。拽着绳子对几个人问道:“抱歉,几位首长,哪位是一师的向政委呀,我们总指挥有话跟他说,我刚才忘了。” 一师政委向东升(就是第一个递臂章的那个大校)当时就是一愣。刘爱国对我有话说?我跟他不是很熟呀。张建军倒是经常在军区见到。“什么事?我就是向东升。” “哦,向政委,我们总指挥说让我们问您好。话带到了,再见!”话还没有说完,这个小战士有开始顺着绳子向下滑去。还想问点什么的向东升指着空无一人的树下,半天不知道刘爱国好好的问他好干什么。 一直无语的李焕章从一开始就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不可能的。要是蓝军知道这里是红军指挥中心,只要让导弹大队打上几发地对地就是了。还用得着这么费事的派人偷袭。看着蓝军小战士要臂章,他的疑惑跟大了。不是说突袭分队么,怎么就要一个臂章就够了?还把这里布置的跟多少人埋伏一样。该不会就是几个打散了的蓝军侦察分队吧。其实,为了防备东一群西一股的蓝军侦察分队,李焕章几乎把身边所有的力量都派到天岳岭到108国道一线去了。早上还把各位领导的警卫员集中起来,让直升机送到前面充实力量。要不也不会就他们几个人跑出来闲逛。 没道理从天岳岭以南一线过来,那里除了警通连和刚刚派去的几十个战士,还有刀锋的人。蓝军不可能渗透的过来。天岳岭以西就更没有可能了。那里是红军进攻的集结地,而且有原始森林阻隔,红军坦克团和刀锋的人已经搜了好几次。那他们到底从哪里来的呢?李焕章犹疑的走到了大树边,此时那个蓝军战士已经向着营房的正门高叫着跑去了。还是没有看到其他的蓝军士兵,藏哪里了? 不知蓝军士兵对哨兵说了什么,门口的哨兵飞快的向警通连连部跑了过去。糟糕,上当了。李焕章被自己手下的笨蛋哨兵气的一阵咬牙。等着人家一拥而入吧。笨蛋! 等了将近5分钟,李焕章想象中蓝军潜伏士兵一拥而入,高呼厮杀的情景并没有出现。只是先前的那个蓝军士兵冲着通讯中心跑了过去。一边跑,一边对听到枪声出来询问情况的红军战士指着他们这里喊叫着什么。怎么回事?其他人呢?为什么不就势冲进去打红军一个措手不及? 撇开满腹疑虑的李焕章不提,混进去的蓝军小战士此刻简直高兴的快疯了。什么突袭分队,什么蓝军总指挥问向东升好。纯粹是扯淡。现在红军指挥中心,甚至整个天岳岭地区,除了他自己,根本就没有第二个蓝军士兵。 能够把事情搞得这么乱七八糟的,除了叶扶苏以外自然不可能有第二个人了。早上,当他发现那个岗亭的时候可是把自己惊得可以。哪来得岗亭呢?这种岗亭叶扶苏可是熟悉得不得了。他们独立团四周山上就有不少这样的岗亭。大概全中国部队的岗亭都这个鬼样子。四面透风、雨雪不挡。夏天进去一身痱子,冬天进去冻手冻脚。可问题是这里怎么会有岗亭呢?就算是红军在这里有什么设施,也没必要整这么个破玩意告诉蓝军陆航,我在这里,过来打我。除非是以前就有的。可天岳岭哪里来的军营呢。叶扶苏满头雾水的看着岗亭发呆。 一阵马达的轰鸣打断了叶扶苏的思路,一架小羚羊直升机不知从什么地方飞了出来,向着南方一掠而过。山顶上的叶扶苏先是一愣,立刻一骨碌趴进了身边的草丛。红军的直升机!这次对抗演习,只有红军配备了小羚羊直升机。附近有红军的基地。想到基地这两个字,叶扶苏想起来了,在地图的东北角上,有一个大红一师的团部(最早还是一师师部)。本来已经交给了军区卫生部,由于正好赶上抗洪抢险,军区卫生部没有人手来接收。后来由于这里正好处在演习区域,也就只好等到演习结束了。可是自己怎么走到这里了?难道自己竟然穿越了原始森林?!叶扶苏被自己这个想法着实吓了一跳。不可能吧。再说了,要是一师的那个团部,我们两个阶段演习开始的时候都派陆航搜索过呀。装着一肚子的疑问,叶扶苏飞快的向着岗亭所在的小高地冲了过去。不论是不是大红一师的那个团部,至少这里有红军的基地。看了两天山石树木的叶扶苏,此时对两条腿的人比什么都感兴趣。再说,遇到了红军不打一下,好像也太对不起自己这个蓝军的身份了。最关键的是,如果自己估计正确,自己真的那么牛,穿越了原始森林。一师的那个团部边上就是108国道。只要这一点能够确认,对于自己确定位置回到部队绝对有太大的帮助了。 几天里,第一次有了明确目标的叶扶苏,只用了一会就爬到了岗亭边上。真的让自己猜着了,这里就是那个大红一师的团部,好大的一个军营呀,比独立团团部的驻地大上好几倍。军营边上,一条宽阔的公路与营房擦身而过。108国道!躺在山顶,叶扶苏两眼望天开始大脑宕机。自己还真的穿过了原始森林。夸张的没边了。这要是跟那帮兄弟说,还不吓傻了他们。嘿嘿,俺一个人,原始森林。 又是一阵发动机的声音打断了叶大公子的遐想。循声望去,一溜导弹发射车从营房中开了出来。导弹?!叶扶苏觉得今天他吃惊至少吃了好几公斤。再这么吃下去,非撑死不可。红军这是要攻击哪里呀。不知道哪些弟兄们要倒霉了。摇头叹息着,刚要缩回去,叶扶苏突然不动了。动用导弹打的一定是大目标。没道理看到只麻雀也这么冲动吧。难道发现了蓝军指挥基地?要不就是陆航?那样我们不是就完蛋了。 找了个草丛茂盛的地方坐下来,叶扶苏开始盘算起怎么能够也让红军知道一下蓝军,尤其是他叶扶苏的厉害。这事咱要是没看见可以算了,看见了就不能不管。趴在山顶,叶扶苏满脑子开始胡思乱想起来。绑着手榴弹冲进去?好像不太容易,别回头还没有到大门口就给毙了。等到晚上溜进去?好像也不太现实,那可是军营。打冷枪?那能顶个屁用,再说了,狙击枪也不在手里。一边想着,叶扶苏一边用瞄准镜搜索开了红军基地。 基地里没有什么人来回走动,好像人不是很多。通讯中心,错不了,那些天线接收器的玩意,跟蓝军指挥部的一样。嗯这个我喜欢,一会想办法混进去,最好能跟自己人通话。油料车,好嘞,下一个就先照顾你了。指挥部在哪里?叶扶苏拿着瞄准镜好一阵找。才发现一个方方正正的二层小楼不时有人进进出出。还有女兵,别问了,这一定是指挥部。好了,就是这三个了。可怎么混进去呢。 从上午十点直到中午十二点,叶扶苏想了无数的办法,没有一个禁得起推敲。正在苦恼之中,一帮红军军官走出了军营,遛遛€€€€的往山上走来。机会来了。瞄准镜里,谈的眉飞色舞的几个红军军官简直比几只烤鸭还诱人(没办法,两天没正经吃东西了)。没有警卫,没有随从,简直是给我预备的。发胖的身材说明了这是一群不小的首长。没准还有一师的师长、政委什么的大家伙呢。 “我不要你们的命,就要臂章。可不要命你们也不会给我臂章呀。还是要你们命吧。”叶扶苏一边嘀咕,一边开始飞快的布置起来。刚才束手无策的时候,他就把他的雨衣按照两天前刀锋大队的那个怪物的样子绑上了一堆烂草。像不像的只要不是盯着仔细看反正看不出来。为了能够尽快脱身,他把绳子也系好藏了起来。万事具备,就等着这帮笨鸟飞过来了。你们可千万别不过来呀。 这帮红军军官还真的很给叶扶苏面子,一点没有犹豫的走了过来。一通子弹、手榴弹,外加上想了半天的谎话,叶扶苏如愿的拿到了臂章。其实他也想好了,要是不给,就抽空撕一个下来,别针别的,好整。最多事后赔礼道歉。反正你也不能到独立团来吃了我。本来都已经下山了,可他突然想起来还应该知道这里一个“死鬼”的名字,不然门口的警卫不好糊弄呀。他刚刚早就看好了,哨兵是个新兵蛋子,一道杠,也就是今年刚刚入伍的。嘿嘿,好对付。就这样,他又爬了上来顺嘴胡说找一师的向政委。没成想,向东升还真的在这里。而且,这几个人里,就他一个人穿着带有肩章的军服。 从山上下来,隔着老远,叶扶苏就拼命冲哨兵挥手:“快,快,首长在山上遇到了蓝军侦察分队的伏击,马上通知你们连长。快!我是刀锋的毛毛!快呀,你怎么还愣着。” 叶扶苏一边说,一边指指自己的臂章:“你怎么回事,怎么反应这么迟钝?!你个新兵蛋子怎么受的训?!快叫你们连长。你怎么还不动,你叫什么?” 被叶扶苏一通喊叫吓的有些痴呆的哨兵好半天没有缓过劲来。刚刚的枪声他听到了。可一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二来,连里的人都派到天岳岭一线防备蓝军渗透。就剩下他们几个新兵。正在犹豫间,就遇到叶扶苏冲过来向他嚎叫。所有的新兵都是这样,只要老兵一叫,立刻手忙脚乱的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听到叶扶苏问他叫什么,新兵赶紧一个立正:“报告毛老同志,我叫庞伟,他们还叫我胖子。” “我不管你胖子瘦子,你们连长呢。立刻让他派人上山上接应几位首长。我们刀锋只有三个人在上面,我担心顶不住。你们连长叫什么?” “叫砖头,不是,当家背后叫他砖头。他叫刘群。不过他现在去了天岳岭。” “什么砖头、土磕拉的。你现在立刻去叫人增援。我说你怎么不开窍呀。快去!首长要是有危险看我怎么收拾你!快!” 被彻底骂晕了的哨兵答应着扭头向里面跑去。后面的叶扶苏好悬没有乐出来。新兵蛋子! 哨兵刚刚跑开,叶扶苏立刻向着通讯中心飞奔而去。推门进去,叶扶苏一面适应着里面的光线,一面窥伺着情况。一排正在工作的女兵看到突然闯入的叶扶苏,不解的相互用眼神询问着。什么人呀,怎么这么大劲撞门。一个文静、白皙的女兵忽闪着大眼睛下意识的站了起来。就是她了!从一开门起,叶扶苏就在找。他要找一个能够很快受骗的对象。红军大概要不了多久就会反应过来。刚才被门口那个笨蛋哨兵耽误了太多时间。男兵不好骗,还是选择女兵好。假小子也不好弄,搞不好比男兵还麻烦。最好的对象就是这样文文静静的妹妹。一看就是乖宝宝,没见过什么世面。叶扶苏径直朝这个女兵走了过去。 “女兵同志,我现在奉向政委的命令,需要立刻跟警通连的砖头联系。哦,是刘群连长。有紧急情况。我是刀锋大队的毛毛。”说话间,叶扶苏不由分说的挤开了女兵,熟练的调整着电台。这东西,他可是跟团部没少摆弄。刚调好频段,被挤开的文静女兵就不干了。 “哪能自己瞎弄电台,要是坏了怎么办,跟谁联系可以让我们帮你呀。哪有你这样的把人挤开自己弄的”还没等女兵把话说完,叶扶苏就冲她一摆手。 “抱歉,情况紧急,向政委很着急。等通讯完了我给你赔礼道歉。”看着女兵伸手过来要抢耳迈,叶扶苏一把摘下自己的挎包:“抱歉,真的有紧急情况。给,这里有两条蛇,还有松蘑,算我给你道歉的。一会你让炊事班给你做了大家吃。” “蛇?啊~!”文静女兵被吓得惊声尖叫,撒腿跑到了门边。怕蛇大概是女孩子的天性,其实不仅仅是蛇,老鼠、蜘蛛、蚯蚓、毛毛虫,只要不是太美好的小动物,女孩子们都怕。这对于从小学起就往女生铅笔盒里放过“吊死鬼儿”的叶扶苏而言知之甚详。这也是他一定找一个文静一些女孩子下手的原因之一。 看着蹿到一边的女兵,叶扶苏心里一阵感叹。看看,到底是军人,闪躲动作多干脆。别看这么文静,速度还真的不慢。要是一般女孩,早就吓得抱着脑袋不敢动了。还得说咱当兵的。心里琢磨着坏水,可叶扶苏手上的动作一点也没停下。不大工夫他已经调整好了电台。 “蓝军各单位注意,蓝军各单位注意。我是独立团白狼。我是独立团白狼。我现在突入了红军指挥部。地点是演习地域东北角原一师驻地。重复一遍。我是独立团白狼。我现在突入了红军指挥部。地点是演习地域东北角原一师驻地。红军动用了导弹。请任何收到信息的人立刻通知蓝军指挥部,立刻通知蓝军指挥部。我是独立团白狼。请到一连长杜为国处确认我的身份” 第十七节 不速之客(二) 第十七节 不速之客(二) 看到叶扶苏拿蛇吓唬女兵,几个护花心切的男兵立刻站了起来。干什么呀。你就是刀锋的人也不能胡来啊。向政委也不能让你拿蛇吓唬女兵吧。还没等几个男兵走过来,叶扶苏接下来的呼叫让在场所有红军士兵愣住了。独立团白狼?什么玩意?他怎么 片刻的沉静之后,房间内立刻充斥了嘈杂的喊叫和吵闹声。原来这个人是蓝军的“奸细”,是“特务”,是“坏蛋”,是“敌人”各种各样的形容词几乎响成了一片。几个原本只是不忿叶扶苏欺负女兵的护花使者,立刻从四面围了上来。其中一个刚巧拿着本大辞典之类“巨著”的男兵,更是奋力将那本比辞海还夸张的书当作武器砸了过来。 躲开辞典,叶扶苏冲着话筒最后嚷了一句:“快去报告!”立刻拎起枪对着周围一通扫射。虽说明知道枪里发射的只是空爆弹和红外线,但是军人的本能还是让众人下意识的伏下了身子。叶扶苏拔腿就向门口冲去,一边跑,一边对着刚才躲到门口的女兵笑了笑:“抱歉,蛇是死的,很好吃。” 冲出通讯中心,叶扶苏毫不犹豫的向着油料车跑了过去。只要“击毁”敌人的油料车,今天的突袭就算是大功告成。按照演习规则,这个基地至少会被停用五分钟。五分钟以后,也许蓝军的导弹就将会飞临这里。至少,他们也将会对即将到来的导弹来袭有个准备。接下来,自己就没有任何负担了。只要枪里还有子弹,只要没有被对手至之死地,我就可以打他个天昏地暗,杀他个痛快淋漓。只是,叶扶苏并不知道。油料车的后面那一排房屋。就是红军临时存放所有油料的仓库。 挎好步枪,叶扶苏摸出了身上全部的手榴弹。除了给自己留了一颗之外,一口气全部投向了几辆油料车。四周正在闻讯赶来的红军官兵,看着腾起的滚滚黄烟绝望的闭上了双眼。脑海中,发烟手榴弹的黄烟变成了翻滚着的黑云和升腾的火球,仿佛剧烈的爆炸声已经冲进了他们耳鼓;原本带着清香的空气也变成浓烈的火药气息,刺激着他们的呼吸道;和煦的微风也变为猛烈的冲击波,一如滚烫的热浪掠过了他们的身体。完了,油料基地完了;红军的油料补给完了;红军可能的进攻完了。 君武山区 蓝军突击部队行进队列 演习第十七日中午十二时三十分 又是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了。坐在指挥车里,路面的颠簸让刘爱国有了些昏昏的睡意。随着红军指挥中心的暴露,胜利的天平终于倾向了蓝军。再有半个小时,先头部队就将对敌人发起进攻了。缺少重武器,缺少装甲力量,甚至缺少兵源补给的红军,将在蓝军进攻的呐喊声中烟消云散。看来终于可以长出一口气了。 连续十几天的演习,刘爱国明显的感到了疲惫。从红军演习第二天突袭文水南岸167.4高地开始。他就一直疲于应付。上川桥、八卦山失守,指挥部被毁,陆航大队被袭,禹山、下川桥被攻占,一直到前几天电子侦察分队被围歼,宫田渡浅滩被突破,最后一支陆航覆灭。他几乎是一直在跟着红军的步伐四处救火。这仗打得是太被动了。要不是陆航几次在危机时刻力挽狂澜,他和他指挥的蓝军部队,早就兵败君武山区了。与其如说红军是被蓝军打败的,不如说他们是自己一次次的撞向蓝军的(陆航)刺刀,自己把自己杀死的更为确切。平时无论是兵棋推演还是模拟实战,总是觉得自己要比别人强上许多。可真正的对阵厮杀起来,那种束手束脚的感觉竟然那么明显。细想起来,无论是自己还是独立团,距离成为真正的精兵强将都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呀。回去,等到演习结束,一定要把这次演习好好的总结一下。也许,这将是独立团在未来的岁月里更上一层楼的最大财富 一阵凄厉的刹车声钻入了刘爱国的大脑。指挥车猛地停在了急行的队伍之中。还没等刘爱国反应过来,张建军、杜为国和通讯参谋已经拉开了车门,不由分说的把他拖下了去。 “总指挥,两分钟前电子对抗分队收到信号。有个自称独立团白狼的人用明语呼叫蓝军各单位。他说他现在的位置在大红一师二团团部,那里是敌人的指挥中心。而且,敌人正在准备导弹攻击。” 通讯参谋的话让刘爱国一愣,白狼?那不是一班几个坏小子给叶扶苏起的外号么?他怎么在红军的指挥部了?还能发来警报?他不是失踪了么?敌人发现了我的指挥中心?要用导弹进行袭击?刘爱国迟疑的望着杜为国,不知道这个突然出现的白狼意味着什么。 “我听了电子分队播放的录音。可以确定是叶扶苏的。”杜为国明白,团长有些吃不准为什么叶扶苏会在这个时候冒了出来。老实说,他也是莫名其妙:“我也不知道叶扶苏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冒出来。这几天他到底在什么地方,在干什么。不过,我相信他传来的警报应该是正确的。红军的指挥部应该不是我们预先判断的天岳岭,而是一师二团团部。” “也可能是敌人故意误导我们呢?”来自军区参谋部的通讯参谋觉得这个事情有些不可思议。这个叶扶苏是谁暂且不说,凭这么一个突然出现的警报就要把攻击方向改变,这也太缺乏根据了:“也许这是电子合成的声音。也许叶扶苏被俘了呢?也许” “不太可能。”杜为国挺不礼貌的不等人家说完就直接反驳了起来:“你说的我都考虑过。首先,叶扶苏的外号只是一连和独立团少数几个人知道。就算敌人想来蒙蔽我们,也不会用他的外号。这恰好说明了,叶扶苏是用这个来证实自己的身份。其次,以我对他的了解。除非他是在没有任何抵抗能力的情况下,比如昏迷,否则他是一定不会被俘的。最后,即使是昏迷被俘,他也不可能给敌方充当欺骗我们的工具。他最可能的举动就是找个机会和敌人同归于尽。” “你说的有道理,不过,我觉得我们还应该再考虑考虑。”通讯参谋觉得这件事情还是太过匪夷所思。就算你说的有道理,但是,这个叶扶苏就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够进入红军的指挥中心,还能够踏踏实实的找到一部电台。不可思议。 “总指挥!先头部队报告,他们在通往天岳岭的山口处遭到红军伏击。敌人人数不是很多,他们正在攻击前进。但是山路太狭窄,他们建议调后面的重炮支援。”指挥车里,一直坚守着通讯电台的蓝军战士此时探出头来对着刘爱国说道。 伏击?刘爱国点了点头,正要通知重炮营进行火力支援,协助先头部队迅速通过狭窄山路。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张建军突然一把拽住了他:“老刘,你想想,我们正在狭窄的山路上开进,要说红军的导弹这个时候打过来。那我们” 张建军的话才说了不到一半,刘爱国就明白过来了。红军指挥又一次的把他玩弄于股掌之上了。天岳岭是否有红军指挥部他不清楚,叶扶苏发来的红军指挥部的位置在哪他也无法确定,但是,他可以肯定的是,红军导弹部队的目标,就是他们这支正在行进中的突击部队。只有打掉了这支突击部队,已经山穷水尽的红军才有可能争取到一个两败俱伤的和局。这才是红军的真正目的! “命令部队立刻向两侧疏散!快!不要犹豫,立刻疏散!除去坦克和士兵,其它物品一律舍弃!违抗命令者就地枪毙!命令导弹大队,发现红军导弹发射地,立刻进行覆盖攻击,不必请示!快去传达!”意识到即将大祸临头的刘爱国顾不上这是不是在演习。只要部队能够迅速向两侧疏散,他现在真的敢枪毙几个不听命令的家伙:“我又是事情到了才知道。” 君武山区 原一师三团指挥部红军后备指挥中心 演习第十七日中午十二时四十分 事情到了才知道。这不仅仅是刘爱国一个人的感叹。李焕章此刻坐在红军指挥中心内,也在想着相同的一句话。四十分钟前,他们莫名其妙的被眼前的这个蓝军小战士打死在了自己的家门口。接着就是岗哨被骗,通讯中心被袭击,油料仓库被炸。要不是正好刀锋大队机动分队的三个战士回来取装备。还不知道要被这个小家伙折腾到什么时候呢。 蓝军的突击部队是进入了圈套,自己的导弹也发射了出去。可比预计的整整晚了七分钟。也许对于一般人而言,七分钟不算什么。但是对于一支部队而言,七分钟,已经足够做出任何的反应了。也许,蓝军的导弹已经开始飞向了这里。也许,躲过导弹袭击而又知道自己指挥部位置的蓝军突击队已经冲在了前来这里的路上了。唉!功败垂成啊! 看着叶扶苏冲进通讯中心,李焕章其实已经明白了事情的大概。什么蓝军突击部队,什么蓝军指挥问向政委好。自己这帮几十年军龄的老家伙,竟然让一个小毛孩子给耍了。人家根本就是要你一个臂章、一个被击毙高级指挥的名字好去糊弄岗哨。真正的目的是通知蓝军部队,这里是红军指挥中心!接下来攻击油料基地纯粹是为了搞乱你的指挥系统。这是哪蹦出来的这么个扫帚星呀。原本用假指挥中心诱惑蓝军部队集中通过狭窄地段,进而用导弹实施攻击,最终求得和局(随后这里肯定受到对手的打击)的计划都让他给毁了。这个小家伙还真不是一般的能折腾。自己辛苦布置了一整天,几千红军士兵共同演的这出苦肉计,竟然让这么个毛孩子给搅和了。嘿!真他娘的郁闷!只是,不知道他是怎么渗透进来的,又为什么向基地的食堂发起了攻击。如果不是他被堵在食堂楼上的洗手间,还不定他要折腾到什么程度呢。 第十八节 不速之客(三) 第十八节 不速之客(三) 李焕章在这里郁闷着,对面的叶扶苏感觉上比他还要郁闷万分。本来好好的,先是给自己人送个信儿,然后干掉敌人的油料车,接着突击指挥中心。可红军这帮倒霉玩意,怎么把食堂弄得跟个指挥部一样。还二层小楼。我们团指(挥部)才二层楼。最丢人的自己愣是冲进了洗手间。哎呀,说起来太没面子了。让人家击毙在洗手间的窗下,这也太有损我叶扶苏的高大形象了吧。回去还不被那哥几个给挤兑死。 越想越是郁闷的叶扶苏习惯性的从上衣兜里摸出了早就烂成一团的香烟。好几天了,他可是一直没敢抽烟。也邪性了,只要点上烟,总有事出来。估计在演习结束前,自己是抽不成烟了。不过现在自己都阵亡了,还能有什么倒霉事。 看着已经恢复成烟丝状的香烟,叶扶苏摇了摇头,顺手又装了回去。看来倒霉的机会都没了。这时候,站在叶扶苏身边的一个红军军官从兜里掏出了一盒红塔山递到了他的面前。叶扶苏吃惊的看了一眼对方,感激的点了点头。从被带到这间屋里到现在,这还是第一个用对待战友的态度对待他的红军人员。虽说,他就是被这个人“击毙”的。 说起来叶扶苏也还真的够背运的。直到“炸毁”油料库为止(只是他自己不知道),他都非常顺利。趁着红军错愕之间,叶扶苏已经向着心目中的那个红军指挥部杀了过去。他的身后,是一群吵吵嚷嚷的机关兵。别看是大红一师,机关坐久了,论实战能力,这些兵也未必比得上一个预备役部队里的普通一兵。抬腿踹开“指挥部”的大门,叶扶苏当场就愣住了。这哪里是什么指挥部的楼呀。这里是红军的食堂。 呆立了足有半分种,叶扶苏才被越来越近的追捕声惊醒了过来。背后已经传来了射击的声音。实在无路可逃了,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向里跑去。也许从食堂的伙房可以绕出去也不一定。叶扶苏边跑边回头瞄了一眼。红军的小子们已经开始向这里集中了。看来最后的时刻到了。这样也好,找个死角,还能多顽抗一会儿,至少不必担心背后的袭击。大概还有百十发子弹吧。只要不死,少说着也可以干掉你几个。还没有冲到伙房门口,对面人影一闪,一个红军士兵已经迎面冲了过来。感觉的出来,来人单兵作战能力极强。几个闪身之间,已经隐身在了叶扶苏的射击死角。 前有拦截后有追兵,被逼无奈,叶扶苏只能转身冲向了食堂的二楼。手榴弹也被他攥在了手里。从对方的动作看,叶扶苏很担心来的是那帮跟怪物似的刀锋大队。自己的能力,一对一也未必是对手,更何况还有一帮虾兵蟹将呢。冲到二楼,还没等他站稳脚跟,一声清脆的击碎玻璃声顺着一扇半开的房门传了出来。糟糕,二楼也上来人了。没有时间更多的考虑,叶扶苏只能撞开最近的一扇门闪身躲了进去。 此时的食堂内外,楼上楼下已经是人声鼎沸、枪声不断。叶扶苏轻蔑的撇了撇嘴,看见什么了你们就这么激动。大红一师也不过如此。环视四周,他想给自己找个可以隐蔽的地点。定下神来仔细一看,叶扶苏差点没哭出来。这是个厕所?! 叶扶苏痛苦的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靠着墙边滑坐了下来。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一定是自己跑得太猛,又没有吃东西,出现了幻觉。怎么可能是厕所呢。叶扶苏心里反复的安慰着自己。可从鼻子里传来的阵阵特有味道又在不停的否定着自己的假设。天哪,怎么会这么惨呀。 就在叶扶苏狂呼天地不公的时候,洗手间的门轻轻的被推开了。来不及细想,叶扶苏倒地举枪对着半开的门缝就是一梭子。大概是被突如其来的枪声吓了一跳,门外的红军战士啊的叫了一声。这一声惊叫和前面的枪声彻底暴露了叶扶苏的藏身之处。 奶奶的,不能这么窝囊的被打死在这里。冲出去左右是个死。打定主意一拼了事的的叶扶苏左手拉开了手榴弹的保险,右手持枪飞起一脚踹开了厕所的窗户。正要跳上窗台跃下二楼的叶扶苏猛地看到了对面楼下一把狙击步枪正在死死的瞄着自己。黑洞洞的枪口虽说隔着少说也有几十米,但他还是感到了从枪膛里传来的冰冷的杀气。这么近的距离,不要说狙击枪,就说一把手枪,自己也很难逃脱了。看来这就是最后的时刻了。 既然已经身处绝地,叶扶苏反倒放松了下来。右手的步枪慢慢的放在了窗台上,一直隐在窗下的左手悄悄的把手榴弹塞到了身体和窗台的夹缝处。如果你要是开枪打死我,算我倒霉。但是如果你要是想逼住我俘虏我,哼哼,那就再来几个垫背的吧。 大约等了有半分种,背后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叶扶苏笑了,临死还能拉个垫背的。趴在对面的红军狙击手从瞄准镜里看到了面露微笑的敌人。毫不犹豫的扣下了扳机。一股红烟和另外一股黄烟几乎同时从窗户里冒了出来。冲进来的红军战士也算是一并给叶扶苏陪葬了。 被人推推搡搡的带到红军真正指挥中心的一路上。叶扶苏至少挨了不下五枪托子。往常早就不干了的他,此时根本一点火气也没有。红军战士的心情他能够理解,被他这么一个散兵游勇折腾的天翻地覆,任谁心里也不会好受。另外一个让他开心的是,给他陪葬的红军战士中,竟然还有一个刀锋大队的人。呵呵,看来只要有一命换一命的勇气,刀锋大队也未必就那么可怕。叶扶苏依稀记得,这个给他陪葬的刀锋大队军官,就是那个叫做毛毛的。自己还盗用过人家的名字。 快到红军指挥部门口的时候,一个扛着狙击步枪的红军军官带着一脸的审视神情,走过来站到了他的面前。看来就是他“击毙”了我。叶扶苏想到这里,不禁仔细的打量起来人:中等个子,身材显得非常匀称;黝黑的肤色,配上刀削一样棱角分明的脸庞,让他整个人显得异常严肃冷峻;尤其是精光四射的双眼和紧闭的双唇,让人觉得有种被看穿五脏六腑的感觉。左臂上,红军臂章的上方,一个奇异标志显示出此人的与众不同。盾形的底版、漆黑的底色,一道从右上斜斜划下的寒光几乎将臂章分成了两半。这就是军区,乃至整个中国陆军中都赫赫有名的刀锋大队的标志。划破夜空的利刃。 “毛毛,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又一个从后面走上来的刀锋战士略带责备的对着那个倒霉的毛毛说道。他的声音非常好听,属于很能让女孩子着迷的男中音。那么另一个就应该是那个满身嫩草的狙击手了。 “你是那个在丛林里埋伏的狙击手?”叶扶苏忍不住好奇,试探的问着。 “你是那个失踪的蓝军战士?”对面的红军军官很快反应过来,这个大闹红军指挥中心的,就是他们漏掉的那个蓝军士兵。 “我叫叶扶苏。独立团一连的。” “宗国疆,刀锋大队机动分队。” 相互确认身份的两个人不约而同的露出了笑容。 “快点!磨蹭什么!”一个红军战士从背后狠狠的推了叶扶苏一把。被推了一个趔趄的叶扶苏头也不回的继续着微笑,满不在乎的走进了红军指挥部。 迎面坐着几个他的“熟人”。几十分钟前,就是他把这几个人打的头上冒烟,骗的团团乱转。嘿嘿,腊月的债,还得快!叶扶苏取下臂上的红军臂章,恭恭敬敬的放在了桌子上。看着眼前的一台电脑一语不发。接下来是问是打随便吧。 好半天没人说话,屋子里的气氛很是沉闷。直到叶扶苏接过宗国疆递来的香烟,才算是有了些声音。 “叶扶苏对吧。”李焕章随手拿起桌子上的臂章摆弄着:“你可真行呀,说起瞎话来有板有眼的。人不大,还挺狡猾。” 叶扶苏挠挠脑袋没有说话。怎么说呀,说是,我的确狡猾。我凭什么的确狡猾呀。说不是,好像谎撒的还真的挺自然。 “你带着红军的臂章,就好比在交战的时候换穿敌军军服。这可是间谍,抓住就枪毙。”李焕章举着手里的臂章挥了挥:“你是怎么渗透进来的?怎么决定攻击我们的?” “恩,我已经被击毙了。再枪毙不成了鞭尸了?”满屋子的红军指挥员差点被这小子的鬼话气乐了:“其实我不是渗透进来的。我迷路了。指南针什么的丢了,后来被他们刀锋吓得不敢在林子边上长待,就顺着一条小河走了过来。我看见这里有红军的基地,就想打一下。反正也到了这里。不过没有机会进来。后来看到”叶扶苏说了一半就不再说下去了。有些时候,好像不必把话说的那么直观吧。 听着叶扶苏的解释,李焕章真的有些哭笑不得。就这么简单?看来还真是老天让我们输掉这次演习呀:“好了,你去休息吧。我们会通知演习指挥部你的情况的。”李焕章和风细雨的对叶扶苏说着。从个人感觉上,他还真的挺喜欢这个蓝军小家伙的。机智、灵活而且很有韧性。好像依稀记得独立团那个编电子指挥系统的也是个叫叶什么的小战士。应该是同一个人吧。不错的苗子呀。刘爱国这小子调教的不错。 来到被指定的“停尸房”,叶扶苏还没有坐下,宗国疆就带着另外两个刀锋大队的人推门走了进来。看着宗国疆递过来的馒头,叶扶苏感动的差点掉眼泪。快三天没正经吃东西了,这个时候别说馒头,就说窝头他都觉得比熊掌还可爱。当然,真的要是有熊掌更好了。 大口吃着馒头,叶扶苏四下想给三个人找个地方坐下。宗国疆笑着席地而坐对着叶扶苏说道:“可以呀,这回你算是一战成名呀。明天全军区都能知道你的大名了。孤胆英雄呀。哦,这两个一个叫毛毛,毛兵,一个叫张文政。” “拉到吧,被击毙在厕所的英雄。光彩呀。”叶扶苏嘴里含着馒头,言语不清的摇着脑袋。他的话把另外两个人逗得一阵大笑。 “没想到你还真能从原始森林里走过来。可以呀,以前你们训练过?” “哪呀,被你们吓的。太恐怖了,好容易说坐下歇会儿。他们俩就无声无息的过来了。那么密的林子,走路愣是没声。好容易他们走了,你又来了。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我还哪敢停下呀。人逼急了,什么干不出来。” 被称为毛毛的刀锋战士指着叶扶苏半天说不出话来。这小子还挺实话实说:“我说你怎么这么阴险,‘死了’还藏着颗手榴弹。” “不想被活捉。谁让你们那么恐怖的。万一被打昏了呢。”几口就已经解决掉手里的馒头的叶扶苏,掏出宗国疆给他的香烟每人一颗帮忙点了起来。把烟和打火机都还给了他。 “说说你这几天的详细情况。你是走哪条路过来的?”宗国疆一直对叶扶苏一个人能够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很感兴趣。说实话,他现在对于叶扶苏的兴趣绝对大于叶扶苏对于刀锋大队的兴趣。听着叶扶苏一句句的叙述,宗国疆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小子简直太出色了。如果好好调教一番,绝对是个好材料。不要说别的,就是这份沉着,就不是很多人所具备的:“好小子,你还真挺能折腾的。看来老天都帮蓝军呀。” 刚才还眉飞色舞的叶扶苏听到这里,突然变得有些沉默。好半天,他才不太开心的说道:“胜的窝囊。“ “胜的还窝囊?什么意思?” “说实话,这几天我没事也琢磨。你说我们有这么好的机动能力,可是一直被你们牵着鼻子走。头疼医头,脚疼医脚。要不是你们对于直升机的攻击力认识不够,不一定谁胜了谁呢。我们根本没有发挥出自己的特点,你想小分队作战,大范围机动,垂直攻击什么的,一点主动权都没有。胜也是糊里糊涂。照道理应该我们牵着你们的鼻子走,你们在我们的机动能力和打击能力面前疲于奔命。可现在好像是我们举着刀站在那里,你们拼着命的往刀上撞。什么乱七八糟的。说起来,我能走到这里,还是我们一直对于小分队作战比较重视,单兵能力不断加强的原因。当然,比你们没法比。我觉得不是我一战成名,而是应该这样说,独立团一贯坚持的针对性训练体现出了效果。无论是小分队作战还是直升机战术。真正成就的不是一个人,是这种接近实战的训练方法。而红军拥有的大兵团作战的优势,没有很好的适应这次演习特殊装备环境的需要。没有我叶扶苏也是这个结果。只不过我搅和了一下子对蓝军更有力了。就算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吧。” 宗国疆没有想到,眼前的这看似飞扬跳脱的小家伙还能有这个想法。略一沉吟也随口说了起来:“其实你们还有很多没有发挥出来。比如你们小分队,我知道你们也有狙击手,你像我们几次在进攻你们阵地的时候,你们只是拿狙击手当神枪手使唤。其实,在远程武器装备不如敌人,特别是重武器缺少时,要对付敌军的远程重炮,迫击炮,重机枪等超过一般步兵武器有效射程的目标,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派一名具有同等攻击射程(范围谈不上)的狙击手。用狙击手对那些装备的操作人员或者装备本身进行狙杀。这就是说为什么狙击手也叫迷你炮兵的原因。还有你们的电子对抗分队和侦察分队,派出来的太晚了。像你们这样处于人数和重武器劣势,但机动能力出色的情况,就应该多派敌后骚扰部队,对我们的后勤、指挥、运输等一系列的目标实施突袭。还有你们的陆航,没有防空火力的威胁了,干什么不满天的飞出来找我们。另外,就说你个人。你怎么能把指南针丢了呢?这在我看来真的跟自杀没什么区别。还有你的观察太不专业了。指挥部和食堂你都分不清,哪能从里面出来什么人确定呢。难怪你冲到厕所了,那里什么人都会进进出出的。哈哈哈” 第一节 走还是留? 第一节 走还是留? 坐在返回的汽车上,从军区开完演习总结会议的刘爱国和张建军默然无语。蓝军最终侥幸的胜局并没有让他们心情有丝毫好转。自从刘爱国知道再次被红军指挥官戏耍开始,他的脸就没有转晴过。已经料到去了军区一定会被陈司令狠€€,可他还是被陈东那愤怒的样子吓了一跳。 整个军区的人都知道,陈东对于军区的几支主力部队呵护的几乎到了偏袒的地步。“一群士兵需要班长,一群部队也需要核心力量。”这就是陈东常常挂到嘴边上的道理。无论是大红一师、独立团或是军区其他主力部队,只要你训练突出、作战勇敢,最主要的是用脑子打仗,用心带兵,陈东到什么时候都会站在你的身后支持你。可你要是训练拉稀、关键时刻掉链子,陈东也绝不会饶了你。至于什么内务标兵、养猪模范,虽说一样会表扬,但是基本上扭过头去他就会忘了你姓甚名谁。对此,军区很多人颇有微辞。老爷子也知道这种单纯的军事观点未必正确,但是从他当连长起就是这个脾气。他的连队里会出神射手、投弹标兵、带兵模范,可从来没有出过养猪状元,种菜能手。 陈东另外的一个口头语就是“将帅无能累死三军”。很显然,这就是红蓝两军指挥官统统遭到咆哮的原因。而其中尤以刘爱国和张建军为甚。一支配备了陆航和电子对抗大队的机械化部队,竟然愚蠢的跟强大的对手打了一场常规战斗。更愚蠢的他们会被对手牵着鼻子转来转去,部队的机动性都用来四处灭火了;丢了自己的陆航大队还被人家简单的电子欺骗给赚得稀里糊涂。 “也许陈司令说的很对,我们缺的是新鲜的思维,是从根本上改变我们训练和作战的指导思想。”刘爱国揉着有些发沉的头,多少有些意气消沉。 “我们需要学习,需要新鲜血液。这次杜为国和李步兵的一连打的不错。他们年轻,有知识,不像我们这样被自己的经验束缚。可能不够成熟,但是可以推着我们向前。” “对,回去跟他们好好谈谈,让他们来团部你看怎么样?我需要头脑灵活的参谋。” “一连可是主力连。真的做到了攻的上去,守的下来。你打算把一连交给谁,不会是给叶扶苏吧,让他把整连的人带到树林里去野餐露营!”张建军话音未落,连带司机在内车里的人全笑了。叶扶苏这次真的是出了大名,不全是因为他袭击了红军指挥部,而是他的“阵亡”地点选择的太绝了,绝到了红军上下都用五六十年代的那个全国闻名的清洁劳模称呼他。 演习结束快一周了,连续的抗洪抢险和对抗演习真的把这些战士累得够呛。所以,最近几天,除了简单的出操以外,独立团一直处于一种休整状态。每天吃完饭,整理内务、打牌、打球、侃大山,偶尔搞个拉歌比赛,也是起哄的多过比赛的。大伙儿的日子难得过的消遥自在,就连春节都没有这么安逸过。除了叶扶苏。 其实也不能说叶扶苏不安逸,现在他就躺在营区外某处树荫底下,一边翻着本《野战部队指挥员手册》,一边有一搭无一搭的指挥着田毅烤蛇肉。这里远离独立团团部驻地,省得谁看见他谁都叫声“时班长”。这帮子鸟人没一个好东西,带的新兵都在背后这么叫他。不尊敬劳动模范老前辈不说,这种“恶意诽谤”很伤人自尊的。红军这么叫是因为他们被打的很郁闷,自己人也这么叫,太“没人性”了。可是就连杜为国见到他都说打算跟团里申请,再建立一个战斗班(一连九个班,再有就是十班),就让他当班长。简直是没好人走的道了。惹不起,躲的起。所以叶扶苏拉着班长他们出来野炊。这时候就看到兄弟的可贵了,班里的哥几个,除了偶尔说“走嘴”,基本上还是沿用原来的外号。 “扶苏,我怎么瞧着你这几天不是很提得起精神呀。总是抱着本书发呆。”陈平翻着火上的蛇肉,一边撒盐一边问着。依着叶扶苏的脾气,他不是那么小气的人。绝不会因为大家拿他开玩笑放在心里的。可是,这几天他明显情绪不高。 “班长,我快到年限了。”叶扶苏的话让大家放下了各自手里的工作,围坐在了一起。这几天,一班弟兄们说的最多的,不是叶扶苏大闹红军指挥部,救下蓝军突击部队的事情。而是即将到来的复员问题。算来,一班的几个,除了陈平已经转成志愿兵以外。周海城、陈宾、蒋希城今年一定会复员。如果再算上正常情况下应该走的叶扶苏他们几个,那一班可是真的没人了。马野和里羽在这个问题上一直在看叶扶苏,张晨虽说没有明说,其实也觉得要是弟兄们都不在了,还不如回家打工呢。 说实话,叶扶苏有些拿不定主意。倒不是纯粹的担心老娘。老人家在他当兵那天就说过他应该能适应部队生活。虽说有那么句父母在儿不能远行的古话,不过也还有好男儿志在四方的说法。叶家的条件不错,尽孝道也不一定就非要留在身边。更何况老人还说了:你要是真的不放心老娘,就争气当团长、师长,到时候,把我接过去尽孝。叶扶苏犹豫的,还是一个他搁在心里的老问题:我为什么要当兵。 演习结束的时候,他跟刀锋大队的宗国疆、毛兵和张文政他们三个聊的挺投缘。有的人有种很奇特的气质,可能你只要跟他接触很短的时间,甚至只是一面之缘,你就会非常的信任他。宗国疆无疑就具有这样的气质。私下里,叶扶苏也问过宗国疆,他为什么留下来当兵。交谈中他早就知道,宗国疆排行老三,家里纯粹是个知识分子家庭,上下几代就出了这么一个舞刀弄枪的。宗国疆想了半天,只是留下了一句:我离不开部队。 叶扶苏没有这种感觉。他相信,他要是回到地方上,生活一样会丰富多彩,可干的事情也一样很多。他的周围也一样会有一大群好兄弟,好朋友。可是,地方上的生活缺少了点什么。这是他当初来部队的原因。可缺少什么,他到现在也没有弄明白。纪律?严格?甚至是刺激?好像都不是。也许自己天性就是个当兵的材料。 “班长,我不想复员。我挺喜欢或者说是欣赏部队的生活。可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留下。我也不想延长几年兵役,最后还是回到地方。我要留下,我就想考军校。可是那样,我就会一辈子在部队干下去。我更不想等到三四十岁再转业到地方。那样还不如现在回去呢。可我要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留下,我不塌实。”叶扶苏这还是第一次跟几个兄弟们说出自己的考虑。其他人听罢也都低头想着自己为什么走或者留。 “想不明白就不想。是不是不想回去。不想回去就留下。”马野也不知道为什么留下。其实他们四个兄弟,没有一个明白的:“反正我觉得这里挺好。有你们几个兄弟,过这样的日子,我觉得比在地方上强。考军校是吧,那咱们都考。没准将来真出个一代名将呢。” “你们留我也留,左右回家也是打工。我觉得我在部队活的比在家有意义。啥意义我也说不上,反正觉得踏实。里羽你呢?”张晨说着推了一把身边一直盯着蛇肉的里羽,这小子这几天吃蛇吃疯了。谁也抢不过他。可你让他去抓,他比谁溜的都快。 “留下,就冲这蛇肉我也留下。”嘴上说着,里羽的手已经开始伸向了烤好的蛇肉。 “我你个吃货。”马野一把推开里羽抢先把滚烫的蛇肉放进了嘴里。本来蛇肉就不多,这几天附近的蛇好像开了个情况通报会,知道有人心怀叵测,集体消失了。有人先下手了,其他人自然一哄而上,抢的不亦乐乎。 “全体都有!立正!”一声口令从身后传了过来,杜为国、李步兵带着周杰走了过来。一班的几个下意识的立正站好,不知道杜为国这个时候喊什么立正。 走到烤蛇的铁板边上,杜为国二话不说拿起一段塞进嘴里,紧跟着一手一截又抄起了两段。李步兵、周杰如法炮制,铁板上已经空无一物。 “唔,我刚才听着谁说要留在部队来着。别站着了,接着说,我也听听。”李步兵满嘴蛇肉含糊不清的问道。看那吃像,哪里像个指导员。 围着铁板继续坐下来,叶扶苏冲着杜为国一呲牙,抽出刀来帮着马野和田毅收拾还剩下的几条蛇。为了吃蛇你让我们立正列队。以权谋私! “是大家在谈留在部队的事情。”陈平一边说,一边把抢到手里的一截蛇肉递给了周杰:“小叶说他不清楚为什么就觉得部队好,为什么要留在部队。他说这是他一辈子的选择。指导员你给说说。” “为什么部队好?”李步兵举着蛇肉僵在了嘴边。说实话,他基本上是在军人世家长大的。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部队好,当了指导员以后对战士进行政治教育也是部队好。大道理他可以讲很多,可是要给这个文化素养比自己还高的大学生讲明白了,好像还真的不容易。尤其是他现在要的是一种很直白的引导:“这个我想给你说政治教育那一套你可能也未必不明白。所以,咱还是实打实的说吧。别人我不知道,我自己为什么我从来没有想过。我觉得这是我的事业。恩,你看过《射雕英雄传》么?那里面欧阳锋问郭靖的话:为什么要行侠仗义?郭靖不知道,因为他从小就受到的是这个教育。我觉得我跟他差不多。哎,为国,你家在地方,你说说你的想法。” 从陈平一说出叶扶苏的想法,杜为国就一直在琢磨。事实上,当年这个问题也曾经是他思考了很久的:“我也不背什么政治教材,就跟你说说我自己的想法。只是代表我个人,也不一定就有用。算是个思考方式吧。刚才指导员说道事业,我记得咱们聊过。事业不同于职业,理想不同于想法。它们是经过升华的一种可以让人追求的东西。我觉得部队能够成为我的事业和理想的目标,是因为在这里我知道我干的每一件事的价值,还有我应该承担的责任。这个责任让我觉得充实,目标明确” 责任,充实,目标明确。叶扶苏扔下刀子,闭着眼睛开始琢磨这几个字。 第二节 留还是去? 第二节 留还是去? 刘爱国从军区开完演习总结会议回来的第三天,独立团上下结束了难得的“长假”,又重新回到了“日出而练,日暮而息”的生活。只不过除了按照训练大纲要求的常规训练外,独立团没有利用剩下的日子再安排什么附加训练。这一点让大家很是不解。团长在军区挨€€的消息早就传回了团里,人人都以为接下来少不了一通狂练,谁也没有想到会是这么的平平淡淡。平淡到战士们自己都觉得是不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 大约又过了一周,刘爱国把全团的干部战士集中到了一起。“原汁原味”把陈司令对他以及独立团在这次演习中的评价复述了一遍。到场的独立团官兵听得个个蔫头耷脸。“当代赵括”,独立团的弟兄们真不知道他们的团座是怎么在军区那么多人的面前,扛下来这个对于军人而言,最令人难以接受的羞辱。淡淡的复述完陈司令的评价,刘爱国又淡淡的宣布独立团开始进行内部的演习总结。不同以往的分组讨论,逐级上报,最终汇总的惯例模式。独立团这次把总结分成了3个层面同时进行。刘爱国、张建军带领营以上军官为第一组,杜为国、李步兵、刘云带领连排级军官为第二组,叶扶苏、周杰、陈平带领全体班长以下的人员为第三组。三组人员各自独立拿出一个演习中,独立团战术、战略得失优劣以及针对性建议的方案,时间为一个月。 由于第三组负责的人数众多,张建军特意从另外两个营里抽调了几个班长,作为各连的联络人协助周杰他们工作。可坏就坏在了这几个人加起来正好一个班,叶扶苏的“时班长”这回叫得更响了。对付新兵蛋子和同年的兵叶扶苏还不在乎,最多掐着脖子逼着人家改口认错。可是对那些老兵,叶扶苏还真急不得恼不得。都是看着自己从新兵蛋子走过来的老兵,好意思跟谁递葛呀。再说这些老兵马上就要离开部队了,能让他们高兴些,也就别计较什么了。曾经一度想到过离开部队的叶扶苏,好像突然发现部队原来能够在一个人的心里,占有那么重要的位置。 其实,对于这次演习,叶扶苏想了很多。那天他被“击毙”后,足足跟宗国疆他们聊了一个晚上。原以为宗国疆他们只是单兵作战能力变态的很,没想到,他们的军事素养,对战略战术的理解,甚至对于部队的发展建设都有着很深刻的思考。可以说,某种程度上,宗国疆他们为他开启了在军中的另外一扇大门。也正是这扇大门的开启,让叶扶苏开始思考自己是否应该留在部队。 如果把那天他们聊的记录下来,叶扶苏相信,这篇总结不会差于任何一个小组总结的报告。叶扶苏最为欣赏的一句话就是宗国疆对独立团作战的评价:“你们注重了技术和科技练兵,但是技术层面注意多了,针对性的战术思考就少了,战术配合也就成了个薄弱的环节。你们只是呆板的在使用那些武器的功能,换句话说,你们没有把技术融入战术。你们的问题出在思想上。” 随后的日子,对于叶扶苏而言过的平淡但是充实。训练、讨论、看书、思考,这几件事构成叶扶苏接下来那一个月的全部生活。他想弄明白,到底什么样的思想,才能真正的把技术与战术完美的融和。只是一直到了总结结束,他还离找到答案差着十万八千里。不知不觉,又到了接新兵的时候。 “白狼,白狼!团座有请。估计是说接新兵的事情。他们正在开会商量。团长让我找你。八成你小子又可以军费旅游去了。”正在看书的叶扶苏被马野连拉带拽的揪出了宿舍。 赶到团部的时候,叶扶苏看到几个营长、连长正在从会议室走出来。一副散会的模样。他疑惑的看了马野一眼,该不是这小子又琢磨着什么坏水蒙我呢吧。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叶扶苏看书看的有些过。满脑子的军事术语加战斗战术,稠稠的一堆砣在脑袋里,搞的整个人都木呆呆的。平时经常被叶扶苏耍弄的马野他们几个,看到如此的大好机会,自然充分利用起来。把平时积累下来的“仇恨”尽情的发泄着。 马野看到散会的情景也是一愣,对着叶扶苏越来越怀疑的眼神一通的诅咒发誓。就差把“他老人家”从纪念堂里请出来给他作证了。叶扶苏可不管这套,一把揪过来马野摁在楼道里就要开练。马野一看势头不妙,也只好被迫迎战。就在两个人打的不亦乐乎的时候,刘爱国从会议室走了出来,好悬没有被叶扶苏一脚踹个正着。 “你们两个鸟兵,干什么。跑到团部来折腾。” “团长,我按照您的命令让叶扶苏过来报到。这小子说我骗他,动手打人。我请求领导对他进行处罚。” “拉到把,你们两个没一个省油的。我才懒得管你们为什么呢。要处罚,两个一块收拾。是我让马野找你的,跟我到政委那去。”刘爱国绝对不相信马野说的话。谁知道这两个小子又折腾什么呢。 明摆着受到冤枉的马野气的瞪着叶扶苏说不出话来。这还有没有天理拉。边上的叶扶苏嘿嘿一乐扭头跟着刘爱国走开了。对于马野这小子,就没有什么冤枉不冤枉的。这次他没骗人,以前可是没少骗人。就当算以前的帐好了。带着一肚子得意,叶扶苏乐呵呵的跟着刘爱国走进了政委的办公室。 “建军,我把这小子带来了。”一边打着招呼,刘爱国一边从张建军兜里摸出烟点上,顺手递给叶扶苏一支:“今天来,我跟政委跟你谈个事。你还记得你去年训练新兵跟地方医院打人的事么?” 啊?叶扶苏被问的一愣。打人?!不是早处理完了么。这都快一年了,怎么又提起这事了:“团长,什么意思。我记得呀。不是处理完了么。您别告诉我那女的有什么后遗症赖上我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难怪杜为国说你最近看书看呆了。我说是你打人的事了么。做贼心虚。”刘爱国撇着嘴瞪了叶扶苏一眼:“我是说后来我找你谈话你还有印象么?” “有呀。记忆深刻。” “别贫!我当时让你想一个问题,还记得么?” “记得,记得。留在部队。我决定了,留在部队。唉?我已经递交了申请了。我、马野、张晨和里羽都交了。我们连长没有跟您说?” “说了。我今天就是为了这个来找你。马野有没有告诉你我叫你来干什么?” “他说您可能让我再去接新兵。是吧?” “不是,不是接新兵。是让你去当新兵!” 当新兵?叶扶苏一时没明白团长这是在说什么。我都两年兵了,当什么新兵?该不是看我太闹腾给我回回炉吧。呵呵,两年军龄的新兵蛋子。咱又整了个蝎子拉屎,毒一份。 张建军看两个人越说越糊涂,摆摆手接过了话茬:“是这样,你知道军区特种大队,就是刀锋大队。他们每两年都要在军区范围内挑选新队员。我们想让你去参加他们的训练和考核。你觉得怎么样?” 叶扶苏现在闹明白了,原来所谓的去当新兵就是让他参加刀锋大队的选拔训练。说实话,叶扶苏从来没有想过离开独立团。从他想着是否要留在部队的时候起,他就一直想着今后在独立团如何如何。根本就没想过独立团以外的部队。是独立团把他从对方招进的部队,是杜为国、陈平手把手教他如何整理内务,如何射击,是团长、政委、指导员一次次跟他谈心、交流,他才有了今天的变化。离开独立团,这不可能。更何况这里还有他的兄弟们:“团长,政委,我听明白了。我不想去什么刀锋刀刃的。”叶扶苏干脆利落的一口否定了参加选拔训练的建议。 “呦呵,还挺牛的。为什么不去?别人巴不得能让部队推荐去呢。”刘爱国虽说早就料到叶扶苏未必愿意去,但是没有想到他这么干脆,几乎是不假思索。 “团长,别人想不想我不管。不过我不想去。我是在独立团穿上的军装成为了一个军人。这里有我的团长、政委、连长、指导员和从新兵连就带着我的老班长。我哪儿也不想去。刀锋好不好的跟我没什么关系。” 叶扶苏干巴利落脆的回答噎的刘爱国一愣。正在这时候,杜为国和李步兵从门外走了进来。看的出,他们已经知道了团里让叶扶苏去参加刀锋大队选拔训练的事情。李步兵看看已经立正站好的叶扶苏,询问的看了一眼张建军。张建军轻轻的摇了摇头。 “刀锋大队也是我们军区的部队么。说起来,刀锋大队可比咱们独立团有着更加辉煌的历史。从红军起他们就是主力部队。几次反围剿都是他们率先攻入的敌人指挥部。抗日战争,他们曾经创造过一个连顶住鬼子一个大队进攻两天的记录。解放战争,人家一个连敢追着国民党兵一个团跑。就说79年那场自卫反击战,他们打的对手用高音喇叭哭爹喊娘的要求手下留情。这可是一支英雄的部队。你牛什么,人家让你去训练选拔,是给你机会。”刘爱国说着没好气的把帽子摔在了桌子上。 “我知道团长,刀锋很牛。可我不想去。我觉得我离不开独立团,离不开我这帮战友。我想过,将来考军校,然后还回独立团。我想我能为独立团做出贡献。当然,要是领导觉得我不适合留在独立团,我也不说什么。” “你!我,我”刘爱国被叶扶苏噎的有些冒火。其实在让不让叶扶苏去参加训练的事情上,他有过很大犹豫。毕竟,任何一个部队的领导都不愿意自己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好苗子,就这么拱手送人。而且,包括屋子里另外的三个人,他们一致觉得依照叶扶苏性格,他肯定不会去参训。可是理智的说,按照叶扶苏的个性、能力和综合素质,刀锋大队可能更适合他的发展。出于对他个人前途的考虑,他们觉得还是应该让他去。另外,刘爱国还有一个跟谁也没说的想法,他希望将来有一天,叶扶苏能够再回到独立团。但是那时候的独立团应该已经成为了一支真正的快速反应部队。而叶扶苏,也应该成为了一名出色的特种部队指挥官。 第三节 刀锋之旅(一) 第三节 刀锋之旅(一) 刀锋大队选训队训练场上,一群学员站在太阳底下已经整整4个小时了。从早上8点钟报道开始,刀锋大队只是派出了个参谋对着名单点了一遍名。随后,就不再有人理睬这帮“精英”们了。汗水湿透的军服,被太阳晒干的地方留下了一圈圈白色汗碱;而见不到阳光之处,粘糊糊贴在身上让人觉得起腻。 叶扶苏一动不动的站在队列里面,回忆着跟团长他们的谈话。一周前,有关他是否来刀锋选训队的争论至今他还记忆犹新。争论的结果就是叶扶苏不情不愿地背起行囊,来了这个人人都趋之若骛的刀锋大队(选训队)。老实说,这是叶扶苏今生今世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完全违背自己的方向,“委屈”的接受别人替自己安排的道路。不为别的,就为了刘爱国的一句话:希望将来有一天,他能回到独立团,带出一支独立团自己的刀锋大队。至于将来怎么回来,他没想过,他相信团长会有办法。就把这次进入刀锋当作独立团派自己执行一个长期(天知道多长)的驻外任务。 只是叶扶苏无法知道的是,就在他从政委的办公室出来之后。被其他三个人追问的没有办法的刘爱国只好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第一这对叶扶苏的前途有好处,你们也是因为这个才劝他的。第二,恩,第二,我真的想将来把他弄回来。他可能会变,变得更成熟,更沉稳。但他是独立团出去的。这点到什么时候都不会变。你们别这么看着我,我也不知道怎么把再他弄回来!” 越是接近正午天气越是燥得让人难以忍受。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的叶扶苏开始观察四周的环境。对面是一排平房,如果猜得不错那里就是宿舍。最边上的应该是警通连的宿舍,几个小时内只有他们在进进出出。除了现在自己站的这一大片空地,四周都是山。看来钻山打洞是不可避免了 “稍息,立正!”一声清晰的口令从队列的背后传来:“大家好,欢迎大家来参加选拔训练。我是你们的总教官许成杰。这几位是宗国疆教官,毛兵教官、谢朝阳教官和张文政教官。今后将由我们来负责你们的训练和选拔。” 看着晒的有些晕头晕脑的选训队员,许成杰裂开大嘴坏笑起来:“有点晕是吧。那咱们来点提神的。听好了!”话音未落许成杰卯足了力气冲着这帮选训队员吼了起来。 “我不知道我干了什么缺德事,被发配过来跟你们这群垃圾打交道。对,你们就是垃圾!你们这群浑身散发着臭味,像蟑螂一样趴在我眼前的垃圾。我要把你们一个个踢出我的选训队,直到一个都不剩为止。别指望我对你们心慈手软!我的目的就是让你们生不如死!你们以为自己是什么?在我的眼里你们都是一堆臭狗屎,一堆毫无用处的臭狗屎!你们给我听好了,在这里我就是你们的上帝。你们没有名字,只有编号,直到你们被踢回你们的蟑螂窝!我不管你们以前在部队里多么威风,在这里你就得给我乖乖得舔靴子!我想听到的回答只有一个,是教官!如果是其它的,你们就等着给我屁股开花吧!”一通狂吼之后,许成杰大口的喘着气。看来他被表演的太投入了。 喘息了好一会,许成杰继续开始了“演讲”,不过这次的声音听起来低沉了许多,但是更为有力了:“怎么样,精神了不少吧。刚才是好莱坞版的欢迎词,下面是八一版的:欢迎同志们来到选训队参加刀锋大队选拔训练。在接下来的三个月时间里,我们将共同战斗和生活在一起。我知道同志们在原来的老部队都是尖子,但是,我希望大家能够遵守这里的规章制度。你们来训练,本身就是一次学习、交流的机会。我希望大家能够珍惜这次机会。我希望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能够成为刀锋大队的一员。但是我们只能让很少的人完成自己的心愿。我们将相互学习,共同进步。在未来的三个月里向着成为一名光荣的特种部队战士而努力奋斗。我的话讲完了。哗~”说道最后,许成杰模仿着鼓掌的声音带头鼓起掌来。另外四个教官没动,依旧仔细观察着每一个选训队员。选训队员大部分也没有鼓掌,依旧立正站着。但是还是有几个人迟疑的拍了几下手。 瞟了一眼那几个鼓掌的,许成杰的眉头微微一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下面是我代表几个教官跟大家说的。希望你们认真听好。大家能够被推荐到选训队,证明你们每一个人在老部队都说非常出色的。你们的到来,可能有着个人的理想,也可能肩负着老部队的期望。