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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生为你而来》全集
    作者：宁兰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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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1
    夕阳西沉，晚风夹着柳絮飘来，B市的阳春迟迟不舍降临，气温还有些余冷。
    刚过六点，学校门口已经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几个人影。身着浅咖色针织衫的卷发女人站在路边，精致的鹅蛋脸上颦着一对柳眉。她身旁倚着一个约莫六七岁的小姑娘，穿着一身粉嫩嫩的公主装。
    “小宋，我爸爸怎么还不来啊？”小姑娘嘟着小嘴，有点不耐烦地扯了扯女人的衣袖。
    被问话的女人轻轻叹了口气，又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已经打过好几通电话了，都是千篇一律的呼叫等待提示音，宋懿只好等对方看见后回过来，可手机直到现在还是一片安静。
    被好友撂到脑后的宋懿很想发火，可对着怡珊个小姑娘又偏得温温柔柔的。
    于是她蹲下身摸了摸怡珊的头顶：“你老爹应该临时有事儿耽搁了，咱们再等等，一会儿讹他一顿大餐。”
    “嘁，什么事儿比我还重要？”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朝天一翻。
    宋懿努了努嘴：“比你重要的多了去了，素心坊的崔姨姨，还记得么？唔，就是上周送你桂花糕的那个€€€€”
    怡珊揪着小裙子，腮帮子鼓起：“爸爸说他不喜欢那个姨姨！”
    小孩子的注意力太容易被转移，倒也挺好哄。宋懿偏过头不动声色地笑了笑。
    “他说不喜欢你就信啦？啧啧，单纯的小孩。”宋懿捋着头发摆出一副看白痴的表情，“昨天晚上他可是带叶大美女一起来接的你啊，是不是接完事儿让你和保姆在家过二人世界了？”
    从小最烦的就是自家老爸朝三暮四频频换女伴，怡珊急得直跳脚：“小宋！”
    宋懿懒洋洋睨她：“没大没小，叫老师。”
    “宋老师？”
    耳畔传来一声轻唤，很熟悉的音色，说着很生疏的话语。
    刹那间，两人的争吵戛然而止。
    宋懿目光尖锐地朝声源处望去，待看清来人的脸，身体里刚刚绷起的弦骤然断裂。
    随即她礼貌地笑了笑，问面前的陌生男人：“我姓宋，是这所学校的老师，先生是谁？”
    “我是启晟的朋友，来帮他接女儿。”男人摘下墨镜，露出一双漆黑深邃的眸子。
    帅得有些晃眼。
    比印象中的那张脸……算是旗鼓相当吧。
    但宋懿完全能确定的是，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个男人。
    掩在背后的手指搓了搓：“启晟的朋友我都认识，似乎没有先生这号人。”
    男人面无表情地皱起一双浓眉：“你怀疑我？”
    宋懿笑：“没那么严重，可作为老师我得尽责，是吗？”然后她低下头问怡珊：“认不认识这位叔叔？”
    怡珊连连摇头：“不认识，虽然叔叔很帅，但是我没见过叔叔，不能跟你走。”
    心道丫头片子懂得还挺多，宋懿朝男人努了努嘴，一脸的爱莫能助。
    “你觉得我长得像人贩子？”男人嘴角轻扯，垂于身侧的右手抬了抬，对上宋懿凉凉的眼神，又颇无语地放下。
    人贩子？
    刚才宋懿还真没往那儿想，这时男人主动提及，倒点醒了她。险些因为这个声音这张脸，就乱了自己心智。
    启晟从小到大写过几封情书谈过几个女朋友哪天破的处她都一清二楚，能让启晟放心托付孩子的朋友，她不可能不认识。
    因此这个男人是干什么的，显而易见。
    确定之后，她对这人已然一丝好感也无：“我可没说，先生这么急着自报家门？”
    天知道宋懿长这么大最学不会的，就是嘴上饶人，这样算是给了他的嗓音和颜值几分客气。
    她扬起眉毛似笑非笑，满目嘲讽。
    男人翻了翻自己的手机递给宋懿，表情冷得像要掉下冰渣来：“自己看。”语气也十分森寒。
    不幸的是，宋懿向来不吃吓唬人的套路。她很清醒，知道这男人越表现得猴急，越说明心里有鬼。
    为防暗招，宋懿把手机拿得很远，草草瞟了一眼屏幕，马上就递还回去。
    “人我能带走了吗？”男人插着口袋略显烦躁地问她。
    宋懿悠悠打量着他，却依然不松口：“我怎么知道这不是伪造的？现在微信记录支付宝记录都能伪造了，凭一条短信能证明什么？”
    男人闻言，嘴唇动了动，似乎在艰难地斟酌字句反驳。可待他正准备继续开口的时候，却又被宋懿抢了先：“先生也别怪我态度强硬，毕竟孩子的事儿不是小事儿，现在人心这么险恶，几乎每天都有新闻报导小孩儿失踪，我必须得让家长亲自确认，才敢放心把孩子交给你。不然这样，反正启晟也不接电话，我送她，先生请回吧。”
    男人深望了她几秒，让宋懿突然觉得很不自在。
    压下心底涌起的不可名状的感觉，她梗着脖子仰头回视：“看什么€€€€”
    话音未落，男人已经转身离开，走到街道对面，姿态潇洒地跃上一辆林肯MKT。
    说不上是失望还是什么，宋懿看着扬尘而去的那抹黑色，心情有些莫名的复杂怪异，心里就像堵进了一块石头，久久疏通不了。
    思虑无果，就当是失望吧。毕竟她本以为这男人还会坚持坚持，再跟她唇相舌战几个回合的。
    原来不过尔尔，真是风一样的人贩子。
    “啧啧，看来这年头人贩子挺容易发家致富啊，轻轻松松百万豪车。”宋懿整理好心情，语气轻松地拍着怡珊的背对她说，“反正你老爹也不会乖乖在家陪你，咱去换换口味，顺便等他电话。”
    怡珊鼓了鼓腮帮子，不搭腔，水汪汪的大眼睛注视着那辆车刚刚消失掉的方向。
    而没能顺利接到人的梁司，此刻正在公路上以六十几码的时速疾驰，手机握在掌心良久，才划开屏幕拨下一个号码。
    听见“嘟”的一声，他眉梢一动。
    居然通了。
    “你什么意思？”梁司语气丝毫掩不住气愤。
    对方讪讪笑了：“刚看到未接，一客户缠了我快半个小时，对不€€€€”
    梁司打断他：“别装，你知道我在问什么。”
    “呃，那个……我不是故意的，我一着急给忘了。”电话那头的人似乎真的是恍然大悟。
    梁司手指扣紧了方向盘，冷冷道：“不要做没有意义的小动作。”
    “瞧你这话说的，我跟你可是一条船上的啊。”
    梁司懒得继续听他叨叨，言归正传：“宋懿不放人，她说亲自送你女儿回家。”
    一脚油门，优美的黑色弧线转眼已跃上高架。
    ***
    待宋懿就把车开到校门口，怡珊如同排练过无数次一般，动作麻利地爬上了副驾驶。
    她自己系好安全带，又挪了挪屁股，故作深沉地偏过小脑袋，望向宋懿道：“小宋，我看他不像。”
    宋懿挑眉：“不像什么？”
    “人贩子。”
    合着小丫头还挂念着那帅哥呢。
    宋懿心底暗笑，嘴上却一本正经地教育她：“别小小年纪就学人家外貌协会，哪个阿姨教的你这样？”
    “你啊，你那么多画册都是帅叔叔。”怡珊一脸坦然。
    一瞬间，空气仿佛凝滞了下来。
    宋懿一不留神差点闯过红灯，堪堪在停止线前踩下了急刹车。
    默默念着童言无忌。
    二十多分钟后，宋懿把车子停在地下停车场，带着怡珊出来找吃的。
    “小宋，我要吃海底捞。”
    宋懿皱眉：“可是我想吃肯德基。”
    怡珊不满地扭扭身子：“不嘛我就要海底捞，海底捞比肯德基好吃！”
    宋懿坚持：“可是肯德基近啊，前面就是一家，宝宝很饿，再不吃就晕了。”
    怡珊一本正经的教导状：“小宋宋我是为你好！你都快三十了，怎么还吃垃圾食品。”
    三十？！
    宋懿很冤枉：“谁告诉你我快三十了？明明才二十……五好不好！”
    怡珊扑闪着眼睛道：“爸爸说，你这样的就叫做奔三，奔三还没结婚的都是大龄剩女。”
    “……”
    合着启晟那厮平时在女儿面前就是这么形容她的……
    来自传说中的发小锐不可当的深深恶意……
    我忍。
    到了商场楼下，宋懿骨头松垮垮地被怡珊拖进电梯，过了几分钟，又脑子晕乎乎地出了电梯。待两人爽滋滋地海吃了一顿之后，宋懿终于恢复了元气，把怡珊送到启晟的别墅。
    宋懿牵着小姑娘按了铃，门很快就打开，把怡珊往她爸手里一交，宋懿转身打算离开。
    启晟拉住她：“进去坐会儿吧。”
    宋懿摇了摇头：“不了，牧大小姐在LOCA等我呢。”
    “放心，不会出事儿的，你不在，那丫头更风生水起。”启晟擒着宋懿的胳膊往屋里拽，“坐会儿吧，喝点东西再走，还怕哥哥吃了你不成？”
    “嘁，你倒是敢啊。”宋懿扯了扯自己手臂，“放开，我自己进去。”
    启晟笑了笑，依言松手，宋懿如往常一样踏着悠闲的步子进了熟悉的门。
    然而€€€€
    脚刚刚踩过玄关口，一抬眼，宋懿全身顿时像被浇了个彻骨冰凉。
    那坐在沙发上喝茶的丰神俊朗的男人，可不正是四个小时前被自己当作人贩子轰走的面瘫先生？！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开始连载，大家多多支持多多收藏多多评论！么么哒！
    ☆、Chapter 2
    怪不得门口那辆车她只觉得十分熟悉，却死活想不起来，兴许是吃多了，脑子糊了。
    三大人一小人沉默了良久，启晟才发觉屋里气氛有点怪异，赶紧拍了拍巴掌打圆场：“那个，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
    “我先走了。”
    本就仓促准备的介绍被无情打断。
    那男人口中吐出的似乎是来自冰窖的声音，冻得宋懿愣了许久。半晌，她反应过来想追出去为自己白天的出言不逊道个歉，可汽车尾气都飘散无踪了。
    真是风一样的男子啊。宋懿自觉换了宾语，再一次默默感叹。
    梁司走后，启晟让宋懿在客厅里歇脚，自己先去哄女儿睡觉。再出来的时候，宋懿手里的酸奶早喝完了，茶几上添了不少吃光的零食袋子，她低头看了看时间，已经接近十点。
    “晟哥，我也走了。” 宋懿拿起包。
    启晟点头笑道：“行，妹妹，别玩儿太久，早点回家。”
    宋懿扬了扬唇：“对于我这种奔三的女人，你还是别叫妹妹了，昧着良心多难受？”
    启晟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表情犹如喉咙口卡进一根大鱼刺：“那个……咳咳，我我我也就开玩笑随便说说，回头我教训那丫头，怎么能当真呢！妹妹，你别生气啊。”
    宋懿仔细拢了拢披在胸前的卷发，倚着门框抬眼睨他：“我要是那么容易生气，你嘴贱了二十几年到现在三条腿还健在？”见启晟耷拉着脸又想开腔，宋懿转过身摆了摆手：“大龄剩女好歹有夜生活，比你这奶爸强。我走了，拜！”
    ***
    “梁少，果然和您预料的一样。”
    清冷的目光穿过金属栏杆的间隙，落在吧台边仰头喝酒的女人背影上，梁司缓缓捏紧了手中的玻璃酒杯。
    “梁少？”
    梁司回过神，端起杯子摇了摇：“所以程氏内部已经被洗牌了？”
    “是，大概两年前，程家的公司法人变成了程总夫人，之后程总就再也没露过面。”那人答道。
    梁司几不可见地点头，淡淡道：“行，我知道了。”
    “那您是想€€€€”
    “有计划的时候，我派人通知你，你先回去。”
    目送此人下楼走出了“LOCA”大门之后，梁司的视线也慢慢移回之前的焦点。
    “威廉，是人都会变吗？”他轻叹一声。
    身后金发碧眼的男人普通话不太标准，音调怪异，吐字却很流畅：“就像您这样？”
    “不，不是这样。”梁司与视线终点的女人同时灌了口威士忌，埋头一笑。
    威廉一脸迷茫。
    “算了，你不会懂的。”梁司晃了晃空荡荡的酒杯，用力放回桌面上。
    夜，正浓，总有一些念头在排山倒海。
    ***
    起床，洗漱，穿衣，化妆。半夜烂醉归家之后，又是一个不能睡懒觉的周末早晨。
    宋懿趿着拖鞋下到一楼客厅里，宋志波正靠在沙发上喝早茶看电视新闻，乔澜许是在厨房忙活，只听到乒乒乓乓的声音，不见人影。
    “爸爸。”宋懿唤了一声。
    没反应。
    “爸！”
    “诶诶？怎么了宝贝？”宋志波的思绪终于从新闻里被拉了出来，回头笑呵呵地对宋懿道。
    “没事儿，就叫叫您。”宋懿噙着懒懒的腔调一步一晃地绕到沙发前，坐下，悠闲地往软垫上一靠，然后瞅着在自己眼中千篇一律的财经新闻画面问宋志波：“看什么呢？半个身子都快钻电视里去了。”
    宋志波扶了扶眼镜：“Timilo掌权人上周一去世，昨天晚上才放出的消息，所有产业都留给了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华裔养子。Timilo内部这几天大换血了，唉……”
    “您生意上那套我可不懂，不过爸爸，Timilo不是在美国么？也不关您的事儿，您有什么好愁的？”宋懿不以为然。
    宋志波眉毛一拧：“怎么不关我事？火烧眉毛。”
    “怎么了？”宋懿调笑，“新老总要放火烧了您家写字楼？还是大手一挥收购您股票啦？”
    “Jason的继承人梁司，已经把Timilo总部搬到中国了。”宋志波摇了摇头，表情严肃。
    宋懿即便从不插手公司事务，也多少明白点儿行情。Timilo这商业巨头转战国内，国内市场势必会受到冲击，而宋氏，首当其冲。
    “走吧懿懿。”
    乔澜在背后拍了拍宋懿的头，打断她的思索。
    “哎呀妈，别毁我发型。”宋懿惊叫一声，捂着脑袋站起来，接着望向宋志波，一派语重心长，“爸爸您这身子不能急不能生气，千万放宽心，啊，怕他干啥，大不了就把我嫁过去给您争取阵地呗。”
    “这孩子！胡说什么呢！”乔澜又抬手。
    “妈！我发型发型……走了爸€€€€哎您别拽我自己走！”
    ***
    “懿懿啊。”
    宋懿握着方向盘抑制不住打了个哈欠，张着嘴含含糊糊地应道：“啊？”
    乔澜面色犹豫：“干妈的儿子，你还有印象么？”
    宋懿往座椅背上靠了靠，认真回忆了一遍。
    她记得干妈，虽然许多年没见了。
    干妈叫何枚，长得特像赵雅芝，是乔澜年轻时开的那家咖啡厅旁边的服装店的老板，那时候经常给她买糖葫芦吃。
    可干妈什么时候有的儿子？
    宋懿甩了甩头，确定无虞之后对乔澜说：“不记得了。”
    乔澜正要继续开口，宋懿却提前打断她：“妈，甭打那方面的主意，我没兴趣，别回头影响您姐俩的感情了，又怨我。”
    乔澜张了张口，话到嘴边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宋懿从小到大都是个懂事的孩子，可偏偏在这件事上执拗不已。五年了，给她介绍了不少青年才俊，一个都没成，如果对方追得急了，她更不留一点情面，弄得大人面子上也不好过。
    “懿懿，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到了，妈。”宋懿把车停靠在路边上，解了安全带推门下车，“我送您进去。”
    看着母上大人身姿摇曳地走进了“黎美瑜伽”的大门，宋懿轻轻叹了口气。明明在家也能练，非说要来沾沾人气儿，弄得她每周末还得雷打不动地接送。
    而至于乔澜执着的那个问题，宋懿晃了晃头，耸了耸肩，似乎不以为意。
    手机一派祥和，没有“业务”呼叫，牧雅那丫头昨晚和她一样浪到半夜才回家，兴许是还睡着呢，宋懿不想大白天的这么无聊，打算去启晟的会所蹭个SPA。
    她一只脚刚要踏进车里，目光不经意瞥见了前面停的那辆黑色越野。
    有点眼熟，形状，标志，车牌号。这次她长了记性，一下子就认了出来。
    不正是昨天那位面瘫先生的林肯MKT么？
    这缘分，真真如狗屎。
    宋懿倚在自己的车门边望着，他那车屁股正对着她，莫名散发出几分嘲讽意味。思虑半晌，她叹了口气，锁了自己的车往前走，在黑乎乎的车窗外屈起手指扣了扣。
    窗子一厘厘打开，黑色墨镜下的冷峻面容岿然不动，语气冰冷：“有事？”
    “呃，那个€€€€”宋懿拢了拢卷起的发尾，在他的注视下有点不自然，半垂下眼睑，“昨天的事情是我误会先生了，跟您道个歉，对不起。”
    梁司皱起眉头，取下墨镜，一双勾人魂魄的眸子定定地望着她。
    看什么？说话啊。
    宋懿又窘又急。这都道歉了，您老一声不吭就这么看着比眼大啊？
    “喂。”发梢被她自己扯断了一根。
    “嗯。”
    “你听见没啊？”
    “听见了。”梁司扯了扯嘴角，面上还是没有一丝表情，“为人师表的，视力不好还是戴副眼镜吧。”
    “你€€€€”宋懿张了张口，不知该怎么反驳，一时语塞。
    “哦，说错了，对不起。”梁司眸色冰冰凉凉的，却夹着几分兴味，“缺心眼这毛病，戴眼镜也不管用。”
    宋懿闻言傻傻地愣在了原地。
    €€€€最基本的二次方程都解错，你丫缺心眼是不？
    €€€€要不你真去学画画得了，考两百分就管够。
    €€€€有我呢，我养你啊。养你一辈子，好不好？
    手指摸了摸额头，仿佛还留有记忆中那不轻不重的力道，宋懿半晌回不了神。
    “姑娘，能让一让不？我车停不进去了！”
    宋懿闻言抬起头，一位陌生大叔正在朝她喊话。
    原来旁边的车位已经空了出来，梁司在她发呆的时候离开了。
    “哦，好。”
    宋懿尴尬地对大叔笑了笑，一边朝自己的车走回去，一边撇嘴腹诽。真是个睚眦必报的男人，要么一言不发，要么言语刻薄，时刻不让人舒坦。
    于是一进驾驶座，宋懿就给启晟发了条怒气冲冲的微信语音：“哎，昨晚上在你家那男的，什么玩意儿啊！我好好地向他道歉，他那是个人类的态度么？！”
    启晟一直没反应，隔了半小时才回电话。
    “你又上赶着惹人家了？”
    “什么叫又，上赶着，惹人家？我是有多无聊？诶启晟你不是喜欢他吧？这么护着？”
    宋懿打着方向盘甩了个急弯下坡，车子直奔会所地下停车场。
    “怎么说话呢，我护犊子也得护你啊。梁司就那副臭德性，你要看不惯就甭搭理他。”
    “你说他叫梁司？”
    宋懿忽然想起早上宋志波讲给她听的那则新闻。
    “嗯。我在美国留学时候的哥们儿，前几天刚回国呢，你不认识也正常。”
    “Timilo的梁司？”
    启晟不可思议地深吸了一口气，啧啧感叹：“不容易啊，你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么，怎么还关心这个？”
    “听我爸念叨来的。”宋懿锁了车，转身走向电梯，“不说了，我进电梯了。”
    收了线，电梯门正好打开，宋懿有点忐忑，脚步沉沉，心思也沉沉的。
    原来那人就是宋志波口中的梁司，Timilo如今的大BOSS梁司，还碰巧让她给得罪了个彻底。
    瞧姓梁的那副嘴脸，虽然装得一本正经，可内里小肚鸡肠的性子昭然若揭，说起话来刻薄无礼，肯定是个蔫儿坏，阴险狡诈。
    他会不会整她？宋家会不会因此完蛋？要不请启晟帮忙美言几句？
    嘶€€€€
    此念一起，宋懿不自觉打了个寒颤，竖起一身鸡皮疙瘩。
    太不符合宋氏作风了，呸呸呸！
    “叮”。
    转眼电梯已经到了三层，宋懿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宋小姐，请。”有人在电梯口候着。
    “嗯。”宋懿轻应了声，抬脚跟上。
    步子不快，悠悠闲闲的，脑海里碾过的全是那张扑克脸，欠揍的话语一句句仿佛也在耳旁挥之不去。
    宋懿咬着唇使劲甩了甩头。
    她是得罪了他，可也道了歉了，用启晟的调调说，上赶着给他羞辱过了，他没道理再继续找她麻烦。
    小气男人也算是个男人吧？长得人模人样的，总不会比她家表哥路淮还小气。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的就收一发吧昂～嗯看我湿哒哒的眼神
    ☆、Chapter 3（捉虫）
    腐败过之后，宋懿整个人感觉轻松了不少，容光焕发神清气爽，于是约了另一发小江凝下午去逛街。
    夏装上市，该重新置办几件了。
    “这个包起来。”
    宋懿把刚刚试穿的薄荷绿长裙递到柜台，放眼一望，却没瞅着江凝，于是问促销员：“和我一起的女士呢？”
    促销员抿嘴笑了笑，指着试衣间没说话。
    宋懿满头雾水，正打算过去喊她，就被身后的人给叫停了步子。
    “小懿，一个人逛街？”
    宋懿转过身，只见一身西装的英俊男人正站在柜台边望着她。
    “嗯，一个人。”宋懿紧挨着试衣间门上的镜子，不着痕迹地敲了敲。
    里面的人也轻轻敲了敲。
    “怎么了？”男人不解地朝她笑。
    “没什么。”宋懿走到他面前，支着下巴妩媚笑道，“表哥，来都来了，不打算表示一下？”语毕捻起新衣裳的吊牌在他眼前晃了晃。
    男人眼皮微微一跳，指了指身后说：“我想起来还有事，先走了。”
    嘁，铁公鸡。
    待背影消失在拐角，宋懿才朝更衣室的方向大喊了一声：“出来吧。”
    江凝打开门，拍着胸脯极其夸张地软软趴在柜台边。
    “这又唱的哪出？”宋懿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睨她。
    江凝躲开宋懿直勾勾的眼神：“什么哪出？我饿了，想吃东西，快付钱走人。”
    “这点道行还想糊弄我。”宋懿饶有兴味地收回目光，捻起小票去收银台。
    付完账，宋懿找了个自助榨汁机，投了十块钱榨了杯橙汁，原汁原味无添加，抿一口，差点酸掉牙。
    “嘶€€€€说吧，什么情况？”
    “哪有什么情况。”江凝在宋懿之后也塞进去一张十元纸币，目不斜视地盯着面前的榨汁机。
    宋懿挑眉：“别嘴硬了，我还不知道你？老实说，路淮他怎么你了？见他跟见了阎似的。”
    江凝拿吸管的手一顿：“没，没怎么。”
    “没情况才怪了，真不说？”宋懿歪着头瞧。
    江凝垂眸，自顾自抿着橙汁，仿佛失了味觉。
    宋懿鼓起勇气再抿一口，缓了好一会酸劲儿，才慢悠悠道：“亲了？还是睡了？”
    “胡说！才没睡呢！”江凝转身往前走。
    “哦～那就是亲了。”宋懿赶紧跟上，不依不饶。
    江凝俏脸微微泛红，一本正经道：“只是个意外，你又不是不知道，路淮心里只有小雅。”
    “小雅不喜欢他，而且，他俩不合适。”宋懿皱眉沉思，“像我表哥这种浑身充满掌控欲的男人，得要你这种乖乖的女生。小雅太强悍了，他俩就算在一起，最后也是一拍两散的结果。”
    江凝咧嘴笑：“你又懂了，爱情专家。”
    宋懿满脸得意：“我这叫超脱凡俗，洞若观火。”
    江凝抬手拍她肩膀，语重心长：“得了吧，只谈过一次恋爱的女人……”
    “只谈过一次怎么了？”宋懿往前快走两步，靠上栏杆回头望着江凝，“我从幼儿园谈到大学，还€€€€”
    “行了，戳自个儿心窝子还上瘾了？”江凝止步，伸手捂住她的嘴，“我知道你是成功人士，我膜拜，我什么都信你的，好不好？”
    “这还差不多。”宋懿仰头看天，“我告诉你啊，一定别放弃，我表哥这只铁公鸡，其实心肠软得很，你就跟他死磕，等他在小雅那儿碰够了钉子，再回头看你，不动心才怪。到时候天雷勾动地火，啧啧……等你当上我嫂子，记得给我包个大大的红包。”
    “那你自己呢？”江凝拎着空杯子睨她。
    “我？”宋懿回头。
    “对啊，你。”江凝搭上她肩膀，“你早八百年前就不是程家的人了，还不为自己打算？”
    宋懿笑了笑：“我一直在为自己打算啊。噢，对了，我打算在旭昌边上开个画廊。”
    “别拿不相干的话糊弄我。”江凝正色道，“这些年你没烦我都烦了，你老妈一给你安排相亲我就跟着倒霉，装怀孕装原配装蕾丝，你真要一直胡闹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宋懿咬着吸管喃喃：“没遇上合心意的，怪我咯？我是在等着厚积而薄发，等哪天相上一个命中注定的青年才俊，立马就扯证。”
    “去你的厚积而薄发，我看你是半只脚被钉进棺材了。”
    宋懿抬抬腿，笑得夸张：“有么？”
    江凝戳了戳宋懿的脑袋：“自己想想。”
    宋懿吃痛，拨下她的手，一脸没心没肺的表情。
    ***
    希尔顿酒店七楼，正举办着Ｂ市多年以来最盛大的商业晚宴。觥筹交错，西装革履的男士们几乎人人带着个美貌女郎。
    梁司臂间却空无一物，看起来似乎与面前的中年男人相谈甚欢。
    “旭昌江边那块地段极好，风水也是极佳，以梁总的实力，拿下它应该不在话下，如果梁总有兴趣……”男人眉眼含笑，一边说一边神神秘秘地凑近。
    梁司扬起唇角看着他：“谢霍总好意，但梁某一向按规矩办事。初来乍到，还请多多关照。”举杯一碰。
    “梁总这话就见外了，我们都要仰仗您，谈什么关照。”霍总脸色变了变，随即爽朗大笑，喝干了杯中红酒。
    “ＢＯＳＳ。”
    梁司回头看向突然出现的威廉。
    威廉低头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嗯。”
    梁司微微颔首，示意威廉离开，然后和霍总礼貌道别，往变得喧闹的人群中走去。
    是被簇拥而出的东道主。
    程氏现如今的掌权人，程子兴的夫人牧潇，带着她的女儿牧雅。
    牧潇保养得益，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的痕迹并不明显，与二十多岁的牧雅并排站着，就像一对姐妹花一样。
    梁司垂着头晃了晃杯中的红酒，暗暗轻嗤一声，随后扬起一脸帅气明朗的笑容，朝万众瞩目的那两人走去。
    牧雅一个抬眸，就被不远处步履潇洒的英俊男人惊呆了，浑身傲气软了一半，挽着母亲臂膀的手指不经意抖了抖。
    牧潇哪会不明白女儿的心思，当即安抚地拍了拍牧雅的手背，迎上去：“梁总，你好。”
    “牧总。”梁司握住牧潇伸出的手。
    牧潇上下打量一番，神色满意：“梁总真是年轻有为。”
    “牧总过奖。您才是巾帼不让须眉，晚辈久仰了。”梁司客气地笑了笑，视线平移到牧雅身上，“这是令嫒？”
    “正是小女，牧雅。”
    继续寒暄了几句之后，梁司柔声对牧雅说：“能请牧小姐跳支舞吗？”
    “我的荣幸。”牧雅仰头望着他，伸出手，莞尔一笑。
    ***
    当晚，宋懿睡前接到了牧雅的电话。
    “亲爱的，有人跟我表白了。”那头的语气是压制不住的兴奋。
    宋懿瞟了一眼天花板：“路淮天天跟你表白也没见你这样。”
    “那不一样。”牧雅扬起音调，“你知道一见钟情的男人对你表白是多么美妙的事情吗？我觉得我都快上天了！”
    “行吧，记得飞回地面，缺氧会死人的。”宋懿懒懒道，“我得睡觉了，挂了啊。”
    掐断电话，宋懿才想起来，她忘了问一问那男人是谁。居然能让牧大小姐如此不淡定，得是什么样的极品？
    算了，爱谁谁，反正与她无关。
    周日早晨照常送乔澜去瑜伽课，然后在家宅一天。看着日历上用醒目红色圈圈标出的明天的日期，宋懿着实没什么心情出门玩耍。
    周一，请假。
    宋志波看新闻看得正酣，乔澜端了豆浆出来。
    而宋懿早已换好鞋子打开大门。
    “懿懿，豆浆！”乔澜在后面喊她。
    “不喝了。”
    宋懿没精打采地应了一声，消失在门后。
    乔澜把豆浆放到茶几上，拧眉：“你说这孩子，请假了也不在家好好休息，穿一身黑不溜秋的，跑出去干嘛？”
    宋志波端起豆浆喝了几口，舔了舔唇周的豆浆渣，抬头瞅了一眼墙上的挂历，轻叹一声。
    “又到日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喜欢的就收下吧～楠竹不会渣的，放心！
    ☆、Chapter 4
    城东，墓园。
    天色阴测测的，仿佛随时可能砸下雨点来，宋懿单薄的身子靠在石碑上，偎着冰冷的刻字和遗像。
    照片上是一个年轻帅气的阳光大男孩，勾着唇角淡笑，一副温柔模样。
    “程帆……”宋懿轻轻唤着，抬手抚上那抹黑白面容，毫无意识地泪湿了眼角。
    “今年，我已经大你一岁了……”
    “你说过会养我一辈子的……”
    “骗子，我每年都过来骂你，你怎么就不回我一句呢？你总说我笨，缺心眼，你再说说好不好？我想听……”
    宋懿盯着死气沉沉的墓碑，铺天盖地的绝望笼罩下来。
    “程帆，我觉得我快疯了……”
    几十米开外的树下。
    梁司瞧得清清楚楚，那个几乎整个身子蜷成一个点的女人。她在颤抖，在哭。
    手机突然响了一声，梁司拿起来看了看。
    牧雅：亲爱的，在哪儿呢？我好想你。
    梁司心不在焉地敲了几个字发过去：在忙工作。
    然后静音。
    天上开始有丝丝细雨飘下来，打在脸上清清凉凉的，凉彻骨髓。
    她应该没带伞，看上去有点无助。
    梁司动了动脚，却没挪开步子，而是掏出手机打了通电话。
    远处的宋懿将墓碑前的花束整理得一丝不苟，颤巍巍地站起身，顺着小路往下走去。不多会，衣裳和头发已经被淋湿了，紧紧贴在身上，偶尔掠过的风让她觉得更冷。
    睫毛上沾着水，雨帘中一切都是朦胧的。似乎有人朝这边跑来。
    过了一会她才确定，是真的有人，并且来人在她面前站定了。
    一身黑衣的墓地工作人员撑着一把伞朝她微微一笑，将手中的另一把递给她：“有位先生让我拿给您的。”
    宋懿接过伞，礼貌道谢。
    她没问先生是谁，因为知道问了这人也一定答不上来。
    雨天本就不好打车，尤其在墓园这种偏远的地方。偶尔见着一辆出租车，也是载了客的，呼啸而过。
    好在有伞，她还能抱着渺茫的希望继续等一等。
    猝不及防的，又一阵寒风拂过，宋懿捏紧伞柄，缩了缩身子。
    “上车。”淅淅沥沥的雨声中夹着一道熟悉的男声。
    脚边是黑色车门，宋懿抬起头，头发微湿的男人隔着一段副驾驶座的距离望着她。
    加上这次，统共四面之缘，而且如此紧凑。
    宋懿什么也没想，收伞，拉门，钻进去。
    “你的车呢？”
    “送去保养了。”
    “不怕我把你给卖了？”
    梁司发动引擎，开了雨刷扫干净前面的车窗，目光始终冰冰凉凉的，连玩笑话都显得生硬。
    他从后座拽过来一块干毛巾递给她。
    “谢谢。”宋懿接过毛巾擦擦脸，扯了扯唇角，“上次是我有眼无珠，误会了梁总。”
    “你叫启晟总？”梁司忽然问。
    宋懿摇头：“我又不是他的员工。”
    梁司指尖扣了扣方向盘，轻道：“我也不是你上司。”
    宋懿抿嘴不言。
    梁司踩下油门，继续开口：“你我没有工作上的关系，你叫我梁总，不合适。”
    “可我们不熟。”宋懿望向窗外雨幕，动作机械地擦着湿发。
    “我只是单纯觉得膈应。”梁司用余光睨了她一眼，“我没有要和你熟，更没打算与你朋友相称，你多想了。”
    宋懿强制压下心底的火气，挺着脖子直视前方。
    这人说话也忒不讨喜了。
    可那又怎么样？
    人家有钱，还不是一般的有钱，一抬脚整个Ｓ市都得颤几颤，一个不高兴能捏死好几个宋氏，所以人家就算再任性她这种小喽€€也得忍耐着。
    见宋懿沉默，梁司也不再说话，车里一时安静下来。
    空间狭小，气氛又这么尴尬，宋懿心底的局促一直持续到车子停在某个商圈的地下停车场。
    “来这儿做什么？”她问。
    梁司锁了车，拽着她往电梯走：“我饿了，先陪我吃饭，再送你回去。”
    宋懿跟进电梯，站在梁司身后死死盯住他的背影，绞着手指腹诽道：任性的臭男人。
    电梯直上十八层，门口接待的服务员毕恭毕敬的，温声细语点头哈腰。
    嘁，浮夸。
    宋懿眨了眨眼，却没出声。
    两人被带到一个安静雅致的包间，梁司没点菜，只对服务生说了照常上一份。
    “梁先生常来？”宋懿支着头问。
    “来过几次。”梁司抽了一张纸巾轻轻擦着光滑的实木桌面，若有所思道，“梁先生，这称呼还不错。”
    “您满意就好。”
    梁司向来紧绷的脸上难得露了一丝笑，擦完事，又抽了一张纸巾递给宋懿。
    “谢谢，我不需要。”宋懿靠向沙发背垫，平扯着嘴角，一句“穷讲究”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如果说梁先生穷，她这样的估计就该叫做难民了。
    不过这吹毛求疵的讲究，和某人倒是挺像的。
    想及此，宋懿眸色一暗。
    “怎么？”梁司发现了异样，微微挑眉。
    “没事。”宋懿捻起立在桌面上的推荐菜单看了一眼，“这地儿挺贵的。”
    梁司往后一靠：“我也没说要请客。”
    宋懿迷惑地看向他。
    梁司抬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你陪，我吃。”
    宋懿：“……”
    果不其然，正常对话持续不到三个来回。
    宋懿此刻真的有点怀疑这人是时刻准备着呛她几句，就为报初见之仇。
    过了一会，服务员过来上菜。
    满满一桌子居然全是宋懿喜欢的。她不自觉咽了一下口水，肚子也无比配合地咕咕叫出声来。
    紧接着，老脸一红。
    太特么丢人了！
    “你是不是故意的？”宋懿满脸探究地瞅着对面那个一派镇定的男人。
    “什么？”梁司扬眉看她一眼，装着一副疑惑神情。
    “没什么。”
    宋懿暗骂自己异想天开，这男人怎么可能知道她喜欢吃什么。
    喜好一样，只不过是老天派来和她抢食的。
    于是她略鼓着腮帮子，板着脸对服务员说：“照这个，给我来一份。”
    服务员小妹扫了一眼满桌的菜，愣了愣：“全部？”
    梁司歪头睨着宋懿，眉眼柔了一瞬，朝服务员道：“别理她，上米饭吧。”
    宋懿巴巴地看着服务员小妹羞涩地鞠了个躬，拿起托盘走出去，几分钟后，又端着一小木桶的饭和……两个碗，进来了。
    她偷偷瞄了梁司一眼。
    这小气男人，终于良心发现了？
    别说，刚才那个类似温柔的眼神，还挺让人把持不住的。
    宋懿自顾自冥想着，也没留意对面的男人舀了一勺米饭已经放进她的碗里。
    “说实话，你不像是个老师。”
    “是么？”宋懿回过神，低头看见碗里的米饭，又道了声谢。
    梁司表情笃定。
    宋懿夹了一根青菜，笑了笑：“的确，我不上课，就整天守着图书室，顺带帮启晟看孩子。”
    “这样的生活，有意思吗？”
    宋懿一怔，抬头看着梁司有点认真的神情，扯了扯唇角：“我觉得挺有意思。”
    梁司不动声色地轻嗤。
    宋懿埋下头扒着米饭，间或夹几筷子菜喂进嘴里，很久之后才轻声道：“送伞的事，也谢谢你。”
    “你怎么知道是我？”
    “前一秒你才承认。”
    这次轮到梁司愣了。
    居然毫无防备地跳进了她下的套。
    “在墓园，你看见了？”宋懿低着头问。
    “嗯。”
    “看见多少？”
    “全部。”
    宋懿忽然放下筷子，表情淡淡的。
    “怎么，要灭口？”梁司轻笑。
    宋懿往后一靠，捏着发梢玩弄：“没必要，这本来就不是秘密。”
    “所以？”梁司皱了皱眉。
    “所以，我现在能好好活着，像一个正常人，能吃能睡能哭能笑，有没有意思很重要么？”
    梁司叹道：“人总归要向前看。”
    “可前面什么也没有。”宋懿定定地望着他的方向，目无焦距。
    梁司弯起胳膊肘撑在桌面上，食指指着自己，问道：“那我是什么？”
    宋懿歪了歪头：“这笑话真冷，和梁先生你一样。”
    到这一刻，她几乎可以确定，梁司对她有着不一般的想法。
    一个男人对女人或许无关情爱的最直白的兴趣。
    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很有吸引力。
    作者有话要说：　　祝宝贝们端午安康~么么哒！！出去浪几天估计我的存稿要吃光了嗷呜～
    例行求收藏咯~
    ☆、Chapter 5
    “宋老师，下班了！”
    “知道了，你先走吧，拜拜。”
    同事张茗茗挥了挥手转身离开，宋懿低头继续收拾东西。
    今天是图书室开放日，宋懿几乎忙了整整一天，连日报都没时间看，搁在门口报箱里。
    等东西全归置好了，启晟还没发消息，怡珊正在窗边的桌子上写作业，她索性翻翻报纸打发会儿时间。
    【金童玉女：Timilo总裁梁司与程家千金恋情曝光，疑好事将近】
    宋懿荡着马克杯里的茶渣扬了扬唇。
    恋情？
    这是她最近看过的最好笑的笑话。
    梁司能拿得住牧雅，宋懿一点也不感到意外，但她敢肯定的是，梁司对牧雅并没有认真。
    正思忖着，电话铃响了起来。
    宋懿皱着眉头按了接听。
    “喂，小雅？”
    “亲爱的你有时间吗？”牧雅语气轻快。
    宋懿笑了笑：“我在等晟哥来接怡珊。”
    “这样啊……还想介绍我男朋友给你认识呢。”
    介绍梁司……
    算了吧。一想到两人曾经不太愉快的几次会面，宋懿深觉还是不再见的好。
    于是她叹了口气，有点惋惜：“真不巧，今晚我有事儿呢。要不下次吧？”
    “好吧，那我挂了哦。”
    “嗯。”宋懿点了头，又补道，“等等。”
    “嗯？”
    “小雅，”宋懿顿了顿，仔细斟酌了一下语句，才又说，“理智一点。你哥不在了，现在你背后是整个程家。”
    “我知道啦。”
    “嗯。拜拜。”
    “拜拜。”
    收了线，宋懿陷入沉思。
    梁司要让Timilo在国内扎稳脚跟，以他的实力，完全没必要与程家联姻。
    就算他需要一场毫无感情基础的联姻来巩固自己，最好的选择显然是宋懿。毕竟牧雅不是程子兴的亲生女儿，从舆论的利好性来看怎么都比不上宋氏独女。
    所以有很大可能，梁司对程家有企图。
    至于是什么企图，宋懿一时也猜不出，只好继续走着瞧。
    启晟：到了。
    宋懿收回思绪，对正在写作业的小姑娘道：“走吧怡珊，你老爹来了。”
    ***
    “你车还没取？”启晟见宋懿牵着怡珊走出校门，靠着引擎盖问道。
    宋懿笑：“一会儿去，麻烦你载我一程。”
    启晟替她拉开副驾驶的门，神神秘秘地晃着食指：“那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宋懿问。
    启晟没继续说，去后座把女儿安置好，抱着啵了一口，才绕过车头进了驾驶座。
    “晚上小圈聚会，不许推。”
    “好吧。”宋懿无奈答应，顺带也开了条件，“别灌我酒。”
    “放心，哥哥替你挡。”
    “替个鬼啊？你哪次不是喝得四仰八叉神志不清？就数你不靠谱！”
    启晟拨了拨垂在后视镜下晃悠悠的中国结，笑得一脸狡诈：“那给你找个靠谱的。”
    “真靠谱？”
    “必须的必啊，你一见就知道。”
    宋懿很是狐疑。
    得有多靠谱，才能让启晟乐意往小圈里带？还夸得这么干脆。
    小圈子的主心骨是他们五个发小，按年龄排下来，启晟最大，其次是程帆，顾暄，宋懿，江凝。
    宋懿排行老四。程帆不在了之后，她也坚持留着他的位置。
    加上家属和固定男女伴，全部成员统共也就十个人左右。都是细选中的细选，一般关系进不来。
    宋懿不禁有点好奇那位尊神的庐山真面目了。
    两人把怡珊送回家里，细细嘱咐了保姆一番，就去了４Ｓ店。
    宋懿取好车，刚与熟识的店小哥道了别，出去时启晟却还站在大门口，背对着她。
    “我自己开车过去就行了，你还等着干€€€€”
    宋懿说了一半就住了口，因为发现启晟压根儿没搭理她，杵在车边跟个木桩子似的。
    走到他面前一看，原来这厮正在打电话，眉头紧拧，表情十分无奈。
    “媒体？我说兄弟，你拿几个钱就能解决的事儿，你非得走我这……行行行，保证给你办妥。我正开车往那边赶呢，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咱见面再说，ＯＫ？”
    等启晟挂了电话，宋懿指了指自己的车门：“可以走了？”
    启晟点头：“嗯，走吧。”
    “刚那谁啊？”宋懿拎着钥匙问。
    启晟朝她苦笑：“靠谱的兄弟。妹妹，哥后悔了。”
    宋懿努努嘴，装模作样地叹道：“别啊，我还挺期待你那靠谱兄弟的。”说完一骨碌钻进驾驶座，潇洒地发车。
    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到目的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入夜气温比白天低了不少，宋懿从包里拿出披肩罩在身上，跟着启晟进了包厢门。
    麻将机边热闹着，又都是熟人，一时没谁搭理这俩，只有坐在哥哥江彦左侧观战学习的江凝分神向宋懿招了招手。
    宋懿把包扔到沙发上，走了过去。站定后才发现，面前背对着自己的男人身影有点熟悉。
    他姿态闲适地靠着椅背，一只手搭在大腿上，另一只手不紧不慢地轻轻敲着桌沿。
    “来了？帮我摸一个。”
    听到声音，宋懿终于敢确定心中的猜想了。
    可他现在不是应该和牧雅在一起么？按牧雅电话里的说法，他们俩今晚应该有约。
    “懿懿，别磨蹭。”江彦抬头对她道，“给梁少摸个牌，这把完事去吃饭，大家都饿了。”
    梁司刚才……是在和她说话？
    不指名不道姓的，语气那么熟稔，她当是叫启晟呢。
    “哦。”宋懿挪到梁司左边，伸出右手抓了一块麻将，干脆利落地扔到他面前。
    梁司端起杯子抿了口茶：“翻过来。”
    你大爷的。你够大爷。
    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宋懿不好意思发火，只好竭力保持着从容淡定，帮他把桌上的牌翻过来。
    七条。
    “吃饭吧。”梁司淡淡道，抹平了面前的一溜牌。
    宋懿瞪大眼睛扫了一眼。
    我滴个乖乖，这就胡了？
    “哟，小四一摸牌就胡了，你俩八字挺合啊。”左侧的黄毛帅哥叼着半支冒烟的雪茄呵呵笑道。
    宋懿白了他一眼：“顾暄，说话过过脑子。”
    众所周知这人现在是牧雅的正牌男友。好歹一个圈里的，嘴里跑火车也不知道避讳。
    “对了，小雅没来？”
    “她有约会。”江彦揽着江凝往餐厅走，“倒是你，平常八抬大轿都请不来，果然还是梁少面子大。”
    “我又不是因为他€€€€”
    启晟拍了拍她的背：“走吧。”
    一个两个都已经跑远了，没人听她解释。
    宋懿边被启晟推着往前走，边无语地问他：“你说梁司这人靠谱？”
    启晟笑了笑：“人梁少年轻有为，玉树临风，稳重有担当，脾气吧我承认稍微古怪了点，不过谁还没个瑕疵，你怎么就瞧他不顺眼呢？”
    宋懿拽了拽皮包带子，干笑道：“稳重担当一点没感觉到，不过我倒是看出来了，他和你，一路货。”
    流连花丛游戏人间的公子哥儿，姓梁的不过是装得更道貌岸然些。
    “怎么说话呢！”启晟抬手一记爆栗子敲在宋懿后脑勺。
    “嘶€€€€启晟你别拿我当你家沙包，下手没个轻重！”宋懿一脚踹开面前的雕花木门，坐到餐桌旁对着旁边的女人道：“雪姐，你管管你弟，他又对我实施暴力！”
    启晟家的大姐大漱雪摸了摸宋懿后脑勺，神色温柔地站起身，优雅抬手，拧住启晟的左耳朵。
    启晟疼得龇牙咧嘴，一桌人除了梁司都笑得前仰后合。
    连一贯淡定都梁司最后也不禁缓缓扬起嘴角，笑了。
    “行了雪姐，家务事让他们自己解决，你还能管一辈子么？”一个衣着暴露的烟熏妆姑娘忽然出现在大门口，眨眼媚笑着。
    此人是江凝和江彦同父异母的妹妹，江岚，也是顾暄的未婚妻。虽然顾暄对她不怎么感冒，可母上大人钦点的，板上钉钉的未来老婆，他横竖也甩不掉。
    大家齐刷刷地望向这个不速之客，厅里顿时安静下来。
    两位当事人神色如常，宋懿还略带挑衅地瞥了一眼启晟，后者淡定自若，端起酒杯嘬了一小口。
    江彦倒是皱起眉头，厉声道：“岚岚，闭嘴。”
    “我说错了么？在座谁不知道晟哥喜欢四姐？现在程少爷不在了，正好不就……”说完无比自觉地挨着顾暄坐下。
    “岚岚，谁让你来的？”顾暄神情不悦地盯着一屁股坐在自己身旁的女人。
    “伯母啊。”江岚抱住顾暄的胳膊紧紧贴住自己的脸，“说让我好好照顾你。”
    宋懿冷眼旁观，摩挲着空酒杯冰冷的外壁。
    江凝软软地趴在她肩上，摇头低喃：“我们家真是造孽，唉……”
    而另一边，江岚还在继续煽风点火，此刻矛头已经指向宋懿：“四姐，你年纪也不小了，别挑。晟哥那儿一个现成的闺女，你又没了程少爷，你们俩正合适。”
    宋懿皮笑肉不笑地睨着她，自己倒了点红酒，润了润杯底，仰头喝光，随后偏过头悠悠对江凝道：“看看，和你们同一个爹的种，可这小三肚子里冒出来的，到底不一样，啧啧，说什么话都透着一股子骚气。”
    明明应该是耳语的内容，她刻意敞开了音量，一屋子人都听得清晰。
    顾暄动了动嘴，没说话，眉头皱得很深。