但是我希望你们明白,不是每一个出色的士兵,就一定能够成为一名合格的特种兵战士。接下来的三个月,你们可能过的很艰苦。你们面临着无处不在的考核。可你们要懂得,你们要上的不是考场,而是战场。你们不应该为了考核而努力训练,你们应该为了完成任务、为了保护战友和自己的生命而努力训练。我们不会督促你们,但是我们保证将自己知道的一切战斗技能传授给你们。我们应该有一个共同的目标:让刀锋大队成为一支真正的军中利刃!” 说完话的许成杰向后退了一步,像其他教官一样,两腿开立背手站在了教官队列里。可能是由于三段不同版本的讲话跳跃很大,选训队员都在仔细琢磨着许成杰刚刚的讲话。队列里鸦雀无声。宗国疆向前跨了一步,扫视着全场,目光正好与面带微笑的叶扶苏相遇。微微一点头,宗国疆对着全体队员说道:“下面我们会给你们每人一个编号。在这次训练期间,你的编号就将代替你的名字,直到训练结束。训练的规则等一下我会发给你们,现在大家把你们的个人物品除洗漱用具外全部放在脚下。然后按照编号找到你们的宿舍床位。那里有你们新的装备和衣物。下面,从左至右一排排过来领取编号。5分钟后回到原地集合,领取枪械。开始!” 随着宗国疆的一声开始,战士们飞快的跑步上前拿起自己的编号卡就向宿舍冲去。来这里参训的人或多或少都在老部队听到过刀锋的种种传言。其中最多的就是训练、选拔是如何的艰苦,如何的不近人情。往往一项不合格立刻离队走人。没人想在第一天就打道回府,这对于回去的人来说绝对的是个永远抬不起头的羞辱。 叶扶苏拿到的是很靠后的56号。在一群普遍1米7左右的选训队员之中,他那个1米8几的个子显得有些鹤立鸡群。所以站的位置也很靠后。拿到编号卡,叶扶苏扫了一眼手表,还剩下4分钟不到。他毫不犹豫的冲向了宿舍最靠左边上的几栋房子。别人领卡找宿舍的时候他一直在观察,先走的人基本上都是进了右边的房子,接下来的人进了中间的房子。那么,靠后的号应该在左边。 自从糊里糊涂冲进了红军食堂,他再观察的时候细心了不少。这也算是吃一堑长一智吧。冲到自己的床前,叶扶苏暗自叫了声好。是下铺。这样,至少不必每天挺累的训练完还爬上爬下的了。迅速的换好衣服,全套崭新的87式夏季迷彩服,穿在身上还显得挺不舒服(新衣服都这样)。换鞋的时候叶扶苏皱起了眉头,一双全皮军靴、一双迷彩帆布靴和一双军用橡胶鞋(俗称军臭)。翻着白眼想了好一会儿,叶扶苏蹬上了军臭,背起装备飞快的冲出宿舍,正好遇到了也换完装的张晨。 这次,独立团一共选送了三个人参加选拔训练。叶扶苏、张晨和侦察连副连长刘云。相比叶扶苏这个拧种,张晨还算是很能听进去人劝的。事实上,私下里叶扶苏也透露了一下团长的意思。所以就连陈平、马野和里羽也都赞同哥俩一起去刀锋大队“偷师学艺”,张晨也就顺顺当当的来到了选训队。跟这两个“心怀叵测”的家伙不同。刘云是真的想到刀锋大队。当年还是战士的时候,他就参加过一次选拔。可惜,关键时刻受伤被退了回去。不死心的刘云一直憋着什么时候杀个回马枪,所以平时经常用当年选训队那一套训练他的战士。 不远处刚刚列队“训话”的地方,几个教官凑在一起小声嘀咕着。 “刚才我训话的时候这帮小子什么反应?看清楚没有。” “大部分是一开始吃惊,后来松了一口气。有几个一开始看着挺愤怒的,后来笑了。”说话的是张文政,他在几个教官里最年轻,看上去还是个新人:“还有几个自始至终就傻呵呵的。我看属于傻听话的。” “还有一个自始至终就在笑。说不上什么笑,好像你这套他见识过。可上次我参加了,没记得有这个人。”谢朝阳摸着下巴说道。 “你说的是叶扶苏,就是我跟你们说的我向陆大(队长)推荐的那个。军区独立团的。”宗国疆一直在观察叶扶苏,谢朝阳一说他就知道是在说谁:“独立团的宝贝疙瘩,原来是大学生,参军不到两年。搞了个电子指挥系统,就是军区发的那个。立过两次功,也受过一次处分。还以为他不会来呢。没想到这就来了。演习毛毛就是被他‘炸死’的。绝对是块好料,不过也不是善茬。” “一年多立两次功?干吗,养猪状元呀。为什么挨的处分?” “打架。跟地方上医院的。好像为了给战友看病。” “够愣的呀。多少号?” “56!” “我记着他了!” 领取枪械的时候,许成杰走到叶扶苏的身边,上下打量了好半天。叶扶苏站在那里面无表情的眼睛跟着来回走柳的许成杰转悠。看到宗国疆,他就知道,这次的训练选拔,自己一定会面临很多的“照顾”。至少,毛兵就会让他知道知道刀锋大队到底有多精锐。这在演习完了的开玩笑中毛兵早就说了。只是那时候自己真的当玩笑听的。 “56号,你为什么穿胶鞋?你看别人有的穿的都是军靴。” 语病。有的穿的怎么能都是呢。叶扶苏立正站好高声答道:“报告教官。等一会儿训练,穿着胶鞋方便、灵活。” “谁说一会儿训练。你那么盼着训练。” “报告教官,我们来这里就是为了训练。所以要时刻准备着。”叶扶苏嘴上说的好听,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句:一会儿不训练?!不训练怎么打杀威棒呀。不训练你还能个我们开个欢迎会。找事! “哦,你还挺会说。”许成杰好像突然发现似的,指着叶扶苏问道:“我说你怎么长得这么高。我跟你说话还得仰着头。” 叶扶苏气的差点没给许教官一拳。我为什么长得高?我,我乐意成么!这不是没事找事么:“报告教官,由于事先没有得到部队还有您的明确指示,不知道该长多高。因此只能在纵向发展和横向发展中选择比较难的纵向发展。这是好莱坞版的回答。我个人版的回答是,身体自然发育!” 第四节 刀锋之旅(二) 第四节 刀锋之旅(二) 许成杰被叶扶苏的回答绕到得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什么跟什么呀。纵向发展、横向发展,还好莱坞版、个人版。这小子怎么这么贫呐。 四周的选训队员听了叶扶苏现学现卖地,还给了许成杰个不同版本的废话,忍不住乐出了声。就连跟在许成杰身后的谢朝阳都噗哧一声。宗国疆皱着眉头把脸转向了一边。叶扶苏这小子嘴有多刁他是见识过的。红军指挥部里他连“鞭尸”都想的出来,脑子反应绝对不是一般的快。 许成杰瞪了一眼几个笑出声的队员,冲着叶扶苏一点头:“行,学的不慢。好好学啊,有你学的呢。”说完,带着谢朝阳和宗国疆转身走了。 领到枪械,叶扶苏的嘴差点撇成八万。什么烂玩意呀,81式!有没有“56半”啊,好歹那也是款经典呀。手枪更古老,五四!行,这套装备打鬼子还属于先进的。背着枪站在队列里,叶扶苏看看周边各位每个人脸上都是一脸的不爽。来的基本上都是各个部队的尖子,绝大多数人都是侦察兵出身。什么样的好枪没见过。差不多的国产枪械,只要是在部队露过面,基本上都玩过,也都清楚长短优劣。给了这么两把“破枪”,简直拿这帮人当新兵蛋子了。 对众人不满心知肚明的几个教官,谁也没搭理这帮小声嘟囔的“精英”。许成杰抬头看了看天,不满地摇着头:“今天天气不是很好。你们也刚来,就简单活动活动吧。一会儿毛教官和张教官带着你们跑个15公里热热身。回来咱们各基础项都练一遍看看。算是了解一下大家的情况。好了,开始吧。” 跑在队伍之中,叶扶苏抬头看着天心里一个劲的嘀咕。最近虽说已经入秋了。可是气温一直居高不下。像今天这样的天,秋高气爽是一年中难得的好天气,不冷不热最适合训练了。怎么还说天不好呢?要不拉到赤道去跑圈儿?那里天气好。保证没有一丝云彩碍事。 15公里跑完后,叶扶苏打量着四周的众人,暗自咧了咧嘴。看来大家的水平还都不是盖的。这回有的玩了。想要在这么一票强人之中胜出,没点真才实学肯定是不成的。 接下来的基础项目操练更加鉴定了叶扶苏的这个判断。60多个参训的选训队员中,他的综合军事素质也就排在20名上下。这是他偷看了宗国疆手里的成绩统计表之后得出的结论。一个不上不下挺让人尴尬的名次。 睡觉之前,叶扶苏琢磨着不知道晚上会不会搞个紧急集合,谁知道这个刀锋大队会抽什么疯。仔细的整理了自己的各种装备放好,算是有备无患吧。也许是照顾这些新来的“垃圾”,也许是一向规矩如此,反正这一夜教官们没有太多的“骚扰”这些新来的选训队员。只是许成杰带着几个教官在各个营房里转了一圈。 叶扶苏他们这个宿舍有10个人,暂时编成了6班。临时班长是一个从军区空降部队来的中尉,林东,山东人55号,各项成绩名列选训队前茅。其他几个比较出色的有57号宋小川,一师侦察连少尉。59号刘刚,第六机械化师侦察连少尉。62号李彬彬,11师侦察连中尉,64号江大栓,三师侦察连狙击手,跟叶扶苏一样是个上士。而且据早到一天的宋小川说,这次刀锋大队好像只挑了4个狙击手参训。6班就分了两个。从感觉上说他们这个班实力应该是最强的。摸底排名靠前的几个人几乎都在这里。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有意安排的。反正叶扶苏觉得压力挺大的,不过这样也好,相互间学习的机会满多的。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想着心事,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半夜的时候,一阵哗哗啦啦的雨声把叶扶苏从睡梦中吵醒了。想着训练场上厚厚的黄土地,他知道,明天的训练肯定会在泥里进行了。翻了个身正打算继续睡去,又是一阵唏唏嗦嗦的声音传入了叶扶苏的耳朵。门口有东西?什么东西?是耗子?不像,动静不大但是很沉重,像是人。微微欠起身环视了一眼四周。屋子里的人都在床上。这地方是军营,远离城市,门口还有哨兵,肯定不会是外人。那么,是那几个教官?!对!一定是那帮教官!想给我们来个下马威。叶扶苏轻手轻脚的翻身下床迅速的穿好自己的衣服,慢慢的走到了门口。 猛地拉开门,刚要吼一嗓子吓那帮搞鬼的教官一跳。月光下,一个黑糊糊的东西砸向了叶扶苏。来不及细想,叶扶苏猛地伏在了地上。啪嗒一声,宿舍的灯不知被谁打开了。顺着灯光望去,宗国疆、毛兵和谢朝阳举着几个布袋子蹲在了门口。 “你们不好好休息起来干什么?”宗国疆看着叶扶苏的身后缓缓站了起来。 你们?这才意识到有人打开了灯的叶扶苏。顺着宗国疆的目光扭头向后看去。身后的情景吓得他差点蹿出宿舍。6班所有人衣着整齐的挤在门口,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睡意。原来这帮人早就醒了,就是没一个去开门。还以为就自己机警的叶扶苏又是尴尬又是恼火。合着就我一个沉不住气的。 拍拍叶扶苏的肩膀示意他继续回去休息,宗国疆冲着6班的队员说道:“没事,我们是给你们送明天的训练器材。今天晚上大队刚送到。怕影响你们休息,打算放在门口。没事了,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训练呢。” 走进屋,叶扶苏拿起被教官们扔进来的东西,转身递了出去。沙袋?不对,里面装的是黄土?也不像,软了吧唧的。不是很沉呀。不过百里无轻担,谁知道呢。 关灯回来睡下,叶扶苏觉得心里闷闷的。选训队看来还真的不是一个好混的地方,就从刚才大家无声无息的站在自己身后,就知道,自己的这点水平差远了。 门外,看着6班关灯睡下,谢朝阳轻轻的对宗国疆说:“56号还挺机警的。” 月光下,宗国疆轻轻的摇了摇头:“他是个狙击手,不应该是这个表现。” 第五节 刀锋之旅(三) 第五节 刀锋之旅(三) 躺在屋子里的叶扶苏不知道,从今晚这个开门的动作开始,宗国疆就在叶扶苏与合格的狙击手之间划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这个问号时大时小,直到宗国疆牺牲前也没有完全消失。当叶扶苏从宗国疆遗物中得知这一情况后,曾经很长时间都无法克服面对狙击枪的心理障碍。直到多年以后,已经被称为“军区第一狙击手”的叶扶苏,依然对此难以释怀。在他的心目中,任何的奖励与赞扬,也抵不上宗国疆一句认可的话语。但他知道。今生今世,他永远也不可能得到这个认可了。人生在世,这样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往往在你蓦然回首时,你才知道应该珍惜的已经逝去了。 黎明,初秋的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柔和地照在选训队的操场上。一丝轻风吹来,淡淡的雾气随风飘散。刚刚还人来人往呼声不断的训练场上,此刻已是空无一人,只留下泥地上凌乱纷杂的脚印。 选训队的第一天训练是在许成杰一个挥手动作之后开始的。 一排刀锋大队警通连战士每间宿舍门口站两个。随着许成杰右手猛地一挥,几乎同时踹开了各班房门,拉弦、投掷、关门、回身列队集合。整套动作协调、整齐,看得出这是他们经常操练的营生。 投进屋内的是催泪瓦斯。如果队员们不能在第一时间内屏住呼吸,闭上眼睛,迅速冲出房间的话。那么,就等着“悲痛欲绝、痛哭流涕、双目难睁、全身火辣”吧。而且,在出来之前,这帮“倒霉蛋”还要穿好衣服,背上装备。否则,他们肯定会被守候在外面的教官们挨个扔回到房间里,一边吸着“提神醒脑”的瓦斯气,一边绝望的摸索着寻找装备。 叶扶苏被踹门的声音惊醒了。他的第一反应去抓枪。正在这时,班长林东大声喊了起来:“是催泪瓦斯!大家立刻带好装备冲出去集合!快!”喊完了第一个套上裤子跳下地。6班队员赶紧抓起了衣服。因为是上下铺,叶扶苏很担心紧急集合的时候被上面的兄弟砸在底下。所以事先约好,一个从左边下,一个从右边下。手忙脚乱的穿上衣服,叶扶苏顺手把被子向着催泪瓦斯的方向仍了过去。冲向放着装备、枪械的角落,林东和宋小川已经在向外递东西了。一边往门外跑,叶扶苏心里一边担心晚上可怎么睡觉。被子上肯定全是催泪瓦斯的气味,这要是盖一晚上,还不被熏死了。还是江大栓聪明,一脚把催泪瓦斯从窗户里踢了出去。中国足球队要是一半有他的脚法,估计早就参加世界杯了。 集合起来的选训队员们多少都有些狼狈。队列里,咳嗽声此起彼伏。这里的绝大部分人不要说被催泪瓦斯袭击,大概见识过这种武器的也不是很多。他们又不是武警,没事谁摆弄它呀。 从警通连战士踹门开始,许成杰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手表。2分钟一到,他就跨前几步开始拦截迟到的队员。至少有15名学员被拦在了队列之外,许成杰让他们单独站在了队列的边上。 “今天是训练开始的第一天。从今天起,一直到你们陆续离开选训队,你们每天都会在紧张的训练和考核中渡过。大家可能对我们叫早的方式还不适应,没关系慢慢来。因为你们是头一天开始训练,我们也算破例给你们一些特殊的待遇。算是加深一下你们的印象。要是每天每个班都是两颗催泪瓦斯,成本太贵了。今后咱们还是免了吧。以后每天早上我们会选择不同的叫早方式。2分钟之内不到的,扣一分,没有早饭。3分钟之内不到的,你就直接收拾行李。昨天跟你们说了,每人30分,扣完走人。听明白了么!” “明白了!” 许成杰点了点头,回头看了一样宿舍区:“有谁刚刚动过了催泪瓦斯,向前一步走!” 叶扶苏、江大栓以及3、4名选训队员向前迈了一步。 “告诉我你们怎么动的催泪瓦斯!”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各自说了。许成杰走到叶扶苏面前,上下打量着他:“为什么不像其他人一样把催泪瓦斯踢走?” “报告教官,我不了解那东西的具体特点,怕它会爆炸。” “噢,入列。” “所有动过催泪瓦斯的人,每人奖励一分。你们几个注意了,立正!入列!” 许成杰停了下来,仔细看着每个人的装备。看起来还算满意。至少他没有为这个数落谁。叶扶苏他们6班和3班人到的最整齐,许成杰冲两个班长点了一下头:“从一班开始,每个班叙述一下昨天晚上熄灯后你们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 绝大部分战士被问得有些莫名其妙。昨天好像夜里下雨了,除此以外没怎么呀。只有3班和6班战士说出了昨天有人在门口走动。而且,6班还发现了是教官把沙袋放在了门口。 许成杰轻蔑得看了一眼其他的队员,大声宣布了对3班和6班的奖励:每人一分。这要继续说下去。队列里的江大栓喊了声报告。得到许成杰的许可,江大栓高声说道:“报告教官,我昨天还看到有人在用水浇障碍训练的场地。看身形应该是许教官您。报告完毕!” 队伍里一阵惊讶,大家不约而同的向障碍训练场扫了一眼。果然,训练场上的黄土地已经成了烂泥塘。叶扶苏站在队列里目光霍的一跳。这小子什么眼神,观察的真仔细。这才是狙击手的料。昨天我还打开门了。屁也没看到。心里想着,下意识的看了江大栓一眼。站在对面的宗国疆把这一幕看了个正着。 “好!江大栓观察细致。特别奖励一分。”许成杰说完了,看着那群睡的跟“死猪”一样的选训队员,缓缓的说道:“一群笨蛋,到战场上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还没等他接着说下去,身后的宗国疆走了上来,小声的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许成杰看着叶扶苏,慢慢点了点头。 “叶扶苏,出列。”宗国疆跨前一步,大声命令着。看叶扶苏走出队列站好,宗国疆用清晰的声音说道:“昨天只有你打开了宿舍门。但是你没有发现不远处正在浇地的许教官。对不对!” “报告教官,是!” “观察情况不仔细,扣除两分。有什么问题么!” “报告教官,没有!” “入列!” 扣完叶扶苏的分。宗国疆头也不回的返回了教官队列。许成杰微微一笑,立刻有恢复了先前白板一样面无表情的状况:“全体选训队员背上沙袋,跟随张文政教官、毛兵教官,在驻地边上的小山里进行二十公里越野训练。回来后再吃早饭。最后5名没有早饭扣分,超时扣分。全体注意!跑步走!” 随着许成杰的命令,选训队员在两个教官的带领下开始了“晨练”。二十公里对于他们而言基本上不算什么。只是有几个老部队驻地可能在平原地区的选训队员,有些不太适应山区的小路,跑起来磕磕绊绊的。说起来,能来选训队的都是人精。所以,谁也没有着急领跑,基本上按照自己的承受力合理的分配着体能。最后才是冲刺的时候呢。而且,沙袋好像挺轻的,背这么个玩意有什么用呢。 三步一呼一吸,喘长气迈大步。这些基本的跑步要领就是个中学生都明白。只是后面警通连的几条军犬很是讨厌。自从开始跑步,警通连这帮“衰人”就把狗脖子上的引导带解了下来。几只破狗撒着欢的跟在队员身后边跑边汪汪,弄得人心烦。而且看得出来,这几只破狗还受过训练。只要你跟着大队在跑,它们就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一旦有人落下的稍稍远一点,立刻扑上去推你后腰一把。本来就是山路,被几十斤重的家伙再在你后腰上来一下子。当时就是一个趔趄,搞不好就摔你个鼻青脸肿。你还不敢停下来理论。后面还有几只等着你呢。再说,跟个狗你理论个屁呀。也不是谁想出来的缺德主意。几条狗也不是东西,刀锋大队连人带狗,都够缺德的。 跑在大队人马之中,叶扶苏偷眼打量着江大栓。看来哥们有两下子。找个机会跟他套套瓷,没准还能学两下子。 “56号,先被奖励又被扣分,心里怎么样。是不是觉得窝囊?”林东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 “哪能呀。奖励是说明咱有能力,扣分是咱太面。”叶扶苏满不在乎的边跑边说。昨天许成杰说的有道理:他们将来要上的不是考场,而是战场。不应该为了考核而努力,应该为了完成任务、为了保护战友和自己的生命才玩命训练。攒上一百分又有什么用。到了战场上没有真才实学,那不是等死么。 “恩,你还成。有机会多跟他学学。选训选训,为什么先训练再选拔。就是看看你有多大的提高余地。谁也不是天生什么都会。” “然也!班长有空多指点一二。” “呵呵,互相学吧。” 队列里小声说着话的林东和叶扶苏被前面一阵突然的混乱打断了。跑在第一梯队的一帮小子突然开始加速了。 第六节 刀锋之旅(四) 第六节 刀锋之旅(四) 第一梯队的突然加速打乱了原本很有节奏的奔跑。这才刚刚开始没有多久,至少还有12、3公里的路程。这个时候加速,除非你是体力超强的牛人,否则很难坚持到终点的。最主要的,这只是一天的开始,现在耗尽体力,接下来的训练怎么办呀? 相互看了一眼,两个人稍稍加快了步伐,追上了前面的三班临时班长27号李宝麟。 “怎么回事?前边干什么加速呀” “毛教官说,前三名奖励三分。” 林东听着偏头看了看身边的6班队员:“想要这三分?” “想!”江大栓瓮声瓮气的说了一句:“可就怕要了这三分后边得丢30分。” “6班注意,保持节奏。”“3班注意,按照原定节奏,不要冲动。” 3班长李宝麟来自大红一师,是一师侦察连的代理连长。捅了一下身边的叶扶苏,轻轻叫了句时班长,跟周围几个队员偷笑着继续跑步。这次训练,虽说也进行了分班,但更多的是为了管理方便。班长的任务也就是组织大家而已,并没有赋予什么真正的权力。但是叶扶苏很开心林东、李宝麟这样的人能够负起责任。一方面是带着像他这样的“新兵蛋子”多给一些指导;另一方面他们可以在一定范围内形成合力,让艰难的训练相对的容易一些。 以3班和6班战士为核心,还有几个人也安心的留在了第二梯队。一边跑着,一边低声简单的聊上几句,你搀我一下,我扶你一把,给人的感觉倒像是部队的长途拉练。 20公里武装越野,叶扶苏有十足的把握。这是他在几十项训练中为数不多有绝对自信的项目之一。跟江大栓聊着有关狙击手的话题,叶扶苏还时不常的的顺手揪几个山杏、野葡萄。这与是否爱吃、是否饥饿无关,纯粹是手碎习惯了。跑着跑着叶扶苏开始觉得不对了。背后的沙袋越来越沉重,不是因为劳累,而是确实感到了沙袋的份量重了。顺手一捏沙袋,竟然从里面捏出了水!又使劲捏了两把,叶扶苏明白过来了。沙袋之所以这么轻,是因为里面的东西根本就是为了吸水而设计的。换句话说,你汗出的越多,这个“沙袋”越重。这可跟一般的沙袋不同,一般的沙袋重量固定,你只要适应了也就没什么大不了的。可这个不一样,打个比喻这叫雪上加霜。你越累,出汗越多,它越重。怎么琢磨出来的呀。算计人都算计到家了。 叶扶苏摇着脑袋把这个发现告诉了大家,立刻引起了大家的一阵咒骂。这刀锋大队太缺德了!琢磨出来这个损招的小子哪天见到了,一定扁这小子一顿。骂归骂,可众人谁也不会把这个“沙袋”(水袋?)摘下来。接着跑吧! 歪着脑袋开始想心事的叶扶苏差点被一个土坑崴了脚。呲牙咧嘴揉了半天,又快步的追了上去。这时候,先前只顾着冲刺拿前三名好加分的那些人已经有体力不支掉下队来的了。越往前跑,掉队的越多。能跟上的随着第二梯队慢慢跑着,大家也尽量搀扶一下。实在跟不上的,也只好甩在后面了。就这样,第二梯队的人全部达到了规定的时间要求,而且短了不少。许成杰嘴上没说,但是对这两个班长开始另眼相看。特种兵是需要超强的个人能力,但是团队的协作更加重要。能够短时间内把这帮平日里一个个眼高于顶的“精英”们聚拢起来,本身就是一种能力。这种能力往往能够激发出意想不到的战斗力。 没能达标的人有10个之多,看来他们的心态需要好好的调整一下。不过话虽如此,该扣分的一丝情面也不能讲。选训队是干什么的,知道你们都是精英,都是出色的战士,但是这并不是说你们没有缺点,没有短处。这三个月的训练,就是要让你们知道自己的短处,克服身上的毛病。谁的学习能力强,谁的领悟力出色,谁能最大限度的提高自身水平,谁才是真正的可塑之才。 吃过早饭接下来就是基础项目的训练,中午吃饭前还是二十公里。一天三次跟吃饭时间同步。这么大的训练量,这么密集的训练,对于人体的消耗是惊人的。所以每次快到吃饭的时候,往往是大家体力消耗最严重的时候。这个时候再跑上二十公里山路,对人体的挑战与锻炼可想而知。开始的一个月,基本上都会进行这样的安排,不止是二十公里越野,选训队还会进行5公里急速跑,负重跑等一系列跑步训练。队员们必须通过这些训练尽快的提高自己的耐力,储备接下来训练所需要的体能。之所以先强化一个月的体能,是因为参加训练的队员,大多是各级的干部,平日除了训练还有很多其它工作要完成。体能状况很难得到保证。有的战术动作你可能3次5次没有问题,甚至很出色。但是10次20次呢?在体力透支情况下呢?而特种部队,是一支随时要保持反应速度和战斗力部队。高强度作战、连续作战应该是家常便饭。这个时候,你的体能储备情况就很重要了。即使是真正的特种兵,也会经常性的进行体能训练和保持。 随后选训队会在剩余的两个月内安排一些新的训练项目。不过也基本上是一些侦察兵经常接触到的。真正像潜水、野外生存、动力伞等高难度、高危险性的训练,要等到入选以后才能展开。 一上午的摸爬滚打让大家变成了真正的泥猴。现在叶扶苏算是明白了为什么非要把战术训练场弄成个烂泥塘。在烂泥里做动作,不仅不易保持平衡发挥速度,而且拖泥带水的更要费上不少力量。看来中国陆军还是不富余,要是有钱,一定会给每人一套潜水用品,把弟兄们都扔到水里训练去。就好像杨过大侠在洪水里练那个什么剑。叶扶苏想着也被自己的异想天开逗笑了。看看大家尤其是教官都没有注意自己,他背靠一颗大树使劲蹭着后背。 下午进行的是射击成绩的摸底,这是叶扶苏另外一个有把握的优势项目。别看大家拿到枪就开始抱怨,但是81式的精确度还是不错的。特别是在一些部队的射击考核中,81式都是专用的射击用枪。几轮射击打下来,叶扶苏拿了个选训队第一。这让他有些出乎意料。看来刘云对他们的训练还真的来自刀锋大队的真传。江大栓只打了个第九,是几个原来在部队就是狙击手的队员中最后一名。这让叶扶苏很是诧异。尤其是奔跑、俯卧撑后的射击,竟然出现了跑靶。看来他是没有经过这方面的训练。一边在墙上蹭着,叶扶苏一边给江大栓讲解技术动作要领。言语不多的江大栓不停嘴的道着谢。 没说几句,毛兵就招呼大家聚在了一起。接下来要看看大家的徒手格斗水平了。毛兵一宣布完训练内容,叶扶苏就开始放下装备活动起了手脚。不用问,毛兵要是不拿他当第一个倒霉蛋简直没天理了。 扭头看着坐在那里低头不语的叶扶苏,毛兵乐呵呵的喊了一句:“56号!从你开始。” 听到喊声,叶扶苏就知道,还是没躲过去。不过天天跟陈平这个军区格斗冠军在一起混,他对于这方面还有一定的自信。站起来走到人圈的中间,这时候毛兵才发现叶扶苏早就准备好了。没什么废话,两个人立刻开始了拳来脚往。刚一交手,叶扶苏就感觉到了极大的压力。军中格斗,尤其是特种兵、侦察兵的格斗训练。除非是为了动作定型要求,否则很少摆什么花架子。跟电视剧、电影上演的截然不同,没有那么多的闪展腾挪,飞身高踢。没有机会绝不勉强,稍沾即走。有了机会基本上是一招制敌。 接了毛兵几拳,叶扶苏很吃惊对手那么小的个子能够有这么大的力量。而且,毛兵看起来干瘦的像只狼。根本不是一般人想象的那种浑身上下鼓着牛娃一样强壮肌肉的“魔鬼终结者”,几个教官也没一个那样的。不管对手的脖子有多粗,一拳上去打断了它,只要掌握好角度和部位,其实要不了多大的力量。要那么多瘦肉干什么呀。 叶扶苏两眼盯着毛兵的双眼,不时的扫一下对手的肩胯部位。通常人的习惯都是要想攻击哪里,都会先看到这个位置,手脚的活动也会先动肩胯。周旋了半天,叶扶苏没有找到机会,对面的毛兵也没有找到机会。看着叶扶苏不紧不慢的跟自己保持一段距离,毛兵有些着急。就这么个兵伢子,我就收拾不了?演习那是一时大意,这次要还是不能怎么着他,可就现眼现大了。宗老大还说要好好关照一下这小子,我就这么关照?咬咬牙,毛兵决定还是别客气了。目光扫过叶扶苏脖子,猛地上步左脚蹬向了对手的右膝,对手刚刚有反应,毛兵左脚落地借势跟上半步,右肘狠狠的砸向了对手的颈部。 毛兵还没有出招,叶扶苏已经从他微皱的眉头看出他有些不耐烦了。对手目光扫过他的脖子,他就知道那里是打击目标。让过蹬来的一脚,左手轻托化解毛兵肘击,斜跨半步右拳狠狠的砸在了对手的腋下,趁着对方还没有从瞬间的疼痛中缓过来,叶扶苏右腿跟上半步,一模一样的还给对手一个肘击。被打的一阵眩晕,毛兵趔趄着倒在了地上,不过很快就蹿了起来。 “好小子,我大意了。”揉着有些撮伤的脖子,毛兵郁闷的直咬牙。 首战得胜的叶扶苏给选训队员带来了希望。原来刀锋的人也不是那么不可战胜的呀。那就来吧。接下来大家各自施展自己的拿手好戏,拼命的往教官们身上。可惜,除了张晨和林东算是打胜了,其他人可以说死的很难看。 抽空帮着叶扶苏换了一床被子,宗国疆回来就看到了毛兵被打倒的那一幕。一边生气毛兵这个毛躁脾气就没个改,一边也觉得叶扶苏还是有两下子的。看着叶扶苏跟边上人说话的同时不时在墙上来回蹭,宗国疆以为他发力太猛扭伤了。可是他下午的训练已经蹭了好几回了。宗国疆有些疑惑。 “56号,打的不错。你怎么了?扭着了?” “啊,宗教官。报告教官,没有,我没事。后背痒痒。” 宗国疆哦了一声没有说话。这时格斗训练已经结束了,许成杰叫大家集合点评。宗国疆瞟了一眼跑开的叶扶苏,扭头看到了水泥墙上他刚刚蹭过的位置留下了一大片水迹。略一思索,立刻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这个混小子!” 第七节 刀锋之旅(五) 第七节 刀锋之旅(五) 晚点名的时候叶扶苏站在队列里开始琢磨。不知道今天晚上能不能睡个好觉,也不知道明天早上用什么对付我们。 “56号!出列!” 叶扶苏听到自己的号码没明白为什么宗国疆单独把自己叫出来。跨出队列笔直的站在几个教官的面前。 “由于56号在昨天训练中作弊,扣除全部奖励分数,并加扣3分,同时明日全部加分扣除。以示惩罚。有问题么?”“报告教官,没有!” “有什么要解释的么?”“报告教官,没有!” “有什么要说的么?”“报告教官,我错了!” “晚上找我!入列!” 回到队列里,叶扶苏一阵懊恼。唉,何苦呢。就为了那点重量,非要把水挤出去,动那个心眼儿干什么呀。本来还是前10名的分数,这回倒数第一了。 晚上找到宗国疆,两个人的谈话很是简单。宗国疆告诉叶扶苏,在战场上,跟敌人耍小聪明可以说是机智。但是,训练中耍小聪明就是愚蠢。一天之内扣了叶扶苏10分,宗国疆自己都觉得替他可惜。可是宗国疆觉得要不是他初犯,肯定回扣的更狠。只要是叶扶苏的毛病不改,他就接着扣。 看着叶扶苏离开的背影,许成杰在边上轻声告诉宗国疆,这小子的问题不是出在能力上,而是在思想上。宗国疆点点头,说了声:“我盯着他!” 回到宿舍,宋小川一看到叶扶苏进来就嬉皮笑脸的喊开了:“‘时班长’回来啦。牛人!一天挣7分扣10分,整个一个散财童子。” 林东正在调整鞋带,听了也跟着说了句:“你说你就为了那点水,值当么?” 满心后悔的叶扶苏一句话也没说,低头收拾了自己的装备放好,爬上床睡了。他这个人做了有理的事情从来不含糊,天王老子也不怕,凡事大不过理吧。可要是事儿干得没理,也从来不唧唧歪歪的跟人家磨唧,没意思。 接下来的日子过的波澜不惊。教官们换着花样的修理这帮“精英们”。早上起来不是冷水冲凉就是在门口安上绊马索,没一天消停的时候。好容易有天教官落了空,选训队员们被整习惯了,还以为哪里埋伏着更厉害的家伙,一个个伸头探脑的忘了集合。结果全体被罚没有早餐。 叶扶苏的积分排名在缓慢地上升着。可能他身上的毛病太多了,也可能宗国疆认定了要整他。反正总是能想出办法来把他好不容易挣到手的分数给扣下来。能给他加分的项目有射击、格斗、越野什么的。其他项目也是中等水平,稍稍努力一下绝对可以避免被扣分。之所以分数一直上不去,主要是总有事被宗国疆逮到。像每天跑步乱揪山里的野果,晚上睡觉没脱衣服(其实是累的),熄灯了还打着手电看书(到底累不累),甚至鞋带没有按照要求收起来。反正每天晚点名,白天挣多少分扣回来多少。白天要是扣了分那就活该了,加上去的还是要扣回来。所以叶扶苏只能等着别人被扣的分数比他还少,而他所有的项目都要拼命做到自己的最好。对于这一点宗国疆还是很满意的,至少这小子没有混日子,给你来个消极怠工。 后来每天找理由扣分是越来越难了。有一次实在找不到什么扣分的理由。还是许成杰帮了忙,愣说叶扶苏在集体唱歌的时候声音不够响亮。这么多的人,也不知道他怎么听出来的。饭前一支歌是部队的老传统,刀锋拿他当作惩罚队员的一种方法。训练的成绩好了,歌唱的少,成绩不好,让你看着饭唱上半小时。叶扶苏乐呵呵的听完了扣分的理由,回答教官问话的时候卯足了劲喊了一嗓子:报告教官,不委屈!结果第二天的分又被提前扣完了。 其实大家都看得明白,几个教官是在磨叶扶苏的性子。可问题是叶扶苏自己也明白,每天把被扣分当作一种调剂,他倒要看看这帮教官都能找出什么理由来。不过要是真的叶扶苏犯了错,宗国疆还是一点面子也没有,骂起来比谁都狠。就说格斗训练吧,自从那次撂倒了毛兵,以后只要不能获胜,宗国疆的脸总是跟锅底一样黑。连带那天胜了的张晨和林东,每天开练必定是他们三个打头。可问题是如果看真实水平,叶扶苏跟毛兵对练,十次里面未必能胜一次。所以宗国疆总是对叶扶苏的状态不满意,不时拉过来教育一顿。 一个月的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第一轮的淘汰。有一半的人收起行囊黯然地离开了选训队。看着离去队友的眼神,叶扶苏才发觉原来刀锋大队在这些战士们的心里有着那么高的地位。6班现在还有一半的人,叶扶苏算计着估计自己要垫底了。原来看,叶扶苏也没有什么特别弱的项目,基本上在这帮“精英”中算是中游的水平。可是淘汰走了这么一半的人,他立刻感觉到了很大的压力。从小长这么大,他还真没有尝过垫底的滋味。总是看着人家后背的滋味着实难受。所以他开始下工夫好好的琢磨起了怎么能够超过别人。 别的班叶扶苏不知道情形如何,至少6班的氛围不错。大家倒是没有因为是竞争对手而有什么藏着掖着,谁有什么高人一筹的地方,痛痛快快的亮出来,讲出来。都是军人,都是男人,哪来的那么多小心眼呀。有本事比别人高一截,别非要到矬里队里晃荡。所以大家相互间交流的还不错。一个是林东,一个是江大栓,这两个人对叶扶苏的帮助特别大。其实江大栓的综合水平并不比叶扶苏强多少,但是他那沉稳细致的作风给叶扶苏不小的影响。相比起来林东是在各个方面带着大家往前跑,无论是枪械还是战术,真的看不出他有什么短处。所以他的成绩一直高居榜首,叶扶苏也整天的腻在林东的边上。 接下来的训练不仅强度有所上升,难度也越来越大了。就说射击,81式的有效射程才400米,他们的靶子也就定在了400米。时不常的还经常往600米挪挪,有的时候甚至到了800的杀伤力极限。而且射击的时候也不让好好瞄准,不是先来百十个俯卧撑就是跑个4000米。有的时候还用两个靶子前后摆成不同的高度,400米外你要在几秒中内计算好角度,采取不同的射击姿势一枪打两个靶子。然后再计算成绩。手榴弹和枪榴弹必须要通过一个钻了洞的木靶,否则扔的再远也没成绩。对于这些大家都是一起接触的新训练方法,叶扶苏领悟的不慢,而且属于上手很快的。但是很多对基础训练要求很高的项目,叶扶苏感到很是吃力。所以他把重点放在了尽快提高基础项目实力上面。无论逮着谁立刻开始虚心请教。其中受到骚扰最多的就是林东、毛兵和宗国疆。 第八节 目标(一) 第八节 目标(一) 随后的日子,叶扶苏差不多忘了还有积分和淘汰这一说。每天听宗国疆的扣分理由都已经被他当成了例行的晚点名流程。他现在最大的乐趣就是每天学到了什么。哪怕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只要能够提高自己的成绩,他都会有一种成就感。就像小时候自己看书、上学一样。求知欲带来的挑战和学成后的快感已经成了他训练的原始动力。周围的人都有些吃惊他是哪里来的那么好的体力。训练半天,别人已经精疲力竭了,他还有力气再去跟别人求教,然后再操练几遍。 对于叶扶苏的变化,宗国疆觉得极为开心。有的时候选人就像玉器行中的赌石。矿石坯的拥有者不会让你把石头打开来看看,你要凭借你的经验和矿石坯表现出来的蛛丝马迹,断定它到底是价值连城的宝贝,还是顽石一块。对于选人也是这样,同样没法打开来看,除非你们有着长年累月的交往,否则凭借短短的几个月训练,正确、客观的评价一个人简直是太难了。各种各样的测试是不少,但那只是一个参考。宗国疆觉得自己的眼力不错,叶扶苏现在的表现算是上道了,至少可以证明他不是一块顽石。至于到底是什么品质的玉,现在还说不好。不是有那么句古话么,试玉要烧三日整,那么自己就接着加几把火吧。 现在选训队训练的内容严格说起来还是普通部队侦察兵的那一套。不过是难度更难一些,要求更高一些,内容更专业,训练量更大一些而已。真正特种兵新兵的训练只有他们最终留下的人才能进行。但是现在是基础,是一座高楼的地基。越是高的楼,地基越要更深、更广、更牢靠。障碍、越野、格斗、各类武器射击维护,就是这个地基。 叶扶苏倒是把积分和淘汰抛在脑后了,可宗国疆开始给他算计起来了。以叶扶苏现在的积分情况看,他仍然处于淘汰的队列里面。虽说他的增长势头不错,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他还是很有希望留下来的。但是宗国疆还打算再加几把火。这就让他有些挠头了。现在对于叶扶苏的“每日扣分”基本上进行不下去了。倒不是宗国疆手软了,他本来就要再加火呢,哪里会心慈手软。而是叶扶苏现在想要加分已经越来越困难了。找到许成杰他们几个私下里商量,还是张文政发现了些问题。叶扶苏现在能够给自己加分的地方,已经不再限于他那几个“优势”项目了。从基本的越野、攀登,到相对困难一些的障碍、战术,他都有加分的记录。倒是他的一些优势项目,有的时候不是那么突出了。这一方面是由于大家都在进步,另一方面也说明了叶扶苏开始了全面的成长。想清楚这些的宗国疆开心的直拍大腿。既然是这样,就说明这小子还有很大潜力可挖。那么,老几位也就别客气了。好好把他放在火上烤烤,看看他到底是块什么样的材料。 随着训练选拔的全面展开,选训队员们的生活渐渐摆脱那种枯燥单调的基础训练了,不过渐渐又轮入到新的一种枯燥中。现在选训队的训练内容已经不再限于体能和基本的战术动作提高了。更多的技术性强,配合要求严格的内容被逐步加了进来。对小分队的整体要求越来越高,火力组、狙击组等也经常进行集中的训练,以求加强各自的专业能力。叶扶苏他们的狙击组一共只有4个人,第一次淘汰中全部顺利过关留下来了。相对而言叶扶苏的综合能力倒是最强的,头脑清晰,射击成绩稳定,善于琢磨而且对于狙击手的作用有着自己独到的理解。这一点一部分是宗国疆在演习之后给叶扶苏的启发和教导;另一部分则是叶扶苏自己看书领悟的。不客气的说,在几个参训的狙击手中,叶扶苏应该是最明白狙击手的真正含义的。只是叶扶苏的这些优点宗国疆一向视而不见。别人潜伏训练4小时算是合格,叶扶苏5个半小时被发现了还要罚5公里。晚上熄灯大家都休息了,宗国疆带着几个狙击手搞夜间潜伏训练,其他人3、4个小时候都回去休息了;叶扶苏一趴就是一晚上,也不知道宗国疆是不是总把他给忘了。反正通常都是第二天早上集合的时候,宗国疆拿着个破喇叭满山遍野的一通嚎叫,把叶扶苏从潜伏地点像轰苍蝇一样轰出来,然后品评一番。基本上是一通连损带挖苦,鲜有表扬上几句的时候。随后照常训练,照常扣分。 入秋后的山上越来越冷,一晚上下来露水和晨雾能把迷彩服打得拧出水来。这种情况下,你是想睡睡不了,想动不敢动。谁知道这帮教官是不是在哪蚯着呢,搞不好就带着红外仪在你不远处猫着,心里正算计着逮到你以后怎么扣分和惩罚。这些日子叶扶苏算是领教了什么是“军阀作风”,一点道理没有,一丝缘由不问,上来就是一通臭骂,甚至宗国疆还给了叶扶苏一脚。按照叶扶苏后来的回忆,他就是在那个时候“幼小的心灵”受到了严重的“摧残”,以至于造成了性格上的“变态”。在随后的日子里,他对待他的下属,无论是训练还是实战,多以咆哮、挖苦甚至打骂为基本手段。 其实叶扶苏挨的那一脚挺冤的,至少他自己觉得挺冤。那天训练,正好赶上大雨倾盆。狙击组正在集中进行打靶练习。保守估计训练场“最低水位”也在5厘米了,这还不算地上的烂泥。通常一个人对事物做出判断需要5秒左右的时间。但是对于狙击手而言,如果你不能在两秒钟内进行判断并视情况出枪命中目标,那么你就是百分之百的失败。叶扶苏他们训练的时候,常常要趴在地上等上几分钟到几个小时不等。如果赶上教官们嘴里的好天气,那么这样的训练会持续一天。靶沟里不一定伸出个什么东西,有时是一个一个头盔(靶子),有时是一个小孩的胸靶,甚至有时会是一只欢蹦乱跳的活鸡。从靶子伸出到消失,时间不会超过两秒。两秒钟之内,你要判断是否对你构成威胁,然后决定是否出枪。这些倒不至于让叶扶苏挨踢,一开始,大家不要说两秒出枪了,有的时候一天训练下来,连小孩的胸靶都打的千疮百孔,整个一票“杀人犯”。可倒霉就倒霉在叶扶苏听毛兵(教官)说过,他们的狙击瞄准镜,一个要好几万,甚至十几万。有些国内根本无法生产。一向爱惜东西的叶扶苏看着下雨就给自己的瞄准镜盖上了雨衣。结果后边的宗国疆一脚把他踢出去足有2米。训练场上,没有听到解散的命令,没有看到靶子出现,谁要是敢动一动,这就是榜样。看到揉着肋骨爬回来的叶扶苏,其他三个弟兄赶紧把眼睛贴回了瞄准镜上。 要不大家怎么总说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呢。从此以后,不要说是下雨,就是下雹子,没有教官的命令,几个狙击手也是一动不动的硬挺着。甚至有一次,基地警通连的大狼狗不知道抽什么疯,冲着正在训练的叶扶苏脚腕子就说一口,拖出去足有半米远。要不是及时冲上来的宗国疆一脚把这条“疯狗”踢出一溜滚,还不定怎么样呢。就这样,叶扶苏也是一直保持着姿势,眼睛没离开过靶沟。事后,宗国疆把叶扶苏背到了卫生队。一路走还一路埋怨叶扶苏,你怎么就这么教条呢?狗都咬上了还不赶紧打跑了它。不过宗国疆没有看到背上叶扶苏撇嘴的表情,更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动:我敢动么!谁知道你跟那狗东西是不是商量好了过来试探我的。不动顶多挨狗咬,动了没准你也要咬我呢。 从狙击手基础训练开始,拿到叶扶苏他们手上的已经不是那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81式了。常规配备的是中国自行设计生产的85式半自动狙击步枪。说起来这个型号的狙击步枪还跟独立团有些渊源,这款枪是在79式狙击步枪基础上发展而来的,1985年定型装备。而79式狙击步枪就是通过研究独立团上缴的,缴获越南人的那两支SVD设计出来的。85式半自动狙击步枪主要用于杀伤1000米内的单个有生目标。从外形上看,85式79式差不多一模一样,瞄准具、弹药、刺刀要多一样有多一样,总之任谁看都是一妈生的两个双胞胎。但85式狙击步枪的射击精度明显要优于79式。在600米内的距离上对人胸目标的杀伤概率高达80%以上。使用53式普通钢心弹,在100米距离上可射穿6毫米厚的钢板;15厘米厚的砖墙;45厘米厚的土层;50厘米厚的木板。枪上的可卸式刺刀兼有剪刀、锯条、匕首及野外生活的辅助工具等多种功能。与一般步枪相比,85式枪管增长了足有100毫米,初速增大了100米/秒,从而保证了外弹道性能及弹丸飞行的稳定性。 除此以外,世界上几大武器生产国的狙击枪射击与维护也是狙击组的训练内容之一。据非官方消息透露,如果真的加入了刀锋大队,狙击手可以在刀锋大队自己的武器库中选择一款自己喜爱的狙击枪。关于这一点,叶扶苏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叶扶苏他在训练中用过的狙击步枪已经有了不下6种,像MSG3、M40A1、VSK-94微声狙击步枪甚至是RAI 500狙击步枪和SVN-98反器材枪。只要一想起来反器材枪那让人“吐血”的后坐力,叶扶苏就会觉得不寒而栗。难怪有人说后坐力也能杀人呢。 第九节 目标(二) 第九节 目标(二) 在很多人的印象中,狙击手就是远远地猫在隐蔽场地点,偷偷向目标打冷枪。基本上是独来独往的独行侠式人物,充其量也就是两个人一组,一个观察、一个狙杀目标;偶尔也可能客串一把临时指挥什么的,基本上还是以自己完成任务为主。就好像武侠小说中的刺客,轻易不会出手,出手就是一击必杀。这种想法不能说错,但绝不能概括狙击手全部的职责和价值。 事实上狙击手并非单枪匹马的自由行动,而是以小组形式在连长、营长或者更高一层首长的指挥下,对远距离上的重要目标实施精确打击;并为现场或后方指挥官提供及时的战场情况报告。恰当地运用狙击手能扰乱敌军的运动、侦察和渗透,甚至在敌军士兵当中产生心理恐惧,由此引起混乱并降低其士气;同时对于一些关键位置和设施的狙杀(像油库、机场塔台),甚至能够影响敌人整个战斗部署的进行,从而影响到敌人的战斗决心和作战行动。 其实在部队中,狙击手(也许说是神枪手更为准确)并不神秘。像叶扶苏他们独立团,从抗美援朝开始就有了这样的专职狙击手。这两年更是通过对外军资料的研究,不断训练强化这个岗位。其他很多部队也在加强专门的狙击手训练和相关的战术条令。但尽管如此,依然有许多基层军官不了解狙击手的价值和应该怎样使用他们,所以许多受过良好训练的狙击手都只被当成一个神枪手而浪费了,这种情况几乎在很多部队中都存在。就拿叶扶苏他们这个军区来说,各个部队经常有请刀锋的人去给训练侦察兵的,主要是瞄着侦察、捕俘那一套,基本上没人动狙击手的脑子。简单地说,大家都在犯着独立团在演习中犯的错误:狙击手=神枪手=高效固定火力点。即使像叶扶苏这样看了不少资料,又听过宗国疆的讲解,对于狙击手的理解依旧是一知半解。直到真正的参加了选训队训练,叶扶苏才开始逐渐了解一名狙击手的真正含义。 首先,狙击手是以小组的方式,可能是两个人,也可能更多人组合在一起的。指挥狙击手的指挥官首先应该弄清一个最基本的常识:不能把狙击手的行动钉死在一个固定的时间表上,要给予狙击手最大限度的行动自由。而狙击小组也一定要清楚指挥官的意图、作战方案和火力支援计划,一定要自己选择在现场的部署位置,因为只有他们自己才清楚要在什么位置上才能获得清晰的射界而又便于隐蔽。狙击手不能被敌人发现,因为他们的位置比别人要靠前的多,机动能力也比其他人低得多,而且也无法有效防御敌军的火力,一旦被发现就必须马上退到敌人看不到的地方。所以狙击小组要先于其他部队进入战场,而且最好有护送队(班或排)一起行动。这样可以使狙击小组在战斗打响前及时就位,护送队也能在狙击小组遇险时及时提供援助。 其次,狙击手必须在出击前弄清几个主要的问题:第一是需要完成或协助的任务类型。到底是干掉敌人的高级指挥人员还是瘫痪敌人的核心系统;到底是要进行骚扰还是要实施破坏性攻击。进而开始了解其它情报,制订初步计划,选择弹药等工作。第二是敌方部队的兵种和规模,从中确定(或接受命令)最有价值的狙击目标。很多人都把狙击手狙杀的第一顺位定义为对方的狙击手,好像看到对方的同行“一定”要优先表示一下“欢迎”,其实这是一个错误的概念。狙击手狙杀的第一顺位一定是,也永远应该是事先确定的目标。即使知道对方的狙击手存在,甚至被对方狙击手用枪指着头,你也应该紧紧盯住自己的目标。只要能够完成任务,摧毁目标,其它的一切甚至包括自己的生命都不重要。第三是行动地区的具体地形地物,也包括气候环境、植被情况、行动地天气情况,甚至是当地野生动物情况。因为射击时不仅弹药的种类会影响狙击的效果,包括阳光、植被、空气湿度、温度等等因素,都是精确射击必须要注意的。至于当地野生动物情况,估计谁也不会希望刚刚潜伏好了,就有一条漂亮的毒蛇过来跟你“情意绵绵”地依偎在一起吧。第四是行动区域内的其他狙击小组、护送队及参与战斗的友军等等。所以狙击手还要进行野外观察与行迹追踪、作战计划拟定、野外求生、情报收集与分析解读、地图判读、野外阵地的架设与伪装、进入与撤离路线安排最后是任务所需的大概时间(或者要求的大致时间)。不把狙击手限制在一个时间表内,并不是没有时间要求。而是要进行提前的布置和计划,并且根据不同阶段任务达成的情况进行调整。 为了让大家真正的了解狙击手(包括特种兵)的含义和价值,宗国疆特地把全体选训队员集合到了一起。整整半天时间,大家没有训练,除了许成杰不时骚扰一下,每隔个把小时不是来上两百个俯卧撑,就是来个800米冲刺,基本上一下午选训队员都在对一个问题进行着讨论:关于“时班长”(叶扶苏)演习中对红军指挥中心自杀性攻击行动的评估。 第一个结论很快就出来:这小子走了狗屎运。迷路都能迷到从红军唯一的一个疏于防范的地方穿插过去,直接接近红军指挥部,不是狗屎运是什么。最离谱的是正在发愁没法进入到红军指挥部,红军指挥官就自己排着队来“报到”。简直没天理了!对于这一点,叶扶苏自己也觉得确实如此,唯一一点补充就红军弟兄们实在够衰的。看着笑得前仰后合的选训队员,宗国疆只是轻声的补充了四个字“野外生存”。这一切好运的基础都是建立在叶扶苏能够在野外独自生存几天几夜,并且还有足够的体力延续自己的狗屎运。相信这一点,绝大多数人就是有了狗屎运,也未必抓的住。 接下来的第二个结论在选训队员们中间产生了一定的分歧。关于叶扶苏的自杀攻击到底是否达到了最佳目的。有人说可以了。就这么一个“迷途羔羊”,能够达到这个程度已经很不错了。这一派以刘云和张晨为主,加上几个大红一师的选训队员。倒不是两个人同样来自独立团,也不是大红一师弟兄们觉得输的窝囊。而是他们当时身处的环境能够切实的体会到叶扶苏这么一折腾对战斗产生了多大的影响。也有人说效果还可以更大。这一派人又分成了两拨,一拨人认为应该从通讯中心出来就直奔导弹发射车,阻止红军的导弹发射,最大限度的保证蓝军部队的安全;另一拨人认为应该在捣毁红军油料仓库后,想法子进行更大的破坏,最大程度上给敌人以打击。林东甚至要求叶扶苏抢一辆装甲车,这样才能保护好自己,尽可能的祸霍红军。其他人的方法更是听得叶扶苏目瞪口呆,连开辆油罐车搞汽车炸弹都想出来了,这哪是人民子弟兵呀,整个一票恐怖份子。不过有一点大家倒是一致,说什么也不能被人家堵在厕所里,丢人呐!轮到叶扶苏发言了,这小子翻着白眼想了半天,扭头看着宗国疆问道:“我说不好呀,要不您给说说?” 滑头!宗国疆心里暗骂了一句。这小子哪是说不好呀,他是没想清楚为什么好好的不训练了,我非要在这里说他那次狗屁突击。换句话说就是前方敌情不明,这小子还在观察。越来越狡猾了。瞪了叶扶苏一眼,宗国疆随后捡起根树枝在地上画了起来:“从突击效果看,因为没有明确的任务要求,所以只能从实际效果考虑。我想大家都应该知道,对于交战双方而言,能够给予对手打击的地方很多,从人员、装备到士气甚至是民心。当然,具体到这次演习,尤其是这次突击,我认为破坏敌人的战术部署,瘫痪敌人的指挥系统应该是最重要的。也就是不让红军的导弹攻击造成蓝军突击部队的覆灭,同时瘫痪红军的指挥系统,为蓝军争取更多的反应时间。从这两点上看,突击是非常成功的。我个人给满分。因为他很好地达到了这个效果。我强调一下,这只是说的最终作战效果的评价。而从叶扶苏个人表现来说,我给他不及格!” 看了一眼周围的战士,宗国疆指着地上的示意图继续评价着:“加分的地方有两个,其一是对于作战计划的拟定。很准确实用,虽说有很大的运气成分,但是他都及时掌握住了。可以说应变能力非常好。尤其是骗来臂章和骗走岗哨。其次是对于情报的分析和目标选择,很清楚,也很准确。暴露红军指挥部方位、瘫痪敌人通讯、捣毁当时敌人最重要的油料仓库,这几手非常漂亮。可以说叶扶苏的脑子非常清晰。不过除了这两点以外,你其他的表现可以用两个字概括:垃圾!” 第十节 目标(三) 第十节 目标(三) 可能是被宗国疆打击惯了,也可能是叶扶苏根本没注意到宗国疆到底用什么词汇来形容他。反正在别人看来,听到“垃圾”两个字,叶扶苏依旧盯着地上的示意图出神。 宗国疆画到一半叶扶苏就认出来了,这是红军基地及其周边地区的平面图。演习结束后,叶扶苏和独立团的若干“好事之徒”(包括刘爱国、杜为国几位),也曾经对着更细致的地图推演过好几次。每次都是在炸完了油料库后就不知道怎么好了。冲出去打导弹车纯粹扯淡,还没看到导弹阵地呢就得被人家打成筛子。可除了导弹车好像没什么值得一打的目标了。而且那时候红军已经发现了叶扶苏,不可能由着他再€€€€到哪里继续搞破坏了。最好的结果也就是不至于被堵在厕所里落个“时班长”的外号而已。既然今天宗国疆提起这次突击,叶扶苏倒真想听听行家怎么说。 “首先我告诉你们,叶扶苏的、当然也包括你们所有人的指导思想就是错的。”宗国疆用树枝指着示意图说道:“刚才你们一直再说应该再红军指挥中心如何如何,核心思想就是临死前多拉几个垫背的。如果深陷绝境,我欣赏各位战友的视死如归。可问题是当时叶扶苏真的就已经无路可退了么?我计算了一下,从油料库被炸到红军开始围捕叶扶苏期间一共是2分20秒。叶扶苏,指出你当时的位置还有我击毙你时我的位置。” 叶扶苏盯了一会儿地上的示意图,随手拣了根树枝画了几下。 “你还能回忆起当时其他红军战士的位置么?包括各种掩体、设施和车辆。”宗国疆看也没看继续问道。 缓缓的摇了摇头,叶扶苏长吁了口气。当时就想着冲进“指挥楼”收拾那帮子红军指挥了,哪有工夫看那些。再说,后面跟着一大票愤怒已极的“暴走一族”不赶紧开溜还要停下来看看“风景”。有病呀。 宗国疆不满的皱了下眉头,看了看叶扶苏:“就这观察能力,你还狙击手呢。这是你的位置我们用B表示,这是我击毙你的位置A来代替,你画的没错。当时反应过来后红军警卫部队的位置在这里,在你跟大门之间这是C,我的位置在红军警卫部队和大门之间用D代表。看到了么。也就是说,你距离我击毙你的位置最近,我最远。那里是一个机枪掩体,张(文政)教官布置的。之所以选择在这里,是因为这个位置可以清晰的观察到整个红军指挥中心,而且射界良好,没有任何死角。A点的后边是一排营房,那是红军指挥部的弹药库,左侧是停车场,紧靠围墙。” 原来是这样!宗国疆话音未落,围在四周的选训队员立刻开始调整攻击目标了。炸弹药库,留守A点死拼到底,抢车突围2分20秒呀!别说干这么点事了,估计洗洗澡吃顿午饭都够了。现在的这帮选训队员被几个教官整的干什么都跟赛车刚加满油一样快。刚刚还搞不清情况的弟兄们活跃了起来。七嘴八舌地争开了,这个说弹药库一炸少说把半个指挥部送上天;那个说留在A点如果是自己至少可以顶上半小时。叶扶苏一直没有说话,他在琢磨着宗国疆说的指导思想问题。 “叶扶苏,叶扶苏,56号!想什么呢!说说你的想法。”坐在宗国疆身边的许成杰推了一把盯着示意图发呆的叶扶苏,冲着地上一努嘴。 “啊,哦,恩,我想我会逃跑。先在A点给红军的追兵来一下子,然后从停车场撤到山上。” “哦?!说说你的想法。”许成杰被叶扶苏的说法提起了兴趣。 “没什么想法。真的。刚刚宗教官说我们的指导思想错了。我觉得是不是说我们在硬拼蛮干呀。所以我猜可能应该撤退。” 许成杰被叶扶苏的话说得一阵发晕。什么跟什么呀?这怎么能用猜呀!看着身边的宗国疆许成杰嘎巴半天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56号,时班长!你小子说什么呢?!”来自大红一师的宋小川一脸鄙视的看着叶扶苏。不仅是他,其他几个来自大红一师的选训队员叫嚣着让这小子站着进来躺着出去。闹腾完了想走?美的你,当红军指挥部是农贸市场呀。再说了,逃跑你算哪门子英雄呀。还他娘的不如被打死在厕所呢。 “吵吵什么呢,满嘴胡吣!”许成杰先是骂住了越来越闹腾的几个一师队员,扭头指着叶扶苏一脸想揍人的表情:“你说我说你什么好。打仗是猜的么!撤出来就对了!你们参加的是特种兵训练,不是敢死队。你们以为一个特种兵能够挑人家一个连。能的你们!特种部队,打个比喻就像一支小分队中的狙击手。在敌人最核心、最脆弱、最具战略价值的地方给予致命一击。今天之所以让大家在一起讨论叶扶苏的战例,其一就是告诉大家作为一个真正的特种部队战士,应该具备什么样的思考方式。特种兵,不是无所不能的超人,不是肌肉发达猛冲蛮干莽夫,更不是凭着小聪明投机取巧撞大运。