    宋懿放了话坐等江岚回敬，气氛一时有点凝重。
    半晌，江岚正要开口，一直不发言的梁司却率先端着酒杯站了起来：“多谢大家邀请，我先干为敬。”
    许是梁司的气场逼人，江岚不闹了，插曲告一段落，一桌人总算能安安逸逸地开始吃饭。
    宋懿不由自主地望向右前方，在她看来神情不太对劲的梁司。
    还是那么一张冷冰冰的脸，她却觉得比平时绷得更紧些。
    浑身上下散发着“我心情很不好下一秒就要爆炸”的气息。
    然而，其他人似乎毫无察觉。
    是她太敏感了吗？
    ☆、Chapter 6（捉虫）
    诚如启晟所说，梁司这人偶尔还是靠谱的。他放了话说今晚上女士们不喝酒，负责送他们回家，也就没人敢异议。
    宋懿忍不住又偷偷瞄了他几眼。
    连仰头喝酒的模样都是风度翩翩。
    所以说这种人撩不到妹，才叫天理不容。
    只能祈祷牧雅和程家自求多福了。
    中途梁司出去接了个电话，许久没回。
    启晟放下酒杯，神色有些担忧：“我去看看。”
    找到梁司的时候，他正在走廊尽头的落地窗旁边抽烟，脚下是流光溢彩的B市夜景。
    “抽完这根就进去。”梁司听见脚步声没有回头，嗓音微哑地说。
    “没事儿。”启晟背过身靠住栏杆，偏着头正好瞧见梁司表情凝重的侧脸，“多抽几根，我沾沾光，歇口气儿。”
    “你不进去看着她？”
    启晟闻言一怔，颇无语地冷笑道：“我要还是高中时候那脾气，你丫就等着鼻青脸肿的进医院吧。”
    梁司低头看着手机屏幕，没搭腔。他也能说进医院的指不定是谁，可眼下没有还口的心思。
    过了半晌，他才叹了口气道：“之前拜托你干预媒体的事儿，算了。”
    “算了？”启晟把烟头凑过去借了个火，瞪大眼睛，“什么意思？”
    梁司轻笑：“字面上的意思。”
    启晟直直盯着他，眉头紧锁，眉心皱成了一条竖起来的深沟，一字一顿道：“你和牧雅……来真的？”
    €€€€梁少，我已经查不下去了，那边口风太紧，信息也被封锁了，您想想别的法子。
    刚才那通电话的内容响在脑海，让他又是一阵烦躁。于是他面无表情地看了启晟一眼，淡淡说了一声嗯。
    “好。”启晟转过身，两手撑着栏杆，望着对面的电视塔叹道，“我无权干涉你的决定。如果你一定要走这条路，那就算兄弟我求你了，离小四远点儿，最好你再也别出现在她面前。”
    梁司轻笑：“之前可劲儿制造机会让我躲也躲不开的不知道是谁。”
    “那就从现在开始。”
    梁司垂着头，眼底拂过一瞬幽光，语气无所谓地问：“你真喜欢上她了？”
    “如果承认了对你这混账有用，那我不介意违心一次。”启晟扯着嘴角干巴巴道。
    梁司拍拍他的肩：“进去吧。”
    启晟望着梁司的背影，深深吸了一口烟，把烟头扔进垃圾桶。
    饭局最后，果然除了得到赦令不必喝酒的四位女士之外，其他人都醉得胡话连篇。只有梁司安安静静地歪在椅子上，半眯着眼，神识瞧着也已经不太清明。
    启晟从来都是最夸张的那一个，所有人见怪不怪。
    “我跟你们说……”他晃晃悠悠地站起来，绕到座位后抱住椅背，咯咯直笑，“当年那封情书，我真是替程帆写的！我要想追四妹妹会用这么土的招儿么？你们别不信……”他顿了顿，看了一圈大家又指着顾暄嚷嚷：“你那什么表情啊？笑什么笑！谁让你笑的！爷要说的就是你！别让你媳妇儿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捡出来瞎掰！再管不住嘴，爷可不惯着她了！”
    顾暄没反应，兀自咧嘴笑着，半个身子倚在江岚身上，虽然是望着启晟这方，目光却没有焦距。
    “你们如果再瞎说，有人可要不乐意了！”启晟一把搂住旁边的梁司，对着他耳朵吹气，“是不是啊兄弟？”
    “启晟你醉了，别乱说。”梁司疲惫地动了动眼皮，捂住启晟的嘴巴。
    “我就要说就要说！你是想憋死我还是憋死你自己啊？”启晟一把扯下梁司的手掌，高一句第一句地喊，“别自欺欺人了，你明明就€€€€”
    “晟哥！”宋懿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启晟身后，脆声喝道，“我送你回去。”拽了拽，这厮一动不动，只好又看了梁司一眼：“麻烦搭把手。”
    梁司沉默着起身，将一滩烂泥似的启晟架在肩头。
    宋懿眼疾手快地扶住启晟的身子，生怕他滑下来，然后回头和众人道了别。
    “你没喝醉啊？”
    总算把启晟搬进车子后座，这醉汉已然睡熟了，宋懿这才发现，梁司其实清醒得很，一路走过来脚步都没见晃悠。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醉了？”梁司拉开副驾驶的门，“头很晕，你先送他，我眯会儿。”
    等宋懿看过去的时候，他半躺着，双眼闭严实了，只剩下浅浅的均匀的呼吸声。
    宋懿坐上驾驶座，发动车子，目光略艰难的从旁边这尊细节完美的“雕塑”上挪开，平稳地开车，暗暗嘲讽自己一把年纪还这么容易犯花痴。
    到了启晟家别墅门口，之前打过电话的保姆第一时间跑了出来。宋懿看了看还闭着眼的梁司，没忍心叫醒他，和保姆一起把启晟搬进卧室。
    等处理好一切，已经累得一身汗。
    时间不早了，宋懿也顾不上歇息，载着梁司离开启晟家。
    待车子从半山绕出来到了公路上，宋懿才忽然想起来一件十分严重的事情。
    她把车子停在路边，推了推副驾驶上的男人：“喂，你醒醒。”
    没反应。
    “梁先生，你住哪儿？”
    仍旧没反应。
    继续伸手推攘，他就随着惯性晃几晃。
    宋懿顿觉自己摊上了一个超级麻烦。
    估计她认识的所有人里知道梁司家地址的只有两个人。
    启晟？醉得和死人一样，完全指望不上。
    至于另一个……
    即便是闺蜜，可如果牧雅知道这么晚了宋懿和她男朋友在一起，不多想也得膈应。
    算了。
    宋懿把车直接转了弯，停在一家豪华酒店门口，然后唤了两名小哥来扛他，一直扛到商务套间里。
    出去之前她转过身，倚着大门，最后看了一眼失去意识摊在床上摆成个大字型的男人，摇头轻叹：“您老这叫没醉？后反劲儿吧？”
    奇葩体质，和某人也挺像的。
    ***
    日子有条不紊地继续着，发生过的闹剧渐渐淡出人心。
    可灾难总是那么的始料未及。
    一个周末早晨，宋懿一边等乔澜梳妆打扮，一边陪着宋志波看电视。
    “哎唷爸，行啊。”宋懿瞅着那在断壁残垣和沙土泥泞中与狼狈的大人小孩打成一片的身影，流露出真心慈爱的熟悉脸庞，不禁笑了笑，“您这几千万花得值，全国人民都认识您了。”
    “我可不是为了这个。一把年纪了，还当什么公众人物。”宋志波捧着茶杯轻叹，“只有真的身临其境，才能知道究竟有多值。你看看那些无助的孩子，以前也曾经过得幸福快乐，无忧无虑，可所有的笑脸和生机，在灾难来临的时候都是那么不堪一击。”
    宋懿托着腮，目光盯向电视屏幕没说话。
    汶川地震的时候，程帆也想过做同样的事情，奈何他那后妈在他爸面前进了一番谗言，终究没做成。他只好用自己攒的钱捐了一笔款，只可惜不多。
    后来他问过宋懿：四儿，以后我们的积蓄拿一半出来做慈善怎么样？
    那时候宋懿对他开了个玩笑：那万一我们成了穷光蛋呢？
    到最后宋懿还是答应得很干脆。
    程帆说：变成穷光蛋我也养着你，不会让你受苦。
    “其实啊，我这几千万根本算不了什么。”
    宋志波的声音唤回宋懿飘远了的思绪。
    她转过头对着父亲，面带疑惑。
    宋志波指着电视里的那人：“喏，三个亿。”
    宋懿顺着父亲手指的方向望回去。
    居然又是梁司。
    阴魂不散。宋懿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
    资本家装逼当慈善家，最矫情了，微博上那些女人还整天老公长老公短的叫，整得比男明星还高调。当然腹诽的时候宋懿完全忽略了自家老爸的资本家性质。
    “懿懿，我好了。”乔澜在门口叫她。
    宋懿应了一声，跟老爸告了别。
    下周一晚上的例会，学校公布了资助灾区€€州的决定。除了捐钱和衣物，图书室的书本也捐出三分之二，并且派几名老师一同前去。
    宋懿鬼使神差地报了名。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她就被校长“请”进了办公室。
    校长林茵是宋志波的老朋友，平时对宋懿挺照顾，更清楚宋懿是宋家的宝贝疙瘩，往灾区那种地方一送，意味着什么。
    因此宋懿一进门，她就忧心忡忡地说：“别胡闹，赶紧跟钱主任说你不去了。”
    “校长，我已经决定了。”宋懿往沙发上一坐，抬头看着林茵，神色一本正经。
    “你听我说，这件事不能开玩笑。”林茵把手里的钢笔重重搁在办公桌上，站起身走过来，立在宋懿旁边。
    “我没开玩笑啊，报名是我自己报的，要不要摁个手印儿？”宋懿扬眉一笑。
    林茵叹气：“地震还没结束，什么时候会有多大余震谁也说不好。而且学校这次去的是梓洋县山区，保不准还有其他突发事件，到时候没人救得了你€€€€”
    “其他人不一样去得么？我怎么就去不得？”
    “你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我同去的同事，还有灾区同胞也都是人生父母养的，没什么不一样。”
    林茵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小懿，你就听林姨的，好不好？你要是出了事儿让你爸妈怎么办？”
    “放心吧林姨，我爸不会有意见，不信你问他。”宋懿站起来拍了拍林茵的肩膀，笑了笑，“再说了，我这是做善事，有老天罩着，保证能安全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日常例行求收养～么么哒！
    ☆、Chapter 7
    宋懿的坚持最终换得了林茵的妥协，乔澜的担心也被宋志波安抚下来了。宋志波想派人保护宋懿，却遭到她毫不留情的当场回绝。
    “安啦，爸。你不是才去过嘛？没有想象中那么恐怖。”宋懿拖着行李箱在门口接受父母的十八相送，满脸无奈。
    “话虽这么说，可你去的是山里……哎，罢了，自己一定要小心，平安回来。”宋志波一边安抚地拍着妻子的肩，一边嘱咐着一派云淡风轻的女儿。
    乔澜板着脸絮絮叨叨。
    “好好的家里不待，偏要往灾区那种地方跑……地震是开玩笑的么？€€州市里都还余震不断，你还要去山沟沟里……万一遇上山体塌方泥石流什么的……你叫我怎么活！”
    “好了好了，人都走了。”宋志波笑着把妻子哄回沙发上。
    乔澜的话宋懿隔着门听得一清二楚。她把沉重的行李搬进了后备箱，双手释然了，心里却坠坠的难受。
    车子刚开出小区，手机就响了起来，宋懿挂上耳机按了接听。
    “喂？”
    “妹妹，听说你要去拯救世界了？咱们大伙儿可都十二分关心呢。”启晟的声音，“晚上聚一聚给你送行？”
    宋懿轻嗤：“算了吧，两小时后飞€€州，你们要是有心，等我回来设宴给我接风。”
    “行，哥哥马上就去希尔顿订酒席，咱直接整个大PARTY，你可别英勇就义啊。”
    江凝的叫嚷声从听筒里传来：“晟哥去你的，怎么说话呢？懿懿当然会回来啦！懿懿我会想你的！记得每天给我打电话！”江凝应该是把手机抢到手了，声音越来越清晰。
    “去了那儿可能会通信不方便，放心吧，我会平安回来的。”宋懿笑了笑。
    “我等你亲爱的！”
    “还有我亲爱的！”
    “还有我还有我！”
    “……”
    仿佛看见一群狒狒在面前张牙舞爪，可宋懿的心情却意外变得晴朗起来。
    同去的一共四名老师。除了宋懿，还有两男一女，苏瑜，郭帅，徐孜。其中苏瑜是教务处副主任，今年还不到三十，模样周正，平时挺随和的一个人，宋懿没想到他也挺有奉献精神的。
    四个多小时的飞机，到€€州市区的时候，正是下午，烈日炎炎。到处都是断壁残垣，倒塌的房屋，漫天尘灰，耳中充斥着救援人员焦急的呐喊，遇难者家属的嚎啕大哭声，目光所及之处，众人眼神中的绝望和无助狠狠刺进他们瞳孔。
    尽管曾经在媒体报道上见过无数次这样的场景，但大家都是第一次亲临灾难现场，徐孜捂着嘴挽着宋懿的胳膊一起往前走着，手指越掐越紧，而宋懿内心也汹涌起阵阵酸涩。
    男士相对镇定一些，但苏瑜和郭帅脸色也略见苍白，连连唏嘘。
    “姐姐，我饿……”
    突然，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女孩扑在了徐孜面前，抱住她的大腿，仰着头可怜兮兮地望着徐孜和宋懿。一张小脸上布满脏污，还带着未干的泪痕。
    一行人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徐孜吸了吸鼻子，攥红了的手掌从宋懿手臂间抽出，摸向自己的挎包。
    却冷不防被宋懿按住。
    徐孜愣了愣，问：“怎么了？”
    小女孩扁着嘴，眼看就要哭，宋懿叹了口气，蹲下来，搭上女孩的肩。手掌触摸到的布料有明显的破洞，翘起的边缘沾着风干的泥浆甚至有些挂手。她忍住哽咽的冲动，望着女孩的眼睛笑了笑：“乖，再坚持坚持，回去告诉你的家人，再过一会儿就会有吃的了。”
    小女孩抹了抹眼睛：“真的么？”
    “真的。”宋懿点头。
    小女孩转身欢呼着跑了，宋懿一行人也走到路边上了大巴。
    “宋姐，为什么不让我给她吃的啊？那孩子好可怜。”徐孜上了车就忍不住开始问。
    “你只看见她一个人好可怜，”宋懿把背包卸下来抱在胸前，“安置棚里几十双眼睛盯着呢，你这点儿面包顶多够两个人吃，你喂饱两个，其余孩子全扑过来，你就两手空空干瞪眼？”
    徐孜有点动容，却还是不能彻底理解宋懿的所作所为：“那你也不能……骗他啊。”
    宋懿努努嘴：“我没有骗他。运送救援物资的飞机比咱们早走两分钟，这会儿估计正在基地集中整理呢，吃的的确快到了。”
    “我的宋姐……”徐孜抓住宋懿的衣领，骤然靠近，满目崇拜，“校领导把你放在图书室真是屈才了。”
    宋懿拧开矿泉水瓶盖，喝了一口：“我就这么点儿志向。”
    一直沉默的苏瑜开玩笑似的说：“我觉得徐孜说得有道理。”
    “苏主任，可别给我戴高帽子。”宋懿回头望着他摆了摆手。
    “这不是戴高帽子。”苏瑜一本正经，“我是真觉得，小宋你有那么一股运筹帷幄的气势。”
    宋懿歪着头调侃：“嗯，见过我指点江山激昂文字的，也只有你们了。作为福利，等哪天我抢了国家领导人饭碗，请你们吃油焖大虾。”
    苏瑜笑眯了眼：“咱们等着。”
    宋懿撇嘴：“那苏主任要小心了，我第一阶段的目标就是你的饭碗。”
    “小宋真会开玩笑。”苏瑜不为所动。
    宋懿正色道：“我很认真的。”
    闻言苏瑜忽然往前靠了一些，下巴几乎要挨到宋懿的椅背，语气低沉地笑道：“不用抢，你想要就给你。”
    “您还是留着吧。”宋懿淡淡开口，转过身正襟危坐。
    徐孜清咳了两声，宋懿望过去，这姑娘正朝她挤眉弄眼。
    宋懿不做反应，兀自拿了手机出来刷微博。
    大巴开始颠簸得厉害，在持续颠簸一个多小时之后，终于到了目的地。
    下车后宋懿开始环顾四周。
    虽然四处透着股贫困落后的气息，但依建筑和土地的现状推测，这里发生过的地震不强烈。
    一行人被当地接待引到了村里的小学。目光淳朴的孩子们正翘首以盼，看见他们的时候，眼神里有怯懦的激动。
    简单介绍之后，他们带着孩子们上课、做游戏，一个愉快的傍晚结束了。
    宋懿本来还担心自己一个业余老师来这儿会拖大家后腿，可事实证明，山里孩子往常的受教育质量远远落后于平均水平，她一个高考时艺考刚刚过线的学渣完全能应付。
    晚上，四人被校长邀请到家€€€€村里稀有的砖瓦房，吃了一顿据说是经年难遇的丰盛大餐。
    炒土豆片，放了比平常多的油和盐，青菜肉汤，竹笋鸡汤，腊肉，腊肠。
    对这里的农民来说，的确算是丰盛了。宋懿有点庆幸他们只呆半个月，若是久了，真怕把人家家里吃空了。
    校长让人收拾了两间闲置教室，家具和床是从村民家借来的，暂时给他们四人当宿舍居住。条件算不上好，能遮风挡雨就不错了。
    到宿舍门口的时候，苏瑜叫住了宋懿和徐孜。
    “你们带蚊香了没？”
    问得正巧，两人都没带。
    苏瑜笑了笑，从包里掏出两个圆盒子，塞进宋懿手里：“夜里蚊子多，你们俩细皮嫩肉的，小心被咬坏了。”
    “谢谢苏哥哥！”徐孜朝着他背影喊道。
    进了屋，宋懿才努努嘴说：“苏主任还挺关心下属的哈？”
    徐孜痞痞地笑着：“我是沾了你的光。”
    又来了。
    宋懿完全不鸟她，自顾自卸货整理。
    “唔，没准儿你真能抢了苏哥哥饭碗，他还乐意给你洗碗呢。”
    宋懿眉梢一扬：“苏哥哥？”
    “噗，宋姐，你吃醋了？”
    “别瞎说，没有的事。”
    “放心啦，苏哥哥不喜欢我，你们俩才貌双全多般配呀！”徐孜满目憧憬。
    “我先洗澡。”
    宋懿说完关上隔间的门。
    简易的出水管，舒爽的天然凉水。
    嘶，真的冷哭……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这章没上线，但求不抛弃o(€€□€€)o
    蠢作者耍完天府之国回来了，书名改了一下，封面也是自己在旅游路上用美图秀秀自己撸的~美不美美不美~
    谁叫我这种意志不坚定的人被贴吧铺子拉黑了呢摔！以后还是自给自足好了，挺有天赋的不是~
    回来看到了收藏惊喜，嘿嘿哒~收藏继续走不要停嘛宝贝们～！
    ☆、Chapter 8
    到村里已经有几天了，宋懿渐渐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只是偶尔会有点想家。
    本来校长室有一部电话的，可自从发生了地震，不知怎么的就打不通了，手机也没有信号，于是他们接连几天都没和家里人联系上。
    “俩小时没见你人，干嘛去啦？”宋懿一边擦着刚洗的头发，一边歪着头问刚刚进门的徐孜。
    徐孜妩媚地转了个圈，扑到床上，抱着枕头翻滚了半晌，才转过脸看向宋懿，神神秘秘道：“不告诉你。”
    “好吧。”毫不在乎的语气，宋懿站起身打开衣柜门。
    “喂你这就不问啦？”徐孜腾的坐起，扬声惊讶道，“我还没告诉你呢。”
    宋懿拿出一条蓝色七分裤，比在身前对着柜门上不太清晰的旧镜子照了照，淡淡回答：“你要是想告诉我呢，就直说，我没有那么强烈的好奇心来满足你。”
    徐孜鼓了鼓腮帮子，闷声道：“我和我男朋友通电话了。”
    宋懿皱起眉头望过去：“逗我呢？你手机有信号？”
    “有啊。西边小山坡上有信号，虽然不是很强，勉强能打电话。”
    宋懿赶紧甩了凉拖，蹲身换上板鞋：“怎么不早说？我去一下啊。”说完抓起手机就出门了。
    到村口的时候，遇上正在低头抽烟的苏瑜。
    苏瑜也看见了她。
    “去哪儿呢？快天黑了还往外跑。”
    “苏主任。”宋懿停在苏瑜旁边，由于刚才跑得急，气息已经有些喘，“听说那边山坡上有信号，我去打个电话。”
    “太晚了，我陪你去。”苏瑜扔掉烟头，用脚碾了碾，抬腿往前走去。
    宋懿赶紧跟上：“不用，我自己就行。”
    “我不去，你也不许去，回宿舍待着。”苏瑜语气强硬，“这是领导的命令。”
    好吧。
    宋懿乖乖噤了声，跟着苏瑜的脚步朝山坡上走，两人的影子在身后被夕阳越拖越长。
    ***
    位于市中心的TI总部大楼，顶层总裁办公室里，梁司正闲闲翻看着手中的一叠文件。
    忽然有人敲门。
    “进来。”梁司没有抬头，语气冷冽。
    门被推开一条缝，年轻的秘书小伙子探进来半个身子：“梁总，牧小姐吵着要见您，在楼下闹了十几分钟了。”
    梁司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我之前怎么交代你的？”
    “是，我这就去。”秘书点了点头，后退。
    “不用去了！”清脆高昂的女声，紧接下来的是门板狠狠扣到墙面上的声音。
    梁司合上资料，缓缓抬头，对上牧雅一双夹着受伤和愤怒的眸子。
    “梁司你什么意思啊？”
    梁司站起身理了理袖口，“我说了最近很忙，可能没空陪你，你来我公司胡闹，像话么？”
    牧雅三两步跨到他桌前，皮包啪的一声甩到桌面上：“那你觉得你这样的男朋友像话吗？！从交往第一天开始你就一直在敷衍我！”
    梁司叹了口气：“你别多想。”
    “让我当你女朋友的是你，忽冷忽热的也是你！你让我不多想，那你就好好做啊！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俩异地恋呢！”
    “牧雅，你应该记得我那天跟你说的。”梁司双手插.进兜里，神色淡定地俯视，“我们试着处处，如果不合适€€€€”
    “那就分手！”牧雅梗着脖子朝他喊道。
    梁司目光一凛：“你当真？”
    “当真！我要和你分手！”
    梁司抬手抚了抚额：“好。”
    牧雅盛气凌人的表情瞬间凝住，脸色苍白，用力咬住下唇。
    “梁总，总来了。”秘书在外面一边敲门，一边忐忑道。
    “让他进来。”
    梁司看了看渐渐敞开的门口，冷着脸对牧雅说：“我还有工作，就不送你了。”
    砰！
    启晟被忽然甩上的门吓得一个激灵，指着仿佛还在不停颤动的门板，问梁司：“她怎么了？”
    “不关你事。”梁司坐下来睨了他一眼，“说吧，什么情况。”
    “旭昌那块地成功收购，比预定的价格低了百分之三十。”启晟一只手撑在桌沿上，倾身，另一只手竖起三根指头，伸到梁司面前。
    梁司扬唇一笑：“干得不错。”
    启晟勾了勾掌心：“奖励。”
    “这事还没完。”梁司拂开他的手，递给他一个文件夹。
    启晟打开看了几页，抬眼望着梁司，悠悠问道：“你想把这个项目给程氏？”
    梁司点头。
    启晟拧眉，把文件夹扔到桌角：“你脑子有问题吧？是跟牧雅谈恋爱谈昏头了？”
    “你才脑子有问题。”梁司淡淡说着，走到柜子边给自己倒了杯水。
    启晟解开西服扣子，跨步过去，一把擒住他胳膊：“这么肥的差都送他们家了，你这是要上赶着给人当女婿？”
    “你冷静点。”梁司望着他，表情无奈。
    启晟气得七窍生烟，哪还有理智可言。他猛地揪住梁司衣领，嘴唇发抖，却说不出一个字。
    “第一，我把这个项目给他们，不是要帮他们。”
    启晟的手指松了松，眉梢一动：“你故意的？”
    梁司没有回答，继续说着：“第二，我和牧雅分手了，刚刚你进来之前。”
    “那你还……”启晟的手放了下来，垂在身侧。
    “正因为和她分手了，我才更要这么做。”梁司抬手整了整被抓乱的衣领和袖子，“启晟，你太冲动了。”
    启晟偏过脑袋，双手插兜，低沉的轻叹从唇间溢出。
    梁司拍了拍启晟的肩膀，缓缓开口：“无论如何，我要做的事情都不会改变，你可以放心。”
    启晟点点头，拿出响了许久的手机：“我接个电话。”
    “是我，乔阿姨……您说什么？！好，我一定想办法。”
    “怎么了？”梁司看着启晟挂了电话之后紧张兮兮的模样，噙着笑意懒懒问道。
    启晟把手机屏幕举到梁司眼前。
    【梓洋县发生余震，部分山体塌方，警方正全力搜救，伤亡人数尚不明确。】
    梁司脸上的表情也随之变得凝重。
    启晟收起手机，拉开办公室的门：“我有急事，先走了。”
    “等等。”梁司叫住他，“需要帮忙吗？”
    “我说过，小四的一切都与你无关，你别管。”
    “你把话讲清楚，她怎么了？”
    梁司猛地擒住启晟的手臂。
    ***
    “苏主任。”
    “嗯。”
    “你自己回去吧。”
    “你明知道不可能，就别说了。”
    苏瑜边笑边喘气，纯白的T恤多处泥污，头发上也沾着沙土，额头左侧一块高高的鼓起，渗着血。
    “可是€€€€”
    “我是你领导。”
    又来这句。
    宋懿趴在苏瑜背上，双臂拢紧了些：“我们到哪儿了？”
    四周举目不见人烟，苏瑜看了看手机自带的指南针，叹了口气：“不知道，只能先往东边走着，应该会有人来找我们。”
    宋懿见他头顶沾了片树叶，抬起手想帮他弄下来，却不小心蹭到他额头，感觉黏糊糊的。
    举到眼前一看，是一片触目惊心的血红。
    刚才只顾着自己腿上的伤口了，居然没发现他额头伤得这么重。宋懿歉疚难当：“苏主任，对不起……”
    苏瑜手臂一用力，将宋懿往上抬了抬，笑着说：“我们这下也算是患难与共了，保不准这辈子就得死在一起，你确定还要主任主任的叫我？”
    宋懿猛摇头：“苏瑜你放我下来吧，赶紧跑回去，找到人再来救我。”
    “别乱动，替我省点儿力气。”苏瑜回头望了一眼，满脸是汗，“放下你，不可能。这山塌了一次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第二次，你别傻了，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
    “是你傻！你摊上这破事儿都是我害的，你还想被我拖累么？”宋懿一动也不敢动，伏在苏瑜背上闷闷地说道。
    “我愿意被你拖累。”
    苏瑜背着宋懿，深一脚浅一脚的在树丛中踏着泥沙前行，每一脚下去都做足了随时掉入深渊的心理准备。
    昨晚山体塌方时生死一线，幸亏山坡不高，西面呈轻缓阶梯型分布，因此两人随着骤然下陷的地面滚落，并没有危及生命。
    宋懿的左腿被大石块压在下面，苏瑜费了很大劲才弄出来，之后宋懿这条腿就完全不能动了。而下落过程中用身体护着宋懿的苏瑜，自己身上已经数不清的伤。
    如果再来一次，就算仍然有幸不被砸死，以两人的伤势和体力，也只能等死了。
    宋懿听得懂他的话，太直白明了。
    “陪我死了多不值。”她笑了笑，“我们会活下来的。”
    就算她死了，还能和挂念的人团聚，可怎么能拖累别人。
    宋懿清了清干涩的嗓子，开始一声接一声的呼救。
    “不行了……苏瑜我喊不动了。”
    “别喊了，歇着吧。”
    “还没有人发现我们吗？”
    “马上就有了。”
    “我好困……”
    “睡吧。”
    “我不能睡。”
    “睡吧，我会带你回家的。”
    “我们是不是快死了？”
    “不会的。”
    “骗人……”
    “真的，有人来接我们了。”
    “别哄我了。苏瑜，反正我眼睛睁不开了，你就把我往路边上一放，自己走吧。”
    “宋懿，是真的。”
    “唔？”
    “你看，直升机。”
    作者有话要说：　　自己快要喜欢上这个男配了o(€€□€€)o然后我问我CP，我喜欢上男配了怎么办想给女主换CP了怎嘛办，她告我缩那就3P吧。。
    嗯想法貌似不错，就怕被晋江关黑屋hhhhhhh
    求收藏哟
    ☆、Chapter 9
    除了一刻不歇的马达声，舱里一片寂静。
    宋懿还没有完全消化掉这场突如其来的惊吓，望着对面坐得端正的男人，神情有点呆。
    “梁总，苏先生伤得很严重，我需要先简单处理一下。”另一位中年男子对梁司说道。
    “好。”梁司淡淡应了一声，走到宋懿面前，将她打横抱起。
    宋懿登时一慌，急忙犟着身子喊道：“你干嘛！”
    梁司在她的胡乱挣扎中好不容易稳住，进了前舱把她放下，然后关上门，靠着门望向她，嘴角带着嘲意：“怎么？想留下看他脱光？”
    宋懿脸一红，瞪了梁司一眼，不再说话。过了不久，沉沉睡去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的病房里，眼前是高高架起的自己的左腿，绑着硬邦邦的石膏，完全动不了。
    一想到即将迎来的无聊到头顶长蘑菇的漫长日子，宋懿一下子泄了气。
    “醒了？”梁司推门进来，清清冷冷的问。
    宋懿：“嗯。”
    梁司手里拎着个袋子，走到床边，递给她：“吃点东西。”
    香味扑鼻，惹得宋懿的肚子非常及时地咕咕叫了两声，于是她也没必要矫情，接了过来，道了谢，埋头开吃。
    依旧是她喜欢的菜。
    没想到这个人的口味真和自己一模一样，果然是上天派来的对头，连搭伙吃个饭都要抢食的那种。
    如此想着，宋懿不禁抬头看向坐在床边的男人。
    之前见了几面，他都是从头到脚一丝不苟，今天的模样虽然算不上凌乱，却有几分风尘仆仆的味道。
    “看什么？”
    宋懿的眼神完全不加掩饰，看得梁司脸颊微微发热，他清了清嗓子，不太自然地开口。
    “没什么。”宋懿低下头扒了一小口米饭，“你怎么会来？”
    “受人之托。”
    “哦。”肯定是启晟。
    过了半晌，她才又问：“苏瑜呢？”
    梁司理了理袖口：“皮外伤，还有几处软组织挫伤，需要好好调养。”
    “其他同事呢？”
    “在学校里，很安全，到时候会有人去接他们。”梁司皱了眉头，“你以为谁都像你，随意外出，净给人添麻烦。”
    “只是想给爸妈打个电话报平安，我哪知道会那么不凑巧。”宋懿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躲闪和愧疚，彻底没法理直气壮了。
    宋懿态度端正，语气谦逊，梁司一时不知道接什么话好，于是继续绷着脸沉默。
    等宋懿吃完，把空餐盒递给他，他才淡淡说道：“你的腿要养几个月，我忙完就送你回B市，有需要随时叫护工，我会按时送饭过来。”
    他把餐盒装进袋子，打了结。
    “其实，饭来就可以了。”人不来或许更好。
    后半句宋懿没敢嘟哝出声。
    不管怎么说，梁司这回算是救了她一命，说不感动不感激都是假的，只不过面对这人她总有一股莫名的压力。
    “我说了，我是受人之托。”梁司从床头柜上抽出一张纸巾拿在手里，晃了晃，“所以要忠人之事。”
    “就怕太麻烦你€€€€”
    话到一半戛然而止。
    嘴角被他隔着一层薄薄的纸巾覆住，虽然只停留了一两秒，可那阵热度仿佛久散不去。
    拿开的时候，纸巾上赫然沾着一小块鲜红色的辣椒壳。
    “那个，我要休息……”
    “好，我走了。”
    “谢谢。”宋懿低着脑袋，把一头长卷发捋到了面前，挡住大半张脸。
    “不是谢谢就是对不起，要么就竖一身刺，时刻准备扎人。”梁司忽然笑了笑。
    宋懿不敢抬头，她知道自己此刻的脸一定红得不能看。只好放任他调侃。
    梁司站起身，把一块玫瑰金板砖放在她膝盖上：“有事给我打电话，里面有号码。”
    说完没等她回应，就拉开门出去了。
    听见关门声响之后，宋懿才抬起头，拿起眼前的新手机。
    她的手机，早不知道掉到山里哪个角落了。
    按下home键，直接就开了锁。
    宋懿心底猛地一颤。
    不知道揣着什么样的心思，似乎鬼使神差的，她又重新用密码开了一遍锁，输的是她自己的生日。
    成功。
    这一瞬间她居然觉得那姓梁的男人细心体贴得可怕。
    屏幕界面倒是干干净净的，除了出厂预装的那些，并没有别的APP，连了医院的WiFi，信号很强。
    于是她一边下载自己的常用APP一边给乔澜打了电话，告诉她自己的现状，得救了，很安全，却没说左腿骨折的事情。
    以乔澜的性格，如果知道她受伤，一定会催她赶紧回去，然后严加看管，而梁先生好像很忙，她不能再给他找麻烦。
    ***
    自从苏瑜被转到了Ｂ市的医院，同事们也都结束支援回了家，宋懿就越发无聊了起来。梁司最近更忙，几乎没有时间看望她，送饭也让助手代劳了，于是她每天拉着那个叫许妙妙的护工小妹妹一起打单机游戏。通关两次了，这几天宋懿亲戚驾到身体不舒服，三周目卡在半路打不过去。
    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有人推开她的房门。
    宋懿抬头一看，嘴巴顿时张成了个“Ｏ”型。
    “你怎么来啦？”
    来人穿着一身休闲正装，走过来坐在床沿上，目光淡淡地望着她：“要不是江凝说漏了嘴被我知道了，你还真打算呆在这儿自生自灭？”
    宋懿泄气地把显示着“战斗失败”的手机扔到一边，也不知是气游戏还是气路淮的话，抬眼瞪去：“好歹是当哥的，你就不能盼着我点儿好？”
    路淮扯唇冷笑：“瞒着大家你还有理了。”
    “这不是怕你们担心么，只是伤了个腿，回家肯定要被我妈限制自由，反正在这里有人照顾，养好了再回去。”
    “来历不明的陌生男人，你还真放心让他照顾你。”路淮伸出手指使劲戳了一下宋懿的额头。
    “谁说他来历不明的？你上百度查查去。”宋懿疼得呲牙咧嘴，连忙拍开路淮的手掌，嘟哝道，“而且他也不是什么陌生男人。”
    抛开这两个多月的相处不论，以梁司和启晟的关系，这人也该是信得过的。
    想及此，宋懿心底泛起一阵异样的滋味。
    不知不觉的，居然就和他这么熟了。
    路淮将宋懿脸上一系列复杂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自然就多想了些。
    “翅膀硬了，我是管不了你了，自己长个心眼儿。”
    宋懿敷衍地应了一声。过了半晌，才又开口问路淮：“你一个人来的么？没告诉别人吧？”
    路淮眼神黯了黯：“小雅闹着非要一起来，我没办法只好带着她。不过你放心，她去找梁司了，你的事情除了江凝和启晟，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不会有第四个人。”
    “其实我也不想搞这么神秘，只是怕我妈会小题大做。毕竟纸包不住火，所以能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个吧。”
    路淮轻叹一声：“我懂。”
    “唔，表哥。”宋懿感觉到路淮情绪不对，小心翼翼地望了他一眼，“虽然说起来挺土挺矫情的，但我还是要说一句。”
    路淮笑了笑，有点心不在焉地问：“什么？”
    “天涯何处无芳草。”
    “嗯。”
    “特别难受的时候，你就想想我。”
    “嗯。”
    “其实，江凝就挺好的。”
    “嗯。”
    “……”宋懿伸出手在路淮眼前晃了晃，“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嗯。”神情呆滞。
    “嗯你个头啊。”她气得抬手送了路淮一记爆栗子。
    路淮十分淡定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似乎一点也不痛，还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说：“其实你的存在就是为了凸显我的幸福，我知道。放心吧，你哥我一点也不难受。”
    宋懿扁扁嘴，瞪他一眼：“还真是亲哥。”
    此刻梁司正站在安置棚外，身旁是一个久违的不速之客。
    牧雅顶着午后的炎炎烈日痴望了十几分钟，他始终从容镇定地安排着手下的工作，不曾递给她一个眼神。
    终于耐不住沉默，牧雅软软开口：“梁司，我错了，上次我说的是气话，我们不分手，好不好？”
    梁司接过助手递来的物资登记目录，翻了几页，才抬头问她：“你知道我最讨厌哪两种人么？”
    ☆、Chapter 10
    “不计后果的，拖泥带水的。很不幸，两样你都占了。”梁司没有给她回答的时间，径自开口。
    “我只是太喜欢太在乎你了。”牧雅望着他冰凉的眸子，神色戚戚，“你不也喜欢我的吗？为什么就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似乎我从来没说过喜欢你。只不过各方面条件合适，我才说要处处，现在已经证明我们相处不来，为什么还要继续？我还有工作，牧小姐请回吧。”
    梁司转身往办公室走去。
    “别这样。”牧雅跑上去从后面抱住他，紧紧贴着他的背，“我离不开你了，梁司。”
    梁司在门口停住脚步，叹道：“你了解我吗？”
    牧雅愣了愣，手臂却收得更紧。
    “不知道我是什么人，你就敢喜欢我？”
    “走吧，别再来找我，不然你会更后悔的。”
    ***
    养好腿之后，宋懿就先行回Ｂ市了。梁司还留在€€州，两人就此断了联系。
    她也着实觉得没什么必要联系，手机里他的号码已经沉到了最下面。
    这男人，她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可世事总不会尽如人心。
    梁司回到Ｂ市的第一天，启晟就跑去他家关心他。启晟知道他家密码，直接进了门。
    彼时梁司正站在客厅中央对着斗柜上方一幅装裱精致的黑白照片若有所思。
    “每次进你家门，都让我有种背脊发凉全身冒冷汗的感觉。”
    梁司闻言转过身，问：“怎么？”
    启晟用下巴尖指了指梁司刚才盯着的照片：“你天天看着这玩意儿，就不觉得€€得慌？”
    “我需要时刻提醒自己。”梁司弯腰端起茶几上的杯子，抿了一口茶。
    启晟干笑一声：“变态。”
    “对，我是变态，你不早知道了么？”
    梁司笑了笑，拿出响了许久的手机，皱眉，挂断。
    “谁啊？”启晟俯身过去偷瞄他的屏幕。
    “牧雅。”梁司也不瞒他，如实相告，然后拨了个号码。
    “威廉，帮我找一个人……”他用指甲轻敲着杯壁，一下一下，节奏缓慢，“……就这样，听懂了吗？”
    启晟一屁股坐到沙发上，靠着软垫啧啧道：“我收回刚才的话，你不是变态。”
    “哦？”梁司挑眉。
    “是魔鬼。”
    “谢谢夸奖。”
    启晟望着梁司，忽然长长叹了口气：“我终于能理解你为什么不告诉小四真相了。”
    梁司晃了晃茶杯，沉在杯底的茶叶毫无规律地在水里漂荡起来。
    他扯着唇角笑了笑：“如果你是她，你会想知道这样的真相吗？”
    “或许呢？”启晟仰面望着天花板，目光悠远。
    当晚，牧雅是踉跄着从宾馆房间里走出的，耳畔还不停回响着方才魔咒般的话语。
    “我说过，继续缠着我你会后悔的。”
    “如你所见，我就是这样的人，如果你能忍气吞声，我也可以保证外面那些女人不会威胁你的地位。怎么样，要不要改变主意？”
    她最后还是狼狈地逃出来了。不论是刚进门时活色生香的限制级场面，还是后来在他手机里看见的自己那些不堪入目的视频，都足以让她如坠深渊。
    她本以为这只是一座冰山，迟早能让自己捂化了。却没想到，这原来是一个她无论如何也渡不了的恶魔。
    “你知道该怎么做，明天，我不希望看到任何有关我或者ＴＩ的负.面.消息。还有你父母那边的说辞，千万别让我失望。”
    牧雅颓然地靠在墙边，缓缓跌坐下来。
    屋内的男人长长舒了一口气，走到洗手间搓了把脸，抬起头时，已经是一张与刚才截然不同的面容，妖异邪魅。
    他勾了勾唇，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
    “请转告你家先生，事情已办妥。”
    ***
    “懿懿啊，你就去一下吧，就当给妈个面子。”
    “妈不会逼你，要是见了不满意，以后就不来往了，好不好？”
    宋懿躺在沙发上极不情愿地掀开眼睑，懒洋洋道：“肯定不会满意的，见面这一道就可以省了。”
    “啊哟老宋，你看看你女儿这态度！”
    宋志波朝宋懿夹了夹眼皮子，“去吧，让你妈安个心。”
    “……”
    傍晚拾掇好正打算去赴约，宋懿刚走到大门口，手机就响了起来：“喂，晟哥。”
    “妹妹，晚上有空吗？老顾他们去锦屏大道赛车，你陪我。”
    “到时候再给我电话吧，现在还不知道有没有空呢。”
    启晟声调一扬：“哟，什么情况？”
    宋懿叹了口气，一字一顿：“相，亲。”
    “啧啧，阿姨还真是锲而不舍。”启晟扁着嘴道，“行，那我晚点再联系你。”
    ***
    “你叫什么名字？”
    “杜泓。”
    “干什么的？”
    “汽车销售。”
    宋懿抬眼瞥了瞥面前的帅哥，继续喝饮料。
    “对不起，我不喜欢做这行的。”
    “其实我也算不上是销售。”杜泓腆着脸解释，“公司是我爸的，我现在只是在历练，到时候会直接接他的班。”
    “哦，富二代。”宋懿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那更对不起了。我虽然是家里的独生女，但对生意一窍不通，如果不出意外，我是要招个上门女婿的。”
    “这……”杜泓犹豫了一下，随即笑了笑，“其实也可以。”
    “噢，忘了告诉你，虽然是上门女婿，但只帮忙管理公司，我爸的产业所有权还是属于我的，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宋懿咬着吸管回笑，“会签婚前协议，你可以接受的话，我们就试试。”
    “宋小姐，这个我需要考虑。”杜泓低头沉思。
    宋懿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闲闲道：“好啊，早着呢，你慢慢考虑。”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点的菜慢慢上了来，宋懿不慌不忙，悠悠然地开始吃饭。对面的杜泓始终眉头紧锁。
    吃完饭，杜泓终于轻叹着开口：“宋小姐，我觉得€€€€”
    “诶，妹妹！”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宋懿回过头，只见启晟和梁司两个人正朝这边走着。她还没来得及回话，启晟就靠在了她的沙发旁边。
    “两位是？”杜泓微微皱着眉问。
    启晟抬手摸了摸下巴，“我是她哥，至于这位……”他偏过头看了一眼梁司，“她男朋友。”
    宋懿正想出言解释，杜泓已经站起身来：“宋小姐，我想我考虑好了。再见。”
    “喂！”宋懿对着他的背影扬声喊道，“杜先生，不给我当上门女婿啦？”
    “哈哈……”启晟扶着沙发背开始狂笑，“妹妹，人家已经千疮百孔了，你还要人万箭穿心才满意？”
    宋懿不以为然地白了他一眼：“放心吧，这种相亲狂，明天就会有下家。”
    “倒是你。”她戳了戳启晟的肩膀，“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就算你跟梁先生关系好，也不能开这种玩笑吧？”
    说完她小心翼翼地睨了梁司一眼，后者一脸淡定，看不出喜怒。
    “无妨。”梁司两手插着口袋，望着宋懿勾了勾唇，转过身往外走。
    这下轮到宋懿语塞了。
    “走吧，老顾等着呢，就怕你拖沓才来接你。”启晟拽着她跟了出去。
    “哦。”宋懿满腹心事地任他拽，脚下亦步亦趋，满脑子都是梁司刚才那个意有所指的笑容和那句模棱两可的话。
    无妨……
    无妨才怪。
    她要是不小心和梁司扯上一腿，这关系就彻底乱套了。
    瞧吧。
    梁司跑了圈第一，下车就有美女想送水送吻投怀送抱，他却没让人捞着根手指头，径直往宋懿歇息的花坛边走来，坐在她旁边。
    “帅不帅？”他偏过头轻声问道。
    宋懿心底一颤。
    您老到底想怎么地？
    她紧了紧环在膝盖上的双臂：“梁先生，身为牧雅的男朋友，你这样让我很困扰。我没兴趣跟你玩。”
    “我没想和你玩。”梁司望着她的侧脸，语气低沉，“我是认真的。”
    宋懿忽然笑出声来：“呵，认真。”
    地下情？果然认真得就像一个笑话。
    “我和她分手了。”梁司的轻叹几不可闻。
    宋懿转过头，满脸诧异。
    “准确说来，是我被甩了。”他笑了笑，“因此你不必担心这会影响到你们之间的关系。”
    “那我更不会捡她不要的。”宋懿站起身俯视他，懒懒笑着，“再说了，我又不喜欢你。”
    说完，她跑进自己的车子，发动引擎绝尘而去。
    途经昔日待过的大学城的时候，宋懿把车停在路边，呆呆望了许久，然后拿起手机搜了最近都没怎么关注过的新闻。
    【程家大小姐宣布与梁司恋爱关系结束，称两人并无感情基础。】
    作者有话要说：　　前几天充值了一发信仰，于是最近栽进仙剑6的坑了，嘤嘤~
    文文快要步入正轨了~可是我每天就想渣游戏渣游戏渣游戏。。。
    ☆、Chapter 11
    第二天一大早，宋懿就觉得家里气氛不太对劲。三个人围着餐桌吃东西，却似乎各怀心事，而乔澜每隔几秒都会偷偷瞄宋懿一眼。
    宋懿向来对视线极其敏感，有人在背后盯着她都会有察觉，更何况是面对面，尽管乔澜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
    “妈，有什么事吗？”她放下筷子，望向乔澜。
    乔澜支支吾吾了良久，没能开口。宋志波看不过去，代她问道：“懿懿，有男朋友了？”
    宋懿一愣：“什么？”
    宋志波清咳了两声，道：“别瞒了，昨天晚上杜家的小子打电话告诉你妈了。有了男朋友也不早说，害得你妈瞎张罗。”
    宋懿边喝牛奶边慌忙摆手，一口气喝完了，才开始解释：“你们误会了，是启晟故意搅局，说是我男朋友。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会在那儿的，我没告诉他。”
    乔澜心底燃起的一丝希望瞬间破灭，脸耷拉下来，良久，又叹了口气：“其实启晟那孩子挺不错的，你们俩也从小要好，只可惜……唉。”
    “噗，没准儿真可以呢。”宋懿抿着嘴笑道，“反正怡珊喜欢我。”
    “那也不行！我女儿绝不能去给人当后妈！”宋志波把筷子重重地拍在桌面上，瞪圆了眼睛。
    宋懿赶紧安抚气急了的老爸：“开玩笑的，怎么可能，看把您激动的。”
    插曲结束，宋懿抽了张纸巾擦嘴，另两人继续解决早餐。
    “懿懿啊，我一个姐妹跟我介绍了一个小伙子，看着挺不错的，你……”过了一会儿，乔澜试探着开口。
    “妈。”宋懿腾地站起身，两手撑着桌面，不耐道，“适可而止吧。”
    乔澜也站了起来，拍了拍宋懿的肩膀：“这个真的不错，甩之前那些好几条街呢。”
    宋懿神色淡淡，走到沙发边拿起包，往外走。
    “懿懿。”
    开门的时候，乔澜叫住了她。
    “最后一次。”
    宋懿停住脚步。
    “最后一次。如果这个还不行，妈妈再也不逼你了。你要抱着回忆过一辈子，我也认了。”
    宋懿闭了闭眼，捏紧门把手。
    “好。”
    时间约的是中午，宋懿下了课就匆匆赶过去了。
    打发掉这个之后她就可以彻底清静了，想想就令人激动。
    可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坐在窗户边上的那个男人侧脸看起来那么眼熟？位置……没错，这就是乔澜告诉她的位置。
    宋懿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坐在他对面，悠悠道：“梁先生居然也会来相亲。”
    梁司把手里的杂志扔进旁边的框里，微微扬唇看着宋懿：“不必意外，我以为像宋小姐这么年轻漂亮的女孩儿，也不会相亲。”
    漂亮？好吧，这一点她承认。
    年轻？
    宋懿只想呵呵哒，用启晟的玩笑话说，奔三的大龄剩女了。
    见她不说话，梁司接着开口：“我们都这么熟了，没必要真弄的跟相亲似的，随便些，点菜吧。”
    “谁跟你熟。”宋懿小声嘟哝着，接过服务员递来的菜单。
    吃完饭，梁司送她回学校。到了校门口，他拦住正要下车的宋懿，问：“宋小姐觉得我怎么样？”
    宋懿撇了撇嘴：“挺好的啊，可是我们不合适。”
    梁司并没有问她为什么，而是表情沉静地换了个话题：“看了宋小姐昨天相亲的场面，我本以为你不会答应赴约。”
    宋懿扯着唇角干笑：“我来赴约还真不是为了相亲。谢谢梁先生配合，完成这次任务，以后我妈都不会管我了。”
    梁司沉吟半晌，道：“那看来我得为你负责。”
    宋懿皱眉：“不用。”
    梁司靠近了些：“万一你以后遇上个歪瓜裂枣随随便便嫁了，怪可惜的。”
    宋懿往后退了退，嚅嗫道：“真不用，我嫁个土豆也不干你事儿。”
    “我不是在开玩笑。”梁司单手撑着副驾驶前面的出风口，宋懿那被吹乱的头发瞬间安分下来，“你想想，就算伯母现在答应不逼你，以后眼瞅着别人家女儿都嫁人了，你觉得你还能逃得掉？”
    宋懿咽了口口水，没说话。
    这距离太近了，她有点HOLD不住。
    而且，他的话似乎挺有道理。
    “你需要一个不会干涉你的丈夫，你心里爱想着谁我都无所谓，正好，我也需要一个体面的妻子。还有，我相信你爸爸一定很乐意，就算是为了宋氏。”
    这倒的确是一个一劳永逸的好办法。
    宋懿沉思半晌，抬头道：“你让我考虑考虑。”
    梁司扬唇笑着打开中控锁：“去吧，好好考虑。”
    当晚，来接怡珊的也是梁司。
    “记得答应我的事。”临走，他特意嘱咐了一句。
    ***
    “什么事呀？”怡珊从后面抱住驾驶座的椅背，歪在梁司耳朵边上问。
    梁司淡淡道：“大人的事儿，小孩子不懂。”
    “嘁，梁叔叔和爸爸一样讨厌，就会说小孩子不懂。”怡珊鼓着腮帮子坐回去，“还是小宋宋对我好，我只要小宋宋给我当妈妈。”
    “不行。”梁司不悦地皱眉。
    怡珊嚷道：“为什么不行？”
    梁司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好语气生硬地回答：“就是不行。”
    “嘁，梁叔叔比爸爸还讨厌。”怡珊别过头。
    “……”
    梁司嘴角一抽，随即沉默着，若有所思起来。
    或许他可以从小丫头这儿下手。
    于是连续好几天，来接怡珊的都是梁司。
    宋懿很苦恼。
    按理说梁司来接怡珊完全不关她事，可这家伙总要变着法子诓她，把她一并带走。
    “我自己有车。”
    “怡珊说想和你一起。是吧怡珊？”
    “唔唔，小宋宋，我们好久没有一起坐车了耶。”
    “……”
    第一次被拐上车之后，她就发誓以后再也不能屈服于这丫头可怜兮兮的小眼神儿里了。
    “听说群光那边新开了一家法国料理。”
    “真的么梁叔叔？我要去！”
    “好啊，带你去。”
    “可是我想要小宋宋也去……”
    “嗯，你去邀请她。”
    宋懿：“……”
    事实证明，在一大一小两只狐狸面前，发誓＝放屁。
    ***
    一个忍无可忍的下午，宋懿去敲了校长林茵办公室的门。
    “林姨，暮城校区不是缺人手么，你派我过去吧，教教低年级还是可以的。”
    林茵抬头笑了笑：“怎么？嫌图书室太清静了？”
    宋懿回笑：“我觉得我还是应该找点儿事忙。”
    “去吧。”林茵递给她一张申请表，“你爸妈知道了会很欣慰的。”
    作者有话要说：　　忘记设置发表时间了。。。噗！
    作者菌要出门旅游几天，请个假，这周不能日更了，只能随榜更几章。
    么么哒~说好的收藏哟~不要松懈~~！回来以后收藏多的话我会很开心，会开挂，你们懂的！
    ☆、Chapter 12
    宋懿调到暮城校区工作的事情就这么敲定了下来，下周一直接去任职。在那之前，学校给她放了两天假。
    周四早上，宋懿去人事部做了交接，之后往停车场走的路上，她遇到了许久没见的苏瑜。
    “这是要去哪儿？”苏瑜问她。
    宋懿笑了笑：“放假休息。”
    苏瑜看了一眼大厅的挂钟，唇角轻扬：“今天周四，现在是上午十点，谁准你的假？”
    “校长大人啊。”宋懿得意挑眉，“下周开始我要调去暮城，这两天都不用来了。”
    苏瑜听到第二句，脸色就开始变了：“你说……你要调去暮城区？”
    “嗯。”宋懿点头。
    苏瑜眸底暗淡，“为什么？”
    “那边缺人手，我也不想继续被养在图书室当闲人。”
    苏瑜轻扯起唇角：“有志气，不错。”
    “或许你该谢谢我放过你的位置？”
    宋懿只当他是真心表扬，不愿也选择不去深究，又简单寒暄玩笑了几句，就各自离开了。
    坐进驾驶舱，空调的冷气渐渐在车里弥漫，侵占原本是高温气体的领地。宋懿抬头望向刺眼的阳光。
    一年中最难熬的仲夏，来了，至少对她来说是如此。
    和启晟约好的地方并不远，开车过去只需要五分钟。
    宋懿把车停在了会所门口，钥匙交给泊车的小哥，然后朝常去的包间走。
    七楼下电梯，向右第一间，宋懿推开门，却没见着启晟，只有梁司一个人靠在沙发上喝酒。
    “怎么是你？”宋懿站在他面前，毫不客气地问。
    梁司抬起头，微微偏着，放下酒杯：“找他？他去洗手间了。”
    梁司带着明显的侵略的目光直直望着她，宋懿拢了拢皮包前侧的带子，叹了口气说：“那就找你，正好省得我跑一趟。”
    她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梁司忽然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
    十分钟后，启晟回来了。
    宋懿已经离开。
    梁司毫无反应，就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自斟自饮。
    “关于你的提议，我想过了。”
    “哦，怎么样？”
    “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
    ……
    与镇定的外表截然相反的，是脑海里一刻也不停歇的回放。
    “兄弟。”启晟拍了拍他的右肩。
    梁司继续抿了一口：“嗯。”
    启晟叹了口气，接着问：“小四还没来？”
    梁司拿起几乎见底的酒瓶，把剩下的液体倒入杯中，没满，抖了两下，然后摇头，轻笑出声：“来了，又走了。”
    启晟眉毛一抽：“吵架了？”
    梁司扯了扯唇角：“没有。”
    他倒宁愿她还有和他吵架的欲望，那起码证明有话可谈。
    一派镇定地权衡利弊，如同一个淡然的掌控者，目空一切，宣布着不容反驳的决定，才让他最无力消受。
    这么多年来，启晟自认为是了解梁司的。
    “你的人生中何曾有过放弃这两个字。”
    梁司晃着手里的酒杯，轻嗤：“谁说我要放弃了？”
    在会所见过梁司摊了牌的宋懿也没心思继续闲逛，直接开车回了家里，做好饭，等到一两点另外两人还没回来，她只好给乔澜打了电话。
    那边过了许久才接通，宋懿心底隐隐有些不安：“妈，你和爸怎么还不回来？”
    乔澜叹了口气：“你爸高血压犯了，我在医院照顾他呢。懿懿你在家？”
    “嗯，我下周调职，这两天休息。”宋懿道，“哪家医院？我来看看爸。”
    “３０７。”
    挂了电话之后，宋懿连一口饭都没来得及扒，顶着空荡荡的胃开车往医院赶。
    如果她没记错，这应该是宋志波两年来第一次发病。自从宋志波得了这个病，家里人格外谨慎，饮食照顾得妥妥帖帖，宋志波自己平时也特别注意控制情绪，因此他的血压这些年来都很稳定。
    谁料到居然突然发病。
    难道……
    乔澜看见推门而入的宋懿，朝她笑了笑。
    “爸还好吧？”
    宋志波闭着眼，睡得正熟。
    “你爸没事，懿懿，跟我出来，有话跟你说。”
    ***
    周一，下午。
    宋懿怎么没想到，会在暮城校区遇见叶姿。
    那还真是一段久远往事。是她和程帆的美好记忆中唯一的一根刺。
    在明知程帆和宋懿青梅竹马两情相悦的情况下，叶姿苦苦追了程帆七年，耍的花样不计其数，其中更不乏令人不齿的行为，当然，她没有成功过。
    但她的存在始终让宋懿觉得不舒坦。
    甚至在订婚宴的当天，叶姿当着所有宾客的面向程帆表白，以死相逼。
    宋懿一直觉得，叶姿是个疯子。
    可程帆不在了，这个疯子却还活得好好的。
    “不用惊讶不用怀疑，我现在是一名合格的人民教师。”叶姿微微偏着头，黑直长发和齐刘海随风飘起。
    宋懿冷笑：“是否合格不由你说了算。”
    “宋妹妹说话还是这么讨人厌。”叶姿娇笑一声，“看来阿帆的死并没让你受什么打击，你现在€€€€过得不错。”
    宋懿最瞧不起她这副仿佛对一切了如指掌的自以为是，往前一步，打算与她擦肩而过。
    “宋懿。”叶姿叫住她，“不过我也听说了，这么多年来，你一直都是一个人。怎么……”
    宋懿回头扫了一眼叶姿空无一物的手指，冷冰冰地打断：“叶姿姐姐都快三十也还不结婚，我急什么。”
    “你€€€€”
    “主任找，我先走了。”
    宋懿最后还是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离开了叶姿视线。
    其实回想起她和叶姿，若说单单是因为程帆而敌对也不尽然。大抵是因程帆而起，两人就毫无缘由地互相看不顺眼了。
    以至于斯人已逝，她们的关系依旧不可能缓和。
    “宋老师，下班了。”对面办公桌上的萧晓提醒她，“我们这边如果没课，除了班主任都是可以提前十五分钟走的。”
    办公楼被掩映在竹林深处，因此一路走出来，费了不少时间，为了打发无聊，萧晓给宋懿讲了很多班里孩子们的趣事。
    “这是€€€€”
    两人惊呼着互相望了一眼，停下脚步。
    刚刚走出大厅，足下的地面全都变成了红色的玫瑰花瓣铺就。宋懿的目光随花瓣长毯蔓延过去，尽头那道身影背对着她，熟悉得恍如隔世。
    她望着望着，大脑渐渐陷入了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胳膊被身旁的萧晓扯了扯：“小懿，是找你的。”
    宋懿回过神，顺着萧晓手指的方向，瞧见了从对面楼顶上垂下的一条条密密麻麻的彩带，上面全都写着同一句话。
    €€€€宋懿，嫁给我。
    提前下班回家的老师们陆续经过，夹带着各种各样情绪的目光投向有些不知所措的宋懿。呆愣间，梁司已经从校门口挂着同样字迹的横幅的伸缩门处走到了她面前。
    萧晓识相地让开，躲到对面的柳树下静观事态发展。
    梁司并没有像大部分求婚者那样，单膝跪下祭出戒指，而是执起宋懿的左手放在自己唇边，作势就要吻上去。
    宋懿使劲往出拔，纹丝不动。
    她急了，额头冒着汗珠：“你到底想怎样？”
    梁司将她的手攥得紧紧的，另一只手绕到她的腰后，把人逼近了些。
    “我想怎样，都写着呢，莫非你不识字？”
    他温热的气息隔着不到一寸的距离喷在颈侧，宋懿只觉得全身发麻，心脏也无法抑制地乱跳起来。
    什么鬼？
    心跳加速？
    SHIT！
    “我已经拒绝你了。”宋懿尽力稳住情绪，面上不露分毫，淡淡的不屑的，拉开他的手臂。
    “所以我要重新争取。”梁司噙着笑意俯视她，“我想得到的，从来不会失手，一切不过是时间问题，可这次我不想等，也没有耐心去等。”
    宋懿嘴角一抽：“我到底有什么好？”
    梁司笑了笑，眉梢挑起。
    “抱歉，当我没问。”宋懿语气自嘲，“你怎么确定我跟你合适？万一以后遇上更合适的……”
    梁司没让她说完，兀自接了腔：“不可能，我的判断从不会错。”
    宋懿被他的笃定气得一时语塞。
    “而关于你那天提出的亵渎婚姻的说法……”梁司努了努嘴，修长的手指轻轻拂开宋懿脸上被汗水浸湿的碎发，“如果你实在介意，就当我喜欢你好了，你也可以假装喜欢我。”
    宋懿咬着牙道：“神经病。”
    “我不否认。”下课铃突然响起，梁司随意打了个响指，“你没机会再犹豫了。”
    仿佛再多一秒，孩子们就要从教室里冲出来。
    宋懿的心脏跳得比刚才更快，像是要蹦出嗓子眼。
    她死死咬住下唇，发出细弱蚊蝇的首肯：“好。”
    这次谈判梁司绝口未提宋氏和宋志波，可宋懿却知道，那是他稳胜的筹码。想起那天在医院和乔澜的谈话，她就更加确定。
    “看来有些事现在是做不了了。”
    宋懿听着梁司没头没尾没什么实质内容的话，一脸迷茫：“什么？”
    “走吧。”梁司一路上牵着她的手，最后把她塞进副驾驶。
    宋懿不着痕迹地用另一只手握住刚刚被牵的那只，目光跟随着梁司直到他坐进驾驶座：“去哪儿？”
    “去医院看望未来岳父。”梁司淡淡解释完，抽出的安全带却又被他放了回去。
    他似乎并不着急发动车子，就这么悠闲地靠着椅背。
    宋懿正想开口问，旁边的男人忽然毫无预兆地凑近。
    “你要做什么€€€€”宋懿抵住靠背，身体紧绷。
    梁司轻笑一声，抬手捏住她的耳垂：“刚才来不及做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我胡汉三又回来啦！发糖发糖发糖！
    ☆、Chapter 13
    “什么来不及……唔€€€€”
    薄凉的双唇果断无虞地覆上来，堵住惊呼的出口，宋懿举起的双臂僵在半空，脑中只余下一阵此起彼伏的嗡嗡声响，炸开的雾气从眼角晕出，让人完全没办法思考。
    梁司似乎十分满意怀中女人呆呆的反应，也不仅仅满足于表面的触碰，他含住她香甜的唇瓣，由轻及重，间或的吸吮到霸道的啃咬，并用翘挺的鼻梁时不时去蹭蹭她沁着细密薄汗的小巧鼻子，像在把玩一件新奇物什，带着珍视的兴味。
    宋懿晕乎乎地被梁司压在靠背上，举起的胳膊最终无力支撑，耷拉下来，双手垂在他肩膀上，毫无意识地越攥越紧，不禁抓皱了他一大片衬衫料子。
    很自然，很安定，就像本该是这样。
    可这种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渐渐让她害怕起来。
    难道是因为五年来不曾接触过男人，所以此刻不论是谁的吻，都让她觉得像极了程帆？
    不行，宋懿，你怎么能这么渣。
    沉浸在梁司的吻中，脑海中却浮现出逝去的那张脸，她猛地醒过神来，用力推开梁司，提前结束了这个漫长得似乎永远不会停止的吻。
    然而梁司却没有一丝恼火。
    他歪着头瞅了瞅自己一片狼藉的肩膀，忽而低声笑了：“看来我未来的老婆破坏力一流。”
    眼见宋懿红扑着脸快要恼羞成怒大发脾气，他迅速打开车门，身手敏捷地窜进后座，“劳烦夫人当一下司机，穿成这样我可没脸去见岳父。”
    方才的迷惑不安顿时被抛到脑后，宋懿脑子里只剩下窘迫。她回过头狠狠瞪了梁司一眼，却正巧赶上他慢条斯理地脱衣服，胸前的肌肤一点点裸.露在空气中。
    浑身触了电似的转过来。
    岳父岳父去你的岳父，八字还没一撇呢，叫上瘾了是吧？
    可他衬衫上的皱印，的确是她的杰作……
    该死，突然又想起了刚才那个让她深度沉迷的吻。
    不管了！当司机就当司机。
    聚精会神，四大皆空。
    后视镜这东西就当它不存在吧！
    我不看不看不看不看……
    SHIT！为什么她视线随便一挪，就正好瞅见镜子里那个裸着上身的男人……
    “快点穿！”宋懿气冲冲地别过头，目视前方，油门踩得呜呜直响。
    “害羞什么？以后总要天天见的。”梁司抓着驾驶座椅背稳住身子，脑袋搁在她耳后，轻笑，“对你看到的还满意吗？”
    宋懿再一次“刷”地红了脸。
    诱人的小麦色肌肤，胸腹肌和人鱼线，一点不漏地钻进脑海，横的竖的倒的正的，挥之不去。
    半晌，她懊恼地甩了甩头，怒斥：“谁跟你天天见！你以为你大宝啊？！”
    梁司一边扣着新换衬衫的最后一颗扣子，一边心情大好地慢悠悠道：“看来很满意。”然后又凑到前面，望着宋懿的侧脸，在阳光照耀下变成金色的细细茸毛，轻声补了一句：
    “小宝。”
    一身鸡皮疙瘩毫无预兆地窜起。
    宋懿决定不再搭理梁司，一直到医院。见她仍旧别扭着，梁司只好强行牵了她的手，两人一同走进宋志波的病房。
    揣着满腹怨念，演得情深意切，宋懿觉得她小半辈子的演技大抵都葬送在这儿了。
    遇人不淑，不能怨天不能尤人。
    只好受着。
    ***
    次日上午，程家大宅里上演着一出大戏。
    “够了！”牧潇一巴掌呼上爱女的脸颊，自己的眼眶也瞬间红了，身子不住地颤抖。
    牧雅捂着脸跌坐进沙发里，终于安静下来。
    从玄关到客厅，满地狼藉。几块羊绒地毯翻卷散落在四周，到处都是青花瓷瓶的碎片，茶几和沙发也脱离了原来的位置。
    牧雅眼角的泪痕未干，呆呆望着自己刚才一时情绪激动造成的后果，又悔又气，呜呜咽咽着又哭了起来。
    “你看看你这幅没出息的样子！”牧潇压着声音吼道，“要跟人分手的是你，我劝你的时候你听进去一个字了么？既然说了不喜欢，你现在要死要活的做什么？！”
    “妈，我没有€€€€”牧雅嚎啕着，眼角又涌出一串泪珠。
    “当初我丑话可说在前头了，梁先生这么好的男人，你别脑子犯糊涂放过了等将来后悔，怎么？怪我乌鸦嘴灵验了是吧？”
    牧潇仰头灌了一大口凉开水，拍着胸脯顺了顺气，语调略微平和了些：“不管你现在对他什么心思，都赶紧收住了，不许给我添乱。之前因为你闹分手，我就怕我们程家得罪了他，雅雅，听妈一句劝，离他远些。”
    “你根本就不懂！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牧雅抱着膝窝进沙发角落，歇斯底里地大叫。
    梁司，是她一见钟情再见倾心，把命献给他都甘之如饴的人。
    哪怕她后来知道了他的真面目，也割舍不掉的人。
    尽管他那么坏，她也愿意用委屈成全，愿意骗父母说自己不喜欢这个男人。
    愿意留在世人眼中，那段无疾而终的感情是她辜负了他。
    可是……
    “可是他要娶宋懿……他居然要娶宋懿……”
    牧雅把脸深深埋进膝盖里，任泪如泉涌，颤抖的尾音被自己吞入腹中，苦涩，钝痛。
    牧潇叹了口气，蹲下身子轻轻拍上她的肩：“雅雅……”
    “从小到大，老天总是向着她。她长得比我好看，性格讨人欢喜，大人们说她聪明伶俐，同学朋友都拿她当女神，我在她旁边，永远都是陪衬……本来以为失去我哥她要痛苦一辈子，可现在又有了梁司……”
    我求而不得的，她总是能轻而易举得到手。所有美好的东西，仿佛都应该属于她。
    “以前碰都懒得碰我一下，现在为了她，又是高调求婚，又是当众亲热。难道我活该要被她打压一辈子？妈，我真的快要熬不住了……”
    牧潇听得心痛难忍，一把将牧雅的头按进怀里。
    “雅雅，你真的只是不甘心？”
    牧雅摇了摇头，哽咽道：“对。我不爱他，但我不甘心。”
    “傻孩子……”
    “妈，我不傻，我什么都知道。”牧雅双肩颤抖，又哭又笑，表情狰狞扭曲，“不能和宋家撕破脸，再难也要忍着。”
    后来，牧潇一直沉默，直到牧雅哭累了睡过去，才把她放平在沙发里，给她盖上薄毯，半分留恋半分不忍地凝视了许久，叹着气转身上楼。
    二楼最显眼的位置，摆着精致的香案和一名年轻男子的遗像。
    牧潇安静地烧了一炷香，望着微微勾唇的男子半晌，颇自嘲地开口：“这些年，我没曾睡过一个安稳觉。你若是在天有灵，尽管来找我，别折磨雅雅，所有的罪责我一人担。”
    回房的时候，正遇上打扫完出来的保姆齐嫂。
    “太太。”齐嫂躬身行礼。
    “嗯。”牧潇淡淡应了一声，又问：“先生可有醒来过？”
    齐嫂摇了摇头：“没有，先生从昨晚起一直好睡。”
    牧潇若有若无地笑了一声，推门进去。
    ***
    烈日炎炎的下午，ＴＩ总裁办公室里一片闲静。
    “梁总，程夫人想见您，可是没有预约。”秘书敲了敲门，站在办公室外说道。
    “请她上来。”梁司仰在老板椅上打了个哈欠，淡淡应一句。
    “ＢＯＳＳ。”身后的男人皱起眉头，“要不要……”
    梁司坐直了身子，扬唇轻笑：“威廉，把上次让你做的资料拿出来。”
    “是。”
    约莫五分钟后，穿着一身昂贵正装，妆容和表情皆一丝不苟的牧潇出现在梁司的办公室里。见梁司身后的高大男人杵在那儿一动不动，丝毫没有要回避的意思，她有点犹豫，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威廉是我的人，无妨。”梁司噙着浅浅笑意望向她。
    饶是过尽千帆的中年女人牧潇，面对这张笑脸也有一瞬心驰神荡，她竭力摁下不断翻涌的情绪，镇定开口：“梁先生，之前是小女不懂事，辜负了您一番美意，我心里过意不去，也是到了今天，才有勇气来正式向您道歉。”
    梁司手指轻敲着桌面，语气轻松惬意：“比起道歉，我更想听恭喜。”
    “是是是，也要提前祝您新婚大喜。”牧潇说着，把刚才放在桌角的大箱子拎了过来，蹲在地上打开锁扣。
    梁司看了一眼箱子里堆叠整齐的一沓沓粉红色钞票，皱了皱眉：“牧总这是做什么？”
    “梁先生别误会，我只是想表示一下诚意，知道您什么都不缺，我能拿出来的，就只有这个了。”牧潇略显局促地望向似乎有点不悦的梁司。
    梁司轻笑一声，悠悠然地站起来，绕到办公桌前，从桌面上拿起一叠文件，翻开，递给惊魂未定的牧潇。
    “牧总多虑了，您说的那些，我并没有放在心上，万事不好强求，尤其是感情，您说是不是？”他说，“这是下个季度的合作计划，您之前送来的那份有点儿小问题，我让威廉重新整理了一下，您过目。”
    牧潇战战兢兢地接过去，小心翻看，梁司闲闲地倚在桌边，转过头与威廉交换了一个眼神。
    几分钟后，梁司拿起一支笔，掂了掂，对着牧潇说：“有问题吗？”
    “没有没有。”牧潇谄笑着摇头。
    梁司把笔递给她，然后看着她签字。
    牧潇的手有些激动的颤抖。
    她最后抚了抚文件夹边缘，抬眼道：“梁先生，您真是好人。”
    梁司闻言，未搭话，只是意味不明地弯起唇角。
    好人？
    或许他这辈子最不可能成为的，就是好人。
    “拜您所赐。”他深望了牧潇一眼，然后对屋里的另一人说，“威廉，送牧总下去。”
    “是。”威廉走上前，不用梁司提醒，自觉拎起了牧潇那一整箱人民币，冷冷道，“牧总，请。”
    十分钟后，威廉依旧冷着一张脸回来了。
    “ＢＯＳＳ。”
    “嗯。”梁司瞥了他一眼，又低头看了看手表，“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接夫人。”
    “ＢＯＳＳ，您真的不打算告诉夫人实情？”威廉站在门口纹丝不动。
    “又听谁乱嚼的舌根？总？”梁司不悦地对他皱眉，“别他启晟说什么你都放心上，这不是你该管的。”
    “可是ＢＯＳＳ，五点总约你€€€€”
    “推了，这还用我教？”
    “可是总在短信上说：亲爱的，不见不散。”
    梁司无奈扶额，“让你不理他，你怎么就学不会？”
    ***
    “呀，我男朋友在那边！”萧晓看着街对面的年轻男孩笑红了脸，一边过马路一边朝宋懿挥手，“小懿，我先走啦。”
    宋懿也笑着朝她摆手道别。
    看人家这恋爱谈的……
    唔，好吧，自己并不是没有过，只可惜天意弄人。
    “发什么呆？”
    熟悉的声音，伴着耳边突如其来的一阵酥.痒，宋懿惊得猛转过头去。
    “你怎么来了？”宋懿望着来人的满脸笑意，皱了皱眉。
    梁司按住她的肩膀，把她揽近了些，低声道：“接夫人下班。”
    宋懿踉跄地跌进他怀里，周围来往的同事€€€€€€€€的议论声都无比清晰地传入她的耳膜，禁不住有点胸闷，于是她推了推面前的男人。
    “差不多就行了，别弄得跟真的似的。”宋懿抬眼嘟哝道。
    梁司低下头，挑起她的下巴，攫住她躲闪的眼神：“连自己都骗不过，怎么骗别人？”
    宋懿默默翻了个白眼。
    什么奇葩逻辑？照他这么说，所有演戏的都要弄假成真了。
    “可是你这样，以后万一我们离婚了，我会被黑得很惨。”想及此，宋懿不得不认真以待，一脸正色地注视着梁司，一副要长谈的腔调，“我是说正经的，我这个人吧，其实特别在意别人的眼光的，每天被人指指点点的我肯定会€€€€”
    说着说着，她忽然住了口，被一股奇怪的情绪堵住了口。
    梁司没有答话，唇角微微扬起着。
    他依旧如往常一样，似笑非笑地俯视着她，她却能觉察到他心情的骤变。
    真的是很奇怪的感觉。
    她开始有点后悔刚才那句话了。
    “到时候再说。”
    就在宋懿以为梁司不会再理她的时候，他维持着唇角的弧度，淡淡说道。
    “呃……”这下轮到宋懿无言以对了。
    梁司放开紧箍的双臂，转而牵起她的手。
    “走吧。”
    “去……做什么？”这不是她家的方向。
    “挑戒指。”
    宋懿觉得手又被握紧了些，转过头去看身旁的男人，他却只是专心地打着方向盘，神色淡淡。
    作者有话要说：　　卡着完成榜单任务的怂孩子就在这里。。。
    求收藏啦~暧昧模式开启啦~会有很多很多糖的啦~
    ☆、Chapter 14
    兴许是因为今天日子不怎么样，偌大的Tiffany&Co.珠宝店中，除了毕恭毕敬的服务员，一个人也没有。
    以宋懿对梁司迄今为止浅薄的了解，自然不会联想到包场之类的字眼。
    虽然由于梁司的强势要求，宋懿的手被他牢牢牵着，但两人始终走不到同一条水平线上。她尽量把胳膊扯得老长，目不斜视地跟在他后面，一副事不关己的状态。
    回想起上次走进这家店，还是五年前的时候，如今店员早已不是当初那批，店里的装修也更加精致奢华，只是身旁的人……
    “老婆，来。”
    宋懿被唤得一愣：“啊？”
    柜台里侧的导购小姐温婉一笑：“太太，这个柜台里都是刚上的新品，您看看有没有合意的。”
    宋懿走近了些，大概扫视了一遍玻璃之下那些晃眼的钻戒，想着这场婚姻本来就是敷衍，也就没什么心思细细挑选，只淡淡回了一句：“拿最贵的吧。”
    梁司闻言低声笑了，揽着宋懿的肩膀转过身，两人一齐坐到了柱子边的沙发里。
    “还不错，知道不用给我省钱。”他揉着她的肩膀道。
    宋懿撇嘴：“不敢失了梁总的身份啊。再说了，花得再多，到时候不都要还给你？你又不亏。”
    梁司捏住宋懿柔滑的手背，缓缓摩挲，言语间带着明显笑意：“我送出去的东西，不接受退还。”
    “没关系。”宋懿想抽回手，却没能成功，于是故作轻松道，“我直接传给你下一任老婆。”
    说完，又觉得气氛忽然变得不太对劲，屏住呼吸不敢出声了。
    梁司意味不明地盯了她几秒钟，在导购抱着一个特大首饰盒走出仓库的时候，轻轻慢慢地开了口：“传给下一任？你当是传家宝？”
    “传家宝不该是给儿子的吗？”
    梁司轻笑：“你怎么知道是儿子？万一是女儿呢？”
    “是女儿就再生嘛，我曾经的人生目标就是圈养一个呆萌正太€€€€哎不对！谁要跟你生了！走开！”
    宋懿猛地反应过来刚才的话题歪得多厉害，犟了犟身子想要离梁司远一些，再远一些，却被箍得牢牢的，动弹不得。
    自己居然在店里和这家伙讨论起生男还是生女，简直是太惊悚了。
    抬起头正好迎上导购小姐一脸深意的笑容，宋懿顿时老脸一红。
    导购赶紧整理了一下表情，把盒子摊开在桌面上：“太太，这几款都是最高价位的新品，每样差价几乎都不超过五百，您选一选款式。”
    宋懿转过头望了梁司一眼，后者却没在看着她，目光悠远地飘向窗外。
    宋懿努了努嘴，随手捻起一个瞧着顺眼的：“就这个吧。”心道弄得就像她一个人结婚似的，拽人进店的是他，现在又当起了甩手掌柜。
    “好的。”导购笑眯了眼，“那请问两位还有什么其他需要吗？”
    梁司收回目光，盯着面前的戒指盒没搭话，顿了几秒之后，他拿出宋懿刚才选的那款，执起她的手，小心翼翼地套了上去，完事抿了抿唇道：“挺合适，就戴着吧。”然后又指了指正中间那款：“这个我要一对，还有她手上这款的男戒，也给我包起来。”
    离开珠宝店的时候，宋懿终于按捺不住问了出口：“你买两对干嘛？送哪个姑娘啊？”
    梁司回过头深望了她一眼，为她打开副驾驶车门，却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径自绕过车头坐上驾驶座，发车，开空调。
    待车里温度渐渐降了下来，他才轻扣着方向盘悠悠道：“我想没有哪个女人会愿意接受前任用过的东西。”
    就算对这人没什么感情，可听到这种话多少会不舒坦。宋懿心下一堵，语气凉凉地回道：“这就给下一任备好了？真可惜，万一人家想自己选呢。”
    梁司笑了笑：“我最不缺的就是钱。”
    宋懿轻嗤：“臭德行。”
    ***
    闪烁的霓虹灯勾勒出夜晚的旭昌江轮廓，蜿蜒不见源头尽处，可狭长的北边长堤却只偶尔有个别散步的路人经过。
    这一带基本上未经开发，因此人很少。
    宋懿和梁司所选择的正是这么个看似无趣的地方。因为地理优势，加之人烟稀少，这里的江风格外凉爽，一阵接一阵的凉意拂过燥热了一天的身体，虽是吹乱了头发，却十分沁人心脾。
    宋懿决定暂时不去搭理身后的“保镖”，展开双臂感受这夏日里难得的快意。
    不记得转了好多少个圈，有点头晕，宋懿站定下来想要捋一捋方向，却冷不防被人抱了个满怀。
    毫无防备的跌入让她无法抑制地发出一声惊呼：“你干什么€€€€”
    抱着她的梁司只是悠悠然地松开手，语气平淡：“谁叫你突然扑过来，吓我一跳。”
    “我哪有扑……”
    在对方笃定而玩味的目光下，宋懿的理直气壮渐渐消弭了下去。她想起自己刚才的确是迷了方向，晕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楚，居然就往人怀里送，着实太€€了些。
    可这家伙一副认真的表情低头望着她做什么？眼神还这么的……引人遐思。
    “你……”宋懿忐忑开口。
    “有皮筋儿吗？”梁司突然问。
    “啊，有。”说着从包里掏出一个递给他，“干嘛？”
    “发型赶上梅超风了。”梁司翘着唇角调笑，胳膊抬起。
    宋懿撇嘴：“梅超风有这么好看的波浪卷？”
    话音刚落，一双手已经灵巧地绕到她脑后，将她那一头长卷发箍在了一起，动作娴熟。
    宋懿呆了几秒，等梁司收回手，退了一步细细打量自己的劳动成果，又满意地托着下巴淡笑，她才后知后觉地抬头注视：“以前经常给人扎头发？”
    “唔。”他没有否认。
    “怪不得呢。”宋懿豪爽大笑，拍上梁司的肩膀，“前女友？有几个？”
    梁司笑着摇头：“前妻。”
    “你也有前妻啊。”宋懿皱起眉头，神色惋惜，“我还以为我赚到了呢。”
    “呵，算不上，只是订了婚，当初以为这辈子非她不娶。”
    霎时一阵清风拂过，吹翻了他额前的刘海，他闭了闭眼，又睁开。
    宋懿心中的八卦因子被挑了起来：“那现在呢？她也死了？”
    “好好的别咒人家。”梁司抬腿走了两步，揽住宋懿的肩膀，把她箍在臂弯里，带着踉踉跄跄的她继续往前。
    若是任由她这么磨蹭下去，今晚两人就别想走回停车场了。
    等宋懿终于整理好步伐，却还没能挣脱钳制，她嘟哝着开口：“现在也还是那么以为的吧。”
    她知道在他心里，那个前妻的位置，似乎从未动摇。
    宋懿也有魂牵梦念而不得的人，梁司眼底的情绪瞒得过所有人，却骗不了她。
    良久之后，头顶传来男人的轻叹声：“现在，我要娶的人是你。”
    宋懿如同恋人一般任他半拥着行走。
    一个月之前她亦无法想象。现在，她要嫁的是梁司。
    当晚回到家里，宋懿接到了许久未联系的牧雅的电话。
    也是她一直不敢主动联系的电话。
    “恭喜你。”
    这是牧雅的第一句。
    宋懿喉头如被哽住，过半晌才开了口：“小雅，对不起。”
    尽管后来说不爱，宋懿确实见过牧雅最初动心的样子。
    听筒里传来牧雅轻松的笑意：“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是我甩了他又不是被甩。我还要替你不值呢，你男人我真瞧不上。”
    见牧雅真的不介意，宋懿也起了开玩笑的心思：“得亏你瞧不上。”
    “放心吧，我真瞧不上。”牧雅扬声笑道，“我还是看我帆哥顺眼，而且你们俩€€€€唔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没事，”宋懿语气淡淡地回她，“很晚了，该休息了。”
    隔间的布帘被空调口的风吹起一个角，隐隐露出那端的金丝楠木箱，宋懿道了别挂了电话，徐徐走过去。
    伸手抚摸着锈迹斑斑的锁扣，她最后也没有打开它，只是坐在旁边颓然倚靠着。
    “程帆，我要嫁人了。”
    “他和你一样，很会扎头发。”
    ☆、Chapter 15
    “恭喜你，终于作出了正确的选择。”
    启晟端起面前的酒杯，和桌面上的另一个杯子碰了碰。
    “正确？”梁司不以为然地嗤笑，“我到现在还不能确定这么做到底对不对。”
    “我相信你的能耐。”启晟抿了一口酒，眯上眼细细回味，“既能抱得美人归，也能达成夙愿。”
    梁司闻言沉默了半晌，才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倒不如原计划省事了。”
    然后执杯昂头，一饮而尽。
    “为了她，走点弯路又怎么了？横竖结果都一样。”启晟斜睨了他一眼，余光瞥见斗柜上方空荡荡的墙面，一笑，“哟，那骇人玩意儿藏起来了？”
    “被她看见不好解释。”梁司一边点头，一边给两人斟满酒。
    “真不打算坦白？”启晟皱眉问道。
    梁司埋下头去：“这事儿你别逼我。”
    “作。”启晟只给了一字评价。
    梁司闻言，自嘲一笑。
    启晟知道，总有一些事急不得，因此也不再劝说。想起一些事情，他颦了颦眉：“ＴＩ最近似乎没什么动作？”
    “嗯，暂时收手。”梁司拿指尖敲了敲杯沿，“牧潇这条大鱼脱不了钩，吊着她也跑不了。婚礼之前，我想静一段时间。”
    “也好。”启晟叹了口气，“你太累了。”
    离开的时候，他拍了拍梁司的肩膀，语带叹息地说：“你有没有想过，她总有一天会知道，那时候你怎么办？该面对的逃不脱，倒惹她责怪你。”
    “我会考虑的。”梁司垂眸淡淡道。
    启晟无奈地摇着头出门。
    这话敷衍得太明显。
    ***
    据梁司交代，他没有所谓的生父生母，唯一的亲人就是已逝的TI前任总裁Jason，他的养父。因此他的大小事都由自己做主，婚礼的时间他本人直接和乔澜商量，订在七月中旬。
    尽管宋懿对这场婚姻持得过且过的态度，可也不得不承认她是把国民老公变成了自家老公。有车有房父母双亡的高富帅，不知是多少少女怀揣的梦想。
    六月底，两人去民政局领了证，次日宋懿就被乔澜勒令搬出行李。
    有一个如此心急的妈，的确是十分恼人。
    就算宋懿心底有十万个不乐意，也终究敌不过这一个打心底里不想留自己的妈。
    她只好灰溜溜地收拾了东西。唯独那个金丝楠木箱子，被她安置在了宋家宅子的储藏室里。
    出门的时候，宋志波拍着她的肩膀轻叹：“你妈就是激动的，她最怕你这辈子不嫁了，唉，你可别……”
    宋懿笑了笑：“我知道啦。”
    她知道，她油盐不进的态度让乔澜提心吊胆了这五年，好不容易她同意结婚了，乔澜自然巴不得她跟丈夫如胶似漆的，哪怕再舍不得，也要装嫌弃。
    乔澜的这点儿矫情性子，几十年如一日。
    今天是工作日，宋懿没课可以早退，可当老板的不能擅离职守。因此接她的人几乎是掐着时间点到的。
    “夫人。”威廉朝宋懿点了点头问好，然后开始把她的行李一箱箱地往后备箱里装。
    随即是梁司从车里下来，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到她面前，温柔地抬手理了理她的鬓发。
    即便清楚是演戏，可在父母面前如此亲昵，难免难为情，宋懿不自觉娇嗔地瞪了他一眼。
    谁知道梁司就被这一个眼神荡了许久的心神。
    宋懿不明所以，渐渐被他看得脸颊发热。
    等东西都收拾好了，梁司恭敬礼貌地对二老道了别，带宋懿离开。
    “昨晚上我爸喊你去书房聊什么啦？”宋懿上了车就开始问。
    两个小时的长谈，两人还都讳莫如深，成功点燃了她爆棚的好奇心。
    梁司牵过她的手，放在掌心轻轻捏了捏：“那是我和爸之间的秘密。”
    “我们是盟友，有什么不能说的！”很显然这个回答并不能让宋懿退却。
    “嗯……”梁司沉吟了几秒，“工作上的事儿，告诉你也没用。”
    “切，无趣。”不满的情绪溢于言表，宋懿淡淡地翻了个白眼。
    梁司偏过头玩味地瞅她：“不然呢？我是不是该在岳父面前表明心迹，发誓以后会好好爱你，顺带保证来年让他老人家抱孙子？”
    “抱什么孙子！不要脸！”宋懿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梁司按住她的脑袋，把人圈在胸前，低声道：“别说你刚才不是这么想的。”
    “不是！”
    脸颊被梁司温热的胸膛烫得不断升温，还不忘口是心非地否认。
    好吧，她承认自己肖想过那么一瞬间，可不过是正常发展一下脑洞，也着实没有抱孙子那样的奇葩想法……
    他们只是彼此心照不宣的合作关系，所有的暧昧和温情都是假的。
    就如现在亲密拥抱的姿势。
    宋懿忽然发觉，他的心跳很快。
    “梁司，你心跳加速诶。”
    “嗯。”相比于宋懿的激动挑衅，梁司的反应平平。
    “你是不是病啦？”
    “没有。”
    “唔……难道你在紧张？”说着抬起手乱摸一通，“你在紧张什么？”
    梁司闭着眼擒住她不安分的那只手，低沉叹道：“别闹，让我歇会儿。”
    身子犟不动，手也挣不脱，这下轮到宋懿的心砰砰乱跳了。
    你丫不是在睡觉么？怎么力气还这么大！
    趴着趴着，她自己居然也睡着了，再次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熟悉的公寓里。
    “怎么来这儿了？”不意外在自己的单身公寓见到合法老公，宋懿语气淡淡地问道。
    梁司也是一派镇定，坐在沙发上岿然不动：“我家最近在装修。”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要在我这儿蹭住？”宋懿惊讶得张大嘴巴。“唔€€€€”嘴里被塞进去一个李子，“酸死了！谋杀啊！”
    梁司把自己嘴里的李子核吐到垃圾桶里，然后回头瞥她一眼：“帮助你清醒一下大脑。”
    “喂€€€€”
    正要发火，猛然想起了方才被他打断的重要话题，于是没心思继续跟他纠结酸李子：“你那么有钱，肯定不止一栋房子吧，我这儿可就一张床。”
    “我只有一个人，一栋房子，一辆车。”梁司笑眼睨她。
    宋懿撇嘴：“不信。”
    梁司无奈耸肩：“财产公证你没看？没关系，你随便查，反正我也没必要说谎。”
    宋懿将信将疑：“这么穷酸。”
    梁司见状心一动，伸手过来捏了捏她的鼻子：“怎么，很失望？我可是上门女婿，要给你家管公司的，要求也不高，供我衣食无忧就好。”
    宋懿着实没想到他还记得这个梗。上门女婿？嘁，他能把宋家买下来十个都不嫌多。
    “我不贪心，也不难伺候，随便收留收留就可以了，怎么样？”梁司双手撑在沙发上，凑近。
    “不行，要住你去我爸妈那儿住！”
    明明两人之间一清二白，这人却总能逗得她脸红心跳。和他呆在一屋，宋懿觉得自己肯定会发疯。
    “一家人客气什么？老婆。”说完指了指身下的沙发，“如果你忍心，我不介意睡这儿。”
    “那你就睡这儿吧。”宋懿往沙发角落退了退，盘起腿凉凉道。
    “没良心的丫头，早知道应该用麻袋把你装进去拖上来。”梁司一边不满地嘀咕着，一边朝她扔过来一根香蕉。
    宋懿拿起香蕉，来不及扒皮，听到后半句嘴角抽了抽。
    这么说她是被他抱上来的……
    妈呀，公主抱……
    忽而对上梁司意味深长的笑容，宋懿的少女心瞬间打住。
    那又怎么了？该睡沙发还是得睡沙发！
    ***
    第二天清晨，宋懿在屋里游荡醒神的时候，一不小心被客厅地毯上的某物狠狠绊了一跤。
    “阿西吧！什么东西€€€€咦？”她蹲下身定睛一看，顿时被吓懵了圈，赶紧推推地上的人，“梁司你没事儿吧？快醒醒！”
    推推搡搡十多秒，这人才转过身，摆成正面对她的姿势，惺忪的眸子缓缓睁开。
    宋懿终于松了一口气，可当看见他额角一片淤青的时候，花容再次失色：“你这是怎么啦？天……这么严重，疼不疼？”梁司迷迷糊糊的没搭话，宋懿自言自语了几句之后颤巍巍起身，“我去拿药油。”
    第一次收留人家，就让人家破了相，宋懿是打心底里觉得愧疚。
    于是揉了会药油，在梁司的灼灼注视下，她内心颇为忐忑地开了口：“要不今晚上……”
    “嗯？”享受着美女难得温柔的服务，梁司扬唇一笑。
    “直接打地铺吧。万一再从沙发上摔下来就不好了。”
    “……”
    梁BOSS的一张俊颜秒秒钟冷下来。
    我要的不是打地铺！
    作者有话要说：　　红字大法好～收藏大法好～收收收不要停～么么哒！
    听见男主的咆哮没？人家不想打地铺！你们缩要不要打地铺！
    ☆、Chapter 16
    安抚完脸色黑如门神的梁BOSS，宋懿就去拾掇自己了，回屋里化了个淡妆出来，见这家伙还窝在沙发一角没离开，手里把玩着黑色的电视机遥控器。
    “你不上班？”她走到门边，边挑鞋边问。
    梁司扬眉，按了开机键：“你上班？”
    “废话，我当然要上班啊。”宋懿回头，一脸理所当然。
    “噢，去吧。”梁司托着下巴点头，却在宋懿开门的时候嘟囔了一句：“昨天还说放暑假了，女人真是善变。”
    “……”健忘的宋懿停了脚步。
    先生，您补刀的时间还能掐得更巧妙些么？
    于是，两人开始坐在沙发上大眼瞪小眼。
    多年没和男人一起待在小窝里过假期的宋懿感到十分不爽快，对死皮赖脸的入侵者也毫不客气：“喂，这是我家。”
    “唔。”对方淡定地啃了一口苹果，换了个频道。
    宋懿扶额：“你不用上班吗？”
    梁司笑着望向她，悠悠道：“休婚假。”
    “……当老板的休什么婚假！有你这么不负责的老板真是ＴＩ的不幸！”
    宋懿急得跳脚的模样却只换来梁司一记摸头安慰：“放心，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你老公的家业垮不了。”
    “什么破比喻，真晦气。”宋懿拧住梁司放在她头上作乱的手，直拧到他龇牙咧嘴才放开，“说正经的，晚上收留你睡觉就够了吧，大白天的还要赖着？再这样按钟点房收费了。”
    梁司揉着被揪疼的手背，闷闷道：“大白天赖着怎么了？老婆家就是我家。”
    “别老婆老婆的瞎嚷嚷，又不是真的。”宋懿拿起遥控器砸向旁边的男人。