他们要认真观察、反复推敲、巧妙设计、精心布局;他们可以忍耐常人所不能忍,做常人所不能做到的,但是这一切,不是为了跟敌人同归于尽,而是为了最有价值的目标,完成任务,安然撤退。这一点在狙击手身上表现的尤为突出!一帮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笨蛋!不对!还有人是一脑子弯弯绕,就是没个清晰思路的笨蛋!” 许成杰说完狠狠瞪了叶扶苏一眼。实话实说,他也挺喜欢这个小子的。有灵性,有才气,也肯吃苦,可就是叶扶苏那个油盐不进,一肚子准主意的拧脾气让他有些挠头。什么事只要是他认准了,你有千言万语,我有一定之规。绕八个圈,我也得按照我的想法试试再说。可你拧倒是拧对地方呀,训练呢!告诉你这个不行,你还非要试试!每一个动作都是经过千锤百炼琢磨出来的,整这小聪明干啥! 宗国疆听了那句“有人是一脑子弯弯绕,就是没个清晰思路的笨蛋!”之后,无声的笑了。就差指着叶扶苏的鼻子说了。其实对于叶扶苏所说的不知道为什么撤退,他还是能理解的。相对其他人而言,他对叶扶苏观察的比较多,也比较细致。甚至于他还给独立团去过电话,向杜为国他们询问叶扶苏的各种情况。所以他觉得叶扶苏说的是实话,而绝对不是找借口。怎么说呢,这小子有的时候有点书呆子劲儿。 “刚才许教官跟大家说了一部分今天为什么要停下训练,给大家分析叶扶苏的战例。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们希望用你们身边的例子让你们有切实的体会。”宗国疆环视了一眼围在周边的选训队员,继续说了下去:“第三个原因就是在接下来的训练中,小分队配合越来越重要,而大家对于狙击手的认识最薄弱。无论是将来大家是回到老部队,还是留在刀锋大队,我都希望你们通过这次训练能够在各个方面有所提高。下面先不继续评价叶扶苏这次偷袭的得失,我们先说说在作战情况下狙击手的作用。作战么,主要形态有两种,进攻、防御。在进攻行动中,狙击手通过杀伤敌军的有生力量来打击敌军士气,而且通过识别和射杀对我方部队威胁最大的敌军人员、设施,从而在进攻行动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在进攻行动展开时,狙击手应首先确定对我方威胁最大的敌方目标,像敌军的狙击手、敌方重武器操作人员、敌方的指挥官、掩体的射孔、敌方的迂回部队(保证部队侧翼安全)和撤退中的敌军等等。这些目标的先后次序不一定,有的时候,即使知道对方的狙击手在寻找我方狙击手,也要首先打击对我方威胁最大的目标。这就需要狙击手有很好的隐藏能力,具有牺牲精神,而且要记住在完成任务的基础上,最大限度的保护自己。在一些的关键地形,狙击手更应该发挥特殊的作用。古语上说一夫当关,跟这个就很像。 我要强调一点,当要在进攻当中使用狙击手时,狙击手尽可能在本部队开始行动的24至48小时前就出发,移动到预选的位置,搜集有关敌方的信息为前线指挥官提供战场情况,控制关键地形防止敌军的突然逆袭和出击。这一点上次演习红军就做的很不好,基本上没有狙击手什么事。在机械化部队实施机动过程中,虽然狙击手派不上用场,但当进攻部队下车徒步战斗后,狙击手仍可用于支援进攻。在一次奇袭中,比如蓝军偷袭两河滩那次,狙击小组可作为掩护火力或支援火力控制目标区附近或敌军可能的逃亡路线,掩护友军的撤退路线,对目标区提供远程火力。我想叶扶苏能够回忆起来,你们其实也是一拥而上,你本人也是端着狙击枪打的冲锋。可以说上次红蓝两军在这方面做的都不怎么样。我问过你们训练的内容,怎么练归练,打起来就全不是那么回事了呢?” 看着大家若有所思的样子,宗国疆拍了一下叶扶苏的膝盖:“我记得我们讨论过你们在宫田渡浅滩的防御作战。你给大家说说防御战斗中狙击手的作用。” 正听得入迷的叶扶苏哦了一声,低头啃起了手指甲。 第十一节 目标(四) 第十一节 目标(四) 仔细整理了一下思路,叶扶苏盯着被啃的有些发白的大拇指说了起来:“我觉得在在防御战斗中,狙击手应有系统地选择特定目标进行射杀,最好能妨碍、扰乱敌军的进攻推进。比如在狭窄地段对敌人的车辆进行射击,控制障碍物不让敌人形成有效的掩护,这些是从地理角度考虑,人员包括雷区不能让对方工兵上去,埋伏在一些废墟里狙杀地方指挥官或者控制事先埋伏好的对方狙击手。可以狙杀的还有敌军的侦察分队、炮塔外的敌军装甲车指挥官、反坦克手、重火力手和通讯兵,设备有破坏装甲车辆的光学仪器、瞄准设备。这些目标的选择我觉得跟进攻有些地方是一致的,不一致的是要优先考虑破坏敌人的部署和展开。还有就是阻断敌人的后援部队。这都是被动防御,也可以派一些狙击手主动出击,在关键地形或敌人的后方进行游击。就好比我们宫田渡浅滩防御,就可以这样。另外在部队转移或后撤时,我们狙击手还可以用精确的远程火力杀伤敌人,使敌军忙于应对而不能及早地展开兵力或追击。” 叶扶苏一边说,宗国疆一边在心里暗自点头。这小子到底是个大学生的底子,理论上没的挑:“不错,叶扶苏说的非常详细,也很有条理。除了进攻与防御以外,我还要单独的说一下在巷战,或者说是城市战斗时狙击手的作用。城市环境与野外战场有很大的不同,因为在野外没这么多的复杂地形、人工建筑和道路,而建筑与建筑间或街道与街道间的战斗大大缩短了我们的接战距离,这使得狙击手有更佳的观察能力和射界,如果把战场监视引导间接火力和狙击手本身的直接精确打击火力结合起来,咱们这些狙击手就可以扮演一个重要角色。这里要特别注意狙击手的运动(机动)问题,穿过地面街道很容易被发现,那样哥几个就是靶子了。唯一的贡献就是给对手送个奖章什么的。建筑物内部和地下通道是最好的行动路线,还包括一切废弃的车辆、坍塌但是还有运动空间的建筑等等。最好躲在宽厚的石头建筑里,这样会有最好的防护、更大的射界、和最清晰的观察视界。躲藏的地点大家本着一个原则,逆向思维。接下来我们会简单训练隐蔽与潜伏,不仅狙击手练,大家也要练,你们要发现和找到敌人的狙击手。这就是反狙击,当然也包括对付地方的暗哨等隐蔽火力。 战场上对付狙击手最有效的方法往往是炮击,这包括装甲车辆的主炮、单兵火箭和导弹等等一线部队可拥有的各种大面积杀伤火力。所以每一个人都在战斗中担负着反狙击的任务。特别是在长时间的对峙中,敌我双方都经常会派遣狙击手侵扰对方部队的控制地域,在这种情况下,反狙击也非常重要。当然,反狙击最有成效的还应该是狙击手。接受过专业狙击训练的人可以采用逆向思维,迅速地判定敌方狙击手可能的藏身处,引导直射炮火进行火力扫荡。 大家都给我记着,首先是引导直射炮火,无法达到再自己进行狙杀。狙击手最不应该的就是丢失目标和暴露自己。 一旦认定有敌方狙击手在我们附近时,执行反狙击任务的狙击手就要搜集情报、研究地图或航拍照片,判断对方狙击手的可能位置;他应该问自己:如果我是他,我会怎样在这样的环境里潜伏、狙杀?我们什么目标最让他感兴趣。另外还可以引导地面侦察小组搜索敌人可能躲藏的位置以及遗留的物品、脚印等等。狙击手还应该与上级协调任务区域内其他部队的行动路线和火力布置,安排步兵小队或其他狙击小组提供支援或伏击敌方狙击手,并以饵引诱敌方狙击手开火以暴露他的位置,例如用伪装服做一个假狙击手。还有一条你们几个狙击手也给我记着,如果你处在反狙击任务中,你必须忽视周围正在发生的战斗,专注于眼前的敌方狙击手。另外,在找出和消灭敌方狙击手前,不要固守日常活动的时间表,任何聚集人群的举动都必须在掩体内进行,遮盖或隐藏所有重要设备和补给品,摘去军衔标志总之一切小心。” 长篇大论说了半天,看看已经听得有些发傻的选训队员,宗国疆拍了拍手:“回回神,我们接着说叶扶苏的垃圾偷袭。前面讲了很多,大家对照着想。首先是观察,这是狙击手最重要的一环。一旦有任何疏忽都是致命的。这一点我不说大家已经知道了。小叶,你最大的问题就出在观察上。这可能断送你的狙击手生涯,不过总比在战场上送你自己和别人的命要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为什么对战场没有整体观察。其次是计划,有突出的地方,很精彩。但是整体而言不是虎头蛇尾,而是有头没尾。这一点刚刚我们说过。第三是对形势的预判,不用说,你根本没有。第四是撤退计划。古人说未求胜先谋败叫大将风度,你就算只是个班长也应该想想第二套计划吧。一句话,你跟本没有一个狙击手或者特种兵的思维方式。大家也都好好想想。我希望通过训练,所有人都能首先在思想上有一个认识。大家记着,特种兵不仅仅是能拼能打,他们应该是在战场上能够将己方打击力尽可能无限放大的威力倍增器;而狙击手就是特种兵中的特种兵。” 叫起来坐了大半天的选训队员,许成杰简单的总结了几句,然后就让享受了一个“长假”的选训队员们赶紧活动活动。老套路,20公里越野。正要随队跑路的叶扶苏被宗国疆拉到了一边:“刚才听了这么多,琢磨出点什么了?” “恩,有点,不多。第一个目标,成为真正的狙击手。” “好,盯住了,别丢目标,想办法完成任务。” 这次讨论之后,训练内容变得越来越多,越来越紧凑了。用林东的话说越来越有特种部队的味了。就拿叶扶苏他们这些狙击手来说吧,从格斗到重武器射击,从弓弩偷袭到迫击炮操作几乎陆军的那些东西都涵盖在里面了。擒拿格斗一对三,而且经常是三个教官,交上手才知道,原来宗国疆比其他几个教官更强悍。移动手枪射击(包括出枪、射击)50米胸靶,百分之八十五命中率及格。爆炸物使用制式地雷只是基础科目,据说等到入选了还要学习自己造炸弹。也难怪,谁也不会背包里还带个地雷出任务。除此以外什么通讯、密码、电子仪器统统在学习之列。谁让狙击手是特种的特种兵呢。 这些训练之中,叶扶苏觉得最轻松的要算是记忆力训练了。死记硬背也好,找规律也好,叶大少爷的“背功”还真不是盖的。不就是看几张破卡片一会然后复述么,比如都是修车工具,少了一把钳子;都是家禽,多了一只花鸡;背说明书是吧,小菜一碟,《易经》都能背给你听,背英文字母排列是吧,不难,俄文的都可以。每到这时候,宗国疆总觉得心里不是很踏实。记忆力好是好事,能找到窍门更好,这说明观察仔细。可是这样的观察和实战中对狙击手的观察能力要求差别很大,叶扶苏那个毛躁劲也不是那么好改过来的。看来应该琢磨一些特殊的训练、考核方法。 第十二节 考核(一) 第十二节 考核(一) 不知不觉中时间已经到了深秋。满山树叶已经逐渐的枯萎、干黄,即使是一些常绿植物也已经变成了深绿色。三个月的选训队生涯已经接近尾声,被队员们视为鬼门关的选训考核也日益临近。 这几天叶扶苏一直在编织他的吉利服。自从在宗国疆那里学到这个“手艺”后,这小子几乎把每天那可怜的业余时间都用在这张“渔网”上头了。据说“吉利服”(Ghillie Suit)的名字来源于一个叫吉利的苏格兰人。这种衣服一般用于猎人,一件好的吉利服能借助很好的伪装避免被其他人和动物的发现。 追根溯源,吉利服最早应用于实战是第一次世界大战,在二战中得到普及,甚至有一本手册专门讲解如何制作吉利服。此时吉利服改名为狙击手服。使用吉利服最踊跃的是德军狙击手。电视上牛哄哄的美军狙击手直到1980年前后才开始正式使用吉利服。且不说专业的狙击手,就是像叶扶苏他们这样练过几天的“二把刀”都知道这东西的效果,因此野战伪装的概念甚至发展出了城市用吉利服(被称为“垃圾装”)。随着狙击与反狙击越来越受到各国军队、警察的重视,一些高科技产品也逐步应用到了这上面。像防红外观测的伪装布,自动变色的隐蔽服等。 叶扶苏做的这件吉利服能用四个字来形容——中规中矩。可以说这是一件“教科书”般标准的吉利服。整件衣服基本上就是一件由挂满布条、麻袋条和细绳网组成外套,这些绳、条长度从几厘米到十几厘米不等,主体的颜色是土色,这是为了在上面插上植物后能够更加接近自然界真实的色彩背景。叶扶苏正在编织的是帽子。相对于已经编好的上衣和裤子,帽子的编织难度最大,比起全部裹在迷彩服中的躯干,人的头(面)部轮廓最难进行有效的分割。超过一千多条的绳子或布条,每一条都经过叶扶苏的手勾连在了一起。这些布条有三个作用:分割人体轮廓、模拟自然植被、为伪装服提供三维外观。吉利服的颜色和组成要随着环境而改变,比如单独的条、麻布可以很好的模拟杂草为主的环境,叶扶苏他们进行训练的这片山区现在就是这个情况。但是在如果要模拟阔叶林就要用更大的布条和麻布。布条和麻布使吉利服看上去很有立体感。而且每一个狙击手都会在吉利服上添加摘自周围环境的树叶和植物碎片。 按照宗国疆说的,叶扶苏首先找毛兵要了一块类似军用伪装网的材料。这是用连续三天的训练加分最多换来的(这也充分证明了宗国疆的判断,叶扶苏这小子还是有潜力的)。用剪子剪成衣服形状,一针一线地缝在衣服上,这样可以快速的更换或去除伪装。只不过叶公子的女工实在令人不敢恭维。除了后背,伪装材料还要足够披在上身前面,保证在起身时的伪装,但也不能太靠前,否则匍匐前进时就难受了。叶扶苏还动了个小心眼,在身前和膝肘关节部分又缝上了几块帆布,耐磨又可以方便爬行(帆布很滑)。可惜没有海绵,要不弄个衬垫什么可以少受不少罪。经过指点,叶扶苏领了一套尺寸比较大的87式迷彩服来制作自己的吉利服,这是为了穿在其他作战服外面,因为在进入潜伏地域之前一般不会穿着吉利服乱晃荡;而“跑路”时也有可能需要脱下它以便逃得飞快。总不能赤身裸体的逃命吧,所以里面还是要穿点什么。另外绳网(伪装网)缝在裤子的背面,必须确保绳网盖住腿侧至少3/4的部分,这样爬行时绳网应该能贴近地面。 绳网缝好后,就可以把伪装材料系到绳网上。叶扶苏所用的这些伪装材料是很普通的粗麻布,这是食堂装大米的麻袋裁剪的。一开始他想用选训队盖吉普车的军用伪装网,但那玩意是用塑料材料制成,沾水后全身精光闪闪,就差插个旗子写上“此处无银三百两”了。也不能全用天然植物。这要看当地环境是怎样的,补充天然材料要适当,不能让自己看起来就像一株矮树丛一样。这样反而在周围环境中显得鹤立鸡群。 可能很多时候军用品给人的印象都是忽略舒适性而强调实用。这是指大多数的情况,毕竟上战场不是度假。但是对于狙击手的吉利服而言,舒适性也同样重要,填料、隔热、防虫以及饮水统统在考虑范畴。想想看一、两个人要在荒郊野外或是敌人眼皮底下潜伏上一天甚至几天,吉利服的舒适性就必须在考虑之列。对于这一点叶扶苏可算有切身体会。整夜、整夜的潜伏训练。他算是领教了什么叫做饥寒交迫了,特别是那些无孔不入的小虫,如果恰好在衣服里养了一只半只这样的“小宠物”,那可就真的不再孤单有得解闷儿了。 一件完整的吉利服有可能达到十几公斤的重量,估计到了热天会很难受,所以叶扶苏打算等将来再编一件有纱网的,现在还是暖和一些的好。另外战场上还有一个顾虑就是会起火,所以用料应该是阻燃的。不过叶扶苏现在没有,那种高级“垃圾”要等到了刀锋大队才会找得到。其实不仅仅是耐火,材料的吸水性也要考虑,否则浸透雨水后就太沉了。其他还要考虑到着火和落水后,快速的脱掉它。 还有一种相对简单的伪装方式,就是吉利罩。这仅仅是把一条勉强算的上吉利毯的东西撑起来,底下挖个当兵掩体,把狙击手和观瞄手藏在里面。这种方法其实叶扶苏以前用过,就是当初独立团搞分队对抗训练,叶扶苏在一马平川的操场沙坑里潜伏的那次,只是现在想起来自己也是够笨蛋的。非要在身上堆那么多的沙子,早知道弄个平顶帐篷多好。要不怎么说不够专业呢。不过这种做法的明显缺点是很难移动。听宗国疆说,在二战中德国人和苏联人曾大量使用这种做法。 吉利服的最后一项是头罩或面罩。有些狙击手喜欢把头罩缝在帽子上,这样便于戴在头上。不过也有人把它连在上衣的后领上。宗国疆教给叶扶苏的就说这种方式。头罩非常有用,而且可以独立使用。面罩也是网状材料,可以包在头上或包在武器上以降低武器的外廓特征。狙击手经常有几种不同的颜色和式样的面罩,以便在不同的地区使用。 一边编织着吉利服,一边听着在边上示范、帮忙的宗国疆讲解,不时的叶扶苏还要揉揉有些疼痛的左肋。 “刀锋大队有统一配发的吉利服,对于个人来讲,这是一件‘私人’物品,所以我更愿意自己花费几十、上百个小时来不断制作和完善它。”宗国疆把一个布条绑上去端详一会儿又解了下来。看着叶扶苏不住地在用手揉肋骨,他脸上显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吉利服制作也有一些规范,比如形状。天然的东西没有很鲜明的轮廓,所以直直的、水平或垂直的线条很引人注意。还有质感,植物有特殊的质感,所以吉利服要尽量模仿。草树叶片的大小长短都要注意;植被颜色随地形、时间而变,吉利服也要随时改变” 看着叶扶苏不停的用手揉着肋骨,宗国疆停下手里的活计询问地看着他。叶扶苏正听得兴起,突然没声了,抬头看去无声的笑了起来。 这几天,除了硬挺着完成训练,叶扶苏还真的不敢有什么太大的动作。否则左肋的伤处会疼的他满头大汗。说起这次受伤,还跟做这身吉利服有着很大的关系。 叶扶苏的性格有些不管不顾的成分,有的时候表现出来显得挺冲动,有的时候又显得雷厉风行、说干就干。自从宗国疆给他们讲了吉利服的制作方法,他就一直闹心。怎么着也要自己做上一件玩玩呀。不管是明抢暗偷还是巧取豪夺,反正材料倒是让他凑了个七七八八。唯独缺少一些麻布条。晚上训练完了,叶扶苏一个人去了炊事班。那里有麻袋,都是装大米用的,说一声随便拣几条就够用。跟炊事班的一个战士打了声招呼,叶扶苏开始挑麻袋。印着字的不能要,太破的也不能要。正在东挑西拣,一声大喝吓的叶扶苏差点跳起来。 “放手!,你个鸟兵敢偷东西!”顺着声音望去,一个瘦小的身影站在食堂仓库的门口,嘴里歪叼着一颗烟,“面目狰狞”地瞪着叶扶苏。 这个人叶扶苏知道,炊事班李班长,据说是一个16年军龄的老兵了。平时挺随和的,今儿这是怎么了? “李班长,我是咱们选训队的叶扶苏。是这样,我们训练做吉利服,没有麻布条,我跟您这的战士说了,他们同意了。我就要几条” “少废话,我管你他妈做什么呢。跟谁说了也不成!你要几条,你算什么东西,这是军用物资。” 陪着笑脸的叶扶苏被李班长噎得有些上火,几步走出了库房的屋门。从小长这么大,叶扶苏跟人家打架十次有九次是因为别人说话带了“”这三个字。只不过当兵后,尤其是最近在选训队的一通训练没有那么大的火气了。要在以前,他早就动手招呼上了。 “李班长,不就是几条麻袋么。您别骂人呀。我真的跟你们这的人说了。他们同意了。” “少废话!”李班长说着一把抢过麻袋,顺手狠狠地给了叶扶苏一拳。 看着蛮不讲理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的炊事班长,叶扶苏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气的嘟囔了一句“有病”扭头就要走开。李班长显然被这个鸟兵的表现气坏了,劈手把麻袋摔到了叶扶苏的头上,紧跟着飞起一脚正踹在他的后背上:“你个鸟兵!” 没有防备的叶扶苏被踹的一路趔趄,好悬摔了个嘴啃泥。这下他的愣劲也上来了。还没完啦!扭头指着炊事班长,咬牙切齿地说了句:“你丫再骂一句!” 第十三节 考核(二) 第十三节 考核(二) 李班长被这句话气的彻底失去了理智,冲过来卯足了劲,一拳砸向了叶扶苏的脑袋。 侧身让过拳锋,左手一带,右脚扫踢,高举右手猛地向下一切。擒敌拳里再普通不过的一招了。可在经过几个月高强度格斗训练的叶扶苏手里使出来,绝对是干净利落威力不俗。估计就是当初教他擒敌拳的陈平在边上,也会高声叫好。 一声闷哼,李班长趴在地上好半天没有缓过劲来。开玩笑,刀锋大队就是再牛也不会牛到炊事班都能狂扁天下的吧。更何况叶扶苏那两下子就是正牌刀锋来了也未必能够讨得了好去。不过叶扶苏没有继续动手。一方面人家躺在地上,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另一方面叶扶苏看到几个人影向这边跑来了。 跑过来的是几个教官和一帮子选训队员。叶扶苏这才发现,已经到了晚餐时间了。这倒好,人家是吃完饭打厨子,我这还没吃呢,先把厨子头儿撂倒了。 扶起李班长,许成杰、宗国疆一人一句的问清楚事情的原委。还别说,李班长表现的挺硬气。骂人、动手都是他先开始的,那小子只是正当防卫而已。还没等叶扶苏松口气,李班长不知从哪里划拉出来两把拼刺刀用的木枪。当兵16年,愣让这么个愣头青给收拾了。不成,今天两个人就“刺刀见红”的试吧试吧。看看谁先趴下。还没等宗国疆说话,李班长已经喊了起来:“许白话、宗小鬼,你俩少他娘的在这里碍事。今天要是他输了,我就不开晚饭了。有本事到陆大那告我去。我还不欺负他,只要他能刺中我一刀,别说空麻袋,你把炊事班搬空了我也不管。” 看着许成杰和宗国疆一脸无奈中偷着同情的表情,叶扶苏心里直打鼓。这位爷到底什么来头,怎么骂起两个教官跟骂三孙子似的。许成杰是刀锋大队的副参谋长,据说连他们政委也礼让三分。绝对的二号人物。而宗国疆可是人人皆知刀锋大队陆大队长的心腹爱将,要是陆大有个闺女,估计怎么着也要招个女婿的。怎么这厮这么牛呀。其实叶扶苏倒也不是担心这人的背景,大不了卷铺盖走人。可“敌情”不明就贸然上阵,很有点有勇无谋的味道。特别是教官们那种好像看着自己好像就要完蛋大吉的一脸同情,搞不好这里有什么圈套吧。 没容叶扶苏多想什么,木枪已经被扔了过来。事到临头也只好硬着头皮上吧。特别是关系到大家那本就少的可怜的晚餐。好在独立团一直挺重视拼刺训练的,要知道独立团的成名之战就是凭着刺刀和手榴弹拼出来的。掂着手里的木枪叶扶苏有些想笑。这都哪跟哪呀。吃个晚饭要用刺刀拼出来。刀锋大队还真是一帮怪物,炊事班还预备两把拼刺刀用的木枪。都是牛人呀!想归想,真的动起手来叶扶苏还是敛神静气地摆好了架势。狮象搏兔,皆用全力。这个道理叶扶苏还是明白的。再说了,瞧这架势谁是兔子还不一定呢。 没有什么试探和虚招,两个人刚一搭手,李班长就挑歪了叶扶苏的枪头,木枪轻点奔着右侧锁骨戳来。叶扶苏此时还在吃惊这个瘦小的家伙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差点把枪打脱了手。对着戳来的枪头赶紧双手握枪向外硬磕。这下叶扶苏用足了力气,他打算磕出去枪后顺势上步用枪托来一下子。这是我军标准的拼刺动作。 碰!唉呦!随着一声轻响,叶扶苏惨叫着蹲在了地上。叶扶苏被李班长手中的木枪重重地刺到了左肋。准确的说是他自己勇猛地撞向了李班长的枪头。其实人家根本就没打算把第一枪刺实了,似右实左、似上实下。虚晃一招木枪就摆在那里等着叶扶苏自己送上门来了。好在李班长没有发力,不然,叶扶苏的选训队生涯也就提前结束了。 揉着跟断了一样的肋骨,叶扶苏疼的满头大汗。别说没护具,就是有,也禁不住这样一下子呀。张晨、宗国疆、林东几个赶紧围过来查看伤势。虽说天已经擦黑,一片乌青还是很容易辨认的。 强忍着肋骨的疼痛,叶扶苏抬头看着若无其事跟许成杰聊天的李班长,那表情看着他就好像当他空气一样,根本不是一个刚刚较量过的对手,甚至李班长还摸出了一支烟。慢慢推开了周围的几个人。叶扶苏现在理解为什么几个教官都是一脸的同情,也明白了为什么李班长能够放出那么牛哄哄的话,人家确实有两下子。不过他也被李班长的蔑视激怒了。技不如人这他承认,可是被人家不当回事这他有些受不了,更何况人家根本拿他当作没有。捡起木枪,活动一下手脚,叶扶苏一语不发地又摆好了架势。李班长没说话,推开身边的许成杰,叼着烟提枪站到了了叶扶苏的对面。几个选训队员还想劝劝,可都被宗国疆他们拉开了。军人么,就得有点子血性,可以被打死不能被吓死。再说,多吃点苦头对叶扶苏这样一帆风顺的年轻人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提枪、拼刺、中枪、摔倒。叶扶苏把这个过程重复了不下7、8遍。中枪的地方无一例外的都是左肋。现在任谁都明白,两个人在拼刺刀上差的不是一星半点。最后一次倒下,叶扶苏足足闭着眼睛躺了有1分钟。就当大家都以为他可能昏过去的时候,叶扶苏又摇着脑袋站了起来。 李班长也在摇头,这小子真够拧的,有点子愣劲儿。摆好架势,两个人又打在了一起。不同于第一次的瞬间倒地,叶扶苏现在坚持的时间越来越长。良好的体力配合灵活的身体,再加上越来越谨慎的出手,短时间内还真的不好弄。 周旋了一会儿,叶扶苏又“忍不住”一个突刺,不知道是左肋受伤太重还是要领不对,李班长轻轻一拨叶扶苏的左手就被打得攥不住枪了。此时的叶扶苏中路门户大开,一点防守也没有,人也大口的喘息着。 弓步向前,斜斜地跨出半步,拧枪、探腰、发力,目标还是老地方,叶扶苏的左肋。几个选训队员把头转向了一边,别看了,就等着听叶扶苏的惨叫吧。等了好一会儿,想想中的惨叫没有响起。抬眼看去,叶扶苏左手夹着李班长的木枪,右手端着木枪轻轻地放在李班长的颈部呲牙咧嘴的喘着气。原来这小子拼着再挨上一下子,来个了“同归于尽”。典型的“叶氏”风格。 好半天,大家谁也没说话。李班长轻轻地拿下了叶扶苏手里的木枪,连同自己的一起交给了一边看热闹的炊事班战士。大声喊了句“开饭了!”头也不回的向食堂走去了。 当天晚上,前来查看叶扶苏伤势的宗国疆被吓了一跳。整个左侧肋部,一片黑紫乌青,让人很是怀疑里面是不是已经都烂透了。虽说队医检查后一再表示内脏肯定没问题,肋骨骨折的可能性也不大。可宗国疆还是不放心,要了辆吉普拉着叶扶苏就向部队总医院去了。临走还用自己的被子把座位垫的软软乎乎。一路交谈,叶扶苏才弄明白今天他有多倒霉。 炊事班李班长本名李长顺,宁夏人,小学文化。1982年当兵,曾经在刀锋大队大队长陆浩然的连队里当过通讯员。著名的两山作战中,李长顺曾经有过1分钟内拼刺刀连挑4个敌人惊人记录,是军区有名的拼刺英雄。1985年轮战回来后提升班长。那一年,许成杰由班长保送军校,宗国疆刚刚参军入伍,叶扶苏小学才上了一半。 当兵这么多年,据说没人在拼刺刀上面占到过李长顺任何便宜。无论是慕名切磋的,还是军区拼刺比武,李长顺一直牢牢坐着拼刺第一的这把交椅。当年刀锋大队一成立,他就跟着老连长陆浩然来这里参加筹建了。这一干就是十多年。由于文化程度太低,他在班长位置上没过动地方。同年的许成杰军校毕业后一路高升,“晚辈”宗国疆也当上了少校。只有他依旧如此。只是称呼渐渐的从班长变成了老班长。 年纪大了,拼不动打不动了,最主要的是那些新技术也实在难为他这个小学文化的农家子弟。要不是陆浩然四处托人说情,他早就应该回家种地了。所以几年前,他只好来到炊事班抡起了马勺。可就在昨天早上,一纸复员通知还是交到了他的手上。刀锋大队队长、政委为这一起请他喝了整整一天的酒。没办法,部队要精简整编,要面向新世纪进行高科技练兵,个人的特殊性只能服从整体的利益。最后两个老领导亲自派车把他送回了选训队驻地。 听完宗国疆的叙述,叶扶苏仰天长叹。这是哪路神仙没拜到啊,倒霉也不用这样吧,单挑今天去要什么麻袋。发完感慨,叶扶苏突然没声了。愣磕磕的看着窗外发呆。想想像李长顺这样的老兵,人生最美好的青春岁月都献给了部队。立过功、受过奖,但是今天,为了部队大局考虑却要告别这座军营。这里有他们的理想、奋斗、青春和成长。部队教会了他们很多,却也让他们失去了很多。 听着叶扶苏突然没声了,宗国疆扭头问了一句:“怎么了?想什么呢?不是伤口开始疼了吧?” “没有,伤口没事。我,恩,在想李班长,想部队。” “哦?说说看?” “唉,我在想像李班长这样的人,人生最好的年华献给了部队,如今却要重新面对这个社会……看来军人真的不是一个好职业,一点都不是……不过倒是一个男人成就事业和理想的舞台……” 第十四节 考核(三) 第十四节 考核(三) 说起来叶扶苏很幸运。虽说伤口看上去乌黑青紫,但是一点都没伤到筋骨。这也可以看得出,李班长的确是手下留情了。又是照片子又是找骨科大夫会诊,一番折腾之后最终的结论是软组织挫伤。负责的老军医事后把叶扶苏好一阵数落,什么骄气,怕苦,最后还来了一句:独生子女吧?搞得四周看病的军人一脸不屑。宗国疆上前想要解释什么,被叶扶苏拦了下来。 回来的路上,叶扶苏嘴上不说,心里其实挺感谢宗国疆的。宗国疆对于他的关心他是能体会出来的。虽说两个人真正交心、共事的机会不多,但是就像人们说的那样,有的人白头如新,有的人倾盖如故。 自从进了部队,叶扶苏打从心里佩服的人不多。除了杜为国之外,也就是宗国疆了。他们俩个跟陈平、刘爱国不一样。后两者给他的感觉更多是家人一样的情义,如兄如父,情同手足。而杜为国和宗国疆除了这样的感觉之外,还有一种令他敬重,令他崇拜的东西。说不好是什么,但是叶扶苏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它的存在。 一路上叶扶苏不停的打听李班长的各种信息,诸如爱好、脾气等等。宗国疆心里明白这小子打的什么主意,特别提醒叶扶苏,李长顺烟不离手,酷爱云烟。这是当年蹲猫耳洞留下的习惯。 回去之后,叶扶苏趁着训练后晚餐前的那点时间揣着两条红塔山跑到了炊事班。其间过程无人知晓,只是知道叶扶苏连人带烟都给扔了出来。看来李班长还没接受复员的现实。没关系,第二天晚上叶扶苏又去了,嘴里还哼着《我的老班长》。结果怎样没看出来,不过查铺时这小子没在床上,而宗国疆居然对此视而不见。随后叶扶苏每天晚饭前后定时失踪,回来后总是腰酸腿疼的乱哼唧,直到选训考核。另一个当事人只是跟许成杰教官说了这样一句话:这小子当不了狙击手还可以到刀锋当个指导员。比你还能白话。 就在叶扶苏伤差不多全好了的时候,选训考核的日子终于来到了。 关于考核的内容、规则,早早地就以书面命令的形式通知大家了,这在选训队还是第一次。整个考核一共六天半,前三天野外生存、定向考核,每人一块压缩饼干一壶水,三天内找到第一个集结地;领取装备然后隐蔽前进到第二个集结地找到下一个任务指示,时间不超过一天半;完成任务后赶到第三个集结地,进行一系列的基础项目考核,如射击、障碍等等,时间为半天;最后将剩余人员进行编组,完成一个分队任务。所有人员的考核成绩加上日常训练考核成绩算作总分,超过标准分数线且在一定名次范围内的人入选刀锋大队…… 拿着考核的通知,选训队员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了一起。叶扶苏拉上林东、宋小川、江大栓和张晨开始琢磨起来了。叶扶苏对两样特别感兴趣,其一是在通知的结尾,只是说在一定名次范围内入选,没有说具体人数,也就是说过了标准分数线还要力争前面的名次。这倒真像是考大学,还是名牌大学。只不过记分的方式更加科学一些,而且成绩突出还可以额外加分。其二是这次的陪练是刀锋大队一中队,就是宗国疆当队长的一中队,也叫机动分队。人数比其他三个中队少了一半,但都是常年征战四方的特战精英。每隔两年机动分队会在其他三个中队挑选若干人员补充,很少从新兵之中直接挑选…… 听着其他人的分析和猜想,叶扶苏闭着眼睛开始算计他自己的分数。现在他是倒数第六,也就是说在剩下的20个人中排名第15位。如果这次考核拿到大部分优秀的分数,至少可以排名在前八名左右,这样就有可能留下,但还不是最保险的,只有尽力争取更好的全优成绩才能跻身前五,这才是最有把握的;如果只是拿到良好的成绩,排名不会超过前十,这样就很危险了;如果只是合格的成绩,那就铁定垫底了;如果……咳!不想了!想起来就郁闷,如果来如果去的,想当年上大学骗女孩子都没这么患得患失,整个一重温初恋。如果不被扣分最好了,三十几分呀,现在就是随便考个合格的分数都能在前五名。看来林东他们说自己是散财童子还真的有一定道理。唉,常当有时思无日,莫待无日思有时。身后有余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呀。要不怎么说老祖宗说的就是…… 叮!一粒石子准确地砸在了叶扶苏头盔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你发啥瓷呢?哥几个商量考核,你一个人闭着眼睛唧歪啥呢。” 低头闪过宋小川扔来的第二块石子,叶扶苏靠在树上有气无力地哼唧着:“宋小三,你以前放羊的吧。石头砍得挺准呀。”宋小川的外号来自于一次格斗训练。被一连撂倒十几次的宋小川实在是爬不起来了,躺在地上装死。一边看训练的许成杰就把他名字中的川字给放躺下了。 “几位大哥就别看着小弟了,我‘家庭出身’不好,属于‘被改造对象’。没看几位牛鬼蛇神都盯着我呢么?怎么过关我也不知道,除非阎王和判官,啊还有俩小鬼考核那几天都起猛了。不然我就死定了。尽力就是了,问心无愧就成。”叶扶苏发完牢骚站起来拉着张晨向炊事班的方向走去,脸上一副滚刀肉的表情,对不远处的许成杰与宗国疆视而不见。 “狗东西,说给谁听呢!”许成杰冲叶扶苏的背影瞪着眼骂了一句:“诶,对了,鬼儿(宗国疆),咱们加扣了这小子多少分。” “三十五分,不然这小子现在是第四。”宗国疆面无表情地看着叶扶苏的背影。心里对于叶扶苏所说的“尽力而为”还是挺认同的。这么长时间了,叶扶苏那种从不怨天尤人的态度他一直比较欣赏。 “你觉得这小子能考个什么成绩?” “优秀!从能力到性格都应该是优秀的成绩。我挺看好他的。有毛病,但是很出色。而且毛病正在改么。我觉得应该选他进来……” “打住!打住!我不是陆大,你跟我说这个没用。我也挺喜欢这小子,只要这次这小子考核成绩不错,到时候我跟你一起给陆大说。”许成杰没等宗国疆说完就赶紧拦了下来。这几天,宗国疆见到他没别的,一直在念叨这点子破事。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拿到统一绘制的简易“地图”(如果能叫地图的话),在被毛兵一脚踹下车后,叶扶苏“酸性大发”冲车里剩下的弟兄们一拱手,高声“吟唱”着掉头走开了。 今天是考核的第一天。前一天晚上,选训队员被装上汽车,先是混天黑地的在山里转了大半夜,然后乘直升机不辨东西的飞了几个小时,最后又是被装上汽车钻山打洞的一通颠簸。一开始还有人试图记住方位,不久就纷纷放弃了。面对决定命运的考核,很多人整晚都没有合上过眼睛。紧张、兴奋、焦虑甚是恐惧让绝大部分的人神经高度紧张。当然,也有那么几个例外。像经验丰富的林东、宋小川、李宝麟,沉稳踏实的张晨、江大栓;以及“没心没肺”的叶扶苏。 除了拿到“地图”的时候喊了一句:“这也叫地图?!宋小三尿炕画的都比这内容丰富!”叶扶苏一直闭着眼睛一语不发。甚至在颠簸的直升机上,这小子居然打起了呼噜。只是在许成杰宣布考核开始,第一个选训队员被扔出车外的时候。宗国疆才看到叶扶苏陡然睁开的眼睛清澈、明亮。 那张所谓的地图估计是请国画大师画的。一张黄了吧唧的草纸,下部一个大圆点边上写了个“我”字;“我”的上头有两条弯曲的平行线,中间是一个“河”字;此外就是连绵不断的群山,山的画法绝对继承了中国泼墨山水的绘画技巧,抽象而写意,地图的右上角又有一个小黑点,边上写了“目的地”三个小字。没有方向,没有比例,甚至连山的大小都不成比例。总之一句话,地图该有的一概没有。唯一可以说是标志的,就是目的地四周一连画了五座紧挨在一起的山峰。目的地就在最中间的一座。 看来是要用河流和这五座山来定向了。目的地在最中间的一座,嘿!挺像佛祖用手化作的五指山么。可惜不会“筋斗云”,待俺走了过去,在上面写上“叶扶苏到此一游”,顺便撒泡猴尿什么的。想着、想着,他被自己逗乐了。仔细辨认方向后,叶扶苏开始了漫长的旅途。 第十五节 考核(四) 第十五节 考核(四) 深秋的山里显得萧条、冷寂。山风穿过树梢带走了仅有的几片枯叶,逐渐干燥的枝杈相互碰撞着发出难听的声音。忙着搜集食物过冬的小动物们拼命地把各种食物向洞穴中搬移,以至于忽略了自身的安全。即使感觉到了有东西靠近,也只是匆匆看上一眼确认没有危险,又开始各自的忙碌。 观察了一会儿,叶扶苏开始在溪边取水。他现在确认这片地方是一个他们从没有来过的原始森林。树木参天、人迹罕至。动物们对于人还没有什么特殊的印象,丝毫没有觉察到这是最危险的敌人。进入大山深处已经整整两天了。越是向里走,叶扶苏越是小心翼翼。一路之上,叶扶苏已经看到了4、5条毒蛇和两处小动物的尸骨。从尸体边上的痕迹看,掠食者应该是一种不小的猫科动物,可能是一种类似石虎的大山猫。好在这种东西长大了也不过几十厘米,应该不会袭击人类。不过还有没有其它凶猛动物就很难说了。这里明显比选训队驻地原始了很多,而在驻地时,叶扶苏就曾经听到过远山的狼嚎。更何况这里还有毒蛇。结合山体、植被和星座看,考核的地点应该是在北方的某处大山里。第一个目的地没准就在一处原始森林之中,这可比叶扶苏以前演习和训练时候钻过的大山有难度多了。 一把军刀,一个指南针,俩个发烟弹以及若干“废物”和压缩饼干。这就是叶扶苏现在身上的全部物品。临被踹下车之前,毛兵特意又仔细的把叶扶苏搜了个遍,谁让这小子身上总有点零七八碎呀。 两天前开始进山的时候,叶扶苏就计划好了每天行进的目标。考核有将近一周,他要分配好体力。相对其它考核而言,野外生存和定向还是简单的。走了一段时间之后,叶扶苏就确认他能在两天的时间赶到目的地。不过他把时间放宽到两天半,一样可以达到优秀的成绩,还能很好的保存体力。目前为止一切顺利,距离目的地很近了,再有两三个小时就能赶到。不过,到达第一个目的地后,只有半小时的休息时间。晚上还是好好休息一下比较保险。 安顿好宿营地,叶扶苏掏出东西开始大嚼特嚼。山里就是好,果实、野菜取之不尽。虽说到了深秋但是林子的深处还是生机勃勃的。可惜不能野炊,不然鱼呀、蛇呀可都是美味佳肴。倒不是怕什么森林火灾,主要是烤肉的气味会传的很远,而且经久不散。这就等于告诉丛林中的猛兽,这里问题大大的。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还有那个几个倒霉教官,虽说没有明确地说这次野外定向要求隐蔽,可也没说不要求隐蔽呀。那帮随心所欲反复无常的家伙,不定打着什么主意呢。所以,叶扶苏连配给的压缩饼干都没动。因为通知上也没说这块饼干是否仅仅坚持三天就可以了。充分领教了几个教官的“无赖”之后,叶扶苏对人的“信任感”大幅度降低了。 吃完东西,舒舒服服地靠在灌木丛中搭成的窝中。叶扶苏开始似睡非睡地闭目养神。林间的空气格外新鲜,如果不是冷的有些让人难受,这种露营绝对是一种享受。能够远离人群的喧嚣数日,躲过令人窒息的废气,与山林鸟兽为伍,享受自然的恩赐。这绝对是一种大益身心的生活。将来无论是否能够进入刀锋,这种回归自然的生活一定要时常的领略一番。难怪古今圣贤们都愿意结芦而居、耕读渡日。如果在这里盖上几间屋子,种几亩田地,每日里侍奉高堂,教养子女该多有意思呀。 房子就盖在山脚下的那个缓坡上,前面是田地,后面引过一条溪水,可以垂钓为戏,周边种一些瓜果蔬菜。恩,那是黄瓜,那是豆角,还有葫芦,绿的令人欣喜……几个表弟正在田里劳作,葡萄架下外婆和母亲逗弄着一双小儿女乐不可支,一个汉装的少妇正在为母亲倒茶,是我的妻子?怎么只是个背影? 喀嚓!树枝断裂的声音赶走了眼前的美景,叶扶苏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原来是南柯一梦。 有人!叶扶苏下意识的握住了身边的军刀。一段时间以来,类似这样的小机关他可没少跟宗国疆学。有的时候他都想问问,这厮的祖上是不是猎户出身,怎么知道这么多的小零碎。发出响声的地方叶扶苏摆了个枯树枝做的小把戏,报警用的。记得当初教叶扶苏做这个东西的时候,宗国疆一再强调,树枝的选择是一个关键。不粗不细才好。动物不会去踩,人又不会去留意。 静静的听了一会儿,没有一丝声音。看来对面也很警觉,不是一起参加考核的战友,就是刀锋的那帮鸟人。不过这中间的分别可大了去了。又听了一会儿,叶扶苏捡起了一个吃剩的山杏,丢向了左边树丛深处。 “有人!” 对面传来的轻呼让叶扶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宋小三!大晚上的你不睡觉,鬼鬼祟祟的偷鸡呀!” 看来情况还不是很糟糕。来的人是一起参训的几个战友,宋小川、林东、张晨和江大栓。 “你们几个怎么凑一块儿了?” 宋小川没理会叶扶苏的问话,先是抓过他的背包一通乱翻,把里面能吃的全部拿了出来,只留下压缩饼干。选训队的人都知道,叶扶苏身上总是有一大堆的山果、药材。这跟是否饥饿无关,纯粹是剃头的带刮眉毛,守着什么糟踏什么。 这几个人是在山脚下聚在一起的,商量着打算明天一起赶路。刚找了个地方要休息一会儿,就碰上了正在做梦娶媳妇的叶扶苏。 “你到得够早的呀,估计是第一个了。”张晨一边吃着叶扶苏递过来的山杏,一边问道。 “恩,已经到了一会儿了。吃饱了喝足了,正躺在这里耕田读书,侍奉娘亲,娶妻生子呢。就让你们给搅和了。没准你们要是晚来片刻,我就能纳上一房小妾了。一票杀风景的衰人。” 一次决定人生的重大转折,这小子还这么有闲心。叶扶苏的话惹得大伙一阵笑骂。人多胆子就大,不管你是精英也好强人也罢,这是人之常情。虽不至于高声谈笑,但是嘀嘀咕咕的笑闹一阵也能很好的放松一下紧张了两天的神经。 很多一个人独处担心的事情这下全免了,比如担心睡到半截来个狼呀狗呀什么的。一人站两小时的岗,一夜很快也就过去了。第二天一早,精神饱满的几个人顺利的达到了第一个集结地。 第十六节 考核(五) 第十六节 考核(五) 接下来的考核波澜不惊,可以说除了紧张就剩下疲劳了。叶扶苏第二个任务是寻找几个“敌人”在密林里的潜伏哨。这些岗哨是由一些比较精密的感应仪器组成控制,稍不注意就可能触动警报装置。看得出刀锋那帮人对于这些岗哨的布置很是精心,一些小心眼动的令人匪夷所思。要不是宗国疆以前的指点,还真的不好对付。四个目标,两个在树林里,一个在河滩,前三个找起来并不费劲。唯独第四个耽误了不少的时间。要不是远处传来的直升机马达声,叶扶苏估计还要转悠一阵子。第四个目标,一个通过直升机垂吊到树上的假人很快就被找到了。找到是找到了,但是如何接近拿到发现目标的证明可就没那么简单了。动不得,碰不得,四面悬空怎么拿呀。被逼无奈,叶扶苏把自己也“吊”了起来。这才算一切搞定。 野外生存与定向、单兵任务、基础项目考核,叶扶苏都是优秀。同样全优的还有林东、李宝麟、宋小川和张晨。最后一项分队任务,叶扶苏和林东、张晨以及另外两个选训队员分在了一起。任务看似不复杂:对敌某导弹基地进行侦察,引导己方陆航实施攻击;穿越一道峡谷营救一名被俘人员,并依据其身上情报返回指定集结地。其间会有一队刀锋大队的“三陪人员”随后进行追捕。 简单的商量分工,叶扶苏他们这个小组就上路了。张晨是尖兵,林东居中指挥,叶扶苏作为狙击手为全队提供掩护和远程监控;另外的两名队员负责两翼安全。一路上还算顺利,断后的叶扶苏使出浑身解数,不断地留下些解闷儿的玩意给可能随后追来的“刀锋三陪”们。效果如何不太好评估,至少他们一直没有遇到来自身后的攻击。很快就到了导弹基地,几个人没有像往常那样停下来研究怎么完成任务,而是根据张晨的建议,绕了一大圈走到他们现在位置的对面。事后几个人才了解到,那一组尾随他们的刀锋大队战士,在接二连三遇到叶扶苏留下的机关之后,已经放弃了尾随,走别的路打算提前到基地外面潜伏。只是时间的原因,叶扶苏他们在对手布置好伏击圈之前已经绕到了对面。 接下来的难题就是如何标明目标位置了。按照当初设计考核的目的,选训队员应该潜伏进基地的通讯中心,至少也要找到一部电台。可问题是傻子都知道现在电台边上一定守着一大票刀锋的人,这么进去不是正好给人家当点心么。合计了半天,几个人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事情明摆着,就那么几台电台,守住就是了。越是像刀锋这样的精英,越是知道如何用最小的代价,最省力的方法打击对手。 摘下因为带有发烟罐而显得异常沉重的头盔,叶扶苏开始啃自己的手指甲。这毛病是进了刀锋之后跟江大栓学的。另一支手下意识的扒拉着发烟罐。说到带发烟罐的头盔,还真得说说上次的演习。原本上,参加演习的团一级的领导可以不带这个沉甸甸的玩意。可由于刀锋的加入,暗杀对方的指挥人员已经成了一种打击手段,所以红军提出了全体参与演习人员都要带这种头盔的要求。结果,蓝军的指挥官“活的”好好的。倒是让叶扶苏钻了空子,给红军高层来了个一勺儿烩。事后刀锋弟兄们窝囊的就别提了。其实叶扶苏也觉得窝囊。这要是有个海事电话或者卫星定位什么的,他也不必钻到红军的基地里去了。搞的到最后落了个时班长的外号。哪怕有个无线连通的笔记本电脑也好呀。人家外军早就开始装备这些东西了,他在资料上看到过。 等等,电脑是吧?!想到电脑叶扶苏立刻抓起了手里的瞄准镜。 “林哥,你能不能判断这个基地是不是我们军区的。”叶扶苏一边看一边小声的问着林东。 “能呀,你看车牌不就知道了。就是。看上去是个团部驻地。” “太好了!这次又让本公子赶上了。”叶扶苏听了缩回头,躺在地上一阵怪笑。 还没来得及笑上几声,就被林东一拳打了回去。吃了蜜蜂屎了!有什么好笑的。这里是危险地带,大白天听到夜猫子叫还不把人都招来。叶扶苏揉着肚子摆了摆手,一边张嘴倒气一边比划了一个打字的动作。就在林东还没明白叶扶苏那瞎挠什么的时候,张晨已经兴奋地结结实实给了叶扶苏一巴掌:“电脑!” 是的,电脑。现在,叶扶苏他们这个军区已经统一下发电子指挥系统很久了。团一级的单位都已经普及了计算机管理。尤其是一些驻地偏僻的部队,电子指挥系统的应用极大方便了部队的管理与联络。虽说带有试验性质,真正的核心机密不会出现在网上。但是军区还是从长远考虑下达了针对电子指挥系统应用的考核命令。就在一个月之前,军区还专门进行了检查验收。 稍一迟疑,林东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关键。叶扶苏就是这套系统的最早的设计者,而且参与了后期的开发。要不怎么这小子说又让他赶上了呢。通过计算机把目的地发到配合考核的陆航,一样也可以完成任务。 “从哪下手?” “炊事班、卫生队或者车队。”叶扶苏自信满满地伸了个懒腰:“通讯中心他们守着,我就不信他们把炊事班也把起来。要是前两个地方没有电脑,车队一定有。不然还叫什么后勤管理。这要是在我们独立团,卫生队、图书室哪都有电脑。最好去卫生队,连妹妹带电脑一起看看。” 躲过张晨充满忌妒的一脚,叶扶苏开始正经地盘算何时进去比较好。马上就要到晚餐时间了,现在的食堂人比哪都多。晚餐后天也就快黑了,黄昏时节人的视力最差,照说应该是潜伏进去的最佳时间。可对手是刀锋大队的。这时候肯定激灵着呢。想要在他们全力戒备的情况下,从他们眼皮底下溜进去,还不如大摇大摆从正门骗进去把握大呢。晚点名熄灯之后也不成,那时候营区里一片寂静,别说一个大活人,就是一只耗子,刀锋们也能分出公母来。所以他们的时间也就是熄灯前那一两个小时之内。 “时间不多呀。”叶扶苏咕哝了一句,开始跟几个人商量起来。 第十七节 考核(六) 第十七节 考核(六) 几经合计,最后的目标定在了卫生队。因为当时在编制独立团的电子指挥系统时,叶扶苏曾经找老师要过一套很不错的人体生物节律的软件,所以这一部分的模块做得挺不错。后来进行正式开发的时候,大家保留了其中的内容。科技练兵,除了练兵方法上的改革,针对训练对象的分析、监测也是很重要的一环。所以在团级的指挥系统之中,有了卫生队这样一个掌管战士综合身体素质的节点。如果现在马野要是在他们身边,相信一定会要求叶扶苏和张晨请客。想当初要不是他“耐心、严格”地督促这部分的开发工作,哪来的今天他们这些办法。 下面的驻地不算小,而刀锋参加这次演习的人也不会很多。分散到几个不同的地区,还要派出大量的人手进行围追堵截,钻进去的空隙还是有的。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用张晨的话说就是“采花贼”怎么干咱就怎么干呗:潜伏、偷窥、侵入、下手、消灭罪证、开溜。听得边上几个人捂着锤着地乐起来没完没了。直到叶扶苏开始行动,后面的林东还小声说着自己笑的肚子有些抽筋。 还真的让张晨说着了,叶扶苏此行真是一帆风顺。直到他们向着下一个目标开进,总共才用了不到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叶扶苏一路走一路笑,为了确保他的信息能够传达给参与演习的陆航,这小子几乎是在人家的机器里植入了一个病毒程序。只要开机并且进行联网,这台机器就会不停地往外发送邮件。也不管是不是会造成负载过重,除非使用杀病毒软件或者请专业人员维护,否则很难消除这个病毒程序。除此以外,这小子还顺手在通讯模块上鼓捣了几下。只是刚刚普及计算机网络的基层部队,人们对软件的认识远远不够充分。也就是说,这个驻地的计算机网和部分通讯功能暂时的被破坏了。但愿知道情况后,人家会看在刀锋的份上不会追究叶扶苏。 邮件的接收人是独立团的几个死党,并通过他们跟陆航联系。运气好的话,这时候就应该有独立团的人在网上泡着。撤出来的时候,他还把人家机器的显示器给关上了。从机器保养和维护上看,这台机器并不常用。马上就要熄灯了,应该不会再有人用这台机器了。 坐在山头的隐蔽处,叶扶苏他们这个小组在等待陆航的到来。考核规定,只有看到直升机飞临,才算任务完成。几个人没有在目标区域附近傻等。不安全不说,还会耽误下一个任务执行的时间。如果刀锋的人知道叶扶苏他们已经完成任务,立刻展开搜捕的话,搞不好会被咬上。这里是他们执行下一个任务的必经之路。也是能够最远距离观察陆航行动与否的一个制高点。 张晨在几个人商量完下一步的行动细节后就放哨去了。既然这里是必经之路,很难保证刀锋的人不会提前过来布置一下。只是临走前张晨坏笑着问了一句:叶扶苏你小子一路上笑得有些邪恶。看见什么了?就这一句话让剩下的三个人大感兴趣。任凭叶扶苏怎么解释,他们也不相信只是一个病毒程序那么简单。如果不是时间地点不允许,大有刑讯逼供的架势。叶扶苏心里这个气就别提了。以前跟马野在一起,真没显出来张晨有多坏。除了几次有意无意的关键时刻出手让叶扶苏充分了解了张晨的智慧,平时反而倒是憨憨的挺让人放心。怎么在刀锋选训队才待了这么几天,就变得这么“嚣张”了。都是那些训练闹的,倒是把大家的潜力激发出来了,也把弟兄们性格中的潜在因素激活了。 就在叶扶苏被几个人“拷问”的开始胡说八道的时候,一阵马达的轰鸣声从远处山间传了过来。直升机!还在胡扯的几个人稍稍一愣,笑容立刻布满了大家的脸上。 “阴谋”得逞了! 收拾起随身的东西,没有更多废话,几个人立刻开始快速地向着下一个目标地域进发。前面的行动已经为大家争取到了不少的时间,就看能不能很好的利用这个时间了。现在叶扶苏实打实地明白兵贵神速这句大白话的含义了。 原本应该是危机四伏的峡谷也在时间的帮助下变得非常平静。当叶扶苏已经他们通过峡谷之后,身后才传来直升机起降的声音。很显然,刀锋的人这是打算利用交通工具上的差距,给应该还处在得意中的他们当头一棒。只是他们肯定想不到,在出发的一开始,林东、张晨和叶扶苏不约而同地注意到了时间的价值。 “他们应该还没有在峡谷设伏。”这是张晨的原话。 “全力冲过去!”林东如是说。 “试试最近练习跑路的成绩如何?”最后这句是叶扶苏吊儿郎当、嬉皮笑脸说出来的。 巧妙地“采花、放毒”,大胆地冲过险地,叶扶苏他们冲到“关押战俘”的某部农场时,才刚刚过了子夜。几个人连气也没喘立刻布置好了警戒。作为尖兵,张晨按图索骥地潜进了所谓的牢房€€€€一个相对独立的宿舍。片刻之后,张晨退了出来。犹疑了一会儿,就在另外几个人一头雾水担心情况有变的时候,张晨又推门走进了“牢房”。 大约过了十分钟左右,已经打算跟进去看看怎么回事的林东,在“牢房”门口碰上了正从里面出来的张晨。张晨的身后,跟着一个兀自睡眼惺忪的女兵。 女兵?! 几个人立刻明白了张晨刚刚为什么从房间里退了出来;也立刻明白了刀锋们的“险恶”用心。就这么一个“赘蛋”,跑不能跑,藏不会藏,有哥几个难受的了。哪怕给一个男“伤员”也好呀,大不了轮流背着他。林东暗自摇着头从女兵的手里接过了下一个集结地的图示。 “弟兄们,下一站是‘地狱’。” 第十八节 考核(七) 第十八节 考核(七) 当太阳再一次暖洋洋地照在大地的时候,叶扶苏他们这个小组距离最终的目的地€€€€选训队驻地还剩下不到10公里路程。远远看去,选训队驻地不远处的微波塔已经依稀可见。那里不仅仅意味着持续几天的艰难考核将彻底结束,也意味着他们将有资格加入梦寐以求的刀锋特种大队。几天来紧绷的神经终于可以放松了,几个月来艰苦卓绝的努力终于有了回报。冲过这最后的10公里山路,他们将可能跨上自己人生的一个新高峰。 然而现在,叶扶苏眉头紧锁地站在林东和张晨的身边,一脸的愤怒与无奈,画满伪装油的小脸随着一阵阵咬牙切齿显得有些怪异的扭曲,胸膛剧烈起伏着,不时从牙缝中突出一个个含糊不清的脏字,双手不停地攥紧、放松,然后再攥紧。任何人看到这个情景都能想象地出来,这个狼崽子已经到了暴走的边缘。 两个小时以前,也就是天刚亮的时候。叶扶苏在地上发现了一小块香皂。乳白色的香皂在黄绿色的植被中显得非常显眼。负责断后的叶扶苏当时就觉得蹊跷异常。这附近根本没有人烟,最近的就是他们那个选训队驻地。而那里面是一群袜子脱下来拽到墙上都可以贴上去的糙老爷们,充其量也就用块肥皂糊弄一下自己那张脸而已。还香皂?就不怕用了香皂潜伏训练时顶风十里地都能被教官发现?而且这块香皂显然是刚刚掉在地上的。上面还没有落上多少灰尘。 快速的布置好几个小机关,叶扶苏追上了前面的林东。几声耳语之后,林东连蹿带蹦地追赶负责开路的张晨去了。 “大家先休息一会儿,顺便商量一下最后这段路怎么走。”林东面带微笑说完之后,拉着张晨凑到了叶扶苏的身边。 有经验丰富的林东领头,再加上一个满肚子馊主意的叶扶苏。另外两个战士根本没费心出什么主意,一边按照林东的示意警戒四周,一边喝水补充体力。被“解救”下来的“俘虏”,也就是那个女兵也坐在不远处喘息着狂灌下去半壶的凉水。一晚上钻山打洞不停地行军已经把小姑娘累坏了。多亏了张晨这个老乡,不时送来几颗野果一壶山泉什么的。说起来也是巧合,路上休息的时候,张晨居然发现这个女兵跟他是邻县的老乡。今年刚入伍的新兵蛋子,倒霉催的被分到刀锋大队的卫生队,又倒霉催的被宗国疆拉来当了“壮丁”。既然是老乡么,自然要多加照顾了。部队里对于老乡这个概念比哪儿都浓厚。多亏叶扶苏一直在后面警戒。不然看到张晨的这种表现,那张破嘴指不定说出什么呢。 拿着那一小块香皂,张晨足足愣了有一分钟。直到叶扶苏一脚踹了过来:“**的那个老乡铁定是个奸细。我说你们那里的人是不是一个个都貌似忠厚、心藏奸诈呀。你瞧她叫的那倒霉名字,油菜花!一看就不是个正经玩意儿!” 张晨什么话也没说,攥着香皂蹲在了一边。香皂肯定是尤彩华的。晚上休息的时候,小姑娘曾经用香皂洗过脸。后来被林东制止了。 “还是说说接下来怎么办吧。”林东推了推叶扶苏,小声对着两个人问道。 “怎么办?冻豆腐,没法拌。后面肯定已经追上来了。估计至少跟了我们大半夜。有这时间,前面肯定也已经布置好了套。前进后退都是一个死字。除非回头打那帮尾巴一个伏击。然后再想办法大范围迂回。”叶扶苏说着狠狠地折断了手里的树枝。 听着叶扶苏赌气说出的计划,张晨和林东两人露出了不同的表情。对于这个计划,林东持赞成的态度。优点是攻其不备,以有心算无心。这里距离选训队驻地还比较远,应该不是刀锋的预设伏击地。缺点是跟刀锋硬碰,虽说是算计人家,也未必能讨什么好。 张晨面无表情地看了看手里的香皂,顺手扔到了地上:“跟刀锋硬碰未必明智。我这么想,再向前有一个岔路,三座小山夹着两条小道。最左侧的直通微波塔,林子密但是路好走;中间的不说了,根本就是一个大土包;右边的山不好走,而且从这里没法上去;两条小路左边一条还好些,经过很短的洼地出去就是一片平地,不适合隐蔽;右边根本就是山泉冲出来的。正常情况我们会走左边的小路。我想刀锋的人应该在那里打咱们的伏击。如果我们假装不知道已经被跟踪,进了左侧的洼地然后在想右迂回。是不是会好一些。” 听着张晨的分析,叶扶苏下意识地用树枝画了个地形草图:“你说的岔路我知道。你的意思是翻过中间的小土包,横穿右侧的小路,然后顺着山壁爬到最右面的山上,一直向右走,最后迂回过去?” 沉默了好一会儿,叶扶苏看着林东点了点头:“好办法。