    飞出的遥控器被稳稳接住，梁司弯腰把它放回到茶几上，然后转过头望着宋懿，几分玩味几分探究，更多的是不可名状的温柔。
    该死的……
    温柔？
    宋懿被他这么望着，一时间无法思考和动弹。
    她觉得最近她的世界开始变得面目全非，都是因为这个人。
    好在梁司最后也只是靠着沙发背淡淡道：“结婚证可不是假的。”就继续专心看电视了。
    宋懿莫名松了一口气。
    刚才有那么一瞬间，她差点以为他要扑过来亲她。
    宋懿不是十多岁的小姑娘，活了二十几年的啥都见过的大姑娘，有些事情她清楚得很。男人对女人有欲望很正常，尤其他们现在是合法夫妻，尽管事先有过约定，但还是……很危险啊。
    毕竟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这男人有多么不按常理出牌，她已经妥妥的见识到了。
    电视里的香港警匪片宋懿丝毫提不起兴趣，梁司却看得津津有味。心想着有个事儿稳住他也好，省得又逗她玩找乐子，于是宋懿拿了手机和江凝在微信亲友群聊天。
    群成员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宋懿点进去一看，不认识，就没在意。
    宋懿：小凝砸，下午有空米？
    江凝：……没有。
    宋懿：[发怒]约了哪个野男人！
    江凝：咳咳……嘿嘿，这个嘛……
    路淮：什么野男人？会不会说话？
    吓！
    啥情况？！
    宋懿瞪圆了眼睛，盯着手机屏幕久久不能作出正常的反应。
    最后只能敲了一长串“………………”发过去。
    路淮：小凝，半小时后我来接你。
    她也就是随便说说……
    她当初真的只是随便说说……
    心血来潮点个鸳鸯谱，俩人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勾搭成奸了？
    嫂子？嫂子！
    小凝砸真的成了嫂子！
    路淮：对了懿懿。
    宋懿：啊？
    还没醒过神来。
    路淮：上次你跟小凝说要在旭昌开画廊？
    宋懿：开玩笑的。
    自从程帆走后，她都好几年没拿过画笔了。
    路淮：我觉得不错。
    宋懿：呃€€€€
    路淮：最近在招商，你可以考虑盘一块儿地，自己做。
    宋懿：哪那么容易，我现在可没心思奔波找人去。
    路淮：[奸笑]找你老公，他的地盘他做主。
    宋懿：……
    又是这个令人怨气丛生的称谓。
    不过，他的地盘？
    宋懿鬼使神差地往一边看去，路淮口中的那人此刻正好不在。
    什么时候偷偷溜走的，她居然浑然不知。
    转过身，却发现那厮倚在阳台上打电话，眉头紧锁。
    宋懿没打算再回路淮的话，梁司也正收了手机走进来。
    宋懿问他：“有工作？”
    梁司在她近旁坐下：“我说过了，休假。”
    “休假都是浮云，照剧本演，你应该接了电话就急匆匆走人。”宋懿摆出一副慷慨大度的得体笑容，“是不是公司有要紧事要处理？去吧，别担心我。”
    梁司皱着眉定定地注视她：“没有天大的事儿，我怎么忍心扔下你。”
    “说真，我觉得梁先生您入错行了。”宋懿翘起一只腿，胳膊肘撑在扶手上，偏头看他，“有颜有演技，还如此敬业，要搁演艺圈肯定能红遍全国。”
    “我现在不也红遍全国了。”梁司弯唇笑开。
    “……”除了三呼国民老公万岁，她还能说什么。
    警匪片播完之后，接档的是一部文艺爱情片，慢热得令人发指，舒缓的背景音乐却让宋懿的心渐渐沉静下来。
    梁司想换台，被她制止了。
    等宋懿的思绪再次从剧情中走出来的时候，偏头一看，梁司已经靠着沙发背睡着了。
    宋懿去房间拿了毛毯给他盖住。
    掖角的时候，他身子不自觉动了动，原本是仰坐的姿势，变成了侧卧，下巴正戳在宋懿肩头上。
    纤长浓密的睫毛盖住闭合的眼睑，两片形状完美的薄唇间漏着一丝细缝，溢出轻缓均匀的呼吸声，脸上肌肉全然放松，轮廓柔和得勾人心弦。
    鼻尖相距，半厘米。
    宋懿猛转过头望向前方，左手微颤着覆上心口，久久不能平静。
    她忽然想起第一次见面时他的样子。那个乍暖还寒的春日傍晚，他穿着一丝不苟的纯黑西装，整齐的衬衫领口系了墨蓝底色斜暗纹的领带。冷漠孤傲，拒人千里。
    宋懿能感觉到初识那段时间，梁司的有意靠近和刻意疏离，因为不明缘由，她便只当那是浪荡公子的撩妹把戏，一边观望一边暗暗嗤笑。
    可自从她在€€州出事，他及时赶来，不厌其烦地照顾了她两个月，她就开始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变化了。
    这种预感终于成了真。
    相亲，求婚，领证，还有即将到来的婚礼。一切都那么猝不及防，却又似乎理所当然。
    现在的宋懿几乎可以断定，眼前的梁司并不是自己当初印象中的那种人。
    那么真正的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眼底有对“前妻”的难掩深情，心中满腹筹谋算计，她看不透他意欲何为，也越发不懂他如今对自己的温柔以待。
    这场各取所需的婚姻，似乎还有太多未知。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菌卧床休养中……按照以往经验，大概需要三天恢复元气，所以码的章节略短小，么么扎表嫌弃。
    求收藏揉肚肚～作者菌心情一好就让楠竹给女猪揉肚肚～
    ☆、Chapter 17
    梁司赖在宋懿家休假休得乐不思蜀，说好的地铺睡着睡着也不满足了。
    宋懿十分懊悔自己的一时心软。
    某一天入睡前，梁司委委屈屈地说：“客厅冷。”
    宋懿鄙视他：“先生，现在七月份。”您这胡扯的功夫也太拙劣了。
    “宝，你这是十九层，开窗半夜真的冷。”梁司一本正经的卖可怜。
    宋懿没在客厅里睡过，以往也都是开着客厅的窗户换气，她自己房间里的确不冷，所以一时也不知道这人说的是真是假。
    不过她多多少少有点动摇了。
    “真的？”宋懿皱眉，“那开空调吧，把窗户关上。”
    “……”总是抓不到重点的宋姑娘让梁先生很无可奈何。
    “那样对身体不好。”他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宋懿的肩，“要不，让我去你屋里……”
    宋懿闻言猛地往后一闪。
    “打地铺吧。”梁司接着说道。
    “……”
    这个建设性提议最终还是被房子的主人采纳了，梁ＢＯＳＳ兴冲冲地自己铺好小窝钻进去，躺在床上的宋懿留给他一个冷冰冰的后脑勺。
    可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一切就不是这么和谐了。
    宋懿是被热醒的。虽然到了这个季节，往日早晨醒来也是一身汗，但不知为什么这天格外燥热。微微清醒了些，她照例想翻个身，却没能动得了，总感觉腰上被什么东西箍着。
    揉了揉眼缓缓睁开。
    “梁司！你给我起来！”
    宋懿屈起胳膊肘攻击身后那个紧紧环住她腰的男人，可惜大清早的使不上多大劲，只能先把人弄醒了。
    梁司松开手臂，侧躺在另一边，惺忪的眼睑不情不愿地掀开：“怎么了老婆？”
    本就低沉的嗓音带着初醒时的沙哑，说不出的性感，再加上呆萌迷糊的表情，足够让人把持不住。
    好在宋懿对此人已经有了些抵抗力，她强行定了定神，坐起来拧住他耳朵，凶神恶煞地开口吆喝：“谁叫你偷偷摸摸上我床的？让你打的地铺呢？一蹭住的还有没有点儿自觉了！敢拿我当抱枕，你说你看着挺正常一男的怎么那么恶趣味！滚出去！”
    “唔，我怎么在这儿？”梁司对于她的指控毫无反应，揉着太阳穴一脸懵逼。
    宋懿冷笑。
    思考了十几秒，他抬眼问宋懿：“老婆，不是你让我上来的么？”
    宋懿唇角一扯：“你在做梦吧。”
    “噢，那应该是梦游了。”梁司叹了口气重新闭上眼，“好困，再睡会儿。”说完打了个哈欠，拉住宋懿的一只手，没多久就彻底安静了。
    宋懿用另一只手使劲拍了拍额头，生无可恋。
    而梁司似乎是真的又睡着了，宋懿不费吹灰之力就把被他握住的那只手从他掌心抽了出来。
    ***
    “宝，你在干嘛？”
    宋懿没搭话，目光注视着电脑屏幕，鼠标滚轮转得飞快。
    对于这个称呼，她早已破罐子破摔了，不会比那一声声麻溜的老婆更让人接受不能。
    不被搭理的梁司好不容易捕捉到了关键字：“龙溪古镇……你要出去？”
    “唔，避暑。”宋懿懒洋洋答道。
    梁司坐到沙发扶手上，靠着她：“你不会是想逃婚吧？”
    宋懿回头瞥他一眼，轻嗤：“我像那么没品的人么。”
    “有，太有了。”梁司揽住宋懿的肩膀，讨好道，“带我一起？”
    “你想都别想。”宋懿一口回绝。
    “好吧。”梁司轻叹着放开她，绕到另一边坐下，“去多久？”
    宋懿点击确定，订好了客栈。
    “婚礼前会回来。”
    梁司皱眉。
    这是打算一直躲着他了？
    痛心难过啊……
    “其实，那地方我去过，没什么好玩的。”梁司一本正经道。
    宋懿望着他，难得认同地点点头：“本来只想玩个七八天……那我看看有没有更远的，避暑不到半个多月没啥意思。”
    “别。”梁司伸手捂住鼠标，笑嘻嘻道，“去感受一次也不错，那个，早点回来。”
    小样儿，跟我斗，就这点儿尿性。
    宋懿颇不屑地拿眼皮子夹了他一眼，关上电脑，开始收拾东西。因为一大早就托启晟搞定了当天飞往Ｃ市的机票，此行走得丝毫不费事。
    ***
    三个小时后，在飞机上闭目养神的宋懿突然笑了出声，离开家时面对的那张怨妇脸，偶尔还会在脑海里划过，身上仿佛还残留着那个拥抱的温度，还有耳边那句低喃。
    “我等你。”
    几分真几分假，如今她彻底辨识不清了。
    傍晚到达Ｃ市，宋懿直接打了个滴滴去往龙溪，此时的古镇笼罩在一片暖黄色的夕阳中，岁月沉淀的气息越发浓重。游客不多，两条青石板路之间的溪涧里倒有许多嬉闹耍水的孩子和陪同的家长，半空中尽是水枪扫射的痕迹。宋懿脚下的青石板路也是湿漉漉的，想必经过了一整天的洗礼，幸好走起来不打滑。人们都说的龙溪古镇是熊孩子们的天堂，果真名不虚传。
    沿路转了好几个弯，宋懿终于找到了预定的客栈，把行李箱放在吧台右侧的圆桌旁，办理入住手续。
    老板娘是个约莫四十多岁的丰腴女人，脸上洋溢着热情，穿着半新的玫红色Ｔ恤，接过宋懿的身份证正在做登记。
    吧台上的手编花篮很别致，一下子吸引了宋懿的目光。
    老板娘把身份证还给宋懿的时候，正好瞅见宋懿盯着这个装饰品发呆，遂笑了笑：“姑娘喜欢这个？”
    宋懿回过神一笑：“嗯，这是您编的？”
    老板娘摇摇头：“我哪儿有这么巧的手。明天白天啊，你打镇子正门进来，沿路走到大池子边左转，第一颗槐树，虞伯每天都在那里摆摊，现做现卖。”
    唔，还是个老伯？
    宋懿觉得有趣得很，道了声谢谢，然后拿了钥匙转过身去拎箱子。
    “呀，怎么回事！”
    “怎么了怎么了？”老板娘闻声从吧台里跑了出来。
    宋懿双手环胸皱着眉头。
    行李箱摊开倒在地面上，显然是被人用刀子把拉链划开了。
    老板娘满脸懊恼，使劲拍了一下额头，朝宋懿安抚道：“姑娘别慌，我让我儿子去调监控。”说完就要去喊人。
    “不用了。”宋懿蹲下身大致扒拉了一下里面的物件，抬头说，“叫伙计帮我搬到楼上去。”
    现在就算调了监控，也难找到那个人，更何况她的东西一样没少，也就是说，对方可能根本没想偷她，为此大动干戈完全没必要。
    两个伙计把散架的行李箱抬到房间之后，宋懿打开窗子透了一会儿气。
    不知怎么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几分钟前看见的，从客栈大门走出的一抹背影。
    一个女人，穿着亮黄色短吊带和牛仔热裤，长发分了两股撩到前面，正好露出背上的蝴蝶纹身。
    仔细想想，那身形略有些眼熟。
    ☆、Chapter 18
    “把这块地给我留着。”
    站在办公桌前方的板寸头年轻小伙子看了看设计图上梁司手指的位置，微微皱眉：“梁总另有安排？”
    梁司不予答复：“你照做就是。”
    待小伙子拿着图稿推门出去，接完电话的威廉正好从隔间里回来。
    “怎么样？”梁司问他。
    威廉收了手机，面色冷凝道：“目标的基本情况已经了解，那条路上的摄像头位置也弄清楚了，人手随时可以到位。ＢＯＳＳ，你要见那个人吗？”
    “五天后，是程家启程去Ａ市祭祖的大日子。”梁司捻着中性笔的笔帽，弯唇淡笑，“既然准备充足，那我们计划提前。”
    “明白，我会安排妥当。”威廉点了点头，拿着资料离开了。
    “呵，祭祖……”
    冷气风口正对的灰色窗帘布边缘频频翘起，被梁司一把拉开。
    刺眼的阳光瞬间霸占了整间屋子。
    梁司不适地眯了眯眼，抬手挡住额头，又缓缓放下，在身侧紧捏成拳。
    “牧潇，你有什么资格去见程家的列祖列宗……”
    “我倒要看看，祖宗是向着我，还是佑你这个十恶不赦的外人。”
    ***
    古镇的气候的确宜人。白天气温虽高，吹来的风却是凉的，到了晚上，地热也不会像其他地方那样久不消散。
    夜幕降临，古旧的街道两旁密布着一串串红色灯笼，人声喧闹处要么是刚营业的酒吧，要么是尚未打烊的茶馆，路中偶尔有穿着汉服或旗袍的男男女女说笑走过。
    宋懿的手机屏幕上是刚刚结束的短信对话。
    梁司：宝，今天玩得开心吗？
    宋懿：你不在，每天都开心。
    梁司：宝，你不在，我每天都很寂寞。
    宋懿：相信有很多女人想让你不寂寞。
    后来梁司又回了什么，宋懿没来得及看，路淮的电话适时打了过来。
    “听说你扔下新婚老公一个人出去潇洒了？”电话一通，路淮就劈头盖脸一阵大笑。
    宋懿嘴角一抽。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别扭呢。
    她踢开脚下的一颗小石子，语气有些冲：“怎么，又不是新婚妻子？我还非得怜香惜玉了？”
    “哟，你可别对我发脾气，我绝对不向着他。”路淮稍稍收敛了些，却还是笑意绵延，“哥就是关心一下你，这都抛弃人离家出走了，画廊的事儿还有着落不？”
    宋懿望着星空眨了眨眼：“没，我没问他。”在路淮开口前又说：“我不是真打算开什么画廊，和小凝说着玩而已。”
    “我还不了解你么。”路淮轻易戳穿她的辩解，“这都和梁少结婚了，过去的还不放下？”
    和梁司关于结婚的约定除了他们两个当事人，最好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因此即便是自家表哥宋懿也不好多言，于是随意打了个哈哈：“我知道我知道啦，€€嗦。”
    “又敷衍我是吧？”路淮声调一扬。
    一听这个招牌语气宋懿就知道，如果此刻他在自己面前，早就一巴掌按她脑门儿上了。
    “没有，表哥大人，小女子哪儿敢啊。”她笑吟吟道，“听说小凝生日你送了一辆路虎？行啊，有进步，还以为你这辈子都改不了抠这毛病。”
    路淮冷哼一声：“那是，妹妹和媳妇儿有可比性么？”
    “……”
    “早点回来，哥请你吃麻辣烫。”
    “路淮你走！我不认识你！”
    媳妇儿送路虎，妹妹只配吃顿麻辣烫？
    你够狠。
    宋懿毫不犹豫地掐断电话，一键拉黑。
    与此同时，在Ｂ市商场等江凝试衣服的路淮被听筒里突如其来的一阵嘟嘟声弄得当场懵逼。回拨数次，都是一模一样的“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的提示音，于是他更加懵逼了。
    当江凝穿着一身宝蓝色晚礼服施施然走出试衣间时，看见的就是自家男友捧着手机苦大仇深的模样，她狐疑地走过去，问他怎么了。
    路淮把刚才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江凝，手机立马就被夺了过去。
    江凝一边打开路淮的支付宝ＡＰＰ，一边淡淡道：“画廊的装修费你全包，不许有怨言。现在，向她表示你的诚意。”说完把转账页面摆在他面前。
    路淮的神色顿时变得比刚才还要凄苦万分。
    ***
    宋懿沿着河边的石子路慢悠悠走着，心情颇畅快。
    其实她也没真的生气。路淮什么德性她从小看得一清二楚，该对她好的时候，他不会吝啬。如今路淮能遇上一个让他全心全意对待的女孩子，老实说，宋懿十分欣慰。
    也十分羡慕。
    他们最终是因为爱情走在一起。
    握在掌心的手机里还躺着一条梁司的新短信。
    €€€€她们都不是你。
    宋懿盯着看了几秒，选择不回复。
    远处的廊桥上灯火通明，宋懿的目光却突然胶着在前方柳树下的一个女人身上。
    女人今天穿了一身波西尼亚风的吊带长裙，背部那振翅欲飞的蝴蝶纹身依旧露了出来。只不过这一次，宋懿看清了她的侧脸。
    于是她缓步走了过去，在那女人身旁停下。
    “想不到快三十岁了，你还这么幼稚。”宋懿开口轻嘲。
    女人转过脸来，涂了红色唇膏的晶亮嘴唇弯起一个同样嘲讽的弧度：“他乡遇故知，给你找点儿麻烦权当见面礼。”
    宋懿叹了口气：“叶姿，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无聊。”
    叶姿笑了：“你也还是那么无趣，整你得不到一丝快感。”
    宋懿接过叶姿递来的听装啤酒，放到了一边：“我可不敢喝，谁知道你在里面加了什么料。”
    “随便。”叶姿耸耸肩，仰头自顾自喝了一口。
    虽然在同一个单位上班，但叶姿带高年级主课，宋懿则是给低年级上美术课，在学校里，两人几乎碰不到面。除了那一次偶遇，这应该是两人第二次对话。
    对叶姿，宋懿向来是不客气的哪壶不开提哪壶：“你爸还好吗？”
    叶姿闭了闭眼，笑道：“不劳你挂心，好得很。”
    “嗯，家财万贯的叶董事长先是负债潜逃被捉，锒铛入狱，又突然被不明原因释放，他不好，谁好？”宋懿望着转过头来的叶姿，“看什么？我说的不是事实？”
    “对，是事实。”叶姿轻叹，“现在我居然没话可挤兑你了，也戳不了你心窝子了，呵，宋懿，你真的不痛了么？”
    “我又不是铁石心肠。”宋懿凝视了叶姿的侧脸几秒，拿起身旁的啤酒，打开。
    叶姿缓缓抬头，安静地听着她说。
    “从我记事开始，他就像是我的共同体，有我的记忆里，一定有他。”她仰头灌了一口，冰凉的液体顺着喉管滑下去，味道不好，却够刺激，“曾经我以为，这一辈子，直到死，我都会和他在一起。”语罢她抠着光滑的瓶身，悠悠问：“叶姿，你知道我最讨厌你是在什么时候吗？”
    叶姿沉闷一笑：“我知道你没有一秒钟，哪怕稍微不讨厌我一点。”
    “他走之后的那段时间，我一天比一天恨你。”
    叶姿扯着唇角摇头。
    “恨我和他之间本就短暂的记忆，不足二十年，却那么多与你有关。”
    叶姿捏了捏手中的空罐子：“我也承认，我见不得你好，甚至诅咒过你这辈子都沉浸在痛苦中无法自拔，郁郁而终。”她忽而笑出声来，“可听说你要和别人结婚，我感觉居然也没那么生气和不甘。”
    宋懿嗤笑：“别说什么祝福的话，我怕有毒。”
    “呵。”叶姿把罐子扔向五米开外的垃圾桶，准确无误，“放心，我还是会诅咒你，家庭事业两不顺。”
    “谢谢，我讨厌你这点也不会改变。”宋懿晃了晃喝完的啤酒罐，递给叶姿，“体力活儿交给你，尽管诅咒，反正没什么用。”
    叶姿无奈接过：“别让我有机会见到你老公。”
    宋懿挑眉：“又想插一脚？”
    叶姿耸耸肩，目光悠远地望着远处，月色下泛白的河面。
    “谁知道呢。”
    作者有话要说：　　日常求个收藏咩看我湿哒哒的眼神【湿哒哒什么鬼！
    ☆、Chapter 19
    启晟双手托腮撑在吧台前面。
    直到此刻，对于好友半夜出来买醉到人事不省的行为他还是深深鄙视的。可无论他如何用眼神射杀和言语挑衅，对方都毫无反应。
    这种唱独角戏的感觉，他……唉。
    威廉嘴角抽了抽，总还真是乐此不疲啊。
    “我怎么会有你这个酒品好到爆的兄弟，真是丢人。”启晟盯着梁司紧闭的双眸不依不饶地嘟囔，“噢，说的就是你，有种你睁眼啊，你打我啊，大战八百回合，输了的去亲隔壁班那个白痴如花。”
    一旁的威廉抚了抚额，开口提醒他：“总……”我叫你来不是埋汰我家ＢＯＳＳ的。
    “为了个女人来酒吧买醉，还不许我多说两句？”启晟站直了身子，斜倚着吧台去看表情千年如一的金牌助手威廉，“虽然我挺喜闻乐见的。”他低头摸了摸自己的手指甲。
    “总，ＢＯＳＳ不是因为夫人。”
    威廉看得出来，虽然夫人如今别扭着，可他家ＢＯＳＳ志在必得，一点都不慌。
    启晟灌一口吧台上被梁司喝剩下的酒，咧了咧嘴抬着笑眼问他：“那是因为什么？”
    威廉环顾四周，望向启晟没有回答。
    “行，换个地方说话。”
    话毕，见威廉还傻站着，启晟伸手摸了一把他冷硬的脸廓，在对方突然变得激愤的眼神中淡定开口：“愣着做什么？你叫我来不就是因为你搬不走他么？”
    威廉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没有，ＢＯＳＳ说谁都不许管他，不然€€€€”
    启晟睨他一眼：“敢情是让我替你背黑锅的。”
    威廉又清了清嗓子，神色有点不自然。
    “算了，这锅除了爷还没人敢背。”
    说完去拉梁司的胳膊，把他半个身子往自己身上架。
    梁司不安地动了动，力气大得启晟一个踉跄，威廉赶紧过来搭把手扶住。
    启晟忍住想朝梁司肚子上狠狠踢几脚的冲动，转而恶语相向：“老实点儿！不然明天就把你老婆拐去卖了！”
    听了这话，背上张牙舞爪的男人终于安分下来。
    ***
    Ｃ市的八天旅程结束，尽管宋懿意犹未尽，可离婚礼只剩下两天，她这个甩手掌柜也必须要回去做些准备了。
    仔细检查了一遍客房，该收拾的东西都已入箱，宋懿站在门口，最后环视了一遭屋内。
    视线定格的时候，握着拉杆的手僵了僵。
    €€€€阿姨，你画的是你喜欢的叔叔吗？
    孩童的话语犹在耳边，木质桌面上孤零零的画轴，让她眼角莫名一酸。
    越想忽略想遗弃，越如芒刺在生根。
    两个小时后，在办登记手续的柜台前，宋懿遇上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占据杂乱思绪的主角突然出现在眼前，并不是多美好的场景。
    尤其她所想的，本就不是什么让人开心的事。
    “你来做什么？”她皱眉问来人，语气不善。
    “出差。”对方把身份证递给对面的美女，一脸坦然。
    宋懿抿嘴嘲笑：“别想逃婚的是你自己吧。”
    “唔，昨晚我想了一宿，还是觉得……”
    “随便你，再见。”宋懿整理好钱包，转身施施然离开了。
    梁司朝着那抹曼妙背影努嘴：“还是那么不禁逗。”
    “先生，”
    清甜礼貌的嗓音唤得梁司不太情愿地回头。
    “请问座位€€€€”
    他打断对方，轻叹道：“刚才那位女士旁边。”
    “好的，请稍等。”
    ***
    宋懿觉得梁司有病。当然，从认识梁司的第一天起，宋懿就这么想了。只不过这次她隐隐发觉他或许是真的有心病。
    机场“意外”重逢，她信了他出差的说法，可上机之后，原本说要出差的人居然就出现在自己邻座，还握着自己的手睡了一路，害得她四五个小时坐立不安。
    待回到她家里，这人才是彻底发病了，抵着门抱了她十多分钟没放开。宋懿想挣扎，却被一种奇怪的气氛感染得全身僵硬。
    他好像很脆弱，但她不知道该开口说句什么，她能对他说什么。
    “我饿了，给我做顿饭吧。”最后，他吻着她的耳垂轻叹道。
    “好。”宋懿情绪亦不太高，淡淡地答应了。
    梁司抬起手，摩挲着她的发顶微笑：“真乖。”
    话音刚落，滑不溜秋的脑袋从手掌心溜出，宋姑娘离开的背影带着一股浓浓怨气，几秒钟之后，厨房门被摔出一声震天大响。
    梁司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到阳台上，关了背后的落地窗，点烟，眺望，沉思。
    两天前，他姿态安然地坐在监控室，看似从容自信，内里却是波涛汹涌。
    那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女人。
    母亲一词，对他来说太过遥远陌生，在他的记忆里，只有这个对他无微不至的女人。
    刚开始的时候，她的眼神是坚定而拒绝的：“我齐湘为程家效忠二十余年，就算你们杀了我，我也不会说！”
    但梁司知道，他的人从来不会令他失望，哪怕用最恶毒的方式，甚至最血腥的手段。哪怕到最后他不得不烦躁地关掉了监控画面，背对着屏幕，依靠不断抽烟来抵御双耳和心底的刺痛。
    “咳咳€€€€我说……说……”
    “先生……先生自从少爷出事以后，就……咳……神志不清了……一切都是夫人……夫人安排的……我……我真的不知道内情……这些年，先生大部分时间……都……昏迷不醒……前几日……刚被……咳咳€€€€被送进精神病院……”
    梁司颤抖的双拳慢慢握紧，手中的烟被捏得弯折过来，他没有半点察觉，灼了一小块皮肤。
    “那五年前的事情，你家夫人有没有提起过？”
    “我真的……不知道……夫人只是经常半夜惊醒……可她什么都不……不会对我们这些下人……咳……说的……”
    威廉从门口进来，把声音也一并关掉。
    “ＢＯＳＳ。”
    梁司低头凝视着大拇指上隐隐作痛的乌点，沉声问：“完了？”
    “完了。”
    在金属桌角摁灭了烟头，“没留下破绽吧？”
    “您放心，齐嫂离开程家的时间和路线都如您所说，几乎没有偏差，我们计划周全，不可能有破绽。”
    “好。”梁司点头轻叹。
    “那齐嫂和她的家人……”
    “放了。”
    顿了几秒，他又说：“找个背景干净的，送她去医院。”
    “哎，楼下的帅哥！帮我把内衣送上来好不？！”
    一声娇喝钻入耳膜，回忆就此断了章。
    梁司抬头一看，说话的人是在正对着宋懿卧室阳台的上方。而他对面的卧室阳台原本光秃秃的晾衣架上，姿态诡异地趴着一只粉红色带波点的不明物体。
    好吧，他刚才听到了，是内衣。
    唔，实在不如他家宋姑娘的好看。
    梁司面色冷冷的，最后也没搭理楼上热情洋溢的妹子，而是被自家老婆叫进去吃饭了。
    所用时间并不长，宋懿只做了简单的三菜一汤。很家常的样子，但至少梁司觉得，暖心又暖胃，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懒癌犯了，啊咋办！
    ☆、Chapter 20
    饭吃到中途，突然有人在外面摁门铃。
    两人都是讨厌吃饭被打扰的人，因此都觉得颇有些煞风景。
    宋懿坐在里侧懒得行动，于是寄希望于梁司。她拿眼角瞥了他一眼，只见这厮吃得一派淡定，就跟没听到似的。
    “喂。”宋懿不悦地放下碗，用筷子另一头戳了戳梁司的胳膊。
    梁司待把嘴里的饭都咽下去了，才淡淡“哦”了一声，不大情愿地起身，慢条斯理地走过去开门。
    可怜外面那人，估计手指都快要摁断了。
    “请问€€€€”
    甜到发腻的女音响起，对面女孩的脸……梁司身为一个脸盲没什么可形容的，除了自家老婆，其他人统统只分认识和不认识，而这个，明显属于后者，于是他只朝门外看了一秒钟，就大步走回来，对宋懿说：“找你的。”
    宋懿狐疑地抬头，瞅了瞅那名不速之客，确定不认识。估计不是这一层的邻居，像她们这种住高层单元楼并且还没住多久的，顶多能眼熟眼熟同一层的住户。
    即便如此，她还是放下碗筷走了出来，礼貌地笑问：“妹妹有事吗？”
    “呃……那个我€€€€我来捡我的……内衣……掉姐姐晾衣架上了，姐姐能帮我拿出来吗？”
    虽然是在和宋懿讲话，可这姑娘的眼神每隔几秒都要往埋头吃饭的梁司身上瞟一眼。这赤.裸.裸的目光，宋懿一看就了然了，心下嘲笑着，道了声“好”，转身去屋里取内衣。
    姑娘原先站在沙发旁边忐忑着，见宋懿进了房间，就鼓足勇气往餐桌方向走了两步，又不敢靠太近，于是停在壁柜前目不转睛地欣赏正在吃饭的男人。
    那眼神直勾勾的，却明显没勾到人，梁司夹菜的动作都没见稍微顿一顿。
    “……男神。”姑娘情绪激动又压抑着声音开口。
    可被叫的人完全没有要回应的意思。
    于是姑娘又走近了点，扭扭捏捏的，轻敲了敲餐桌角：“男神。”
    梁司这才缓缓抬起头来，对于吃饭突然被打断脸上还有明显的不满：“叫我？”
    姑娘笑着点头如捣蒜：“嗯嗯。”
    梁司皱眉：“还有什么事？”
    妈啊，好冷的表情好冷的语气……
    但为了跟男神说几句话甚至勾搭上男神，一切外在阻碍都是纸老虎。
    姑娘如是想着，双手握在身前，绞着手指继续坚持：“男神能留个微信吗？”
    “不能。还有€€€€”梁司绷着一张扑克脸靠到椅背上，“我不是你男神，”正巧宋懿取了个粉色波点内衣出来，他竭力忽略掉宋懿手上那完全不符合他这个成熟男性审美的东西，说：“是她男人。”
    此话一出，餐桌边的姑娘面如菜色。
    刚走出房门的宋懿也有点不知所措。第一次听见他在外人面前这么霸气的宣示主权，胸腔里渐渐膨胀雀跃的感觉到底是什么鬼！
    可即便她不愿意承认，在一眼看穿了内衣姑娘心里的小九九之后再目睹了一出当面挖墙角的戏码，被挖的还是自己，怪让她这个霸道惯了的人不舒服的。
    于是她施施然走上前去。
    “老公，干嘛呢？叫你没事别摆着张门神脸，瞧把人小妹妹给吓的。”
    虚靠在梁司的椅子旁边，却被他拉到大腿上坐下，下巴抵着她的肩膀呼气，登时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受了打击的内衣姑娘拽着她家粉色波点仓皇跑路，连门都忘了带上。
    而咀嚼着胜利喜悦的宋懿，表情得意洋洋，视线刚从门口收回，就感觉到搭在她胳膊上的手向下方移了些，到腰部箍紧了她的身子。她动了动想挣脱，却被一阵大力按住，喷在脖颈的气息也骤乱。下一秒，自己的脑袋就被按了下来，嘴唇猝不及防地贴上一片温热柔软。
    又是不由分说地吻她。
    宋懿起初还不太配合，后来在他低语着“也许人还没走呢”之后，就停止了挣扎，从卸下防备默许他亲吻，到沉浸在他越来越深的索取中。
    直到覆在胸前的滚烫让宋懿涣散的神智骤然清醒。
    啪€€€€！
    距离太小施展不开，这一巴掌卯足了劲儿也没有多大力量，却足以让某人停止动作，探入上衣里的手缓缓拿出。
    挨了巴掌的俊脸上却是笑意盎然的，反牵起她方才毫不留情的那只手，吻她手背，气息有些微粗乱地凑上来：“老婆，你点的火真不管了？”
    “自己犯贱自己解决。”
    宋懿抿着被亲肿的唇，冷眼睨他，用力抽回手，身体也摆脱束缚，站直了。梁司今天穿得挺宽松，宋懿目光随意一瞥就瞥见男人两腿间支起的小帐篷，顿时恼羞成怒：“变态！”
    说完气冲冲地摔门进屋。
    变态？
    梁司一边往浴室走还一边回想着，要真能变态倒不错，被揍得连启晟都不认识他，他也认了。
    不过宋姑娘目前明摆着还不能接受，没关系，他暂且等等。
    反正他是她男人，以前是，现在是，今后永远都是。
    ***
    凌晨十二点半。
    睡在地铺上的男人终于安分下来，卷着被子不动了，呼吸渐渐平静。如他所说，宋懿第一次发现高层的夜风这么凉，她扶着落地窗玻璃叹了口气。
    这个时候给某人打电话，应该绝不会扰人清梦。
    果不其然，电话那头的人听起来十分清醒，还不忘调侃她：“妹妹，刚回来不好好补偿你老公，打我这儿干嘛？”
    “晟哥，问你个事儿。”她此刻没心情开玩笑。
    “说吧。”
    宋懿把胳膊肘撑在阳台上，仿佛整个世界都静了下来，做了许久的思想准备，她才开口问道：“晟哥，你知道梁司，他到底€€€€”
    话还没说完，虚握在掌心的手机就被夺走了。
    宋懿心里开始敲起小鼓，忐忑不安地转过身，并不意外地看见几分钟前还在熟睡的男人，正站在自己面前，脸色有些阴沉。
    “梁司……”
    “嗯。”他挂断电话，拿着她的手机进了屋。
    宋懿想说点什么，对方却只是背对她躺在地铺上，淡淡一句“睡觉吧”，就把她所有的疑问堵了回去。
    宋懿只好放弃了。这时放弃，以后找启晟也问不出分毫，她知道。
    望着他的背影，她发现这是第一次，梁司留给她一个沉默的背影。心脏有点透不过气，鼻子有点酸。她紧紧闭上眼睛，翻了个身，尽管又闷又热，她还是把脑袋埋进了被窝里。
    脑海中满是他刚才冷冰冰的模样，像梦魇般缠绕着。或许是被他最近表现出的温柔麻痹太久，她居然有些忘了第一次相遇时的情景，忘了他本来的样子。
    那么夜半梦魇中的男人苦苦挣扎着又醒不来，还带着哭腔不断喃喃着“爸，对不起……”，又该是什么样子？
    她只是突然想了解想关心他，可方才被夺去手机的瞬间才猛然惊觉，她好像是越界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虐我们不虐。。。
    ☆、Chapter 21
    翌日上午，宋懿十点多醒来，家里安安静静的没一丝人气儿。不知道梁司是故意避着她，还是去公司上班了。不过像他这么个去留随意的人，选择上班八成也是为了避开她。
    宋懿掰着手指头数了数。
    唔，后天的婚礼，然而现在的情况似乎不太妙。
    扑克脸在脑子里一晃而过，心底爬升起一阵烦躁，正准备拿食材打一杯豆浆压压火的时候，宋懿突然发现原本光秃秃的冰箱门上贴着张粉色便签纸。
    Excuse me？梁先生哪根筋抽抽了？粉色？
    宋懿一脸嫌弃地揭下来。上面写着：今天有要事，晚上不回来吃饭。
    随便你丫的，爱回不回，后面还画个贱兮兮的笑脸干啥？
    宋懿撇了撇嘴，在心底里把梁司从头到脚鄙视了个遍。
    “冷战十个小时，你说和解就和解？做梦。”
    吐槽完又不禁唇角上扬，于是抬起手狠狠拍了拍擅自活动的脸部肌肉。
    ***
    “你够没？我的宝贝相机都快被你盯出洞来了大姐！饶了它吧！”江凝忍无可忍地一把抱起她的黑色单反，小心翼翼地藏进抽屉里，望向闺蜜一脸嫌弃，“你瞅瞅你那眼神！”
    宋懿趴在桌沿上懒洋洋地抬眼睨她：“眼神？什么鬼。”
    “我才要问你什么鬼！”江凝叼着笔杆翻了个白眼，又愤愤地拔.出.来，拿另一端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敲着宋懿的额头，“从进门开始，没一刻正常的，你要花痴别对着我家小黑啊，它可禁不住你那三千瓦电眼攻击。”
    “嘁，花痴？胡说八道。”宋懿不以为然，转了个方向翘起二郎腿，支着手臂背对她。
    宋懿私以为这个词是断不会体现在自己身上的。
    “行了吧，你这副丢魂样儿我又不是没见过，想当初€€€€”
    宋懿转过身横她一眼。
    “罢了，不提，你现在过得舒坦我就该谢天谢地了。”江凝赶紧调了话头，“看样子那句厚积而薄发还真是未卜先知，你算好的吧？咻的一下就扯证，跟着梁先生有福啊。”宋懿一记眼刀射来，她顿了顿又说：“噢不，是他跟着你有福。”
    “特么的都是套路。”当初她还跟宋志波开过玩笑，让他把自己嫁给梁司为宋氏谋前途呢，结果还真的……
    想到那个捉摸不透的男人，宋懿烦躁地拎着手机在桌面上转圈，磕来磕去，“哪有你说的那么好，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找抽吧你！拉仇恨逼我红眼啊？”江凝笑骂她，“这才几天？领了证还没办婚礼呢，就开始柴米油盐的怨妇腔了，唬谁呢！”
    宋懿想多解释几句，发发牢骚让心情爽快点儿，可剩下的话几经思索还是咽了下去。她捞过桌角杯垫上的玻璃杯，抿了一口大麦茶，转移话题：“也没什么，他这人吧……嗯，脾气不大好。”
    信口胡诌的时候，宋懿脸不自觉热了热。
    “传说中的磨合期嘛，互相让一让就过了。”江凝拎起茶壶给她倒满杯，“对了，我说这话可没什么私心，不过既然看见了，想想还是得告诉你一声。”
    “什么？”宋懿转过身来面对着她，扬眉问道。
    “我先问你。”似乎有点不好启齿，江凝顿了顿，沉吟几秒才继续，“你真的相信帆哥的死是意外？”
    说到程帆的死，宋懿蓦地心底一颤，半晌才答：“不然呢。我不是警察，我没有疑点也没有证据，而且不管是不是意外，他都回不来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有这么奇怪的想法。算了，你就当我胡说。”江凝叹了口气，“不过前天晚上，我看见小雅和叶姿见面了。当时她们俩对着街道并排坐，我就在后面不远处，隐约听见她们说什么当年的事儿，提到帆哥，还提到了叶姿的父亲，最后两人的谈话似乎……不太愉快，叶姿气呼呼地走了。”
    “你怀疑小雅和那事儿有关系？”宋懿听出了江凝话里隐藏的意思，直接摆了出来，随即摇头否决，“不会的。”
    江凝看了她一眼：“我也希望不会。”
    这时有人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江凝说：“进来。”
    宋懿抬眼望过去，门口是她来时见到的那名小助理，一个娃娃脸姑娘，稚嫩得很，像是刚从大学毕业的。
    “总编，您两点半有例会。”姑娘嗓音糯糯的，脸蛋泛着粉红。
    宋懿笑了笑：“那我走了，你忙吧。”
    江凝点头，又嘱咐道：“那个你€€€€留点儿心啊。虽然我也不太确定，可€€€€”
    宋懿捏了一把江凝瘦削的肩膀：“知道啦！总编大人！”
    小雅吗？
    宋懿走在杂志社办公楼长长的回廊上，思绪万分复杂。
    正当魂游太虚的时候，揣在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
    梁司发了一条短信问：在哪儿？
    宋懿不情不愿地回了一句：干嘛？
    梁司：你先说你在哪儿。
    宋懿：请我吃饭？
    梁司：你猜。
    宋懿撇嘴，望了一眼一楼大厅的LOGO，敲字：那不巧，我约了人，你没机会了。
    收到短信的一刻，梁司正捻起他清早写下的，被宋懿在下方补了一个龙飞凤舞的“滚”字的便签，转眼看清手机屏幕上的句子，他无奈地笑了笑。
    然后回道：想多了，就是逗逗你，我中午有应酬，你好好吃。
    冰箱里没有留昨天的剩菜，他只好自己下了一碗面，打了个鸡蛋。
    宋懿没再回短信过来，他又自己调了佐料，觉得味道很差，将就都很困难。
    ***
    宋懿吃了两餐外食，逛了半天街，回家时盆满钵满，战利品堆得满客厅都是。
    直到八点，同居者还没见影子，购物时的爽利心情不知怎么的就消弭了一半，她磨磨蹭蹭地收拾东西，洗了个澡，进房间，锁门上床。
    梁司十点到家的时候，客厅里一片漆黑，只从卧室门缝漏了几丝晦暗光线出来。他打开灯，脱了外衣就去敲宋懿的房门。
    意料之中的没人搭理。
    从进门的一刻他就知道这丫头一定还在别扭，却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不见面不沟通不听解释。
    还真是她的一贯作风。
    无计可施走到沙发旁坐下，靠着背后的软垫闭目养神，一个下午加晚上的疲累稍稍得到纾解。
    再次睁开眼时，他才发现茶几台面正中央贴着一张新便签，嫩黄色，边角微微卷曲，不是他早上写的那张。
    拿起一看，上面是笔锋凌乱飞扬的特大号字体，纸片周遭仿佛散发着腾腾杀气：你说梦话太吵了！从今天起分房睡！
    梁司颦眉。
    他说梦话了吗？
    昨天倒是梦见了程子兴，半夜醒来的时候浑身发抖，满头大汗，正庆幸她不在，却发现丫头在阳台上，向启晟打听他的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当时他就生气了，加上噩梦初醒的心力交瘁，对她态度不算好。可现在转念一想，一个万事不上心的姑娘，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打听他呢。
    捏着三寸见方的纸片，梁司第一次感到无所适从。
    卧室里。
    从十点钟开始，翻来覆去了半个小时，宋懿还是清清醒醒的。以往开着暗黄色的床头灯极容易酝酿睡意，今天的情况太不寻常。
    外面的人也不知道睡了没，敲了一小会儿门就没声了。
    哼，诚意负分差评！
    宋懿使劲闭了闭眼，再睁开，仍旧是不困。
    天气预报说今天晚上有雷雨，窗外的风呼啦啦吹着，间或传来叮咚叮咚的敲打声。虽说是暴雨前夕，可这未免也太吵闹了些。
    是不是窗子没关紧？
    宋懿爬出被子，下床，走过去拉开窗帘。
    “啊€€€€€€€€€€€€！”
    在女人的尖叫声中，玻璃对面的男人笑得一脸灿烂。
    “你妹！什么仇什么怨！大半夜的装鬼吓我！”宋懿拉开窗子跑到阳台上，手指一下下戳向梁司胸前，逼得他后背紧紧抵在了护栏上。
    梁司吃痛，一把捉住她的手指：“自己吓自己，我可没披头散发吐舌头。”
    抬眼瞪过去，宋懿花了许久才接受了这个看似有道理的说法。随即略慌乱地望了一眼四周，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喏。”男人用下巴尖指了指把两片阳台连接起来的窄小通道。
    光线太暗看不清楚，宋懿记得那里是有一块很窄的通道。大约半米宽度，平时她连东西都不敢往上放，怎么能过得来一个人？那画面，她想都不敢想。
    偏偏这不要命的疯子完好无损地站在自己面前，还笑得云淡风轻，宋懿鬼使神差地就红了眼眶，瓮声喊道：“你胡闹！不怕死啊？”
    “死有什么好怕的。”
    说这话的时候，宋懿的脑袋被他按在怀里，瞧不见他的表情，只觉得语气听起来轻松得很，像是在开玩笑。
    “我就怕老婆不理我。”
    刚给了一点甜头，这货又开始腆着脸顺杆爬。
    于是宋懿推了推他，背过身往屋里走，坐到床沿上，干巴巴地说：“你不怕死，我还怕当寡妇呢。”
    梁司蹲在她面前，漆黑的眸子仰望着她，笑意满满的：“不如改嫁？”
    “废话，我是担心没人敢要！”宋懿从床头把手机捞过来，开始刷微博不搭理他。
    梁司抬了抬手，想把她的手机拿开让她专心和自己说话，却又作罢了，叹了口气轻轻道：“宝，我向你道歉。”
    宋懿手指顿了顿，语气平淡：“嗯。”
    “昨天晚上，我梦到了不好的事情，没控制住情绪，对不起。”
    “嗯。”
    之后是两个人的沉默。
    手机屏幕因为长时间未操作而黑了下来，宋懿顺势把它放到一边。
    她轻轻攥住身侧的床单，在一片安静中开口：“你梦到你爸……难道不好吗？”骤然望进那双幽深凝重的眸子，她不自然地偏过头，“对不起，你当我没问，以后我会注意的。”
    说完咬了咬牙，又勉强对他笑道：“所以也请你，跟我适当保持距离，不然你这样……我难免会好奇。”
    “是亲生父亲。”
    宋懿骤然收缩的瞳孔里倒映着梁司扯起唇角的一张脸，他一边回答着，一边坐在了地毯上，挨着宋懿光滑的小腿，姿态十分惬意。
    愣了良久，她撇嘴轻嗤：“不想笑就别笑，难看死了。”
    梁司挑了挑眉：“你在说你自己？”随即执了她的手放在颊边，摩挲着缓缓开口：“别说什么保持距离，咱好好过行吗？”
    宋懿动了动手指，凝视着他，不太确定地问：“喂梁司，你不会是喜欢我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说更太少＝，＝好吧我还是得恢复每章三千啊，憋瞪我我就是个不督促不自觉的懒癌晚期ｏ（€€□€€）ｏ
    所以求个收藏继续督促我吧～！
    ☆、Chapter 22
    梁司捏住她凉凉的指尖，迎着灯光轻声笑道：“你是我老婆，就算我喜欢你，又有什么不对？”
    宋懿懵懵地眨了眨眼。
    在她预料中会听到的答案里，只有喜欢或者不喜欢。可现在梁先生这个两边都算擦边球的回答，究竟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呢？
    她发觉自己常常看不清他的套路。
    果真是嫁了个谜一样的男人。虽然一直都知道，但还是会不断地刷新认知。
    梁司似乎还有什么要说，宋懿忽然就不想听了，语气平平地告诉他“我要睡了”，身子也开始往后挪，双腿弯曲在床沿上，伸手去拽被子。可右手手指刚触碰到被角，整个人就僵住了。
    梁司站起俯身，手掌撑在她身体两边，她平视的视线正好落向他微翘的薄唇，想抬头，脖子却犹如被按住一般，不听使唤。
    宋懿的双手死死地撑在身后。
    险些被周身环绕的男性气息乱了神智，半晌，她咬了咬唇，低声问：“你想干嘛？”
    梁司瞧她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时刻准备奋起干架的模样，忍俊不禁，伏在她耳侧吹气：“打个赌，怎么样？”
    “有病啊，大半夜的不睡觉，闹什么闹。”宋懿狠狠瞪了梁司一眼，开始挣扎。