迂回范围大些,最好跑到对面刀锋的身后去。” “恩,我同意。张晨的主意我觉得非常好。在那帮人以为已经手拿把攥的时候,我们给他来个消失。至少还能给我们争取个把小时吧。”林东说着拍了拍张晨的肩膀。 收拾东西准备再次出发的时候,叶扶苏轻轻捅了一把张晨,微微一点头,右手同时竖起了大拇指。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对于张晨的变化他感觉的越来越明显。单兵能力上的提高就不用说了,最主要的还是他日益凸现的成熟老练。看来几位教官真的没说错。来这里待上一段时间,每一个人都会把自己的潜能激发出来。选训队的目的就是诱发和培养这种潜能。 嘀嘀咕咕商量了半天,小组又开始向前潜行。大约走了3、4公里,张晨所说的岔路口已经出现在了几人的面前。才刚刚休息不久,林东又让大家停了下来。叶扶苏没有凑过来。他现在既要防备后面跟踪的刀锋突然发彪冲过来,又要开始按照计划布置留给“尾巴”的饵雷机关,工作量还是挺大的。好一会儿,林东才收到了叶扶苏发来准备就绪的信号。冲张晨打了个眼色,林东带着一脸狼外婆式的微笑凑到了尤彩华的身边。 具体林东和张晨是怎么花言巧语欺骗人家小妹妹的叶扶苏没有听到。他从瞄准镜里看到的只是张晨那一脸憨厚的笑容。多熟悉的笑容呀,以前自己可没少看到。可这笑容背后……叶扶苏下意识的一个激灵。自己不定被这小子骗了多少回呢:“貌似忠厚、心藏奸诈!” 在张晨、林东连蒙带诈的欺骗下,尤彩华信以为真地向选训队驻地走去。按照张晨这个老乡的解释,他们掩护到这里,已经完成任务了。剩下也就千八百米的路尤彩华就要自己走回去了。这里很安全,最大的野生动物也就是山喜鹊。张晨他们还有其它的任务。顺路尤彩华还要帮忙给前面等候的人带个战利品回去。据说是一块电脑芯片,被厚厚地包裹在一个三角巾内。尤彩华不知道的是三角巾内包裹着的是叶扶苏精心捆扎的一个发烟手榴弹。保险已经拔下,只要解开三角巾就将有一股象征着死亡的烟雾腾起。尤彩华还不知道的是,就在她刚刚消失在转弯之处,几个人就像被点着了屁股的猴子,疯狂地一通忙乱。每一个可能前进方向上都被踩的乱七八糟,就像一群野象刚刚从这里经过一般。从小姑娘身上偷来的香皂被切成一小块一小块,随手洒落在周围几十米的空间。你刀锋不是有本事么,不是能跟踪么。我让你跟。 看看准备就绪,林东向叶扶苏潜伏的方向打了一个手势,几个人迅速地隐身在了右边的密林中。而此时,负责断后的叶扶苏一边警惕的观察着四周,一边东一个绳套西一个手榴弹的进行着收尾工作。 第十九节 考核(八) 第十九节 考核(八) 整整四个小时过去了。叶扶苏浑身插满荆棘趴在荆棘丛中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四周的情况。两个小时半以前,叶扶苏“撂倒了”一个背着电台的刀锋之后,就一动不动地躲在这里。他现在可以肯定,对面至少有两个以上的人在专门搜索着他。而且他还可以肯定,其中之一就是宗国疆。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或者任何蛛丝马迹支持他的这个判断。只是一种直觉,或者说是一种遇到危险的动物本能。他相信这种直觉。这好像就是他在选训队被激发出来的潜能之一。 三个小时半以前,知道上当的刀锋们追了上来。比叶扶苏他们估计的快了不少。看来刀锋毕竟是刀锋。无奈之下,负责断后的叶扶苏只能留了下来。三个小时以前,叶扶苏把一个刀锋的狙击手打的头冒红烟,郁闷地从隐蔽地站了起来。两个半小时以前,当刀锋们以为叶扶苏已经撤退了的时候,一声清脆的枪响仿佛是告诉追踪者:本少爷盯着你们呢。又过了一会儿,当叶扶苏准备离去的时候,一种心悸的感觉又把他摁在了原地。看来自己被人盯上了。 对于自己躲藏的地方,叶扶苏还是很有信心的。荆棘丛中既不利于躲藏又不利于撤退。没有那个狙击手会选这么一个地方隐蔽。但是,上述的那种本能直觉也让他一动不敢动。对于宗国疆的本事,他是领教的一清二楚。距离最后的终点不到3公里了。七十二拜都拜了,就差这一哆嗦了。慎重!一定要慎重! 轻轻吹走一只在自己脸上闲逛的蚂蚁,叶扶苏开始第N次搜索眼前的这片地域。虽说明明知道宗国疆就躲在附近某处,可他就是找不到人家的位置。这一点叶扶苏既佩服又很不服气。尊重宗国疆不假,甚至还有些崇拜。但是他并不认为宗国疆就那么不可战胜。是人都会犯错误,这是人人都知道的道理。再好的隐蔽都会有迹可寻,这是宗国疆亲口告诉他的。所以叶扶苏坚信,只要给他时间,他就能够把对手揪出来。现在林东他们应该已经到达目的地了。至少自己完成了掩护战友的任务。如果这是实战,自己这一方已经胜利了。距离考核结束还有10个小时左右。再有不到6、7个小时,天就会黑下来。那个时候自己依然有机会顺利脱身。 一块块山石,一丛丛灌木从瞄准镜内缓缓划过。不要说是宗国疆,就是刀锋的其他人叶扶苏也没有找到,真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几个月的选训队生活让他对刀锋大队了解的愈发透彻。嘴上不说,但是心里还说极其佩服的。从擒拿格斗到武器操作,从战术素养到实战配合,刀锋的确有着高人一筹的能力,甚至高出的不止一筹。如果忽略武器装备的因素,叶扶苏相信刀锋特种大队任何一个人放到世界任何一支部队中,都可以用精英来描述。如果刀锋也能装备上资料中外军的那些先进武器,那他们将是一支横行天下的特战劲旅。就像现在,如果有相应的热成像设备,几个小时以前自己就应该已经被收拾了。哪像现在这样还要双方僵持。反过来,如果自己也拥有一些像震动报警器一类的小东西,对手在哪也能够了如指掌。其实,科技不仅仅是第一生产力,有的时候也是第一战斗力。落后就要挨打,某种程度上讲,中国军人今天面临的技术挑战,一点也不比一百多年前那场冷热兵器交锋小…… 哗啦,一阵轻微的树枝抖动声把叶扶苏从神游万里的状态中拉了回来。 该死!自己怎么在这个时候胡思乱想。 慢慢将瞄准镜对准了声音传来的方向,几株灌木轻微地抖动着。叶扶苏没有动,只是紧紧盯着可能出现情况的那片灌木。明知道有人在盯着找自己,还要有什么动作,那纯粹是找死。只要不威胁到自己的安全,天黑之前叶扶苏不打算有任何动作。难得的冬日阳光、新鲜的林间空气,比前一阵整晚整晚地被宗国疆轰到山里进行潜伏训练舒服多了。说出大天去我也不动,就这么等天黑了。 看来对面的也是个“慢性子”。从下午3点不到一直到5点再没有任何动作。不动就不动吧,再有一会儿林子里就该黑了,少爷我就不奉陪了。趁着一阵阵山风吹过,轻手轻脚地择干净挂到衣服上的荆棘条,叶扶苏开始慢慢做好开溜的准备。这时候林子里的光线已经很暗,再加上有风,像这样的小动作倒不用担心被人家发现。 哗啦,又是一阵树枝抖动的声音传来。叶扶苏赶紧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专心致志地搜索起对手。先是一片枯草轻轻地动了一下,随后一个人形轮廓缓缓地冒了出来,不停向四周张望着。叶扶苏没有急着有所动作,一方面对方没有威胁到自己,犯不着过早地暴露自己;另一方面他也想看看,为什么对手会突然失去耐心,这么鲁莽的现身。还有其他人呢?不可能就留下一个人跟自己僵持,最主要的是他坚信宗国疆就在这里。 大约过了不到5分钟,对面的人影向身后挥了挥手。顺着方向望去,又有两个几乎重叠在一起的人影慢慢地向前爬着。其中一个人叶扶苏一眼就认了出来€€€€江大栓! 怎么会在这里遇到他们?一瞬间,叶扶苏有些愣神。根据考核的安排,几组参加考核的选训队队员相互间既不知道其他人的任务,也不知道彼此的行进方向。叶扶苏他们迂回了这么远的路程,跳到其他小队的行进路线上的可能性很大。反应过来的叶扶苏暗自皱起了眉头。有麻烦了。 看这几个人的情形像是任务完成的不是很顺利。那两个重叠在一起的人影也逐步清晰起来。江大栓在半跪着据枪警戒,另一个人靠在他的身上一支手无意识地拖到了地下。看来是受伤昏迷了。当先的一人是李宝麟,衣服的左袖已经不见了,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烂不堪。 从几个人身上收回视线,叶扶苏开始紧张地观察起四周的情况。可以肯定,江大栓他们现在已经处于很危险的境地了。这里有人在搜索自己,已经对持几个小时了;那边他们身后也一定是跟着一大群追兵。看来是队友的昏迷让这两个人要冒险了。这下可算是麻烦了。不仅仅江大栓他们有麻烦,自己这也很麻烦。按照江大栓他们前进的方向,他们是不会经过这里的。自己只要踏踏实实地爬着等天黑,基本上就算是脱困了。可问题是就这么看着那哥儿仨折在这里?且不说别的,就是人家江大栓这段时间以来没少给自己介绍各种观察和潜伏的经验,也不能就这么看着兄弟被“击毙”在自己面前。更何况人家现在也是在为了队友才冒险的。 摇摇脑袋,叶扶苏开始在心里暗骂:两个猪头,人都昏迷了还拖着,怎么就不能留给后面追上来的刀锋。这样三个人谁也跑不出去。自己也是猪头,好好爬着不好么,非要来个流氓假仗义,替人家出头吸引追兵。猪头!看来这次凶多吉少了。狠狠地瞪了一眼还在茫然不觉的两个人,叶扶苏把瞄准镜对准了三人的后方。身边的威胁顾不上了,先打掉几个追兵然后再说吧。 余光中,李宝麟他们正在艰难地在林间山地上前进。看来三个人都带了伤。片刻之后,瞄准镜中的情形让叶扶苏倒吸了口凉气。足足一个班的刀锋战士渐渐的从林子里现出了身形。咽了口唾沫,枪口死死地瞄准了最右侧的一个追兵。打掉最右侧的两个人,然后让三个人从自己左侧跑出去,这里林子不算密,但是树木粗壮,有不少射击死角,至少可以支撑一段。接下来怎么办再说吧。 扣动扳机前的一瞬间,叶扶苏突然想起来,宗教官到底躲在哪儿呢? 乒!随着枪声想起,最前面的追兵头上冒起了红烟。 “大栓!我是白狼!沿着你们右侧跑。后面全是敌人!”叶扶苏边喊边拉动枪栓,毫不犹豫地又是一枪把一个刀锋战士打冒了烟。 两枪过后,叶扶苏顾不上荆棘在脸上划的生疼,跳出潜伏的荆棘丛,一路连滚带爬地冲向了一块大石头。这是他早就算计好的射击死角了。此时江大栓和李宝麟已经拖着伤员跑了过来。 “伤员留给我们几个,你们快走!后面有接应!”叶扶苏胡乱喊着飞快地掏出了手雷,不管不顾地一连扔了三颗。炸的着炸不着人再说,至少那股子黄烟可以挡挡敌人视线。 听到叶扶苏地喊声,江大栓两人把伤员放在了距离他不远地一个大树下,扭头没命地向前跑了下去。 不知道是慑于手榴弹地威力还是被叶扶苏突然地攻击吓了一跳。后面的追兵似乎安静了不少。叶扶苏把最后一颗手雷攥在手里,扭头看了一眼被江大栓留下地伤员。还好,不是全无知觉,那小子正在努力掏着随身佩戴地手枪。只是角度不好,看不清那人到底是谁。 一阵山风吹过,几片落叶随风飞舞着。 不知何故,叶扶苏心里一动。顺着落叶飘来的方向看去,几株极其粗壮的大树投影在了他的眼中。 大树!叶扶苏一下子明白过来了。一直在找宗教官藏在什么地方,哪都找遍了,就是没看看树上。潜意识里一直记得宗国疆说的,树上不是一个很好的隐蔽处,一旦暴露太显眼而且不便于机动。所有一直没想到宗国疆会躲在那上面。看来自己还是太教条了。一对一的较量,宗国疆又有一帮人掩护,人家要什么机动。 暗骂了自己一声,叶扶苏心里明白,现在自己只要一露头就会头冒红烟,可是拖下去,用不了一会儿刀锋的人就会上来。都是人精,才不会再这种局面下任由江大栓他们逃命呢。嘿嘿,又是个死局。 掂量着手里的手雷,耳边传来了一阵阵毫不掩饰的脚步声。长出了一口气,自失地摇头一笑。料敌不明,强行出击,自己这次死的不冤。把仅有的手雷拔去保险压在背囊下,叶扶苏从石头后面站了起来。可能由于角度的原因,刀锋的追兵一时没有发现他已经站了起来。趁着这个功夫,叶扶苏飞快地搜寻着对面几颗粗壮的大树。很快他的目光就盯在了一片略显浓密的枝叶上。宗国疆那冷冰冰的枪口和铁板一样的面孔出现在了叶扶苏的面前…… 第一节 人生无常(一) 第一节 人生无常(一) 一个人坐在选训队食堂仓库前的空地上,手里把玩着李长顺留给他的一把三楞军刺,叶扶苏脑子里乱乱的。 前一天,刀锋大队选拔考核已经全部结束了。教官们正在汇总情况给先期到达的刀锋大队大队长陆浩然进行汇报。一连六天多的考核,再加上教官都有事情,所以今天的训练停止了。这在选训队三个多月的日子里还是第一次。 考核成绩统计出来了,叶扶苏名列第八。其实如果不是为了救援江大栓他们,他很有希望坚持到晚上顺利撤退的。那样他的考核成绩就是全优,名次也很可能在前五名之内。还如果他不是在前一段时间被几个教官“无理”扣分的话,以他现在的成绩,他应该在前三名之内。再如果不是今年刀锋只要六个人的话,他应该能够如愿以偿。可惜,这些可能都是建立在如果的基础之上。 得知自己的情况之后,叶扶苏躲开了所有人的视线,一个人来找李长顺。到了炊事班他才知道,李长顺已经走了。原本他早就该走了,但是正好碰上那几天叶扶苏一直磨着他要学拼刺技术,所以又跟许成杰打招呼,多留下了几天。临走前李长顺把从战场上带回来的一把军刺托人留给了叶扶苏。 叶扶苏现在恹恹的,说不出来心里是一种什么感觉。他不后悔救援江大栓,即使江大栓也只是排名第九而失去了进入刀锋的机会,他依然觉得这么做值得。如果在战场上,最终成功返回的江大栓至少没有阵亡。再说比起排名第七的宋小川,他也不怎么冤枉。想起宋小川,叶扶苏咧了咧嘴。这个倒霉蛋! 那天下午,叶扶苏从藏身的石头后面站起来之后,很快地找到了藏身树上的宗国疆。再一次面对宗国疆的枪口,叶扶苏自嘲的笑了。不到半年,自己被那厮“干掉”两回。是不是上辈子欠他钱呀。不大的功夫,追踪的刀锋们已经呈扇型把他和那个伤员包夹在了藏身处。只要两个人稍有异动,至少每人都会被四五支突击步枪照顾个通透。看看宗国疆藏身的大树,再看看自己原先潜伏的荆棘丛,叶扶苏长叹了一声。如果他不动,两个人谁也发现不了谁。 扭头向伤员的方向看去,这时候他才认出来,躺在树后半死不活的竟然是宋小川。 不对呀,宋小川不是和刘云一组么,怎么会跟江大栓他们组混到一起了?错愕之间,对面的宋小川冲他呲牙一笑,缓缓地打开了手枪的保险。叶扶苏摇摇头,笑着端起了手里的狙击枪。与此同时,宋小川也将手枪瞄向了距离他最近的一个刀锋队员。 一阵枪声过后,宋小川和叶扶苏双双被击毙了。这时候叶扶苏注意到了刀锋之中一脸坏笑的毛兵。放下手里的狙击枪,叶扶苏向宋小川走了过去。不知道他的伤是个什么情况。几个刀锋队员围了过来,其中一个走向了叶扶苏背囊。 “别动!”随着毛兵的喊叫,一声轻微的爆炸声从叶扶苏身后传了过来。连头都没回,叶扶苏坏笑着走向了同样一脸坏笑的宋小川。死也拉俩垫背的,这是典型的叶氏作风。不过看来毛兵记忆深刻。 宋小川的外伤不重,只是小腿上有一个半尺长的口子。这是基础项目测试时候划的。可是伤口已经发炎,他发起了烧。刚刚是烧的昏了过去。 当叶扶苏背起宋小川的时候,宗国疆和毛兵已经赶了过来。没什么废话的,毛兵扔下装备轻身前往选训队驻地备车,宗国疆协助叶扶苏背着宋小川向外走。其他人继续对江大栓、李宝麟进行追击。只是毛兵临走前照着叶扶苏的屁股上狠狠踢了一脚。揉屁股的工夫叶扶苏才看到,刚刚的“背囊炸弹”竟然一个成果都没有。妈妈地,反应这么快!这帮刀锋怎么练出来的。 坐在车里,宋小川又一次陷入了昏迷。毛兵抱着他的头,不时用毛巾给他擦着汗。叶扶苏有一搭无一搭地跟宗国疆聊着天。这时候他才知道,张晨他们已经顺利到达最终集结地。只是他们没有走后来想定的路线,而是又向左跳回到了原来的路线上。刚好从刀锋埋伏的空隙里钻了过去。据说出主意的就是张晨。而且他们还给叶扶苏留下了标志。 听着这些,叶扶苏暗自一劲儿咧嘴。张晨这小子现在是越来越牛了。心思灵动的令人咂舌。强人! 一路上宗国疆没怎么说话,好像有心事的样子。倒是毛兵听了叶扶苏他们这一天多的经历后不住地点头称赞。其实当时留下跟叶扶苏对峙的就是他跟宗国疆。没想到差不多整整一个白天,叶扶苏居然没有露出丝毫破绽。对此,宗国疆目光中也是充满了赞赏。 回到选训队驻地,叶扶苏已经大体知道了自己的分数情况。没理会其他人,自己关上宿舍门躺在床上蒙头大睡。其他几个战友见状只好自己找别的宿舍睡了。过来的询问和感谢的张晨、林东、江大栓他们被他一个“滚”字挡在了门外。其实叶扶苏一夜没睡,蒙着脑袋发了一夜的呆。看来团长教给自己的任务是完不成了。好在张晨总成绩第五,就看他的了。 对于进不进刀锋,叶扶苏倒是没有太在意。如果他真的想进刀锋,大不了等两年再试试。有现在这个基础,到时候不会差到哪去。再说回团里他还可以考军校,施展的空间照样很大。一个有知识的部队基层指挥员,作用也未必比一个受年龄等诸多因素限制的特种兵差。主要是没完成团长布置的“潜伏”下来的任务,被人家踢了回去。面子上有些过意不去。一早上来找李长顺一是为了感谢人家对自己的指导,另一个也是想找人唠叨唠叨。 闭目思考的时候,一阵脚步声传进了叶扶苏的耳朵。他坐着没动。直到来人距离只有他三四步远的时候才猛地回过头去。 “宗教官?”看着一脸倦意的宗国疆,叶扶苏赶紧站了起来。 “恩,我找你呢。怎么在这?来找李班长?” “是,想跟他聊聊。他不是快走了么。来了才知道,他已经回家了。” 顺手拿过叶扶苏手中的刺刀,宗国疆细细看着:“这是李班长在前线用过的枪刺,是一把立过大功的枪刺。没想到留给你了。当年许教官用一箱的云烟都没换过来。好好留着吧,是个很好的回忆。” 叶扶苏动了动嘴什么也没说出来。无声地点了点头。 “考核成绩统计下来了,你排名第八。”宗国疆把枪刺递还给了叶扶苏,示意他跟自己一起走走:“不看最终成绩,这次演习你的表现非常出色。尤其是最后跟我们僵持的那一段时间。很不错。哦,对了。被你击毙的那个狙击手在我们这里也是一把好手。” “是么?”叶扶苏有些意外。没觉得那哥们怎么着呀。要是平时,也许叶扶苏会借机会贫上几句,不过现在哪有这个心情。 “哦,找你是通知你,明天跟张晨一起回你们老部队,把一些关系办理一下,收拾收拾自己的东西。三天以后回来报到。这边会有正式的通知给你们老部队传过去。”说完话,宗国疆拍了拍叶扶苏打着哈欠自顾地走了。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的叶扶苏愣愣地站在原地琢磨着刚刚宗国疆说的都是什么。 回到宿舍,叶扶苏才大致了解了一些情况。 昨天晚上,不仅叶扶苏没睡着,宗国疆也是一宿未眠。他从医院回来的时候考核已经正式结束了。大队长陆浩然也已经到了选训队驻地等着听取汇报。匆匆统计了一下成绩,宗国疆的眉毛拧在了一起。 这次选训队的成绩高过往年。几个特别出色的像林东、李宝麟、刘云和宋小川在基本技能方面已经不逊于刀锋队员多少。其他几个像叶扶苏、张晨和江大栓跟他们也相差不多。个别地方还要优于这几个人。要知道这几个参军还不到两年,绝对很有潜力。只是这次考核的成绩有些不尽如人意。张晨第五、叶扶苏第八,江大栓第九。张晨成绩大体比较正常,暂且不说。江大栓和叶扶苏这个成绩不是真实的体现。 江大栓吃亏在基础太差。不知道他们原来的连队是怎么训练的,除了按照大纲上过了一遍,超出一点都让江大栓手忙脚乱。不过这几个月的训练,他的成绩增长飞快。就连大家都觉得一天一个样的叶扶苏在这方面的成长也远远不如他。而他天生的沉稳细致体现出了一个优秀狙击手的潜在素质。这样的人应该留下来锤打锤打。 至于叶扶苏,就更不用说了。考核的最后,他是为了援救江大栓和李宝麟才暴露的。这直接影响到了他的成绩。抛开这一点不谈,纵贯整个集训和考核,他的进步有目共睹。更难得的是他的领悟能力和进取心。自己伙同几个教官一起扣了他35分,这还不算他犯了错误应该扣的那些分数。一开始扣分的地方可都是他的强项,虽说不这么做可能也未必能够激起他争强好胜的劲头,也未必能逼着他在其他方面下工夫。但是叶扶苏本身的能力就不低,跟江大栓比这样的进步更是困难。还有他身上的灵气和才气,这样的苗子一定要留住! 拿着考核统计,宗国疆先在会议室外堵住了出来拿烟的许成杰。自从陆浩然来了之后,许成杰就被留下汇报今年选训的各种情况。看着在门口徘徊的宗国疆,他皱着眉头被拖进了一边的宿舍。宗国疆的表情和考核总成绩汇总立刻让他明白了为什么宗小鬼一直不进去见陆大。问题就出在了宋小川、叶扶苏和江大栓身上。按照几个教官的估计,上述三个人再加上林东、李宝麟和张晨应该是这次考核的前六名。也就是说他们最有可能成为新的刀锋战士。但是,先是宋小川在基础项目考核时为了保护战友被断裂的器材划伤,再就是江大栓受累于一个沉入河底烂泥的目标,先后意外扣分;最后又是叶扶苏为了掩护战友主动暴露了潜伏位置。这次考核结果大大的出乎了几个人的意料之外。头疼地捏着眉心,许成杰不看也知道宗国疆现在是如何逼视着自己。当年自己就是这小子的教官,他心里琢磨什么,不用问也能想的出来。 沉默了好一会儿,许成杰咬着牙冒出了一句:“走!我跟你一起去说。” 第二节 人生无常(二) 第二节 人生无常(二) 陆浩然坐在会议室里正在看汇报材料。他刚刚从军区挨完训回来,现在是强忍着火气在看汇报。看见跟着许成杰一起走进来的宗国疆,他强笑着挥了挥手:“今年的情况不错么,整体素质是这几年最好的,成绩也很理想,你小子带的不错。” “大队长,您好!”敬礼之后,宗国疆指着许成杰递过去的考核统计,继续说道:“您先看看这次的最终成绩,然后我们再跟您说说我们的想法。” “再跟我说说你们的想法?”陆浩然看着一直在瞟许成杰的宗国疆,心里揣度这两个部下在搞什么花样。指了指凳子示意两个人坐下,他开始低头仔细审看起了考核统计,不时地还翻翻资料进行比对。有好一会儿的时间内,屋子里没有任何交谈,只有陆浩然翻动纸张的沙沙声。 放下考核统计,陆浩然若有所思地敲打着汇报材料:“我看最终的考核统计跟你们平时的情况记录,还有考核前的估计有不小的出入呀。你们平时重点培养和考察的几个人,有一半没有获得入选的资格。怎么回事?是看走眼了还是有什么特殊情况?” 外表粗犷内里却心细如发的陆浩然果然看出了点问题。宗国疆看来有一肚子话要说,许成杰也是欲言又止,难道都跟这个情况有关?说实话,在此之前陆浩然有些走神。这几年,大队在人员选拔上有些困难。一些看上的苗子都不太愿意来,尤其是有特长的人。要么是回到地方赚大钱,要么留在老部队当他们的宝贝儿。还是这几年,军队职业化的说法越来越走样。职业化,按照陆浩然的理解是专业化、技术化,是培养、鼓励和吸引一些有专门技能的人才大量充实到部队中去。而不是像有的人想的那样,把军人当作一个职业。军人不是一个职业,这一点从16岁当兵起,陆浩然就这样认为了。军人应该是一个男人施展才华、实现抱负的事业选择。事业包含着理想、追求、牺牲、执着很多因素,就是不包括斤斤计较患得患失。从这个角度上讲,军人不是也不应该是一个职业称呼,而应该代表一种责任。 这次李长顺他们几个老部下复员,他的心里实在不好过。那都是十几岁起就开始为国厮杀,把青春岁月都献给了部队、献给了国家的汉子。如今年龄大了,又没什么一技之长,让他们重新面对对他们而言是那么陌生的社会。不能说一句职业化、知识化就这么算了吧。陆浩然有些郁闷,想找老上级好好聊聊。结果劝解没找到,倒是找到了一通好骂。 也该着他倒霉,陆浩然到军区的时候,正好碰上军区政治部的人,立刻就被拉进了政治部的办公室。一份地方公安的情况通报摆在了他的面前。原来地方上查获了一个赌车团伙,其中有几辆车据交代都是特种大队后勤分队的一个专业军士改造的。据说还参与了赌博。这个人陆浩然知道,是一个技术非常出色的汽车方面的专家。在部队几年,不仅技术练的呱呱叫,而且还自学通过了大学本科的课程。应该说是部队把他一手培养了出来。可人才培养出来了,人心也不在这里了。连续两年,年年闹着要复员。有的人是要留留不下,有的人是要走还死皮赖脸的留人家。陆浩然气的硬梆梆撂下一句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之后,赌着气的走进了军区参谋部。 最近一段时间无论陆浩然还是刀锋大队都挺不顺心。先是军区计划给刀锋换装的装备预算被全军区电子指挥系统普及挤掉了;再就是强军演习中,原本计划着给蓝军来个万马军中去上将首级的刀锋大队铩羽而归,反倒让人家打掉了指挥系统;还有就是几个技术出色的专业军士纷纷闹着专业;就在刚才,自己的部下又牵扯到了刑事案件。真他娘的背运。 没跟老领导李焕章说上几句,军区副司令员陈东手拿几份文件从门外走了进来。看到陆浩然,陈东一反平日见到手下爱将那副亲切的形象,沉下脸来从手上的文件中抽出一份摔给了陆浩然。后面跟进来的张绍宽甚至连理都没理自己。 《军区各部队综合作战能力及问题评估》,陆浩然仔细翻看着手里的资料。很快,有关刀锋大队的部分就被他找到了。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呀,还是前几年的老评语,有些说法都已经成了定式。可为什么两个老首长这么个表情?很快浏览到了最后:战术思想保守,作战手段落后,总体作战能力呈下降趋势?!陆浩然瞪大了眼睛吃惊地看着面前的三个老上级。这说的是刀锋大队? “大队长,大队长!”许成杰的声音把陆浩然来回到了眼前的考核汇报上。 “大队长,您果然厉害。这么快就找到问题的中心了。到底是老侦察兵,目光敏锐呀。”许成杰抢先一步拉了拉宗国疆的衣袖,一脸嬉笑的抢先说开了。 对面的陆浩然无奈地皱眉苦笑起来。根据经验,许成杰一定是有很棘手的情况要自己解决,不然也不会嬉皮笑脸地在那里胡说八道。老部下了,这点了解他还是鱼的。 伸手抽出一支烟,不等许成杰把马屁拍完,陆浩然把剩下的半盒烟咂了过来。“训练有素”的许成杰轻松地接下了香烟,抽出一支看也不看反手扔给了宗国疆。趁着点烟的工夫,许成杰对他比划了一个我先来你再上的手势,拿起考核统计坐到了陆浩然的对面。 “陆大,我还真的没胡说。我跟小鬼儿今天要给你汇报的就是这个问题。你看过资料,应该有些印象:我们重点观察和培养的一共有8个人,可是这次考核之后只有4个人获得了入选资格。这在往年基本不可能出现。除去一个李刚因为急性肠炎考核前两天住进了医院,剩下的三个人都有些特殊情况。” 趁着许成杰说话的间隙,宗国疆把三个人的资料摊在了桌上。又特意把叶扶苏的资料打开往前推了推。陆浩然沉吟了一下,没有看推过来的资料,而是先拿起了江大栓的那一份。 看了一会儿,陆浩然抬起了头:“他的成绩很一般呢,不过进步倒是很快。可是基础太差了。” “是的,他是去年的新兵,还不到两年。”宗国疆翻开江大栓的材料,指着专业考核栏目继续说道:“您看,他的专业成绩。这是一些测试和我们几个教官的印象评语。怎么说呢,他几乎是一个天生的狙击手。冷静、细致、心理稳定而且潜力很大。这次一是受累于平时的基础成绩太差,这主要是跟他们的老部队有关,我打听了一下,他们的老部队可能要精简,训练也只是按照大纲过了一遍。二是为了带上掉队的战友。三一个个人任务考核的时候我们的一个目标投偏了,进了淤泥里。不过他还是给找出来了。” 不置可否地放下江大栓的材料,轻轻推开最前面叶扶苏的那一份,陆浩然开始研究起宋小川的情况。坐在对面的许成杰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老上级的习惯他了解的很清楚,无论是打仗还是解决问题,陆浩然的习惯都是先清扫外围,以此摸清敌人主阵地情况,然后发动雷霆一击,彻底粉碎对手。相信他和宗国疆的意思陆大已经很明白了,没有按照希望先看叶扶苏的材料,这说明陆大并不认可他们的想法。 “宋小川的情况可以说是典型的有些冤枉。”宗国疆见状赶紧开始解释:“您看他平时的成绩和情况,绝对应该能够入选。他和另外有几个人的实力,其实不差于我们很多的队员。这次考核,基础项目考核的时候,器材老化,倒下来后在腿上划了个大口子。就这样,他也是完成了基础项目考核,成绩是还是良好。后来又带着他那一组完成了最后一项考核,只是由于腿上的伤跑不快,留下来打阻击。江大栓他们是为了带着他才暴露的,而叶扶苏也是为了掩护他们几个才出击的。就这么一步错步步错……” 抬手挡住了还要继续说下去的宗国疆,陆浩然边拿起叶扶苏的资料边缓缓地说了一句:“以前类似的意外也不是没有,越是这样越能考验战士么。” 宗国疆还要说什么,身后的许成杰轻轻拉了他一把,站了起来:“陆大,你现在看的是叶扶苏的资料。国疆给你推荐过。一开始我也没觉得怎么着,大学生嘛,脑子快点,主意多些,跟咱们这个以苦练恶战为宗旨的部队未必合拍。后来训练的时候觉得这小子还有点刻苦的劲头,多注意了一些,发现还真是个好苗子。小鬼儿他们是挺看好他的,拉着我给他加码。前前后后我们找借口扣了他35分,训练上也是给他增加了些难度。您看,这是他刚来时候的测试成绩,这是后来的。可以说是全面的进步。他和江大栓不一样,他的成绩一开始就不低,能在这种情况下还有进步,说明他的条件很好。” “而且,您还应该注意一点。”宗国疆迫不及待地打断了许成杰的,一把拽过资料快速的翻了几下:“您看,这是他的成绩统计,几乎每一项都有加分记录。虽说让我们给找借口扣了,但是能说明一个问题,就是如果给他时间,他能够非常出色。而且他的学习能力和韧性也由此可见。这次考核是我亲自把守叶扶苏他们这组的打击目标。我连哨兵那里的电话都设了埋伏,没想到他竟然用一台电脑钻了我们的空子。而且在我后来跟他的对峙过程中,他没有任何破绽。可以说是他超水平发挥,但至少证明他有着个潜质。所以我觉得应该特殊问题特殊对待,是不是考虑可以把他们招进队里。” 听到宗国疆说出来想把这几个人招进队里,许成杰暗自摇了摇头。这个宗小鬼呀,怎么这次没了章法了。按照许成杰的意思,他是想先在前面探探路,如果不成再由宗国疆跟上来死缠烂打。现在这样一旦陆大明确反对,自己也不好说什么。 果然,陆浩然对宗国疆的这个想法根本就不予支持,而且态度相当明确。 “不可能增加这几个名额。一方面这是军区早就审定的,另一方面我也没觉得这三个人到底有什么必要值得我们这么做。”陆浩然扔下手里的资料,很坚决地摇头说道:“这三个人很出色,这一点你们没有看错,我也认可。但是往年这样的情况也不是没有。我们也没有过什么照顾。意外情况,我还是那句话,越是意外情况越能够考验一个人的应变能力和韧性。他们没有通过考核,很可惜,但是还是没有达到我们的要求么。再说了,这个叶扶苏和江大栓还很年轻,以后也可以再来嘛。挫折未必对他们就不是一件好事。我看就不要说了。” “陆大,您没明白我的意思!”看到大队长这么快的把口子封死,宗国疆有些着急,说的话也有些词不达意:“这两个人才当兵一年多就已经这样出色,在部队肯定是宝贝疙瘩。回去后不是上军校就是复员到地方,怎么可能还两年后回来呀。到部队当个连长、营长不比在这里受训滋润。” “不来就不来,愿意当宝贝疙瘩提干享福那是他们的事,我这不缺这两根葱!”宗国疆的话显然有些触到了陆浩然的痛处,不自觉的他的声音越来越大。 看着俩个人有些顶牛,许成杰赶紧拦住了还要还嘴的宗国疆:“大队长,国疆他不是这个意思。人才难得呀。这几年选训的人员素质有些下降,这您知道,好不容易有了可以培养的好苗子,国疆也是为了咱们大队么。” “哼!好苗子,真成了材还不定怎么着呢。到时候别闹着回家赚钱就算有良心。” 宗国疆有些不明白了,往常挺通情达理的大队长今天这是怎么了。不过下决心留住这三个人的他还是据理力争,只是同样有些牛脾气的他说出来的话也不难么好听了:“人家用不着在这费那心思,江大栓虽说是小地方人,但回去了照样可以当个公务员什么的。叶扶苏本人就是大学生,还是名牌大学;家里做生意,想赚钱也不必来部队了。” “那样更好!让他们都给我走!你也给我出去!”陆浩然被一直挺听话的下属一句句顶的有些上火,常年带兵的人发起火来多少有些暴躁。拍着桌子猛地大吼了起来。 第三节 人生无常(三) 第三节 人生无常(三) 不知道今天这两个人是怎么了,许成杰赶紧过来打着眼色让宗国疆别在这时候硬顶。 “我可以出去,不过不能就这么走。”宗国疆一边被许成杰推着向外走,一边兀自不服气地说着:“我不是说这个人有什么不可缺少,而是叶扶苏和他所代表的这类新型的人才,他们的能力和特长能够给我们带来一种新的战术思路和作战能力。他能在独立团搞电子指挥系统,这就是一种比别人强的能力。我们特战大队不就是要把这种超常的能力转化为战斗力么。咱们大队能打能杀的大把抓,可是单纯的硬杀伤还能适应未来战斗的需要么?我就不明白了……” 推出还在吵闹的宗国疆,许成杰有些不解地看着陆浩然。此时地陆浩然咬着牙,喘着粗气,无意识地用拳头敲打着桌子的边缘。 就这样,宗国疆整整在会议室外面站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早上,陆浩然虎着脸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站在门外的宗国疆不知道,他被推出来之后,许成杰没用半小时就搞清了陆浩然为什么这次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看着手里的材料,听着陆浩然有些赌气的述说,许成杰心里暗自替宗国疆不值。怎么挑了这么个时候跟大队长说这些呀。 好一会儿陆浩然才算平下了怒气。其实他也没有真的跟宗国疆生气。对这小子陆浩然自信有着十分的了解。只是当时话赶话,再加上一肚子火气,正好拿送上门来的家伙出出气。一夜的谈话,除了商量今后的工作,倒有大半时间在听许成杰叙述这次选训考核,其间到也提及了留下这三个人的理由。宗国疆临出门的那几句话,对陆浩然的触动还是挺大的。新的作战模式、新的作战能力、新的战术思想,这不正是刀锋现在最为缺少的么? 已经下定决心,不顾自己刚刚在军区挨完老首长批也要把三个人留下的陆浩然,早上一出门就看见在门外站了一宿,此刻仍然“斗志昂扬”的宗国疆。走过去盯着他看了很久,心里对这个小子的喜爱不由得从眼神中流露了出来。好小子,不枉自己平时这么偏爱他。能从未来刀锋大队的发展考虑,能够准确找到目前部队中问题所在,看来他是越来越成熟了。 心里这么想,可是陆浩然嘴上还是骂了一句:“你个鸟兵,真能给我找麻烦。” 看着陆浩然身后又是挤眼又是打手势的许成杰,宗国疆觉得事情有了很大的转机。想想自己昨天那个混劲,不好意思的嘿了一声。 陆浩然要求加名额留人的要求异常顺利。特别是当张绍宽听到这其中有一个叶扶苏之后,电话里就笑了起来:“原来这小子扯淡扯到你那里去了!我还说怎么演习结束了他就销声匿迹了。是个好苗子,你也有眼力。宗国疆说的对,这类人才确实是未来特种大队增强战斗力和战术思想的保障。在你那里不仅仅要好好摔打,还要给这样的人创造一种能够发挥能力的空间。这个叶扶苏也可以成为你们的一个试点。就算是特招吧。” 放下手里的电话,陆浩然有些诧异的看着仍然陪在身边的宗国疆。这小子什么来头,怎么张部长都知道他,好像还很熟。满心欢喜的宗国疆根本没留意大队长的疑问,扭头几步冲出了办公区,头也不回地跑向了学员宿舍区。 从黯然离队到破格特招,虽说算不上大喜大悲却也足够叶扶苏的心脏加快一阵了。直到回到独立团之前,他都有一种没转过弯的感觉。一起回来的除了张晨、刘云之外,还有宗国疆、毛兵他们几个教官。表面上的理由是顺路办点事,可除了路过县城买了几条烟之外再没看见他们干什么。各种手续办的很顺利,这次独立团送了三个人去,结果都入选了,怎么说也是前一段时间狠抓单兵素质的一个成绩。而且是一个向军区要去更新型装备的好理由。刘爱国亲自陪着几个人跑前跑后,倒让宗国疆他们挺不好意思的。趁着没人的时候,毛兵拉着叶扶苏小声嘀咕起来:“你还挺有面子的,你们团长亲自陪同。” 已经恢复常态的叶扶苏眼一瞪、嘴一撇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那是,咱,看清楚了,咱,独立团镇团之宝。” 一边躲着毛兵飞来的拳脚,叶扶苏一边琢磨团长到底想干什么。还是杜为国实在,吃过午饭就拿出了正在拟定的明年补充训练大纲,一定要宗国疆他们给指点一二。趁着两边在那里假惺惺地谦虚,叶扶苏拿过大纲看了一眼,重点是小规模战斗战术和长距离机动作战。难怪团长这么客气,这东西宗国疆他们绝对是专家。 下午,除了毛兵之外,其他人都被留下来帮忙修改大纲了。收拾东西的时候,叶扶苏才隐约发现了毛兵他们的企图,尽可能地多收罗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经过一年多的换装和自主革新,独立团还真有些不错的小东西。中国军队不像有些外军,军火商跟着满世界跑,生怕自己的产品不如这帮军爷的意。有个什么奇思怪想也赶紧给张罗着解决了,个性化的恨不得按照每个人的手形、习惯设计武器。中国军队军费少,底子薄,装备相对落后,所以很多时候很多部队都自己搞些小发明什么的。也怪刘云嘴欠,没事总是吹独立团的这些小东西多厉害,这次估计人家就是冲着这个来的。这之中叶扶苏借着翻译资料和理工科出身的资本,倒是起了不小的作用,各种小玩意收集的不比团里装备科差。 收拾完东西,陈平、周杰和一大帮老乡、老兄弟拉着叶扶苏和张晨€€€€到了操场边。本来好像有一肚子话要说,可现在又不知道从何说起。看着曾经朝夕相处的战友,看着从新兵就带着自己的两个老班长,叶扶苏心里酸酸的。这就要走了,现在身边的绝大多数人,以后很难再见到了。这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今后大部分只能出现在记忆中了。两年的相处,让他们之间有了一种比亲人还要密切的情感。是信任?是默契?是依赖?还是别的什么?叶扶苏不知道。也许都有而且远不止这些。叶扶苏的头埋的很低,如果不是争强好胜的性格,他真的想哇哇大哭一顿。他不敢说话,担心发酸的鼻子会出卖自己的真实感情。 一群人就这么坐着,很少有人说些什么,下午的时候,杜为国和李步兵也加入了进来,直到被张建军轰去吃晚饭。从来滴酒不沾的叶扶苏用两瓶啤酒把自己放倒了。自己转着圈回到一班宿舍,大吵大闹地非要把自己的床板也抬到刀锋大队去,因为独立团的床睡着舒服。嘴里还叨咕着自从进了一班,他洗过多少次床单,擦过多少次玻璃。同样喝多了的张晨则一手抱着脸盆架一手抱着陈平反复说着:班长我不走了,班长我不走了。几次马野想拉开两个人,都被顺手扔出去很远。直到杜为国悄悄地站到了叶扶苏身后,随后他一阵眩晕一头栽到床上睡了过去。 1998年年底,参军两年零两个月的叶扶苏进入了中国人民解放军某军区刀锋特种兵大队,成为了一名特种部队战士。这一变化对叶扶苏今后的影响有多大当时很难说清楚。很多年以后,特别是当叶扶苏清楚的知道了,那夜宗国疆为自己能够进入刀锋所做的努力之后,常常是唏嘘不已:几句争论,一个决定,竟然会对一个人的一生产生这么大的影响。也许,真正的变化是从那片丛林开始的吧。人生真的变化无常。 “进入刀锋大队只是你们特种兵生活的开始,从现在开始到你们成为一名真正的特种兵战士,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也许一年、两年,也许有的人一生也成不了一名合格的特种兵。至少不是一名合格的刀锋战士;即使他肩膀上佩戴着刀锋的标志。” 这是入队那天,陆浩然面对这九个“新兵”所说的一番话。说话的时候,叶扶苏发现陆浩然在不停地摆弄一个挂着小酒瓶的钥匙坠。按照叶扶苏当时的理解,这段话属于题中应有之意。也就是告诉大家要时刻保持着不断进步、不断努力的意思。此前他已经从几个教官那里知道了不少即将面对的训练内容。老实说还真的不少。不过对叶扶苏而言,能够学到新东西的引诱远远大于未来艰苦生活的压力。接下来的四个月,叶扶苏就是靠着这种引诱坚持了下来。 怎么形容这四个月的生活呢?叶扶苏曾经问过很多人。得到的答复近乎统一:嘴一咧,头一摇,轻轻地突出两个字,地狱。地狱?叶扶苏对于这个答案不是很认可。地狱里据说还有三头犬什么的。中国的地狱还分十八层,每层还有不同的说道。比这里热闹多了。至少不这么枯燥。一个据枪射击动作每天要练上几个小时,为的就是出枪能够快上那么一秒半秒;一根破木头玩上一下午,怎么琢磨出来的。实弹射击倒是挺受欢迎,在老部队领颗子弹那叫一个费劲。这里随便打。不对,不是随便打,是每人每天必须打多少发,每发必须在多少环之上。叶扶苏他们这帮狙击手更是论箱的造。一周下来,一个人打出去的子弹数都够支撑一次小型战争的了。这还是现代战争,不是老八路那种五发子弹打阻击战的战斗。 真正加入刀锋才知道,他们选训队里的那一套很大部分都是刀锋的基础项目,所谓规定的优秀成绩,在这里也就是个中等水平。这一点连一向体力“爆强”的张晨都叫起了苦。看不出来,那一个个不怎么强壮的刀锋战士竟然有那么强悍的实力。四个月下来,叶扶苏没觉得自己变得强悍,只是觉得自己已经练傻了。搞不懂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所以,叶扶苏对于这四个月的生活有他自己的概括:活着。 其实说枯燥也不准确,特种部队的训练,很多项目是一般部队所没有的。比如水中项目,一般部队也就是个武装泅渡,叶扶苏他们还包括潜水这一大块。像水下爆破,水下定向、水下格斗什么的。据说是比一般陆战队的士兵要求还要高。不过这类的新鲜东西用不了几天就又变成了高强度的重复训练,重新归于枯燥了。一句话,就是要让这些东西成为你的一种本能反应。除了步兵的各种技能,特种兵还应该是很好的工兵。不仅仅是鼓捣炸药,还包括了建筑学,桥梁学等很多涉及到的东西。还有车辆驾驶。这只是这个项目很笼统的称呼,准确一些的说法是所有机动“物件”的驾驶。小到摩托车,大到装甲车辆,捎带着还有汽艇驾驶。这几年,准确的说是从宗国疆他们这批青年军官担当刀锋大梁开始,刀锋训练内容还多了包括外语在内的很多文化课。 有的时候时间真的是很快,四个月就这么不知不觉地消失了。每天从疲惫中睁开眼睛到疲惫地闭上眼睛,叶扶苏他们没有一个人关心今天是几月几号,明天是星期几。如果哪个教官抽风用这个考一考这帮“新兵蛋子”,不用问,成绩一定是集体零蛋。唯一的感觉就是树上开始有了零星的叶子,伙房边上的小草已经冒出了头。 九个新人终于结束了长达七个月的考核训练,拿到了向往已久的刀锋臂章。盾形的底版、漆黑的底色,一道从右上斜斜划下的寒光几乎将臂章分成了两半。划破夜空的利刃。从这一刻起,他们就成为了新的刀锋战士。根据今年的复员情况和各中队对人员的需求,九个人被一一分配了出去。林东、李宝麟和刘云去了三中队,张晨、江大栓和另外几个人去了二中队。留在宗国疆的一中队的只有宋小川和叶扶苏。令人诧异的是叶扶苏直接被放在了机动分队。这是全大队唯一一支保持全年战备的分队,也是全大队公认的刀尖,在此以前还重来没有哪个“新兵”直接进入机动分队的先例。 说是机动分队,其实就是一个战斗小组。分队长也是一中队中队长宗国疆,绰号小鬼,狙击手,曾经在一次跨国境丛林缉毒行动中,只用手里的军刀撂倒了二十几个雇佣兵。最后的一个雇佣兵大概是承受不住那么大的心理压力,狂叫着:鬼呀,有鬼!满山乱跑。最后一头栽下了山崖。宗小鬼的外号由此而来。另外,宗国疆似乎是烟不离手。除了执行任务或训练之外,整天香烟缭绕的。为此还曾经受过大队长不止一次的禁闭处分,可出来之后依然如故。毛兵,小名毛毛,人如其名,有些毛毛燥燥的。不过仅限于非战斗状态下,其人是一个工程技术方面的天才,尤其擅长定向爆破。某次人质事件中,用几块C4炸药把一栋居民楼炸塌了一半,里面的劫匪无一漏网。而这座楼的另一半就是关押人质的位置。张文政,绰号老地主,突击手,一身横练的工夫据说得自家传,大队越野记录保持者。酷爱玩斗地主(一种扑克玩法),常常拉着宗国疆和毛兵开练。格日勒图,蒙古族,重火力手。齐飞,负责通讯与医疗。 从叶扶苏自己的观察看,机动分队还真的有些与众不同。背包中所有的东西都收拾的妥妥帖帖,仿佛下一秒钟就要扛起背包奔赴战场一样。除去每天大量的训练之外,所有的事情最好在最短的时间内结束,包括吃饭、洗漱、上厕所甚至睡觉。然后大家就在装备旁静静地等待,等待警报响起的那一刻。逢年过节或者特殊的日子里,他们甚至会抱着枪依着背包在床上坐上一晚上。每到这个时候,张文政总是拉着宗国疆和毛兵斗地主,格日勒图会不停地拆装擦洗他那把随身配枪,齐飞则拿着块电路板东焊西焊的。刚刚入队的第一个月,叶扶苏一直处于一种敏感状态,好像随时都可能发生战争一样。甚至楼道了那个战友不小心把脸盆摔到地上都能让他扑向放着背囊的铁床。直到后来齐飞拉着他开始改装他设计的那个报警器,情况才逐步的好转。 似乎叶扶苏在机动分队干的是观瞄手,不过宗国疆没事总是让他多跟其他战友接触,尤其是毛兵和齐飞。其实宗国疆对于叶扶苏是否能够接过他的这把狙击枪还有很大的疑问。别看最后的考核叶扶苏不落下风地跟自己周旋了一整天。但是他骨子里还有些不确定的因素。说好听些他是为了掩护战友,说的严重些他的性格中冲动的成分还是很大的。也许他成不了一个绝顶的狙击手,但至少他会成为一个电子和工程技术方面的专家。这就是宗国疆给叶扶苏的最初定位。而且留下叶扶苏,他是想利用他在电子和计算机方面的专长,探索一下有关这方面的战术。随着军队中信息化的普及,信息战已经不在仅仅限于电子佯动、电子干扰这么简单了,电子战也正在逐步变成“常规作战”手段。 第四节 人生无常(四) 第四节 人生无常(四) 时间已经到了4月初,按照惯例,每年的这个时候特种大队至少一半的人员要开始进行走训了。从南国雨林到塞北大漠,从西域莽原到东海之滨,几乎每一处国土上都会留下特战精英们的足迹。没有人知道战争会在何时打响,自然也不会有人知道战争会在何地爆发。既然如此,那就要练出一身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任何环境下都能做到召之即来,来之能战,战之能胜的过硬本领。更何况特种部队又是全军的尖刀。 机动分队的战备任务交给留下看家的二分队。此刻他们已经站在了此次走训的第一站€€€€海南东石港。东石是一个小港口,在海南岛大大小小的港口中并没有任何特殊之处。唯一不同的是这里有一个小型的军用战备油库,一个团的海军陆战队在此驻扎。每年这里都是刀锋大队进行海训地的第一选择。 已经来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宗国疆对这里可谓轻车熟路。由于紧邻海军陆战队的驻地,边上又是一个军用油库,所以这里四周10公里之内没有什么城镇工厂。加上此处海滩水流湍急礁石密布也很难成为旅游景点,倒是进行海训的理想场所。对于这一点宗国疆尤为满意。 他们这次来还是住在老地方,油库码头边上的一排库房。住在这里至少有两个好处,一是靠近训练地点,几乎出门就是;二是远离陆战队营区,少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几年前宗国疆刚刚带机动分队的时候,曾经跟一同训练的陆战队进行过一次对抗。结果大意之下陆战队败了个丢盔弃甲。这下子算是捅了马蜂窝。在陆地上你们特种兵牛,在海里还要败给你。咱陆战队就是吃这碗饭的。军营之中强者为尊,更何况人家陆军都“欺负”到家门口来了。此后几年陆战队频频挑战,刀锋也本着挑战强者的习惯来者不拒。一来二去,每支到达这里的刀锋海训部队,都要在训练结束前后跟陆战队“干上一架”。几年下来两支部队互有胜负,总的来说在水里还是陆战队整体实力更强一些。不过宗国疆带的机动分队却是一次也没有败过。所以打败机动分队已经成了陆战队兄弟们的新目标。其实这本来是好事,两支部队相互竞争、相互刺激,训练和实战水平都会得到很好的提高。可问题是毕竟这都是一帮二十来岁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相互间的不服气难免在语言上有所表示。赶上词不达意或者讷于言的时候,多半也就敏于行了。上一次双方进行完肢体语言交流之后,赶来道歉的大队政委就把宿舍迁到了这排库房之中。 别看两支部队见了面谁也不服谁,私下里还不时复习一下格斗技巧,但是陆战队的兄弟对人还真没的说。那边一个电话说要来人海训,这边已经把库房收拾妥当了。新架好的铁床,崭新的被褥,让机动分队的几个小子满嘴的感叹天下军人是一家。浑然忘了跟人家对练时候两眼通红的德行。 看着部下都安顿好了,宗国疆想起应该跟第一次参加海训的叶扶苏多交代几句。扭头走了过去。此刻,叶扶苏正抱着一本红外技术的书躲在一边死€€,紧皱着眉头还不时狠狠用手挠着脑门。几天前训练的时候,叶扶苏从独立团带来的单兵红外报警器不知为何失灵了。这东西买的都是组件,装到一起容易,要是坏了修起来可算是麻烦大了。更何况叶扶苏学的是软件专业,平时也就是靠中学时候那些做航模的底子瞎鼓捣。一连几天愣是没修好。所以现在正努力地翻书,看看是不是可以找到一个佛爷的脚丫子临时抱抱。 “怎么样,找到解决的办法没有?”宗国疆敲了敲床顺手掏出颗烟来。 “没有,写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一点也不通俗易懂。”叶扶苏郁闷地把书扔到了一边。 “那是高新技术,要是一看就懂还用得着你。”宗国疆坐下来瞄了一眼书名接着说道:“还是应该多学,把知识学扎实了。我跟你说的考军校的事你琢磨的怎么样?” “考呀。我是打算考来着,不过现在刚进队,我想明年再考。怎么着也先练一年吧。”叶扶苏一边说一边很自然地从宗国疆兜里掏出了还有大半盒的香烟,点上一支很自然地把烟装进了自己的口袋。 “那到也不一定。”看着叶扶苏蹭烟还整盒都拿走的无赖举动,宗国疆气的一瞪眼:“明年你要自己去考,复习什么的挺耽误时间。今年大队有保送的名额,省了很多麻烦。再说你学的是特种作战指挥专业,到学校也可以训练呀。我还是那句话,咱们大队能打能杀的要多少有多少,但是最缺的是那种以现代高新技术为依托,能把这些技术与实战战术和训练结合起来的复合人才。就像你考核时候,用计算机发出目标信号。这就是一种新的攻防手段。再说了,上学对你自己也有好处呀。你看毛毛,原来就喜欢炸药,但也只是比别人更熟悉一些炸药性能罢了。你看去军校四年,回来又是建筑力学又是化学分子式的,人五人六的也混了个爆破专家……” 宗国疆话音未落,坐在不远处的毛兵一扬手不知把什么扔了过来。早有领教的两个人飞快地闪身躲到了一边。一声清脆的爆响之后,叶扶苏床头的墙上留下了一小块乌黑。看着扬手还要继续扔的毛兵,宗国疆赶紧作了个揖。这小子浑身炸药,谁都头疼。就在这个时候,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从上铺跳下来,看了一眼墙上的痕迹。又是这玩意!叶扶苏无可奈何的看了毛兵一眼。说这小子浑身炸药真的一点都不夸张。就说刚刚他扔的这个东西吧,叶扶苏管它叫“摔炮儿”。有些像平时小孩子玩的那种,属于毛兵平时研究炸药的副产品。除了吓唬人以外,最主要的功能就是为大家学习布雷提供一种烟火效果。说起来叶扶苏不得不佩服这帮人的钻研精神。除去每天的训练之外,他们几乎把大部分的业余时间都花在了各自的兴趣之上。所以人人手里都有些绝活儿。比如毛兵,对炸药几乎到了痴迷的地步。记得一次叶扶苏闲聊的时候说了在一本古书上看到过一种西夏火油,只要与空气接触超过一定时间,就可以自动燃烧。结果没用几天,毛兵就请他观看了一次烟火表演,一瓶瓶看起来挺污浊“水”竟然在毛兵的调配下隔几分钟就发生“自燃”。闹得叶扶苏好几天喝水的时候都要先闻上一闻。就是这种“西夏火油”,在接下来的一次行动中发挥了意想不到的作用。 那是叶扶苏进入刀锋后的第一次实战行动。地点就在距离驻地不远的新市。十几年的高速发展让新市极快地膨胀着,几乎每隔两年新市就要膨胀出好大一片新区。原来老城的建筑已经成了城市规划的拦路虎。所以改造老城区也被提到了市政府的规划之中。相对建设而言,拆迁工作比较复杂,牵扯到方方面面的问题。尤其是居民区的拆迁,更是让人头疼。往往一两户的钉子户能够让整个规划拖延上很久。只不过这次新市市政部门遇到的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期,恐怕全中国这样的钉子户也是绝无仅有。一个不知道琢磨什么的疯子用大量的炸药控制了一栋三层小楼,大约四十几户的居民成了他手中的人质。 机动分队赶到的时候武警和公安已经把那个地区戒严了,通过扩音器在反复地劝说这个疯子。由于现场埋设了不明数量的炸药,几个试图接近小楼的武警被遥控起爆的炸弹炸伤了。无奈之下,武警的求援电话直接打到了军区。 战斗警报响起来的时候张文正和叶扶苏正在对着大队炊事班买菜用的小皮卡指指点点。好好的一辆车被他们拆的乱七八糟,零件散了一地。这是应叶扶苏的要求,张文正在给他讲解汽车的构造与维修。直到张文正拉着他跑出了车库,叶扶苏才反应过来:真的有战斗了!一路上,除了简单介绍任务之外,宗国疆一直在不停地嘱咐叶扶苏:不用紧张,就按照平时训练那样做。格日乐图伸手拿过了叶扶苏手里的步枪不声不响地检查起来。身边的毛兵和齐飞搂着他的肩膀应和着宗国疆的话,轻声重复着注意事项。不知怎么,这一刻,叶扶苏觉得好像不是在出任务,而是又回到了自己当兵离家的前夜,一家人坐在一起聊天。 赶到现场,叶扶苏压下心中的紧张与兴奋,强迫自己认真地听着武警同志的介绍。那个疯子叫刘强,是一个因工伤在家吃劳保的矿工。父母双亡,在矿上原来就负责炸药。这次就是因为对政府的补偿不满才穷凶极恶的铤而走险。他还有一个弟弟,也是一个屡屡出现在公安机关监控人员名单上的边缘人物。自从事件一开始就没有出现过。 罪犯很是嚣张,在武警介绍情况的这么一会儿工夫,他至少出现在了窗口三次。满嘴叫嚣着要给靠上来的人一点颜色看看。根本不在乎对面楼上武警瞄向他的枪口。他的这番表现反而倒让底下的人不敢轻举妄动了。且不说炸弹是遥控起爆的,就是狙击手一枪毙命干掉这个疯子,也难保证他没有其它的后招。尤其是他那个弟弟,怎么想也跟这件事情不无关系。一时间,大家都沉默了下来。到底怎么才能控制住这些遥控起爆的炸弹呢?他还有没有或者说有几个其他同伙呢? 不远处,警方的谈判专家还在和罪犯刘强不停地对话。除了谩骂和叫嚣外,这小子还在不停地重复着条件:将500万汇入一个指定的帐号,另外再要20万面值10元的旧钞。叶扶苏打量着这个小子,怎么看怎么觉得这是个疯子。人家犯罪都要的是旧钞票的现钞,这孙子倒是别出新裁地整了个帐号。想到了帐号,叶扶苏心里忽地一动。 “我说,他报的那个帐号是不是招商银行的?” 宗国疆被叶扶苏问得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怎么想起来问帐号的事情。边上的公安倒是马上看了一眼手里的资料,然后充满疑惑地反问叶扶苏:你怎么知道的?! 迎着那个怀疑一切的目光,叶扶苏笑了:“我好像明白一些了。您看看这孙子提供的帐号是不是开通了网上银行的功能吧。据我所知招行的网上银行好像很灵活,很方便。” 趁着有人去查帐号的时间,叶扶苏把他的想法说了一遍:刘强在这里用人质作威胁,要来现金和大笔的划拨款。然后通过网上银行的功能将这笔钱不停地在银行间划来划去。银行是全国联网的,基本上可以做到即划即提。警方的速度再快,也不可能有电脑网络的速度快。这样这孙子的同伙就可以在全国任何一个城市进行提款。这也就是很好解释刘强的弟弟为什么一直没露面了。也许还有别的同伙控制炸弹,也许他的弟弟就在不远处某个地方。反正一台联网的电脑就能完成转帐…… 几乎就在叶扶苏说完他的想法同时,公安部门也查清了这个帐号。果然,还真的开了网上银行。宗国疆若有所思地吐出了几个字:追踪转帐的电脑。叶扶苏轻轻地点头应和着。利用计算机的IP地址进行追踪不是什么太困难的事情,麻烦的是如果罪犯利用一些服务器做通道就给追踪带来了障碍。虽说最终还是可以查出来,但是时间上就很难说了。不过叶扶苏不相信这孙子和他的弟弟能有这样的技术,毕竟电脑网络也刚刚进入人们生活不久。 一番商量之后,机动分队配合武警开始行动。第一步是跟罪犯谈判,答应他的条件,稳住这个疯子;公安部门开始对平时他接触的人进行排查,看看是否还有同伙。第二步是疏散四周的居民,并且散布炸弹威力巨大,周围几公里都有可能飞上天;这样做一方面是为了群众的安全,另一方面也是尽可能地将可能潜伏的罪犯同伙诓骗到遥控范围之外。第三步就是叶扶苏跟齐飞协助银行的技术人员查找那个可能出现的转帐电脑…… 接下来的事情顺利的有些出乎人们想象。在答应罪犯的条件之后,一笔500万的虚拟款项真的出现在了那个帐号上。没过几分钟,这笔钱就被转到了几个不同的帐号之上。守在银行电脑中心的叶扶苏立刻开始了追踪。当帐号第三次进行转帐的时候,他已经锁定了那台电脑,IP地址显示这根本就是一台当地的计算机。根据电信部门的记录,这是一个距离出事地点不远的网吧。 装成学生的叶扶苏几乎是一进网吧就发现了目标,罪犯的弟弟刘勇就躲在一个角落里,电脑屏幕时明时暗把他的脸映射得无比怪异。叶扶苏没有急着行动,而是找了个不远不近的地方开始玩CS。一方面是为了等着队长的命令,另一方面也因为心理紧张的罪犯对刚刚出现的人有一种本能的注意。 过了好一会儿,齐飞走了进来,趴在服务台前打听起了上网的价格。这是可以行动的信号。刘勇这时打了一个电话。看来是通知他哥哥钱已经到手了。叶扶苏三鼓捣两弄地就把电脑玩死了机,嘴里抱怨着叫来了网吧老板。假装去上洗手间,叶扶苏绕到了刘勇的背后。不知是看着刚刚到手的500万太兴奋了还是叶扶苏表演能力很强。反正直到被打昏按在了地上这小子还没反应过来。手到擒来,原先设计好的一些方案根本没用上。一个看似遥控器的东西也很快落到了叶扶苏的手上。留下齐飞跟众人解释,叶扶苏拖着刘勇就进了洗手间。一通凉水之后,叶扶苏看着刘勇阴阴地一笑,手底下轻轻用力,随着一声惨叫,刘勇的小指被生生地掰断了。随后进来的齐飞和几个公安干警吃惊地看着眼前的情景,差点没分出来谁是罪犯。 反手把遥控器递给齐飞,叶扶苏又握住了刘勇的另一个手指:“我就问一遍,除了你哥以外,其他的同伙在哪?”被一连串打击搞得晕头转向的刘勇刚一迟疑,就被手上传来的疼痛弄得鬼哭狼嚎的。不过叶扶苏这次倒是没真的再掰折他的手指,主要是怕这孙子疼昏过去耽误自己的时间。在刘勇鼻涕哈喇子的一通保证之下,叶扶苏大致确定他们确实没有了同伙。一拳打晕了这小子,叶扶苏厌恶地在他身上擦着手。抬头看着发愣的齐飞众人,叶扶苏莫明其妙地睁大了眼睛:咋了? 回到出事地点的时候,宗国疆正在带着分队的其他人拆除炸弹。叶扶苏跑过去想要帮忙却被几个人远远地轰到了一边。怎么这样呀?!好歹自己也是刀锋大队的战士,一名特种兵。这算是什么?合着我成了娇宝宝了?格于军令,叶扶苏只能远远地在一边“放哨”。心里的郁闷就别提了。不成,回去我要跟队长好好谈谈。我知道大家是为我好,担心我第一次出任务有什么意外。可是总这样下去真要是上了战场我屁也不会不是死的更快。百无聊赖的叶扶苏甚至想去看看那个被烧焦了的疯子现在是个什么样了。 刚才,叶扶苏已经从一个武警的嘴里了解了这边的情况。在叶扶苏他们找到刘勇不久,刘强就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此前他又要了一辆吉普和一支冲锋枪。警方的谈判人员在一番迟疑和讨价还价之后“妥协”了。大约半个多小时,车就已经准备好了。可笑的是这小子根本就不会开枪。连保险在哪都不知道。其实就算是他知道也没用,枪已经被格日乐图动过了手脚。同样,车也已经被张文正改动过了。10公里之后肯定会在半路上熄火。这样他就是想遥控炸弹也不可能了。最大的手脚还是来自毛兵。车里的空气清新剂和座椅上,已经倒满了那种所谓的“西夏火油”。几分钟之后,自燃的火油会瞬间吞噬整个车厢。对付这样穷凶极恶的匪徒,根本不用讲什么人道…… 回去的路上,叶扶苏反复琢磨着整个行动。对面的毛兵叫了他两次他才反应过来。看着大伙询问的目光,叶扶苏赶紧解释:我这是在想我要是刘强就弄一个电话控制装置,如果一定时间内我不打电话解除,炸弹还是会爆炸。最好在市中心其它的地方也弄上一两颗炸弹。同样,如果我是刘勇,我就通过国外的服务器登录,多绕几个国家,让你们查也查不过来。而且账户也要选择几个无关的人,最好在外地和本地的都有,每个人也打上十万八万的,让你们分不清哪个是同伙…… 还没等叶扶苏说完,边上的格日乐图伸出大手一把捏住了他的脖子:“我说你小子怎么这么邪呀!”格日的大巴掌掐的叶扶苏差点没被过气去。其实他的后边还有半句:如果要是这样我们该怎么办。可惜大家没人听他解释,倒是齐飞把他在网吧的表现说了一遍,最后还深有感触地强调,这小子真的狼性十足。毛兵也在边上好死不死地起哄,冲着宗国疆建议最好现在就把他废了,省得将来危害社会。宗国疆一直没说话,脸冷的像是挂了一层冰霜。盯着叶扶苏看了好半天重重地哼了一声。叶扶苏听得出来,这一哼之中既包含着不满,也有你小子试试看的不屑。我晕!招谁惹谁了! 回到驻地,原本以为没事了的叶扶苏当天晚上就被叫到了指导员那里。打从新兵时期就反复讲过无数遍的道理又被指导员掰开揉碎的讲了一遍。第二天宗国疆没让叶扶苏参加训练,先是被许成杰连损带挖苦的教育了好一阵,又被拉到了大队的心理医生跟前。这下子他可有些不干了。不就是一句玩笑么,至于如此么!带着不满和怒气,叶扶苏几乎私下里跟宗国疆吵了起来。等到叶扶苏嚷够了,宗国疆面无表情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最后一字一句地说道:“一句玩笑不至于,要看是谁说的。更要看他怎么做的。谁给你处罚犯人的权力了?你的思维很跳跃,性格也很叛逆。同时在你的性格里有很强的冲动成分,加上你的执拗和胆大,有的时候可以说是无法无天。我不希望这成为你性格中的一个隐患。我是在小题大做,但是我希望你能琢磨琢磨。”说完之后,宗国疆扭头走了。留下叶扶苏一个人在那里发愣。类似的话也曾经有人跟他说过。那是在他用刺刀吓唬完老百姓之后杜为国和李步兵跟他说的。只不过没有这么直白和刺耳。难道我真的挺不稳定的? 机动分队全是一票怪物,这个概念是叶扶苏进入机动分队以后不到一周建立起来的。目前已经被他认为是等同于力学定律一样的真理。且不说被敌人称作恶鬼的宗国疆,在叶扶苏的眼里,他的这个分队长无所不能,基本上比神仙也就差脑袋上那个亮圈而已。就是平常看起来嘻嘻哈哈没有正形的毛兵也是一个惹不起的主。叶扶苏曾经亲眼看到过一袋洗衣粉在他的手中变成了燃烧弹;消毒用的高锰酸钾、日常食用的白糖,到了他手里全是制造炸药的原料。扩建大队营区的工兵连要炸山,毛兵把手里几种化学试剂七对八对后交给了工兵连长。结果明知到工兵在炸山的值班参谋还是差点忍不住要拉响战斗警报。像刚才那样的“摔炮”不过是他试验中的一些副产品而已,纯属平时解闷玩的。毛兵喜欢鼓捣炸药,叶扶苏跟他处久了也成了半个爆破行家。不过叶扶苏也直言不讳地明说了,这种人部队要是不要了,最好人道毁灭。放到地方上也是个祸害。 另一个叶扶苏佩服不已的牛人就是张文政。对于各种车辆机械他有一种天赋,至少叶扶苏认为自己这辈子是达不到那样的水平。中队里的各种车辆,除去战备值班的,隔三差五都要被张文政大卸八块一番;一辆汽车经过只要听声音他就知道有没有问题,毛病出在哪里。运输连的哥几个见到他比学物理的见到爱因斯坦还恭敬,满眼都是崇拜的小星星。装甲车、动力伞、直升机这些东西都是他鼓捣的范围。不过像这样的人流入社会倒是能够有些好的作用。不像格日勒图,整个一个军火贩子。全大队哪支枪什么样他比管枪械的人还清楚。每天不是拆枪就是改子弹。分队里每一个人的枪都被他蹂躏过,倒是感觉上性能提高了不少。可惜中国军队不让私自改制式武器,不然让这厮把手里的狙击枪改成反器材枪才爽呢。唯一还有些人模样的就算是齐飞了,也就是整天拿着些电子元器件摆弄摆弄,充其量弄个电台或者窃听器什么的。不过听说他参军前就喜欢这个,好像做了个什么东西,把他父亲工厂的一个领导受贿的过程通过厂里的广播室进行了现场直播。后来那个厂长自然锒铛入狱,他也被老爹送到了部队。人才呀真是人才。现在这个人才又迷上了电脑,把着叶扶苏那台笔记本说出大天也不放。 才到机动分队一个多月,叶扶苏感觉到他已经从思想上接受和融入了这个集体。相互间彼此的关心能够从一个关注的眼神,一个下意识的动作中体现的淋漓尽致。而这个集体也在接纳和改变着他。耐心的传授也好,恶作剧式的提点也罢,每一个人都在尽可能的帮助这个新近加入的小兄弟快些成长。 这些老兵虽说不上身经百战,但也是真正经历过战火考验的。这几年中国埋头经济建设,四周也还算太平,真正的实战机会并不多。几大军区各守一地,哪里没有几支王牌部队、特种部队。叶扶苏他们这个军区又不靠近边境,机会就更少了。要不然堂堂特种部队也不用抢人家武警的生意,尽找那些毛贼草寇的晦气。这些实战经验在和平时期弥足珍贵,是部队和个人无法估量的财富。他们的一句指点,一个动作都可能在未来成为自己救命的保障。 一开始叶扶苏还担心,怕这些牛到天上去的刀锋不好相处,怕自己得不到他们的认可。书上、电视上不是常有,一个新人想要得到这些牛人的认可,非要“九死一生”地整出点什么功绩来。现在想来真是书读多了,有些呆子气。这里是中国陆军特种部队不是好莱坞的摄影棚,这些大不了自己几岁的老大哥,对于人民军队的传统只会比自己体会的更多,更透彻。 “这是一种不同于亲情,不同于友情的情感。只有生死相依的兄弟才会产生的情感。”叶扶苏拿着书想到。 “大家注意!根据刚才陆战队弟兄们提供的消息,今天晚上可能有一股台风在距离这里15公里左右的地方登陆。估计今明两天都会有大风和暴雨。现在大家检查一下门窗和附近各处,做好准备。哦,陆战队的兄弟还说了,过后再给我们接风。”宗国疆放下电话微笑着扫了一眼几个部下。 “我日他个先人,盼了一年的海鲜大餐,全让这破风给搅合了。”听到台风还没怎么着,听到海鲜大餐没了,格日勒图立刻骂开了。抽出工兵铲向屋外走去。 “台风?刚来就赶上这倒霉玩意。”本来坐在床上的齐飞也一挺身站了起来:“白狼,见过台风么?第一次遇着吧。一会儿台风来了出去好好瞧瞧,那才叫壮观呢。” “出去?”叶扶苏瞪了齐飞一眼也站了起来:“我要出去不跟你一个名字了?起飞!从陆军改空军了。” “对!我一直就觉得起飞这名字别扭,你这么一说还……” “拉到吧,我不比你那毛病的名字顺嘴……” 几个人相互攻击的走了出去。以往海训也曾经遇到过台风,所以他们对该做什么倒也并不陌生。只是叶扶苏还真的是第一次碰上,琢磨着找机会看看。 傍晚时分,预报的台风如期而至,机动分队的营房虽说处于台风的边缘,可也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气象塔上的风向标疯了一样狂转着,暴雨夹杂着沙石狠狠砸向了地面。虽说已经放下了门窗的遮挡板,但不停地砰砰声还是听得人心惊肉跳的。透过遮挡板的缝隙,叶扶苏一边看一边嘴里念念有词地叨念着。 整整一天一夜,机动分队除了睡觉就被憋在屋子里无所事事。宗国疆趁此机会开始手把手的教叶扶苏埋设各种诡雷。匪夷所思的布设方式再加上毛兵制造的烟火效果,把叶扶苏看得目瞪口呆。据说很多都是大队长当年在战场上一样样学会来,手把手教给宗国疆,这几年宗国疆他们通过实战又有所领悟。讲到最后,宗国疆指着手里的教学地雷告诉叶扶苏:“这些看着诡异,其实还是属于常规之内、有迹可寻的。随着技术的进步,肯定会有大量的新式地雷装备部队。不仅仅是地雷,很多武器也是如此。所以要用新的思维方式去看待和使用这些武器……” 轰!一声沉闷的爆炸声从屋外传了进来,房间中的众人猛地一愣。靠着窗户最近的叶扶苏几步蹿到了窗前:“火?怎么有火?” 叶扶苏的话立刻把大家招到了窗前,透过缝隙,傍晚中燃起的火光格外瞩目。 “好像是油库那边!” 轰!又是一声爆响传来,火光更加明显了。虽说风雨有了减小的迹象,仍可称得上是大雨,但大雨中的火势却越来越大,还有逐渐蔓延的趋势。 “不好,是油料库!” “这么大雨怎么还起火了?” “跟我来!不能让火烧起来!”宗国疆吼叫着抄起地上的工兵铲率先冲了出去。 轰轰轰,一连串的爆炸之后,油料库已经被大火照得清清楚楚,漫天的大雨根本不能让火势有任何减弱,反而把油料冲的到处都是。机动分队和赶来的油料库警卫班的战士们已经跟大火搏斗了将近二十分钟,火势却越来越大了。 “队长,可能是雨太大,电线短路了。这么救火不是个办法,水到哪火就跟到哪。得想办法把水控制住。”毛兵此时的衣服已经烧破了几处,与宗国疆和叶扶苏一起拼命的用工兵铲向火中扬着沙子。不远处,张文政和格日勒图各自抱着一个水枪给油桶浇水降温。库房的半个库房已经坍塌了下来,油桶滚的到处都是。 “扶苏!去把电闸切断!文政、格日用水枪把火往空旷地带赶!毛毛、齐飞,跟我一起把着了的油桶隔开!其他人快……”又是一声爆炸把宗国疆的呼喊声淹没了。炸飞的空油桶满天乱飞,其中一个翻滚着向这边砸了过来。眼疾手快的宗国疆一把将叶扶苏拉到了自己的身后,油桶重重地砸在两人身前不到3米远的地方。 “靠!”叶扶苏咬牙骂了个脏字,拍拍宗国疆的后背表示感谢,扭头向着配电房跑去。 经过一连串处理,火势逐步得到了控制,烧着的油桶已经被连推带冲地隔离在了一片空地,虽说还不时有些爆炸,但基本上不会再威胁到油库了。水流载着燃烧的油料顺着低洼地流向了不远处的海滩。看来危险差不多过去了。 火势弱了,风雨也逐渐小了,远处一排车灯若隐若现地出现在了雨幕中。看来是陆战队的兄弟们赶来增援了。 一连几铲子拍灭了一处残火,叶扶苏呲牙咧嘴地对边上的毛兵说道:“当兵第一年赶上矿井塌方,第二年又碰上洪水,今儿又是油库着火,我算是超上了。” 毛兵的脸就像是刚唱完戏没来得及卸装,左一块右一块的乌黑发亮。听到叶扶苏的话,嘿嘿一笑直起腰来刚要说话,突然指着叶扶苏身后笑容僵在了脸上:“那是车库吧?坏了,火要漫过去!” 顺着毛兵手指的方向看去,一片流动着火焰正向着车库方向缓缓滚了过去,火苗已经开始舔食着车库的大门。 “坏,坏了,车库里的几量~几量油料车是满的!里面还有十几桶,桶……”一个油料库警卫战士结结巴巴的说着,手里的消防斧咣铛一声掉在了地上。 身边的众人听得一阵头皮发麻,几量装满油料的油料车?!还有十几桶油!这么近的距离,那么多的油料,一旦爆炸很可能波及到整个油料仓库。 毛兵一把抓住身边的一个警卫战士大吼着:“你们不懂安全规范么。你们仓库的负责人呢?!”也真怪了,从油库着火开始就一直没看到油料库的负责人。 宗国疆拉住了有些失控的毛兵,回头看了看越来越近的车灯,一咬牙冲着机动分队的战士吼到:“跟我来!把车开出来!” 没有片刻的犹豫、没有更多的言语,六个人低头冲向了车库。跑了几步,宗国疆突然回过头来,一把抓住叶扶苏边跑边指着那一串车灯说道:“扶苏,告诉那边的人先不要进来。等我命令!” “好!”叶扶苏答应着扭头向车队跑去。经过他身边的毛兵和张文政,突然笑着冲他微微地一点头。 这个时候,他们笑什么?叶扶苏边跑边想。还有队长为什么不让车队进来?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队长他们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车库的大门。都什么意思呀? 轰,又有一个零星的油桶耐不住高温爆开了。正好从不远处跑过的叶扶苏下意识地一缩头。一个清晰的念头突然出现在了叶扶苏的脑际。车库有危险!一瞬间,叶扶苏明白了为什么队长不让车队进来,也明白了为什么宗国疆派他去通知车队,更理解了毛兵他们微笑的含义。 “我操!”叶扶苏一跺脚返身高喊着队长向车库冲了过去。 轰!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从车库传了出来。升腾的火焰夹杂着浓烟直冲天际,原本昏暗的天空霎时被照得如同白昼。砖石、瓦砾、油桶随着爆炸的冲击波飞速的向四周扩散开去。正在向回跑的叶扶苏像被一支无形的大手迎面打了一掌,两眼一黑,斜斜地飞了出去,一头撞在气象塔上。 第五节 人生无常(五) 第五节 人生无常(五) 一阵针扎的刺痛让叶扶苏猛地一抖,停顿了许久的大脑又开始恢复了工作。没等睁开眼睛,浑身上下传来的阵阵疼痛已经让叶扶苏倒吸了一口凉气。 怎么回事?怎么肋骨好像断了一样疼。手也有些不停使唤了。头疼的像是要裂开,两个眼皮就好像被缝在了一起,怎么也睁不开。张开嘴想要深吸一口气,感觉有什么东西套在了嘴上。脖子也被挡着,一动也不能动。 有人站在自己的身边,擦拭着自己的脸颊和额头,清凉、轻柔,就像骄阳似火的盛夏中吹过的一阵微风。火?想到火热的感觉,叶扶苏的大脑中开始出现翻滚的烈焰,腾空的火球和剧烈的爆炸。好像油库着火了……花了很大力气,叶扶苏终于呻吟着把眼睛睁开了一道缝隙。一个模糊的白色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 “他醒了!”耳边一个轻柔但是充满惊喜的声音传了过来,立刻又有几个白色的身影出现在了眼前。 “醒了?!”“太好了,可算是醒了!”“大夫,情况怎么样?”几个熟悉的声音也随之响了起来。 叶扶苏的头更疼了,怎么也想不起来这些熟悉的声音到底是谁的。 “他现在只是长期昏迷后的短暂苏醒,并没有真正的清醒过来。不过情况还不错。向我们预计的最好的情况发展。首长不用担心。小张,一会儿给他加400毫升的……”还没听完自己的情况,又是一阵眩晕袭来,叶扶苏再度睡了过去。 再一次睁开眼睛叶扶苏已经是完全清醒过来了。好像是海浪声和窗外的鸟叫把叶扶苏吵醒了。身上已经不那么疼痛,只是好像全身都被捆绑着,脖子被固定在了一个托中,鼻子上依旧扣着一个氧气面罩。活动着眼球,首先看到的是挂在支架上的两个夸张的大瓶子。哦,那是点滴。一阵轻微的鼾声传来,叶扶苏努力侧了侧头,只看到一个穿着军装的人背身躺在旁边的床上。 叶扶苏感觉到脚下还有一个,努力欠了欠身想看看是谁。往常很随意的动作此刻却让他几乎动用了浑身的力气。肋骨的疼痛让他不由自主地哼了出来,倒是把趴在床梆上睡觉的那位给惊醒了。 “小叶,醒了?!”许成杰一脸惊喜的跨上一步轻轻按住了叶扶苏。边上睡觉人也腾地从床上弹了起来,嘴里不迭地叨念着:“醒了,醒了。” 大队长?叶扶苏好一会儿才算是真正的清醒了过来。下意识地要给两个领导敬礼,右手却疼地他张着嘴差点又叫了出来。 “别动,别动,你现在浑身上下全是伤,要什么跟我说。”陆浩然像堵山一样伏到了叶扶苏的身前,把身边的许成杰差点被撞到在叶扶苏身上。 叶扶苏缓了一会儿。声音苦涩地断断续续问道:“队长,他们呢?有没,有没有危险?” 陆浩然明显一愣,嘴动了动,原本看着叶扶苏的目光转向了一边。 “呃,他们跟你差不多,都在其它屋躺着呢。”许成杰拉开了大队长,说着按响了呼唤护士的电铃:“你好好躺着,他们没什么危险了。就你伤的重。差点回不来。” 叶扶苏咧了咧嘴,估计自己现在跟个木乃伊差不多。爆炸的一刹那,他正低着头狂奔,根本不清楚别人的情况。甚至哪里爆炸了他都不清楚。现在听说弟兄们都没事,他长出了一口气。这帮人到底是有实战经验,那么大的爆炸自己离这么远,结果竟然是受伤最重。 在护士的照料下,叶扶苏又睡了过去。临睡之前,他阻止了队上通知家里人的打算。何必让老娘他们担心呢。等好一些,还是回军区医院吧。许教官说除了伤的比较重的他、格日勒图和齐飞之外,其他人都回军区自己的医院了。这里是海军的医院。 整整二十天,叶扶苏除了被护士们反过来倒过去的自己一点也动不了。后来他才知道,自己昏迷了两天三夜,医生已经做好了他可能成为植物人的准备。这主要是他颅骨受伤严重,颈椎也出现了问题,据分析可能是头部首先受到撞击。相比之下,肋骨上的两处骨折和右臂的骨折倒是轻伤了。后来根据他自己的描述,医生勉强的做出了分析:因为在受到撞击前他已经昏迷,所以全身都处于放松状态,由此幸运的减轻了所受伤害。另一个万幸的是,收到这么重的撞击,他的内脏居然没事。 叶扶苏满不在乎的听完之后,只是嬉笑着跟医生说了一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就急着打听自己什么时候能够下地活动,他打算趁着那几个还不能动弹的时候,瞻仰一下。医生什么也没说,只是嘱咐他不要乱动,不然会留下终身的残疾的。 耐着性子又躺了二十来天,叶扶苏终于转院了。在此之前齐飞先回去了,不过走的时候连个招呼都没打。据说格日勒图还要再过一段才能转院,估计伤的不轻。叶扶苏有些担忧,这个老大哥千万不要回不了机动分队呀。 新的军区医院叶扶苏熟悉,就是去年他被宗国疆击毙的大红一师二团团部。刚刚安顿好,叶扶苏就忙着跟护士打听,宗国疆他们在哪个病房。看着护士一脸迷惑的表情,叶扶苏有些诧异。不会是他们都好了出院了吧。不应该呀,再说了就是好了他们也会来看自己,接自己回来的许教官没说呀。四下寻找许成杰,叶扶苏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不见了。带着一肚子疑问,叶扶苏一夜没睡好。心里有了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第二天一早,还没等叶扶苏找,许成杰就推门进来了。身后呼呼啦啦跟了一大帮人。刘爱国、杜为国、李步兵、陈平,还有张晨、里羽和马野,好家伙,动静不小,还全是“娘家人”。一阵乱哄哄的询问、安慰,把叶扶苏心中的疑问岔了过去。说起事情的经过和伤势,叶扶苏依然是一副满不在乎地德行。直到中午吃饭的时候,陆浩然也带着政委来了。 刀锋大队的政委李泉平时叶扶苏接触不多,只是听他讲过几次话。今天看起来倒也是个爽快人,一进门就高声说笑着和刘爱国打招呼。看到陆浩然,叶扶苏又想起了机动分队的战友。可谁知道,宗国疆三个字一出口,屋子里的人突然安静了下来。 叶扶苏那不好的感觉又冒了出来。紧张的看着三个刀锋的最高领导。沉默了好久,倒是李泉先开了腔:“还是我来说吧。我知道大家都……都知道,呃,这么说吧小叶,前一段大队上考虑你伤的比较重,有些情况让你过早知道对你的伤势恢复不利。医生的意见也是要等一等再说。呃,你看你是革命军人,有些的事情呢……” 听着政委前言不搭后语的讲话,叶扶苏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昨天晚上他一夜没睡好,他想了很多,到最后总结出来,无外乎两个情况:其一是自己伤势上有所隐瞒,估计至少是不能再留在刀锋了。那样高强度的训练不是谁都能承受的。大不了不能留在部队,落个伤病什么的。只要全须全尾倒没什么。当兵就想过类似的问题,留在部队前考虑的更多,走了这条路就不会后悔。其二就是宗队长他们伤的太重,闹不好会落个残疾。这些老大哥呀,虽说相处不久,但是彼此之间的感情不是语言可以形容的。这样的话,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守在兄弟身边。这个时候才是需要兄弟的时候。 “政委,您直说吧。是我不能留在刀锋了,不能留在部队了;还是宗队他们情况不太好。” 没想到叶扶苏这么痛快,李政委一时失语,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我来说吧。”陆浩然走了过来,两眼紧紧盯着叶扶苏:“不告诉你是怕你受不了。知道你们机动分队彼此之间感情很好,尤其是跟你们分队长,所以一直瞒着你。国疆还有毛兵、文政牺牲了,格日和齐飞也残废了。” 足足有一分钟,叶扶苏头脑里一片空白。他的大脑在试图分析刚刚获得的信息,可本能又在拒绝刚刚的信息进入大脑。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大队长说的有问题,自己一个“新兵蛋子”都活下来了,队长他们枪林弹雨里都闯过,怎么会在那么个小仓库牺牲。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不论叶扶苏怎么告诉自己这消息不是真的,不论他怎么拒绝接受这个信息,一种绞痛的感觉充满了他的心中,像是要呕吐一样展开了嘴巴,叶扶苏只觉的整个人都在痉挛:“啊!!!”惨叫声从叶扶苏的胸中一下子喷了出来,整个人也猛地向前一栽。两双有力的大手即时的按住了他。是杜为国和张晨,从陆浩然开口的那一刻起,两个人就站到了叶扶苏的身边。他们同样知道,这个时候叶扶苏也需要兄弟双手。 伴随着惨叫,叶扶苏又一次昏了过去。闻讯赶来的医生护士立刻忙乱了起来。早料到他会反应强烈,但如此情形周围的人还是非常紧张。好在这种紧张仅仅持续了不到二十分钟,随着叶扶苏的苏醒,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转醒的叶扶苏两眼直愣愣地注视着天花板,嘴里不停地问着:“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许成杰伏在他的身边,一遍又一遍的述说着当时的情况,可叶扶苏的问话一直没有停下来。守在身边的医生只好用一针安定让他睡了过去。 屋子里的人都没说话。陆浩然、刘爱国这样经历过战火的老兵了解这种痛苦,否则他们也不会特地惊动了这么多人来安慰叶扶苏了。尤其是陆浩然,宗国疆不仅仅是他的部下,还是他心目中的好儿子。这么多年的感情积累,让他这个战场上走回来的人再一次泪流满面。丧子之痛呀,更何况一下子失去了三个。不仅仅是他失去他们,刀锋大队也永远失去了这支机动分队。这支代表着中国陆军强悍力量,让阴谋者寝食难安不敢妄动,随时可以出现在任何保家卫国战场上的无敌劲旅。就这么轰的一声消失了。就消失在一个该死的违规决定之下。 好一阵的劝解,陆浩然才重新抬起了头:“好了,好了,我没事了。还是说说他吧。醒了以后怎么办?”陆浩然看着李泉和刘爱国。而刘爱国此时正看着躺在床上的这个小兄弟,心里不知是个什么滋味。自己把他送到刀锋,怎么会是这么个结局。 “我留下!”一直没出声的杜为国站了起来。挡住正要说话的陈平,杜为国接着说道:“我、陈平和许参谋长轮班来陪他。每人再带一个。张晨跟许参谋,马野和里羽跟陈平和我。” 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众人也只好如此。只是谁也没想到,再次醒来的叶扶苏会表现的比现在更让人难以放心。 第六节 蚕茧 第六节 蚕茧 在安眠药物的作用下,叶扶苏整整睡了十八九个小时。再次醒来时刚好是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自从醒来之后,叶扶苏只是看了看周围,就又一直盯向了天花板。陪在身边的杜为国和里羽也只是让他扫了一眼而已。此前叶扶苏已经能够正常进食,所以看护他的护士为他打来了牛奶。尝试了几次想把牛奶喂到他的嘴里,可叶扶苏根本就不张嘴。没办法,只好放弃这个努力。一连两天,叶扶苏粒米未进。只是在昏睡和发呆之间渡过。换班回来的杜为国觉得不是办法,不能只靠着营养液维持生命吧。想了很久,杜为国让护士拿着一份晚饭,走到了叶扶苏的面前, “叶扶苏,看着我。我还是你的老连长不是?你还是不是我的兵?我现在告诉你,服从命令,把这盘东西吞下去。” 直挺挺躺在床上的叶扶苏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眨了一下眼睛。看到这个情况,杜为国掰下一小块馒头,递到了叶扶苏的嘴边。 又是眨了眨眼睛,叶扶苏张开了嘴巴。看着开始进食的叶扶苏,杜为国长长地突出了胸中的一口浊气。 接下来的两个月,叶扶苏没说过任何一句话。有人喂水他就喝,有人喂饭他就吃。然后就继续的发呆。所有来看过他的人都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行尸走肉”这四个字。可没有人有任何办法。陆浩然问了几个军区医院的专家,甚至还找了地方上精神病医院的专家。唯一的回答就是叶扶苏可能是处于一种遭受沉重打击后的一种潜意识自我保护行为。建议多与病人沟通。最好是他亲近的人。 陆浩然觉得是否应该把他的情况通知他的家人。不过最终被杜为国拦了下来。 刘爱国来了,他用一整天的时间来给这个小兄弟讲现在独立团的变化,讲独立团未来的发展,讲他对叶扶苏的期望,甚至讲到了他怎么打算找机会把叶扶苏弄回去,将来组建独立团自己的刀锋。许成杰来了,他把几个月来接触叶扶苏的感觉一点一点的回忆了一遍。包括宗国疆的感觉、期望和担忧。甚至还说到了因为叶扶苏而引发的那次与陆浩然的争论。 几乎所有人都在努力跟他交谈,他们在试图找回那个曾经阳光、乐观、好强还有些执拗的白狼。只是时间真的可以倒流么? 两个月之后,叶扶苏可以自由活动了。除了颈椎留下些毛病外,整个人似乎完全恢复了过来。本人也不在那么木呆呆的不见一丝生气了。只是感觉上他沉默了不少,偶尔也会跟来探视的人交谈上几句。他也很是思路清晰的请大家放心,不会有什么事情的,大家也都很忙,不要再那么辛苦的陪着他了。这个变化让大家放心了不少,也不用每天都让人盯着他了。真担心这小子钻了什么牛角尖呐。 可以活动之后,大夫建议他多走动走动。所以他经常一个人在外面一坐就是一整天。除了抽烟,他几乎一动不动。一天下来,身边的烟头都已经快堆成了小山。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除了他自己…… “唉,不知道宗队在天上过得怎么样了。”擦了擦眼泪,叶扶苏忧伤的想到:“天堂那地方老好人多,该不会管着他抽烟吧。还有毛兵和张文政两位大哥,应该就跟在宗队身边吧。哥仨能玩斗地主了。这回没有训练、没有紧急拉动、没有战备值班,可以尽情的玩了。要是自己也跟去,四个人在一起……” “叶扶苏!”一个低沉有力的声音打断了叶扶苏的胡思乱想。 “恩?参谋长?您这是?!”来人是演习中被叶扶苏“击毙”红军部队总指挥,现任军区副参谋长的李焕章。 “坐,不用站起来了,随便些。我过来正好有事……嗯,陪你坐一会儿……” “在想国疆他们?” “是,宗队他们走得太突然,太冤了。怎么起火爆炸的就会是……” “小叶,听说你很早就没有了父亲,是外婆和母亲抚养长大的?从小就是好学生,老师、家长眼里的好孩子?” “啊?”跳跃很大的问话,让还处在惯性思维中的叶扶苏一愣。 “你住院的时候,我看了报上来的请功报告,顺便看了一下你的个人情况。” “哦,”还在处于思维停机的叶扶苏使劲的摇了摇头,强迫自己的大脑开始工作。“是的,参谋长。我7个月大的时候就没有了父亲,一直生活在外婆身边,母亲这么多年一直是一个人抚养我。” “而且是独生子。” “是,我是独生子” “在你的心目中,国疆他们就像是你的大哥,给了你从没有体会过的兄弟之情……” 泪水刷的一下子又充满了叶扶苏的眼眶。不知道怎么了,最近无缘无故地坐着也会突然想哭,从五岁起就不再流泪的叶扶苏这几天脆弱的像是个小女生。不愿与人交谈,不停地吸烟,不断地回忆,常常一坐就是大半天。21岁的叶扶苏几乎生活在了一片空白、封闭的世界,就像被包在蚕茧中。 “给我支烟,你这是抽了多少呀!从下面看,还以为你这里着火了呢。”李参谋长边说边抓过烟来点上了一支:“感觉你坐的这个地方有什么变化么?” “啊?什么变化呀?”这短时间以来一直反应迟钝的叶扶苏,被李参谋长跳跃很大的谈话方式带的更加迟钝了:“好像,好像……怎么这里,树,就是这块石头和它四周的树都没了?” “拜你所赐,我让人拔了。这下,没人能潜伏在这里了。”吸了口烟,李参谋长淡淡地说:“我相信现在来过这里的人,都会对这个秃石头印象深刻。也许一生都会记得它。” “我不白抽你的烟,送你个小礼物。”李焕章说着递过来了一个挂着小酒瓶的钥匙坠。 “我们部队长也有一个。” “那是我给他的,他原来是我排里的兵。” “这里面装的是土?” “是,这是一片林场的土,里面有我们排4名战士的汗、血和英魂。”深吸了一口烟,李焕章看着脸上还有泪痕的叶扶苏:“山火,我们排奉命灭火,四个战士留在了那里。那也是我第一次经历战友间的生离死别,我当时也难过的想死……可是我没你这么颓废!” “我……没有……” “你没有!你知道么,我们这支军队,从他一创立开始就不停的有人倒下。为了这个国家,这片土地和这个民族。祖国解放的战场、守土戍边的沙场、青藏公路的工地、抗洪抢险的大堤、山林火灾的火场甚至是试验场、办公室。几乎每一寸国土都渗透着战士们的热血忠魂。这些战友是我们这支部队战斗力和士气的保障,而不是逃避、懦弱和颓废的借口!” “没有,我,只是,我……” 霍地,李焕章站了起来!“叶扶苏!你给我站起来!像个宗国疆训练出来的兵样!你叶扶苏是个人物啊!人见人爱呀!为了你今天我来医院前,陈司令和张部长亲自关照我来看看你,军区的哪个师长都没你这个待遇;为了你独立团和刀锋大队轮流派人守着,担心你出一点差错。你还想出什么差错?啊?!你叶扶苏有什么了不起!我看都是给你惯的!从小遇到的都是悉心的呵护,到部队从班长到团长更是拿你当个宝贝。好苗子呀,人才呀,当然是爱护有加了。爱护的结果就是长出了这么个只能捧着哄着的少爷坯子。你经历过什么?仗着点小聪明就觉得自己一切尽在掌握了。你还能成什么事。刘爱国送你到刀锋是干什么?让你在这里颓废、丧气?宗国疆怎么看上你这么个窝囊废,你这个德行只会让他死不瞑目!还有他陆浩然,是怎么给我挑的兵!” 一连串怒喝不仅把叶扶苏说的脸色煞白,就是李焕章自己也有些头脑发晕。怎么搞的,陈司令和张部长是让自己顺路看看这孩子,刚刚遇到陆浩然也跟自己商量办法。怎么自己一时火起发起脾气来了。到底是因为机动分队损失而心疼,还是因为刀锋最近的表现而愤怒?说的是叶扶苏,其实骂的一大半是刀锋大队。这刀锋大队又何尝不是一个被呵护惯了,宠惯了的孩子呀…… 站在一边的叶扶苏不知道李焕章心里在想什么。但是刚刚的一连串“闷雷”却炸的他有些摇摇欲坠。一段时间以来包裹在外面的茧子一层层地被剥了个干净。这说的是我叶扶苏? 好一会儿,两个人各怀心思的看着对方发楞。谁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些什么。 还是李焕章先从沉思中醒了过来,摆摆手刚要说话,一直盯着手里钥匙坠的叶扶苏却先开了腔:“参谋长,我不知道怎么会是这样。从来没人跟我说过这些。我自己以从来没有这么想过。我,说实话,您说的我脑子有些乱。我想好好想想……” 第七节 怀念 第七节 怀念 再次看到叶扶苏精神抖擞的站在面前,陆浩然和许成杰不约而同的长出了一口气。既是为了叶扶苏能够重新振作,也是因为总算能给逝去的宗国疆一个交代。眼前的这个叶扶苏,与几个月前相比给人的感觉变了不少。不是从外观上,而是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气质上。变得怎么样了两个人谁也说不好,只是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没有什么过多的废话,叶扶苏平静的感谢了两位领导的关心,并且对自己给队里添的麻烦表示了歉意。直到陆浩然想起来让他稍息之前,他一直安静的站在那里。 老实讲叶扶苏突然的变化让大家有些始料不及。李焕章离开医院后,他坐在病房里整整一夜。晚上查房的护士还以为他又出现了什么情况。要不是第二天他自己主动的理发、洗澡,大夫真的怀疑他的精神出了新的问题。问清了自己病情和能否出院,叶扶苏很配合的开始进行各项检查。不明就里的陆浩然打电话询问李焕章,得到的答复只是支支吾吾的几个字:歪打正着,治标……不治本。 回到刀锋之后,叶扶苏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了刀锋大队烈士陵园。这里埋葬着从刀锋大队成立那天起牺牲的每一位战友。只不过其中绝大部分埋在地下的仅仅是一些遗物。这些战友要么是无法寻获遗骸,要么是被家人带走了。但是他们无一例外的把自己的一部分,包括生命在内的一部分留在了刀锋大队。 归队了,叶扶苏开始跟随一中队的三分队训练。现在的一中队由许成杰直接负责,二分队暂时接替了机动分队的战备任务,直到新的机动分队成立。以叶扶苏现在的身体状况,他不可能进行战备值班,所以自己也踏实地跟随三分队开始了恢复性训练。 许成杰在观察叶扶苏,自从叶扶苏再次回到刀锋的那天起,许成杰就一直在观察他。一段刻骨铭心的经历之后,一个人是不可能没有变化的。但是这些变化竟然在叶扶苏身上表现的如此轻描淡写,这让人很不踏实。生活不是那些文学作品,不可能一个人经历挫折和迷茫之后,可以在一夜间脱胎换骨重新振作。作为一个经历过与战友生离死别的老兵,作为一个有着40多年人生经历的男人,许成杰清晰的知道,有的时候,有些事情只有时间才是最好的灵药。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刚刚经历了他人生的一次磨难,这么快就能恢复过来了?不要说他,就是许成杰自己都还没有调整好。表面上看,也许只是更加沉稳了,更加投入了。这看似好事,也正是宗国疆生前所希望的。但内在的一些东西真的与表现出来的一样么? 没有了往日阳光的笑脸,叶扶苏还是那个争强好胜、进取向上的叶扶苏么?又是什么在支撑着他这样的投入和刻苦呢?没有了那种飞扬跳脱、精灵古怪的“嚣张”,叶扶苏还是叶扶苏么?就像是在赛跑,一个人背负着沉重的包袱,心里总有着某些阴影;而另一个人则是轻装上阵,全身心的投入,两个人会取得什么成绩不言而喻。现在的叶扶苏就是第一个跑步者,而原来的叶扶苏则是轻装的那个人。更何况他还是一个军人。军人,可以失败,但是不能丧失信心,现在的叶扶苏更不是丧失信心这么简单。他的心,死了。 把自己的感觉告诉陆浩然,两个人唏嘘之后开始各自思考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成杰,我突然想起来,国疆在的时候曾经跟我说过保送他去上学。你看……” “这事我知道,我也琢磨过,是个办法。不过他自己愿意么。我感觉他现在的心里很复杂,很微妙。你要是说重建机动分队,他就是练吐血也会争取的。但是离开这里去上学,我不太确定。” “试试看,这是为他好,也是国疆的心愿,而且对于刀锋未来的发展也是很有价值的。不仅仅是他,我想能不能多争取些名额,让这些年轻人都去。” “恩,倒是可以试试看。” 一周之后,当叶扶苏得知大队将要推荐他、张晨和江大栓,这三个今年入队的“新兵”去军校学习的时候,明显的一愣。这件事当初国疆大哥活着的时候曾经跟自己说过。自己也确实有些被说服了。可是现在这是时候么?机动分队不复存在了,重建它肯定不是一两个月就能完成的。现在怎么能去上学。在叶扶苏的心目中,机动分队这四个字不仅仅是一个作战单位,也是一种象征,一种寄托。投入自己的全部去重建它,是对宗大哥他们最好的怀念和祭奠。 自从知道宗国疆牺牲的消息之后,叶扶苏几乎每次半梦半醒之间都会看到战友的身影。有的时候是在训练场上,有的时候是在宿舍之中,他们或是在向自己微笑,或是在埋头忙碌什么。每次自己试图呼唤他们,都会被随之惊醒。按照老人的说法,这是他们还有心里放不下的东西,希望自己这个生者了却心愿。机动分队就是他们的未了心愿。 如果在以前,叶扶苏可能会当场说出自己的想法,回绝队里的安排。但是这次他觉得还是应该再考虑考虑,把事情考虑全面,再去跟队里面谈。两天之后,没等叶扶苏把理由想充分,杜为国的到访却让他彻底改变了主意。 表面上,杜为国是来找叶扶苏拷贝独立团以前翻译的一些资料。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杜为国是来探望叶扶苏的。听叶扶苏说出自己不想现在去军校,而是想留下来争取再进新建的机动分队,杜为国沉默了好半天。其实从一见面,杜为国就感觉到了,叶扶苏现在的心理压力特别大。就像一个不眠不休苦熬了数日的人,现在全是一股虚火在顶着。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他还会垮下去。那时的后果更加不可收拾。沉思良久,杜为国问了叶扶苏这样几个问题:重建的机动分队是否能够达到或超过原来的水平?你现在的水平能否真正的为新建的机动分队或刀锋大队做出什么实质的贡献?当初宗队长为什么坚持要招你进队?而且为什么在你刚刚进队就要送你去军校学习? 这些问题叶扶苏当时没有回答,其实也不用回答。因为每一个问题的答案都明摆在那里,只是他根本未曾想过。送走杜为国之后,叶扶苏开始做上学的准备。临行之前他又一次去了刀锋大队的烈士陵园。 军校座落在北京的西郊,距离叶扶苏的家不过一小时的车程。离开学还有十几天,许成杰就开始催促叶扶苏赶紧动身。叶扶苏明白这其中的意思,回到家里,陪在亲人身边,温馨的家庭生活也许能够很好抚慰他现在心中的创伤。可是叶扶苏怕的就是现在回去。额头上淡淡的伤疤倒还在其次,自己现在的这个状态绝对会被细心的母亲察觉。不能陪伴在老人身边,却还要让老人为自己的状态担心,这是叶扶苏所不愿意的。但是军令就是军令,所以叶扶苏只好硬着头皮踏上了归程。更何况他的兜里还揣着陆浩然、许成杰交办的一大堆事务的清单。亲情的抚慰、忙碌的生活和重新面对知识的挑战,这是两个老军人为他开初的治疗方案。 叶扶苏要回来上学的消息早就告诉了家里。只是没有把具体回来的时间告诉家人。因为他心里一直很发怵。再一次站在家门前,叶扶苏低着头努力调整着自己的情绪。还是尽量别让老母亲注意到自己有什么不妥的好。只是在母亲的眼里,这样的伪装起作用么? 意外的惊喜,关切的询问,惊动全家的安排,一年多以前的那一幕重演了一遍。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笑容展现在家人的面前,叶扶苏尽量使自己融入这个亲切欢乐的氛围。直到母亲的一句询问:“孩子,你好像有不少心事。部队里遇到事情了?” 面对已经头发花白的母亲,叶扶苏突然意识到自己着实太嫩了。尽量平静地叙述了这几个月所发生的一切,叶扶苏仍然忍不住泪流满面。 “苏儿”母亲端详了叶扶苏很久,思索着轻声说道:“我不清楚你说的这种战友之间的感情是什么,因为我没有这样的经历。但是我经历过生离死别。你的父亲、你的外公。对走了的人,怀念和祭奠的方式有很多。像咱们家每次有人远行回来都会去祭拜你外公;像你觉得要重建你们的分队。这些都是纪念。但是最能让亲人和去者含笑九泉的,就是我们这些生者能够更好的活下去。要完成他们的心愿,也首先需要我们更好的活下去。你说你们陆大队长对待宗队长就像对待自己的儿子,他不难过么?那为什么他还会反过来安慰你呢?你再想想,你们宗队长最想你做的到底是什么……” 第八节 军校 第八节 军校 “白狼,你们北京可真大,人真多。到底是首都。”说这话的是张晨。三天以前,他到了北京。在叶扶苏和家人的盛情挽留下住了一晚。第二天,汇合刚刚赶到的江大栓一起到学校去报到了。 报到的手续很快就办完了,江大栓被一个老部队的战友拉走叙旧,他们两个也开始参观学校。准确的说两个人是在找人。找另外两个曾经朝夕相处,一起参军、一起训练、一起生活甚至一起鼓捣些精致淘气的同伴€€€€马野和里羽。 这些年部队大踏步地开始正规化、知识化、科技化的建设。每年都有大批的军官从学校充实进部队。也有大批的军人涌入军校的大门。军区每年都有一部分保送军校的名额。今年,独立团保送的就是这两个活宝。 “你说这是健身房?真大!里面的东西我都不知道是干什么的。”张晨趴在一扇玻璃门外使劲向里看着:“马野和里羽这两个小子怎么还没来报到。稀稀松松的还是那个吊儿郎当的德行。早点过来赶紧准备一下。你说团里怎么把这两个活宝给送来了。” “立正!”一声短促有力的口令从背后响起。两人赶紧立正站好。 “说什么呢?说什么呢?你们两块料都能混进未来军官队伍,我们怎么就不行呀。”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不用回头就能听得出来,是马野这小子。 “白狼,你也太不兄弟了吧。回家这么久都不说去找找我们。”里羽的声音也响了起来:“我们可是昨天一回家就去找你了。什么人呀。” 转过身去看着两个人,叶扶苏由衷地笑了笑什么也没说。只是走上前重重地拍了拍两个兄弟的肩膀。 “瞎喊什么口令,我还以为是教官呢。”张晨最近倒是变得非常外向,尤其是跟叶扶苏在一起的时候。很难看出当初那个憨厚略显木讷的样子:“我是说团长一时糊涂,把你们给弄了过来。疯狗你学的是指挥专业吧,回头将来你带的兵,个个呲牙咧嘴流着哈喇子满大街追女孩子。还有宝宝。你居然学的是后勤专业。我真服了咱团长的想象力了。他也不想想您那个内务情况……” 没等张晨把话说完,马野和里羽双双扑了过来。躲着飞来的拳脚,张晨的嘴还是没有闲着:“你们两个没口福。我跟你们说,叶扶苏他外婆做的挂面那叫一个好吃。晚上还请我吃了海鲜大餐呢。咳,轻点呀。打起没完了。白狼你过来搭把手,你别看着他们欺负我这个老实人呀。” 一通扭打嬉笑,让周围经过的人纷纷侧目而视。往常一定不会放过这种折腾机会的叶扶苏这次没有加入战团。倒是指着周围的人把几个兄弟拉开了:“别闹了。人家直瞧咱们。快到开饭时间了,走吧一起吃饭。” “对对,庆祝一下,咱们四个独立团大仙儿能够再次聚到一起。将来在学校大杀四方……”低头掸着土的马野才说了一半,就被张晨推了一把。抬起头来才发现,叶扶苏已经走出了好远,张晨和里羽有些情绪低落的对视着。这不是他们的那个兄弟白狼。 重新坐回到课堂上,叶扶苏多少有些不适应。不过问题不大。那么高强度的训练都坚持了下来,舒舒服服的读书还有什么可难的。更何况他原来最擅长这个。要学就要学出个样子来。至少能够达到当初宗队长希望的:获得足够的知识,为机动分队,为刀锋大队也为宗队长实现找到新战法,新战术思想,新作战模式的心愿。 不仅仅是学校的课程,叶扶苏还私下里报了母校的自学高考补习班。计算机软件专业与通讯专业。如果有时间,他甚至想再学学自动化控制之类的课程。从此以后,他的生活只有宿舍、课堂、操场和图书馆。除了假期,他几乎每天都是这样渡过。如果不是三个兄弟把他“绑架”出来,他甚至不知道这里距离马野家只有不到两公里。只是每到学校放假的时候,他总是第一个离校。假期马野他们曾经找过他,为此张晨甚至连过年都没回家。可是叶扶苏不在,叶妈妈告诉他们:苏儿说是去战友家看看。 两年多的时间,叶扶苏利用假期把机动分队的几个战友家走了一遍。他知道帮不上什么。但是这样做至少可以让他心里好过一些。 在学校里叶扶苏并不引人注意。除了学习和训练之外,大家对他的印象是内向、寡言、不合群。以至于负责他们这个中队的教导员不无遗憾的在他的评语上写下了:过于内向、呆板、缺乏亲和力的评价。真的想象不出来,他怎么会跟马野这样的“坏小子”是好朋友。后来偶然看到评语的许成杰坚信,“不负责任”的教官把别人的评语写到了叶扶苏的档案上。 不过叶扶苏在理论学习上绝对没的挑,连那些学院派的教官也认为他像一个书生更多过一个军官。不止如此,训练上叶扶苏也是名列前茅。即使是在特种兵、侦察兵扎堆的侦察指挥专业。 两门课程是叶扶苏最感兴趣的,一个是“莎士比亚教官”的战争史,一个是电子对抗。也许是从小对历史的耳濡目染,也许是读史可以明智。叶扶苏对于战争史这门课很是期待。这里有着几千年来各国军事家们的智慧与谋略,有着军中前辈用兵思想的精华。从历史中寻找规律,在规律中摸索真理。不论什么时候这些真理都不会过时。而且听同寝室听过这门课的“老五”介绍,讲课的是一个全军知名的理论家。所以叶扶苏更加期待了。这种期待也很快就得到了很好的回报。 第一节战史课,老学究一般的教授放下讲义之后的第一句话就挺出人意料:“有人曾经这样说‘看吧,我的朋友们,人类不是按照我的规格创造的,我所能做的一切就是把他们真实的样子展示给你们。’同样,我们所研究的那些战争也不是我们按照我们的规格设计的,所以我们也只能尽力把他真实的展示在我们的面前,去思考,去总结。这就是学习战争史要做的。谁能告诉我前面那句话是谁说的。”看着底下面面相觑的学员,老先生有些失望。军人,尤其是军官,不应该是只知道厮杀的莽夫,而是应该具有很高文化素养的领导者、管理者。东方兵学的精髓也不仅仅是征战杀伐,那里面充斥着很多修身、治国之道。武经七书的作者哪一个不是一代学者。今天,尤其是今天,科技发展这么快,一支没有文化的军队简直不可想象。下面坐的可是这支军队的中坚力量呀。有些失望的老人正要转身走上讲台,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报告教官,是莎士比亚。” “谁说的?” “是莎士比亚,教官。” “我是问你是谁。” 在众人的人哄笑中,老教官记住了发言者的名字,叶扶苏。也就是从这一天起,叶扶苏成了老人为数不多的入室弟子。 有了这么个插曲,学员私下里给老先生起了个外号,莎士比亚。不过对于老先生后面的话倒还是非常认可:你们是进行特种作战的军人。要学会从任何蛛丝马迹判断对手的各种情况。各种信息对于你们而言他的背后都可能关系着一场战斗的胜败。怎么样去分析和衡量这些信息,就要看你们自身的能力了。文化素质就是这个能力最好的保障之一。 除了战争史,还有一个让叶扶苏有着特殊兴趣的课程就是电子对抗。这在当时还算是一个很边缘的学科,包括了各种以高新技术为基础的各种侦察与反侦察手段。相对于同学的那些战友而言,他的大学背景真的是有了太多的优势。再加上曾经翻译了大量的国外资料,可以说是如鱼得水。 事实上很早就已经有人开始关注和研究新的作战模式和作战理念了。一些先行者也提出了诸如超限战,点穴理论的新战法,新思路。这些都是叶扶苏关注的焦点。凭借自己还算扎实的英文功底,再加上里羽不时被抓来当作壮丁,叶扶苏几乎借空了学校图书馆的外文新书。马野也没有被他放过,一周被叶扶苏轰回家几次去搜罗资料。要知道那是需要翻墙头的。被抓住轻的也是个处分。好在有张晨在一边指导,干多了马野倒是练出来了。几个做这方面研究的教官,不时要跑到这个小学员的宿舍来催着他还书。接触多了几个教官慢慢发现,这个小学员脑子里还真有一些想法,而且资料特别多。逐渐开始跟他交流了起来。 叶扶苏关注的焦点是美军特种作战。虽然说起来中国军人总是七个不服八个不份的架势,但私下里所有人都知道中国军队和美国军队的差距。战争发展到今天这种状态,已经远远超出了当年那种以意志对抗钢铁的年代了。在你还拼命鼓舞士气,培养意志的时候,人家的钢铁早就落到了你的头上。而且是精确的落了过来。直面差距才是进步的先决条件。尤其是特种部队。在叶扶苏的观念里,一支特种部队是一个国家未来15到20年军队实力的真实写照。所以了解了一个国家的特种部队,也就等于大体了解了一个国家军队实力。而现在世界各国的特种部队,有很大一部分是受美国特种部队的影响。作战思路、发展方向、技术装备无不亦步亦趋。美国的特种部队是世界上参战经验最丰富的部队;也是全球唯一在战争中大规模使用特种作战部队和特战战术的国家,特种作战已经成为美军地面战斗的核心组成部分。很难想象没有了三角洲、游骑兵和海豹之后,美军的地面战争将如何展开。所以叶扶苏很关注这方面的信息。不仅是美军特种部队,与之相关的各种战法、战例、战争理念都是叶扶苏专注的目标。以至于马野郑重的说出了自己的担忧:我非常怀疑你小子长此以往下去,会成为一个唯武器论者。最终不能指挥任何一支中国部队。 对于马野的讽刺叶扶苏只是淡淡一笑。关注并不等于是一定要东施效颦呀。美军的作战方式与理念,其实很大程度上是建立在他惊人的军费开支和全球部署的军事基地支撑之上的。就拿通讯来说吧。一个美国特种小队,甚至可以要求和引导战斧巡航导弹对一个看似可疑的山洞进行精确打击。五角大楼恨不得把对讲机接通到每一个美国大兵的耳朵上,以便最清晰透彻的了解战场上任何一个细微的情况变化。按照道理,战场形势瞬息万变,后方对于前方战斗进行过多干涉,在很多的战例中都是失败的重要因素。但是依靠强大的通讯保障,美军就可以做到这一点,而且能够最终赢得胜利。这就是新技术带来的新观念和新的作战模式。另一方面,反过来想想,这样海量的信息处理能力,这样错综复杂的信息网络,那可不是瘫痪一两个节点,打击一两处指挥中心就可以使之停顿的。信息网络的结构已经从树状变成了网状,用计算机专业的术语就是集中式计算已经被分布式计算模式所取代。面对这样的一支军队,你还指望着打击一两个指挥中心就可以致敌死命?除非你把天上那些卫星像打鸭子一样,一颗颗全给揍下来。否则,还不如送个木马程序,来个资源共享、信息共享实在呢。 叶扶苏的这些观点不时会在课堂上和私下交流里流露出来。几个热心的教官也把这个整理发表在了一些校内外的刊物上。久而久之,学校的教官和领导开始关注起了这个孤僻、寡言的小学员。据说有的教官已经打算让学校把他留下来了。知道了这一情况的叶扶苏赶紧闭住了嘴巴。开玩笑,一千多里以外。我的分队长还等着我回去重建机动分队呢。 第九节 兄弟(一) 第九节 兄弟(一) 马野的生日是九月十八号。用张晨的话说,这个生日很值得商榷:他咋跟小鬼子一起来的呢。所以每年这个时候,你都应该进行反思。过啥生日么。虽是一句笑话,但每年的这个时候,部队倒是一定会进行战备,借以教育年轻的中国军人勿忘国耻。所以在部队的这两年,马野就没好好过上一次生日。今年是他们在学校的最后一年,马野死活也要好好给自己祝祝寿。更何况女朋友去了英国念书,怎么着也不能就这么凄凄惨惨的过了生日吧。再加上张晨的异常热心和里羽的推波助澜,生日聚会也就热热闹闹的办了起来。 几个人商量好了。中午就各自想办法请假出学校。军校跟地方上不一样,不请假外出基本上就是死定了。就是请假了,也要在熄灯前回来。请隔夜的假难死你。大伙聚齐后赶到市区的一个酒店和马野一些社会上的朋友一起给他过生日。下午回到马野家,哥四个好好聊聊。 中午的聚会基本上是在灌酒和反灌酒这两件事情上展开的。叶扶苏滴酒不沾,吃完饭抱着本书躲到一边用功去了。首当其冲的马野倒是不含糊,平时一斤半的量,一对一的干还真的没人能怎么着了他。再加上一边保驾的张晨和里羽酒量都不小,倒是把马野的那帮朋友灌到桌子底下几个。 吃完饭向回赶,车站上马野、里羽和张晨穿着便装浑身酒气的聚在一起高声谈笑。叶扶苏则抱着书靠在栏杆边上闷头苦读。这几年他一直这样,三个人也是无可奈何。其实马野这次过生日,包括平时张晨经常挑起战争,甚至里羽不时主动贱招,都是为了能让他放松放松。相比这个埋头苦读,学有所成的叶扶苏,他们宁可要那个阳光、嚣张、一肚子坏水的白狼。谁都感觉得出来,他的心里还有心结没有解开。 “车来了,车来了。”马野叫喊着拍了叶扶苏一把,自己抢先蹿了出去。 叶扶苏看着书也随着人流跟在里羽身后往车上走。这条路线是北京的一条主要交通干道,所以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人满为患。叶扶苏是最后一个挤上去的,里羽应该在他前面一个。车上的人很多,前面的“里羽”不时撞歪了叶扶苏手里的书。 “唉,里羽,往前点儿,你都快坐到我的书上了。”叶扶苏两眼盯着书,头也没抬地推着上面的人。 “干什么呢!手往哪摸呢!”一个好听的女声把车上人的视线都引向了叶扶苏这里。 啊?叶扶苏迷迷糊糊的抬起了头,顺着声音望去,站在他前面的不知何时变成了一个柳眉倒竖的姑娘。 没等叶扶苏搞明白里羽和姑娘之间的变换关系,女声又响了起来:“说你呢。松手!你还摸,流氓!” 伴随着高喊的是手腕处传来的一阵剧痛,叶扶苏这才发现,他的手还推在人家的敏感部位。唉呦一声,叶扶苏赶紧把手缩了回来。手腕上已经出现了几道血印。抖搂着被抓伤的手,满嘴不停的说着抱歉。叶扶苏很尴尬的发现他已经成了周围人鄙视的对象。 “怎么回事?”“这小子在后面摸人家姑娘。” “是不是遇到恶狼了。” “看着小子文质彬彬的不像流氓呀。” “是不是遇到流氓了,司机直接开公安局嘿。” 不能不说现在的人真是太有觉悟了,是非之心清清楚楚。七嘴八舌的不到两分钟,“案情”已经被“清晰”的勾勒了出来。几个好事之徒推搡着叶扶苏高声喝骂着。 叶扶苏站在车门边上,一边要抵挡着不时袭来的拳脚,一边还要忙不迭的给姑娘解释:“大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真的。