    然而，这番挣扎并没能持续多久，她就彻底失去了战斗力。双手都被按在下面，两腿也被梁司夹着，活脱脱一副任人宰割的姿势。
    抵着她额头的男人完全无视她带着怒气的话语，甚至笑容越来越夸张：“大半夜的，你想不想知道别人家夫妻都在做什么？”
    闻言，宋懿蓦地屏住呼吸，瞪大眼睛盯着面前这双翕动的唇，生怕它下一秒就压过来。
    “别紧张，我真的是想跟你打个赌。”梁司抿了抿唇，又说，“谁叫你不配合，所以我只能这样了。”
    宋懿撇嘴，干巴巴道：“那你别靠这么近。”
    梁司好心给她出了招儿：“你自己不会动？”
    “……”
    降至零下的智商终于被拉了回来，宋懿立即羞愤地往后仰，总算与梁司隔了二十公分的距离。奈何手还被他固定着，姿势十分诡异。
    这时，面前的男人扬眉一笑，宋懿顿时有了不祥的预感。
    果然，对方手上的力道忽然减轻了不少，脸上笑容大绽，带着毫不掩饰的痞气：“如果我现在松手，你是求我抱你呢，还是自己上来抱我？”
    宋懿目光夹着冷箭射向他。
    “倒下去也行，不过会有你所期待的后果。”梁司俯下身亲了亲她的耳朵，“不用怀疑，你尽可以试试，包你满意。”这暗示不得不说明显得很。
    随即他慢慢松了手，“或者就这么耗着，我有的是时间，就看你有没有力气了。”
    “喂你€€€€你无不无聊啊！”
    嘴上发着牢骚，可失了固定的手掌按在床单上，手臂已经渐渐酸麻了，并且由于刚才的后仰，身体如今正停留在一个极难支撑的角度，宋懿是不能前进也不敢后退，只想把眼前这人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个遍。
    丫从最开始就是下套给她钻呢吧！太阴险了！
    梁司照单全收宋懿的眼神攻势，好整以暇地望着她：“是挺无聊的，陪我玩玩。”
    “梁先生咱俩岁数加一起都能赶上我爸了，别胡闹了行么。”宋懿撑得头顶冒汗，眉头紧皱。
    “我没胡闹。”梁司语气一本正经，“这叫闺房乐趣。”
    “去你丫的乐趣！”宋懿怒极反笑，“快三十岁的人了，能不能成熟稳重点儿？”
    梁司戳了戳她手背：“少说话，别生气，还能保存体力多撑几分钟。”
    宋懿咬着牙低声嘟哝：“吃多了吧你。”
    “没吃饱，饿傻了倒有可能。”他弯唇笑。
    宋懿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你是不是吃了我的面？”怪不得她去冰箱拿酸奶的时候，发现面条袋子少了一个，还以为是自己记错了。
    梁司微微仰起头，没看她，嘴唇抿着，用鼻腔极其敷衍地“嗯哼”了一声。
    早上的便签莫名其妙出现在垃圾桶，原来也不是灵异事件。
    宋懿问：“你中午不是有应酬吗？”
    梁司淡淡答：“没吃好，回来开个小灶。”
    宋懿笑话他：“你是猪么？在公司点个外卖也比这强吧，面条有什么好吃的。”
    “我下面好吃啊。”梁司看着她，“有机会给你尝尝？”
    总觉得这话哪里怪怪的，宋懿颦眉摆了摆头：“不信，就你那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衰样儿，我怕食物中毒。”
    梁司捏住她的下巴：“你看我不是好好的么？不会还不许进步了？不带这么瞧不起人的。”
    宋懿的下巴和脖子都格外怕痒，被他的手指触碰着，不禁咯咯笑起来。
    “看着是好好的。”她咧嘴道，“谁知道有没有后遗症，没准儿明早起床就痴呆了。”
    “别乌鸦嘴，我痴呆了谁娶你？到时候€€€€”梁司松开手，正要继续说下去，却发现面前的姑娘身子颤颤巍巍的，显然是撑不住了。
    前一刻他还在犹豫着到底是扑下去还是抱上来，下一刻宋懿已经替他做了决定。
    细长的胳膊绕过去圈住他劲瘦的腰，在腰后正中的位置捏成了拳头，还使劲往里按着，膈得他脊椎骨都有点疼。螓首埋在他胸前，喘出的热气直往他心窝子里钻，撩得他心痒难耐。
    宋懿本想着豁出去了，抱一下的损失总归比倒下去被吃干抹净要少得多，于是果断抱了上来。梁司的身子似乎僵了一瞬，宋懿也感觉到这一阵气氛的诡异，她颇有些好奇地抬起头想去看看梁司的表情。
    “噗，怎么跟个呆子似……唔€€€€”
    取笑他的话被尽数塞了回去，剩下细碎的呜声溢出喉间，慢慢的也消失了。
    不像求婚那天的浅尝辄止，也不像前一日餐桌前的缠绵渐进，他极其霸道地攫住她的唇，抱着她的身子躺下去，紧接着，双手再不安分，从衣外到衣内，一寸不漏地摸索。
    “嗯……你走开……”
    挣扎的双手早被按在头顶了，宋懿只好咬住他的舌头，还不敢太用力。
    哪知道这不痛不痒的一咬，恰好起了反作用，让他更兴奋了些，加快了掠夺的进度。宋懿已经明显感觉到抵在小腹上的硬挺，还有渐渐往下移动的那只发烫的大手。
    危险的信息逼近，从来没有这么令人窒息过，宋懿知道再等就是来真的了，当下什么也顾不上，狠了狠心用力一咬。
    梁司抬头，唇上沁出血珠，略懊恼地望着宋懿。
    她气喘吁吁地和他对视：“怎么还带附加条件，说话不算话，再也不跟你玩儿了。”
    梁司舔了舔嘴唇，不太诚意地说了声：“对不起。”
    “今晚客厅，慢走不送。”宋懿拉过被子把自己盖住，背过身去不再看梁司。
    过了两秒，空荡的房间里开始响起他缓慢的脚步声，然后是开门，关门声，以及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
    宋懿闭上眼，狂跳的心脏慢慢平静下来，脑海里却怎么也屏蔽不掉隔着一堵墙的另一个人的存在。
    不就是个男人嘛。
    她眼看了启晟逢场作戏这么多年，学得最会的就是不自作多情。
    这一觉睡得异常安稳。
    第二天早晨，醒来又是在热乎乎的男人怀里。宋懿认命地翻了个白眼。
    见怪不怪。
    这人只要乖乖睡着不动手动脚她就谢天谢地了，就当分一半床给他。关于被迫当抱枕……如今这个程度，暂且不算动手动脚吧。
    即便如此，该说的还得说，不然这厮还真觉得理所当然了，没准变本加厉。
    “谁让你又进来的？”初醒的嗓音有点哑，还没力气。
    “……困。”对方下巴搁在她肩窝里喃喃，语调低得几乎听不见。
    宋懿转过脑袋去看，他一双眼睛还闭着呢，于是拿胳膊肘怼了怼他的肋骨：“喂！姓梁的你别给我装死！”
    “啊？”梁司这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圈住她身子的手臂松开了些，宋懿灵巧地挣脱，坐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睡眼惺忪的男人：“说的话你都当耳旁风了是吧？还是我床好睡啊？要不要我滚蛋，床让给你？”
    梁司默默地望着她，眼睛稍微睁大了些。
    “瞪什么瞪！再瞪眼睛也没我大！”
    梁司想说他没瞪，还没开口就被宋懿机关枪似的堵了回来：“你这么不自觉我没法儿跟你好好过的你知道吗？你是想一天挨一顿骂还是两天挨三顿啊？你不累我都累！”见一个大男人被说得一脸懵逼，宋懿也有些架不住，语气放软了些，“要不这样，明天结完婚你回你自己家，我还住这儿。”
    “你说什么？”梁司皱着眉，直起身子，不太相信地望着她。
    宋懿梗着脖子望这个坐起来比自己高一个头的男人：“没听懂吗？分开住。”
    “呵，想得倒是挺美。”梁司不怒反笑，“可惜我不同意。”
    “由不得你不同意，这房子我换了锁你进不来，有本事你把我绑去你家？”
    “要我再扮一次蜘蛛侠么？”梁司笑着靠近了些，“昨晚那是难度系数最低的，换个地方，万一我真从这十九层摔下去，你也没法安心改嫁吧？”
    “你€€€€”
    说到昨晚的事，宋懿仍旧觉得胆寒，莫名其妙地心软乎乎的，开了个话头就说不下去了。
    突然，小腿由内而外窜起一阵越来越明显的痛意，她呻.吟了一声，用手指紧紧捏住，却丝毫得不到缓解，疼得几乎要掉眼泪。
    “怎么了？”
    见状梁司慌忙靠过来，用大掌覆住她正在揉捏的部位，眉心皱成了“川”字，“抽筋？”
    “……嗯。”宋懿低低呜咽着说道。
    从小到大她最怕的两种疼，一种是被蜈蚣咬，另一种，就是抽筋。活活能把一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疼哭。
    梁司一只手把她抱在胸前，另一只用指腹按压揉着她小腿抽筋的部位。
    “……呜……你轻点……疼……”
    “乖，忍一忍，过会儿就好了。”说完在她额头上响亮地“啵”了一口。
    按摩了几分钟，疼痛渐渐消失，眼看着梨花带雨的脸上雨过天晴，梁司也起了玩笑心思，扶着宋懿的肩膀靠得很近，笑着说：“你看，有我在不是挺好的？不然一个人躲被窝里哭，多可怜？”
    宋懿抬眼望着他，脸上泪痕还没干，想笑又竭力忍着，怕这人又取笑她，于是肌肉绷得十分紧。
    梁司抬手捏了捏她紧巴巴的脸颊：“我说的好好过，也包括这个。在你点头同意之前我可以不碰你，但是你得陪我睡觉。”
    “什么时候加的霸条款？”
    “如你所见，刚才。”
    “我现在可以临时毁约吗？”
    “你说呢？”
    “……”
    “我去洗漱。”
    宋懿刚从房间里走出来，就听见厨房那个方向有异常响声。她蹑手蹑脚地摸过去，小心翼翼地躲在墙边，朝厨房里探出四分之一个脑袋。
    “……妈？”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会发脾气会凶会骂人，不是什么纯良小白兔，但是后期会不会变成男主的专属小白兔呢，ｗｈｏ知道呢～我也不知道，傲娇是肯定的，看男主表现了！体现撩妹功力的时候到了欧耶！
    ☆、Chapter 23
    小心试探了几句，宋懿才放下心来。乔澜约莫是在她小腿抽筋的时候才到的，然后听见他们俩那段引人遐思的对话，怕打扰就直接进厨房备早餐了。
    虽然平白被误会的感觉不怎么好，但相比于两人的秘密被发现，到底还是无足轻重。
    梁司吃了早饭去上班，家里只剩下母女俩。乔澜口口声声说是来和宋懿谈一下明天婚礼的事宜，顺便有话交代，可宋懿怎么都觉得，教训她才是乔澜这次前来的主要目的。
    “懿懿，不是我说你，你也太不懂事了。刚结了婚不好好和丈夫呆在一起，婚礼前还一个人跑出去旅什么行，有你这么当人老婆的吗？”
    某人倒是把老公这角色演得分毫不差。宋懿插不上话，只能撇嘴腹诽着。
    “婚礼的事情小梁坚决不让我和你爸操心，你看看人家多懂事。他家里没有长辈帮他张罗，我本来还想着，有你帮帮他也成，可谁知道你这丫头……诶哟，我真是……我真当你结了婚就懂事了，还这么任性。”说着戳了戳宋懿的额头，“公司那么忙，又要操心婚礼，又娶了你这么个甩开手不管事儿的，我真怕人家不满意找我退货……”
    “妈。”宋懿抱着牛奶杯望着她，“我是您亲生的吗？”
    乔澜睨了她一眼：“就因为是亲生的，我才气，气自己没教好。”
    “当年我跟……程帆筹备婚礼的时候，您可没这么激动，还让我俩随便玩，您啥事儿都包办呢。”
    乔澜愣了几秒，才道：“这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宋懿垂了眼，语气淡淡：“怎么？”
    “多少年没听你主动提起他了。”乔澜轻叹。
    “有什么好惊讶的。”其实宋懿自己也挺惊讶，嘴上却依旧没露什么情绪，“都这么多年了。”
    乔澜有点欣慰：“你和阿帆的情况不一样。”
    宋懿把杯子放回桌上，没说话。
    “你和阿帆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当年，你们俩都是不懂事的半大孩子，岁月还长，很多事情你们今后总会慢慢经历。双方父母身体康健，有能力帮你们做多少，就做多少，再说了，那时也是他爸和他牧姨操心得多，而且你嫁过去有人照顾，我不担心。”
    “小梁没有亲人，我知道，你们这帮孩子最不爱处婆媳关系，可等到时候你才会知道，很多事情少了婆婆，还真不是那么回事儿。”
    “是么。”宋懿不以为然地嘟了嘴。
    都说婆婆是一种十分可怕的生物，她只觉得结了婚没有婆婆，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事情，这也是她最后答应梁司考虑过的原因之一，哪里有乔澜说得那么复杂。
    乔澜继续语重心长的教导：“你和小梁年纪都不轻了，一旦和他在一起，你就得扛起所有的担子，像个真正成熟的女人那样对待一个家庭，没有缓冲期让你慢慢适应。懿懿，你有这个准备吗？”
    “这很难吗？”宋懿闷闷开口。在她心目中，无非是搭伙过日子搭伙吃饭，顶多再搭伙睡个觉而已。
    “不难吗？你从小又懒又倔，这些年我和你爸生怕你出什么岔子，万事都顺着你，在外头还有启晟他们那帮人惯着，你这性子是越来越蛮横……”乔澜看着她直摇头。
    宋懿扯了扯唇：“妈，我怎么觉得你这跟吐槽二姨她闺女一样啊，谁说的母不嫌女丑，我保证不打死他。”
    乔澜屈指弹了一下她的额头，用劲一点不含糊，宋懿吃痛往后仰，不敢多话了。
    “小梁脾气再好，也不可能永远让着你，别吵了架回来找妈，拒不接收。”
    “唔。”宋懿学乖了些，心道赶紧让她妈把话都放出来世界才能安静了。
    “我倒希望你有个婆婆，将来我就不用给你们带孩子了。”
    “……”
    ……孩子……
    听到这个字眼，宋懿面容一僵。
    老妈想得还真远，这婚姻能持续多久都不好说呢。
    “房子装修好了？你去看过没？”乔澜换了个轻松点的话题，想把气氛调节过来。可一看宋懿脸上的表情，马上作罢，“算了，当我没问，不管事的臭丫头。”
    宋懿腆着脸对母上大人笑。
    “你啊，我真庆幸当初逼着你学下厨，总算不是一无是处。”
    宋懿扬眉：“是您逼的么？”
    她记得当时挺乐意的呀，唔，为了能给程帆做饭吃，她是发自内心的努力。
    乔澜无奈地揉了揉她的头顶：“估计小梁能看上的就只有你做的饭了。”
    “错，还有我的姿色。”宋懿一脸骄傲。
    “那不一样是我给的？”
    这倒是实话，堵得宋懿哑口无言，直叫母上大人威武。
    ***************
    梁司到办公室的时候，启晟已经在那儿喝茶等着了。
    秘书递完行程出去，他才问：“那地方找到了？”
    “我办事你放心。”启晟得意洋洋的，就差拍拍胸脯仰天大笑，可他盯了梁司几秒钟，还是忍不住笑了出声，表情颇有些猥琐：“你这昨天晚上……战况挺激烈的啊。”
    梁司摸了摸唇，转身去翻资料，面上神色如常：“哦。”
    “‘哦’是什么意思？”启晟不依不饶，绕到他面前弯下腰去盯他的脸。
    梁司冷冷睨他：“你早上吃多了吧。”
    “啧啧，这可不像你能说出来的话。”启晟摇头感叹，“到底是灵魂伴侣啊，学得挺快。”
    梁司依旧冷着一张脸，不再理他。
    Ｂ市南郊有一家掩映在丛林深处的精神病医院，地图没有标注，因此为了找这个地址，启晟费了很大一番心思。
    “有小威廉陪着你，我就不去了。”他拍拍梁司的肩，“我要去寻找我的灵魂伴侣。”
    梁司面无表情地敲着键盘：“随便。”一个余光都没赏给他。
    ***************
    这里看起来，和寻常医院无异。大约是九十年代末的装修风格，没有翻新，瓷砖泛黑，墙面剥落，所有设施都透着一股沧桑气息。
    这里似乎也不需要什么先进的医疗设施。
    202房间的百褶窗帘紧掩着，透过门上的玻璃窗口，梁司正好可以看见病床上躺着的头发花白的男人。
    看了有十几分钟了。
    “ＢＯＳＳ，不进去吗？”威廉蓝色的眸子从窗口里收回，不是很理解自家老板为什么站在门口迟迟不入。
    梁司轻轻叹了口气。
    威廉不知道接下去还该不该开口，于是干脆选择缄口不言了。在他看来，这位新老板的脾气，比Jason那个老狐狸还要难琢磨得多。至少两人相处已经半年时间过去了，他甚至弄不清楚他家ＢＯＳＳ脸上的各种表情所对应的心情指数。他觉得这不能怪他，毕竟表情这样东西，对梁司来说比较奢侈。
    有时候哪怕表情对了，心情也能变幻莫测，前一秒谈笑风生，下一刻画风骤变乌云密布。
    这实在是个未解之谜。
    许久之后，才听见梁司沉沉的开腔：“这些年，我一直憎恨他放弃我，却没想到，其实是我抛弃了他。”
    威廉自认为没有安慰人的功力，只能默默听着。
    “说老实话，他虽然辜负了我妈，但从来没有对不起我。”握着门把的手指微微颤抖，“以为他是因为我妈的遗言而不娶牧潇，如今看来，更多是因为不希望我更恨他吧。”他颇自嘲地问道：“威廉，你说，如果重来一次，我让他如愿，娶了姓牧的，那些事情是不是就都不会发生了？”
    “牧总的野心，不会因为嫁给程先生就消失了，一旦拥有，她只会想得到更多。”
    梁司扯唇笑了笑。
    是啊，牧潇跟了程子兴近二十年，在外人看来光鲜亮丽，所有人都当她是程子兴的老婆，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少了那一道合法程序，程子兴百年之后她捞不到程家的一分财产。
    可就算如愿当上了程家的正牌夫人，她照样会嫌当年的程帆碍事。
    一切都不会改变。
    威廉说：“因为本性如此。”
    梁司细细咀嚼着这两个字：“本性……”
    “Jason说您本性纯良。”威廉突然笑道。
    “你在取笑我？还是讽刺？”梁司转过头看他。
    威廉摇头。
    梁司知道威廉从来不拿Jason开玩笑。
    半晌，他微微垂了头道：“大概是他看走眼了。不知道老Jason现在有没有在地底下后悔莫及，当初把ＴＩ交给了我。”
    “ＢＯＳＳ，是天堂，不是地狱。”威廉一本正经。
    梁司无奈弯起了唇：“ＯＫ，天堂。”
    离开病房的时候，威廉问：“不带程先生走？”
    “我会遵守和Jason的约定。”梁司点了根烟，“而且对他来说，留在这里或许是最好的。”
    然后两人去找了启晟之前联系好的那位林医生，交代了几句之后，林医生送他们下楼。
    一楼走廊泛着浓浓的潮味，梁司皱着眉，一路上烟抽得很勤。经过途中某个病房的时候，他步伐稍慢了一些。林医生没有察觉，于是他回头望了一眼，又跟上。
    “一楼只有一位病人？”走出这栋楼的时候，梁司适时开口问他。
    林医生笑：“对，整个医院也没几个病人，来这里的，一般都是重点托付对象。”
    梁司状似无意地问：“一楼那个是什么人？看模样挺正常的。”
    “正不正常不是您一眼看出来的，进精神病院的人，都说自己正常。”林医生扶了扶鼻梁上的黑框眼镜，“那是牧小姐送来的一个程家的老佣人，呆在这里有五年多了。有轻度精神分裂，近一年来身体越来越差，想必是到了岁数了。”
    和林医生告了别，两人踏上回程。梁司坐在后座，面色沉沉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到了市区车速降下来，威廉才趁着红绿灯问他：“ＢＯＳＳ，那个病人有问题吗？您为什么要特意问他？”
    “没有一个正常人能在精神病院里证明自己是正常的，一般都会被确诊为轻度精神分裂。”梁司轻吐了一口烟雾，朝车窗外掸了掸新烧出的烟灰，目光悠远地望着对面高楼，“去查那个‘老佣人’的底细。”
    ☆、Chapter 24
    宋懿穿着半月前定制的白婚纱站在别墅三楼的天台上，顶着兴许是这辈子最精致的妆容，曳地裙摆长长的拖在身后，微风拂过时轻轻掀起一片角。宽广的碧绿草地和远处衔接的丛林尽收眼底，前院的嘈杂人声和音乐声一刻不停地钻进耳膜。
    身后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随之而来的是小姑娘低低的抽噎。
    宋懿回过头，看见一脸无奈的启晟和眼角不断漏金豆的他家小公主。
    “哟，小家伙这是怎么啦？”宋懿蹲下身去哄怡珊，想摸摸她哭得红通通的脸蛋，却被这丫头嘟着嘴躲开。
    这是怡珊长这么大第一次对她这样，宋懿愣了愣，抬头用询问的目光瞅着启晟。
    “珊珊，不是有话要和姨姨说吗？”启晟对宋懿笑了笑，微微俯身，抚摸自家闺女的脑袋。
    许是这才想起来自己是有神圣的使命的，怡珊吸了吸鼻子，一下接一下地用手背抹眼睛，瓮声瓮气地问：“小宋宋，爸爸说你不能给我当妈妈了，是真的吗？”
    “呃€€€€”
    宋懿万万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嘴角抽了抽，着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语塞了许久。
    虽然她似乎从来没说过要当怡珊的妈妈，可梨花带雨的小姑娘让人无端的狠不下心。
    “当然不能。”
    低沉冷冽的男声自不远处传来，宋懿循声望向右侧的廊柱。
    一身西装的梁司正向她一步步靠近。
    他脸上也化了淡妆，轮廓没什么大变化，头发明显用了发胶，发型瞧着倒比平时年轻精神了许多。
    从头到脚一丝不苟的精致，隆重得让人心底发慌。
    宋懿只看了几秒，心跳就莫名开始加速，赶紧低下头，掩在裙摆间的手指不禁握紧了细软的白纱。
    “除非你叫我爸爸。”梁司站定在宋懿身旁，噙着一丝淡笑俯视着眼角带泪的小姑娘，语气正经地继续说道，“但我不喜欢爱哭的小孩儿。”
    “唔。”怡珊哽着声，再一次抬手抹眼睛。
    “行了，再逗我跟你急。”启晟火大地瞪了梁司一眼。
    他就知道不能指望这个可恶的男人对除了宋懿以外的人有一丝一毫的手下留情。
    于是抱起可怜巴巴的自家女儿，亲了亲她的额头，柔声哄道：“别理他们，想要妈妈，爸爸给你找一打。”
    一打？还真是这人的一贯风格。只怕那一打女朋友没一个是真心想给怡珊当后妈。
    宋懿闷着笑够了才起身，一大一小两个人已经离开了。
    “很紧张？”耳畔梁司在问她。
    宋懿平静回答：“没有啊。”默默松开了攥着裙摆的手，脸上表情淡淡的。
    梁司轻轻握住她的手，低头笑道：“手心都冒汗了，还说不紧张。”
    宋懿不想继续讨论这个她自己明显落了下乘的话题，清了清嗓子，问：“你上来做什么？不是很忙么？”这人又是主持场面又是接待宾客，居然还有空管她。
    梁司却没打算就这么简单让她糊弄过去，于是揪着话题不放：“怕你一紧张，临阵脱逃，我得看着你啊。”
    宋懿瞪眼：“要你看，我有脚，想跑你都拦不住。”话音一落，忽然就被一双手臂抱住，她犟了犟没挣开，怒嗔道：“你干嘛？”
    “试试我拦不拦得住。”
    喃喃低语响在头顶，搂着她腰的手掌游移轻抚着，另一只手则拍了拍她的背，惹得宋懿身子一僵。
    她皱了眉，冷声提醒：“你要抱就好好抱，再乱摸信不信我踹得你不能自理。”
    倒没被恶狠狠的语气吓住，可想想她今天这双高跟鞋还真有点恐怖，于是梁司只得忍住继续揩油的冲动，极敷衍地说了声“哦”，温热的手掌停在背后那一块裸.露的肌肤处，不再移动了。
    这样的退步显然不够诚意，宋懿眼底的火苗还没消下去。
    正要发作，梁司就松开了她，只牵住着她的手，温声道：“走吧，婚礼要开始了。”
    ***************
    踏着昭示着幸福的悠扬乐声，自洒满花瓣的白绒毯上走过，宋懿紧紧挽着宋志波的手臂，居然隐隐有一丝兴奋和期待。
    对台上那个风姿俊朗的男人。
    把手放进他掌心的时候，唇边漾着淡淡的笑意。
    或许是仪式太过神圣，她居然发现对着他说一句我愿意，并没有那么难受。
    到了交换戒指的步骤，宋懿仔细看着套入指尖的那一枚冰凉的钻戒，略有些熟悉。她愣了几秒才突然反应过来，从伴娘手中的锦盒里拿出另一枚给梁司戴上。
    牧师的话音未落，他就拥着她吻了下来。
    因为是仪式，他只浅浅的啄着，观礼的人群也开始轰动，于是宋懿得了空隙问他：“那不是你留给下一任的戒指么？”
    “我可从来没说。”梁司轻咬了她一口，扶在腰间的手捏了捏，“是你自己管不住脑子要瞎想，我只不过配合一下，你就当真了，是不是傻？”
    宋懿忍下心蓦然被敲动的感觉，嘀咕道：“浪费可耻。”
    “那也是你的错，你选那对的太低调了，不适合婚礼用。”他轻声笑着抱紧她。
    这责任推卸得头头是道，明显不是对手的宋懿懒得继续和他纠结，也捏了捏他的腰上的肉，硬得膈手：“你够了啊，放开，大家都看着呢别这么饥渴。”
    “这就饥渴了，没见过真饥渴的吧。”梁司意犹未尽地吮了一下她的上唇瓣，抬起头，“亲亲我就放开。”
    宋懿只得照做，踮起脚尖吻他。
    这一举动看在观众眼里，就和当事人的实际情形完全不同了。新娘子如此主动，代表着什么不消多说，一时尖叫声和口哨声四起。
    在一片嘈杂中，乔澜拉了拉宋志波的衣袖，得意道：“看到了吧？你还不信，懿懿是真的喜欢小梁。”说完还笑着感叹：“咱闺女总算是走出来了。”
    宋志波沉吟了一番，没搭话。
    ***************
    当晚，宋懿跟着梁司回到了新装修过的别墅，这是她第一次踏足，可惜太累，完全没有心思参观以及发表感想。
    “我觉得我完全可以胜任演员这个职业了。”宋懿软倒在沙发上，有气无力道，“怎么样，我演技是不是棒棒哒？”瞅见梁司一脸不快，她也只好承认：“别鄙视我，我知道跟你比还差太远，我会再接再厉的。”
    梁司没接这个话头，走到墙边拎起她的箱子，淡淡开口：“休息好了就洗澡，我去给你收拾一下。”
    “别别别！”宋懿一骨碌爬起来，抢过自己的行李箱，“不麻烦您，我自己收拾。”
    梁司盯着瞬间满血复活噌噌往楼上跑的背影，无奈地扯了扯唇，转身进了一楼的浴室。
    洗完澡上楼的时候，宋懿约摸也收拾好了，屋里没什么动静，梁司走到卧室门口才发现她正站在走廊尽头的房门前。
    宋懿盯着面前上锁的房门，又抬手摸了摸锁，感觉有些难言的怪异。
    “别动。”
    一只温热大掌覆了上来，耳畔是梁司沉沉的嗓音。
    他握着她的手拿开，轻声道：“别进这间屋子。”
    “为什么？”宋懿回头看他，“有见不得人的东西么？啧啧，还上锁，肯定很羞耻，梁司，想不到你衣冠楚楚的内心那么邪恶啊……”
    “只是杂物间。”梁司语气很平淡，“里面灰尘大，去一次你得打几个月喷嚏。”
    “哪有那么夸张！”宋懿失笑，紧接着想到了什么，变为一脸惊讶，“诶，你怎么知道我对尘螨过敏？”
    梁司揽住她的腰，蓦地低下头，脸庞只距离她一厘米：“那天爸给我上了两个小时的课，你的一切我都了如指掌。”
    好好的正经话，非得用这么暧昧的动作，害宋懿不自觉脸红了红，说话也打了结巴：“你€€€€你不是说和他只是谈工作吗？”
    梁司扬眉，搭着宋懿的肩把她往卧室的方向带，语气里笑意绵延：“你还真信了？”
    宋懿满头雾水。
    信什么？信他和宋志波那天只谈工作，还是宋志波告诉他自己尘螨过敏的事情？
    来不及多想，被他强势的力量往前带，宋懿只能挪起小碎步。
    “到底怎么回事儿啊？别老是说话带歧义，你这样宝宝很不开心！”
    身体上的抗拒完全没奏效，待两人停在主卧门前，她死活不往里走了，“我东西都在次卧呢！你带我来这儿干嘛？”
    “东西留在那儿没人动你的，人得过来。”
    梁司不由分说，拦腰抱起她，走到浴室门前，把人放了进去，关门。
    宋懿一脸懵逼，只听到门外的人带着笑意喊道：“我在床上等你。”
    顿时只有一种索性卒在新婚夜的冲动。
    作者有话要说：　　看文不收藏的也要打ＰＰ！
    ☆、Chapter 25
    第二天上午，宋懿坐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啃零食，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半小时前，凑到她身旁动手动脚了一番的梁先生刚被赶到沙发另一角。
    其实，梁司脸上的表情也不太晴朗。
    名义上的洞房花烛夜没吃到肉，已经够让他郁闷了，虽说早有心理准备。可现在抱一下也要受惩罚，心仪的美人当前，却只能巴巴地看着，简直生无可恋。
    中途宋懿接了个电话，然后火急火燎地从茶几上捞过笔记本电脑，边开机边对梁司道：“去次卧床头柜把我那个蓝色Ｕ盘给我拿来。”
    “好嘞。”总算有事可做的男人心情指数陡然升高，步伐轻快。
    这事算起来也久了。宋懿放假前就答应了徐孜，八月份去徐孜她男朋友的美术培训班帮忙代代课。后来她琢磨着自己横竖在家也是闲着，就顺便帮忙整整资料，毕竟培训班刚开起来，还有很多要完善的地方。
    然而最近杂事太多，如果不是刚刚徐孜打电话来问，她都快想不起来了。
    “是这个吗？”
    ＱＱ刚登上，梁司弯腰把Ｕ盘放到了她键盘上。
    “嗯，谢谢。”
    宋懿淡淡说了一声，然后点开徐孜的对话框，没有回头瞅他，插了Ｕ盘把资料给徐孜传了过去。
    “画的真好。”身旁的男人啧啧感叹。
    诶？
    宋懿看了看自己电脑空荡荡的桌面，一头雾水，这才回头望向梁司。
    正低着头的男人此刻轮廓温柔得不像话。梁司手里拿着的，正是那幅她原本不想带回来、最后却还是没舍得丢在客栈的画轴。
    那天她应了虞伯的小孙女虞思思，帮她画一幅爷爷编花篮时的样子送给她，作品出来思思很满意，后来虞伯收了工，宋懿想着留个念想带回家，就把夕阳下的槐树又画了一遍。
    虞思思吃了晚饭出来，见到宋懿还在那里，画板上半成的新作品还没上色。
    “真漂亮。”小姑娘奶声奶气的赞叹，“这里加上一个人更好耶，就像爷爷坐在那里一样。”
    虞思思只随意一说，宋懿却仔细看了一看，发现那块的确空荡荡的看起来不太和谐，于是提笔开始画。
    循着脑海中的印象，却不知道怎么画出来的人轮廓越来越像他。
    “阿姨，你画的是你喜欢的叔叔吗？”
    虞思思毫无意识问出口的时候，宋懿就呆住了。
    她不愿意也不敢承认，于是曾经打算抛弃这份唯一的证据，就当这副画和那份荒唐的感情都从没存在过。
    可是她最终没舍得。
    “七月十号……”惑人的嗓音钻入耳朵，宋懿才想起此刻不是在当时的龙溪。耳畔是男人噙着笑意的低语：“想不到你暗恋我这么久了。”
    “有没有人说过你很自恋？”宋懿放下笔记本，轻笑着转过头看他，“画你只是以一个艺术家的眼光勉强认可你的姿色，得意一下就够了，别臭不要脸自作多情。”
    梁司揽住她的肩膀问：“那还特意带回来？”
    “舍不得我的劳动成果，有问题？”宋懿拂开他的手。
    梁司答：“没有。”随后笑了笑：“为了珍视老婆的劳动成果，我决定把这幅画裱起来。”
    宋懿把头偏到另一边，划着手机屏幕干巴巴道：“随便你。”
    中午两人在家里吃的饭，依旧是宋懿下的厨房，吃完之后，梁司颠颠儿地主动请缨去洗碗，宋懿乐得轻松，只嘱咐了一句：“别把碗摔了。”
    密室逃脱玩到第十三关的时候，洗好碗的梁司凑了近来。
    宋懿一脸嫌弃地抖了抖肩，想甩开上面那只咸猪手：“起开，别妨碍我。”
    “这儿。”梁司的胳膊从她脖子后面绕过去，直接上手指头，点了一下床上的枕头，白色的枕头浮起来，露出下面的遥控器，然后他指着手机屏幕颇得意洋洋地问：“我妨碍到你了么？”
    宋懿回头瞪他一眼：“你不乱戳我也能找到。”这么低级的招儿，是最基础的线索了好不好。
    然而到了第二十关的时候，宋懿的脑子就明显有点不够用了。
    身旁的男人表情明显在€€瑟，一副“等你来求我呀求我呀”的势在必得。
    “喂。”试了几次宣告失败，她语气不大好地开口，胳膊肘怼了怼梁司胸膛。
    梁司扬眉，揽着她的肩又紧了些：“聪慧过人的老婆，怎么了？”
    宋懿竭力无视这男人话里的挑衅，把手机递过去，硬硬道：“赶紧给我解决。”
    “哦。”梁司接过手机，放到旁边，下巴搁在她肩头哈着气，“这是求老公帮忙的态度？”
    脖子痒得宋懿直想抓狂，于是她烦躁地抬手拍梁司的脑仁儿，嘴上不客气道：“爱帮帮不帮拉倒，大不了我去看攻略。”
    梁司忽然放开她，笑了笑，俯身从抽屉里拿出纸笔。
    宋懿颇虚心地靠上前去听讲。
    “你看啊，这个纽约的挂钟，时间是六点四十……按照之前的线索，每一个钟往前调四十五分钟……”
    他一边说着，一边在白纸上写写划划。
    宋懿是第一次发现梁司的手其实很美，丝毫不比那些广告里的模特逊色。他的手指白皙修长，骨节分明，每一处匀称得刚刚好，夹着笔杆的姿势十分优雅漂亮，只盯着这只手，就能让人禁不住心痒难耐。
    他讲解的语气异常低沉，语速缓慢，似乎怕她听不懂，他偶尔会体贴地停顿几秒。
    “抽屉里那张纸条上的数字阵，解出来是４４２１……喏，密码９８２５，试试……宝，门开了。”
    说完他放下笔，回过头望着她。
    在她眼中难如登天的线索，就这样被他轻而易举地迎刃而解。
    宋懿兴许是盯了梁司太久，视线有点收不回来了，眼前的身影不知怎么的，忽然就和记忆中的某个影子重合了起来。
    一模一样的表情和姿势，几乎分辨不清的声音，自信笃定的语气，笔锋相似的字迹。
    “老婆。”
    “……”
    “宝，你怎么了？”
    “……”
    “被我帅呆啦？”
    眼前有一抹影子在快速晃动，宋懿猛地醒过神来，愣声道：“啊？”
    梁司收回手，问她：“老婆，蜜月想去哪儿？”
    “蜜月……”宋懿喃喃了一句，说，“就不去了吧。你也看到了，八月份我要帮朋友带班，这段时间，整理整理头绪。”
    是该整理整理了。
    或许她可以接受自己对梁司动了心的事实，但如果仅仅是因为他与程帆有几分相似，那这样的喜欢，也太不负责任了。
    梁司虽然头脑聪明，可毕竟不是宋懿肚子里的蛔虫，对于她忽然转变的态度，除了不解也只能纵容，于是笑着揉了揉她的发顶：“好吧，我们攒着以后再去。”
    “嗯。”宋懿点头。
    这么配合？居然没有站起来边跳脚边说“老娘忙着呢要去你自己去”，梁司觉得很不寻常，于是抬手摸向她的额头，末了一脸狐疑：“很正常啊，老婆，你哪儿不舒服？”
    宋懿终于掀起眼帘瞪他：“你才不舒服，管好你的手，有病去看精神科。”心道人贱成这样，非得对他凶巴巴的才觉得舒坦，也是病入膏肓，彻底没得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容我再短小一次＝。＝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PP已撅
    ☆、Chapter 26
    平静无波地度过了半个月，八月初的时候，宋懿去了徐孜男朋友的培训班当美术老师。来报名的大多是零基础的小孩子，既不会又调皮，教起来很是费劲。
    宋懿却很享受这种忙碌，能让她暂且逃避一些胡思乱想的情绪。
    梁司照旧每天接送她上下班，她自己的车，已经不记得锁在车库里多久了。
    宋懿觉得，梁司的确是个无可挑剔的好丈夫。如果他们相爱的话。
    ***************
    “真没想到，叶霖会落到这步田地。”启晟捧着咖啡杯摇头叹气，“不过这老头儿的嘴，死活撬不开啊，我那帮手下都跟他耗了好几天了，一根毛都没问出来。”
    梁司靠着壁柜在沉思，半晌才悠悠开口：“他那把年纪了，又在精神病院呆着，如果真的出了点儿‘意外’，没人会觉得稀奇。”
    启晟看他一眼，道：“我看他不像是装的，可能他真的一无所知。与其下狠手，不如先留着他，我相信他对牧潇有用，不然雅雅不会特意把他安置在那里。”
    梁司喝了一口茶，摇了摇杯底的茶渣：“既然如此，只有看看他女儿怎么说了。”然后他低头瞅了眼手表，拿起桌上的手机，对沙发上的男人说：“我走了。”
    启晟眼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才想起来屋里还有一人：“小威廉，你家老板每天下班都这么积极？”
    威廉扎在文件堆里，看都没看他，只说：“嗯，ＢＯＳＳ去接夫人回家了。”
    “啧啧，妻，奴。”启晟一字一顿，望着威廉笑了笑，“小威廉，反正你老板不在，跟我去快活？”
    威廉夹着一叠文件打开办公室大门，回头朝他耸了耸肩：“我可不像你，我有正事。”
    又一次被甩了门，启晟满脸无奈。心想他可能就是因为闲得发慌，才会被兄弟百般奴役跑腿的吧。
    或许他是需要一个灵魂伴侣了？这日子整天围着闺女转也不是个事儿，身边那些个女人，逢场作戏还行，可要是认真……
    他默默叹了口气，摇头。
    梁司开车到达培训班楼门口的时候，时间掐得和往常一样，提前十多分钟。今天他们似乎放学很早，才这会儿，就已经陆续有学生往外走了。
    过了大约两分钟，他并不意外地看见宋懿出现在大门前，可不同寻常的是，她身后似乎跟着一个人，后来她干脆停在了门口的大柱子边，转过身专注地与那人讲话。
    一个男人。
    梁司眯了眯眼，不是苏瑜是谁？就算他化成灰，梁司也能认出来他。
    对自己老婆有企图的男人，脸盲拼了也得记得清清楚楚。
    过了十几分钟，宋懿才和苏瑜告了别，施施然走过来上了车。
    “怎么了？脸黑得跟块儿炭似的。”宋懿关上车门，偏过头瞅他。
    梁司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安全带。”
    “哦。”宋懿拉过安全带扣上。
    有鬼。铁定有鬼。心中喃喃着，对着这张冰山脸，她却懒得再问了。
    直到车子驶出高架，宋懿才终于憋不住了：“你今儿到底怎么啦？生意谈崩了？”
    对方不理，她不依不饶道：“小三儿找上门了？别介啊，带来我看看，把把关。”
    本来只是句玩笑话，放在平时也就笑笑闹闹着过了，可放在今天，“小三”这个词正好戳到心情不好的梁先生爆点，脑子里一瞬间浮现出刚才看到的画面，那个和她谈笑风生的男人，梁司只觉得心情变得空前阴暗。
    一脚油门踩下，车子瞬间彪到九十多码，还有不断上升的趋势。这里不是高速，途中偶尔还会遇到别的车，宋懿吓得失声大叫：“梁司你发什么疯！慢点儿！喂€€€€叫你慢点儿€€€€”
    可对方还在加速，她只好对他喊道：“停车！不然我跳了！”
    幸亏两人都系了安全带。不然他这一脚急刹车下来，没准脑袋起一大包。
    “你哪根筋搭错弦了？发神经别找我行么？小心脏受不了！”
    梁司没答她的话，自顾自问道：“宋懿，我对你不够好吗？”
    宋懿听了一脸无奈：“我什么时候说过你对我不好了？还是你觉得你对我好我就得天天挂在嘴上感恩戴德？”
    “还不够是么？”他侧过身，一手扶在副驾驶的靠背上，另一只手搭上她的右肩，把她的身子扳了过来，“我是你老公，我想抱你一下都得请示，只要你不开心，想怎么对我我都受着，你自己去问问，有几个男人做得到？”见她神色愣怔，他继续沉沉开口，“跟别的男人有说有笑十几分钟，在我这儿两三句就开始不对盘，你当我没脾气？”
    “搞笑呢吧。”宋懿不甘示弱地回道，“刚上车的时候谁给我甩脸子？这会儿怪我脾气不好了？咱认识也有小半年了，我什么德性你还不清楚？受不了早说啊，不能过就离婚！公路上彪一百多码，你不要命我还要呢！还是你这人就这么没品想死还要拉个垫背的啊！”
    梁司扯了扯唇，低声苦笑：“那也是我给你垫背。”
    宋懿别过头，心里忽然变得沉沉的。半晌，她才叹了口气：“苏瑜是我朋友。”
    梁司冷笑：“他可没把你当朋友。”
    宋懿觉得这人太无理取闹：“他还是我救命恩人。”
    梁司不以为然：“我才是。”又补充道：“我是你们俩的救命恩人。”
    宋懿太过无语反而笑出了声：“如果没有他，可能我早就死在那儿了，你挖空了山都找不着。”可一想到这人专程从Ｂ市赶到€€州去救她，心底还是一阵感动，酸酸涩涩的，表情松了松。
    “那又怎么样？”梁司看着她，“你现在好好的在我面前，你是我老婆，如今才想起来对他以身相许，会不会太晚了点？”
    口不择言的一句“以身相许”让宋懿心一震，随即钝钝的疼起来。
    之前说什么无可挑剔的好丈夫，只怪她瞎了眼。
    “你忘了结婚前答应我的了？互不干涉。”望着他深邃的眸子，她再次闪开眼睛，“那你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怎么，我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用手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互不干涉，那是我骗你的，不这么说你会乖乖答应嫁给我？”
    “你……”
    “实话告诉你，宋懿，我早看上你了，娶你是因为我喜欢你，想要你当我老婆。”梁司抵着她的额头沉声告知，“之前的那段日子，我就当你是在考验我，当然，你可以继续考验，我有的是时间。”他忽然笑了笑，“但有件事你得有心理准备。跟了我，就是一辈子的事儿，离婚，你想都别想，不可能。”
    末了他又加了一句：“除非我死。”
    宋懿冷冷地撇了撇嘴：“我是不是得感谢你，没想着死了让我陪葬。”
    “如果你愿意，我倒是没意见。”他捏着她的下巴，力道有点大。
    宋懿吃痛皱眉：“松开。”
    他眉梢一扬，点头，然后松手。
    得了自由的宋懿蓦地打开车门，梁司没来得及锁，眼睁睁地看着她跑了出去。
    “没良心的丫头。”他一边低咒着，嘴角却微微上扬。
    ***************
    宋懿朝后方跑了很远，再回过头的时候，熟悉的那辆车已经不在了。
    真是狠心的男人。
    她着实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喜欢上这样的男人，脾气和程帆比起来隔了不止好几条街，阴沉起来要人命。
    她是怎么觉得这俩人相似的？声音？身材？字迹？笑的时候唇角的弧度……可那些都是表面。
    温柔的时候的确很像，然而这个男人，心里头住着一头猛兽。
    被抛弃在鸟不生蛋的荒郊野岭，哦不，环城路，只有靠自己这双穿着高跟鞋的脚了。
    只是她一时间有点迷茫，是继续往回走，还是换个方向。
    想想自己的包还在梁司车里，为了衣食父母，即便再不想回家，她也只得先往那儿走着。
    五分钟过去了……
    十分钟……
    没有手机，甚至连距离还剩多少都不知道。太阳渐渐往西边挪，天色一厘厘暗下来，宋懿平时挺大气一姑娘，此刻独自一人却还是有点心慌。
    身后好像还响着一串脚步声。不远不近，恰好听得到。
    跟踪狂？
    宋懿心底“咯噔”一下，攥紧了拳头，放慢了步速。在那人的脚步移到身后触手可及的位置时，转身一勾拳。
    男人反应还算敏捷，险险躲过这一击，可也架不住宋懿的下一阵拳头来得突然，身子没能站稳回位，支撑不住朝一旁歪过去，脑袋在路灯杆上撞出一声大响，人直直地朝后倒下。
    宋懿有些后怕地拍了拍胸脯，缓下来之后才去瞧地上倒着的那人。待看清了他的容貌，宋懿的脸“刷”地一下，瞬间变得苍白如纸。
    “梁司！”她跪坐在他身边，见这男人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赶紧摸了摸他的后脑。
    没看见血，顿时松了一口气。
    “梁司你醒醒！”
    她一边大喊着，一边拽着他的肩膀摇了许久，都没有反应，不知不觉话里已带了哭腔：“你到底怎么了？别吓我……”
    脑子里突然想起很久前看过的一部电视剧，医院里进了一大批病人，伤都很重，其中有一个男人看起来完全没有外伤，医生也就没注意，结果有一天，那个男人在医院走廊突然发病，没救过来，死了。法医检了尸体才知道，那人是内脏出血。
    所以这家伙会不会……颅内出血什么的？毕竟她是医学盲，光琢磨着就觉得很恐怖，况且刚才那两下都撞得不轻。
    一想到这个，宋懿瞬间头晕了晕，心仿佛被揪住般的疼，捂着嘴泪流满面。
    “你别死……”她俯下身趴在梁司胸前，肩膀一抖一抖的，哭得撕心裂肺，“对不起，我不该凶你的……呜……你醒过来好不好？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我不和别的男人说话了，也不对你发脾气，你醒过来，醒过来啊……”
    她抱着他的脖子，蹭了他满脸泪水：“哪有你这么不负责的，刚跟人家表白，就撒手跑了……呜呜……坏蛋！都说祸害遗千年，你人那么讨厌，阎爷怎么肯要你……呜……你给我回来……我喜欢你，喜欢你的……”
    身下的男人还是安安静静地躺着，宋懿坐起身子抹了抹眼泪，抽抽搭搭地望了一眼四周。手机，她没有……
    对了！
    刚才太过伤心，居然没有想到，也许他带了呢……
    像是在黑暗中见到了一抹曙光，瞬间有了力气。宋懿把手伸进梁司的兜里翻找。
    衣兜里没有。裤兜呢……前面，还是没有……后面……
    她以一种奇怪扭曲的姿势覆在梁司身上，手往他后面裤兜里伸得很吃力。
    忽然，身下的人动了动，一只温热的大掌轻轻握住了她的胳膊。
    宋懿一愣，差点忘了欣喜，只听得头顶上传来一阵低沉的笑声。
    “你摸我屁股干嘛？”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短小，今天肥一肥～后面会发生什么，亲们大概能猜到了吧。。。【写男女主吵架我就心情爽到爆这是什么变态鬼。。。
    嗯哼，惯例求个收藏～多收收有肉吃～
    ☆、Chapter 27
    宋懿抬起脑袋呆愣愣地望着梁司，直到手被一股强势又不失温柔的力量拽了出来。