我还以为前面是我哥们呢。真的对不起。不知道前面是您。我真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就成了,你这叫性骚扰。” “对了,再说谁知道你是不是无意的。” 受了委屈的姑娘还没说什么,边上看热闹的人倒是不依不饶的大有把“恶狼”绳之以法的觉悟。叶扶苏看着不是办法,自己好歹是一个现役军人,真要是为了这事到公安局走一趟,就算解释清楚也没脸见人了。 “这位女、女士。我真的不是有意的。”一边说叶扶苏一边在衬衣口袋里紧张的乱摸:“您看,这是我的学生证。我是军校的学生,还是现役军人。您说我怎么能干那事。真的是看书太专心了,还以为你是我的同学呢。” 拿着学生证还没来得及打开,边上已经有热心人一把抢了过去高声朗读起来。好像呼应叶扶苏的解释一般,马野一身酒气的挤了过来。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不等那个热心人读完,马野劈手抢过了学生证:“念什么呢?就你认识字呀。诶,这位大姐。我跟他一个学校的,我证明他真的不是有意的。他是我们学校的全优学员,就是有些书呆子。算了,算了,不是也给您道歉了么。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里羽,让你负责他你怎么负责的。”马野说话的工夫张晨和里羽也挤了过来。 “我叫他了,他光顾看书,没跟着我。” “算了,算了。谁也不是成心的。这位女同志,我再代表他给你道个歉。无心之过么。您多原谅。”张晨先是冲着“受害人”客气的点了点头,又扭头扫了一眼周围看热闹的几个“护花使者”,双臂使劲向外一推:“行了,行了,别着挤着了。大热天的不怕起痱子。” 看着明显喝过酒的三个人,再加上叶扶苏掏出来的学生证,车上的人都不出声了。叶扶苏还是不好意思的给人家姑娘点了点头,底下头赶紧翻起了书。 快到换车的地方,叶扶苏收起书准备下车。无意中目光又与受到“骚扰”的姑娘碰在一起。叶扶苏尴尬的裂了一下嘴。今天真是糗大了。 “呵呵,那个大姐,我们该下车了。刚才真的是误会。”马野两手吊在扶手上,吊儿郎当的把脑袋靠向了姑娘:“真的,我发誓。这小子是我们军区的优秀士兵,保送来的军校。不信你去打听打听,他叫白狼。白色的白,恶狼的狼。” “是,是,他叫白狼,是优秀士兵。他有四、五个女朋友呢,用不着在这干那事。”张晨“憨厚”地也在一边帮着解释。 叶扶苏头皮一阵发紧,不用回头他也知道,马野他们这帮坏小子现在铁定是一脸坏笑。好容易熬到了站,叶扶苏逃跑似的蹿了下去,衬衣也被划了个大口子。看着远去的汽车,他长出了一口气。 “哈哈哈哈……”一阵开心的笑声从背后传了过来。这帮坏小子,没一个好东西。叶扶苏头也不回地向前走着。这几年类似的捉弄他没少尝到,叶扶苏气的咬牙切齿。以前他的角色一向是由里羽扮演的。真是风水轮流转。 虽说嘴上不说,但是叶扶苏心里明白,哥几个其实是在尽力转移他的注意力。自从国疆大哥牺牲后,他确实一度变得沉默寡言、意志消沉。不仅仅是这哥仨,大家都在试图帮着他解开心里的疙瘩。但是,有的事情不是几句宽慰或者道理就能过去。那需要时间。他现在真的感谢把他送到军校的大队长和许教官。这三年的军校生活已经逐渐让他解开了心结。紧张的学习、崭新的环境、家人的关心,再加上身边还有这三个情同手足的兄弟,叶扶苏已经恢复了很多。时间有时就是治疗心病最好的良药。就像今天这个生日聚会,说是给马野过生日,可是吃什么、到哪去、聊什么基本上是围绕着他在转悠。一向内向沉稳的张晨也要装出一副嚣张的样子,老实巴交的里羽还不时挑起战火表演给他看。其实这些还不都是兄弟们为他做的。能有这样的兄弟,还有什么可消沉的,还有什么过不去的沟沟坎坎。 顺手把手里看完了的书扔进了垃圾桶,叶扶苏仰天长出了一口气。 到了马野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4点多了,为了让几个人能够痛快的折腾,马野把老爸老妈都请出去走亲戚了。几个人里外忙着准备酒菜,只有叶扶苏一个人悠哉游哉的翻看着相册。 快准备好了的时候,叶扶苏指着一堆相片问马野,这是你老婆刚刚在英国给你寄回来的。怎么不发个电子版的?马野在厨房嚷了几句什么他没听清楚,只是指着相片上的一些建筑给张晨解释这个是哪里,那个是哪里。等到马野招呼大家坐下的时候,叶扶苏突然指着一个照片充满惊讶地说道:“怎么,怎么会在这里?这,她怎么能到这种地方。好几张都是呀。怎么会到这种地方呢?”身后的马野一把抢过照片,仔细看了好半天,满腹狐疑的抬头看着叶扶苏。此刻的叶扶苏一脸尴尬,不住声地连说没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你这么惊讶。没什么你支吾什么。那一脸的尴尬不是没什么的反应。说起来马野现在最上心的,除了身边的这帮兄弟,就是这个女朋友了。自从他当兵走了以后,这个小姑娘也重新回到了学校,几年下来又自费去了英国留学。马野心里高兴,可也有些七上八下的。别看这小子人挺花的,但是自从认识了这个女孩之后,尤其是他当兵以后女孩子隔三差五总是到部队看他,他还真的认了真。女孩子跟他的这几个兄弟也很说得来,经常一起海阔天空的神侃。可以说大家熟的不成。几个兄弟也知道自己认了真。这个时候从叶扶苏嘴里听出了问题,他立刻紧张了起来。 “白狼,你说这是哪儿?我老婆说这里是他们学校。你告诉我实话,咱哥们这么多年了,你别瞒着我。” “啊,学校。哦,是学校。是学校。呵呵,我瞒你什么了。是学校。” “是学校你惊讶什么?” “我……”叶扶苏看着走过来的张晨和里羽又是一脸尴尬。 “这么多年的哥们你瞒着我。这到底是哪?” “学,学校呀。我瞒你什么了。” 马野有些头大了,看来白狼是不打算说了,还是赶紧问问女朋友吧。什么地方能让叶扶苏这么吃惊呢。拿起电话顾不上换下身上的围裙,马野跑到阳台上拿起手机疯狂的开始拨号。不知道怎么了的里羽拿起照片一张张仔细看着,好半天抬起头来不解地盯着叶扶苏。而叶扶苏咬着后槽牙把两个人按在了座位上。 足足有半个小时,马野阴沉着脸从阳台上走了回来:“白狼,怎么回事。我老婆说我神经病,还说我不信任她。本来还要给我打电话祝贺生日呢,现在让我去死。还说要是我不在一小时内给她道歉,而且保证以后绝不再犯,就再也不理我了。你跟我说实话,照片上的到底是哪?” “学,学校呀。那你要是不信,宝宝你给他翻译一下,建筑上的名字是什么。” 里羽答应一声之后看着照片小声念出了上面的名字:“TrinityCollege,Cambridge,剑桥大学三一学院。” “是,是她们学校呀。”马野有些茫然。 “是呀,谁说不是了。”叶扶苏也是一脸“茫然”。 “那,那你刚才……”“我刚才怎么了?” “不是,你,你那个表情,还那么吃惊。我……”马野的两个眼睛瞪的足有鸡蛋那么大,他绝不相信叶扶苏会无缘无故的那个德行。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事情。 自始至终没有说话的张晨一直在看着叶扶苏。从打叶扶苏扔了那本书起,他就一直看着叶扶苏。闭上眼睛,把刚才叶扶苏的前后表现仔细回忆了一遍,张晨一拳把坐在边上的叶扶苏打了出去:“王八蛋,耍咱们那!” 啊?站在桌边的马野还有些糊涂,怎么说的好好的动手了。 此时的叶扶苏捂着被打的发麻的胳膊躺在地上笑成了一团:“哈哈哈哈,瞧你那鼠眉样,挨骂了吧。也让你尝尝被人恶搞的滋味。骂死你都不多。哈哈哈。” 眨眨眼睛,马野好像明白些了,看着一脸恍然的里羽和哭笑不得的张晨他的头脑一阵清晰:“王八蛋!亏我还借着生日给你散心,平时为了你想尽了办法。你就这么对待兄弟。我揍死你!”马野怪叫着扑了过去。 好像受到了什么启发,张晨和里羽对视一眼也嚎叫着扑向了战团。一场生日聚会彻底变成了四国大战。 不知过了多久,气喘吁吁的叶扶苏摆着手挡住了马野的拳头:“唉,哥们,算了,算了,我不成了。打不动了。哥们服了。” “服了,你少废话。大爷的,我好心好意的给你散心,你黑我。” “我黑你,你呢。我不说你就算了,刚才,什么叫白狼,还白色的白,恶狼的狼。你直接说我恶狼得了。还有牛牛,最损的就是你,我还四五个女朋友。什么叫‘用不着在这干那事’?我干什么了我。我这叫请君入瓮。这两年哥们打了个盹,你们倒成精了。” “这孙子,跟他就别废话。扁他!几年了?他倒跟大爷似的!”一对一里羽不是叶扶苏的对手,但是如果叫上疯狗和牛牛,他倒是很愿意把几年来的“委屈”清算一下。 刚刚停止的战火又燃烧了起来。直到打累了,闹够了。叶扶苏搂着三个人的脖子,重重地说道:“多了我也不说了。兄弟们,谢了。我叶扶苏有你们三个兄弟,这辈子什么都不在乎了。这几年我……算了,不说了。最后一句,咱们是一辈子的兄弟。” 好半天,几个人谁也没说话。只是这么喘着粗气相互看着。兄弟又回来了,白狼又回来了。好久,好久,四个兄弟的脸上泛起了浓浓的笑意…… 第十节 兄弟(二) 第十节 兄弟(二) 收拾好乱七八糟的屋子,马野顾不上吃饭赶紧给女朋友进行思想汇报,也不在乎是不是当着兄弟,低声下气满脸陪笑的一通肉麻,愣是把不信任说成了特别的在意,特别的关心。“不知死”的叶扶苏和唯恐天下不乱的张晨、里羽在一边阴阳怪气地接着下茬。不仅马野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就是叶扶苏他们几个也被一一叫过去听训。尤其是叶扶苏,这几年木呆呆的,突然故态复萌,还真让人有点措手不及。所以马野的女朋友格外“关照”了他几句。 闹也闹了,打也打了。几个人还真的有些饿了。正要准备大吃一顿的当口,门铃突然响了。谁呀,这么会挑时候。马野咕哝着跑去开门,剩下的三个人猜测着是不是他的父母提前回来了? “班长!哎!班长你怎么来了。快快快,屋里坐。你们三个孙子出来,班长来了!” 看着身穿没有任何标识军服的陈平,叶扶苏、张晨、里羽吃惊的站了起来。 满头大汗的陈平轻轻吁了口气。三年不见了,今天总算是把这四个小子又逮到了。走过去每人给了一拳,陈平笑着一指满桌子的酒菜:“你们几个臭小子,不好好上课偷着跑这里喝酒。没人管你们了。” 几个人这才反应过来:老班长来了!手忙脚乱的一通忙活,总算是把陈平按到了上座。刚刚一个兄弟彻底摆脱了困扰他好几年的心魔,现在如兄如父的老班长又出现在了面前,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高兴的。马野二话不说,拉开柜子把老爹珍藏多年的好酒一瓶瓶拿了出来。喝酒!今天不醉不归。 满头大汗的陈平看来是渴坏了,抄起啤酒一口气下去了多半瓶。叶扶苏见状赶紧又给打开了一瓶:“班长,您来了怎么也不通知我们一声。我们好去接您呀。” “我复员了。”陈平的话让几个人愣住了。不是前一次通话还说的好好的么,要留在部队考专业军士,怎么说复员就复员了呢。 陈平笑了笑没有说话。目光一个个的扫过这四个他一手带出来的小兄弟。都成军官了(暂时还是红牌学员),日子过的可真快。眼睛停留在叶扶苏的身上,陈平仔细地打量了起来。几年的军校生活,让叶扶苏增添了浓浓的书卷气,眉宇间不见了几年前的“灰暗”,但也不见往昔的浮躁;眼睛还是那么明亮,不同的是不在游走不定,看起来深邃了不少,笃定了不少;一举一动显得沉稳多了。 看着老班长探究的目光,叶扶苏笑着点了点头。他在告诉老班长,我没事了。叶扶苏还是叶扶苏。 开心的笑了,陈平发自内心的笑了。对这几个小兄弟,他再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我是两个月前决定复员的。本来想等到了家再跟你们说。我怕你们留我,我舍不得走了。这几年你们也听说了,咱们团招了大批的应届高中生。”稍稍停顿了一下,陈平示意几个人陪他喝上一杯:“这帮小子比你们当初不差,我挺放心的。本来想留下来考个专业军士,可是仔细琢磨自己的文化底子,还是太差。留下来即使是勉强上了学,过不了几年也还是跟不上。索性给小兄弟们腾腾地方。哦,对了,田毅这小子今年考上了昆明步校,李明前也上了军校,学政工。” “老班长,你怎么说走就走了呢?”里羽坐在陈平边上,话里又带出了那个大家都非常熟悉的哭腔。 “呵呵,走都走了,不说了。” “您是来北京看我们的吧。下一步准备怎么办?”张晨来自小城镇,本身又是农民,他知道像班长这样的情况,顶天了回到乡镇混个小企业的职工。 “本来想直接回家,后来突然接到了大严家里的打来的电话。说是他病了,要来北京看病。我就赶来了。” 腾的一下,张晨猛地站了起来:“班长你说什么?!严大哥怎么了?”如果说里羽跟陈平最亲,叶扶苏、马野跟杜为国最近,那么张晨则是严新的铁杆兄弟。这个足有一米九的山东大汉,曾经手把手地教他组装枪械,曾经一招一式地陪他格斗训练,更曾经用他那个蒲扇般的大手,捏起绣花针,把张晨穿破的袜子缝的妥妥帖帖。今天听说他病了,由不得不让人心慌意乱。 “别急,你别急。”陈平和叶扶苏同时拦住了张晨:“是这样的,他复员回去后,不是当了一个工厂的保卫么。这几年一直值夜班。半年前觉得胃疼,一开始以为是饮食没有规律才这样。后来越来越疼,还吃不下东西,发胀。结果到医院一检查,发现张了个瘤子。当地不能确诊是不是良性的,大夫又少,还没有手术条件。他家里索性就把他送到北京来治病了。来之前,他家里的背着他给我打电话,想问问你们在北京的地址。到了北京也好有个照应。我现在不是复员了没事么,也不放心,所以就赶来了。” 几个人都有些发呆。怎么看着像山一样壮实的严大哥会得了肿瘤呢。这老天爷是不是搞错了。 陈平拉着张晨坐了下来。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你们知道,大严回去没几年,工厂也不是效益太好,又是结婚这么一操办,所以经济上也不宽裕。这次看病厂里也拿不出多少钱来,不过倒是还能将就。就是来北京吧,他们也没个目的,又没有熟人,所以,所以医院那边不是特别重视。说是要到三个月以后才有床位,而且检查住院要先……” “班长你别说了。”一直没有出声的叶扶苏拦住了陈平。他知道,依照陈平的性格,不是到了实在没办法的地步,他是不会来找这几个小兄弟的。可是老班长你是否知道,兄弟,不就是要在这个时候守望相助么:“咱们现在去看严大哥。有什么事情到了地方再说。您先吃点东西喝口水。我给家里打个电话,要辆车。” 一个小时以后,叶扶苏他们来到了一个看上去破烂不堪的医院。一间看上去应该是六个床位的病房,现在足足放了有十张病床。呻吟声、低语声、叹息声,夹杂着污浊的空气让人格外憋气。很明显这些都是外地来京求医的病人,隔壁病房中,不知是医生还是护士正在大声呵斥着病人家属。这不是医院,这是难民营。几个兄弟不约而同地想到了这个词。 顺着陈平手指的方向,几个人废了好大力气才认出了躺在屋角的,那个已经瘦成一条的人就是他们的严新班长。一米九几的大个子,现在恐怕不会超过120斤。满头乱发盖住了眼睛,高高突起的颧骨下是被刀切过似的脸颊,连鬓的胡子一缕缕的粘连在了一起。只有微微抬起的手臂表示他还清醒着,他看到了他的小兄弟。 “老班长!”张晨哽咽着喊了一声,扑过去哇哇的哭了起来。其他三个人也快步跑了过来,握着那双曾经充满力量,而今却干枯如柴的大手,呜咽的说不出话。 “你们怎么进来这么多人?这样要影响别人休息的。”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女人吵醒了沉浸在悲伤中的众人:“我告诉你们,这里是医院观察室,不是你们县城的小诊所。你们这样违反了医院的制度,我要对你们罚款。” 心中不顺的马野猛地站了起来,他现在就想发泄,就想把那个女人臭揍一顿。站在最里面的叶扶苏一把拽住了马野,轻轻摇了摇头,快步向那个女人走了过去。 “你来的正好,我正要找你呢。”一手攥住女人的肩膀,叶扶苏轻松的把她拎到了病床前:“我们要转院,现在就想知道他是不是有什么危险。需要你们做一个结论,办理出院手续。”不等那女人开口,叶扶苏又一巴掌把她扒拉到了一边。 “马野,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找你老爸也好,找你的那些叔叔伯伯也好,今天晚上之前能不能让老大哥住进咱们部队的医院。最好是单间。”叶扶苏拽了一把还要跟那个倒霉女人找事的马野,仔细的询问着。 得到肯定答复之后,叶扶苏又把里羽拉了过来:“宝宝,你现在去想办法弄一辆好车,我记得你说你爸妈的学生全是好车,找辆最舒服的。没问题吧。”看着里羽不住地点头,叶扶苏又把开车来的表弟叫到了跟前:“宁宁,你现在回去。找我妈要五万块钱。说我有用。另外把她的车也开来。这里两辆车不够,你打车回去。没问题吧。快去快回。” 打发走了自己的表弟,叶扶苏推了推还在流泪的张晨:“别哭了,给老大哥收拾收拾,准备去部队的医院。技术好医德也好,不像这帮钱串子。还有你一会儿回学校一趟,请假。今天晚上你陪着老大哥。明天开始咱们每天一个。” 拉着陈平和严新的老婆走出病房,叶扶苏找了个安静些的地方。看着陈平有话要说的的样子,叶扶苏赶紧举起了双手:“老班长,停,停,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您听我说,我这不是非要摆阔气,也不是替老大哥撑门面。接受部队这么多年的教育,我总不至于肤浅到这个地步吧?可现在社会上有些地方就是这么势利。这也是我让马野找部队医院的一个理由。那里比地方上好多了。我的情况您知道,这么长时间,大家为了我没少费心。我没事了,现在我也应该为我的兄弟出把子力。再说是我们四个人一起出力么。兄弟就是要在这个时候守望相助的。您帮我劝劝嫂子,咱把老大哥的病治好了,比什么都强。” 听着叶扶苏一连串的解释,陈平没再说什么。轻轻点了点头,用手在他的胸口上拍了一下,开始和叶扶苏一起安慰起严新的妻子。不大工夫,马野和里羽走了过来,什么也没说,只是冲叶扶苏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严新当天晚上就被送到了解放军某医院,唯一的不足就是只能住在一个双人间之内。看着一脸歉意的马野,叶扶苏安慰的摇了摇头。做兄弟这么多年,他知道马野尽力了。不止是马野,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会为了兄弟竭尽全力。这一点,叶扶苏绝对的相信。因为他们是兄弟。 第十一节 插曲 第十一节 插曲 接连几天的检查和化验之后,严新的病情有了很大的转机,瘤子很可能是良性的。听到这个消息,正在上课的叶扶苏高兴的一巴掌差点打飞了面前的显示器。面对教官诧异、严厉的目光,他只好谎称自己的一个算法优化了整个程序的处理速度。好在叶扶苏一向表现的很内向,很好学,教官没有怎么深究。 叶扶苏、马野和里羽赶到医院的时候,等在门口的张晨高兴的眉飞色舞、手舞足蹈。嘴里面不知道喊着什么,每句话里都至少有一组“三字经”。看着边上纷纷闪避的行人和患者,叶扶苏满脸歉意的一劲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们马上送他转院去安定。” 好不容易控制住有些亢奋的张晨,四个人说笑打闹着走到了严新所在的病区,三三两两的病人在家属陪伴下慢慢散着步,一对中年夫妇和一个带眼镜的年轻人在与大夫争论着什么。经过几个人身边的时候,恍惚听到了级别、单人病房和势利眼之类的话。叶扶苏才没心思去听他们说什么呢,他现在只想能够尽快见到老大哥。 现在的严新比刚刚见面的时候简直是变了一个人。头发理了、胡子刮了,虽说还是那么干瘦,可精神看上去好了太多。至少,眼神中流露出来的光彩,还能让人回忆起那个充满阳刚的大严班长。悉心的调养是一方面,病情的转机起了更大的作用。 “啊呀,你们怎么又跑来了。我这不是都没事了么。你们白天上课,晚上还要陪我。再这么时不时的跑过来一趟还休息不休息了。”严新看起来心情也不错,说话底气足了不少。 “嘿嘿,还是趁着这个时候多看看吧。老大哥的这个糗样可是难得碰上。”什么好话到了马野嘴里也能马上变味,用叶扶苏的话说,他属于那种一张嘴就找抽的类型。 “臭小子,你等我好了再跟你算帐。怎么都当军官了还这么能折腾。” 说话间一个老人拎着根拐杖从外面走了进来。几个人这才发现,原本一直空着的另一个病床现在已经住上了人。客客气气的打了招呼,叶扶苏从老人挺直的腰板和麻利的动作中,感到了一种军人特有的气息。 “呦呵,这么多人。”老人一边笑着点头,一边示意坐在他病床上的马野不必起来:“大严,都是你的战友?” “啊,是呀老爷子。这几个都是一年的兵,我跟您说过,这次多亏了他们。您看,这个,叶扶苏,这个马野,那个是里羽。就是我上午跟您说的,我的战友,我的兄弟。” “好啊,好啊。战友,战友亲如兄弟。只有咱当过兵的人才知道这话的含义。”老人看着几个小家伙不住嘴地感叹着。 “老爷子也当过兵?哪个军区的?” 碰!马野的话音刚落,屋门被人从外面重重地推开了。刚刚在走廊上跟医生理论的三个人气冲冲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妈的这帮势利眼,一个个就知道拍马屁,装什么孙子呀。”年轻人用手狠狠地推了一下鼻子上的眼镜,满脸怒容的瞪着屋外:“什么没床位了,还不是他们扣着不给!” 跟在年轻人身后的两个中年人重重的哼了一声,黑着脸走到了老人的床前。看到这个情形,叶扶苏他么赶紧起身给几个人让了坐,不明所以的相互看了一眼。 老人皱起了眉头,看着年轻人低声说道:“你怎么骂人呢。有什么事情好好说,你这像什么样。” “我像什么样,人样!不像那帮马屁精,身上一点人味都没有。没床位,我就不信您要现在是一个军区司令会没床位。一帮势利小人。” “你给我闭嘴!”看样子老人是有些动怒了。边上的两个中年人依旧黑着脸不说话。 “您也就跟我嚷嚷,我就不信您不生气。按照您的级别,怎么就不能住在将军楼里。这里这么乱怎么休息,能养病么?又不是不给他们钱。”大概是觉得自己说的有些过分,年轻人看了一眼站在边上的叶扶苏他们:“哦,我不是说你们。我是说这个医院。这个病区这么乱,管理水平也太差了。” 几个人尴尬的咧了咧嘴什么话也没说。好像他们这么一大帮人又是说又是闹的,是有些影响人家休息。老人大概是觉察出了几个人的心思,摆着手说道:“你们别听他的,这里挺好。看着你们这些小战友,我还挺高兴的呢。他们非要给我换单间,人家都说没有了。” “嘿,没有了。也就您信。”年轻人小声顶了一句,看着叶扶苏他们身上的军装摇了摇头:“你们也是当兵的吧。听我一句劝,别当了,年轻时候流血,到老了,看见没有,像我爷爷一样,还要再流泪……” “你放屁!”老人是真的急了,指着屋门怒喝到:“你给我滚出去!” 中年妇女见状,赶紧推着年轻人走出了屋外。老人喘着粗气,好一阵子才缓了过来,看着严新说道:“见笑了,我这个孙子,在国外读了几年书,变得一点也不通情理了。动不动的就是资历、身份、地位的那一套。哪学的。” 有了这么个插曲,几个人匆匆安慰了一下严新,离开了医院。接下来的日子除去换着班的去陪老大哥,只能静静的等待。只有手术之后才能确诊严新的肿瘤到底属于良性还是恶性。 严新的手术安排在一个周六的上午,几个人早早的赶到了医院,帮着医生把老大哥送进了手术室。之后,无所事事又心怀忐忑的一帮人,在病房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各自发呆。同病房的老爷子看着几个人坐立不安的样子,在一边轻声的安慰着他们。实在是等的让人起急,大伙只能用聊天缓解心里的焦躁。跟老人一聊才知道,原来老爷子还真是一个正宗的老八路。 1937年,抗日战争全面爆发。正在师范学习音乐的老爷子,凭着一腔热血扔了手里的黑管报名参加了八路。可能是知识分子出身的缘故,老爷子被留在了总部机关。几次要求去作战部队的请求也没得到批准。为了能离前线更近一些,老人进了宣传队。当时的八路军,识文断字的不少,但是真正称得上知识分子的人还真不多。再加上是师范大学来的,没过几天,组织上自然而然的又把老人调进了抗大附属子弟学校。所谓学校,其实就是从幼儿园到十三四岁红小鬼组成的一支马背上的队伍。常年累月跟着部队东奔西走。鬼子打跑了,国民党又来了。马背上的学校就这么不停地流浪着,直到全国解放。 听着老爷子过分简单的经历,几个人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马野一脸期盼的请老人家讲讲当年打仗的事情。老爷子皱着眉头想了半天苦笑着说道:“这可真是难住我了。别看我参军时间不短,可真正打仗就两回。别人是身经百战,我才身经两战。一次是过铁道,不知道怎么了让鬼子巡逻队碰上了。黑灯瞎火的冲着对面放了两枪,就被队长拽着跑到高梁地里去了。还有一次是被国民党兵堵在山沟里,刚安顿好学校的孩子,一颗炮弹在我边上炸了。两眼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剩下的就是跟着部队在山里走,什么都没干。” “就这么简单。那您现在是什么级别呀。” “就这么简单,除了行军就是教孩子。”老爷子拿起身边的拐杖在保姆的搀扶下站了起来:“什么级别我也不知道。没打听过。你什么都没干要什么级别呀。再说了,跟我一起参军留在总部机关的同学有十几个,解放后我打听就活着两个。一个是我,另一个四几年鬼子扫荡,被机枪打断了一条腿。就留在了当地。你说他是什么级别,那些死了的又是什么级别。没问过。退休的时候儿女倒是让我问过,老了,糊涂了,忘了问了。哦,你们在这里坐着,我出去走走。甭担心,一会儿大严就回来了。” 看着老爷子消失在门口的身影,叶扶苏摇了摇头。老人家说的真简单,能够从鬼子屡次的扫荡中活了下来,能够在敌人的围追堵截下死里逃生,就是一句跟着部队走这么轻巧?又是什么样的信念支撑着老人走了下来?什么都没干?真的要是什么都没干,老爷子的那些同学,又都怎么牺牲的呢? 安静了好一阵,张晨轻轻地问身边的陈平:“班长,老爷子什么病?” “淋巴癌晚期,听说已经扩散了。”隔了一会儿,陈平又说道:“别看这样,老爷子经常劝大严,有的时候还劝其它病房的人。真是个豁达人。” 直到严新手术完了回到病房之前,几个人一直议论着老人。议论着他轻描淡写的征战岁月,议论着他牺牲的那些同学、战友,议论着老人的豁达和糊涂。 很多年以后,每当有人说起身份、资历和级别这些话题的时候。叶扶苏总是能想起这个老爷子。他问过其他的几个兄弟。包括陈平和后来痊愈的严新。大家竟然全都记得。甚至当时老人的每一句话他们都能想得起来。就这么几次的接触,一次的谈话。老爷子竟然成了几个人记忆中一个清晰的插曲。有的时候,人的记忆还真的挺古怪。 第一节 归队 第一节 归队 一声长长的汽笛后,列车缓缓启动了。四年的军校生活结束了,叶扶苏就要归队了。一周前,他送走了张晨和江大栓。两个人想着顺路回家看看,所以先走一步。两天前,他送走了马野和里羽。原本要等他一起走的哥俩,说是要赶着回去接新兵,火急火急地踏上了归去的列车。叶扶苏也想早点回去,可他又想尽可能的多搜集资料和技术书籍。再要回来不定什么时候呢,最主要的是他觉得大队需要这个。 火车已经驶离了站台,摘下军帽放在身边,叶扶苏从随身的挎包里摸出一本《网络中的对峙》。一叠照片从书里掉了出来,他赶忙用手接住。这是半年多以前严新出院的时候,几个人在故宫照的。说起来严大哥算是幸运,胃里的瘤子刚刚有软化的迹象就被诊断出来。手术很及时也很成功,再加上后期调理的比较到位,所以基本上没有什么大碍了。陈平也回老家了。尽管四个人一再挽留,叶扶苏和里羽甚至替他找好了工作。可他还是回去了。 随手翻看着照片,其中的一张把叶扶苏逗乐了。这是一个月前照的。地点是叶扶苏的宿舍。照片上除了四个兄弟之外,还有同宿舍的几个哥们。一大票人有人躺着有人坐着,只有叶扶苏冲着镜头必恭必敬的在敬礼。那样子是要多傻有多傻。如果仔细看肩章,照片上的人除了叶扶苏是个中尉,其他人最小的也是一个少校。马野还不知从哪找了个少将的牌子给自己挂上,指着皮鞋好像是要让叶扶苏给擦擦。 由于叶扶苏这几年学习用功成绩出色,因此深得教官的喜爱。再加上逐渐的解开了心结,以他的性格跟同学们也都相处融洽。所以四年毕业的时候,混了个全优学员。通常军校毕业生是少尉,只有全优学员才授予中尉军衔。看着叶扶苏挂上了一毛二,几个兄弟心里那个气就别提了。按照张晨的想法,这小子肩膀上的四颗星,哥仨每人都应该分一颗。再加上同宿舍的几个人也觉得不能这么饶了这小子,所以才有了这张照片。兄弟们说好了,如果将来叶扶苏发迹了,不照顾哥几个,就拿这张照片散到网上去。还好没听马野的弄个什么**,不然可是真现大眼了。 一手拿着照片,一手掏出老娘临上车时塞到兜里的苹果,叶扶苏回忆着四年的军校生活。好漫长呀,有的时候都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不知道大队现在变成什么样了,重建的机动分队又是个什么样子。 还没有走到驻地大门口,远远地就听到从里面传来阵阵的喧闹。 “大队长来一个,来一个大队长!” “二中队唱的好不好?好!再来一个要不要?要!” “叫你唱你就唱,扭扭捏捏不像样,活像是个大~姑~娘!” 好像是在拉歌开联欢会。叶扶苏紧走几步,一边敬礼一边问哨兵今天这是什么日子,里面闹腾什么呢。哨兵是个新兵,很尽责的把叶扶苏请到了岗亭里。军事重地,不仅不能随便进入,就是在门口向里胡乱张望也不成。这个人自称是大队送去学习的,可怎么连大队的建队纪念日都不知道。没理会叶扶苏喋喋不休的询问,小战士反而增添了几分警惕。 直到许成杰走出来接他,叶扶苏才弄明白,今天是大队的建队纪念日。抡圆了给了叶扶苏一巴掌,许成杰嘴里骂个不停:你这白眼狼,连大队的生日都不记得。哪年到今天没给你们几个小子寄东西过去。这可倒好,送出去三个,就你一个赶着回来了,还他娘的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自知理亏的叶扶苏一个劲的陪着小心。就想着赶紧归队了,真的没注意日期。许成杰才不听他这个呢。一路上嘴里不停的数落着,直接把他带到了操场上。 看样子今天大队的人都聚在了这里,黑压压的全是人。东瞧西看找了半天,叶扶苏一个熟人也没发现。难怪大队长来信说这几年大队人员变动很大,不是复员就是被其他单位挖走。搞得他着急上火的。听说林东被空降部队要回去了,李宝麟也转业到了地方。一批来的好像除了他们三个去军校的,就是刘云和宋小川还在。 “傻愣愣的看什么呢?不是这几年读书读傻了吧。”不知何时,大队长陆浩然和政委李泉站到了面前。四年不见,陆浩然没有多大变化,粗壮的身躯还是那么笔直,双眼中射出的目光依旧犀利无比。整个人像钉子般站在那里。只是军帽外露出的鬓发已经有些花白了。看起来这几年大队长也不太省心。 “报告大队长、政委!刀锋大队机动分队战士叶扶苏学成归队,前来报到!” 陆浩然也在打量叶扶苏。虽说从信上的言谈话语中感觉到他已经打开了心结,但总不如亲眼看见放心。看得出来,这些年这小子变了。浑身上下沉稳中带着一种活力,眉宇间也看不到原来的茫然,望过来的目光除了关切还带着一种笃定。 “回来啦?”“回来了!” “没问题了?”“没问题了!” 陆浩然没有再问什么。几年前国疆种下的种子终于开花了,而且是在大队最需要的时候。国疆啊,不知道你在天上,看得到看不到呦。望着大队烈士陵园的方向,陆浩然有些黯然失神。 细微的变化很快被在场的其他三个人感觉到了。政委李泉走上前来一把拉住了叶扶苏:“好,好,回来就好。你的来信队里收到了。不错么,全优学员,你可是给队里争得了荣誉。我听说了,其他的两个人表现的也非常出色。好样的。” 叶扶苏笑了笑,还没来得及说话,边上的许成杰接过了话茬:“恩,爬的不慢。参军六年就混了个正连级,老子干了十几年才爬上来。我说你们学校是不是有一半都是优秀学员呀。我哪只眼睛也没看出来你优秀。” 许成杰的话把陆浩然也逗乐了,跟政委你一言我一语的挤兑开了叶扶苏。许成杰就是这样,别看已经是大队参谋长了,可平时总愿意跟战士们混在一起,打打闹闹说说笑笑,一点架子也没有。而且此人极能白话,一般人不出3分钟就能被他绕进去。越是熟人他的嘴越是阴损。 听说当年在老山前线,他闲的没事,拿着电台故作不知的跟敌人唠家常。一口一个老乡,一口一个兄弟,套情报的同时用土话把对方十八辈祖宗骂了个遍,对方愣是没明白怎么回事。当年很多越南军官都是中国培养的,基本上会一些中文。可是各地方言就不那么明白了。对方也套情报,许成杰满嘴跑火车,若隐若现地把他那个小山洞说成了师部后勤处弹药库。为此,越南人难得的动用了重炮。越南人忙活,这边也没闲着,也有监听的。军监听大队顺藤摸瓜,两个重炮群同时发言,把敌人的电台和重炮全咂没声了。事后查明,那是越南人的一个团部。许成杰在炮战中被弹片伤了左臂,也因为发现对方重要目标获得了个三等功。只是与立功通知同时下发的,还有师里的禁闭通知。 瞟了一眼许成杰肩膀上的中校肩章,叶扶苏一脸的不好意思:“其实我还不是最出色的。我们这期毕业的有一个授了个中校的衔。” 几个人吃惊的相互看着。怎么可能呢?各种情况的授衔是有规定,再怎么出色也不可能直接授中校呀。看着几个人一脸不相信的表情,叶扶苏很认真的说道:“真的,这个人我认识。特能白话。听说就是因为这个才授的中校。” 好半天,许成杰才明白过来,这小子是在说自己呢。也刚反应过来的另外两个人大声的笑了起来,陆浩然指着叶扶苏对李泉说道:“看见了么,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李泉拉住了要过去揍叶扶苏的许成杰,笑着对叶扶苏说:“刚回来,好好休息休息。你的工作队里会尽快通知你。你先熟悉一下情况。别在这气参谋长了,他可刚刚诊断出的心脏病。” “啊?真的?那您可要多注意点。” “拉到吧,假模三道的。有你我也省心不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看见你就有气。” “是!”收起笑容,叶扶苏想了想:“大队长,政委,参谋长,我想先去趟陵园。跟宗大哥还有毛兵和文政大哥打个招呼。” 看着叶扶苏平静的表情,陆浩然缓缓的收起了笑容:“应该的,去吧。想待的话,多待一会儿。好好跟他们说说话……” 叶扶苏点了点头,立正,敬礼,转身想着烈士陵园方向走去。看着叶扶苏匆匆而去的背影,许成杰小声咕哝了一句:这小子还挺有良心。 刚刚归队的前几天,叶扶苏很忙。既要尽快熟悉情况恢复训练,又要忙着整理资料索引,分别交给大队各个部门。托运的书籍、资料第三天就寄来了,一人高的两个大木箱子,叶扶苏好半天都没想明白,当初他是怎么把这些书读完的。 对于这些资料和教材,参谋部门和技术部门极为欢迎。为此许成杰还极为难得的表扬了叶扶苏几句。看着参谋们拿着索引认真的“瓜分”着资料,叶扶苏打算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许成杰把他叫到了一边。 “你回来也好几天了,大队里想跟你谈谈你的工作安排。大队长的意思是让你去二中队当副中队长,现在的队长是原独立团出来的刘云,你们是一期入选的,也是老熟人,应该好开展工作。政委是想把你留在参谋部,也就是到我这,发挥你的理论优势么,再说我也好就近看着你。你有没有什么想法?要我说留在参谋部,成天在领导眼前晃荡升官快。政委可说了,你是人才,也要听听你的意见。” 看着许成杰说到人才时候的表情,叶扶苏自己补充了一句:人才个屁。低头想了想,叶扶苏很正经看着许成杰:“参谋长,我的情况您最了解。虽说通过了考核也经过了入队的训练,当时还是有很多项目都没有完成。当初国疆大哥他们出事,我那个状态训练质量肯定不高。虽说在学校里学了四年,但是理论太多,实践太少。到了您手底下也是纸上谈兵,未必能够有什么实际价值。至于到二中队当副中队长,我觉得我不合适。带兵经验没有,自己得训练又没有完成,怎么带兵。这几天我也琢磨了今后在队里的工作。您看这样成不成,咱们不是很快就要招新队员了么。我能不能跟您一起训练他们。主要是我也可以尽快恢复训练水平。然后再把缺少的项目借着这个机会补上。至于今后干什么,还是以后再说吧。” 盯着叶扶苏看了良久,许成杰慢慢的笑了:“还成,这几年军校上的还没让你变成一个棺材瓤子。你的想法跟我差不多。刚才我说的是大队最初的考虑,不过我建议让你跟我一起负责今年的选训队。等到选训考核结束,你也可以跟着把走训的内容一起完成了。这一点咱们想的差不多。接下来我想在今年的新兵里面组成个试验分队,你不是在学校接触了很多新的作战理念和作战模式么,在这个分队里开始摸索,好的东西我们把他向全大队普及推广。一些不成熟的或者有疑问的,可以随时调整和完善。试验分队除了摸索新的作战理念和作战模式,也要承担一些实战任务。这样既可以在实战中检验我们的训练水平,也可以及早发现问题。大队长也基本同意了这个想法,而且遇到问题可以通过参谋部门和技术部门一同摸索。大队初步考虑是让你来带这个分队,由大队直接领导。” “好!我服从组织上的安排。”叶扶苏觉得这样的安排最好了。既能快速恢复训练水平,又可以很好的发挥在学校中学到的知识。从个人角度而言,这也为他实现国疆大哥的遗愿提供了难得的机会。看得出来,队里对他的安排真是花了一番心血。 就这样,从这一年的九月到第二年的十二月,叶扶苏就在不停地训练摸索中渡过了。 第二节 和平力量(一) 第二节 和平力量(一) 一年多的训练,叶扶苏和试验分队得到了充分的摔打与磨合。为了能够让试验分队尽快形成战斗力,许成杰几乎每一天都跟他们泡在了一起。海训、沙漠、丛林,包括刚刚结束的高原训练。如果不是叶扶苏亲眼看到了许成杰的诊断报告,他还以为政委那天说的是在开玩笑。虽说病情并不很严重,但是如果他再像现在这样玩命的干下去,也许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彻底倒下。 为了这个事情,试验分队从云南丛林回来之后,叶扶苏曾经找到过大队长和政委。大队还有别的教官,虽说没有许成杰的经验丰富,但是他们至少没有心脏病。别看叶扶苏平时跟许成杰嘻嘻哈哈的一点没正形,但是从心里,还是非常尊重他的。不知道大队长和政委怎么想的,高原训练一开始,许成杰又出现在了试验分队。 叶扶苏不太理解他们的想法。按说这些经历过生死的人,应该更加珍惜生命。也许是他自己太急于求成,平时总是抱怨队员达不到要求的缘故吧。他们可能是担心自己经验不足,又缺乏实战磨练。但是可以调一个更加有经验的分队长来,或者派别的教官。当年他们曾经亲口告诉自己,特种部队不是敢死队,更不是蛮干的莽夫。如果有时间,叶扶苏觉得他要跟许成杰好好谈谈。 摊开手里的报告,叶扶苏挠着脑袋开始头疼应该如何措辞。一年多的经历让他明白,再多的训练也不可能比一次实战更加有效。特别是对于他们这样带有试验性质的小部队。可问题是大家都在争抢着实战的机会。大队里几个中队长对自己已经颇有微辞了。搞的民主生活会上陆浩然和许成杰成了众矢之的。最近半年他几乎抢光了大家的任务,包括负责战备值班的机动分队,难怪人家都急了。可他还是觉得实战机会太少了。 半年前,试验分队开始形成了初步的战斗力。许成杰丰富的实战经验和叶扶苏带回来的先进作战理念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几次大队内部进行的对抗演习,包括军区的一些测试性考核中,试验分队表现的非常出色。从叶扶苏开始到每一个队员,大家都是信心百倍。鉴于此,大队为试验分队安排了第一次的实战任务。就是这次实战任务,让叶扶苏不论什么时候,想起来都觉得脸上发烧,即使是自己一个人的时候。 那是他们从沙漠地区走训回来第二周。每天在温度四十多度的地方,踩着将近六十度的沙子训练了将近两个月,弟兄们简直爱死了大队的淋浴室。每天训练结束,总是第一时间冲进去疯狂一番。任务的警报就是在这个时候响起来的,乱七八糟的冲出淋浴室,那个惨像简直比新兵第一次紧急集合还丢人。可算是有实战任务了。大家兴奋的不知道该怎么好。赶到现场才知道,有人用手枪和自制的地雷劫持几个人质,躲进了一个小砖窑。武警和当地的公安曾经试冲进去解救人质,但是被罪犯的炸弹伤了几个人。根据提供的资料,这个人曾经有过当兵的记录,是他们当时所在部队的排雷能手,复员后就读于土木工程专业,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炸弹专家。 叶扶苏跟着许成杰去联系武警,试验分队的弟兄们没等下命令,就按照日常训练有条不紊地做好了准备。了解完情况回来,看着斗志高昂训练有素的部下,叶扶苏的感觉不错。许成杰看试验分队一切做的像模像样也放心地跟武警的人走了。命令很明白,罪犯已经不可能通过谈判放弃暴力,只要条件允许,可以随时行动。封锁出口、查明砖窑内部情况、设立警戒线、实施电子干扰切断附近电磁信号……每一项都是按照训练做的,可要命的是罪犯手里有遥控器,人质身上梆着炸弹,砖窑屏蔽严重根本没办法进行干扰。整整半个小时,叶扶苏与试验分队的人没有想出任何办法。 迟迟得不到叶扶苏进攻的请求,许成杰诧异的走了过来。看着叶扶苏和队员急得满头大汗,许成杰心里叹了口气。任何训练都不能代替实战,在真正的战斗面前,无论是他们的队长还是这些队员还是太嫩了些。要过叶扶苏手里的狙击枪,许成杰伏身向着砖窑潜了过去。5分钟后,随着一声清脆的枪声,任务完成了。回去的路上,叶扶苏拒绝了许成杰要跟他聊聊的想法,抱着枪一言不发的跟弟兄们闷了一路。从这一天开始,这小子发了疯一样开始抢任务。 乒!叶扶苏的房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抽,抽,抽,你小子一天到晚没事干就不会别的。早晚抽的跟我一样成了心脏病!”许成杰一边扇着屋子里冒出的烟,一边指着叶扶苏臭骂。别看他平时自己烟不离手,可是看到部下抽烟,从来就是一通臭骂。这其中叶扶苏挨的骂最多。 “参谋长,这不是写报告没词么。您要是批准把所有实战任务都交给我,我立刻戒烟。” “少废话!全大队的任务都快让你抢光了,再抢,军委那抢去。” “军委我没熟人,把握不大。还是跟你们抢得心应手。” 指了指大队部,许成杰扭头先走了。跟这小子相处久了,他可真拿他那张嘴没办法。从选训队开始,跟叶扶苏斗嘴,他就没得到过便宜。平时说正经事,无论是训练还是执行任务,这小子有股子韧劲。脑子快也很投入,带兵做事都有一套,用起来也很顺手,是现在大队青年军官中的佼佼者。如果说还有什么不让人满意,就是太好胜,性子也急,总想着一夜之间就把一切搞定。 “参谋长,去大队部干什么?是不是有任务?” “任务?没有!大队看你太折腾,打算让你帮武警训练女兵。” 看着从许成杰嘴里问不出什么,叶扶苏索性开始胡说八道。他才不信去训练什么女兵呢。大队现在干部这么紧张,哪还有那个闲心呐。 到大队部的时候,陆浩然正在跟政委李泉解释。听意思好像还跟一个什么任务有关。叶扶苏贼头贼脑的在一边听着,盘算着怎么能争取过来。不过很快叶扶苏就塌实了,陆浩然在跟李泉解释为什么这次任务还是要叶扶苏去。看来别人都说大队长偏心眼还真的没说错。 “命令你部于3日内组成精干小分队,参与国际反恐怖组织在中亚地区举行的国际反恐联合演习……双辽基地接受3个月适应性训练……3月15日进行第一阶段演习……”看着手里的命令叶扶苏为难地挠着脑袋:“大队长,明年3月中旬才开始第一阶段的演习。这么早去报道干什么呀。能不能跟上面说说,我们3月初再赶过去。适应性训练也不过就是语言呀、风俗啦、外交什么的。有必要去训3个月么。几位领导看,咱们大队目前人手紧,我们这么一走那不是……” “你走了,大队能安静一半。”好不容易说服了政委,叶扶苏倒好像还不领情似的,陆浩然瞪了他一眼:“是不是训练一年,出了几次任务觉得自己不是凡人了。反恐作战你们接触过么?训练过么?难得的学习机会,三个月我还嫌短呢。” “他呀,不是担心学习时间长,是担心三个月咱们的任务没他什么事了。”接触叶扶苏久了,搞了一辈子政工的李泉还是很能捕捉到他的真实想法的:“你们这次去任务还是很重的。我问过参谋长,城市反恐作战我们没有接触过,但是他的很多内容跟巷战还是很接近的。你们学习回来,可以很好地与我们的训练内容结合起来。而且这次你们出去是代表着国家,代表着中国军人,更是代表着中国作为一个大国对待恐怖主义的态度。走之前我们会做动员的,要让战士们明白这次演习的意义……” 塔依山脉位于亚洲中部,绵延不断的原始森林覆盖着整座山脉,成为了周边国家天然的分界线。山间平地上,几个规模不大的城镇散落其间,几国边民在这里生息繁衍。如果不是国际上愈演愈烈的恐怖主义活动,这里简直称得上是世外桃源。前几年,塔依山脉周围的几个国家曾经进行过多次联合反恐行动,一些被打散了的恐怖分子逃进了塔依山脉深处。国际反恐演习地点就选在了塔依山脉中的一个名叫鲁果的小镇。据当地的传说,鲁果是一个带领当地人抵抗野蛮人侵袭的英雄,是传说中维护和平与秩序的天神。可能是受到这个传说的影响,演习的名称被定为了“和平力量”。 中国这次派出的是一个由20人组成的小部队,核心成员就是叶扶苏他们这支试验分队。为了加强分队的战斗实力,同时也为了能够让更多的基层骨干参与到学习与交流之中,刀锋大队还在试验分队中充实进来了9名军官。与某些国家动辄上百人的参演部队相比,中国这次派出的部队在人员和装备上并不特别突出。但是随着国家实力的日益增长,特别作为在国际和平力量中榜样着重要角色的中国军人,还是受到了组织者的高度重视。中国参演部队的最高指挥官成为了联合演习的副总指挥,参演部队的副总指挥许成杰也被安排进了演习联合参谋部。 坐在指定给中国部队的营房里,叶扶苏努力回忆着俄语的清凉油怎么说。来到这个小镇5天了,他现在快成了小队的编外翻译。本来上级给他们配备了3个翻译,一个留在首长身边,一个跟着许成杰在联合参谋部混。还有一个就是专门配给小队的,又被一个刚成立的什么联络组给弄走了。叶扶苏学过英语和俄语,来之前也曾经进行过强化训练,可是那些除了“你好,天气真不错”以外,就是“当心楼道!左翼火力压制!”。谁也没告诉过他清凉油怎么说。在总部受训结束,经常参与国际军事交流的教官告诉他们,老外都很喜欢中国的小玩意,尤其是什么花露水、清凉油之类的。弟兄们实在,买了不少,结果送出毛病来了。现在隔三差五就有几个人过来交流一下感情,再这么下去中国营房非成了国际大兵俱乐部。 “张晨,你来一下。这有一个兄弟说很喜欢你的中国菜,你们交流交流。”把麻烦甩给张晨,叶扶苏利落的蹿回了屋里。开什么玩笑,演习明天就开始了,这里还有一大堆“功课”没做,谁还有闲心在这普及中医知识啊。再说张晨就是大队派来协助自己的几个军官之一,他也给那帮老外煮过方便面,算是有经验的。 “打发走了?”说话的是一个少校,他是叶扶苏他们这次集训的教官之一,巷战专家刘扬,也是总部配给他们的战术参谋:“现在的中国分队可是好评如潮。居民说我们有礼貌、乐于助人;其他国家的部队说我们友好、豪爽。反应不错么。” “刘大哥,您就别说风凉话了,这都快成了军人之家了。”叶扶苏打开自己的笔记本顺手摸了颗烟:“好评如潮,呵呵,咱们是当兵的,真正的好坏要在战场上、演习中看。弄一帮亲善大使派我们来干什么,军艺里划拉几个就比我们吸引人。咱来这里是展示中国陆军实力的。行了,行了,您还是在给我审查审查咱们的演习方案吧。这个CQC我还真的第一次这么认真研究,您得多跟我讲讲。” 第三节 和平力量(二) 第三节 和平力量(二) 叶扶苏所说的这个CQC是Clo色QuarterCombat的缩写,大体的意思是近距离居住地作战训练的总括,包括格斗、巷战、狙击、爆破、伪装等。CQC训练采用的是实弹训练,所以危险性非常大,需要参训者配合默契精神高度集中。这是一种随着反恐战斗而成长起来的军事及警察特种部队近距离作战和训练理论。不过总体而言叶扶苏觉得可能是脱胎于城市安全战斗需要,CQC主要讲究的是时间、谋略以及威慑力。对于作战部队而言并不都适用。 这一点刘扬也有同感,他曾经跟叶扶苏聊过,他想申请在军队内部组成一个相关的研究小组,针对军队的近战、巷战需要深入研究。对于这种送上门来的买卖,叶扶苏哪有放过的道理。一方面赶紧把消息汇报给队里,另一方面拼命拉近他与刘扬的关系。用许成杰的话说:这小子溜须拍马很有一套。三个月训练结束,他已经跟刘扬称兄道弟的了。而且在他的撺掇下,刘扬递交了申请随队参加演习的报告。私下里叶扶苏还跟许成杰嘀咕,最好等演习结束,找个理由把刘扬借到大队,至于什么时候归还那就看大队长的本事了。所以许成杰又给叶扶苏加了一条:阴险奸诈。 拿着下发的第一阶段演习方案,叶扶苏一遍遍地跟刘扬设计着应对计划。其实演习并不复杂,整体分为四个阶段,包括了小分队模拟攻击演练,快速打击演练,重要地点安全守位以及各国联合反恐作战。现在叶扶苏他们商量的是第一阶段小分队模拟攻击演练。可能是考虑到各国特种部队训练水平和重点不同,这个演练简单的有些让人提不起兴趣。全长5公里的演习路线基本上是一条山谷,中途有一个临时建立的街道模型,几个木板制作的人质和同样若干由木板制作的恐怖分子,随机的出现在不同的建筑物中。小分队的任务就是击毙恐怖分子后到达指定位置集结。 刚刚拿到这个演练计划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很简单。类似的东西基本都是部队每天练习的,唯一有些考验的就是在街道模型中作战的那一部分,考察的是队员间配合的默契程度、攻击队形是否合理、攻击方案准备是否充分等等基本内容。对于长期在一起配合的小分队,这些东西似乎也不是什么大问题。看起来就是谁能够用更短的时间漂亮的完成任务谁就是胜利者。不过叶扶苏总觉得这个看似简单的演练内容背后还有些什么东西,至于是什么他也说不太好。如果是为了交流,不可能安排针对性这么强的四个阶段演习内容;如果是为了相互间的磨合又不可能像现在这样的浅尝既止;如果是为了摸索新的反恐作战模式,那就应该各国尽自己最大努力展示最佳战斗能力,总之不可能把一帮各国的军中精英弄到大山里搞这样的基础训练。他把这个疑问跟许成杰和刘扬讲了,这两个人也在思考着同样的问题。可是反复商量了很久,谁也分析不出这之中的奥妙。最后只能加强各种应急方案的设计,完全按照实战的角度来对待这次演习。 直到演习开始前半小时,叶扶苏还是不停地回忆自己逐字逐句写出来的计划,一遍又一遍地让队员复述各自的职责,搞得自己和大家都紧张兮兮的。演习任务书实在太笼统了,针对这样任务写出来的计划,充满了想象和猜测,又怎么能让人放心呢。半年以前他们试验分队曾经执行过一个实战任务,就是一个“想象力丰富”的计划,差点把整个小队送进了沼泽地。虽然最终任务完成了,叶扶苏也一枪托把那个制订计划的参谋送进了医院。但是心有余悸的感觉他是怎么也忘不了。缜密、细致、大胆、简练,这些完美计划的要素都要建立在一个基础之上,事实。只有实实在在了解到与任务相关的每一个细节,这样的计划才让人放心。 “弟兄们,还有最后一点时间,大家再复述一遍各自职责。李强你开始。”把计划塞进兜里,叶扶苏开始又一次的“精神虐待”。 “是,演习开始首先在全队前面建立警戒……” “白狼,哦,分队长,一早上背了三遍了,一会儿就开始演习,是不是让大家休息一下。你为什么这么紧张?是不是你又有什么直觉?”说话的是宋小川,按照演习计划他是小队中B组的组长,也是叶扶苏不能进行指挥时候的第一顺位接替者。可以说对于这份计划他的了解一点也不比叶扶苏少。 “哦,好吧,大家休息一会儿。演习开始大家记着严格按照计划执行,但是遇到意外随机应变。”揉揉有些发胀的脑袋,叶扶苏笑着冲宋小川一摇头:“没什么直觉,总是不塌实。靠猜的计划你说能放心么。” 宋小川拍了一下叶扶苏,刚要给他一支烟,才想起来只要开始执行任务,这小子从来不抽烟:“也许真的只是让大家热身而已。不过小心无大错。你坐着,我去看看前面几个国家的成绩。” 没用几分钟,宋小川就跟张晨一起走了回来。原来张晨早就去看成绩了。他也不塌实,与其无所事事,还不如看看别人的情况,也好有些线索。只是看他现在的表情,那些线索好像更让他迷惑了。 “怎么样?” “有些意思,前面完成的几个国家都特别顺利。按照时间计算,也就比跑完五公里多两三分钟而已。成绩都是优秀。” 听着张晨的叙述,叶扶苏鼓了一下嘴巴。好像自己这次有点杞人忧天了。对于张晨的判断力和观察力他很放心,也许真的没什么吧。 “叶队,到我们了。” “OK,大家准备!最后一句唠叨,严谨、大胆、灵活。张晨A组,宋小川B组,一切按照计划。记着,中国陆军天下第一!刀锋!” “杀!!!” 一声充满自信的呼喝,叶扶苏带着江大栓和另外两个狙击手率先冲了出去。按照计划,全队分成两个小组,两组人马交替掩护前进。如果遇到意外的阻击会有一组人做迂回攻击。小队的中间负责通讯的宋小川,不仅要保证全队的通讯安全,还要实时对周围进行电磁监测,必要时进行电子干扰。一前一后设置的两组火力手可以为小队提供全面的火力支援。本来这个队形在狭窄地带,比如这次演习的谷地,非常容易受到来自两翼的攻击,但是叶扶苏带领狙击手先小队一步行动,在四周提供远程火力支援和观测指挥的同时也弥补了这个缺憾。 一旦行动开始就要全力以赴,这是刘扬在训练他们的时候反复强调过的。为了这句话小队差点付出一个人训练致残的代价。到目前为止,小队行动一切顺利,轻松的甚至比训练还简单。趴在树底下,叶扶苏不再胡思乱想,专心致志地为小队提供各种情况通报:“注意保持队形,速度不要太快!马上进入模拟街道,A组正面,B组左翼迂回。大栓带一个狙击手提前绕过去接应。小心!” “叶队!监测到三组不明信号。”耳机中传来了宋小川的声音。 “重复一遍!” “半分钟前发现三组不明信号。两组分别在左右两翼,固定在一公里以外的山上。一组移动信号已经绕过街道。” 叶扶苏有些迷惑了。一公里外的山上?干什么?演习也不至于躲那么远吧。还有那一组移动信号,绕过街道干什么去了?该不会真的有恐怖分子来捣乱吧?很快,叶扶苏自己也被这个怪异的想法逗笑了:“所有人注意,这可能是演习的一些特别安排。我们仍然按照原计划进行。大栓你们随时注意那组移动的信号,宋队给他们提供监测情报。街道里面不知道会不会有特殊的布置,张晨、李强注意随时提供火力支援。其他人多注意四周情况。我负责找到几组信号准确位置。” 得到大家的回复,叶扶苏把注意力转移到两侧的山上。很快,两组信号的具体位置已经被叶扶苏确定。唯独那组移动的信号飘忽不定,几次都被它从狙击镜里很快的溜走了。看得出来,对方一定是个真正的高手。不过叶扶苏也不是没有收获,他现在已经确定这是演习的一个特殊安排了。因为确定的两个信号只是放在石块上的通讯器。 模拟街道通过的很顺利,叶扶苏现在可以把精力更多的放在那个高手身上了。难得有这样的机会,既然是特意安排来针对他们这帮人,应该是个高手。 “叶队,你接3号线。” 听到宋小川的声音叶扶苏心里咯噔一下。3号线的意思是他们遭到了窃听,也许是无线电测向。这帮联合指挥部的人搞了这么大动作,怎么前面的人都没有反应呢?窃听我们的通讯联络,能有什么价值么。每一支部队的计划都是事先定好的,至少有一两套的应急计划。就是不说话也可以随机应变的完成任务。看来测向的可能性大一些。应该不会是针对中国分队的,不过既然当作实战就要有个实战的样子。 “弟兄们,给大家说两个歇后语,徐庶进曹营、外甥打灯笼。大栓你给我当伴郎吧。”说完之后,叶扶苏关闭了通讯器。 叶扶苏说的不是什么暗语,连黑话都不是。他只不过用大家都知道的一些歇后语告诉队员,进行通讯静默,大家依旧按照计划进行,但是江大栓留下来跟他一起有任务。这帮小子能够“混”进刀锋大队,没一个不是人精。要是这么明白的歇后语都不知道说什么,那叶扶苏一定把他发配到大队炊事班养猪。至于什么任务,相信以江大栓的细心不会不知道。 目送小队迅速离去,叶扶苏心无旁骛地开始搜索对手。现在是江大栓和他两个人对付人家一个人,如果败了就算这次演习大胜而归也没有任何可高兴的。可惜整整十分钟的时间,他一点蛛丝马迹也没发现。江大栓也没有任何的暗示。 先是搜索了预定的演习结束集结地,没有;集结地四周任何可能隐蔽的地方,没有;左右的山坡树丛,没有。难道对手放弃了?或者是我们失败了?小队是否安全到达指定地点?我们是不是有什么漏洞被对手找到?对手还有其他的计划?我是不是应该放弃跟他周旋尽快赶到目的地?各种疑问一股脑地用上了心头。叶扶苏摇了摇头:用兵之害,犹豫最大;三军之灾,生于狐疑。患得患失不是一个好现象。会在哪里呢?该找的地方都找到了。我不信对手藏的没有任何破绽。除非…… 叶扶苏笑了,他觉得他现在已经清楚了对手的想法。因为他想清楚了一个问题。他自己现在最应该的,是为小队提供掩护,然后尽快赶到目的地。对手想必知道这一点。那么,如果他要对付自己,就应该充分利用这一点。模拟街道!自己绝对不应该想到的地方就是那里。因为我们刚刚从那里通过。 第四节 和平力量(三) 第四节 和平力量(三) 四仰八叉地躺在运输机里,叶扶苏此刻的军容风纪,会让任何一个看到他的纠察,都毫不犹豫地把他踹进禁闭室。如果仔细闻一闻,还能感觉到从他身上传来的阵阵酒气。小队的弟兄们都在远远地坐在一边,偶尔的目光接触也是个个一脸谄媚。叶扶苏懒得搭理他们,揉着脑袋靠坐在座位上,顺手从兜里摸出了一支烟。 弄成现在这样,他也无可奈何。要怪只能怪那个什么“老爵爷”,还有那个多森上校。都说了不能喝酒,还没完没了的灌自己。参谋长也是个二百五,当时的情形你又不是没看到,怎么转过脸来就骂我。对了,这帮臭小子也没一个好鸟,别人灌我,你们不说帮忙阻击一下,还他大爷的起哄。整个鲁果镇的大兵没一个好鸟。 把叶扶苏搞得如此狼狈,还像个小怨妇一样抱怨不停的原因说起来很简单:几杯白酒,一纸调令。 昨天中午,中国分队第六个完成了第一阶段预定演练任务。意外出现的电台信号和监听并没有对任务构成任何威胁。最后时刻,灵光乍现的叶扶苏果断地把枪口调转到了模拟街道。不到3分钟的时间,他就在街道的一个汽油桶旁发现了一直困扰着他的对手。记录下对手的位置和发现时间,叶扶苏故意暴露了自己,然后向着对手潜伏的方向伸出了大拇指。瞄准镜里,对手掀去了身上的伪装,向他做了一个请上路的手势。 中国分队的成绩很不好,排在十几个参与演习国家的倒数第五。许成杰面对这个成绩目光疑惑的看了叶扶苏他们几个军官很久,最后什么话也没说。直到晚饭前,分队的兄弟们情绪都很低落,大家默默的各自做着事情。叶扶苏抱着笔记本电脑一言不发的看了一个下午。他确信他的指挥没有任何错误,计划指定的也很有效,分队战士们也都很出色的完成了自己任务。成绩如此,应该是一些他所不知道的原因造成的。也许晚上就能知道原因了。也许知道原因之后就能弥补训练的不足。 “白狼,参谋长通知我们晚上参加一个联合指挥部宴会。中国分队全体队员都去。让我们换常服。”张晨不知何时走到了叶扶苏的身后。 “哦,知道了。”答应了一声,叶扶苏起身打算去通知队员,忽然反手拉住了张晨:“唉,你刚从参谋长那里来,有没有关于成绩的消息?参谋长说什么了没有?” 张晨摇了摇头,什么话也没说。 “哦,那就算了。恩,你去通知弟兄们。告诉他们,收拾利落点。别一个个没精打采的。一会儿不要让人家觉得中国军人经受不起失败,士气低落。他们今天做的很好,如果有错误,也是我的问题!”叶扶苏的声音很大,许多在边上忙碌的战士明显听到了他的话。 “扶苏,扶苏,”一下午没露面的刘扬从门外匆匆走了进来:“我刚从联合参谋部回来。我看了你们今天演习的录像,你们做的没有任何不对。相反有些地方比训练时还要出色。我也对比了其他国家的录像,除了速度快,其他的没一样比我们强,甚至根本就是在跑步。所以你放心,这不是你的问题,也不是战士们的问题。如果有什么不妥,我至少要负大部分的责任。我回来顺路去了趟联络部,李翻译说可能晚上就会说到这次演练。到时候就知道了。你放心,没什么大不了的。跟战士们说,别像撂了三天的黄瓜一样。” 叶扶苏笑了,能有什么大不了的。有问题咱就改,技不如人咱就学。个人的东西这里不值一提。反正用不多久就什么都知道了。 晚宴是在小镇的教堂里举行的,来自各国的大兵把小教堂塞得满满的。中国分队总指挥金少将在与演习总指挥英国的福格森少将交谈,不时传来的笑声丝毫看不出他对中国分队成绩的介意。许成杰也被一帮大鼻子围着东拉西扯,叶扶苏本想提前问问情况。看到这个样子,只好作罢。他是军人,又不是外交官,没事凑到那帮人里干什么。无所事事的叶扶苏开始打量起了教堂。刚到小镇他就觉得这座教堂有些怪,和他以前看到的教堂有很多不一样。 “这是一座建于400年前的教堂。全木质结构,据说是当时迁徙到这里的中国人帮助建造的。有很多东方建筑的风格。”叶扶苏身后突然有人用英语对他说道。 怪不得觉得似曾相识,原来是俺们中国人的手笔。叶扶苏转身刚要道谢,却被这人的打扮搞糊涂了。一身褪色的旧军装,没有任何军衔标志。花白的头发,鼻子上架着一副黑边眼镜,配上两撇修剪非常整齐的小胡子。给人一种学者的感觉。来这里的都是一帮大兵,哪来的这么一个“考古学教授”? “中尉,你对建筑很感兴趣么?还是喜欢研究宗教。”来人说着顺手摘下眼镜擦拭起来。 “我只对建筑力学感兴趣。研究宗教战争多过宗教本身。先生您是……”话说到一半叶扶苏突然停住了。他认出了这双眼睛:“您是中午的那个狙击手?!” “好眼力,难怪中午会被你发现。你是个很出色的狙击手。我叫多森,退役前在以色列陆军。现在定居英国。我们是同行。” “我叫叶扶苏,您过奖了,我还想……” 立正!通过扩音器传来的口令震得人耳朵发麻。联合演习的三个总指挥在一群军官的簇拥下走到了教堂的讲台上。相互谦让一番之后,福格森少将站到了麦克风之前:“各位同行,很高兴再一次看到大家。与前几天的聚会相比,今天多了很多新的面孔。我相信大家很诧异我们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举办了这个聚会。我也相信有些人已经得到了准确的情报。是的,是为了今天的演习。事实上今天的聚会并不是临时决定的,在演习之前我们就已经预定好了今天的聚会。至于理由么,我想接下来大家会明白的。 大家已经了解到了今天演习的成绩。可以看得出,大家都是训练有素的职业军人。你们的存在是恐怖分子的噩梦。你们把安全与和平带给了这个世界。在这里我要特别介绍给诸位几个年轻的朋友。是的他们非常年轻,平均年龄还不到20岁。而他们服务的这支特种部队的年龄也还不到20岁。就是这群年轻人给了我们今天演习中最大的惊喜。他们就是中国演习分队。” 突如其来的掌声吓了叶扶苏一跳。中国分队的战士在刚才讲话开始的时候已经聚到了叶扶苏的身边。英语最好的宋小川轻声地给大家进行着翻译。叶扶苏根本就没听少将在说什么,而是一门心思的在琢磨下午刘扬说的一句话。记得刘扬说他看了上午演习的录像。哪里来的录像?是不是就是战场视频系统。如果要是的话应该找机会瞧瞧,将来也给大队弄一套。这样训练的时候就一目了然了。 “看来我把他吓了一跳。”福格森少将指着叶扶苏打趣的说道:“请过来中尉。到我身边来。各位,在演习开始的时候,我邀请我的老朋友,这次演习的顾问,多森上校组成了一支小分队。我们想在不事先通知或暗示情况下检验一下大家的实战水平。这个事情只有联合指挥部的几个人知道。结果我们很满意,大家表现出了很高的实战水平。特别是中国分队。他们在第一时间内发现了异常的无线电信号,并且在报告中准确地记录了发现信号源的地点和时间。在后来的无线电窃听和测向中,他们又进行了及时而有效地处理,最后还把我的老朋友锁定在了潜伏地点。还有几个国家的部队也发现了异常,但中国分队是唯一对此做出反应的队伍。我想作为军人,大家都清楚他们的记录和锁定在战场上意味着什么。另外我想告诉大家,按照多森上校他们的记录和演习视频系统分析,几乎所有参与演习的部队都有被‘击毙’的记录。也只有中国分队,没有给‘对手’这样的机会。顺便说一句,多森上校退役前是以色列陆军部队的狙击教官。所以,我想请大家再一次把掌声送给我身边的年轻人和他的战友,以及他们这支年轻的特种部队。” 掌声过后就是没完没了的祝贺与谦逊。记得是多森第一个把酒杯举到叶扶苏面前的。看到这个“对手”手上拿的是可口可乐的时候,老上校连声说这不是军人的表现。一边的金少将也对叶扶苏说下一阶段演习要在3天后才开始,可以喝几杯。可叶扶苏知道自己的酒量,不喝正好,一喝就高。求援似的把目光转向许成杰,倒被他塞在手里一支酒杯。再往后的事情叶扶苏记得不是很清楚了。依稀记得福格森问他最想说什么。自己好像回答的是想看看战场视频系统。在得到同意后高兴的拿了杯酒敬他。好像还向他打听了一下他是不是有个兄弟在曼联当教练。还有就是很多人跟自己碰杯,也包括队里的这帮臭小子。 凌晨的时候,叶扶苏被一杯凉水浇醒了。依旧迷迷糊糊的他还以为紧急集合呢。尤其是看到许成杰板着脸站在自己床前,吓得他一下子从床上弹了起来。一杯凉水和一纸命令同时递到了叶扶苏的面前。 看着叶扶苏在那狂灌凉水,许成杰瞪着他说:“演习期间就是战斗之中。喝成这样。” 没等叶扶苏叫屈,他就被命令弄愣了:撤出演习,转道沙臣执行大使护卫任务。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晕头转向的好半天才听明白了许成杰的解释。原来沙臣地区突然爆发了战争。几支想要独立的反政府武装准备合力攻打当地的首府沙臣市。中国大使馆就在那里。由于事发突然,国内来不及调派武警,只能让距离最近的演习分队分出部分人员紧急赶过去。 “任务很突然,我们研究决定让你带着试验分队赶过去。剩下的人继续参加演习。”许成杰一边说一边把一套军装塞进了叶扶苏的背囊:“那边的武官是我的老战友,也是咱们军区出去的。天亮了我会跟他打个招呼。到那里以后你们听他的安排。这里的这次演习军委很重视,所以不能派更多的人跟你们过去。你可是这些人里面的最高负责人。凡事多用脑子。还有什么要求么?哦,对了,你们昨天的表现已经上报了。估计应该嘉奖一下。” “没了什么了。服从命令!”趁着说话的工夫,叶扶苏又灌下去一杯凉水:“恩,能不能让张晨和宋小川跟我去。他们脑子好使,遇事也好有个商量。再说也不可能只护卫大使,大使馆就不管了。两个人正好各带一队。” 沉吟了一会儿,许成杰答应跟金少将商量一下。临出门前指着叶扶苏说道:“回去好好练练你那酒量。站出来都给中国军人丢人。” 就这样,叶扶苏被塞进了军用运输机。 掐灭手里的香烟,张晨和宋小川凑了过来。一把夺过张晨的水壶,叶扶苏开始“治疗”宿醉后遗症€€€€口渴。 “参加着好好的演习怎么让咱们去护卫大使了?”宋小川从接到命令起就没停止过抱怨:“你小子也是,没事叫我过来干什么。” “你猪头啊。”叶扶苏没好气的骂了一句。他就不明白,宋小川怎么就想不通哪边能捞到实惠。 拽了一把想要站起来理论的宋小川,张晨不紧不慢的说道:“小三,你说是演习有意思还是实战有意思。是鲁果有实战的机会?呢还是在正闹家务的沙臣?” 恍然大悟的宋小川立刻换上了一副很烂的笑脸:“我说么,还是扶苏兄弟想着哥哥我。等回去我请你喝酒。” 不提喝酒还好,说到喝酒叶扶苏立刻咬牙切齿的挨个盯了过去:“喝酒,不说喝酒我还忘了,你们这帮孙子昨天跟外人一起算计我……” “停,停,谁算计你了。你自己跟个外交官似的频频举杯。满嘴流利的英语,那外交辞令玩的。人家问你为什么用实战的态度对待演习,大侠您回答的那叫水平,‘大家都知道,中国军人没有什么实战的机会,我们也不希望拥有这样的机会。首长和教官告诉我们,训练和演习就是和平时期军人的实战。所以平时我们也是这样训练的。’你可真能拽,人家总部派来的外联都说你是个武官的料。” 对于自己酒后干了什么自己实在是记不得了。拉过来一向老实厚道的李强,叶扶苏小声的问了半天。还好,从李强嘴里没听到什么太过分的事情。而且应付的还很得体。只是回营房的半路上直挺挺的拍进了路边的树丛。咳,以后再也不沾这玩意了。 第五节 护卫队 第五节 护卫队 看着眼前的这些队员,叶扶苏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一年半以前,这些还是新兵蛋子的家伙是自己一个个挑进试验分队的。记得自己当时整天头疼他们的训练,恨不得揪下脑袋来把该学的直接往里灌。真想不到一年半之后,他们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昨天的演习,居然可以拔得头筹,这实在是出乎叶扶苏的意料之外。来之前,叶扶苏确实存了跟别人较量一番的心思。可他也清楚地知道,人家都是以军人为职业的老兵油子。能够在较量中不落下风,关键时刻能有上佳表现他已经很知足了。真的没想过独占鳌头。其实昨天的演习成绩偶然的因素挺大,算得上是意外胜出。想必接下来大家都会重视这个演习了,也会把中国分队当成最大的超越目标。所以接下来的演习才是真正考验试验分队的时候。可惜,今天就退出了演习,多少有些令人遗憾。沙臣这边闹腾的厉害,估计也不会有什么真正的实战任务。否则,外交部早就关闭使馆撤离人员了。 一阵唧唧喳喳的说话声传了过来,是小队的几个战士不知在小声的议论什么,不时贼头贼脑地向这边张望着。刚刚叶扶苏叫过来的李强是大别山人,分队的重火力手。参军之前已经在家种了两年地。秉承着农家孩子吃苦耐劳、淳朴憨厚的传统,到部队之后训练刻苦、踏实勤恳,是他们部队新兵中的典型。其实当时叶扶苏并不想把他选进试验分队,因为他的文化程度不符合要求。可就是这个看上去老实木讷的李强,竟然对枪械有着近乎天才一般的领悟力。特别是经过一年多的高强度训练,这种领悟力已经变成了实实在在的技能。在叶扶苏所认识的人之中,似乎只有当年机动分队的队友格日勒图能够与之媲美。 李强身边的叫陈迎春,江苏无锡人,整天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就是晚上查铺,叶扶苏都觉得他做梦的时候也在笑个不停。不过谁要是被他那个人畜无害的笑容迷惑了,绝对吃不了兜着走。他可是全刀锋大队擒拿格斗的第一高手。即使是当初训练他的叶扶苏、张晨,现在也只能在状态好的情况下,勉强打个平手。最近这半年多,陈迎春又迷上了鼓捣炸药。时不常地在训练中弄些新鲜玩意害人害己。下巴上已经留了个不小的疤痕,可他还是乐此不疲。 正对着自己的是跟陈迎春和称试验分队哼哈二将的李学勤。一张扑克牌脸,到什么时候都没有喜怒哀乐。这小子是叶扶苏第一个挑进试验分队的。当时叶扶苏去正好他们部队挑人,李学勤紧闭期满到他们政委那里听训。一句顺嘴的询问就发掘出了这个活宝。原来这小子当兵前就喜欢玩电脑,入伍后在团部当文书,不知道怎么搞得,把团里的计算机系统密码给破解了。跟他聊了一个多小时,又看着他再次破解了团里的密码,叶扶苏直接告诉许成杰,如果拥有同等的学习机会,这小子的计算机水平会比自己高出一个等级。就这样,叶扶苏把他从紧闭室直接领到了刀锋大队选训队。 最后一个是刘军。平淡的名字,平淡的经历,甚至连外貌也平淡无奇。唯一不平淡的就是他刻苦钻研出来的机械知识。工人家庭出身的刘军没能考上大学,本打算像他老爸一样,当一个汽车修理工。刚刚进厂就赶上部队征兵。在厂里计算工龄、保留工资、优先转正的一堆承诺下,刘军来到了部队。新兵训练后本以为能分到汽车连,结果却被分进了侦察连。还没半年又被推荐到了刀锋大队选训队。如果一定要找出他的特长,除了机械方面,也许写得一手漂亮硬笔书法,并且能模仿各种笔迹应该算一个。现在他是小队中的突击手。 可能是枯燥的飞行太没意思了。陈迎春笑嘻嘻的跑了过来:“队长,好点了?”看着叶扶苏点头不语,陈迎春又挠着脑袋问了一句:“队长,你真的不记得喝酒以后的事情了?” “是呀。我喝一口就晕。怎么了?” “那你向大家借钱的事是不是也不记得了?一共借了一千元。说是给嫂子买礼物的。我们可有欠条。” 眨着眼睛想了好一会儿,叶扶苏一脚把陈迎春踹了回去。自己连女朋友都没有,哪跟哪呀就给嫂子买礼物。还他娘的欠条。这帮小子就是闲着难受。干脆说说这次护卫大使的任务得了,也好有个提前的准备。 飞机在沙臣军用机场降落前叶扶苏已经大致分配好了任务。5个人的小队加上宋小川和张晨被分成了两组。张晨、宋小川各带一组,叶扶苏自己作为狙击手只要有任务都会提前出发,到达适当的地点进行观察和掩护。当然如果有特殊任务,会全体行动。 来接机的是大使馆一秘程知易和一个四十多岁的军人,这就是许成杰特别提到的老战友丁松,一个参加过两山作战的战斗英雄。简单地汇报交接之后,叶扶苏他们被带到了大使馆。第一次真正地走入战争,眼前的一切让车内的这群年轻军人陷入了沉默。战争不仅仅意味着军人的流血牺牲,在它的背后,还有成千上万残破的家庭;还有饥饿、瘟疫、毁灭和混乱。宁为太平犬莫做凌乱人。没有谁比经历过战乱的人更能体会这句话的残酷与无奈。难道战争真的是人类永远无法避免的毒瘤么?到处是断壁残垣,到处是瓦砾碎石。随处可见的乞丐不时拦住使馆的车辆,路边还没有车门高的孩子哭叫着向车内伸出沾满污渍的小手。虽说看不见倒毙的尸体,但一滩滩的血污仍然让人触目惊心。残破的街道两边,一张张麻木的脸从车窗外一晃而过。漆黑的面孔,凌乱的头发,呆滞的目光,这一切远比电视、报纸中出现的更加真实。 “沙臣原来是个特别美丽的城市,只是经历了几天的战火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感觉车内气氛太过沉闷,程知易侧身对身边的叶扶苏说道:“好在战争刚开始的时候,大使把这里的中国人都接进了使馆,不然还不一定有多少人要遭遇不幸呢。我们现在经过的地方是受损失最轻的一个地区,大使馆就在前面不远。你们来了我们也就放心了,不然每天都担心有人冲进来。” “不是说已经击退了反政府军了么?这里还有战斗?是大规模进攻还是渗透?”来的时候没有接到这里的具体情报,所以叶扶苏他们只是知道这里曾经经历过一次战斗。可现在看到眼前的惨象,远比他们估计的要恶劣的多。现在又听到有人可能冲击大使馆,叶扶苏赶紧把精力集中了起来:“发生过几次冲击?有没有人员伤亡?” “没有你想的那么危险。”车后部传来了丁松的声音,听起来很沉稳:“主要是担心一些盗匪和难民。前天美国使馆遭到了抢劫,是十几个当地人干的。打起仗来武器到处都是。反政府军刚被打退,再次进攻估计要等一、两个月。一些小的进攻也不会深入到城市里面。使馆已经上报了外交部,可能会在最近撤离这里。你们的任务就是在撤离之前确保大使和使馆所有人员的安全。” 听到丁松这么说,叶扶苏心里略微踏实了一些。如果是防备盗贼和难民,那样就简单多了。到达大使馆的时候,贾文宾大使正好要外出。简短的寒暄介绍之后,叶扶苏执意立刻开始执行保护大使的任务。最后还是在丁松的安排下,只是带着张晨和宋小川跟随大使熟悉了一下情况。 护卫工作看起来简单,其实难度非常大。这就好比一方进攻,另一方防守。进攻的人永远掌握着主动。而且随着当地局势的恶化,大使外出的时间越来越多。半个月下来,小队的战友每个人都瘦了一圈。尤其是叶扶苏,早上起来常常看到大片脱落的头发。好在大使馆和当地居民的关系不错,也经常拿一些食物分发给大家。所以十几天以来没有受到任何威胁。 当地局势又开始紧张了起来。城市外围不时传来零星的枪声。反政府军开始做进攻前的准备工作,那些零星的枪声就是他们在清扫政府军的外围据点。最新从沙臣市政府传来的消息称,至少有四处居民点已经被反政府军控制。 外交部的撤离命令已经下达,三天之后中国使馆的全体人员和侨民也将撤离。一些小国的大使馆也希望能够搭乘中国的飞机,尽早离开就要这个将要再次笼罩在战火中的城市。市政当局很希望赶紧送走这些人。不能保证各国外交人员的安全已经够丢人的了,如果真要是有个外交官在这出事,那当局就可能给外界一种软弱无力的感觉。为了这些,市长频频约见贾文宾,希望中国能够尽可能的多带走一些人。 叶扶苏这几天几乎天天往市政府对面的酒店跑。这里是附近最高的建筑,他要在此建立狙击阵地,确保大使的安全。战乱之始,酒店的老板就已经逃到了国外。这里也就成了无家可归人们的聚集地。前两次来的时候,叶扶苏很担心这些看起来饥肠辘辘的人会有什么不友好的举动。事实上当他拿着狙击枪出现在这里的时候,的确引起了这群难民的敌意。如果不是一个老先生指着叶扶苏左胸的中国国旗说了些什么,叶扶苏没准就会被赶出来。后来几次,叶扶苏不时的带些食品、小礼物送给这些人,渐渐地大家开始友善了起来。 今天贾大使的脚步有些匆忙,刚一出市政厅大门就让带队的张晨通知叶扶苏立刻回大使馆。走进大使办公室的时候,整个小队的人都已经赶到了。包括程知易和丁松在内,一群人把宽敞的办公室挤得满满当当。 看到叶扶苏进来,贾大使将一份文件递了过来:“边看边说,你手里的文件是刚刚我从市政厅拿到的。昨天晚上反政府武装又占领了一个居民点,估计是要在那里建立炮兵阵地。这些都不关我们的事情,我们不介入别国的内政。这你们都知道。但是,在这个居民点里面有二十多个中国侨民。他们全部是一些台湾商人。反政府武装一直得不到国际社会的承认,所以他们利用各种手段,包括绑架人质,威胁各国政府获得援助。十几天前,把所有中国人撤进大使馆的时候,我曾经让这些人也一起进来。可是他们找了一家当地的保安公司。昨天晚上,保安公司的人全部不辞而别。刚才,市警察局接到了求救电话。现在市政当局希望我们能把他们救出来。” 台湾人?来这里十几天了,叶扶苏从来没听过这里还有一帮台湾人:“您的意思是我们冲进去把他们救出来?” “不!尽量不要动用武力。我知道这很危险,但是有些问题很复杂,我希望你们能避开反政府军。我们也不可能跟他们谈判或者达成任何交易。” 叶扶苏不在说话了。有些东西他能够明白,国与国之间很多的情况非常微妙。与其考虑明白这些东西不如干脆想想如何制订一个切实可行的计划。现在反政府武装刚刚控制这个地区,应该有很多空隙可以利用。如果在熟悉的地形的当地人带领下还是有可能悄无声息地完成任务。资料里居然有那片地区的详细介绍和地图,甚至包括一些用于排水和通讯的地下通道线路图。把资料分给大家,一群人开始认真的阅读起来。贾文宾又补充了一些注意事项和所知道的情况就带着程知易匆匆离去。他那边也是一大堆乱麻等着梳理,至少这二十几个人如何安排到飞机上就够他忙的。 傍晚的时候,叶扶苏他们已经制定好了撤侨计划。考虑到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几个人仔细地把每一个细节都讨论了一遍,并且尽可能地做出了相应的应急方案。根据贾大使提供的消息,后天早上8点左右,国内派来的飞机将在沙臣军用机场降落。也就是说叶扶苏他们有将近36个小时执行这个计划。虽说正常情况下大概不超过3个小时就可以把人接来。但是由于反政府军已经占领了那一地区,试验分队只能在晚上行动。这样算起来,时间立刻锐减到了不足14个小时。如果遇到意外,很可能当天晚上不能返回。 详细询问之后贾文宾批准了这个计划,然后反复给叶扶苏强调了各种注意事项和纪律。张晨在帮着丁松给叶扶苏他们准备各种食物和药品。谁也不清楚现在那些台湾侨民的实际情况如何,甚至他们是否还在原来的居住地点都说不明白。所以只能尽量多作些准备。这次,张晨将留下来协助大使馆撤离,不再跟随试验分队行动。原本叶扶苏打算让宋小川来干这个工作。可是他说什么都不肯留下来,最后甚至跟叶扶苏吵了起来。其实叶扶苏只是觉得张晨相对沉稳一些,而自己和宋小川都有些急躁。 晚上十点整,完成所有准备工作的分队队员们聚集到了使馆的大厅。仔细检查过每一个人的装备之后,叶扶苏向贾大使发出了出发的请求。一直闷头忙碌的张晨把叶扶苏拉到了一边,几次想要说话,又几次咽了回去。叶扶苏明白,老兄弟这是不放心自己的安全。刚才,贾大使不也是迟迟不愿下达出发的命令么。还不是担心自己这些人的安全。可作为一名军人,保护人民群众生命安全,不正是他们的职责所在么。 “哥们,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没事,甭担心。你就在这放心地等着我们吧。” “好。多了我也不说了。多保重。我送你们上路。” “嘿,嘿,张晨你说什么呢。什么叫送我们上路啊。怎么跟要枪毙我们似的。你就不会说点吉利的。人家白狼可连媳妇还没有呢。”宋小川从后面走了过来。 “就是的,我还打算来个英雄救美呢。”叶扶苏捅了一把有些情绪低落的张晨,面带微笑转身走出了使馆大门。 第六节 撤侨(一) 第六节 撤侨(一) 迭经战火的沙臣市早已没有夜行人。几盏路灯孤零零地矗立在城市废墟中,一支身着迷彩服,胸配五星红旗的小部队在飞快地穿行着。他们就是前去解救被困华侨的刀锋大队试验分队。按照计划,他们是从反政府军侧后方进入的被占居民区。虽说路程远了一些,但是这里应该是防守最松懈的地方。在居民区中心的位置,有一处比较大的街心花园,右侧第一栋小楼就是此次行动的目标,台湾驻沙臣商会。 街心花园已经隐约出现在了视野中,小分队迅速地向四周散开去。叶扶苏靠在一处破损的雕塑旁,用夜视仪仔细地观察起了四周。通过对讲机大家很快把商会内外的情况了解清楚了。反政府军已经发现并控制了这些台湾商人,这不是叶扶苏他们预测的最好情况。但是很幸运,这里的反政府军并不多。门口两个,楼道一个,一层右侧第一个房间还有三个人在打牌,估计应该是准备换班的人员。除此以外再也没有发现明显的武装人员。二楼最靠右侧的一个大房间里有二十几个人集中在一个房间内,大半是躺在地上。三层还有两个房间里有人躺在床上,看情形是睡着了。 “迎春,收拾门口两个;李强负责楼道;小川、刘军直上三层,学勤和我收拾屋子里的人。得手后迎春、李强和我们俩在二层大房间门口汇合。都听清楚了没有?好!一分钟后动手。”随着叶扶苏的命令,陈迎春首先潜了过去。 可能没有预料到有人会对这里进行攻击,守卫们几乎没有任何反应就一命呜呼了。目送宋小川两人奔上三楼,叶扶苏带领其他人来到了大房子的门口。房间里很静,除了偶尔传出来的叹息和抽泣声,没有任何走动或交谈。看样子里面没有安排守卫,叶扶苏还是谨慎地把屋门开了一条缝隙。 啊!耳机中突然传来了一声沉闷的惨叫,叶扶苏心里一紧。糟糕,不是宋小川他们出什么意外了吧。不能再犹豫了,飞起一脚踹开屋门,小队队员们一拥而入。 看来叶扶苏估计的不错,屋子里除去满脸惊惶拼命躲藏的二十几个华人,没有任何一个武装人员。 “小川,报告情况,你那里怎么了?” “没事,宰了一个。” 示意其他人控制住屋里的局面,叶扶苏三步并做两步地冲上了三楼。宋小川负责的房间内,一个赤着的男子平平地趴在地上,后背三四个血窟窿不停向外冒着污血。屋里床上,一个女孩用被单裹着身子拼命地摇着脑袋。不用问了,叶扶苏能够想象发生了什么。正要去刘军的屋子里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他已经抱着一个包裹走了出来。 “队长,我这里死了两个人。这是一个孩子,已经哭得没有声音了。” “下楼集合,小川带上女孩子。” 回到二楼的时候,李学勤正在向这群惊恐的人们讲着什么。李强小声的告诉叶扶苏,这群人就是他们要找的台湾商人。除了一个被带走的女孩,其他人都在这里。虽然有些意外情况,但是撤侨行动的第一步还算是顺利的完成了。所有需要解救的人都已经找到了。接下来就应该是如何撤离了。 伏在楼道的窗口向外望去,四周还是一片寂静。看样子小队的行动没有惊动任何人。身后传来了一阵哭声,很快又停止了下来。不用回头叶扶苏也知道,一定是宋小川带着女孩子回到了大屋。等了一会儿,宋小川轻手轻脚地从后面走了过来。 “没问题了?” “恩,我上去的时候那孙子正在糟蹋女孩子,我一怒之下把他宰了。” “哦,要是我先骟了他。不说这个了。想想怎么撤出去吧。我总觉得原路返回的可能性不大。这些人恐怕难以支持这么远的路。” “是呀。这里面还有三四个孩子。要是半路哭闹起来,那漏子就大了。要不咱们再看看还有没有其它的路?” 叶扶苏没有说话,掏出随身带来的市政地图,跟宋小川一起看了起来。原本上,叶扶苏他们可以选择原路返回或者从另一侧渗透过去。但是看到这些人现咱的状态,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打消了这个念头。主要是这几个孩子,最小的一个就是刘军手里抱着的那个。看样子还不到一岁。真要是哭起来,谁也没办法。 好半天,宋小川指着一处大楼对叶扶苏说:“你看这里如何。这是小区剧院,我们可以从剧院的地下室潜到下水道里,然后走到相邻的一处体育馆,从这里只有几百米的地面距离,就可以直接走到对面的居民区。” 想了一会儿,叶扶苏缓缓地点了点头。看来只能如此了。起身收拾好东西,两个人走回了大屋。现在大屋的气氛缓和了不少,虽说还是紧张的不行,但是那些人至少明白了来的这些军人是为了解救他们而来的。没用多费什么口舌,这些人就跟着叶扶苏他们离开了商会大楼。 出发前,小队战士仔细地检查了每一个人的随身物品。所有可能意外发出声音的东西全部抛去了。一行人匆匆地消失在了夜色中。临行前,叶扶苏把那些反政府军的尸体统统塞进了井里。虽说最终还是会有人发现商会的人不见了,但是至少还可以迷惑一下他们。 直到进入体育馆,路上一切非常顺利。就连天空中的月亮也不知躲到什么地方去了。但是不知为什么,叶扶苏每一脚踩下去都觉得不那么塌实,明显让你感觉到你脚下不是自己的国土,让你怎么也找不到脚踏实地得感觉。轻轻推开下水道出口的铁门,刚一露头宋小川立刻缩了回去。就在下水道出口不足200米的地方,几辆装甲车停在了一边。 负责断后的叶扶苏听到这个消息后,立刻头大了一倍。怎么撞到人家的枪口上了。急忙赶到前面,宋小川整听这一个台湾青年人说着什么。原来这些台湾商人长期在此地经商,多少会一些当地语言,现在正给宋小川翻译着外面的交谈。越是听下去,叶扶苏的心里越是发凉。外面是反政府军的一个装甲车营。虽说这种老掉牙的装甲车真打起仗来屁用不管,但是对付只有机枪和枪榴弹的叶扶苏他们还是绰绰有余。暗自骂了一声,整队人马立刻撤回了剧院地下室。 看了一眼腕子上的手表,时针已经指向了5点的位置。看来今天夜里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安全撤退了。布置好警戒,叶扶苏拉着宋小川又开始在地图上找了起来。整整一个小时,两人没有任何收获。几乎每一条道路都要经过相当长一段的地上通道。此时天已经放亮,不时有汽车从街上经过,把地下室里的人吓得紧紧贴在墙角。 头晕脑涨的叶扶苏放下地图,用手使劲地搓着脸。一阵婴儿的啼哭声传到了叶扶苏的耳中,吓得他赶紧站了起来。这个时候要是被人家发现了,那大家可就全完了。哭声是从一个台湾女人的怀里传来的,手忙脚乱的女人一边哄孩子,一边求救似的看着周围的人。 “快让他停下。” “堵住他的嘴,不要让外面听到。” 叶扶苏几步走了过去,看着女人问道:“怎么回事,你快哄哄他呀。” “可能是饿了。” “那你赶紧喂他吃的呀。再这么哭下去容易惊动外面的人。” “我没有吃的。这不是我的孩子。” 啊?叶扶苏愣住了,不是你的孩子是谁的。边上持枪警戒的刘军悄悄告诉叶扶苏,这就是他在楼上发现的那个孩子。看来休息一阵,孩子缓过劲来了。这时候正在要吃的。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偏偏这个时候哭起来了。 飞快的解下背包,伸手在里面掏了起来。好在小分队有规定,无论什么时候,背囊里都要预留三天的压缩饼干。但愿这孩子能够接受味道不怎么太好的饼干糊糊。一边面掏,叶扶苏一面狠狠地瞪了刘军一眼:“带着孩子不知道顺手拿上些吃的。没脑子。” 不理会刘军一脸委屈的表情,叶扶苏赶紧摘下钢盔把饼干用水调开来。不知是孩子确实饿了还是饼干挺对他的口味,躺在叶扶苏的怀里,小家伙吧唧着小嘴吃得津津有味,不时大眼睛还忽闪忽闪的四处看看。瞧着孩子停止了哭闹,叶扶苏长出了一口气。谢天谢地,总算对付过去了。轻轻把小孩教给身边的女人,还没等叶扶苏站起来,小孩哇的一声又哭了起来。就连喂到嘴边的糊糊也不吃了。 “怎么回事?是不是尿了?”女人嘀咕着打开小包袱看了看,然后莫名其妙的看着叶扶苏摇了摇头。 “不会吧,是不是伤了哪?我抱着你好好看看。”说着话,叶扶苏接过了孩子。说来也怪,孩子到了他的怀里不一会儿停止了哭泣,张着眼睛打量起他来。 所有人都诧异地看着叶扶苏,而叶扶苏自己也是对着孩子大眼瞪小眼地不明所以。再试试把孩子递给身边的人,只要一离开叶扶苏的怀抱,孩子立刻就要开哭。真是邪性了。 叶扶苏尴尬的看着宋小川,想让他帮着想想办法。这边危险随时会降临,他每一刻都可能投入战斗,抱着这么个孩子怎么弄啊。宋小川摇摇头摊开了双手。虽说他的孩子已经一岁,可是加起来他也没跟孩子待够一个月。怎么弄他也两眼一抹黑。指了指钢盔里的糊糊,做了个睡觉的手势,他在告诉叶扶苏,也许孩子吃饱了就会睡了。无可奈何的叶扶苏只能又喂开了孩子。 天色已经大亮,接到上传出了阵阵的喊声。叶扶苏他们所在的地下室是个车库,一面临街,按着玻璃窗外当着横七竖八的铁栅栏。车库前后只有一个门。两辆破旧不堪的汽车停在里面,紧靠一角就是下水道的入口。百忙之中,叶扶苏看了一眼腕子上的手表,现在已经是早上七点半了。 小家伙吃饱了,挥着小手咿咿呀呀的在做运动。叶扶苏没敢冒险再把他递给别人,只能等着他什么时候睡过去。晚上帮着宋小川翻译的年轻人凑了过来,指着叶扶苏手里的孩子低声说道:“你们挺有缘分。” 苦笑不已的叶扶苏只能点头认了。怎么这小东西还不睡呀。 “你们好像不是武警,我去过大陆,你们是陆军。”年轻人继续低声说道。 “哦,你挺内行啊。我们是陆军。” “雷霆部队?” 想了一阵叶扶苏才明白过来,这个人说的是特种兵:“算是吧。你看来很了解军队。” “我叫何家良,是个木材商人。大学毕业的时候服过兵役。长官怎么称呼?哦,应该叫同志吧。” “呵呵,无所谓,我叫叶扶苏。我知道你们大学毕业好像都要服兵役。” “是啦。我们现在怎么办?” “等到晚上再走。不然很难出去。对了,你们当初为什么不撤进大使馆呢?” “还说,唉,都是我们商会的会长害的。他说不能去大陆的使馆,去了也会被送出来。找了个狗屁保安公司,结果人家还没过来就统统跑掉啦。他自己也跑掉了。还好我给市府通了电话。干!”何家良气恼地骂了一句。 “算了,不去想了。都是中国人,怎么会丢下你们。他说的你们也信。” “鬼迷心窍啦。” 叶扶苏摇摇头不再说话了。有些东西行动比口号管用。轻声要求何家良帮忙组织一下这些台湾商人,有的时候他们自己人似乎更好说话一些。看着何家良离开,叶扶苏慢慢挪到了宋小川的身边。一边哄着孩子,一边拿出地图,两个人继续研究起来。 直到中午时分,两个人依旧毫无办法。让战士们把压缩饼干分发给了众人,叶扶苏发愁地看看地图又看看手里的孩子。这小家伙精神头真大,一上午了愣是不睡。 “我说小少爷,你是不是睡一会儿呀。我还有很多事情呢。”轻轻刮着孩子的小鼻子,叶扶苏无可奈何地跟他商量着。 “是大小姐啦。”何家良弓着身爬了过来,听到叶扶苏叫孩子小少爷,立刻纠正道。 “啊?女孩子。”抱了一上午叶扶苏还真没弄明白这孩子是男是女:“对了,我们救出这孩子的时候,她的父母已经死了。你知道她是哪里人么?父母叫什么?” “她父母不是台湾人。我们也不知道她姓什么。那两个人是你们大陆出来的,好像是偷渡客。开了一家小吃店,就在商会对面。怎么来的我们也不晓得。” 叶扶苏不再说话了,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难怪刚救下来他们的时候,这些台湾人只说少了一个人。 “喂,叶同志。刚刚街上有人叫喊说要修炮兵阵地。好像他们大队上来了。” 第七节 撤侨(二) 第七节 撤侨(二) 何家良的话又把叶扶苏说的一阵头皮发紧。宋小川听罢也闭上眼睛揉起了太阳穴。 冲着何家良一挥手,尽力做出了个微笑,叶扶苏轻声地说了句:“晚上我们就走。”然后顾不得对方怀疑的目光,叶扶苏一把拽过地图低头看了起来。 整整一下午,街道上不停地车来车往,不时有大群的反政府军从窗外经过。车库内的众人始终把心提到嗓子眼。有如老僧入定一般,叶扶苏一直盯着手里的地图,除去照顾怀里的小家伙,他一直没动过地方。期间宋小川曾经又回下水道探察过一次,可回来后什么也没说。战士们心里明白,那边的路依然无法通行。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车库内已经变得视线不清了。躲藏了一天的人们小心翼翼的活动着手脚。叶扶苏突然把宋小川拉到了身边。 “小川,我问你。如果你是反政府军的指挥,你会把炮群放在什么位置?” 宋小川一时没反应过来,看着叶扶苏没有答话。 深吸了一口气,叶扶苏指着地图:“我知道你没明白。我是说他们会把炮群放在什么地方?这里还是这里?” 看着叶扶苏手指的,宋小川琢磨起来:“应该在街心花园附近,那里地势开阔,阵地展得开。而且便于机动,离前线的距离也很好。你什么意思,打算制造混乱?” 轻轻摇了摇头,叶扶苏继续指着地图说道:“如果炮兵布置在你说的位置,那么弹药库应该在稍后一些的位置。但那只是一部分。大部分的应该距离更远一些。就算反政府军的军官都是猪,也应该知道不能把炮弹堆到前沿去。你看看图上,哪些地方便于存放炮弹,而且便于运输。我提醒你一句,目前这个月份,按照当地的气候,至少两三个月内不会有雨。即使有,也是毛毛雨。” 趴在图上看了半天,宋小川突然抬起了头:“你是说穿过弹药存放地?!好主意!没人愿意在炮弹边上睡觉。别的地方有没有我不敢却定,但是体育场肯定符合你说的要求。从这里到体育场可以经过下水道,穿过去就是另一个下水道入口。这条道直通对面居民区的巴士车站。**真是个天才!” 嘘!不知不觉,宋小川兴奋的提高了声音。叶扶苏吓得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 把小队队员叫到一起,大家开始讨论这个计划是否可行。几个人听得都挺兴奋。明明已经陷入绝境,队长竟然能从敌人的大炮想到炮阵地,又想到了炮弹存放的问题。居然从这里想出了一条通道。神了! 不理会大家兴高采烈的议论,叶扶苏抱着孩子躲到了一边。他要冷静一下,仔细看看还有什么可能发生的意外。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叶扶苏还是一动不动的盯着天花板。宋小川已经开始让众人收拾东西准备行动了。刚刚商量的时候,何家良一直站在边上,所以全部计划他听了个清楚。此刻看着叶扶苏迟迟不动慢慢走了过来。 “叶同志,我听了计划。很冒险,也很天才。恩,我觉得好过在这里等死。” 又沉默了一会儿,叶扶苏站了起来,伸手在背包里拿出一卷胶布。这是预备有俘虏时候绑人用的强力胶布。 “大家既然都认可,我们就一起冒险试试。先潜进下水道,到达体育场后,大家把嘴用胶布贴上。每个人都贴。这是防治意外跌倒或遇到惊吓后失声喊叫。然后我们等到凌晨4点左右,小川提前观察反政府军换岗的情况,在4点那班换岗前,我们通过弹药库。然后进入另一个下水道。估计5点半左右我们就能到达对面居民点的巴士车站。刘军,一旦进入另一个下水道,你马上全速前进,给大家找到车辆。都明白了么?” 缓缓地点着头,每一个人不约而同地长出了一口气。绝境中的人们,哪怕有一线生机都不会放弃的。现在莫说走过弹药库,就是爬过刀山,只要能活下去,就没有人会有一丝的犹豫。 一个小时之后,头前探路的宋小川兴奋的跑了回来。向着队尾的叶扶苏伸出拇指一摇,立刻开始分发胶布。看来前面真的有一个弹药库。 原地坐下,叶扶苏轻轻地用手划着小家伙的眉毛。他希望孩子快些睡去,直到通过危险地带之前都不要醒来。成人世界残酷和危险,还是不要让孩子亲眼看到吧。 3点45分,宋小川回来叫起了众人。整个路程中最危险的道路就要开始了。轻轻地推开下水道出口,人们一个挨一个的走了出去。身边除了相互搀扶的同伴,只有阴沉沉的弹药箱。每一个人的手都不自觉地扶在了前面人的腋下,这个时候,千万不要跌倒。这个时候,人人都需要一只搀扶的手臂。这一刻没有军人和平民,也没有什么台湾人、大陆人,有的只是一群为了生存而冒险的求生者。 看着众人消失在了黑夜里,叶扶苏轻轻地把胶布贴到了孩子的嘴上。他是故意停下来的,整个队伍中,最无法控制的就是自己怀里的小家伙。所以,他宁可等大家都到了下一个下水道入口处,再独自走过去。 轻轻的吻了吻怀中的孩子,叶扶苏迈开了脚步。2分钟不到,他已经出现在了下水道的入口处。短短的2分钟,他浑身竟然像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湿透了。迎面而来的,除去队友搀扶的手臂,还有宋小川责备的目光。难道我们不是一个整体?难道你一个人留在后边出了危险,兄弟们会自顾而去么?会么? 从下水道的另一端露出头之后,一个女人首先忍不住哭了起来。跟着所有的女人都哭了起来。走在最后的叶扶苏以为发生了什么意外,心急火燎的拼命向前跑去。一辆大巴士停在了下水道的出口旁,刘军正在向众人挥着手。一天两夜啊,可算出来了。 当大巴士出现在中国大使馆门口的时候,一阵欢呼声从使馆里面传了出来。贾文宾第一个迎着车头跑了出来。紧接着,张晨、丁松也跑了过来,后面是更多的人。靠在座位的靠背上,叶扶苏觉得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直到张晨泪流满面的扑了过来。 迷迷糊糊的被大家扶进了使馆大厅,叶扶苏只想找个地方靠上一会儿。这些日子他实在是太累了。看着疲惫不堪的叶扶苏,大使夫人轻轻地接过了还在熟睡的孩子,慢慢扶着叶扶苏坐了下来。还没等坐稳,一声响亮的啼哭让叶扶苏条件反射般的又蹦了起来。小家伙不知怎么回事,偏偏这个时候又醒了。 脱险的人们七嘴八舌地叙述着一天多的经历。叶扶苏抱着小孩慢慢躺倒在了椅子上。什么汇报不汇报的,等我先跟周公打几圈麻将再说吧。直到被人摇醒叶扶苏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机场。他们是怎么把自己弄上车的呀。我昨天可是滴酒未沾。扭头看看身边,小家伙居然还在自己怀里。此刻正嘟着小嘴不知道冲自己说着什么。 看着叶扶苏醒了过来,贾大使走了过来:“情况我都知道了。小叶呀,你是好样的,你们都是好样的!” 冲着大使笑了笑,叶扶苏什么也没说。反正后面也要写报告,现在还是先上飞机的好。大使夫人拿着一个奶瓶走了过来:“小叶,你们可真棒。老贾已经跟国内联系了,你们的情况那边全知道了。哦,看我,赶紧给孩子喂喂奶吧。这孩子一离开你就哭,怕吵醒你也没给她喂奶。” 摇头苦笑着接过奶瓶,叶扶苏先在手背上试了试奶的温度。边上的大使夫人立刻笑了起来:“没看出来呀小叶,你还懂带孩子。你结婚了么?” 啊?叶扶苏愣了好一会儿,好像自己从来没有带过孩子。怎么好像还真的挺熟练的。 听到大使夫人的笑声,周围的人纷纷围了过来。宋小川拍着张晨的肩膀说道:“怎么样兄弟,咱白狼牛吧。出门时候只说要英雄救美,骗个把妹妹,你看现在回来连孩子都抱上了。这才叫机动灵活的选择战机。” 宋小川的话引来了周围的一片笑声,只有叶扶苏翻着白眼躲到一边喂孩子去了。 坐在飞机上,俯视着脚下一片狼藉的城市,几个台湾女人呜呜的哭了起来。坐在叶扶苏身边的贾文宾看上去也是眼圈发红,掩饰般地低头逗弄起了孩子。 “贾大使,这孩子回去是不是要送孤儿院呀。”叶扶苏一边摇着孩子的小手一边问道。 “应该是的。她父母的情况没人了解。无法联系到她的家人。只能先送孤儿院了。怎么了?” “恩,能不能收养她呀。”叶扶苏从一上飞机就开始琢磨这个问题。孩子挺可怜的,跟自己也挺有缘分。再说老娘一个人在家,不如收养了这个孩子,也好有个寄托。 “你收养?你不是没成家么?” “不是,我想问问我母亲愿不愿意。我成天在部队,怎么收养啊。” “如果老人愿意应该可以。你想好了?” “恩。您看她多漂亮,长大了一定是比花花解语,比玉玉生香。就叫她叶语香吧。小名叫莎莎,她是我在沙臣捡到的……” 第八节 回娘家 第八节 回娘家 坐在吉普车里,叶扶苏悄悄地打开了手机。里面是妻子抱着小语香的照片。小家伙笑得眼睛都瞧不见了。 从沙臣回来已经一年多了。叶扶苏的生活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成家了,研究的新作战理念也有了很大进展,最主要的他又回到了独立团。 那一年撤侨的飞机刚降落到机场,一大群人就涌了过来。采访的,献花的,问候的,把一帮思维还停留在沙臣的人们弄得晕头转向。叶扶苏怀里的小语香不干了,裂开小嘴哇哇的哭了起来。借口孩子怕吵,叶扶苏第一个溜到了人群之外。迎面竟然看到了陆浩然、李泉和许成杰。 “好小子,干得不赖!”许成杰没头没脑的一巴掌差点拍在小语香的头上,立刻惹来了叶扶苏的怒目而视。 陆浩然和李泉凑了过来仔细研究着眼前的小家伙。沙臣那边的情况他们已经听说了。由于叶扶苏他们的专机在哈萨克斯坦停留了两天救治伤患,所以三个人刚好赶到北京。 “这就是你捡的孩子?挺漂亮的。唉,老陆你看这孩子还有两个酒窝呢。” “她叫叶语香,小名莎莎。”叶扶苏抱着孩子开心地听着政委的夸赞。 许成杰从兜里掏出了个什么东西塞到了叶扶苏的手上,嘴里不停地说着:“我看看,让我抱抱。” 这次小语香还算给些面子,只是扁着嘴没有大声哭出来。慌的叶扶苏赶紧又把孩子抢了回来。好容易把小孩哄睡了,叶扶苏这才发现手里拿的是一副上尉的肩章。陆浩然三人饶有兴趣地看着“母性泛滥”的叶扶苏,人人脸上都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还没等叶扶苏开口解释什么,小分队的弟兄们盔歪甲斜的跑了过来。后面还跟着几个拿话筒的记者。见事不妙,大家在大队长的带领下,落荒而逃地溜出了候机大厅。 当天夜里,叶扶苏把小语香送回了家。顺便也把大队所有的人都拉到了家里。说清了其中的原委,叶妈妈一边招呼客人一边赶紧张罗给小语香烧水洗澡,独独把叶扶苏晾在了一边。这让他有一种怕怕的感觉,该不会从此以后才成了没人疼的孩子了吧。 关于那副塞在叶扶苏手里的肩章,许成杰解释的很简单:“你小子升官了。”然后就再也没有下文了。升不升官叶扶苏倒不在乎,他现在的心思全放在收养小语香上了。请了三天假,东奔西跑的全在忙活这些事情。多亏了贾文宾大使帮忙,收养手续办理的很顺利。在叶扶苏归队之前,总算办妥了一切。 回到大队,叶扶苏被调到了参谋部,试验分队交给了张晨。陆浩然听从了许成杰的建议,把刘扬“借”了过来。叶扶苏也就安心跟随刘扬系统地研究起了新的作战理论和实战战术。由于刘扬的关系,一些试验新式武器设备的工作也被交给了刀锋大队。这让陆浩然他们着实地喜出望外。第一个试验项目是在高海拔寒冷地区试验一系列新型的战场通讯装备。叶扶苏自然而然地拉上试验分队跟随许成杰爬上了海拔5千多米的雪域高原。 没有真正到过雪域高原的人,也许永远都无理解它的雄浑壮美。站立在群山之中,放眼望去,巍峨的雪山似乎是凝固在了人们的面前。洁白无暇、雄伟磅礴,让人从心地里感受到了“伟大”两个自的真正含义。在这片有着生命禁区之称的地方,各种人类生存的自然条件极度匮乏。唯独阳光被大自然慷慨地赐给了来到这里的人们。直射的阳光几乎是毫无遮拦地砸进了每个人的身体。让人有一种被彻底净化了的感觉。所以每当一天的训练或试验结束,叶扶苏总是喜欢一个人在四周的山坡坐上一阵。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在净化自己的身体一般,让人流连陶醉。 两个多月的试验和训练很快就到了尾声。叶扶苏每日的净化之旅也越来越远。距离叶扶苏他们驻地不远的地方,有一座废弃的城堡。依山而建的城堡虽然历经岁月的侵蚀,仍然能显示出当年的险峻。刚刚来这里的时候,叶扶苏曾经来过这里。从地上拾到的箭头、瓦砾看。叶扶苏觉得好像是宋朝的物品。还有十来天就要回去了,他觉得还应该再去看看。就是这次无意的举动,让叶扶苏认识了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女孩子,他后来的妻子南楠。当时南楠刚刚研究生毕业留在学校,她是跟随学校考古研究所来这里进行保护性发掘的。 也许是两个人有着共同的语言€€€€对于历史的喜爱;也许是能在几千里之外遇到北京同乡的惊喜;更有可能是两个人都在那一刻为对方的风采所迷惑。反正在十几天后分手的时候,两个人已经有些难分难舍。小姑娘居然跑了好几里路来送叶扶苏,搞的叶扶苏怎么也不放心让她一个人走,又把她送了回去。也许缘分这种东西真的是上天注定的,几乎没有用什么太多的语言,两个人就已经能够知道对方心中的想法。 回去的路上,不理会许成杰他们的冷嘲热讽,叶扶苏开始给姑娘写第一封信。就这样两个人几乎每天都进行着鸿雁传书。即使在叶扶苏执行任务的时候,也从没有间断。一年之后,叶扶苏把女孩子娶回了家。 咣!咣!咣!一阵拍打车顶的声音把叶扶苏从回忆中拉了回来。摇下车窗,还没等叶扶苏探头去看,马野的大脑袋腾地伸了进来:“我猜你就在这不务正业,不就是要当爹了么。我孩子都满月了也没像你这样。瞧你那点出息。出来,出来,团座有请。” 马野嘴里的团座不是独立团团长刘爱国,而是现任军区数字化旅步兵团团长杜为国。大半年以前,就在叶扶苏还沉浸在新婚的甜蜜之中时,独立团也迎来了它建军以来最具划时代意义的一次变革。根据军区研究决定,组建以军区独立团为骨干的数字化旅,原独立团建制撤销。拿到命令的那一刻,刘爱国当场放声痛哭,老团长盼了一辈子的强军之梦终于要在自己的手上实现了。不仅仅是刘爱国,在场的包括张建军、杜为国、李步兵在内的人无不喜极而泣,尽情宣泄着心中的兴奋。从上一任老团长离任到今天,整整九年了。从几台电脑、一套七拼八凑的电子指挥系统开始,九年间为了实现科技强军的梦想,独立团上上下下走过了怎样的一条漫长道路呀。前来宣布命令的军区参谋长李焕章看着眼前这一群痛哭的汉子,红着眼圈走出了独立团团部。当天夜里,四十多岁的刘爱国和张建军,竟然像个新兵蛋子一样,拿着命令坐在团部操场上相对傻笑到了天亮。 高兴过后,刘爱国陷入了踌躇。命令是有了,可是装备在哪里?又需要什么样的装备?怎么样让这些装备迅速形成战斗力?谁来操作这些装备?后勤怎么配合?训练怎么开展?一大堆的问题立刻迎面袭来。三天的时间,原来的满头黑发,竟然生生地急的花白了。不仅刘爱国急,张建军也常常是彻夜难眠。从独立团建军那天起,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缺乏过人才。数字化步兵团、数字化炮团、陆航部队、特种兵部队、电子对抗部队、装甲部队、工程兵……哪一支部队的背后不是用人才堆起来的金字塔。可人才到哪去找呢?恐怕就是把军区今年毕业的军官都弄过来,也不够数字化旅用的。万般无奈之下,张建军只好拉着刘爱国找到了老司令员陈东。 已经到了离休年龄的陈东,看着两个手下爱将愁成了这个样子,心里一阵的难受。他真的想帮他们。可陈东自己也被人才两个字闹腾的几个月不得安宁。今年不仅独立团改编成了数字化旅,还有大红一师也要改编成为快速反应部队,第三师马上要换装成为机械化师,军区陆航部队后半年就要更换新的机型,就是军区电子对抗团也面临着大规模扩编的问题。军区还打算从下面的部队挖人呢。 原来老首长也在为人才焦心,张建军只好又拉着刘爱国回到了独立团。不能等了,至少要先把架子搭起来。人才可以慢慢培养,可以逐步发现,但是部队要尽快成形。不懂的就学,不会的可以摸索。多少年了,独立团什么时候等过?多少年了,独立团就是这么一边学一边摸索走过来的。再说了,部队的成形过程也是一个人才的发现培养过程。实在不行也只能刚干干挖墙脚的勾当了。 从沙臣回来这两年,叶扶苏一直在跟着刘扬搞研究。从作战理论到实战战术几乎都是他们关注的目标。两个人其实也有各自的分工,刘扬专注于理论与战术设计,叶扶苏潜心于信息战和装备使用。只要是涉及特种作战或与此有关的任何内容都是两人追逐的目标。在俩个人的周围,还汇聚着大队一大群年轻军官,他们对于新的作战理念和实战战术最为热心。无形之中,研究小组已经成了刀锋大队内部的教导队。 十月份的时候,叶扶苏参加了一个全军新时期作战理论及战术研讨会。几年的研究让他和刘扬在特种作战领域小有名气,一些训练方法甚至获得了全军训练成果的奖项。特别是在一些装备改造革新上,更是被总装的几个研究所定点为重要合作单位。只是叶扶苏觉得在研究小组里,还缺少一位真正的技术装备专家。换句话说,就是设计师有了,工程师有了,检验师也有了,但他们还缺少一个大师级的工匠。这次娶参加研讨会,叶扶苏就瞄上了这么一位。他打算等回到大队立刻就让大队长下手。老办法,先借来再说。 回到刀锋大队,还没来得及放下行囊,叶扶苏就被陆浩然叫到了大队部。政委李泉和参谋长许成杰都在。一进门许成杰就黑着脸拍给他一份调令。仔细阅读着调令,叶扶苏禁不住面露喜色。他不是因为调走而开心,他是因为这份调令背后代表的信息而高兴:参与组建数字化旅特种兵大队。终于能为老部队做一些工作了,他既可以了却一桩心愿,更能够为自己的这几年的研究和设想找到一个施展的舞台。 与叶扶苏满脸喜色相反,许成杰的脸更黑了,盯着叶扶苏一字一句地问道:“是不是你小子这几年一直身在曹营心在汉啊?现在有些按捺不住了吧?” 看着许成杰快沉到地上的脸叶扶苏嘿嘿的笑了起来,他现在能猜到参谋长想什么。谁让自己给人家出过刘备借荆州的主意。而且这个主意到目前为止获利颇丰:“参谋长,您一手把我带进的刀锋大队。我现在什么德行您比妈都清楚。我再给您出一个借荆州的主意。”说着话,叶扶苏从兜里掏出了一个小本子:“最后记录的那个人,是一个装备设计和改造的大师。挖过来,哦,借!借过来咱们很多的战术设想就可以通过一些改进的装备实现。我可跟您说,独立团也在四处挖人,您要是不要我可……” 一把抢过叶扶苏手里的小本子,许成杰一页页翻了起来。一边翻一边嘴里还不闲着:“你太阴险,谁知道你怎么想的。恩,这本子有用。分的还挺清楚,这是老战友的电话,这是各个院校研究人员的电话,还有专业人才类,家人的电话……恩?你怎么把我们几个都放在家人电话类里了?” 叶扶苏没回答,转身冲着陆浩然说道:“大队长,我服从命令。一年时间很快就过去。正好也可以去那里试验一些新的理论和战法。说实话,能给老部队作些贡献我特别开心。当年我的老团长送我们来的时候就说好了。现在也算是我回娘家吧。张晨跟我一起去,还带走试验分队,是不是对大队影响太大。要不我跟老团长说说?” 陆浩然缓缓的摇了摇头,不无得意的笑了起来:“他刘爱国想着借鸡孵蛋我就不会。你就带试验分队去。回来真好给我培养了一批基层骨干。带一个营的兵力,可学的地方多了。你手底下的这几个虾兵蟹将至少也可以指挥一个排。等于他给我培养几个分队长了。去,干什么不去。问他要不要再来几个连长。反正一年以后我有办法给弄回来。” “我说你们呐,怎么搞的跟做生意似的。”政委李泉听不下去了:“明明是为了部队建设大家一同贡献力量,到你们嘴里就成了你算计我,我提防你的钩心斗角。这几年刀锋少从人家手里抢人了?又有多少刀锋的骨干充实进了兄弟部队?都他娘的是中国陆军!你们两个老东西就不怕带坏了年轻干部。” “他不带就很坏,至少比我坏。”许成杰老实不客气地嗤啦一把将叶扶苏的记事本撕下了几页,嘴里还振振有辞地说:“我知道你小子电脑里有,回去重新抄把。你给我老实说一句,你小子有没有想过找一个更好升官发财的地方?” 狠狠瞪了许成杰一眼,叶扶苏低头半天没言语。好久他才抬起头正视着三个人:“我记得当初为了我国疆大哥在大队长屋外站了一夜,参谋长也说了一夜。可以说你们把我领进的刀锋大队。要是让我走也可以,或者告诉我你没用了,滚蛋。或者让国疆大哥和参谋长再送我出去。除此以外,我就赖这了。” 看着叶扶苏真的有些动了意气,许成杰尴尬的揉了揉鼻子,走过来捅了叶扶苏一拳:“官大了脾气也大了啊?问不得了?滚蛋,滚蛋,收拾你的东西去。独立团的人都来了两天了。我还得管饭。连你们也别吃了。想吃刀锋的饭,回来再说。” 