    盯着夜色里对方带笑的深邃眸子，一股喜极而泣的冲动被她竭力摁了下去。而回想起掌心里那块儿，软硬适中的……肉，还真的……蛮有弹性的。
    咳咳。
    见她不开口，梁司只好率先打破沉默，唇角翘起，握着她的手低声问：“刚才说的都作数么？”
    宋懿清了清嗓子，装作一脸迷惑看向他：“什么？”
    梁司把她的掌心贴在自己脸颊边，轻笑说：“我好像听见有人说喜欢我。”然后试探着问她：“不是你？”
    这副一切尽在掌握的得意表情，让宋懿没来由的一阵恼，干脆硬着头皮道：“就是我，怎么？喜不自胜了吧？心花怒放了吧？赶紧发表获奖感言，不合格就通通不作数！”
    梁司笑了笑，用手掌撑着身体坐起来，靠在花坛边搂着她，情不自禁地吻她额头：“老婆，我很高兴。”又移下来吻她眼睛，口中不住喃喃着：“很高兴。”
    最后，唇瓣停在她耳朵旁，语气有些低沉的激动：“这一刻我等得太久了，等到我差点以为，这辈子再也等不到……每次看着你的时候，我都在想，在你眼里我究竟算什么……我一直自以为是地对你好，可我最怕的就是，我给的不是你想要的，或者，你想要的我永远给不了……我不知道如果你真的喜欢上别人，我该怎么办？继续困着你，还是放你走？我更怕我会控制不住自己伤害你……刚才那一刻我甚至觉得，能听见你说一句喜欢，就算真的死了也值得……”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家伙挺小言的啊，是不是偷偷排练过琼阿姨的台词？”本该是高兴的，可听过他这一段委曲求全的告白，她心里居然酸酸涩涩的，刚哭过的余韵又涌了上来，于是她吸了吸鼻子，故作轻松：“装死骗我眼泪的事儿我都不和你计较了，别给我说话酸不拉几的，正常点儿。”
    梁司按着她的肩，两人贴得更紧了些，她听见他的一声低笑：“好。”然后捧住她的头，额头相抵，“老婆，天黑了。”
    宋懿抬眸望了一眼布满繁星的夜幕，眼珠子转回来，颇警惕地望着他：“怎么？”
    “这时应该没人看得见。”梁司搭在她肩上的手掌滑了下去，搂住她的腰。
    意图再明显不过。
    然而此刻的宋懿并不想让他如愿。
    每一次都被欺压的感觉，太不爽，照理说，她是被追的，就该翻身做主人。于是抬起胳膊圈在梁司的脖颈后，仰头，猝不及防地贴上他的唇。
    但和一个大男人比，宋懿到底是青涩了些，没过几个回合就被反客为主，纠缠间梁司还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仿佛要吃尽她口中的香甜，渐渐地，她的唇舌越来越酸软无力，只能任君挑逗吮舐，凭着本能回应。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得了解脱，一边大口呼吸着，一边狠狠瞪向旁边心情极好的男人：“霸道鬼，让着我点儿能死啊！”
    “除了两件事，我什么都能让着你。”梁司笑着站起身，朝她伸手，“走吧，回家还有更重要的事。”
    更重要的事？
    宋懿让他把自己拉起来，然后狐疑道：“你不会是想……那个那个吧？”对上这男人一脸高深莫测的笑容，又想起他刚才说的除了两件事……妈蛋！
    她赶紧拍开梁司的手，大声喊：“变态！走开！”
    梁司也不解释，手臂一伸，把人捞进怀里。
    “车就在前面。”
    宋懿还是有点不情不愿，脚紧紧贴着地面，让梁司拽得十分吃力。终于耐性磨没了，他直接将她抱了起来，还低头咬了一下她的唇瓣，沉着嗓子道：“摸我屁股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扭捏一下？”
    “我没摸你！我在找你手机！”宋懿红着脸道。
    梁司一派淡定：“借口。”
    宋懿不甘示弱，弹着腿在他怀里乱动：“去你丫的借口！梁司你讲不讲理啊！我救了你还恩将仇报！”
    “如果我没记错，害我摔地上的也是你，嗯？”梁司笑得轻松，手上抱得也轻松，宋懿的挣扎完全没起到效果，倒让他脸上笑意更浓了些：“这个我可以不计较，总得让我捞回本儿来吧？丧命事小，失身事大啊。”
    “再说一遍老娘没摸你！隔着裤子摸个屁啊！”宋懿仍然不放弃，双手捏着他两边锁骨晃来晃去。
    梁司扬眉：“怪我没脱€€？放心，回家给你看个够。”然后把她放进了副驾驶，退出来前吻了一下她的右脸颊。
    车载音响里放着平静舒缓的情歌，梁司一只手打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伸过来，无比执着地要牵宋懿的手。
    “好好开车，别闹。”她偏过头来瞪他。
    他笑了笑：“那你别动啊。”然后握紧，不容拒绝。
    兴许是被这一抹温柔神色晃了眼，覆在手背上的掌心又让她的心瞬间软和了下来，宋懿依言不再挣扎了，任他握着。
    不想让这人看见自己脸上越来越收不住的笑容，她索性把脸转向了车窗外。
    所以，他们这算是……谈恋爱了吗？
    虽然五年前她只消沉过一阵，后来一直在人前表现得与正常人无异，但她知道自己的心早就没了。拒绝和陌生男人来往，拒绝一切可能性，乔澜安排的相亲她总是想尽各种办法搞砸，面上装得若无其事。
    她以为自己的心房会从此暗淡到死去的那天，只剩下一座孤单的坟墓，里面永远睡着那个再也不会回到她身边的男人，再装不下其他。
    为了应付乔澜，她选择嫁给了梁司，甚至对他谈不上多了解，就这么嫁了。也从没想过到了这把年纪，还能谈上一场会让自己心跳加速的恋爱。
    他给了她曾经不敢妄想的未来，让她这一生还有可能获得幸福。
    宋懿望着窗外急速后退的夜景，脸上淡淡地笑着，将手翻转过来，与梁司十指交握。
    这一无意识的动作，对努力了许久才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的男人来说，不得不算是最好的鼓励。
    因此刚一进屋，宋懿就被梁司压在了墙上，铺天盖地的吻落下来，让她完全无力招架。和这次比起来，半小时前路边的那个吻简直不算什么。这一次他仿佛是想一口吞了她的人。
    彼此都有着同样的意识，对今晚会发生的事情心照不宣，两人的身体都像火烧般难耐，从门口吻到楼梯边，靠着栏杆气喘吁吁，四瓣唇才依依不舍地分开。梁司深深望了宋懿几秒，眼眸中有难掩的激动，手臂弯过她的膝盖和后背，将她抱了上楼，直接抱进主卧的浴室。
    从花洒喷下的热水渐渐将他们淋了个湿透，湿衣服贴在身上感觉很别扭，宋懿不耐地嘤咛了出声，梁司一边继续吻着她，一边细细抚摸着除去两人身上的阻碍。
    当裸.露的肌肤紧紧相贴的时候，宋懿能感觉到他火热的欲望，心跳如擂鼓，存着最后一丝理智把手撑在他胸前，喘息着说：“别在这儿，第一次……不舒服……”
    “好。”
    说完浴巾也没拿，直接抱着她走出浴室。
    宋懿问：“不擦干么？”
    梁司意有所指地笑：“擦不擦都一样。”
    然后将怀中的女人放在床上，自己也压了上去……
    如火般的亲吻开始落在每一寸肌肤上，所有的私密无比清晰地袒露在这个男人面前，即便宋懿早做足了思想准备，可还是禁不住难为情。以至于他的视线和亲吻落到哪儿，她的手，就下意识地跟到哪儿。
    梁司温柔而不容拒绝地，用自己一只大掌包裹住那两只意图挡住雪白肌肤的手，另一只手和灵活的唇舌却丝毫不懈怠。
    没过多久，在他刻意的刺激之下，宋懿那双被亲肿的双唇间，已经只能发出细碎的喘息和吟哦。回想起她往日里的振振有词和口不饶人，作为男人的尊严在此刻得到了充分见证，梁司心中觉得畅快满意得很。
    他再也不能等待与他心爱的女人真正融为一体。
    无法抑制心跳的加快和身体的颤抖，宋懿只能毫无意识地伸出手去抓住他，攀附他，以求在混沌和迷中得到一丝安全感。
    以往的高傲和矜持彻底丢盔弃甲，她只能彻底沉沦于他所给予的痛苦和欢愉中，迷失了自己，望不见尽头。
    这一夜，宋懿不记得被翻来覆去地吃干抹净了多少次。而自己居然没有晕过去，她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懊恼。
    最后，当两人大汗淋漓地抱在一起，忘情地攀至顶峰的时候，她才知道梁司先前所谓的擦不擦都一样是什么意思。
    尽管身上都湿透了，滑腻腻的，还是想紧紧拥着对方，一丝一毫也不舍不得分开。
    作者有话要说：　　嘘，我们要低调。
    明儿中午改一下文案，可能也要改一下文名。不要不认识我呀
    ☆、Chapter 28
    屋里开了冷气，宋懿此刻又抱着个火炉似的男人，感觉舒服得要上天了，禁不住埋在梁司怀里喟叹一声，还往近蹭了蹭。
    “是不是没收拾够啊？故意招我呢？”梁司抬起她的下巴就要亲上来。
    “别，累死了。”又被狠狠啄了一口的宋懿皱着眉嘤咛道，“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儿啊？”
    “什么？”梁司用下巴点着她头顶，随即恍然大悟，“没事儿，怀上了就生呗，咱是有照驾驶，怕什么。”
    “谁跟你说这个了！”宋懿哭笑不得，使劲掐了一把他的腰，“禽兽！我没吃晚饭！饿了！”
    闻言，梁司神色顿时懊恼了些：“对不起啊宝贝，等我一下。”然后抱了抱她，披上睡袍下床。
    宋懿一边揉着酸疼不已的腰，一边望着他的背影傻笑，待人消失以后，用被子卷住自己，又在床上滚了两圈，想起方才一个多小时的奋战，脸更烫了些。
    某人还说自己是第一次，她才不信，明明看起来那么有经验……
    不过照这意思，她是有幸尝到大名鼎鼎的梁总的厨艺了？
    然而，二十分钟之后，端到她面前的，只是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尽管中间那个鸡蛋的形状很好看，瞧这个面汤的颜色，想必调料也是费了一番功夫的，还漂着绿油油的香菜，可即便如此，也改变不了它只是一碗面条的事实。
    果然梁总的手艺就能煮得熟一碗面条而已么……
    “你就拿这个打发我啊？”宋懿嘟着嘴非常不乐意。
    梁司把碗放在床头柜上，俯下身抱她起来，拽不开只好连人带被窝：“一般人可吃不上，这是豪华版。”
    宋懿紧紧攥着被子口：“你丫先转过去。”
    梁司笑：“矫情什么，哪个边边角角我没看过？”
    “那不一样！叫你转就转，废什么话。”宋懿凶巴巴得瞪他。
    梁司强忍着才没继续逗她，听话地转过身去。等旁边一双手伸来把碗端走了，他回过头问：“好吃吗？”
    宋懿咽下一口汤，点了点头。
    的确不错。
    面条的口感也正好，煮得不烂，很有嚼劲，鸡蛋还是糖心的。
    “看不出来啊，你这是金牌煮面选手？”吸溜着吃了很久，宋懿才舍得抬眼看他一眼，此时已经是满眼的赞赏神色。
    得了表扬的梁先生轻笑出声，温柔地撩开她的头发，夹在耳后：“你喜欢就好。”
    宋懿红着脸埋头苦吃。
    她觉得，自从刚才被这男人酱酱酿酿一番之后，她就得了种一被撩就自动开启羞涩模式的病。
    得治！必须得治！
    “吃饱了？”把空碗放回柜子上，梁司撑着身子问她。
    宋懿往后退了回去，点头：“嗯。”然后眼看着梁司也上了床，心就开始突突地使劲乱跳。她拢了拢睡袍领子，问：“你不吃么？”
    “吃。”长臂一伸，把宋懿捞进怀里，从她额头一路往下，密密地亲着，“现在该你喂我了。”
    宋懿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犟了犟身子想反抗，可自己哪里是这男人的对手，他又一次轻轻松松地让她丢盔弃甲。
    这一战持续到凌晨才歇火。
    而在梁司宣告结束之前，宋懿早已经迷迷糊糊地闭了许久的眼睛，仿佛在做着梦，可偶尔又袭来一阵难耐的快感，让她忍不住吟叫出声，下一刻又像是晕了过去，毫无意识。压在身上的男人伏低了贴在她耳边说的情话，犹如来自云端那么缥缈遥远，但他温热的呼吸喷在颈间的感觉却无比清晰。
    最后，他喘息着说“我爱你”的时候，宋懿半睁半闭着眼睛，贴在他背后的手指动了动，唇角弯起一抹笑容，梦呓般张了张嘴。
    音量小到根本听不见，梁司只有通过口型大致辨认出来，她说得是：“……我也爱你。”
    随即把所有热情彻底交付，紧紧抱住她，神色温柔而满足。
    第二天早晨，宋懿悠悠转醒的时候，旁边的人还熟睡着。昨夜运动完之后梁司捡来盖上的被子早不知道被两人踢到哪个角落里了，虽然宋懿知道，肯定是她的杰作。
    从小到大每次跟她一起睡过觉的人，都会着凉感冒一场。不过以前都是和女生，梁司这家伙……她想了想一大男人，应该不至于吧。
    从硬邦邦的胸膛里抬起头，正好望见男人性感的下巴尖，一夜间冒出的短短的胡茬，不小心扎到了她的额头。
    宋懿吃痛，往外挪了挪。
    额头上麻麻痒痒又微微刺痛的感觉还在，她一边揉着，一边看向熟睡的男人，又是叹息又是喜悦。
    这厮醒着的时候就够祸害人了，可他这样闭着眼睛安安静静的，迎着清晨的阳光，轮廓柔美得让人心醉，更舍不得挪开视线。
    宋懿一直觉得自己对于容貌一物淡定从容得很，喜欢上梁司也不是因为他帅，不然早就一见钟情了，何必蹉跎这么久时光，纠结到现在才敞开心房。然而此刻，她也禁不住被迷了心窍。
    他温热均匀的呼吸喷在脸上，她的心跳居然也被带到了同一频率。
    不知不觉地，蠢蠢欲动的手指头探了出去，从胸口一路往下滑。
    昨夜她几乎一直处于混沌状态，摸在掌心的触感到这会儿也早被忘得干干净净。趁着梁司还没醒，她要不摸个够，岂不是辜负了这个绝佳机会和大好时光？宋懿抿嘴笑得一脸狡黠猥琐，活像只偷了腥的猫。
    以前她不喜欢肌肉男，看男明星的时候，也总是吐槽那些身材格外壮硕的猛男。
    梁司的身材，一看就是经常去健身房的那种，腹肌人鱼线妥妥的，胸口硬实得像一堵墙，身上的肌肉却也没有夸张得像运动员一样恐怖。
    但此刻不论他是不是自己的理想状态，都似乎已经不那么重要。遇见了对的人，所有的硬性标准都是扯淡。要让她喜欢，长成这样就是最好的了，多一分太过，少一分则不够。
    心底油然而生一种叫做“我家男人”的自豪和归属感。
    宋懿摸得入了迷，并没有注意到头顶有一双眼睛缓缓睁开，起初是惺惺松松的，后来眸色渐深。
    她正吃吃笑着的时候，面前的那堵墙，突然靠近。
    咦？！
    智商没上线的宋懿还在呆愣着，锁定了猎物的男人已经翻身把她压在了下面。
    “手感还不错？”
    男人初醒时低沉沙哑的嗓音，挠得宋懿心里直痒痒。
    “唔，不错。”她圈过他的腰，“虽然还想多摸一会儿，可是我要起床上班了。”
    梁司轻笑一声，心道今天要是还让她去上班，自己岂不是颜面扫地？男人的尊严必须要维护，更何况，昨晚上那几次对刚开了荤的“老”男人来说无异于隔靴搔痒，于是他低头含住她的耳垂：“请假。”手也丝毫不含糊地往下面探去，“还疼不疼？”
    宋懿一个激灵，急忙喊道：“疼！”
    梁司亲了亲她的唇：“我给你摸摸。”
    “……”
    宋懿还没来得及抓住他的胳膊，那人已经得了逞。
    摸摸自然只是个幌子，某人的最终目的是要索取报酬。
    于是这一天，宋懿不得不向徐孜请了假。
    后来梁司又哄她：请都请了，那就多请几天吧。
    第二天给徐孜打电话的时候，听着那边了然于心的笑声，宋懿恨不得用眼刀把身旁的男人射出一万个窟窿。
    “你以前真没做过么……老司机……骗人的吧……”不记得是第多少次，宋懿趴在梁司身上有气无力地娇喘，只能跟着他的节奏起起伏伏。
    “开发者是你，使用权也是你的，不信你看，到处都写着你名字。”他捉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胸膛上，轻抚游移，还渐渐往某个羞于启齿的部位牵引，“要好好浇灌知道么？”
    宋懿深吸了一口气，好不容易才压着嗓子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你妹！肾亏了我分分钟踹了你！”手猛地触到一片黏腻，触了电似的挣脱开，瞬间想死的心都有了。
    梁司扬眉一笑，掐着她的腰，把两人换了个位置，无视那一声颤抖惊呼，又一次压了下来：“放心，保管够用，让你满足一辈子。”
    ***************
    要不是TI分公司的成立会议，想必宋懿还得被梁司压榨个没完没了。
    熬过这许多天的不见天日，终于得以解放，此刻她只想对着太阳公公开怀大笑。
    我翻身了！翻身了！翻身了……么？
    答案无疑是否定的。
    梁司说得没错，平素他可以把她宠到天上去，但在这件事儿上，他不可能让着她。
    男人的内心里，果真都住着一头禽兽，一旦激发了兽.欲，那断然是翻脸无情的。
    宋懿对着镜子颇无奈地数着身上密密麻麻的痕迹，好不容易才从衣柜里找到了一件能勉强遮住的夏装。
    这个时间点再去培训班上班不太可能，但她着实受不了再闷在家里了。况且梁司不在，她一个人总觉得这房子格外空荡荡的。
    哪怕骨子里再任性独立，她终究也只是个女人，会为特定的人和事而脆弱，会依赖她想要依赖的。面对了自己的感情，真正把这个男人当成了自己的丈夫，有些东西就渐渐开始改变了。
    作者有话要说：　　红红火火恍恍惚惚~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地来，我们悄悄儿的看别让隔壁知道，233333333！
    走过路过的宝贝们记得轻轻戳收藏哟~
    收养我的宝宝和不抛弃的宝宝都有糖吃哒~
    ☆、Chapter 29
    到Ｔ市分公司开完会议之后，威廉留在那里处理后续工作，协助分公司老总与合作商洽谈，梁司则订了最快一班的飞机票，独自一人到了机场。
    这些天除了工作，他满脑子都是宋懿的影子。小别胜新婚，不过五天没见，他时刻都想得恨不能马上飞到她身边去。
    正要进候机厅，余光忽然瞥见一个身形有点熟悉的女人拉着行李箱慢慢走过来，他脚步顿了顿。那女人一米七几的高挑个子，戴着黑色的超大号墨镜，只露出半张精致的瓜子小脸，染成酒红色的披肩长发随着轻盈优雅的步伐不停晃动。
    心中已经猜出了七八分，梁司皱了皱眉，站在原地。
    没过多久，女人就到了他面前，抬手取下墨镜，月牙似的一双黑眸望向他，抿唇一笑，脆声道：“嗨梁司，好久不见。”
    梁司嘴角几不可见的上扬：“好久不见，虞欢。”
    “切，又摆一张臭脸，好歹是老朋友见面，笑一下能怎么样啊？”虞欢脸色不悦地瞪他。
    梁司扯了扯唇，给了她一个勉强算得上笑的表情，语气淡淡地问：“怎么突然回来了？有事要办？”
    虞欢挫败地翻了个白眼：“帮你啊。”
    “帮我？”梁司挑眉，“虞小姐只怕是另有图谋吧，我可不敢自作多情。”
    “好吧，还是瞒不了你。”虞欢笑着摇头，“不过你下了这么一大盘棋，居然不带上我玩儿，多没意思啊？是不是？”
    梁司一声冷哼。
    见惯了他这副模样，虞欢也懒得再计较，努了努嘴，眼珠子朝四周扫视了一圈，有些失望地收回视线。
    “别看了，人没来。”
    语毕再无后话，转身直接进了候机厅。
    “哎梁司！他新号码呢？我微信都被他删了啊喂！你别走啊！给我站住！”虞欢拉着箱子小跑跟上，却被工作人员截在门口。
    “小姐，这是VIP通道，请出示相关证件。”穿着制服的男子礼貌地伸出一只手臂，挡了她的路。
    眼看着人是追不上了，虞欢心里的火气总得有个出口泄出来，只好全往工作人员身上撒，气势汹汹道：“你丫拦我？知道我谁吗？不知道的去问问你们总！诶对€€€€”说着说着，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音调低了下来，语气也变得温柔了几分，“你们公司应该有电话簿什么的吧？唔，不是机密吧？帅哥儿，给我瞅一眼？”
    说完朝面前的小哥抛了个媚眼，勾了勾手。
    梁司完全没在意门口正在发生的事情，进候机厅以后，就坐进沙发里给宋懿发短信。
    【在做什么？】
    【吃西瓜。】
    【懒虫，你还知道买西瓜？】
    过了几分钟，宋懿的回信姗姗来迟：我妈买的。
    【妈过来了？】
    【没，我在我自己家呢。】
    梁司反应了两秒，才明白她的意思，随即眉头一皱。
    【还分你家我家的，欠收拾呢是不是？】
    正在拿纸巾擦手的宋懿望着搁在大腿上的手机屏幕，老大不开心地撇了撇嘴。
    自从坦白心意之后，某人动不动就拿这事儿威胁她，实在是讨厌得要命。虽然她不愿意承认，但还是每次都被治得服服帖帖的。
    她有多想翻身农奴把歌唱啊，就像以前那样，只要一声吼，这厮秒秒钟变忠犬变小绵羊，任她宰割，多美好的日子。
    可现在呢……
    完完全全的体力压迫，此恨绵绵无绝期。
    “嘴都歪了。”乔澜坐在一旁笑她。
    宋懿立马收起表情：“哪儿歪了？我€€€€我在看笑话呢。”
    “哦，看笑话。”乔澜一脸了然，翘起的眼角几乎要飞上天去。
    登机之前，梁司给启晟打了个电话，而另一头，宋懿也接到了牧雅的电话。
    ***************
    当天晚上。
    “你丫属色狼的吧？”宋懿浑身酸软地趴在床上，享受着某人不算专业但聊胜于无的按摩服务，依旧不能消除内心里满满堆积的怨念。
    “你猜。”
    梁司轻笑一声，稍稍用力揉上宋懿的腰，听见她长长舒了一口气。
    宋懿把脑袋枕在臂弯里，扭过头看他：“专家说要节制，你以后不能老这样。”
    梁司收了手，在她旁边躺下，眉眼柔和地望过去：“分开这么多天，你就不想我么？”
    “我可不像你，整天就想这档子事儿。”一记白眼送过去。
    这厮打从到家，就跟匹饿狼似的，连以往的臭讲究臭洁癖都克服了，抱着她在沙发上来了一次，直到进了卧室还不消停，弄得她现在连抬一下眼皮子都嫌累。
    虽然宋懿如今对于欢爱这件事已经不再排斥，甚至于食髓知味，喜欢上了与他亲密无间的感觉，可也架不住这么索求无度。
    “那你是怎么想我的？”梁司拉过她的手，放在唇边一下一下的啄。
    宋懿忍住唇角翘起的冲动，板着脸道：“谁说我想你了？没你烦我不知道多清净，不用伺候您这大爷，不用整天儿腰酸腿软的。”眼见这人又往自己身上靠，想着自己现在没力气反抗，心里一慌，只好扯嗓子大喊：“不许过来！”
    梁司果真没再靠过来，而是捏着她的手指在掌心把玩，“没事儿，我想你就够了。”然后亲了亲她的手背，“老婆，真的很想你。”
    困意袭来，宋懿埋着头瓮瓮道：“臭男人，说得好听，想睡我还差不多。”
    “嗯，都想。想抱你，想亲你，也想睡你。”梁司凑过来抱住她身子，没等她挣扎，柔声安抚道：“老婆辛苦了，睡觉吧。”
    他伸手关了灯，藉着月光寻到她的额头，落下一吻。
    “晚安。”
    宋懿下意识地圈住梁司的腰，把头埋进他怀里，总觉得忘了什么事儿，可头脑昏昏的死活也想不起来，最后还是枕着这句“晚安”入了梦。
    第二天是周末，宋懿早晨八点多醒了一次，太阳照得暖洋洋的，让人难免又嗜睡了些，于是迷迷糊糊地闭了眼睛。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洗漱完穿好衣服下楼，忽然一阵诱人的香味扑鼻而来，宋懿循着香味往厨房走去。
    听到脚步声，穿着白色围裙的梁司回过头望了一眼，正好看见宋懿倚在门口，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不禁扬唇一笑：“去餐桌那儿坐着，马上就好。”
    “唔。”宋懿应了声，却没有动。
    梁司回过头继续拌调料。
    “这是什么呀？”
    软糯的问句钻入耳膜，梁司的心狠狠一动，还没来得及回话，一双手臂从背后圈住他的腰。
    梁司回头碰了碰宋懿的额头：“不是说想吃意面吗？做给你吃。”
    话音未落，他就感觉到腰上的力道更紧了些，那双手还不很安分地在上下游移，只好轻声哄她：“乖，去外面等着，别闹我。”
    “怕自己把持不住么？”虽然刚醒来的宋懿声音有点瓮瓮的，可傲娇起来战斗力一分不减，“我这是在磨炼你的意志啊，天塌下来也得把这碗面做好，不然老婆会生气，后果很严重。”
    炒锅里的酱料和食材都备好了，梁司用漏勺捞起沸水里的意面放进去，一边炒着一边悠悠道：“你再继续惹我，后果也很严重。”
    宋懿脑袋贴着他的背摇了摇头，柔声道：“老公，你腹肌好像少了一块诶，前些天没健身吧？不能懈怠啊，身材走样了我会嫌弃你的。”
    “……”默默地嘴角一抽，深呼吸。
    “腰这么细的汉子，在小说里一般都是受……”
    “……”继续，深呼吸……
    “咦，老公你今天穿的蓝色内裤。”
    梁司额头上青筋都显了出来，极力克制住想要把这女人扛起来扔出去的冲动，嗓音低沉得可怕：“还要继续往下摸？”
    宋懿抵着他的背噗嗤一笑：“快点，我都要饿晕了。”
    说完没等他反应，就抽出胳膊，飞速跑掉了。
    梁司哭笑不得地盯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厨房门口，转身去橱柜里拿餐具。
    ***************
    “问你个事儿呗。”宋懿抱着一盘切好的水果站在梁司面前挡住他的视线。
    这一期综艺节目有一个女嘉宾身上的布料面积堪比比基尼，某人还能一脸淡定地看着电视，都不知道回避一下目光，让她很是不爽。
    “嗯？”看美女被打断了的某人依旧是很淡定。
    “先吃一块。”宋懿眨了眨眼睛，叉了一块苹果肉喂进梁司嘴里。
    梁司一边嚼苹果一边盯住她笑，末了接过盘子放到一旁，拽了她坐在自己大腿上：“说吧，求我什么事儿？”
    宋懿顺势勾住他脖子，努了努嘴：“谁说我要求你了。”
    “那你行什么贿？”按着她的头顶使劲揉了揉。
    “不就喂你吃了一块苹果么。”发型被揉乱，宋懿破天荒地没计较，只垂了眼不看他。
    “好吧。”梁司笑，“那你说说，一块苹果想和老公换什么？我考虑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果然我这个不正经的人，是写不出来正剧的。。
    求收藏思密达～～
    ☆、Chapter 30
    “你……那个……最近工作还顺利呗？”宋懿支吾了许久才开口，一句话断断续续的，仍低着头。
    梁司用两个大拇指按着她两边锁骨，像捏玩具似的，瞧着兴致高昂的很，头仰在沙发靠背上，表情似笑非笑的，懒洋洋回了句：“嗯哼。”
    随即宋懿抿了抿嘴，沉默了。
    “就这个？”半晌后，梁司才问她，“你应该不会是怕我破产吧？”
    戏谑的意味太明显，宋懿油然而生一种心事早已被看穿的窘迫，又想起牧雅在电话里焦急的语气，于是一咬牙一跺脚：“程氏的项目资金出了岔子你知道么？”
    梁司皱了皱眉：“不知道。”
    “不是传说你们商场上的都互相安置间谍，知己知彼的么。”宋懿不信。
    “谁告诉你的？”梁司捏了捏她的脸，“我是正经做生意，不玩儿无间道。”
    他开玩笑，宋懿却没心情，圈着他的脖子晃了晃：“你能不能€€€€”
    “不能。”
    请求帮忙的话语还没说出口就遭到了拒绝，宋懿又委屈又挫败地望着梁司。
    他应该没生气，可是神色淡淡的，看不透情绪。
    宋懿也知道这有点强人所难。毕竟要帮这个忙，花费的不是一笔小数目，于情于理他都没有义务淌这趟水。梁司是个商人，对他来说权衡利弊比什么都重要。
    更何况，是程家……在他心里，或多或少都会觉得膈应吧。
    就是换她宋懿也不可能心甘情愿地出巨资去帮梁司那个传说中的前未婚妻啊。唔，如果有那个机会的话。
    如此简单明了的道理，她果然是犯傻了。
    既然没办法，也只有……
    “你想都别想。”梁司揉了揉她的脑袋，“这事儿交给我，不许找咱爸。”
    宋懿一愣：“……你怎么知道？”
    梁司眉眼温柔了些许：“傻瓜，心事都写脸上了。”
    听到这句“傻瓜”，宋懿莫名安下心来。
    “宝贝儿，这忙帮得可不便宜。”梁司伸手撩开她衣领，另一只从下摆探了进去，“一块苹果哪儿够？”
    刚涌起的感动瞬间被一阵羞恼冲散，宋懿急急抓住他的手：“……那你再多吃几块！”
    “突然不想吃苹果了。”他抱着她躺下，唇抵着唇轻语，“我只想吃你。”
    宋懿心知在这事儿上，自己从来都处于下风，只能在他急切的攻势下轻喘着讨价还价：“一次……就一次好嘛？”
    最后一枚扣子被拉开，梁司低头咬在她颈间：“看我心情。”
    宋懿顿时欲哭无泪。
    看这厮心情，晚饭一定没得吃了。
    ***************
    总裁办公室里，梁司和启晟面对面坐着，中间的茶几上放着几张密密麻麻的报表。
    “怎么，打算拉程氏一把？”启晟皱眉。
    “你想多了。”梁司抿了一口咖啡，轻笑，“我既然要毁了它，何必多此一举。”
    启晟疑惑：“那你这是……”
    梁司斜睨他一眼：“安心逃命，管这么多干嘛，难得放你自由还不乐意？”说完他看了看墙上的钟：“虞欢说十一点来送资料，现在你还剩下八分钟。”
    话音未落，面前的人腾地坐起来，没过十秒，只听办公室的门一声摔响。
    启晟走后，梁司闭目假寐了一会儿，另一个人就来了。
    他揉了揉眉心，说：“进来。”
    虞欢踩着高跟鞋走到他对面坐下，把手中的一叠文件递了过来：“你要的东西。”随即鼻子皱了皱，似乎嗅到了什么，问：“他来过？”
    梁司紧抿着唇，专注于手中的资料，没回话。
    虞欢向来知道从梁司这里得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只好暂时作罢，问了个最近一直在困扰着她的问题：“你和程家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梁司翻页的手指顿了顿，然后淡淡地答：“没有。”
    的确没有。
    他和程家，怎么可能有深仇大恨？
    呵。
    虞欢闻言更加不解了：“那你干嘛非得把人家逼上绝路？你可别说是看他们不顺眼。”
    梁司合上资料，轻嗤：“是啊，因为我闲。”
    虞欢正要继续问，梁司已经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给她，并说：“这是一家空壳公司，我给你一千万资金，尽快联系牧潇。”
    虞欢接过信封当扇子扇风：“真没趣，缺德事儿净给我做，遭报应了赖你啊？前两天刚绑架威胁人家的财务卷款逃了，我这小心脏还没忏悔够呢……”
    梁司淡淡看着她：“我是相信你的能力。”末了补了句：“当心点。”
    “好吧，也不枉本小姐十八般武艺智多星。”虞欢朝他抛了个媚眼，婀娜多姿地扭了出去。
    ***************
    在梁司答应帮忙后没过几天，宋懿就接到了牧雅的电话，告诉她程氏已经找到了一家公司愿意投资，不用麻烦她了，但牧潇坚持要牧雅对她表示感谢。
    于是牧雅约了宋懿吃饭，在她们以前常去的法式餐厅。
    到餐厅门口的时候，宋懿居然看见了一辆熟悉的车。
    她家老公的大黑。
    这毫无美感的名字是她有一次无聊给取的，寓意是又大又黑，简单粗暴得让梁司鄙视了很久。
    既然大黑在这儿，人肯定也在这儿咯？
    可这家餐厅瞧上去怎么也不像是正式会面场所，莫非他不是因为公事而来？
    那说不定能来一场浪漫偶遇……
    如此想着，宋懿不免兴致勃勃，往前走的步伐更轻快了些许。
    然而，如此激动的情绪并没能持续多久，也没有带给她所谓的浪漫偶遇。
    事实是宋懿没走几步，余光就瞥见了一抹熟悉的背影，懒懒坐在窗户旁边的座位上。
    梁司。
    而他对面的女人……
    这张脸化成灰宋懿也认得，是叶姿。
    两人似乎相谈甚欢。她看不见梁司的表情，但叶姿笑得很灿烂。
    心里仿佛压上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堵得透不过气。
    €€€€别让我有机会见到你老公。
    €€€€又想插一脚？
    €€€€谁知道呢。
    毕竟当时，叶姿没有否认她的话。
    这时候，牧雅的电话打了过来。她按下接听，手指忍不住颤抖。
    “喂？”
    “懿懿，我堵高架上了！司机说照这情况，八.九点才能到市区。要不我们……改天再约吧？”
    “好。”
    收了线，宋懿转身上车。
    ***************
    当天晚上，梁司直到八.九点才回来。宋懿听着门响声，却是想着牧雅应该下了高架桥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联想。
    梁司一如既往地笑着过来沙发上抱住宋懿。
    宋懿没动，波澜不惊地问：“晚上在哪儿吃的？”
    梁司捏了捏她的鼻子：“你抛弃我去跟别人吃饭，我就不能有约会？”
    如此坦然让宋懿有点意外：“哟，男的女的？”
    梁司轻笑道：“女的。”
    他这一承认，宋懿反倒不知所措了。
    愣了几秒，听见他开口：“一个合作伙伴。事情比较棘手，所以谈得有些晚。”解释完，他便拉起她的手，“放心，除了你，其他人我都没兴趣。”然后覆在自己的左边胸膛，唇贴在她耳畔，低声道：“这里，只会为你而跳动。”
    宋懿有点感动地收下这句情话，却忽略不了梁司言语里的一个重要信息。
    合作？跟叶姿？
    宋懿默默地看着梁司。
    她从来只知道他是TI的总裁，是个生意人。但除此之外呢？他还有什么身份？或者，他还在做着什么有意瞒着她的事情？
    虽然他对她好，可这个人却总让她觉得，朦朦胧胧的裹了一层纱。
    半晌，她靠过去亲了一下他的嘴角：“我有点累，去睡了。”
    ***************
    开学之后，宋懿开始教四年级的语文课，负担重了许多。而更让人头疼的是，主任把她和叶姿安排进了同一间办公室。
    之前偶见叶姿和梁司一同在餐厅吃饭的事情还膈应着，以至于宋懿对叶姿的怨念仍旧很深。
    而叶姿显然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因此两人一言不合就唇枪舌战，谁也不让着谁，连校长亲自调解了几次都不管用。好在两人都挺识大体的，私人恩怨从不牵涉到工作中来，后来校方也就随她们去了。再后来，所有同事都学会了察言观色，一看势头不对就赶紧跑路，以免被无辜波及。
    三年级第二办公室的两名美女老师因此威名远扬。
    待宋懿忙了一段时间终于能喘口气的时候，才发现她似乎很久没有见过启晟了。平素最闹眼子的人不变着法儿的骚扰她，不拖着她遍地耍，甚至连电话也没来一个，就算是因为她和梁司的关系……
    可仔细回忆起来，最近他连出现在梁司身边的次数都……
    完全没有。
    两个月间，一个活生生的大男人，就如同从人间蒸发了一般。
    ☆、Chapter 31
    这天午休时分，宋懿独自走出冷气十足的办公室，去了顶楼楼道。闷热的空间，尤其在炎炎夏日的正午不会有人踏足，是个适合打电话也不担心吵到别人的好去处。
    被热气蒸得心烦不已，从听筒里传出接连的嘟声也在一点一点蚕食她的耐心。
    终于在她等得忍不住要用脚尖狠狠踢上墙角的的时候，电话接通了。
    “喂，妹妹？”
    一如既往的慵懒音调拯救了宋懿凉鞋前端露出的脆弱脚趾。
    她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问：“干嘛呢？”
    “想我了？”启晟呵呵一笑，“我啊，在遥远的国度治疗情伤呢。谁让某些人有了老公就把哥哥给忘了？没想到你居然还记得我，唉，这饱经重创的心灵总算得到了一丝安慰。”
    “少在那儿酸溜溜的，德行！”启晟嘴上跑火车的性子不是一天两天，宋懿心里清楚得很，原先是担心他出事，可眼下一听，这厮分明还有精力调侃她。治疗情伤？这种马，她信了才有鬼。
    于是又问道：“你丫在哪儿逍遥快活呢？”
    启晟拖长了音，听语气，人似乎是仰躺着：“拉斯维加斯。”
    “哦。”宋懿转了个身，笑道，“你不会是输得全身上下只剩一条内裤，回不来了吧？”
    “嗤€€€€我又不是赌徒，我是来邂逅红颜知己的。”
    “能把你磨得倾家荡产的红颜知己？当心点儿啊，有毒。”
    启晟笑了笑，没继续说什么。
    宋懿顿时觉得心一软，语气正经了些：“没事就好。两个月不见人影，电话也没来一个，还以为你人间蒸发了呢。”
    “你倒是有心，两个月没见着才发现我丢了。这要是真有什么事儿，尸骨都寒了吧？”
    “像你这种祸害绝对长命百岁，我一点儿都不担心。”宋懿轻叹一声，“我不是忙的么。这些祖国的大花朵，不好对付啊，今年直接给我升了四年级，生怕一个不小心出岔子，头都大了好几倍。这几天总算恶补完毕，能好好休息了。”
    “哟，那某人岂不是独守空闺个把月啊？”启晟大笑，“听你这么说，我好像一下子心理平衡了不少。”
    宋懿啐他：“跟你真没法好好说话，自己呆着吧！”
    挂电话后，她在原地又站了许久。
    启晟对她没那个心思，她清楚得很，可这男人真的是流连花丛毫无真心么？
    凭着这么多年的相互了解，宋懿几乎能断定，他心中该是有一个人的。只怕这一次，也不仅仅是出国游玩这么简单。
    ***************
    下班以后，宋懿推了同事的约饭。突然很想好好放空一下自己，享受一下慢节奏生活，泡个澡，窝在沙发里看电视，然后到点睡觉。
    只可惜某些人并不是这么想的。
    这些日子，宋懿又忙又累。常年懒散的她忽然开始教高年级的正课，为了不误人子弟，她就差去报个培训班了，没办法只好天天埋头啃书，毕竟她自己从小到大学习都不怎么样，如今却当了老师，感觉挺讽刺的，但她也希望能尽量做好。
    于是做饭这种事情梁司便当仁不让了。
    拜她所赐，梁司的厨艺精进不少，已经远远超过当初只能煮煮面条的水准。
    而之前叶姿的那件事儿，似乎随着时间的流逝早就被淡忘了。不知道为什么，宋懿觉得这男人似乎有魔力。
    不管心里藏着多少不痛快，都禁不住他一哄。
    今天的晚餐是糖醋小排，白灼菜心和紫菜蛋花汤，宋懿一边吃一边忍不住开口称赞，某人尾巴都快翘上天了。
    吃完饭，宋懿去了二楼浴室，舒舒服服地泡了半个多小时澡。出来后，沙发上的梁司挽着浴袍袖子朝她笑。
    这笑一看就不怎么正常，宋懿颇为忐忑地踱步到他旁边，果不其然，刚一站定就被他拉到怀里上下其手。
    宋懿咬住他的唇不让他乱啃，却制不住那双灵活的大掌，十几秒过去，言语已经带了些喘息：“……你要干嘛？”
    “明知故问。”梁司的唇从她嘴角移开，一路朝下吻着，手指的动作惹得她不由轻颤。
    宋懿拗不过他，只好任其摆弄，而本来由于疲累而略有排斥的心情也渐渐因为这种蚀骨销魂的感觉变得期待起来。
    其实她也很想他。
    “老婆，晾了我那么久，该补回来了吧？”
    说完他不等回答，果断一挺身，再也不能控制地向身下的女人发泄近日来被冷落的怨念。
    一番缠绵过后，宋懿躺在梁司怀里平复着呼吸。
    两人都穿着同款浴袍，宋懿忽然想到她长这么大居然从来没穿过情侣装。
    当年程帆嫌街上卖的情侣装幼稚，殊不知他自己也挺幼稚的。
    而面前这男人……只怕更不可能了。
    宋懿拿手机逛了会儿某宝，发现没有满意的款式，电视里放的战争片她也没兴趣看，于是百无聊赖地用手指戳梁司胸口：“喂。”
    “嗯？”无比性感的鼻音，他的视线从屏幕上移过来，带着笑意专注地望着她。
    宋懿有点晃神，过了几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却是一句没出息地喃喃：“老公你好帅。”
    “嗯，除了这个呢？”梁司似乎还不满意，翘着嘴角等下文。
    宋懿勾住他脖子，问：“还有？你怎么这么贪心啊。”一般人能得她一句表扬，就得去烧高香了。
    “我一直很贪心。”梁司扬眉一笑，亲了亲她的唇瓣。
    喂不饱的饿狼吧？宋懿腹诽着没敢说出口。
    忽然耳边一热：“我知道我很帅，还有呢？”宋懿正要惊呼，耳垂又被咬住，只听见他轻声问道：“刚才舒服么？是不是也该夸我几句？”
    宋懿赶紧捂住耳朵，回头瞪他：“你不要脸！”话音没落，自己就没忍住笑了。
    明明是她最讨厌的姿势……
    最可恶的是，自己每次都被他哄得妥协了，偏偏到最后还真的……舒服得要死。
    臭男人，揍一万遍也不能平息怨气阿喂！
    可盯着面前这张脸，她却怎么也没法真正发火。
    “没事儿，你不说我也懂。”梁司边说边解她腰带，“害羞嘛，不过你的反应告诉我，你很喜欢。”
    忽然想到了什么，宋懿赶紧按住他的手，正色道：“别闹，我有事要问你。”
    梁司轻易挣脱了，胳膊灵活地伸进去搂住她的腰：“做完再问。”说罢就要亲上来。
    宋懿撇了撇嘴：等会儿还能记得才怪。
    没办法，她只好拿出杀手锏加妥协：“问了再做，加三天特权。”
    梁司满意地收了手：“好。”
    看着这厮得逞的笑容，宋懿瞬间苦了脸。
    三天啊……她刚才是不是脑抽？之前好不容易才让梁司答应了不能连续两天的……
    阿西吧€€€€€€€€€€€€！
    “不说实话就作废。”有点不甘心，她板着脸道。
    梁司毫无意见，只看着她笑：“好。”
    宋懿把滑到肩膀下的浴袍拉了上来，拢紧，挡住胸前的春光，清了清嗓子，问梁司：“你知道晟哥跑了吧？”
    梁司捏了捏她的脸：“跑了？瞧这话难听的，信不信他知道了抽你？”
    “嘁，他不敢。”宋懿一脸不屑，“还是说你敢告密？”
    “不敢不敢。”立刻换作忠犬式笑容，“老婆最大，老婆说的绝对服从。”
    “他为什么要跑啊？”宋懿接着问，“还是说，他在躲谁？”
    没有原因，就是直觉告诉她，梁司肯定知道内情。
    果然，梁司对着她笑了笑，表情有些无奈：“你这么聪明，叫我怎么办？”然后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娓娓道：“是他在美国认识的一个女孩儿，很喜欢他，也很执着，但是启晟不想和她在一起。这次那个女孩儿回国，就是为了寻他，所以他出去避难了。”
    宋懿颦眉：“他居然还会拒绝女孩子。”
    她没问那女孩是谁。启晟没对她讲过这件事，那个女孩她也一定不认识，问了白搭。让她挺奇怪的是，启晟向来对女人来者不拒，没道理这么一个死心塌地的女人，他反而避如蛇蝎，连面都不愿见。
    想了许久，也只有一个可能的答案。
    “晟哥喜欢她？”
    宋懿隐约记得有一次启晟喝醉了酒，说了许多醉话，抑或是真话。
    他说自己对那么多女人留情，却不敢对一个人真心。
    那天他哭了许久。
    梁司沉吟：“或许吧。”他抵住她的额头，轻叹道：“他有他的坚持，骄傲，和自卑。如果他们有幸能在一起，那么时间不是问题。”
    “也对，其实他这个人吧……心挺软的，心思也多，有时候固执得要死，特爱钻牛角尖。”宋懿垂了眸。
    “问完了，是不是能继续了？”梁司二话不说开始扒她衣服。
    而且这次一点都不唯美，急吼吼一副要吃人的样子，三两下就把自己也剥光送了进去。
    宋懿被压在沙发上动不了，只能拿眼睛瞪他，刚才那一下被刺激得不轻，射过去的眼刀也软绵绵的夹了几丝情.欲：“你就不能温柔点儿！”
    梁司抱着她缓缓动着，语带笑意：“让你在我面前想别的男人，不罚一下怎么行？”
    宋懿受不住娇吟了一声，急喘道：“……你妹！不带这么记仇的……”
    梁司俯下身来，唇贴上她的唇低语：“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才知道我记仇？以后眼里心里只能有我一个，听见没？”
    “没听见没听见！”
    梁司却没生气，嘴角噙着笑。
    他知道今天晚上，她一定会答应的。
    作者有话要说：　　有宝贝问到会不会虐，这里说一下咯。
    如果完全没有虐的话我肯定就选轻松风格而不是正剧啦。当年的症结没有解开，以后很可能产生误会。
    关于男主的经历和苦衷，后面也会慢慢理清楚。
    其实我觉得算不上虐，顶多算是作吧【毕竟亲妈~。
    前面晟哥也给过一字评价：作（忘了的怪我咯2333）。偏偏女主又是个暴脾气hhhhh，让你作，老娘neng死你！
    ☆、Chapter 32
    没过多久，媒体上开始疯传程氏由于资金链断裂而无法如期启动工程，被多家合作商联合告上法院，要求赔偿巨额违约金的消息。
    唯有ＴＩ按兵不动，但是也取消了和程氏的合作项目，将旭昌的工程交给了别的承包公司。
    宋懿心里焦急，却从没问过梁司。她知道梁司对于程家算是仁至义尽了。
    至于牧潇的自作孽，他完全没有义务埋单。
    这边宋懿明明已经打好了招呼，就等牧潇上门，可她自己主动放弃向梁司求助的机会，而选择去相信另外一家名不见经传的投资公司，如今被狠狠坑了一把，不能怪任何人。
    “怎么了？心不在焉的。”梁司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宋懿碗里，偏过头笑着看她。
    宋懿咬了一小口道：“没事。”
    梁司放下碗筷，摸了摸她的头顶：“在担心牧总和你那个小姐妹？”
    宋懿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哦，那是看见前男友家道中落，心疼了？”梁司挑眉。