叶扶苏敬了个礼转身向外走去,快走出房门的时候突然回过头打量着许成杰:“参谋长,您那心脏比林黛玉强不了多少。少抽烟多休息。恩,斗嘴没对手了,您就给我打电话。要不干脆别抽烟了,没事练练嘴皮子,我跟您斗嘴都没征服感了。”说完之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大队部。屋内的许成杰被气的干张嘴说不出话来,陆浩然和李泉捂着脸很辛苦地忍住没有笑出声来。 来到老团部驻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祭拜国疆大哥,顺路去县城买酒让他们耽误了不少时间。当叶扶苏、张晨再一次站在刘爱国他们面前的时候,两个人都呆住了。上一次见到他们是在叶扶苏的婚礼上,当时的刘爱国还是一头黑发,怎么几个月不见已经花白了。张建军也瘦了不少,原来挺直的脊梁竟然有些佝偻。杜为国和李步兵两个不到四十岁的人,眼角已经出现了鱼尾纹。 第九节 鏖兵(一) 第九节 鏖兵(一) 数字化旅特种兵大队今天的训练项目是小分队实战攻击演练。深知实战重要的叶扶苏没有采取按部就班的训练方法,而是一边进行基础训练一边抽出大量的时间进行实战演习。现在特种兵大队的训练安排的很满。负责监测战士身体状况的女军医,已经几次把叶扶苏告到了旅部。可是挨完一顿骂之后,叶扶苏依然我行我素。 一贯很强调按照科学规律办事的叶扶苏突然开始了“蛮干”,这让他的老连长杜为国很是诧异。私下里找到叶扶苏谈,反倒被叶扶苏说的哑口无言:“老连长,这不是蛮干。每天上午基础训练我跟着,下午特殊装备训练和实战演习我也跟着;第二天上午还是基础训练,我还跟着,下午出了特殊装备训练外,我还要给他们讲理论知识。如此反复已经大半年了。我一直都跟着。张晨也跟着,刀锋大队试验小队也跟着。我们怎么没人不成了?现在这些战士里也有好几个没问题的。为什么?因为我们会偷懒。偷懒是一种技巧。在不影响战斗和训练成果的大前提下,学会了偷懒,才是真正的把技能用熟了,理解透了。我这是逼着他们去想,去琢磨,去在训练和演习之中尝试。只有这样,才能迅速的形成战斗力。光指着几个教官去教,累死也没戏。” 原来偷懒还有这么多的学问,偷懒还是一种出色的表示。杜为国算是又领教了一个新的理论。摇摇头不再说话,杜为国把视线转向了正在演习的监视画面。偷懒理论是叶氏独创的,眼前的这个训练方法估计也是吃了馊饭以后琢磨出来的馊主意。通常小分队实战演习,都是几支小队演练,大部分人观看点评。叶扶苏可能觉得这么干不过瘾。直接圈定一片地区,所有部队四六开,大部分人进攻小部分人防守。而且进攻者相互之间可以攻击别的小队,防守的也可以如此进行。哪边输了加跑一个15公里。最先被全体干掉的五支小队会被单独留下,重新进行一次演练。这个时候叶扶苏有时会点评,更多的时候是让自己讨论上交点评意见。随后,这五支小队还要一边喊着我是笨蛋一边完成一个十五公里。负责战场视频系统和指挥系统的人会记录下来每支小队的各种数据,隔一段时间,叶扶苏会选择一些小队进行单独操练。对手有可能是试验分队,也有可能是旅里其他的部队。 按照这个办法,有的倒霉蛋理论上一天可能在训练之外多跑上三十公里。再上每天雷打不动的三次十五公里,估计会把人跑死。通常这个时候叶扶苏会让他们用详细的分析报告代替,没跑完的那些里数暂且挂帐。所以据说有的人已经累计歉下了一次探家的里程,几百里地呢。 现在随队军医已经变得很“乖巧”,由着叶扶苏“瞎折腾”。因为告状不仅没用,上个月旅长还亲自把一副少校的牌牌带在了此人的肩膀上。不过这种训练方法好像还算有效吧。上一次这条白狼“起猛了”放了大家两天的假。第三天拉着队伍跟三师的侦察连比划了一下。说好了是连一级的对抗,可演习开始,他就私下里带走两个排搞对练去了。就留下一个排糊弄人家。结果就这么三个小队的人,居然把对方打的晕头转向,大胜而归。而且这一个排的人竟然比那两个搞对练的排还轻松。人家那边挺重视的,派了个副参谋长来带队演习。旅里面可是刘爱国亲自来的。演习都结束半个小时了,这条白狼才带着两个排的人赶回来。还假么三道的要往演习队伍里混。结果自然被拆穿了。人家那个副参谋长连晚饭都没吃就走了,旅长也骂他狂的没边。可不知为什么,宝宝居然说这很正常。 女军医大名方平,她脑子里的宝宝就是里羽。分到独立团两年的女军医目前正在享受着里羽的温柔攻势。可能是兄弟们纷纷娶妻生子,里羽有些着急了。借着管后勤的便利,粘粘糊糊地赖上了方平。里羽目前是旅部后勤的头号大将,在刘爱国的眼里,他比另外三个都可爱。工作细致,保障有力,老实听话,很多好的意见和建议不时能从里羽的脑子里冒出来。不像张晨那么“不求上进”,就心甘情愿地给叶扶苏打下手;也不像马野那样这么大了还没个正经,哪像个副营长啊;更不像叶扶苏似的,隔三差五的闹腾些祸事出来,好好的打个演习也把兄弟部队的副参谋长得罪了。狂你倒是狂的有点水平呀,回来的时间都算不准,还特种兵出身呢。不过那个演习时间确实短了点,预计3个小时才打了一小时十五分。 杜为国看了一会儿演习,把叶扶苏拉到了一边。他要说说关于叶扶苏的那个后勤补给的问题。听说里羽已经在后面骂人了。拉了一把有些走神的叶扶苏,两个人回到了车里。 “我说你怎么总是发呆呀。这毛病还没改。以后别叫你白狼了,叫你叶大呆算了。里羽给你起了个叶老肥的名字,说你只顾着自己争不考虑整体。你那个后勤补给的计划,我看也有些问题。” “呵呵,我外号多了,随便吧。不过您说的后勤问题里羽跟我说过。确实,以前在刀锋大队,整个后勤围着我们几个作战中队转。何况我不是在机动分队就是在试验分队,更是后勤保障重点中的重点。一时没转过来弯。回去我调整一下,也正好跟宝宝学学。我刚才琢磨,要是能把刀锋拉来当陪练,这就有意思多了。不过还是让张晨出面吧。上次我回去,我们参谋长怪我没把咱们的训练方法先用在刀锋那边。说是见着我一次打我一次。我还是先避避吧。” 杜为国笑了,拿出矿泉水递给叶扶苏一瓶,自己也打开一瓶喝了几口:“你要避的岂止一个许成杰呀。军区信息中心被你挖了3个人,其中一个还是博士。你见到罗纹就好意思?还有袋鼠的问题,我看你以后怎么去军区陆航。” “我可没沾人家便宜。我那是等价交换。我是从军区信息中心借了几个人,可我也贡献了一套战场视频系统啊。那可是目前最先进的米军现役系统,是我在鲁果拼了老命喝酒人家才答应让咱们学的。再说我明确的跟罗主任说了,真的是借用一年。也让研究部门的同志有实际接触部队的机会。军区陆航我也没得罪他们。他们现在每年往我原来的学校送好几批短训学员。袋鼠那水平就是个中队长呀,你看咱们旅现在的陆航大队,一对一打一支军区陆航大队没问题。袋鼠早就该是大队长了。” 杜为国笑着不说话了。叶扶苏从来都是一肚子歪理,这一点新兵开始他就了解。不过好像那两家也这的没什么不满,而且军区信息中心好像还挺支持:“随你去折腾吧,反正又不是为了私利。听说弟妹快生了,什么时候?你一口一个儿子,要是姑娘怎么办?” “里羽的女朋友让她同学偷偷给做了个B超。男孩。再说姑娘才好呢。我喜欢姑娘,跟爸爸亲。”叶扶苏捅了杜为国一下拿出手机给他看小语香的照片:“看看,现在会说话了,第一个学会的词就是白狼。呵呵。” 喝了几口水,叶扶苏翻出了妻子的照片:“预产期是八月八号。那时候咱们正好开始‘鏖兵06’。估计回来的时候,儿子都快一百天了。又欠人家一次。” 叶扶苏所说的鏖兵06是两个月之后就要在全军区举行的一次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军事演习。其规模之大,演习内容之复杂,即使遍翻军史也并不多见。从最基本的想定作业到复杂一些的首长司令部演习开始,直至最终进行的实兵对抗演习。可以说是应有尽有。军区大规模整编和换装部队的工作已经将近一年。所以这次演习既是推动也是考核。这也是为什么叶扶苏采取既要用心打下训练基础,又要强化实战的原因。其实不仅旅特种兵大队如此,整个数字化旅都在采用这样的办法。因为只有形成了一定的战斗力,才能进行真正的对抗;而只有真正的对抗,才能切实地检验训练效果,找到问题所在。从目前明确传达的消息看,这个演习会分成若干阶段。不是每一个阶段都要聚集那么大规模的兵力,有可能有的阶段只是几级指挥部人员坐在作战室里用电话、电脑进行的。另外演习会分成A、B两个集团军。一边是高机动能力,超强火力配备,辅以现代化信息技术保障的大陆军架构。一边是以数字化部队为核心,强调高科技,优化信息处理流程,缩短反应时间,简化命令程序。 第十节 鏖鏖兵(二) 第十节 鏖兵(二) 事实上就在叶扶苏他们挖空心思猜测、打探和琢磨演习计划的时候,真正的鏖兵06演习已经悄然展开。与以往强调突发性、实战性不同,这次演习居然给了大家两个月的提前准备时间。演习计划也早早公布了出来。整个演习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以想定为核心的模拟演习。包括想定作业和首长司令部演习两个部分。前一部分着重考核一线指挥员的军事素养,后一部分针对的是各级部队指挥机构。想定作业部分采取全军班长以上随机抽取的原则。第二阶段是全军合成攻击演练。所有参演部队进行诸军兵种的协同作战,针对假想敌进行全面攻击。这一阶段考验的是军区所有部队的协同作战能力,某种程度上也是进行了一次实兵参与的首长机关演习。也就是说连军区最高指挥部门也被拉进了演习之中。 第三阶段进行实兵对抗演习,A集团军是以数字化旅为核心的数字化合成集群。配备了第三师、第四师、军区电子对抗团演习分队、导弹旅、陆航指挥中心、空军两个团以及军区直属工兵团。B集团军是以独立团的老冤家大红一师为核心的“大陆军”合成集群。配备了第二师、第五师、空降师、军区炮兵师、刀锋大队、军区电子对抗团演习分队、导弹旅、陆航三个大队、空军一个团以及军区直属工兵团。在这一阶段所有军区指挥参谋人员都将撤出演习,两个集团军各自组建自己的指挥机构。A、B两个集团军的负责人分别是刘爱国和大红一师师长许立新。 对于演习叶扶苏没有什么太多的考虑。这些年大大小小的实战演习、对抗训练参加多了。就是实战也没少打。出什么样的题目都不新鲜。就说第二阶段全军合成攻击演练吧。任务要求隐蔽开进。这么超大规模的部队调动,不可能做到隐蔽。现在是信息时代了,头上有卫星,手里有电话。一个居委会老太太都能当观察员。隐蔽什么呀。之所以这么要求就是要让个部队既要摆出实战姿态,又要进行隐蔽开进的演练。太宏观的东西对自己没用,还是踏踏实实带好特种兵大队,漂漂亮亮的打几仗吧。 叶扶苏想一心带兵打仗,可是刘爱国觉得他还是到自己身边比较好。叶扶苏重新回到独立团这一年,刘爱国有一个感觉越来越强烈:这小子入错行了。他不应该去特种兵,甚至不应该去刀锋大队。他应该当一个作战参谋,然后成为一支部队的主官。这小子单兵能力确实很强,据说从刀锋到军区都有这样的说法,他是军区的第一狙击手。不仅仅是他在军区的狙击手比武中独占鳌头,也不仅仅是他实战中毙敌17人的战绩。主要是因为他那个每分钟好几千转的脑子。对于别人来说有逆向思维和正常思维方式这一说,但他是乱向思维。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刘爱国一心想把他留在数字化旅指挥部队。 “为国,你派人把叶扶苏这小子给我叫来。告诉他从现在起把手里的工作教给张晨,给我到旅部当参谋。任命的他是旅侦察参谋代理特种兵大队大队长,没干过几件正经事。马上开始演习了,让他过来。”刘爱国所谓的正经事自然不能包括建立战场视频系统、到军区信息中心挖人和挖来旅陆航大队大队长戴宝书了。如果叶扶苏听到了老团长这么说还不定怎么叫委屈呢。 杜为国本来就是数字化旅代理副参谋长、一团团长。所以真的操练起来的时候自然要留在旅部了。他清楚刘爱国的想法。从本心而论,他当然希望叶扶苏能留下来。可是留得下来么?上次张绍宽部长来视察工作,私下里说的话老团长不是不明白。刀锋大队任命叶扶苏为总教官,摆明了是在提醒刘爱国,该还人了。摇着头走出旅部指挥中心,杜为国觉得还是亲自去一趟好。顺便也好安排一下自己团里的工作。马上演习就要开始了,忙起来可就顾不上了。 叶扶苏到旅部报到的当天刘爱国就给他下达了第一个任务:完善和修改这次A集团军整合计划。思考了一整天叶扶苏只是在建议内容里面写了简单的几句话:建议集团军不要搞合成,而是打散重编。把数字化旅加常规作战部队的模式改成准数字化集团军。将军区派来的电子对抗团一部,和数字化旅信息大队一部打散重新分配到集团军各个部队。利用两个月的时间,突击培养一些有基础的参谋、后勤人员充实到信息管理岗位。迅速建立扁平向心的指挥和作战信息网络系统。所有后勤统一进行信息化管理,统一调配。 叶扶苏的这个建议立刻引起了大家的争论。大部分人说两月的时间连磨合都不够,你还想建立数字化集团军?一小部分人尤其是数字化旅的人都觉得,只有这样才符合真正的未来战争需要。刘爱国想了好久,觉得应该把这些问题集中起来,做一个全面的讨论。磨刀不误砍柴工,即使为这个事情耽误一两天的时间也是值得的。所以A集团军指挥部的第一次全体会议变成了一场“辩论大赛”。 问题的始作俑者叶扶苏被安排在第一个发言,他利用一天的时间把会议室布置成了一个完善的数字化指挥中心。先是播放了一段数字化旅训练演习的录像,然后开始阐述自己的理论:“首先我说一点,数字化指的是装备的信息、操作、反馈和管理采用逻辑芯片控制。这些控制的信息流收集到计算机中,通过网络汇集到指挥者手中。这里面有一个递进关系,数字化、信息化、网络化。传统战争的模式大家并不陌生,如何衡量传统部队的战斗力大家更是熟悉。那么数字化部队的战斗力怎么衡量?怎么体现?我觉得很大程度上取决于部队的信息渠道是否畅通,武器装备是否精良,后勤保障是否有力等方面。像传统部队追求的人与武器的最佳结合并不是不重要了,而是不再是最重要环节。更何况现在我们手里的部队本来就是主力部队,基本功肯定都是没问题的。这是我提出那些建议的第一个基础。 接下来我们看,数字化部队的攻击流程基本可以概括为电子战阶段:电子对抗部队进行电子压制、电子干扰、电子佯动等等。破坏敌人的情报、指挥、通讯等系统。随后是目标选择阶段:数字化侦察分队实施抵近侦察,选择有利目标,分析和获取对手信息。然后是精确打击阶段:利用诸如激光指示器等武器,引导精确制导的导弹、火炮进行打击。或者利用特种部队、空降部队实施点穴战。最后是大规模打击阶段:利用武装直升机、导弹、重炮进行火力歼灭,主战坦克引导步战车彻底粉碎敌方武装力量……” 整整一个小时以内,叶扶苏把他所知道和跟踪的各种作战理念、作战模式、实战战术详细的讲解了一遍。从纳米技术、隐形技术、定向能技术、情报获取实时化,到非接触、非线式、非对称作战理念。 “支持我建议的最后一个基础是人和装备。”看着底下一大帮莫名其妙的听众,叶扶苏指了指刘爱国:“大家可能不知道,我们旅长可是CS的高手。在这里有一个算一个,不服气的可以上来试试。我说这个的意思是提醒大家,咱们部队中,有很多城市兵。这些人大部分接触过计算机,懂得网络的原理,也玩过电子游戏。不要把以信息网络为基础的高技术作战想得太复杂,搞的很神秘。其实不过是真实的电子游戏而已。两个月的时间,通过超强度的训练和学习,这些人完全可以适应一个基础操作的要求。其次是装备。军区这次搞演习是为了推动我们部队数字化、网络化的发展,这是最大的目的。所以,我们真的按照这个想法实施,军区肯定会尽可能的支持。再说部队这些年的数字化也有了很大发展,并不是空中楼阁。所以我建议:咱们自己凑一个数字化集团军出来。” 叶扶苏的建议最终获得了大多数人的认可。所谓数字化集团军的计划也被上报军区。不仅如此,刘爱国还听从杜为国的建议严格限制了此次会议的扩散。当陈东完整地听完A集团军整合方案的时候,只说了两个字:疯狂。 疯狂也好异想天开也罢。反正军区对于集团军的设备要求一路绿灯。两个月之后,刘爱国他们还真的建成了一支准数字化集团军。至少在第一阶段的推演中,他们的基础操作水平和虚拟作战能力算是合格了。只是也留下了一个后遗症,A集团军的各个部队普遍非常疲惫,以至于第二阶段合成攻击演练结束后刘爱国被点明批评。可军区也承认,A集团军攻击的犀利程度要强于火力和兵力都优于他们的B集团军。 接下来就应该是第三阶段的实兵对抗。由于第二阶段是合成攻击,所以现在的部队排列错综复杂。看这个架势择清楚这些部队就要两三天的时间。正好这也是原来计划中的两阶段演习的调整期。现在A集团军很多人都知道,参谋部的某一个瞎参谋烂干事瞎参谋出来一个馊主意,搞的大家这两个月被练的疲惫不堪。现在弟兄们终于能够喘一口气了。 刘爱国坐在帐篷内看着交上来的统计数据。往常这样的统计都要等各部队聚拢起来才能得到。现在,刘爱国只是到指挥中心等了一个小时就拿到了。杜为国正在整理第三阶段演习的地图资料,叶扶苏在帮忙计算各部队到达的制定位置的距离和时间。三师师长老夏靠在一边不时指点一下两个人。 “爱国,爱国!军区打来电话,说今天下午五点有重要通知广播。所有团一级及其以上部队主官必须准时收听。”张建军从帐篷外走了进来,他刚刚被叫去接电话了。 “广播通知?”刘爱国一时没反应过来。屋子里的人都很诧异。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么?叶扶苏从显示屏上收回了视线,询问地看着杜为国。什么事情?难道真的发生战争了?杜为国摊开双手摇了摇头,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手表。还有一个小时。 第十一节 枪刺呼第啸 第十一节 枪刺呼啸 下午五点整,忙碌的指挥部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大家都在等着这个重要的通知。各种各样的猜测已经飞的满天都是。从边境冲突到**应有尽有。杜为国和叶扶苏也猜测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实际意义干脆低头忙回了工作。直到五点差几分被张建军叫到了指挥中心。 扩音器中,陈东的声音非常沉稳,平和的让人感觉得好像是在聊天:各参与演习的指战员同志们,大家好!到今天中午十二时为止,鏖兵06前两阶段的演习已经胜利结束了。在这两个阶段的演习中,军区预定的演习目标也全部顺利完成了。这是你们平日刻苦训练、扎实工作的结果。在这里军区党委授权我,向大家表示祝贺。 你们大家都知道,进入21世纪,新军事变革呈现加速发展的趋势,它正在而且必将进一步对当代军事和国际战略格局带来深远的影响。深究起来,当代军事变革是人类文明由工业时代向信息时代转变的产物,是当代国际综合国力竞争在军事领域的反映。与历史上的军事变革不同的是,当代新军事变革不是在世界相对隔离的条件下,而是在全球化的大背景下发生的;它不只是作战效能的物理性扩张,更重要的是作战效能的智能性扩张;不只是军事技术的革命,也是军事结构与军事理论的革命;不只是单一技术因素直接推动的结果,而是技术推动与理论牵引双重动力推动的产物。 深化我军结构改革,努力建设一支信息化军队。既是军委交给我们的任务,也是时代赋予我们的使命。落后就要挨打的道理谁都懂。但是如何真正地推动我军信息化、科技化建设,并不是一个简单的课题。在演习开始的时候,A集团军向军区演习指挥部要求,他们希望获得支持,用以组建他们的数字化集团军。我当时的感觉是疯狂。但是他们做到了。演习开始之后,特别是当我们看到他们的整编成果之后,被极大地震动了。抛开思想束缚,充分挖掘现有潜力,大胆创新,勇于实践。这就是我们实现科技强军的基础保障。既然大家已经开始了行动,作为军区最高领导层的我们,就更没有道理因循守旧,观望等待。因此,我在这里代表军区党委宣布如下命令:一、原定第三阶段演习方案停止实施,军区所派遣参与第二阶段演习的各级机关人员就地转为观察员。二、第三阶段演习现在开始! 寂静,还是寂静。 对于所有收听广播的人而言,陈东的话并不难懂。有些甚至可以说耳熟能详。但是突然的变化还是让人一时难以适应。指挥中心内所有人全都愣愣的站在那里相互张望。 “战斗警报!”刘爱国大吼着扑向了指挥台。轰的一声,所有人好像被突然开动的马达一样疯狂的转动起来。 “发布战斗警报。马上调集现有各部队位置资料、后勤补给情况。通知各部队就地警戒,等待进一步命令!”刘爱国一边飞快的按动键盘,一边对身边的张建军吼道:“参谋部门马上研究相应对策,第三师与数字化旅步兵团原地展开构筑防御工事。信息部门随时汇报最新战场情况,对整个战区实施全频段监听。通讯部门尽力确保通讯畅通……”随着刘爱国一道道命令的下达,原本有些慌乱的人们逐渐恢复了正常。每个人都快速的忙碌起来。 当陈东宣布第三阶段演习现在开始的一瞬间,叶扶苏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胡闹。准备了几个月,几十万部队参加的演习哪能说改就改。这不是全乱套了么。可随着刘爱国一道道命令的传出,叶扶苏突然意识到,这才是实战演练,这就是战争!推开还在发楞的操作员,叶扶苏飞快地收集着各个部队的情报,同时把战斗警报发向每一个A集团军的信息节点。现在他们最大的优势是时间。要在B集团军反应过来之前掌握部队,制订相应的作战计划。 整整三个小时,指挥中心就在忙乱和嘈杂之中渡过了。直到一份完整的战场态势分析图全部完成,叶扶苏才揉着酸涩的眼睛抬头望向刘爱国。此刻,刘爱国正在与三师长老夏指着地图交谈着什么,杜为国正在把最新的态势图投影到大屏幕上。 端详了态势图足有半个小时,刘爱国回身对着众人说道:“集团军指挥人员和参谋人员跟我到会议室,其他人坚守岗位随时汇报最新战况。”说完扭头走了出去。 坐在会议室里,叶扶苏再次仔细端详起了态势图。基本上,两个集团军的情况都差不多。A军胜在反应速度快,战场情况掌握迅速。B军则是“身高马大”拥有人员和火力上的优势。 整个演习地域用杜为国的话说就是一个中国地理的缩影,西高东低呈阶梯状分布。演习区域的西侧是连绵在一起的三座山脉,从北向南分别是雾蒙山、青灵山和现在A集团军主力所在的狼山。在青灵山和狼山东侧是一片当地人称为翠岗的丘陵地带,再往东则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原。十几个村镇坐落其间,几条不大的河流断断续续地从北向南通过了演习区域。演习地区东侧和南侧的边缘地带是几条河流的汇合处,这片地区水网密布难以进行大规模的机械化作战。在平原和水网地区的交汇处还有一座被统称为党山的山脉群,虽说比不上西侧的几座大山巍峨陡峭,但平均海拔也超过了400米。第二阶段的联合攻击演习就是针对这一地区的假想敌而展开。按照原来的计划,第二阶段演习应该从渗透侦察开始,接下来是小分队控制主要道路和桥梁,随后进行电子压制、重要部位精确打击,轻装甲部队迂回渗透,然后进行空降对假想敌的后勤和指挥系统进行突袭。最后才是几个重装坦克机械化师的雷霆一击。 只不过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经过两个月的突击整编,A集团军的精确打击能力远远超出了大家的预料之外。原本应该空降部队完成的“斩首”行动,在若干数字化分队、特种部队和数字化炮兵的努力下,很短的时间内就被演习导演部勾掉了。而且炮兵和导弹部队的弟兄们非常仗义地替突击集群的战友,把一些看上去很有威胁的火力点、工事群和要塞清理了一番。搞得先期攻击的两个步兵师大骂炮兵狗拿耗子。原本应该空降的部队和突击集群的装甲主力还没展开,党山的“敌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好好的一个三军协同成了数字化部队的汇报演出。 事实上造成这个结果的真的不怪人家炮兵和导弹部队。只能说给党山设计防御体系的那帮军区参谋们太面了。至少在他们的脑子里,对于真正的精确打击和数字化部队的威力,在理解和认识上出现了很大的偏差。这一现象的结果固然让空降兵和重装甲部队停止在了翠岗一带;就是刘爱国他们这支正牌的数字化旅也没来得及展开。所以现在的演习地域态势图看上去非常有意思。接到第三阶段演习即时开始的命令,B军的大红一师和第二装甲师立刻缩进了丘陵地区,依托青灵山建立了防线。虽说平原地区才是装甲兵横刀跃马的舞台,但是同样也会成为数字化炮兵理想的“打靶场”。紧挨着青灵山的狼山成立A军的大本营。根本没来得及展开的数字化旅和第三师已经在这里开始大规模修建防御阵地。 整个地图上除了这两支斗鸡一样对峙着的部队,其它地方只能用一个乱字形容。哪怕是目前A集团军的指挥部,也都有一大半的部队主官和参谋不在这里。真的乱了套了。红的蓝的圈圈点点密密麻麻地搅在了一起。就在叶扶苏他们指挥部不足五公里的地方,居然是对方的一个油料车集结地,而A集团军的导弹旅和四师一部竟然被大红一师和炮兵师包围了。这样的情况在图上比比皆是,整个是一塌糊涂。就拿叶扶苏指挥的这支特种作战大队来说吧,撒的满地图都是。他现在是光干司令一个,手底下一个兵没有。演习一开始特种大队就被派出去协助各部队执行任务。有的居然是保护对方电子对抗分队。这是命好的。还有命运不济的,比如大队一连的一个排,这是叶扶苏亲自带出来的主力排,结果跟随刀锋大队执行任务。现在看来基本上就算是送进狼嘴里了。如果要是自己没听老团长的留在参谋部,估计会率领这一个排跟刀锋并肩战斗。那样就算是死定了。 “大家说说接下来的作战怎么办。我先说一个大原则,我们的优势是时间和信息。不能等敌人反应过来。”看着大家都做好了,刘爱国率先表明了态度:“一会儿会有最新的统计给大家,现在先议议接下来的战斗怎么展开吧。” 的确是这样,叶扶苏坐在椅子上慢慢点了点头。记得上一次跟一师对垒,他们就被人家一个又一个计划牵着鼻子走。空有机动能力和技术优势没有充分发挥。这次绝对不能重蹈覆辙。可如何利用现有的优势呢? 听着一个个的发言,叶扶苏不停地摇着头。杜为国轻轻推了推叶扶苏,悄声问道:“想什么呢?有没有什么想法?”叶扶苏捂着嘴轻声回答道:“没有成形的。我觉得我们应该有一个稳固的战线,不能这样乱战。数字化旅的部队常规作战能力不均衡。要尽快搭配起来。” “说什么呢?你们俩不要开小会,直接说出来。”刘爱国指着叶扶苏和杜为国高声问了起来:“有没有什么想法,想到什么说什么。” 看了一眼杜为国,叶扶苏指着态势图开始陈述自己的想法:“刚才我们说我们应该有一个稳固的战线,不能这样乱战。数字化旅的部队常规作战能力不均衡。要尽快搭配起来。大家看能不能这样,就以我们这里为核心,靠过来。毕竟这里的兵力最多。第一步各个部队就近组合,特种作战部队负责保护像信息、后勤这样的要害部门。第二步,各组合完成的部队以我们为中心实施向心突击。第三步,对敌人实施全频段干扰,同时进行电子佯动,把局势搅合的越乱越好。第四步,派遣所有特种部队和侦察部队对敌人信息、后勤、指挥部门进行突袭。第五步,选择敌人主力部队,主动出击粉碎敌人可能的集结企图,最好是各个击破。暂时就想起这么多。” “补充几点,一个是在没有大规模集结部队之前,要做好防御准备,特别是对手的刀锋大队和陆航大队。”看到叶扶苏已经说完,身边的杜为国接着说道:“一个是优先组织兵力打击敌人的导弹部队。一个是空军立刻轰炸敌人的飞机场,不让对手有任何空中作战能力。” 以两个人的想法为基础,经过一阵讨论之后,正式的作战命令下发了。叶扶苏又重新回到指挥中心开始监测各种传回来的信息。 第十二节变 变数 第十二节 变数 几乎就在作战会议结束的同时,最新的战场态势也被统计了出来。出乎意料的是A集团军居然在最北面的雾蒙山集结了一支人数不少的部队。那是被打散了的A军第四师一部和一支地方守备团,导弹旅也有一个营的溃兵逃了过去,勉强地控制了雾蒙山主峰一带。不过他们的情况很不妙。首先是机动能力几乎没有,在大红一师和军区第二机械化师的堵截下根本不可能杀回到狼山。其次是重型武器和反装甲力量很薄弱,尤其是防空武器几乎一无所有。得知这一情况后,刘爱国立刻派张建军携带部分武器赶了过去。刚刚制订的作战计划进攻部分暂时搁置了起来。 从战场态势上而言,雾蒙山的控制对A军实在是意外收获。无论是从牵制对手兵力考虑还是从下一阶段作战考虑,雾蒙山必须守住。否则,除去狼山这个孤立的地点之外。演习区域绝大部分空间将是拥有良好机动能力和装甲力量的B军驰骋的舞台。雾蒙山的控制,把敌对双方的战略态势拉向了均衡。 叶扶苏身边现在还是一个部下也没有。不过通过各种通讯手段,他已经掌握了大部分小分队的情况。情况还不算太坏,至少有两个连的部队已经开始执行新的作战任务,其中张晨所带领的分队已经护送着一支电子战小队和一支补给车队进入了狼山防线之内。其实叶扶苏这次之所以能够踏实的坐在指挥部,还是刘爱国的一番话起了作用。作为一个指挥员,叶扶苏已经不应该再把自己定位在一个特战队长的角色了。无论处于什么考虑,他都应该逐步建立起足够的大局观。而留在指挥部,就是一个难得的从战略角度观察和思考战争的机会。否则,即使回到刀锋大队,也不过是个突击队长的角色。很难说能够成为一个独当一面的特战指挥员。 对于这一点,叶扶苏非常认可,也非常感谢老团长对他的培养。另外,在第一阶段演习开始后,杜为国也提醒过他。作为一个参谋人员,能够不依照常理进行思维是好的。但是过分强调剑走偏锋也有缺陷。就比如说他的那个数字化集团军的点子,存在着很大的危险和不可知因素。好在这是演习练兵,如果是真是的战争,相信没人会理睬这个计划。所以在刚才的会议上,叶扶苏提出的那个计划可以说是中规中矩。其实,依照叶扶苏的性格,他可能会选择在对手反应过来之前,利用通讯上的优势,对敌人实施全面的打击,在运动和作战中收拢部队。 叶扶苏抱着笔记本趴在沙盘上指挥几个参谋标注最新的战场态势。两边现在都有不小的损失。A军这边成建制报销的部队包括了陆航指挥中心,导弹旅和一个守备团。第四师至少有一个团也退出了演习。三师的一支坦克部队在回来的半路上被人家包了饺子,肯定是凶多吉少了。电子战大队还在东躲西藏的想法回来,不过旅里面本身的电子战能力不错,倒也还能应付。 B军这边第五师和电子对抗分队完蛋了。导弹旅也报销了一大半,陆航三个大队还有两支。军区炮兵师的指挥部和一团因为根本就建在了数字化旅的边上,所以也就自然而然的完蛋大吉。两边力量保存比较完整的就数工程兵、防空部队和空军部队。所以谁也不敢把空军随意的撒出去。不约而同的将他们当作战略打击力量。 已经整整一天过去了,战场上的总体变化并不大。刘爱国去送张建军,三师长老夏也去检查防线了。暂时,指挥部里就剩下杜为国全权负责。疲惫地坐在了叶扶苏身边,杜为国揉着太阳穴点上了一支烟:“现在就看雾蒙山那边能不能守住了。两个多团对抗三个师,再加上炮兵和刀锋大队,不乐观呐。” “是呀,我觉得最大的威胁来自空降师和刀锋大队。不过好像他们没动用这两支部队。” “有些怪是吧。先前还可以说是联络不上,都一天了B军在想什么呢?”杜为国一边摆弄着手里的烟,一边漫无目的的在沙盘上看着。 “我想不会是动咱们这里的心思。这里防空力量完备,又有一个机械化师守着,凭一个空降师和刀锋不会有什么作为。”叶扶苏指着表明大红一师位置的小旗说道:“一师和二师除了围困雾蒙山也没有动作,所以不会是进攻我们。” “报告,一个叫李学勤的人要和叶参谋通话。”一个负责操作电脑的战士打断了两个人的猜测。 听到这个消息,叶扶苏示意他将通讯直接转到手里的笔记本上。 “老大,我是李学勤!”片刻之后,李学勤的影像出现了:“我现在跟迎春在一起。我们在清河,下一步怎么干?” 听着李学勤的报告,叶扶苏找到了清河的位置,突然愣住了:“清河?你们不是在北边的陈家庄么?怎么跑到最南边的清河了?” “三阶段开始的时候我们是在陈家庄附近。接到命令我就带人搞了B军的一个弹药库,本来想再潜到不远的许家庄收拾他们的陆航,结果碰上咱们大队的人,我没敢动手。后来到了晚上跟迎春遇上了,他们是让那边的空降师和一支装甲部队给追过来的。我们就继续向东,通讯上显示党山那边有我们的一个团。这帮人阴魂不散的老跟着我们。跑不过人家,最后没办法,我们把桥炸了。又担心咱们大队的人追上来,只好转向往南。一路上我把经过的桥全炸了。刚才我们又收到党山那边的消息,说是控制了一个山头……” 党山?李学勤刚说了一半叶扶苏的脑子就已经不在那里了。一天了,其它地方的联系都恢复了,唯独党山那边时断时续。仅有的几次联络也都是小股部队,目前正在往主基地这边靠。还有,刀锋和空降师的人跑到许家庄干什么去了?那里是演习地域北沿最中间的一个村子。无论是包围雾蒙山还是建立警戒线,这里都里战场太远了。还有一支装甲部队? “你等会儿!”叶扶苏冲着李学勤说了一句之后,对着沙盘皱起了眉头。 此时的杜为国已经开始在沙盘上又量又比划了起来。片刻之后两个人同时抬起头,几乎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B军要打党山!”这下两个人全明白了。一直没见动静的空降师和刀锋大队原来是这么个用途! “学勤,你先别回来,一会儿我给你新的任务。” “来人!马上把司令给我找回来。”在叶扶苏对着电脑吼叫的同时,杜为国也大声地冲着身边的人喊道。 没等声音落地,刘爱国、李焕章还有张晨从帐篷外面走了进来。看着心急火燎的两个部下,刘爱国几步走到了沙盘边上。听完杜为国和叶扶苏的汇报,刘爱国死死的盯住了党山。原来B军打的是这个主意。看来A军意外地控制了雾蒙山,让B军处于一种理论上腹背受敌的态势。而B军则利用自己急于巩固雾蒙山的心理,把目光投向了党山。如果B军这个战略意图实现,那么,这边刚刚形成的有力态势就会大打折扣。整个A军就会被割裂为南北两个集群。到那个时候,对手可以很从容地收拾雾蒙山阵地,也进一步事实上控制了整个演习地域。自己既不可能派大部队去攻打党山,也无法突破青灵山大红一师的防线…… “不行,要立刻控制党山!”刘爱国低沉但是坚决地自言自语道。 “会不会党山已经被他们控制了。”刚刚从战场上回来的张晨并不很了解情况。听说空降师参与了行动,立刻觉得控制党山的希望不大。毕竟,那是一帮飞过去的家伙。 叶扶苏缓缓地摇了摇头:“应该不会。不说刚刚学勤汇报的情况。我也能想象B军为什么不进行机降。一方面他们没有绝对的制空权,用一个师去冒险不值得。另一方面他们也不想引起我们的注意。再说了,本身空降师的机动能力就不错,还有那帮机械化师当帮凶,机降不机降相差不大。” “我也这么想。”杜为国一边翻着报表一边冲刘爱国说道:“二阶段的时候我们和B军都往党山侧后派了迂回渗透部队。双方的兵力大体相当,都是一个团的步兵和一些轻装甲部队。主要是那里可供穿插的空间不大,而且水网密布。我们还多派了几支特种作战小队和数字化小队。反映回来的情况显示那里有零星战斗,不过多是遭遇战,规模也不大……” “这样,这样。为国你准备一下。”打断杜为国的分析,刘爱国边思考边说道:“天马上就黑了,我让陆航配合你。你立刻带一个营的人,多带些防空武器,再加上一个连的工兵。务必抢在敌人之前,收拢那里的部队,控制党山的主要高地。” 一直没有说话的李焕章点了一下头。从第三阶段开始,他就“失业”留在了A军的指挥中心。说实话,军区的临时决定他都有些吃惊。不过从实际效果看,绝对是高明之至。所以他也踏踏实实地当起了看客:“这样你们就形成了三面包夹,B军的装甲集群没有多大活动空间了。” 看了李焕章一眼,刘爱国顺着自己的思路继续往下说去:“我马上加强电子干扰,尽可能地让B军无法正常通讯。另外让空军对敌人可能突进的地域进行空中布雷。扶苏让你们特种大队的人尽可能给B军添乱,怎么乱怎么打。优先打击后勤和交通目标。如果B军已经开进党山,为国也要争取建立几个稳固阵地,实在不成打游击也不能让对手舒舒服服地占了党山……” 轰!轰!哒哒哒……一连串突如其来的枪声和爆炸声打断了刘爱国的讲话。稍一迟疑,叶扶苏喊了一句信息中心,抄起身边的步枪和张晨并肩窜出了帐篷。杜为国、刘爱国甚至是李焕章也随后冲了出来。 第三十三节 死局 第十三节 死局 发生战斗的地方是指挥部对面山上的A集团军信息中心。当叶扶苏赶到的时候,这里的战斗已经结束了。从听到第一声枪响到赶到这里,仅仅用了不到10分钟的时间。一路上,叶扶苏和张晨排掉了两处诡雷。面对一群头冒红烟的自己人,以及还在冒着黄烟的演习用手雷。叶扶苏几乎立刻断定这是刀锋大队的人干的。万马军中取上将首级,干得真漂亮! 被充做机房的帐篷门口,一个醒目的牌子被人竖在了当中:叶扶苏、张晨及实验分队全体毙命于此!细看牌子的署名,赫然写着“宋小川及机动分队全体敬立”。娘的,这帮孙子倒是挺有闲心。 围着牌子转了一圈,叶扶苏俯下身去开始不停地东挖西挖。不大工夫,几颗防步兵雷被他拎在了手里。随后赶来的刘爱国他们在大队战士的护卫下看得咋舌不已。这是叶扶苏百忙之中想起来的。别回头光顾着往这边赶,再让人家顺手给指挥部和“大老板”敲掉了。 站在原地四下看了半天,叶扶苏轻轻地吐出了三个字:动力伞。这帮小子是趁着天擦黑视线不明的情况,乘坐动力伞溜进来的。现在估计他们已经躲到哪里等待下一次机会了。 刘爱国瞪了一眼警通连连长没说什么。带着众人扭头回到了指挥部。信息中心被毁肯定会对A军的电子战能力带来影响,但是这种影响并不致命。任何一支充实了军区电子对抗大队的团级单位都可以在一段时间之后接替起信息中心的部分只能。更何况军区电子对抗大队还在,只不过没有在狼山而已。 一个小时之后,杜为国带着人马出发了。叶扶苏和张晨在布置好指挥部的警戒之后,在防线内的核心部门一处一处地检查起来。 凌晨的时候,又有A集团军的零散部队陆陆续续杀了回来。党山的消息也传了回来。杜为国他们在敌人达到前2个小时控制了党山主要高地。依靠陆航的帮助,他们不仅肃清了党山的残敌,还把杀过来的B军装甲部队顶了回去。 刘爱国又一次召开了作战会议,目前A军已经开始讨论如何围歼敌人的计划了。会后正要回去准备计划的叶扶苏被刘爱国叫住了。拉着他走到沙盘之前,刘爱国指着党山东北一处谷地说道:“电子对抗团演习分队被B军的两个营包围在了这里。纯属遭遇战,此前他们正在向党山靠拢。最新的情报显示,被顶回去的B集团军大红一师的一个机械化营和刀锋大队都在向这里集结。现在这里只有马野带着一个连在保护他们,实力太单薄,不可能自己打出来。我想派你去。马上开始主动攻击了,咱们的兵力不富裕,所以只能抽一个连的兵力增援这里。撕开一个口子,一定要确保他们撤往党山。经过昨晚的袭击,单靠咱们旅自己的电子战部队,这么大的空间很难覆盖的过来。所以他们作用你清楚,可以说是我们胜利的保障。哪怕只回来一部分也好。怎么样?” “明白了,一定把他们接回来。” “注意安全,完成任务后你可以选择认为适合的方式撤离或寻机歼敌。让张晨跟你去吧,他现在正在准备。” “是!我走了。”叶扶苏敬礼之后飞快地跑向了存放装备的帐篷。大的战略格局已经形成,开来自己确实应该到前面活动活动了。 叶扶苏和张晨赶到谷地外面的时候马野已经苦战了5个小时,一个连的人还剩下不到两个排。看着老兄弟带人赶来支援,马野开心的在电台里大叫。顾不上跟他疯,叶扶苏赶紧派人侦察对面的情况。马野带的这个连就是原来独立团一连的老底子。一排长就是原来叶扶苏带过的新兵田毅。他们是在撤退过程中被突然包围在这里的。还算马野机灵,拼死抢了一个小山头勉强维持住了局面。 看着笔记本电脑屏幕上的地图,叶扶苏有些发愁。目前的情况带人冲进去问题不大。对手只有两个营,还要四面包围,肯定有漏洞。但是再要接人出来就有些勉强了。特别是那些设备。而且刀锋的人和一师的一个机械化营都在向这里赶。以刀锋的习惯,必然会派人在自己回去的路上设置障碍。要是被缠上连自己也被围上就真的没办法了。两面同时攻击也不可能,马野的兵力太少,如果离开有利地形被人家一个冲锋就能吃掉。 “白狼,如果我们进去肯定出不来。马野他们离那边的谷底很近,不如打个对穿,然后让人护送电子对抗团的人绕道回去。我们留下来打阻击。”张晨一边说,一边用手在屏幕上画出了一个弧线。 “是个办法。目前也只有如此了。联系马野,一起商量一下。” 电台里叶扶苏详细的叙述了撤退的计划。那边有电子对抗团的人,他一点也不担心对手监听。通讯安全保障是电子对抗团的看家本领之一。阻击的地点选择在了对面谷底外的一座小高地上。那里刚好把山路挡住,有人撤离的对手也不会发现。叶扶苏这边的带队连长姓孙,比叶扶苏晚了两年当兵,据说是一个非常出色的指挥员。干脆就让他带队回去。 商量妥当,大家开始各自准备起来。叶扶苏一边检查装备一边小声告诉张晨,里羽也在被围的人之中,他是给电子对抗团送备件的时候给围里面的。 对面的敌人早就发现了他们,此刻正在拼命加筑工事准备对手的冲击。拿着狙击镜看了半天,叶扶苏指着右侧一个小土包告诉身边的几个连排长。一会儿打起来,一个排正面佯攻吸引敌人火力。另外两个排迂回到小土包前发起攻击。那里是敌人的结合部。十几分钟后,再一次检查了部队的准备情况,叶扶苏下达了出击的命令。 突然发起的攻击并没有让对手产生什么慌乱,安排有序的火力点努力捕捉着每一个进攻的战士。叶扶苏伏在一个大石头后面,手里的狙击枪一个个地将对手最具威胁的火力点消灭。一个排佯攻的战士交替掩护着慢慢向全推进。对面的火力更猛了,不时有进攻的战士头上冒起了红烟退出演习。冲着带队的排长指了指左侧,叶扶苏示意把敌人的注意力尽力向左转移。又坚持了将近2分钟,叶扶苏转过身来猛地一挥手。时机到了,再过一会儿,佯攻的这个排就会损失过大。敌人也会有机会重新布置好火力。 叶扶苏的身后,张晨带着剩下的两个排飞快的斜插过去,向着小土包的方向猛冲。躲在石头后面的叶扶苏一阵快速射击,两个对张晨他们威胁最大的火力点立刻哑了下来。高声呼唤着佯攻的战士,叶扶苏跟在张晨的后面冲向了小土包。这个时候,要的就是速度。在对手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撕开口子插过去。顾不上对手的射击了。除非是机枪火力,这个时候绝对不能犹豫。战场上就是这样,有的时候你越是犹豫怕死,死神越是先来找你。 只用了一个冲锋,叶扶苏他们就在对手的防线上撕开了口子。直觉告诉叶扶苏这支部队不是大红一师的。几百米的山谷不大工夫就冲到了对面,马野他们也同时发起了攻击。两两支部队形成了一个标准的钳形突击攻势。 可能是没有想到叶扶苏他们会这么快撕开防线,也可能没有想到马野他们还有出击的胆量,防守这个方向的敌人只是进行了简单的布置。在此之前,一直是他们在围攻对手。没料到此刻自己成了被攻击目标。刚才商量计划的时候马野已经看好了,这是包围圈里最弱的一处。因为这里是马野他们逃进谷地的方向,敌人根本没想到他们还会杀回来。诸多因素作用的结果就是叶扶苏他们轻松的撕开了第二道防线,汇合了马野边打边撤的跑向了计划中进行阻击的小高地。 叶扶苏和张晨慢慢落在了最后,从背囊里掏出各种诡雷一面撤一面快速的埋放着。这东西是刀锋大队背囊里的基本装备这一,演习的时候被换成了发烟弹。气喘吁吁的跑上小高地,马野他们已经开始布置阻击阵地了。叶扶苏没有管这些,拉着手下部队的连长走到了电子对抗团分队的队长面前。 “这是军区配备给咱们的电子对抗团分队。孙连长,你们的任务是掩护他们前往党山。我带着原来的一连剩余人员留下来阻击敌人。你们迂回过去,到达安全的地方可以让陆航的人来接……” 十分钟后,目送着电子对抗团的人离去,叶扶苏回身走到了阵地上。刚才安排撤退的时候,叶扶苏让马野和里羽一起撤退。结果马野骂了一句扭头走掉了,里羽装着没听见开始指点战士怎么构筑工事。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用不了多久,刀锋的人和大红一师的人就会围上来。在这里打阻击基本上就是死路一条。大的形势已经基本明了,没有什么突然的变故,A军这次赢定了。多少年没凑在一起联手打上一仗了。这个时候谁也不会离开的兄弟的。即使这只是一次演习。 好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了,叶扶苏觉得有些疲倦。从沙臣回来,他好像连婚假算上也没歇够半个月。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呐。演习之后,找个机会休息两天。想到休息,叶扶苏突然想起了许成杰。他那个身体不知道怎么样了。上次回去有小半年了,听说他还是那么玩命。这么干下去还能撑多久呀。 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四处看着,叶扶苏还不时告诉战士们应该如何做,忽然发现田毅站在高处大喊着:“吗啡,你的机枪掩体还要挖深一些,不然一炮就平了,你是不是想偷懒提前休息呀。毛豆你那个地方射界太差,换个地方。娘的你那预提班长的课白学了!大于把火箭筒扛过来……”一瞬间,本就有些心神不定的叶扶苏突然有一种时空交错的感觉。好像又回到了很多年以前。老班长站在那里指点这他们怎么构筑工事。 慢慢走到田毅跟前,把他拉了下来,叶扶苏小声说道:“一会儿刀锋的人就到。你在那会成靶子的。”仔细端详了田毅半天,叶扶苏笑着补了一句:“妈的,当初哪只眼也没看出来你能当排长。”田毅嬉笑着指了指叶扶苏的肩章,其中意思不言自明。 转身望去,马野不知道从那里拽出面老独立团的军区,费力地在地上插着。叶扶苏吃惊的看着里羽:“哪找的?这东西是你给他的?” “不是。第二阶段演习开始他就不知道从哪弄来了。让他手底下的几个连长都打着。估计是那个时候留下的。” 笑着走过去正要帮忙,张晨一脚把叶扶苏踹倒在地,转身扑向了马野。几乎与此同时,一阵枪声响了起来。是刀锋的人到了!躺在战壕里,叶扶苏几乎立刻断定来人一定是刀锋大队的人。换做任何一支部队,这边的警戒哨都不可能发现不了。爬起来向四周望去,阵地上四处冒起了红烟。 跑到机枪的位置,那个外号叫吗啡的机枪手果然郁闷的抱着头盔发呆。他是第一波被敲掉的倒霉蛋之一。高喊着准备战斗,百忙中叶扶苏瞄了一眼张晨和马野。还好,这两个小子都没事。装甲车的轰鸣从山下传了上来。大红一师的人也到了。 到刀锋这么久了,叶扶苏对刀锋的攻击能力是太了解不过了。再加上大红一师这个“帮凶”,以自己不到一个连的兵力,能熬多久还真的说不准。现在他没有任何奢求。只要能熬到天黑就成。那个时候至少能试着开溜。 叶扶苏的美梦很快就破灭了。仅仅一次冲锋。弟兄们就几乎打光了所有的弹药,至少一个排的人被送上了阵亡名单,才算勉强撑了下来。看来下一次进攻根本不用刀锋的人出面了。就是拉上来刚才那支菜鸟部队,自己这帮人也毫无胜算了。总共还剩下不到二十人了。 阵地上有些安静,看来弟兄们有些被打迷糊了。说真的,如果不是在刀锋这么久了,叶扶苏自己也很难适应这样的对手。从刀锋大队回到老部队这段时间,叶扶苏总觉得军区任何一支部队跟刀锋比起来,总是差点什么。包括他带的特种大队。可差什么他自己也说不好。看来最后的时刻到了。叶扶苏在心里暗骂了一句:刀锋这帮怪物。 好像很多年以前,自己也骂过这一句。叶扶苏把目光转向了身边。张晨正在闭目养神,不时嘴角上露出一丝微笑。正在想他的儿子吧。笑容看起来还是那么憨实质朴。依稀让人记起那个说话磕磕巴巴,总分不清左右的农家孩子。 马野蹲在一挺机枪后面抽烟。叶扶苏突然想起来他跟马野第一次接触就是从一根烟开始的。这个飞扬跳脱、仗义豪爽的黑小子现在已经是个副营长了。 紧挨着自己坐的是里羽。这时候正在抠着衣角。记得他分到一班第一次发言就是这个德行。抠着衣角,结结巴巴,声音小的像蚊子。可谁能想得到,原来那个连被子都不会叠的宝宝,居然成了一名出色的后勤指挥。 就是身边的这三个兄弟,自己最无助的时候他们帮着自己重新走出阴影。他们跟自己一同入伍,一同受训,也一同淘气,一同被罚;然后一同进军校,一同成为军官。又一同为了老部队的胜利静静地等待最后时刻的到来。即使这仅仅是一次演习。叶扶苏仍然有一种跟他们生死与共的感觉。 转过头去独立团的军旗随着微风轻轻地飘动着。阳光的映射下,四周被涂了一圈金黄色的光晕。自己就是在这面旗帜下宣誓成为了一名军人。闭上眼睛,几年的军旅生涯像幻灯一样一页页的翻过。 “上面那个冒充大尾巴狼的干部同志可是小叶弟弟呀。”一个很嚣张的声音从山下传了上来。 “宋小三?!”叶扶苏和张晨几乎同时叫了出来。 “呵呵,正是本帅。”宋小川得意的笑了起来:“哎呀,不容易呀。能把你们两个狗东西逼到这个地步不容易呀。诶,对了,我给你们送的牌位收到了么?” “你个龟孙!”叶扶苏骂了一句,昨天晚上还在狼山基地给自己找麻烦,现在又在这里遇上了。 “哈哈,输急了吧。我就说,早晚有一天你会落在我手里。咱给你留的那个小礼物根本也没打算要你的命。好人不长寿,祸害活千年。这个道理我还是懂嘀。不过你觉得我的那几笔书法如何?早知道在这遇到你,我就带这边来了。不过没事,一会儿我在给你们写一个。”一直以来经常跟叶扶苏打闹惯了的宋小川那能放过如此的机会,躲在一辆装甲车后面没完没了的挤兑开了。一开始叶扶苏没打算理他。这种情况下,斗嘴肯定不占便宜。谁让你落到人家手里了呢。可宋小川没完没了的说个不停,简直比大话西游里面那个唐僧还要唐僧。 “我说宋小三,没完了吧。这几年你受的委屈是不是都赶着今发泄出来呀。要是的话你说一声,我不回嘴。省得你憋出毛病来。山中无老虎,你也称大王。我不在队里你可算是熬出来了。行今天让你爽一把。对了,你要不要打个电话给许参谋长,这几年他斗嘴也没赢过我。机会难得呀。”说完之后,叶扶苏和张晨一起笑了起来。 好半天,山底下一点动静也没有。刚要开口继续说点什么,宋小川有些哽咽的声音从山下传了上来:“扶苏,跟你说个正经事,你出来一下。” 叶扶苏眨眨眼,继续躲在战壕里说道:“我不出去,不定你憋什么屁呢。该不是打算击毙我你篡夺大队第一狙击手的位置吧。” “我跟你说正经事呢!”宋小川的声音明显的有些急了。叶扶苏不明所以慢慢露出了头。山底下,宋小川已经从装甲车后走了出来,毫无遮拦地站在空地上。 咋了?咋说着说着急了?叶扶苏缓缓地站了起来。 “刚才我想等会儿告诉你。”宋小川低着头,声音低的让叶扶苏废了好大力气才听到他在说什么:“参谋长住院了。” 啊?!叶扶苏一下子僵在了那里。 “参谋长住院了。演习第一阶段刚开始,他就住院了。那天我们正在大队讨论计划,参谋长突然晕倒了。后来送到医院急救……” 一时间叶扶苏突然觉得脑子不够用了:“后来呢?” “后来演习开始了,他还没醒,大队长让我回来了。” “那,那他到底怎么样了?”张晨也站了起来。身边的田毅担心有诈,试图拉住张晨,被他一巴掌抡出了好远。 “我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的倒是等他醒了再回来呀!”叶扶苏声嘶力竭地骂了一句。一种痉挛的感觉充满了他的全身。这种感觉他曾经有过,那是他听到宗国疆牺牲的时候。一阵眩晕,叶扶苏靠在了背后的战壕上,软软地坐了下去。 怎么这样了?怎么能这样?颤抖着手解开了扣在下巴上的头盔搭扣。大口喘着气,叶扶苏觉得心里憋的就像被按在了水底。“我靠!”随着一声大喊,头盔被摔在战壕上,一溜翻腾着滚下了阵地。“医生怎么说?!”扔出头盔之后,叶扶苏又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山下宋小川还站在那里没动。 “很危险,50%。好了也只能长期静养。” 叶扶苏不说话了,不远处,张晨痛苦地抱着头死死抵在了战壕上。 好一会儿,宋小川指指山上接着说道:“要是你们俩提前退出演习,想办法去看看。然后想办法告诉我一声。”说完转身走回了装甲车后。 紧紧攥着手里的步枪,叶扶苏憋闷的只想大喊大叫。最好现在能跟谁打上一架。这些年许成杰花在刀锋的心思只有他们知道。尤其是他们几个当年宗国疆最后带出来的兵,可以说许成杰大半的心血都用在了他们的身上。现在突然听到这个消息,那种感受真的很难用语言来形容。 拧着手里的步枪,叶扶苏下意识地四下看着。周围的战士一时没有弄明白叶扶苏这是怎么了?突然的两眼通红,好像要跟人拼命。偶尔的目光相碰,全都迅速地躲开了。 “看什么看!”叶扶苏看着周围战士怯懦的眼神,一股无名火突然窜了出来:“要看就大大方方的看,你看你们一个个的,做贼了还是怕我宰了你们。还像个当兵的么?”任何人都看得出来,他现在根本就是处于一种“暴走状态”。不过骂完之后,叶扶苏突然不出声了。记得刚刚带试验分队的时候,自己曾经问过许成杰,他们跟机动分队比差在哪里。那时,许成杰只是说了两个字:气势。没错,这些人跟刀锋比差的就是这两个字。这是一种只有战场上归来才有的杀气,一种一代代传下来的舍我其谁的霸气,一种明知道牺牲也会一往无前的勇气。 闭目呆坐了很久,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叶扶苏的目光清澈了很多。一阵装甲车的轰鸣声从山下传了上来。看来对手就要开始下一次进攻了。再一次巡视着众人,叶扶苏小声嘟囔了一句:“许教官,给你看看我带出来的部队。” 做了几个深呼吸,叶扶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尽量平缓的说道:“弟兄们,我刚刚有点失控。我的一个老上级生命垂危住院了。他就像我的长辈。另外,恩,另外有一个一直困扰着我的问题我突然想明白了。大家看看阵地上的这面军旗。我就是在这面军旗下成为一名军人的。从一个好胜、任性、耍小聪明的大男孩被培养成了今天这样一名军官。我曾经对这面军旗宣过誓:服从命令,严守纪律,英勇战斗,不怕牺牲,忠于职守,努力工作,苦练杀敌本领,坚决完成任务,在任何情况下,绝不背叛祖国,绝不叛离军队。我们的下面就是我们的敌人。虽说这仅仅是一次演习。但是我仍然不愿意在这面军旗下举手投降。那是我所知道的对这面旗帜最大的侮辱。我们可以失败,但是我们不能怯懦或者放弃。剩下的弹药不足以打退敌人下一次进攻了。所以我要求大家,把刺刀准备好。 我记得当年教我拼刺刀的一个老班长告诉我,他最不能接受的就是新式步枪上没有专门的刺刀。在他的心里,刺刀是真正军人的标志,是一支部队最原始的战斗力。刺刀也是象征着我们这支军队,只要是民族需要的时刻,都能够让人们听到子弟兵手中,枪刺呼啸的声音。不管到了任何时候,不管今后会有任何改变,枪刺的呼啸声永远是我们这支军队最美的赞歌。也是我们作为军人最基本的勇气体现。敌人就要进攻了。大家听我口令: 上刺刀!!!” 尾尾声 鏖兵06演习已经结束了半个月,a集团军最终获得了惨胜。虽说后面的演习b集团军进行了几次成功的突击和偷袭,但是战略上的劣势最终还是让他们与胜利无缘。这之中刀锋大队进行了几次漂亮的作战,除了突袭狼山信息中心之外,刀锋还成功的打掉了雾蒙山a军的指挥部以及a军的陆航大队基地和几处后勤补给地。不过刘爱国趁着b军消灭雾蒙山守军的机会,组织了一次很经典的攻击,竟然把b军青灵山老窝端了。至于叶扶苏他们端着刺刀的那次冲锋,除了把山下的对手吓了一跳,最后在战斗总结时获得了军区点名表扬外,基本上算得上一次死亡冲锋。 坐在许成杰的病床边,叶扶苏轻手轻脚地翻着手里的信。这是学校给他来的。信里说希望他回学校任教。摇着头把信叠好,口袋里的另一份东西又让他一阵苦笑。那是刘爱国给他争取到进修名额,附带的还有再借他两年的报告副本。这东西可是不能让参谋长知道,不然他又得抢救一回。 二十天前,由于被击毙而提前退出演习的叶扶苏、张晨赶到了医院。那时候许成杰还没苏醒过来。两个人急得上窜下跳了两天之后,终于盼来了许成杰脱离危险的通知。看着两眼深陷、胡子邋遢的参谋长,叶扶苏眼泪掉起来个没完。结果被刚好醒过来的许成杰用虚弱的声音数落了半天。当天下午,指着挂在边上的军装口袋,示意叶扶苏打开看看。里面是军区批示同意叶扶苏就任刀锋大队总教官的复印件。 一抹落日的余晖照进了病房,叶扶苏轻轻活动着发麻的四肢。病房的门被推开了,陆浩然、李泉带着宋小川和张晨慢慢走了进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