    “才没有！”宋懿猛地抬起头，对上梁司一脸笑意，语气软了下来，“只是觉得有点可惜……我和小雅那么多年的感情，牧姨也一直对我很好，看她们这样，我的确心里不舒服。”
    并且程帆如果泉下有知，应该也会难受的吧。
    当然这话她不能对着梁司说出来。
    “傻瓜。”梁司揽过宋懿的身子，把她的脸按在自己胸前，拍了拍她的背，“是人都会犯错。犯了错，就得承担。你已经尽力了，事情仍旧发展成这样，那是她们该受的，你帮不了，也不能帮。所以伤心也无济于事。”
    总觉得他这话虽听着头头是道，却透着一股狠绝，宋懿闭了闭眼，强迫自己不去在意这奇怪的想法。
    “我知道，我爸也是这么说的。”她往梁司怀里蹭了蹭，“你们俩不会是一伙儿的吧？”
    梁司沉吟了几秒，一本正经道：“你猜。”
    谁知宋懿居然当了真，窜起脑袋来仰望他，语气忿忿：“怪不得最近回家我爸妈老问你好不好，都不关心我了。难道你才是他们亲儿子，我是捡的啊？”
    梁司失笑，捏住她的耳朵：“你这脑瓜子成天瞎琢磨什么呢？”
    “唉……”即便在开玩笑，之前纠结的事情还是在脑中挥散不去，宋懿瞬间又变了脸，唉声叹气。
    梁司别无他法，只好捧着面前这张苦瓜脸，低头吮吻。
    “那就做点什么转移一下注意力吧。”
    ***************
    值得庆幸的是，程家到底家底殷实，该赔的赔了，牧潇总算没有落得个坐牢的下场，只是程氏企业日渐式微。
    宋懿后来又探过宋志波的口风，再一次得知他老人家半点没有要拉人一把的意思。自家父上和夫君大人都选择坐视不理，宋懿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心想如果她当年同意继承家族企业，跟着父亲学做生意，那么现在，可能还帮得上自己的好姐妹。
    经过这件事，宋懿忽然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她想乔澜说得对，如果不是遗传了乔澜的这副好皮囊，学了一手还算过得去的厨艺，再加上不错的背景，梁司能看得上她么？
    挣的钱只够自己吃吃喝喝。豪车开着豪宅住着，倚靠的全是宋志波和梁司。曾经也有过理想和追求，但都随着那个人的离开被她彻底遗失，如今想找，却找不回来，或许是等待一个契机，亦或许早已没有了那种热情，谁知道呢。
    阳光有些刺眼。
    宋懿正打算抬起手臂遮一下，就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了严实。
    “没课了？”声音有点熟悉，又仿佛许久没有听到过。
    宋懿微微抬头，映入眼帘的是苏瑜带笑的面孔。
    “嗯。”她礼貌地回了个笑容，“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苏瑜点头，“一起喝杯咖啡？”
    这会儿才四点多，宋懿心想着来去一趟能赶在下班之前，于是应了：“好。”
    苏瑜说：“等我去取车。”
    宋懿出言拦住他：“走一段吧，我知道附近有一家。”
    宋懿从包里拿出遮阳伞，却拒绝了苏瑜帮她撑伞的好意。学校附近本就僻静，这个时间点的车辆和行人更少，周遭安安静静的，两人也缄默不言。
    宋懿是不想说话，而苏瑜表情有点尴尬，好几次想开口，却又没出声。
    最后还是宋懿打破的寂静：“苏瑜，我有什么好的？”
    苏瑜愣了一瞬，似是没想到她竟然会问这个。
    当然，也只有一瞬。在看到疾驰而来的摩托车时，他瞳孔骤然一缩，赶紧把正心不在焉往前走的宋懿推上了人行道，一边大喊：“小心！”
    待宋懿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踉跄着撞上了行道树的树干，回头看到捂着腿倒在路边的苏瑜，一下子慌了。
    “你怎么样？！”她飞奔过去，神色焦急地问着。
    苏瑜垂下头躲过她的目光，轻道：“没事。”然后用手撑着爬起来，可刚一站直，左腿似乎使不上力，又倒了下去。
    眼瞅着情况不妙，宋懿只好打了１２０。
    ***************
    等一切处理完毕，已经六点多了。医生说是一般骨折，养一养就好，宋懿松了口气说谢谢，然后进病房看苏瑜。
    一推开门，她朝他笑了笑：“还好是一般骨折，要不然我又欠你一个大人情。”说了一半发现不对，捂了嘴，“现在这样，好像也欠挺多的。”
    苏瑜不以为然地摇头：“你没有欠我，是我自愿，我很乐意有保护你的机会。”
    突然又听到这种话，宋懿不知道该回什么，于是拎起水壶往外走：“我去给你打壶水。”
    开水房的人很多，甚至要排队。如果放在以往的任何时候，宋懿早就烦得跳脚了，可这次她居然有点庆幸，希望队长一点，再长一点。
    等了十几分钟，才打了一壶水。回到苏瑜病房门口的时候，她无意间抬头看见墙上的挂钟，心蓦地一慌，赶紧放下水壶掏出手机。
    二十多个未接电话，全是梁司。从五点半打到现在。
    她手指颤抖着回拨过去。
    “喂，你在哪儿？”男人的气息不太稳，似乎刚刚停止奔跑。
    宋懿小声道：“医院。”
    “你怎么了？哪家医院？”近乎低吼的声音，听得宋懿心底一抽一抽的难受。
    她慌忙解释：“我没事，是一个朋友，在中心医院。”
    挂了电话，一想起梁司着急的样子，她就禁不住内疚不已。是她的疏忽，下课后没打开手机音量，苏瑜的事情又让她急中生乱，一直忘记了和他联系。
    心思沉重地推开门，只见苏瑜正靠在床垫上发呆。
    “我叫了家里人，等等就到了。你……早点回去。”苏瑜先开的口。
    “嗯。”宋懿淡淡笑着，给他倒了杯水。
    苏瑜轻叹一声：“别忙了，坐会儿吧。”
    “好。”宋懿拉过凳子，坐在他床边。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苏瑜绞尽脑汁找话题，宋懿却有点兴趣缺缺，中规中矩地答着话，语气不怎么热情。
    就这么尴尬了许久，一直半垂着头的苏瑜忽然抬眼，无比认真地说：“在我心里，你比任何人都好。”
    不等宋懿开口拒绝，他又接着道：“如果你非要问究竟有什么好，我说不上来，我喜欢你也并非因为你的某一个优点。但我能肯定的是，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哪怕……你不能接受我，我也会继续关心你，保护你。不管你什么时候受到了伤害和挫折，我这里……永远都是你的避风港。”
    “苏瑜，谢谢你。”宋懿搁在床边的双手握紧了手机，听着苏瑜的表白，脑海中却浮现出另一张脸，抬头对他笑道：“可我已经结婚了，我和我丈夫，感情很好。他就是我的依靠。”
    话音刚落，苏瑜的左手伸了过来，握住她的手指。宋懿正要抽出来，却忽然像是被定住了一般。
    耳边不断回旋着他方才的一句话：“程家所遭遇的一切，都是有人主使的。”
    “是谁？”她愣愣地问。
    “我知道告诉你这些或许很残忍，”苏瑜叹了口气，“不过你……不妨留意一下身边的人，你身边……最亲近的人。”
    宋懿有点艰难地牵起唇角：“你怎么知道？”
    “这个我不能说，但我不会骗你的。”他眼里倒映着她的影子。
    “我不信，不可能。”宋懿低声喃喃，似乎是在说给苏瑜听，却更像是自言自语。
    正当气氛凝重的时候，病房的门被“轰”地一声从外面踹开。
    宋懿如梦初醒般抽出手，满心忐忑地回头去看。
    既希望是他，又不希望是他。
    但结果终究让她害怕了。
    梁司从门口一步一步走过来，神色淡定，她却仿佛能看见他眸底的波涛汹涌。
    “……梁司。”她低低的一声唤。
    梁司却像没听见似的，站定在她旁边，目光对着苏瑜，勾唇一笑：“苏先生，你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码字的状态是....Zzzzzz.....所以如果有错别字或者有语句不通顺的。。。原谅我。。困成doge了呜~
    ☆、Chapter 33
    顶着一路上接近两个小时的低气压，这是自打相识以来，宋懿第一次在梁司面前感觉自己渺小到连话都不敢说。虽然自己好像并没有做错事情，但是她能意识到这男人此刻……心情不佳，十分不佳。
    甚至可能……一点就爆。
    直到进了屋开了灯，梁司似乎仍旧没打算开口，宋懿在原地站了几秒，鼓起勇气拽了拽他的袖子：“……老公。”
    “嗯。”梁司低低应了一声，却显然没有要交谈的意思。
    宋懿腆着脸不放弃，得寸进尺地挽住梁司的胳膊。
    见她如此放低了姿态，饶是冲天的怒火也不禁心软了些，梁司回头揉了揉她脑袋，轻叹道：“去洗个澡，换身衣服。”说完再不多言，去阳台上点了根烟。
    为了能达到目的，宋懿只好暂退一步，先服从命令。
    待她洗完澡出来，梁司也正好端了两碗面条放到餐桌上。
    唔，还有心给她煮面条，希望很大。
    “吃吧。”他淡淡看了她一眼。
    宋懿抬头去瞅，可对方的目光早已经挪开了，刚升起的情绪瞬间跌到低谷：“哦。”
    记得他第一次为她煮面的那天，两人还甜得蜜里调油。可这一次，味道明明没有任何差别，却偏偏难以下咽。
    “吃饱了？”过了许久，他看了看她碗里剩的一小半面条。
    “嗯。”宋懿闷闷地低着脑袋。
    心情不好影响食欲，还真是那么回事儿。
    梁司拿起她面前的碗筷，转身时轻声说了一句：“看来以后要减少你的饭量了。”
    宋懿闻言努了努嘴。
    怪我咯？被冷暴力还能吃得下，她觉得自己挺不错的了。
    哗哗的水声响起，宋懿坐在位置上没有动，她撑着脑袋斜过去，正好能看见厨房门里的半截背影。
    踌躇了半天，她最终还是抬脚迈进了厨房。
    “出去。”对方沉声道。
    宋懿咬了咬牙，一双手捏了又松，嘴上软软地唤着：“老公……”
    “出去，别让我说第三遍。”声音依旧平静无波，但她能感觉到他强压住的怒火。
    “我不！”宋懿此刻是铁了心要和他把话讲清楚，说什么也不会退让，当即往前走了两步，紧紧抱住他的腰，声音带着几分撒娇意味，语气却不容拒绝：“就不走，有种你打我啊。”
    梁司洗碗的动作顿了一顿。半晌，叹了口气。
    宋懿以为这厮是同意交谈了，准备开始讲大道理了，可谁料他只是把自己手上的泡沫冲了干净，碗筷放进柜子里，然后，戳了戳围在肚子上的她的手背，冷冰冰地开口：“把这玩意儿拿开。”
    听到这话，宋懿强忍住才没笑出声。
    “不拿。”她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背，“我洗干净了，不许嫌弃。”
    过了几秒对方都没反应，当宋懿心底又渐渐忐忑的时候，只听见他轻轻的一句叹：“笨蛋。”话里带着些许笑意。
    瞬间看到了希望，于是她趁热打铁向他解释：“我和苏瑜没什么的，碰巧遇到了就出去走走，他受了伤，我总不能放着不管啊，那多没品嘛……我可是五好青年，见义勇为的。”
    梁司轻声笑了笑，转过身来表情已经松动了许多。
    “我相信你。”他说，“但我不相信他。”
    “哦。”宋懿环紧了他的腰，脑袋使劲往他胸口蹭，“小说里的男主都这么说，但是都不会真生气的，你也是吧老公？”
    梁司不答，只轻抚她的脸颊道：“我差点把整个B市翻过来了你知道么？真怕你出事，担心死了。”
    现在想起来，他仍旧后怕。
    他紧紧抱住她，用脸颊摩挲着她的头顶：“下次不许再玩儿失踪了，丢了你，我会疯的。”
    这话没来由让宋懿心底一震，她定了定神，用尽量轻快的语气说：“你又没做坏事，还怕人家打击报复绑架你老婆？”
    梁司闻言沉默了许久，才轻笑出声：“以后不管去哪里，都一定要告诉我。”
    “好。”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他认真得紧，于是乖乖答应了，不再言其他。
    至于有些事情，她还是愿意选择信任他。
    ***************
    中心医院骨科病房。
    “你回去吧。”苏瑜对床边的女人轻声开口。
    女人把刚刚削完的苹果递给他，抬起头笑了笑：“没事，我在这儿陪你。”
    苏瑜接过苹果，无奈道：“我这么大个人在医院里能出什么事儿？听话，回去睡觉，你明天还要上班呢。”
    “表哥，这世上除了我爸，我就剩你一个最亲的人了。”女人垂下头，指尖攥着床边角上的被单，“当年爸爸出了那种事，所有人都避之不及，连舅舅舅妈也……我没想到，表哥会选择帮我，收留我。”
    苏瑜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说什么傻话，我是你哥。还有我爸妈……你以为不是他们故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能放任我一直照顾你？”
    “谢谢。”女人带着浅浅的哭腔说道，“表哥对我这么好，可我却……”
    “一定要那样吗？”苏瑜手上的动作一滞，“我虽然喜欢她，但从没想过靠任何不光彩的手段去抢。”
    “这不是什么不光彩的手段。”女人抬起手抹了抹眼泪，“你又没有说谎。至于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那是他们自己的命数。你可以选择去争取，也可以放任不管。只不过你以为这世上，真的存在谁和谁是命中注定要在一起的么？”
    ***************
    天气转凉，秋日的气息仿佛还没渗透，寒冬就开始蠢蠢欲动侵蚀大地了。
    程氏最终还是没能支撑下去，被TI收购，梁司只是换了自己人去监管，而保留了程氏原先的所有公司及品牌。对于此，宋懿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她想，或许这男人多少给了她几分薄面吧。
    后来去看望过牧雅和牧潇，没有想象中的低靡憔悴。只不过坐吃山空，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世事无常。就像她如今越来越看不透，为什么宋志波对程家的没落没有施与半点帮助。
    她旁敲侧击地问过，他只说生意上的事情，要她别管。
    她眼中的父亲，从来不是这么冷血无情的人。都说生意场上只为利益，她却相信自己从小到大的认知，她的父亲是个同样重情义的男人。
    或许这些扑朔迷离的背后，还藏着更多更多她看不透的东西……
    ***************
    感恩节那天，宋懿和梁司回宋家老宅吃晚饭。
    本来是乔澜主厨，可在感恩节这种日子让老妈伺候，宋懿说什么都过意不去，死乞白赖地蹭到了厨房帮忙。
    “她爱去就由着她吧。”宋志波对老婆喊了声，回过头略有深意地望了梁司一眼：“坐。”
    梁司拿过茶杯喝了一口，低声道：“爸，情况有变。”
    宋志波敛眉：“很棘手？”
    “是麻烦了些。”梁司放下杯子，搓了搓手指，“原本打算明天行动，但是……我手下调查后发现，苏家也掺和进来了。”
    “苏家……”宋志波靠在沙发靠垫上，闭上眼，沉吟半晌之后才缓缓开口：“苏家向来只做珠宝生意，与程家没有合作，更没有交情。”他揉了揉眉心：“到底是为什么……”
    “苏家和叶家，是姻亲。”梁司淡淡道，“五年前忽然被放出狱的叶董事长，如今在牧潇手里。”
    宋志波眉梢一凛：“那他是不是€€€€”
    “当年的事情，他并不知情。”梁司叹了口气，“我猜真相应该在她女儿手里。牧潇攥着叶董，多半是为了牵制她。”
    “是那个丫头……”如此一提，宋志波也想到了当年的事情，“追着阿帆不放的那个丫头，订婚宴上还闹了一出笑话……如果是她，不无可能。”
    梁司沉吟：“这女人用软的不行，口风紧得很。我也试过别的法子，但之前有程家看着她，现在是苏家，保护得几乎滴水不漏。”
    “唉……”宋志波长叹一声，握紧杯子抿了一口茶，无奈摇头，“当年我就劝过他，要断索性断个干净，他死活不听，对牧潇念念不忘，人家勾勾手指他连抛弃妻子都做得出来，最后居然还让这女人进了门，冤孽啊……我只当牧潇回心转意是因为对他余情未了，谁曾想到她有如此狼子野心，居然还€€€€这个女人，她简直是没有心！”
    梁司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脸上却是云淡风轻，望了一眼厨房的方向，笑道：“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们只能继续想办法，把……程伯父和叶董，救出来，再商讨其他事情。这些，还是暂时别让宋懿和妈知道吧。”
    “嗯。”宋志波点头，“需要什么，随时跟我说。”
    作者有话要说：　　某一天，小宋宋知道了梁先生做的那些“坏”事儿。
    小宋宋：我真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我要和你离婚！
    梁先生：不准。
    小宋宋：分居！
    梁先生：你做梦。
    小宋宋：我要去告诉我爸，让他扫你出门！
    梁先生（呵呵一笑）：咱爸早就跟我同流合污了，ｈｈｈｈｈｈ（迷之大笑）。
    －－－－－－
    以上纯属胡扯＾＿＾
    ☆、Chapter 34
    “小梁啊，多吃点儿啊，妈特意为你做的这些菜，看看，可都是大补的。”
    宋懿捏着筷子垂着脑袋，竭力憋着笑。
    韭菜就算了，平时他们也常吃。可这些狗肉驴肉牡蛎什么的，着实太壮观了点，煮个汤还放那么多海参……
    我的娘啊，你考虑过我爹的感受吗？
    宋懿默默地摇了摇头，然后偷偷摸摸瞅了一眼旁边的男人。
    她刚望过去，梁司的目光也正好投递过来，如果她没猜错，这厮其实是想对她说：你死定了。
    宋懿不甘示弱，回瞪：你想怎么滴？
    梁司笑得一脸无害：你说呢？
    两人的眉目传情还没结束，就被乔澜无情打断了：“你们两个，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啊？”
    “咳咳……”宋懿刚喂进去的几颗米饭顿时噎在了喉咙口。
    梁司笑着轻轻拍她背，对乔澜道：“我们想顺其自然，不过……应该快了。”
    宋懿捂着胸口回头瞪他。
    “别让老家伙等太久哦。”乔澜心情大好，拽着宋志波挤眉弄眼。
    宋志波拍拍她胳膊，无奈道：“吃饭吃饭，就你话多。”
    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了晚饭，乔澜和宋志波出门散步，宋懿有点乏，梁司便陪着她留在家里。
    老宅一楼的客厅转角挂着一幅装裱精致的油画，景致取的是从院落望见的这座房子，作画的时候应该正值深秋，门前枫树的叶子红得像火。
    梁司似乎突然想到什么，拢了拢宋懿的肩膀，轻声道：“宝贝，再给我画幅画，好不好？”
    宋懿回头望着他，眼眸里有一瞬恍惚的闪烁，愣了半晌，在他握住她手的时候，笑着答应：“好。”然后反捏住他的指尖撒娇：“你背我上楼。”
    梁司揉了揉她的脸，毫不犹豫地在她面前蹲下。
    他想自己这辈子，或许早已注定会栽得这么彻底。
    不过他心甘情愿认了栽。
    到了宋懿所说的目的地，三楼最尽头的一间小屋子，她拍了拍梁司的肩膀示意他放自己下来。
    梁司似乎还有点不乐意，手摸上去捏了一把她的臀，得了一记怒瞪，却笑得无比开心。
    这间屋子看起来和其他的没什么不同，只是隐隐有些死气沉沉。宋懿皱了眉，拿钥匙开锁。
    锁扣响了之后，她没有往前，而是背过身靠在走廊的墙边。
    梁司会意，推开门独自进去了。
    “桌角下那个楠木箱子。”宋懿偏过头轻喊了一句。
    梁司拽住箱子的拉环，一边把箱子往外拖，一边提醒她站远一些。
    可即便如此，当梁司再次关上门的时候，宋懿还是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没事吧？”他站起身，神色略焦急，却因为身上灰尘太大而不敢靠近她。
    “没事，快擦干净了搬走。”她递给他一块湿抹布。
    宋懿的卧房是定时打扫的，就算她不在家也一样，因此向来一尘不染。
    “从小我妈就说，我这是得了一身懒病，命中注定要享福的。”她从箱子里拿出画具，抬头望着梁司笑道，“还真没说错。”
    尘螨过敏这毛病跟了她二十年，一直治不好，后来也就听之任之了。
    家里打扫卫生的时候，她只得有多远躲多远。
    “敢情我娶了个人形环境检测器。”梁司坐在沙发上闲闲睨她。
    “唔，随你怎么说。”宋懿捻着工具盒子一脸得意，“反正你得伺候我。”
    “难道我伺候得你不满意？”温热的胸膛已经靠了上来，耳畔的言语极尽魅惑。
    “别闹，画不画啦。”宋懿推了推他，“给我搭架子！”
    梁司轻笑一声，有点不舍地放开怀里的温香软玉，帮忙她弄好装备，然后坐到窗边的藤椅中，拿了一本杂志放在膝盖上翻开。
    宋懿眼看着他这一串自然连贯的动作，停在一个十二分完美的姿势，不由感叹这家伙真是天生的模特。
    演技又那么好，不进娱乐圈当真可惜了。
    “唔，说不定还可以连续换五十个动作不重样。”宋懿一边下笔，一边小声嘟哝着。
    梁司勾起唇角望着她：“什么？”
    宋懿本来也就是随便想想，不自觉说了出口，于是朝他摇了摇头：“没什么，你脑袋往左偏点儿。”
    “哦。”他扬眉一笑，动了动脑袋。
    过了许久，从楼下传来门响声，随即是楼梯间的脚步声，可两人似乎丝毫不被打扰，一个全身僵硬地坚持着姿势，一个全神贯注地作画。
    太长时间没有动笔，多少生疏了些，最后收笔的时候，宋懿的掌心在微微冒汗。
    “还是有模特儿画得像。”
    带着轻轻笑意的低语近在耳侧，腰也瞬间被圈得紧紧的。宋懿扭过去抵住梁司的额头：“那还把之前那幅裱起来？”
    一想到这个，宋懿就是满头无语。
    她本以为梁司只是随口说说，却没料想他居然真的把那幅完全靠想象画出来的画给裱了，还挂在卧室里天天观赏。
    “呵，喜欢就裱了。”梁司低头含住她的鼻尖，“要不是那幅画，我哪儿能知道你早就对我欲罢不能了。”
    “去你的，谁欲罢不能了……真是讨厌。”说着朝后躲了躲。
    梁司按住她的脑袋，较劲似的在她嘴唇上啄了一口：“我承认，是我对你欲罢不能，走，去洗澡。”
    拥着她的力道大得完全挣不脱，宋懿抵在浴室门口做最后的挣扎：“……你又想干嘛！”
    “咱妈给我吃那么补，你说我们该干嘛。”
    语毕再不给她别扭的机会，直接把她打横抱进了浴室。
    ***************
    一番餍足之后，两人皆是气喘吁吁。
    梁司的手掌覆着宋懿的小腹，来回摸着，咬着她耳朵低声道：“我都这么勤奋了，为什么还没反应。”
    “就是因为太勤奋了！”宋懿扒开他的爪子，回头一个白眼。
    梁司彻底无视她的话，自顾自喃喃着：“看来还是不够。”感觉到怀里的女人微微挣扎，他缓缓放开她：“宝贝，我去瞧瞧你的作品？”
    宋懿转过身面朝着梁司光秃秃的胸膛，面无表情地眨了眨眼：“去啊，又没有十八禁。”
    “下次给我画个十八禁。”梁司轻笑着吻了她的唇一下，在她发作之前利索地溜下了床。
    托他的福，宋懿此刻全身酸软，只好眼睁睁任梁司撩完就跑，远离了攻击范围。然后拖着疲累的身子慢慢挪到床尾，脑袋搁在手臂上，趴着看他一页页欣赏自己的黑历史。
    那个箱子里，有许多画着程帆的画册。
    从今晚答应为他画画的那一刻起，她就做好了坦呈一切的准备。这也是她自私地想要证明自己已经彻底放下了过去。
    她爱这个男人，和过去对程帆的感情无从比较，也无需比较。一个已经消逝，而另一个正在延续，虽不能保证回忆在心底激不起一丝波澜，毕竟爱过，结局又那么痛，但至少，那段过往已经无法阻碍她继续爱的脚步。
    面前这个男人，她未来的救赎。
    她伸直了手臂，摸他凉凉的脸颊。
    下一秒手指就被握住。
    “别闹。”吻了一下光滑的手背，他继续翻开下一页。
    身穿蓝色Ｔ恤的少年，单肩挎着书包靠在粗壮的榕树树干旁，侧脸带着微微笑意。
    笔触十分稚嫩，线条也不够严谨，似乎是刚入门的作品。
    “这是他十六岁的时候。”宋懿轻声说着，指尖蜷了蜷。
    梁司覆着她的手背，将她的整个手包在掌心，回头笑道：“你想让我吃醋？”
    宋懿托腮笑了笑：“你会让我失望么？”
    梁司把画册放回木箱里，挪了两步靠坐在床边的地毯上，稍一抬头正好吻到宋懿的眉心。
    “对不起，让你失望了。”他唇角微扬，沉声道，“我允许你心中留着他的位置。”
    宋懿挑眉：“真心的？”
    他点了点她的额：“真的。”
    沉默了几秒，宋懿蓦地苦了脸，抽回自己的手：“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说什么胡话呢。”他上床抱住她，轻叹道，“不是我不吃醋，而是他值得。”
    “你肯定不爱我了……”宋懿得理不饶人，坏心眼地埋在他怀里不停摇头。
    身上的浴袍本就宽松，由于不依不饶的胡乱扭动，此刻宋懿胸前的好风光已然露了半截出来，而她浑然不觉，闹得梁司身体渐渐又起了反应。
    “笨蛋，我怎么会不爱你。”他耐着性子轻声哄她。
    “你都不吃醋了，还说爱我呢，说好的占有欲呢说好的霸道总裁呢！我才不信！”
    体内是难捱的冲动，耳边充斥着自己女人撒娇似的话语，梁司只觉得一阵头疼，索性压着她躺了下去。
    “说多了不信是么？那就做给你看。”
    ☆、Chapter 35
    平安夜的大好日子，本来是极不适合上班的。奈何全国上下都从来没有平安夜放假的先例。
    偌大的教室里，十几张办公桌，几乎每一个女老师的桌上都摆着一捧装饰精美的玫瑰花。
    除了宋懿。
    “不是听说某些人的老公又有钱又会疼人？怎么过节连束花儿都没有？”叶姿手里拎着课本走过来，盛气凌人地高昂着头。
    宋懿靠在椅背上看手机，一个余光都没给她。
    “看来你所谓的很幸福也不过就这样嘛。”不被理睬的叶姿倚着宋懿的办公桌，微微俯下身，“还是说，人家终于瞧不上你了？哟，真不好意思戳穿你，美好婚姻出现危机了？”
    自从叶姿开始说话，整个办公室都变得静悄悄的，余下几人沉默观战。
    宋懿无所谓地看了一眼四周，放下手机腹诽了一句妈的智障，慢悠悠地抬头瞅她，笑意冰凉：“你这么缺人疼，要不我破费一下，每天给你送一束？反正谁送都一样，你那一大桌，不也是雇人买的？”
    “呵，还是这么自以为是。”叶姿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嘲笑。
    “和你有关系么？”宋懿懒懒地支起脑袋，手机搁在桌面上来回转着，“你喜欢招人眼球，我可没那变态嗜好。现在社会风气这么开放，多看谁一眼奸.情都瞒不住，万一哪天大家都传你对我有意思，那我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求你了啊叶小姐，高抬贵手，我对你没兴趣。”
    “嗤。”叶姿怒极反笑，“我真是败给你的不要脸了。”
    宋懿轻叹道：“彼此彼此。”
    “哟，聊着呢？”
    熟悉的男声，稍稍纾缓了两人之间的紧张气压。宋懿抬眼朝门口望过去，进来的居然是苏瑜，他身后还跟着个小伙子，似乎是林校长身边的助理。
    “苏主任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叶姿让到了一边，阴阳怪调地说。
    苏瑜大度地朝她笑了笑，“公干。”然后环视了一眼办公室的各个角，最后目光落向宋懿：“这是林校长吩咐的，节日快乐。”
    说完，从助理手中拿了一捧玫瑰花递给她。
    宋懿没着急接，看着面前鲜艳的玫瑰花皱了皱眉，问：“大家都有么？”
    “是每个没收到花的女老师都有。”苏瑜把花直接塞进她手中，“毕竟有那么多单身的女老师，学校决定表示一下关怀。”
    宋懿抿唇笑：“那我岂不是沾了单身女老师的光？”
    “呵呵，那也希望你能感受到学校给予的关怀。”苏瑜压低了声音，接着又道：“还有我的一份心意。”
    宋懿把花放到桌上：“谢谢苏主任，也替我谢谢校方的关心。”
    苏瑜没在意，又向大家说了声节日快乐，就出去了。
    叶姿得了空继续出言挑衅，宋懿这次索性不搭理她，看了眼桌子旁边的一袋子零食，给梁司发短信。
    €€€€老公，今天的快递很多很多很多很多！下班来教室帮我！
    没过一会儿，对方的回信就到了：野男人送的礼物？直接扔掉。
    宋懿没忍住笑了出声。
    恐怕在这男人心里除了他自己全天下都是野男人吧……
    独角戏唱不起来，叶姿只好无趣地回了自己的座位，宋懿欢天喜地地给自家老公回信息：是我送你的。
    ***************
    最后，下班铃还没响，大家都在收拾东西的时候，梁司已经到了。
    他看着宋懿除了一袋零食空空如也的桌边，和桌面上的玫瑰花，在众目睽睽之下疑似撒娇地问：“送我的东西呢？”
    宋懿闻言十分满意，这厮简直是自带秀恩爱技能，无师自通瞬间满点。
    于是挽起包站到他身边，笑容甜美地指了指自己：“这儿呢。”
    下一秒，鼓起的脸颊就被对方毫不留情地捏了一下，只见梁司似笑非笑地瞅着她：“逗我玩？又欠收拾了是吧？出来。”说罢拉住她就要走。
    宋懿眼疾手快地捞起那袋零食，举到梁司面前：“真有！你看€€€€”
    梁司回头冷冷一笑：“这是买给你自己吃的吧？”
    宋懿吐了吐舌头，出门之前还瞥了一眼坐在原地面如酱色的叶姿，抬手比了个胜利的Ｖ字。
    “我们不回家么？”车窗外的景色有点陌生，宋懿回过头问旁边的司机先生。
    司机先生专心开车，目不斜视：“不回，我去找个风景优美位置隐蔽的荒郊野岭，把你先奸后杀了。”
    “嘶……你个变态！”宋懿装作害怕地往车门那边挪，紧紧贴住，望着梁司一脸嫌弃。
    梁司偏过头瞥了她一眼：“嘁，我变态你才知道啊。”
    “早知道了，反悔也没用啊。”宋懿用手臂支着脑袋，嘟哝道。
    梁司没搭话，转了个弯才开口：“你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给我好好考虑一下后果。”
    “后果？”宋懿咧嘴笑了，“你除了会把我扒光了酱酱酿酿还能怎么样？”
    “哦，你是觉得这还不够么？”梁司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宋懿抬起手用手指敲着玻璃，淡淡道：“随你啊，反正我一不开心怀个小崽子，你就得吃素一年，唔……想想就解气。”
    梁司闻言失笑，胳膊伸过来，使劲揉了揉她的脑袋：“死丫头。”
    随即车子停了下来，他收回手，拔出钥匙：“到了。”
    下车后，宋懿满心忐忑地望了一眼四周，黑乎乎的，小心脏不禁漏了半拍：“不是吧……我以为你开玩笑呢，这地儿比荒郊野岭还荒郊野岭。”她靠着引擎盖用手机抵在梁司喉咙口，恶狠狠道：“说，你想干嘛。”
    “我说了。”梁司来回摸着她的脖子，“先奸，后杀。”
    “去你的。”宋懿转过身拔腿就跑。
    “喂，你知道方向么？就乱来。”梁司伸手把她拽回来，紧紧箍着往反方向走。
    刚走一截，又起了心思逗她：“都到刑场了，你以为你还逃得了啊？”
    “我不逃，一会儿我跟你拼了。”宋懿斗志高昂地送了他一记白眼。
    路程没多远，到下一个转角就停下了。
    藉着月色隐隐能分辨出轮廓，两人面前是一栋宽阔的三层洋楼。梁司走了几步上前，按下墙边的按钮，顿时，小楼外围的灯带全都亮了起来。颜色都是单一的暖黄色，却恰好将屋子的外形勾勒得神秘而典雅。
    “真漂亮。”宋懿抱着梁司的胳膊感叹，“送给我住的？”
    梁司带着她往前走，掏出门钥匙插.进了锁孔中：“你得跟我住一起。”
    “那是送小蜜的？”宋懿把脑袋往前伸，不无意外看见一张无比淡定的脸，“你自己看着办就好了啦，我喜欢的风格人家又不一定喜欢。”
    梁司“啪”地一声开了室内的灯。
    宋懿被忽如其来的光明闪得不禁闭了眼。
    正要睁开，忽然感觉自己被按在了墙上，被一样软软的热乎乎的东西盖住了嘴唇。
    一吻毕，梁司用舌头舔了舔她的唇缝，低声说：“笨蛋，我要是真找一个，看你还能笑得出来。”
    宋懿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唉，难怪有人说，其实每一个男人都有出轨的潜质。”
    梁司站直身子低头盯着她头顶的发旋，双臂撑在她耳朵旁边，一本正经地开口：“昨天我的秘书递辞呈了，威廉说，要给我招个女秘书。我想了想，这是个好机会，就答应了，毕竟没有过小蜜的男人人生是不完整的。”
    “是啊，要不总觉得自己缺了点儿啥呢。”宋懿若有所思道，用手指戳戳他的皮带，然后一点点继续往下戳，“缺小蜜人生不完整，缺这玩意儿€€€€”手指停在某个神神秘秘的地方，笑了笑，“还能嫁接一个让你重新完整起来哦？”
    “别，有你就够完整了。”梁司忍不住轻哼了一声，抓住她的手拿到一边，“真是败给你了，开个玩笑还不饶人。”
    话毕，挡住她视线的高大身躯徐徐挪开。
    他从背后抱住她的肩膀，脑袋埋在她颈窝轻声道：“看，送给你的惊喜。”
    作者有话要说：　　请原谅我的短小。
    已经被感冒折磨废了0 0.。。。
    ☆、Chapter 36
    这个布局和装饰，很显然不是别墅。
    “谢谢你。”看着眼前的景象，宋懿的心顿时变得软乎乎的，连带着说话语气也温柔得能掐出水来。
    她偏过头吻了一下梁司的侧脸。
    梁司心安理得地受了这一吻，心情甚好地搂紧她的身子。
    宋懿往他胸膛里靠了靠，听见他低沉的叹息从头顶上传来：“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不该放弃，爱人和梦想，是最不应割舍的。”
    “嗯。”
    她转过身，把头深深埋进他的怀里。
    “你怎么知道我想开个画廊？”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件事，她唯独没有告诉他。
    “猜的。”梁司轻声调笑着，在意识到自家老婆打算粉拳伺候的时候，只好说了实话：“群里的所有人都知道，就差昭告天下了，你以为我会被蒙在鼓里？”
    “嗯，你神通广大。”宋懿戳着梁司胸口道，“不过这地方也太荒凉了吧。”
    梁司摸了摸她的脑袋：“不出两年，这里会拥有B市数一数二的商圈，比利昌还要繁华。”
    “唔，那我是不是会比阔太太还要阔太太？”宋懿抬起头望着梁司傻笑。
    “你说呢？”梁司俯身碰了一下她的额头。
    宋懿搂紧了梁司的腰，唇角上扬的弧度不断扩大。
    她爱的这个男人，总有千万种方法，为她铺好所有她想走的路。
    若她还是年少轻狂的年纪，或许会恼怒于他事事插手，可现在的她，只能感受到被爱护如生命的幸福。
    ***************
    临近期末了，整个学校的节奏都紧张了起来。今年的期末考试是全市统考，学校不用自己出试卷，与往年相比还算是轻松了一点。
    宋懿却感觉最近身子不大好，特别容易疲累。
    想想可能是因为最近比较忙，她也就没在意。
    某一个中午，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的，十分吵人，宋懿歪在躺椅上，闭着眼眯了快半个小时了，还是没有睡着。忽然胃里一阵恶心，她赶紧拿了纸巾出门往厕所跑去。
    等到厕所的时候，那阵感觉又过去了，身体恢复正常。
    就是犹如被抽了半条命出去似的，提不起来劲儿。
    “对，如意所愿，我后悔了。”
    里面的隔间有人说话……
    “呵，照你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
    说话的人居然是叶姿。
    除了她，没有其他人的声音。宋懿估摸着她应该是在打电话。
    “牧雅，我忍气吞声这么多年，够了。”叶姿笑声极冷，“今天这通电话就当我没打过，如果我爸有任何不测，我一定会让你和你妈不得好死。”
    瞅这语气，叶姿似乎要挂了电话出来，宋懿迅速闪进了另外一个隔间。
    头脑里不断掠过两个名字。牧雅……叶姿……
    她记得江凝曾经提醒过她，但那时候她并没有在意，可如今看来，事情可能并不像她以为的那么单纯。
    她们两个，究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正思忖着，一阵点晕袭来。
    宋懿晃了晃脑袋，在叶姿离开之后也出去了，但她并没有回办公室，而是径直去了年级主任那里，请了一下午的假。
    回办公室拿包的时候，叶姿已经睡下了，宋懿没多逗留，转身离开。
    把最近的一系列症状结合起来，如果她预料的不错，她应该是……怀孕了。
    上了出租车，她就给梁司发了条短信。
    大中午的路上一点不堵，不到半小时，宋懿就进了市中心医院妇产科诊室。
    “恭喜您梁太太，怀孕五周了。”
    温婉的女医生很快告知了这个令人兴奋的好消息。
    宋懿喜不自胜，正要给梁司打电话，诊室的门就被推开了。
    “怎么样？”
    前一秒她还在念着的男人，此时已经站到她旁边，颇有些激动地搂住了她的肩膀。
    宋懿眨了眨眼：“有了。”
    已至而立之年的成熟男人闻言瞬间笑得像个十七八岁的毛头小子一般，当着医生的面毫不避讳地把宋懿抱了起来，在诊室里转了好几个圈。
    幸亏诊室空间足够大。
    “咳咳。”女医生忍住笑意打断两人，“那个……梁先生来得正好，有些注意事项我正打算跟太太说呢，您既然来了就一起听吧。”
    说完，医生开始列举孕期十八般大宜大忌。宋懿最近这些东西看得多，多少有点常识了，而梁司头脑好，医生说的几大要点一遍就记了个差不离。
    见两人都是明白人，医生也就不€€嗦了，直接上最后一项杀手锏：“不能作剧烈运动，尤其是头三个月，一定要特别留意。”
    宋懿颇洋洋自得地回头瞅了一眼面色如包公的男人。
    梁司顺势捏了捏转过来的那张在他此刻看来十分欠扁的小脸。
    怀孕期间要控制房事他自然知道，可他原本被喜悦冲昏了头，这下医生一说，无疑是挑起了他的不快之事，心情从天上直降到地底。
    “那三个月之后呢？”他还抱着一丝希望问医生。
    宋懿回头对着他又是一记怒瞪。
    医生了然地笑了笑：“三个月之后，注意一下不要太剧烈，还是没事的。”
    这下轮到梁司弯唇挑衅了。
    告别了医生，宋懿要求回家休息，梁司把她摁在副驾驶亲了个气喘吁吁才发动车子。
    “别怪我没提醒啊，你自控能力这么差，头三个月一定要离我远点儿。”宋懿歪着头，盯住他转动方向盘的左手，“唔，除了坐车，你最好跟我保持一米半的安全距离，诶要不我去后座吧€€€€”
    “闭嘴。”压抑着的怒气最终只化为咬牙切齿的两个字。
    宋懿抿嘴笑了半天，又开口撩他：“老公~”
    梁司本想打个急弯来表示自己的不爽，也碍于车上有孕妇，只好不情不愿地踩了一脚刹车，减了速，并且当即决定不理她。
    “老公~”
    不理。
    “哈尼~”
    男人脸色更黑了些。
    “亲爱的，出个气儿啊。”
    前方是笔直大路，梁司闻言直接猛踩下油门，嘴仍旧抿得紧紧的。
    即便有安全带护着，宋懿还是下意识地攥住车门上的扶手，然后默默地瞥了一眼仪表盘。
    还好还好，七十码而已。
    这厮自从那次跟她吵架飙车被狠狠批评了之后，就长了记性。
    虚心接受调.教的宝宝，就是她爱的好宝宝。
    越想越觉得乐，她抬手去戳梁司闲着的右臂。
    对方目不斜视地把胳膊一缩，让她扑了个空，并冷着语气道：“刚才是谁说保持距离的？”
    宋懿理直气壮：“是你要跟我保持距离，我可以随意啊。”
    “真闹心。”梁司笑着低咒一声，右臂伸过去，把她肩膀捞了过来，车速降到五十，切换到自动行驶，然后转过头吻了上去。
    被堵住嘴唇的宋懿瞬间懵逼了。
    怪她傻，忘了这厮国庆节换的新车比这厮的人还变态，居然挖坑把自己埋了。
    “能安静了？”一吻完毕，脑袋稍稍后挪，他贴着她的唇问道。
    宋懿晶亮的眸子带着些水雾，愣愣地望着他，点头。
    “该死，我还没够……”
    说罢又一次低下头，辗转缠绵……
    最后，还是梁司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打断了两人的依依不舍。
    因此他的语气也不怎么好：“这点小事还要请示我？你自己不用脑子么？就按照你的想法做，没问题……嗯，再有事先找威廉，别随便打我电话。”
    挂了之后，宋懿一脸狐疑地问：“新秘书？”
    梁司点头：“嗯。”
    宋懿扬眉：“女秘书？”
    梁司握住她的手：“男的。”
    “不过我好像记得有些人曾经大放厥词说要找个女秘书的啊？怎么？有贼心没贼胆？”宋懿把手翻过来，用手指抠他掌心，“诶，不过我可听说了，TI财务部空降一总监，人美身材辣，还老往梁总办公室跑，一待起码就是半个钟头？”
    梁司嘴角抽了抽，回头对她笑：“这个空降美女你得去问你晟哥。”
    宋懿闻言豁然开朗：“就是你上次讲那女的啊？”见梁司点头，她脑洞又打开了些：“咦，难道你已经大度到把办公室让给他俩酱酱酿酿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宝宝们开车还是要专心的啊，别学梁BOSS，他丫这是顶着主角光环为所欲为~
    ☆、Chapter 37
    说到启晟那厮，最近是春风得意得很。
    自从拉斯维加斯逃命回来，他就跟突然打通了奇经八脉似的，脱胎换骨。以往那些莺莺燕燕全都大手一挥，打发掉了，身边只留下他的宝贝女儿和一个神神秘秘的新任女伴，而且这位神秘女伴，似乎已经成为了总的固定女友。
    外界传言有声有色的，版本数不胜数，听起来最靠谱的，无非是这位其实是总宝贝女儿的亲妈。
    但只有宋懿他们心里清楚，什么亲妈不亲妈的，这孩子的妈，早就嫁做人妇了，多少年没有联系，如今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启晟浪荡了这么多年，总算迎来了靠谱的第二春，可即便如此，两人结局会怎样谁也无法预料。
    他们之间隔着太深的鸿沟，能否彼此不受伤害地跨越，只能看造化。
    ***************
    江凝已经盯着宋懿的肚子瞧了半个钟头了，一会儿咧嘴傻笑，一会儿嘟嘴沉思，一会儿回过头看一眼满脸鄙视的路淮。
    宋懿对此十分无奈：这究竟是她怀孕还是这丫头怀孕啊？还傻笑，傻不拉几的，也不怕路淮一嫌弃给她踹了。
    瞅瞅，表哥大人此刻的神情，越来越阴鹜。
    江凝却丝毫没有察觉，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蹭了蹭宋懿尚平坦的小腹，盯着那块轻轻道：“宝贝，我是你干妈哦，快叫，干€€€€妈€€€€”
    “什么干妈，叫舅妈。”路淮在后边冷着脸道。
    宋懿被这两人逗笑了：“丫现在还是个受精卵呢，你俩能不能行了，幼稚！”
    “噢！”江凝恍然大悟，激动地问宋懿：“懿懿你想吃什么？听说孕妇都很能吃啊，而且会总想吃怪怪的东西，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宋懿闻言嘴角抽了抽：“谁想吃怪怪的东西了，我很正常。”顿了顿，又道，“我想吃麻辣烫。”
    “好啊好啊，你点菜，我让路淮去给你买~”回头看了一眼自家男神的包公脸，毫不在意，“亲爱的，B大北门口那家爱情麻辣烫哦。”
    “不行，”两人的热情被路淮的反对瞬间浇灭，他伸手揉了揉江凝的脑袋，“你要是敢让她吃，明天她家梁司就不只是这个态度了，直接拿扫把撵你出门。”
    “好吧。”江凝握住宋懿的手，一脸同情地望着她，“可怜的懿懿，你现在是不是只能吃那些超级难吃的补品啊？”
    “唔，还好吧。”宋懿笑了笑，“阿姨炖的汤很好喝啊，再说了，我最喜欢吃我老公煮的面，什么时候想吃他都会给我做的。”
    江凝张大嘴巴：“他居然给你煮面！”
    “对啊。”宋懿理所当然地抬头瞥了一眼路淮，又看回来，“难道路淮啥都不给你做？”
    路淮闻言轻咳了两声，神情有些不自在。
    “哟，表哥，不带这样的啊。”一瞧这情形，宋懿就猜出了个十成九，“小凝是我罩的，你不把她伺候好了，当心我给你使绊子。”
    路淮冷笑：“哼，我可不跟某些人一样，妻奴。”
    “呵呵，妻奴？”
    听见声音，宋懿猛地转过头，只见梁司抱着一盘切好的水果，缓缓走过来，对着路淮略有深意地一笑，指尖夹起一块苹果肉喂进嘴里。
    盘子被放在了茶几上，宋懿对着她最爱的火龙果直接下口，江凝也毫不客气地开始吃。
    路淮一脸不屑，坐在单人沙发里翘着腿。
    梁司一把搂住宋懿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身上，抬头看了一眼路淮：“我不觉得妻奴有什么不好的，再说了，咱也有夫纲，是不是老婆？”
    宋懿刚给自己喂了一大口火龙果肉，没法说话，于是鼓着腮帮子转过头直接“吧唧”一下亲在他脸上，以示赞同。
    “€€瑟。”路淮的嫌弃更加溢于言表了，站起身牵起江凝的手，“走媳妇儿，咱不在这儿碍着人家亲热。”
    江凝无奈地被拉到门口，回头对着宋懿喊了一句：“亲爱的我明天再来看我干女儿~”
    “外甥！”路淮戳着她额头纠正，“你这丫头成天哪来那么多亲爱的？走走走。”
    门嘭地一声被关上了。
    宋懿看着梁司笑：“他俩真好玩儿。”
    梁司温柔地捏了捏她的脸。
    宋懿喂给他一块苹果：“我哥居然还吃我的醋。小凝子叫了我二十多年亲爱的，他哪儿来的回哪儿凉快去！”
    “男人的占有欲也是很恐怖的。”梁司一边嚼着苹果一边说。
    “哦，那你呢？”宋懿眯着眼问他。
    梁司把脑袋搁在宋懿肩头笑：“你没给我机会啊。”
    宋懿挑眉：“你在问我要机会？那行，改天我在那些追求者里边儿挑一个给你当炮灰。”
    “别闹。”梁司抚上她的小腹，“光这一个，将来就有得闹心了。”
    宋懿故作生气地转过身，对着他瞪眼：“宝宝还没出生呢，你就嫌它了！”
    梁司轻叹一声：“看吧，这还没出生呢，就护上了，等它出来我不得立马儿靠边站。”
    宋懿一脸得意：“你知道就好。”
    “看来我应该提前攒点儿甜头，被冷落的时候才有得回味。”
    说罢，捧着宋懿的脑袋吻了下来。
    ***************
    “哎，听说叶老师最近不知道怎么了，脾气大得很。”
    “是啊，都有好几位家长来学校找年级主任了，说叶老师在课堂上凶学生，还体罚€€€€”
    “咳咳。”叶姿踩着高跟鞋扭着步子走进办公室，抿唇笑着，“说什么呢？”
    “没什么没什么。”
    刚才聚在一堆说闲话的老师们纷纷作鸟兽散。
    宋懿一边翻着备课记录一边懒洋洋地睨她一眼：“听说你最近很不得意？”
    叶姿扭到她桌子旁边，冷冷道：“怎么？宋老师也开始八卦了？”
    “要怪就怪叶老师这阵子太火了，我想拒绝信息都不行。”宋懿见她一副要吃人的模样，倒是一点也不慌，“噢对了，劝你离孕妇远一点哦，安全距离，两米半，ＯＫ？”
    “嗤。”叶姿翻了个白眼，回到自己办公桌，“你有种。”
    宋懿笑：“对啊，有种呢，我老公的。”
    叶姿长长舒了一口气，才将亟待爆发的脾气压了下去。
    其实这些课件宋懿早就背得滚瓜烂熟了。叶姿消停后，好吧，这次是她主动惹的人家，总之叶姿回了座位之后，她就盯着某一页许久不翻页了。
    这些接连而来的事情，她并不是毫无头绪，可这所有的信息都零散不已，每当她开始思索，头脑里就一片雾蒙蒙的。
    叶姿和牧雅曾经或者现在仍旧在谋划着什么，两人的关心似乎濒临决裂，叶姿的父亲究竟是个什么境地，叶姿最近的反常……这一切，是否和当年的事情有关系？
    就连梁司……梁司和宋志波之间，也似乎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但愿那只是生意上的。
    放在桌边的手机响了响，是专属提示音，宋懿一把捞了过来。
    梁司：老婆，中午想吃什么？
    每当收到他的短信，所有的烦恼都会瞬间消散。
    宋懿笑着给他回了消息：肉丝面。
    梁司问：天天吃，不腻吗？
    宋懿努了努嘴，敲字：没办法啊，自从怀孕之后，貌似就天天想吃了。
    梁司给她发了个摸头的表情：好，老婆说什么就是什么。
    得益于梁太太的坚持，最近梁先生的煮面功夫已经练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
    为了这个宝宝能在宋懿肚子里安全长大，梁司原先是打算让她直接请一年的假在家里安心养胎的，可宋懿实在不想就这么与世隔绝，她又是个闲不住要闹腾的人，与其在家闹腾，还不如来学校上班，做点有意义的事。
    最后的折衷结果就是，让主任减少了她的课程，早上第一节课不给她排，每天中午回家吃饭和午休。
    主任很懂得顺着梁司的字面意思扩展思维，于是下午的第一节课也没有宋懿的。
    就这样，她明面上是依旧在上班，实际上就跟去学校随便溜溜没区别。
    知道这件事情以后，宋懿并没有生气，这一点大大出乎梁司意料。
    当天她是这么说的：“我知道老公是疼我，是为了咱们的宝宝，我不会让你为难，担惊受怕的。”
    梁司闻言紧紧抱着她，已经说不出再多言语。
    ☆、Chapter 38
    “哎唷我的姑奶奶，快放下快快快，让我来！”
    保姆阿姨又一次看见梁太太挺着四个月微微凸起的肚子站在灶台前忙碌，急得额头直冒汗。
    宋懿不以为意地回头瞅了阿姨一眼，笑道：“马上就好啦，我家司司最喜欢喝的羊肉萝卜汤，我跟他说了今天要亲自做的。”
    自从怀了孕，宋懿就有点母爱泛滥了，连带着对老公的称呼都发生了质的变化。
    梁司今天中午有很重要的会，没法回来吃饭，宋懿可是费了好大心机才让他同意自己送爱心午餐去公司，即便如此，他还专门派了个司机回来接，生怕出什么岔子。
    司机小刘在门口等着，宋懿把做好的饭菜装进保温盒，出门的时候阿姨说什么都不让她自己拎，愣是一路护送到了车里。
    基本上ＴＩ的所有员工已经没有不认识宋懿这张脸的了，于是到了办公楼，她没有受到任何阻拦，反倒人人都对她恭敬地打招呼。
    宋懿乘专用电梯直达顶层会议室的时候，会议室的门两扇都敞开着，里面空荡荡的，门口站着的应该是ＴＩ某个部门的经理。
    “夫人好。”经理回过头看见了宋懿，笑着点头。
    “嗯，你们梁总呢？”
    “我们刚散会，梁总应该去办公室了。”看见宋懿转身，经理连忙迎上去，“我帮您拿吧。”
    宋懿进电梯按了楼层：“没事，就在楼下，我自己去就成。”
    这会儿公司员工大部分都去食堂吃饭了，总裁办外面的高层工区一片安静。
    宋懿走到总裁办门口，抬手正要扭开门锁，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对话声，她鬼使神差地停住了动作。
    “ＢＯＳＳ，这次程家好像是打算背水一战了。”是威廉的声音。
    梁司冷哼：“就凭那几个小喽€€，成不了什么气候。我当初留着他们，也只是为了监视程家人的动向，不必理会。下午给我爸那边儿提个醒，稍微注意一点，其余一切照旧。”
    “是。”
    “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不需要手软。”
    “知道了。那ＢＯＳＳ我先走了。”
    听着逐渐靠近的脚步声，宋懿赶紧退到了墙壁后面，等了两分钟才走过去开门。
    “老婆，等你好久了。”
    梁司迎上来，一如既往的温柔。
    “嗯。”宋懿把保温盒放在茶几上打开，眼看着这厮猴急得直接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牛肉，不禁失笑：“没人跟你抢，饿死鬼投胎似的。”
    说完把饭碗递给他，自己也坐下来开动了。
    吃完饭，两人像往常一样睡午觉，在办公室里面的休息间里。
    “以后我还是尽量回去吃。”梁司从背后抱着宋懿，嘴唇贴着她鬓角，“让你跑来跑去我心里总不踏实。”
    宋懿拍掉他趁机伸入衣领的手：“寒假那么长时间，不多出来溜溜，你想闷死我啊。”
    “要不是怕闷死你，我真想把你整天揣兜里。”手掌摸了摸她鼓起的肚子，“宝宝都长这么大了，咱还得撑个小半年。”
    宋懿笑了笑：“老公，我最近有点困惑。”
    梁司轻轻把她的身子扳了过来：“嗯？说出来，为夫给夫人解解惑。”
    宋懿抬手抚上梁司的额心，那里微微皱了个“川”字，看得她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却还是下了决心：“如果我要问你，这一年你都做了些什么，当初你来中国，究竟有什么目的，你敢告诉我吗？”
    梁司低头看着她，目光里有些许的不可置信。
    宋懿并未等他回复，继续开口：“我原本也以为，你工作上的事情我应该不闻不问，可现实似乎……大出所料。”她摩挲着梁司粗糙的虎口处皮肤，微微叹息：“事情已经发生了，我怪你怨你都无济于事，况且，你是我老公，除了和你一起承担我最没有资格谴责你，但牵涉到我从小到大的朋友，和我曾经最在乎的人，我只想知道你在这中间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还有……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梁司长叹一声，把她紧紧拥入怀里。
    “梁司，你应该知道，我在给你机会。”
    过了许久，头顶上才传来他低沉喑哑的话语：“你猜得都没错。我回国的目的并不单纯，甚至于整个ＴＩ，都只是我的工具。当初和牧雅高调恋爱，就是为了方便掌控程氏，但因为始终放不下你，我才中途放弃选择了另一条路。后来的事情，你也猜到了，我设计整垮了程氏€€€€其实也不尽然，即便已经归在ＴＩ名下，程氏目前仍旧是程氏，准确来说，我只不过让它易了主。”
    “为什么要这么对牧姨和牧雅？”宋懿微微哽咽着问。
    梁司把头埋在她的发顶，深深嗅着，很久才轻轻吐出一句：“因为她们该。”
    “你和她们有什么仇怨？”
    “……”
    “还是说，你为了谁？”
    “……别瞎猜。”
    “你认识程帆？”
    “老婆，给我点时间，能告诉你的我都会告诉你。”
    “如果不是因为怀着孩子，我一定没法心平气和地听你讲这些。”宋懿面无表情地背过身去，“睡吧。”
    他再次伸手去揽住她肩膀的时候，她并没有躲开，习惯性地偎进来。
    只是梁司不知道，在这之后他面临的将会是什么。他终于把自己逼入了这个死胡同，没有出路也没有退路。
    ***************
    当天下午，宋懿回了宋家老宅。
    宋懿进门的时候，宋志波正在沙发上看报纸。
    “我妈呢？”她状似平常地问。
    宋志波朝楼上喊了一声：“乔澜，你女儿找你！”
    宋懿坐进单人沙发里，看着他笑：“说得就跟不是你的种似的。”
    宋志波眉头一皱：“越来越粗鲁了！成何体统！”
    宋懿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见乔澜下楼，赶紧抬手招呼她：“妈，快点，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向你们俩宣布。”
    乔澜格外欣喜地走到她身边，在听到接下来的一句话之后，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
    “爸，妈，我要和梁司离婚。”
    闻言，宋志波的脸色也凝重起来：“闹什么！跟我来书房！”说罢走过去拍了拍乔澜的肩膀，示意她别担心。
    宋懿回想起上一次进宋志波的书房，还是大学报志愿的时候。
    甚至在她成长的整个过程中，踏入这个房间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这里一直是宋志波的私人空间。
    但在她近一年来的记忆里，有一个人却能频繁进入。
    关上门，宋志波气呼呼地喝了一口茶，回头：“说，怎么回事？”
    “爸，你这态度很成问题啊。”宋懿躺进沙发里懒洋洋道，“换做别人家当爸的，开场白不应该是他怎么欺负你了爸去给你欺负回来？”
    宋志波瞪她一眼：“因为我了解你。”顿了顿，又说：“也了解他。”
    “嘁，才看了一年您老人家看出点儿啥来了？还了解，您就唬我吧，是不是被人家灌迷魂汤了？”
    宋志波精明的眸子收回来，当即也不继续跟她兜圈子，放下茶杯，直截了当道：“说吧，想知道什么？”
    对方不按路数出牌，让宋懿顿时懵逼了，她瞟了宋志波一眼，神色不太自然：“我跟您谈离婚呢，您说什么旁的。”
    “哼，我还不知道你这脑门儿里在想什么？下一句是不是就要开始跟你老爸谈条件了？”宋志波仰在椅背上，一副了然姿态，“离婚，亏你说得出来，也不怕把你妈吓出心脏病。”
    “要病也得是您先吧，我妈没心脏病，倒是您的血压……啧啧。”虽然她清楚得很，自家老爸没那么脆弱。
    宋志波轻叹一声：“才跟了人家一年，给惯得越来越不像话了。你瞅你这德性，离了小梁谁还肯要你？”
    “怎么会没人要，是您不了解我们同龄人的喜好，我可吃香了呢。”宋懿一本正经道，敲了敲木制扶手，“其实，您说您了解梁司我觉着也没错，毕竟你们俩都狼狈为奸这么久了。”
    此话一出，宋志波目光矍铄地望向她。
    “怎么？我这用词没问题吧。不管是不是师出有名，您二位使的手段肯定也没那么干净。”宋懿心底里敲着小鼓，面上竭力装得镇定，末了抬头直直地盯着宋志波问：“爸，为什么？”
    “程家和咱们家是世交，这件事连您都参与进来了，究竟是不是我以为的那个原因？”
    宋志波抬头望了望天花板，又回头看着自己女儿。
    如此聪慧敏感，却不知是福还是祸。
    沉默良久，他叹了口气：“小梁说，阿帆的死是你牧姨一手设计的，你的好姐妹牧雅也‘功不可没’，虽然有启晟的话为证，爸爸却没有十足十的相信。”
    “那您为什么……”
    “当年的事情没有证据，事故发生地没有监控，不能听信任何人的一面之词，但牧潇从来都没有嫁给你程伯，甚至这些年一直在慢慢蚕食程家的产业，想要据为己有，这些却是你爸爸我亲眼目睹的。”宋志波义正辞严，“程氏在她手中总有一天会毁掉，我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那为何要把程氏给梁司？”
    她没有问出口的是，就算他们如今是一家人，难保未来会不会分道扬镳，一切都还不是定数。
    知女莫若父，宋懿心里想着什么对宋志波来说从来都不是秘密。
    他望着她，摇了摇头：“闺女，小梁对你怎么样，你自己最清楚，但这些都不在爸爸的考虑范围内。孩子，你爸当了一辈子的商人，你知道我做生意最不屑看情分，没有利益，你以为我凭什么帮他？你真的相信程氏是他的？”
    作者有话要说：　　按照最开始的计划，这一段是不会这么淡定的，我甚至脑补过最激烈的大爆发。。
    但是后来想了很久，还是决定以这种温和的方式一点一点剥开，毕竟一开大虐就会彻底狗血了，一狗血我这个蛇精病就很容易失控，万一发生什么很残忍的事情呢……嗯，比如说了，流产什么的，酒吧买醉之后XXX什么的。。这种狗血中的狗血。
    其实很重要的一点是，中途把宋爸给搭进来了，他除了助攻还能干啥？
    关于隐瞒身份，BOSS是有自己的原因，就如他自己所说，能告诉的他都会告诉宋宋，即总有一些他无论如何也不能主动说出来的东西，关乎XX（剧透不说）。我可以负责任的讲如果宋宋自己不发现，BOSS会隐瞒身份一辈子的。
    况且对于现阶段的他们两个来说，梁司是谁已经不重要了。
    宋懿爱的就是梁司，他是不是程帆这一点都不会改变。
    BUT我会如此敷衍么？额呵呵呵亲妈在此，这个圈一定要圆回来的！
    【罗里吧嗦一大堆，滚粗€€€€
    ☆、Chapter 39
    父女俩一下楼，乔澜急忙迎了上去，拉住宋懿的手：“怎么了啊？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离婚？你这怀着孩子呢，别意气用事啊，有什么误会说清楚。”
    宋懿回头看了宋志波一眼，对方一声冷哼，她只好朝母上大人努了努嘴：“没有，开玩笑的。”见乔澜终于放下心来，她又说：“不过我今儿太累了，懒得折腾，就在家睡了啊。”
    随后宋懿去厨房拿吃的，乔澜压低声音问宋志波：“到底怎么回事啊？你问清楚了没？要是小梁真欺负咱女儿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没有的事。”宋志波坐下来翻开杂志，朝厨房睨了一眼，“你宝贝女儿出息了，给她老子下套呢。”
    乔澜打趣道：“那你还不得巴巴地往里钻。”
    “哼。”宋志波扶了扶眼镜。
    ***************
    当晚，宋懿正靠在床上看书，乔澜推开门进来：“小梁过来了。”
    宋懿淡淡地点了点头：“哦。”
    楼下，是宋志波和梁司相对而坐。
    “但愿你不会怪我。”宋志波敲了敲皮沙发扶手，“不过我相信，即便你我不说，这些事也不可能永远是秘密。”
    梁司笑了笑：“其实说来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对不起她。”
    宋志波缓缓摇头，用一种男人之间交谈的语气对他说：“只要让老婆不舒坦了，就是咱们男人的错。”语毕指了指楼梯口：“去吧，好好哄。”
    ***************
    梁司走进宋懿卧室的时候，她正坐在阳台的藤椅上，望着星空一动不动。
    冬日的夜风尤其寒冷，她又怀着孕，梁司正要跨过落地窗的滑槽去抱她进屋，却听见她轻声开口：“你倒是替我爸撇得干净。”
    梁司站在原地没有动，也没有回话。
    “如果不是我碰巧听见，如果我没有再多想一些，你是不是就能如愿把这个锅一肩扛下了？还有牧雅€€€€”她站起身回过头，一步一步朝他走来，“因为她是我姐妹，你宁愿我责怪你，也不让我知道她的真面目，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伟大？”
    “老婆，我……”梁司上前扶住她，却无言以对。
    “我现在的确很伤心，我从小以为的好朋友好姐妹，故意害死我曾经最在乎的人，但我真的需要这种隐瞒么？”眼角淌下一串一串泪水，渐渐模糊了视线，“你这样只会让我，更愧对于他。”
    “对不起……”梁司紧紧抱着宋懿，除了在她头顶喃喃着一句接一句的“对不起”，再说不出来其他。
    “我不管你和他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以身涉险为他报仇，可你不应该瞒着我，就算我帮不了你……至少你要让我知道，仇人是谁，而不是像个傻子一样活在自以为是的幸福安乐里，这样我只会恨我自己……”
    当宋懿颤抖的手臂终于抬起来环上梁司的腰身的时候，梁司干涩的眼角禁不住一阵酸，眼圈渐渐泛红。
    “别哭了。”他吻着她的发旋，嗓音低沉压抑，“都是我的错，你要打我骂我都成，别这样……你知道我见不得你哭。”
    “混蛋……”
    话音未落，哭声却更甚。
    “嗯，我混蛋……”
    “讨厌……”
    “嗯，我最讨厌。”
    “我要跟你离婚……”
    “嗯€€€€”刚说出口，他猛地反应过来前一句是什么，当即一皱眉：“这个不行，换一个。”
    宋懿把脑袋在他胸前蹭了蹭：“逗你的，比我妈还胆小。”
    还带着哭腔，瓮声瓮气的，却让梁司瞬间安下心来，用温热的大掌摸了摸她露在外面的冰凉脖颈：“这儿太冷了，进屋，嗯？”
    宋懿摇头：“抱着不冷。”
    梁司把手伸到她肚子上，来回抚着，轻叹道：“再过段日子就不能这么抱了。”
    宋懿捏起拳头在他腰后重重地捶了几下：“还没变成大皮球呢，你就准备嫌弃了？”
    “怎么会呢。”梁司低头吻她耳垂，“变成大皮球就是大宝贝，我一样喜欢。”
    宋懿捏了一把他腰上的肉，抬起头盛气凌人道：“说实话，以前是不是情场老手？我早觉着你这人不正常了，哄妹子一套一套的！”
    梁司坏坏一笑，继续摸着宋懿的肚子：“都这样了，还计较那些有用么？”
    “不行，这是原则，你不说就是逼死强迫症！”宋懿不依不饶地瞪他，又垂下头看了一眼，“和强迫症的宝宝。”
    “好好好，祖宗……”梁司最怕她拿孩子说事儿，当即缴械投降，“我梁司对天发誓，这辈子就只哄过你一个妹子。”
    “真的？”宋懿将信将疑，“那牧雅呢？当初不也勾到手了？哼，别想骗我。”
    “老婆我真冤枉。”梁司无比真诚地望着宋懿的眼珠子解释，“我承认，当时是我主动请她跳的舞，可我就只说了一句‘做我女朋友吧’，那妞就欣喜若狂了，其余的我可什么都没说。和她交往的那段时间，我也一直没怎么上心，更别说哄她了，她一闹我就烦，直接扔给威廉打发。”
    宋懿被这一抹殷切的目光盯得晃了神，愣了十几秒钟，回过神之后故意撇了撇嘴，说：“不信，你刚才眨眼了。”
    到了此刻若还看不出这姑娘是在故意找茬，梁司将近三十年的智商也都白搭了，顿时懒得多解释，低下头贴住宋懿的唇，丝毫不顾她仍旧不满意的嘤咛，由轻轻的吮吸到啃噬，然后伸出舌头顶开她微张的齿关，缠着她意图躲闪的小舌久久嬉戏，不舍得放过。
    梁司一边吻着，一边提起宋懿的身子，把她抱进房间，关上落地窗，拉紧窗帘。两人一路辗转到了床上，他小心翼翼地伏在她身体上方，嘴唇离开的时候呼吸已经十分急促：“老婆，想不想我？”
    宋懿也微重地喘息着，眸色幽深，眸中氤氲着水汽，她什么也没说，手腕一用力，将他的脑袋按了下来，用唇瓣的热度回应了他。
    两人太久没有过这样的亲密，心中都涌起一阵难言的兴奋，因为宋懿怀着孕，小心翼翼之下的欢爱别有一番滋味，宋懿的身子也比以往敏感得许多。梁司更是爱不释手欲罢不能，但因为体谅她的辛苦，又怕伤着孩子，只要了一次就结束了，抱着她去浴室泡澡。
    宋懿的背部贴着梁司的胸膛，用手指捏着他环过来的手臂把玩，微微偏过头问：“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我爸说了，当年的事情完全找不到证据。我当然相信你和晟哥，但这件事情会很麻烦。”
    梁司的手慢慢往她胸口移动，被毫不留情地一掌拍开，他只好继续安安分分地搂着：“不瞒你说，现在我和启晟都没抱什么希望。原本想着只要报仇就好，毕竟证据……都过了五年了，当时没有，现在不可能忽然冒出来，可我们还是不甘心，想再找找看。”
    宋懿用手指弹了个水花在他脸上：“有眉目吗？”
    梁司思索了一会，告诉她一个名字：“叶姿。”
    真的是她。
    梁司对于宋懿平淡的反应有点吃惊：“你怎么一点也不惊讶？”
    宋懿在他怀里摇了摇头：“很久之前，江凝就告诉过我，牧雅和叶姿走得很近，让我多注意，再加上这段时间，叶姿的确不太正常。有一次我偶然听见她和牧雅通电话，两人闹得挺不愉快，似乎是因为叶姿的父亲。”
    “果然。”梁司把下巴搁在她发顶，“叶姿的父亲在牧潇手里，这事儿苏家也掺和进来了，目前看不出来是要帮哪一方，他们派人保护叶姿让我无从下手，但叶姿的父亲却仍旧被牧潇控制，以苏家的能力，对付这一对苟延残喘的母女不会太麻烦，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犹疑不决。”
    宋懿闻言皱了皱眉：“这种情形让我几乎能确定，苏家也分着两股势力。”
    梁司眼中划过一丝惊喜：“老婆，你怎么想到的？”
    宋懿戳了戳梁司的脸：“我说了你可不许生气。”
    却被梁司捉住她手指，扬眉问道：“苏瑜？”
    “放假前我回老校区交报告，碰见他了，看他心情不好，就和他聊了聊。”宋懿小心翼翼地瞅着梁司的表情，确定正常才继续道，“他好像和家里闹得挺僵的，他爸暂时都不想把公司给他了。”
    梁司咧嘴笑开了，执起宋懿的手放在唇边重重一吻：“老婆，我很开心。”
    “出息。”宋懿使劲往回抽，却仍旧被攥得紧紧的，只好回头望他，“我要不向着你向着他，你还不哭给我看？”
    “那倒不用。”热烫的掌心直往她身下钻，“为夫自有办法罚你。”
    宋懿一边惊呼一边拉他胳膊：“去你的！说好就一次……”
    “老婆，我忍不住了……”
    梁司意志坚定，自然是怎么阻止都没用，宋懿扭捏了一会儿也就听之任之了。
    夜还长……
    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没开车了是吧哈哈哈哈
    ☆、Chapter 40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很安逸，只不过宋懿越来越嗜睡，早上起不来床，中午又要午休，下午还是起不来，因此她最后不得不向学校请了假，安心在家里宅着，偶尔去梁司那儿闹闹他，或者去江凝那儿坐一坐。
    启晟仍旧神龙见首不见尾，但自从有了女人比以前好多了。上班期间来去无踪，下班之后铁定是和女朋友在一起的。
    牧潇和牧雅似乎很安分，可是不久之后，牧潇居然要大办生日宴。
    宋懿他们毫不意外收到了请柬。
    “你就别去了吧。”梁司看着自家老婆正在保姆的协助下穿改良版礼服，皱了皱眉。
    宋懿摇头：“人家好意邀请，不去多不礼貌啊。再说了，现在我怀孕人尽皆知，万一那些年轻姑娘们趁机打你主意怎么办？你如今可是最牢靠的大树，我可不能保证她们请到的都是些什么货色。”
    梁司为她别上胸针，挑眉：“不相信我？”
    “我这叫未雨绸缪。”宋懿伸手给他正了正领带，“无关相不相信，我得尽到我的义务，把你栓紧紧的。”
    梁司一边揽着宋懿往外走一边感叹：“这话听着可真舒服。”关上门，他咬着她耳朵道：“不过你栓得够紧了，为夫享受得很。”
    宋懿一记胳膊肘怼过去：“滚！”
    ****************
    程家的宅子，宋懿已经快一年没有踏足过了，上一次来，还是去年牧雅的生日宴。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这所有的事情，把牧雅当作无话不谈的好姐妹。
    宋懿比程帆小四岁，对于程帆的生母她并没有多少印象，反而自从她记事起，站在程子兴身边的都是牧潇。
    在她心目中，牧潇一直是个很温柔善良的阿姨，每次见到她都会给她糖果，亲自下厨给她做好吃的，每年生日她都会收到牧潇又贵重又漂亮的礼物……
    可宋懿万万想不到……
    时过境迁，从知道真相一直到现在，她仍旧有点迷茫和不可置信。
    “走吧。”
    梁司牵起她的手，用带着安慰的力道轻轻捏了捏。
    宋懿回握了一下，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笑容，然后挽住他的胳膊，跟着他的脚步往前走去。
    程家和宋家不一样。宋家宅子低调得很，只是一栋一家三口的别墅，外加院子和游泳池，可程家这俨然一豪门庄园。
    不怪人母女俩不慌，万一撑不下去了，把这宅子卖掉也能一辈子不愁吃喝。
    礼堂大厅亮如白昼，放着舒缓的音乐，先到的客人有许多都在舞池中央跳着舞，两人一进门，牧潇和牧雅就迎了上来，
    “怎么现在才到？还以为你不来了呢！”牧雅一如从前地握住宋懿的手笑着埋怨，言语里是浓浓的撒娇意味。
    “抱歉啦，路上有点堵，说好了怎么会不来呢。”宋懿拍了拍牧雅的脸颊。
    这是她们彼此熟悉的小动作。
    牧雅望了一眼宋懿圆鼓鼓的肚子，忍不住上手摸了摸，得了梁司一记冷眼，赶紧收了手，对宋懿嘟哝道：“摸一下而已嘛，又不会怎样，瞧他那副凶巴巴的样子，你也不管管。”
    宋懿假装叹息：“人家是大爷，我可管不了。不过你也甭理他，对谁都那样。”
    好歹这两人也是“谈过恋爱”的，此刻牧雅的表现太过自然，倒让宋懿觉得刻意了。
    牧潇把女儿拉了回来，笑眯眯道：“别站门口呀，小雅你也别杵着，懿懿怀着身子呢，快进屋里坐。”
    梁司打发掉牧潇母女俩，带着宋懿去角落沙发里坐着歇息，还弓下身帮她揉小腿，问酸不酸。宋懿忍不住笑得一脸甜蜜，周围的单身非单身姑娘们都羡慕得眼冒绿光。
    “行了行了。”宋懿抓住他的胳膊示意他起来，“勾引勾引单身小姑娘就算了，这儿还有多少有主的，你真打算拆散几对是几对啊？你又不能对人家负责。”
    梁司坐直了身子，揽过她的肩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低声道：“我得让所有人都知道，我老婆怀孕了她们一样没机会。”
    冷不丁成为了众人目光的聚集点，宋懿羞恼地推了推梁司，视线却正对上启晟高深莫测的笑容。
    装！
    宋懿毫不示弱地回瞪他。
    没过几秒，启晟就吃痛地收回了目光，专心地搂着怀里的女人跳舞。
    “那就是晟哥的宝贝女朋友？”宋懿问梁司。
    梁司嗅着她头发，淡淡说：“嗯。”
    “是挺漂亮的啊。怪不得神神秘秘的藏着不给我看，在你公司也没见过。”
    梁司又“嗯”了一声：“自从让你知道她的存在，她就知道避嫌了，天天跟我躲猫猫。”
    宋懿嘴角抽了抽：“有那个必要么……”
    “因为启晟告诉她，你是一只小肚鸡肠的母老虎，又善妒又凶。”
    “……”那家伙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以抹黑她的形象为终极乐趣。
    梁司敲了敲她的头：“瞪什么？”
    宋懿鼓着腮帮子道：“你到底是启晟那派的还是我这派的啊？他那么诋毁我你就不帮我说话？”
    梁司一脸理所让然：“没必要啊。”
    “事关我的形象问题，怎么会没必要？！”宋懿勾住他的脖子前后晃晃，“我这么温柔贤淑这么善解人意这么七窍玲珑，你们考虑过我的感受么？”
    梁司顶着一阵眩晕，“吧唧”一下亲在她额头上：“我觉得这样挺好的，要是全世界都这么以为，那我就省心了。除了我没人愿意要你，那些个姑娘也不敢勾搭我，多安逸是不是？”
    “是你个头！”宋懿抬手使劲敲他脑门儿。
    力道不轻，梁司当即吸了一口冷气：“老婆，你是想坐实了么？”
    宋懿背过身，干巴巴道：“你自找的。”
    而在此时，她注意到原先以无比羡慕的目光望着她的姑娘们，都瞬间变作了一脸“原来如此”的恍然大悟。
    宋懿欲哭无泪。
    这是要一条路走到黑的节奏？
    妈蛋，她明明是被黑的好不好！
    周遭忽然安静了下来，舒缓的音乐声也暂停了。着一身华丽的修身鱼尾晚礼服的牧潇站在前面的高台上，握着话筒望着台下的所有人。
    不得不承认的是，这个女人到了五十岁仍旧风华绝代，一颦一笑皆是风情。
    宋懿想程伯父或许是真爱着程帆的妈妈，不然这么有魅力的女人，他为什么留在身边却一直不娶？
    “非常感谢大家的莅临，我本以为，自己一个已然衰败的家族的落魄女人，注定会孤零零地度过这个生日。想不到，大家还愿意前来参加我这个宴会。”
    梁司搂着宋懿的腰，手掌覆在她肚皮上，望向高台上惺惺作态的女人，唇角勾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在座都是与老爷合作过的朋友，在程家风雨飘摇的时候，都曾鼎力相助。虽然程家最后仍然难逃一劫，但各位的慷慨我牧潇铭记于心，此生此世都不会忘。今后但凡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定尽倾力相助。”
    宋懿闻言笑了笑，偏过头轻声问梁司：“你说她是不是真感谢你？”
    梁司摇头：“说实话，这个我也拿不准。但我留在程氏的几名程家旧部高层最近有些异动。”
    “那就是野心不泯咯。”宋懿一边扬起唇角回应牧雅的笑容，一边往梁司怀里靠靠，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说道，“那你打算怎么办？还有损招儿么？”
    梁司失笑，刮了刮她的鼻子：“怎么这话从你嘴里讲出来就怪兮兮的，哪有说自己老公损的？”
    “嘁。”宋懿笑着瞪他一眼，“绑架财务主管威胁人家卷款出逃，用一空壳公司答应注资又放人鸽子，做坏事儿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的，还让我晟哥心爱的小妹妹给你卖命，你不损？那你是想上天和太阳肩并肩么？”
    梁司抵着她的头顶闷闷笑了两声：“真是头发长见识短，这叫策略。”
    宋懿当场炸了毛：“这会儿嫌我见识短了？那你找个见识长的给你生孩子啊，不然下一代的智商怎么办啊？”
    “不要。”梁司把下巴搁在她肩头，不顾形象地撒娇，“就要你，见识短的好哄。”
    宋懿用力拧他大腿：“你是不是想今晚睡客厅？”
    “开玩笑的。”意识到这妞是来真的，梁司赶紧顺杆爬下来，“老婆最漂亮最可爱最聪明，我这种又笨拙又阴损的臭男人，肯定是烧了八辈子高香才能娶到你，得用心哄一辈子。”
    都说男人的甜言蜜语最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不能信，可宋懿偏偏就吃他这一套。
    ☆、Chapter 41
    宴会结束，宾客都散了，牧雅在厅里拉住宋懿说：“我们好久没一起睡觉聊天了，今晚留下来呗。”
    “好。”宋懿笑着点头。
    旁边的梁司心底骤然咯噔了一下。
    他正打算编一个理由拒绝牧雅，却万万没想到宋懿会答应得这么干脆。
    牧雅看向一脸冷色的男人：“梁先生，借你老婆一个晚上，不介意吧？”
    梁司虚握住的拳头轻轻抵在唇下，淡淡道：“介意。”
    “咳咳。”宋懿捏了一把他的腰，对脸色尴尬的牧雅安抚地笑了笑，“等我一下。”随后强行拉着梁司到院子里。
    “老公€€€€”宋懿扯了扯梁司的衣角。
    梁司眼眸深沉地盯着她，压低嗓音道：“你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么？过没过脑子你就答应？我告诉你，绝对不行！乖乖跟我回去！”
    以宋懿的性格，她做了决定的事情是断然不会改变主意的，可她也知道不能跟梁司硬碰硬，这厮比她更强势，于是只好搂住他的腰撒娇：“这不是没撕破脸呢吗，她们什么都不知道，再说了，做了那些小动作她们心里头对你忌惮着呢，哪儿敢把我怎么样啊？”
    “可是我担心……”梁司软了语气，把宋懿抱在胸前，用下巴抵着她的发顶摩挲。
    “哎呀，没事的。”宋懿仰起脑袋，额头碰了碰他的下巴，“放心，我保证好好的，嗯？”
    “你敢不好好的，我可什么都做得出来。”梁司捧起宋懿的脸，低头啄吻，在她唇上蹭掉了一层红色，又盯着她眼睛道：“你知道你老公从来不是什么好人，多的是法子让她们生不如死。”
    宋懿闻言不高兴了：“你是笃定了我向着她们，故意让我不舒坦？”
    梁司抹掉她唇边溢出的唇彩，笑道：“怎么会？”他眉眼温柔，“我当然相信你，也相信我自己，可你与她们毕竟曾经有那么深的感情，我信不过她们。”
    “我可不是小白兔，不会任人宰割利用。”宋懿笑瞪他一眼，“和你这么个阴险狡诈的男人在一起，你以为我有多圣母？”
    梁司抱了抱她：“那是最好。”
    在他看来，他的女人不需要多温柔善良大方得体，她可以是这个世界上最任性的女人。
    有他在，便不会让她吃一点亏，受一丝委屈。
    婆婆妈妈嘱咐了一番，梁司便一个人回家了，即便他心里有一百个不乐意。
    而宋懿已经不记得上一次与牧雅同睡一张床是什么时候事情了。
    半年前？还是一年前？
    事实上，自从程帆走后，宋懿和牧雅两人之间的关系就总像隔了一层纱，以前宋懿不明白，只当这一切是她自己的错觉，可现在她彻底懂了。
    还是熟悉的卧室格局，奢华欧式风格，这些年家具都没有换过，墙上挂的还是牧雅十八岁那年宋懿反反复复精心画了两个多月送给她的横幅紫藤。
    若说心底完全没有被触动，那是自欺欺人。
    梁司所担心的，无非就是这样的场面吧。
    “记得我给你看这幅画的时候，你还问过我，为什么不是葡萄？”宋懿站在紫藤前，想起当年牧雅收到礼物时嘟着嘴不高兴的样子，是那么单纯可爱。
    牧雅双手撑在身侧坐在床边，抿唇淡笑：“后来，你又给我买了一箱葡萄。”
    宋懿鼻子不禁一酸。
    是啊，那时候她也是傻得可以。
    那么，她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失去了这份天真的？
    她不知道。甚至她如今已经不能确定，是不是从很早开始，她曾经深信不疑的姐妹感情就早已只是她一厢情愿的假象。
    这世上到底还有什么是表里如一的？什么是真实？
    牧潇在程子兴身边温柔陪伴二十余年，到头来却意图将他毕生心血据为己有；程帆憎恨牧潇，甚至无法原谅自己的亲生父亲，独独把牧雅当成亲妹妹一样对待，可最后，他疼爱的妹妹却成为了害死他的帮凶；而她宋懿把牧雅当成闺蜜、好姐妹，却也是这个好姐妹，毁掉了她的幸福，还让她被蒙在鼓里这么多年。
    人心深似海，如今她是真的信了。
    此刻在她眼前的牧雅却还能笑得如此接近真诚：“懿懿，等你宝宝出生，我一定要做干妈。”
    宋懿也望着她笑：“好。”
    这种感觉，就像明知必死无疑却依旧苟延残喘一样。
    牧雅的房间在顶层，打开天窗能将夜幕繁星尽收眼底。
    宋懿半侧着身子躺在床上，望着那一颗一颗闪烁的星星轻叹：“我记得你从小就喜欢看星星，有一次在我舅姥爷家，农村的星星比城里漂亮许多，你吵着要程帆带你爬到房顶上去看……”
    牧雅闭了闭眼：“是啊，后来我们俩都摔了下来，帆哥为了护着我，自己手臂骨折，养了好几个月……”
    宋懿轻笑：“原来你还记得。”
    牧雅叹了口气：“我从来没有忘记过。”她抬起手，目光透过五指间的缝隙，眯了眯眼，“我一直都知道，帆哥恨我妈妈，恨程叔叔。我也知道，如果我妈妈没有出现，帆哥不会那么早失去他母亲。他恨我们是应该的。”
    宋懿转过身看着她。
    “第一次踏进程家大门的时候，他眼里的怨毒和恨意，是我这辈子都摆脱不了的噩梦。哪怕到后来，我们终于能和平相处。”牧雅握了握她的手，“说实在的，他不该对我那么好，我受之有愧。”
    “的确不该……都是我的错。”宋懿低喃道。
    牧雅似乎没听清，问了一句：“什么？”
    “没什么。”宋懿拍了拍牧雅的脸，指了指床头，“牛奶快凉了，喝完睡觉吧。”
    ***************
    “你丫这也忒不厚道了吧？被老婆抛弃了就把老子拽出来凑数？”
    梁司面无表情地瞅了启晟一眼：“就你，也配凑我老婆的数？”
    启晟笑容一顿，跟噎住了似的，提起梁司面前的酒瓶狠狠咕噜了一大口：“媳妇儿被你压榨劳动力，自个儿还得随叫随到，爷真算是栽你丫手上了。”
    梁司握着瓶子和他碰了碰：“我一没求你，二没胁迫你，爱我就直说，别搁这儿假惺惺发牢骚。”说完对着他的后背就是一掌：“坐下，就数你矫情。”
    ***************
    或许连宋懿自己都不知道，自从那天在程家和牧雅相安无事过了一夜回来，她就开始夜夜睡不安稳。
    只不过是最近常常会梦到过去十多年的往事，宋懿本人并没有多在意，孕妇本就情绪不稳，更何况这段时间知道了太多真相，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实属正常。
    可对于同床共枕的某人来说，就不一样了。
    但凡她一说梦话，梁司就会立刻清醒，然后抱着她不停安抚，直到她重新平静下来，额头不再冒冷汗。
    当然这些，宋懿全然不知，梁司也就一点没告诉她。
    ***************
    包间里，梁司启晟还有顾暄等几个人围在麻将桌边轮流上阵，宋懿忽然想去厕所，叫了启晟的女朋友虞欢作陪，梁司回头看了一眼，见她们俩结伴出去了，便没在意。
    “宋宋姐，你知道你肚子里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么？”虞欢小心翼翼地扶着她问。
    宋懿沉吟：“唔，听说可以查，不过我跟我老公都不怎么在意，没问过。现在男孩儿女孩儿都一样，不过我私心里还是希望是个儿子，和他爹一样省事，要生个女儿像我，从小能把家里闹翻天，我可没我爸妈那么好耐性。”
    虞欢失笑：“宋宋姐你小时候很调皮？”
    “说调皮那是强行褒义。”宋懿用手指抵着唇角道，“你家大叔没告诉你么？我是混世魔，江湖遍地都我仇家，要不是忌惮我爸妈，再加上有你家大叔他们护着，就算不被拉去见阎，也早被毁容了，残废了都是轻的。”
    “真不敢相信，你现在居然会去当老师……”虞欢嘴角抽了抽。
    “我也不想的啊。”宋懿故作感叹，“谁让世界上居然会有这么可爱的工作？又轻松又体面，每年都有寒暑假。其实这么说来，我以前的工作可比现在还轻松呢，大概我当初申请换校区就是脑子浆糊了吧。都怪梁司，要不是因为躲他，我现在肯定还歪在图书室里悠闲度日，哪儿用天天和一堆熊孩子斗智斗勇？怡珊一个小魔就够我烦的了。”
    上完厕所，宋懿正要往回走，两人隐约听见楼上有些嘈杂。
    “诶，对了对了对了！怪不得我这一整天心里七上八下的，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儿呢！”虞欢忽然激动地拉住宋懿的手晃了晃，“今天臻和国际在顶楼礼堂开庆功会，穆承渊也在！我男神男神男神！”
    “嗯，然后呢？”宋懿强行笑得很灿烂，虽然她对那个所谓的男神并不感兴趣，只依稀记得那姓穆的是最近刚红起来的一个演员。
    穆承渊的父亲穆赫，她倒是有几分兴趣，毕竟是从小听着他的歌、看着他的电影长大的。那可是一位老少通吃、纵横歌坛和影坛几十年的真男神。
    这穆承渊能这么快蹿红，想必不全是靠他自己的实力。如此一想，宋懿便更不感冒了。
    “宋宋姐……”虞欢露出一个无比乖巧的八齿笑容，“机不可失，咱们去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好晚了，今天就更3000多字吧。下午才回到家，然后晚上还有饭局。本来请的一周假，因为后来行程更改，多拖了两天，抱歉。
    今天不更一章我怕我真的要被吊打了，这些天掉的收藏已经在向我抗议了，但是时间确实不够，脑容量也暂时不够，长途跋涉很心累，走直角线从大东北回到大湖北，没错是我自己作，该。
    SO，虽然更得少，就这样表示我还活着吧。
    作者菌接下来会很忙，但是我会尽量保持日更（偶尔更不上的话，希望包容，毕竟作者不是全职作者，现实有自己要做的事，然而现实现状……的确不怎么让人满意，所以这篇文也会尽快完结的，我也不想再拖了，没事的时候，会更多一些。）
    但是放心，不会烂尾。我觉得我的良好品德大概就只剩不烂尾了吧，说白了就是强迫症【良好品德呵呵哒，你丫明明是有病
    在这里感谢所有依然支持我的小天使们，为了你们我也会坚持的，怀挺。。。【怀挺不起来我好哀怨阿喂！
    ☆、Chapter 42
    宋懿挺着个大肚子走不快，见虞欢急得直撇嘴，不禁起了心思逗她：“哎，你说要是被我晟哥知道你背着他去见男神，他会怎么罚你啊？”
    “嘁，他那家伙……”虞欢挽着宋懿的胳膊一僵，“我就算养一屋子男神，他都不会在意的。”
    宋懿摇头：“啧啧，这么禁欲，不像他呀。”
    “是啊。”虞欢干笑了两声，“他对全世界女人都能柔情似水，就独独对我不冷不热的。虽然外界都传我们俩在一起了，但我知道，目前还是我在追他。其实有时候我也在想，要不算了？可我还是相信女人的直觉，他对我，不是毫无感情。”
    宋懿笑了笑，没说话。有些事情她看得再明白，都不能说破，毕竟是人家小两口的私事。
    她了解启晟，如果不是因为真的在考虑和虞欢一辈子在一起，他不会矛盾得完全不像他自己。
    说老实话，虞欢这么个风华正茂的漂亮小姑娘，若跟了启晟，连宋懿都觉得不值。
    然而感情的事，哪里由得局外人说三道四呢？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祸福都是彼此。
    “怎么还没到啊？我们走对路了么？”宋懿望了一眼四周，走廊里清一色的包间门，根本没有看到类似于大厅礼堂的地方，原本还能听得见嘈杂，如今却是一片寂静了。
    虞欢面色沉了沉：“这个€€€€可能大概……也许是……迷路了……吧……”
    宋懿嘴角一抽：“那这是哪儿？”
    “我也不知道……”
    说完她正打算开口叫服务员，却被宋懿伸手掩住了口：“嘘€€€€”
    虞欢拿下宋懿的手掌，做了个口型：“怎么啦？”
    宋懿轻轻靠在墙边。
    虞欢这才发现，她身旁的门缝开了十公分。
    更重要的是，里面不断传出一男一女引人遐思的声音。
    虞欢拉了拉宋懿，压低嗓音道：“走啦，来这儿约炮的那么多，你要一个一个听够墙角，咱俩今天不用见男神了。”
    宋懿颦眉：“我觉得这女的声音有点熟悉。”
    虞欢：“噗，这叫.床声你都能听出来？”
    宋懿瞪她，示意她噤声。
    虞欢拍了拍宋懿肩膀：“想知道？”
    宋懿没有回答。
    虞欢自顾自接了话：“唔，好吧，那我就满足一下你的好奇心好了。”说完娇俏一笑，一把推开面前的房门。
    “啊€€€€€€€€”
    从屋里传出女人的尖叫，和一个男人怒吼声：“你是什么人！”
    突变的剧情让宋懿慌不择路，幸好她躲在墙后。如果她猜得没有错，这个女人，是牧潇。
    一阵€€€€的穿衣声，过后男人带着怒意的脚步声开始靠近。虞欢似乎也没想到这男人会直接冲过来，在他的脚跨过门槛时，抬腿就踢。
    男人一声闷哼，直直跌下。
    宋懿惊得赶紧躲开。
    接下来，就是一个大男人被小姑娘玩弄于拳脚间的精彩画面。
    宋懿只从梁司那儿听说过，启晟的小女友功夫了得，却从没亲眼见过。如今算是大大开了眼界。
    男人正要去抱她的腰，虞欢灵巧地闪开，一记横踢将那男人扫倒在墙角。还未起身，又是一胳膊肘怼过去。
    宋懿看着就觉得疼，躲在一边叫她：“好了欢欢，别把人打残了。”
    虞欢听了她的话，收了势退后了些。
    然而，谁都没有想到的是，趴在地上的男人忽然发难。虞欢正往宋懿那边走着，猝不及防地被男人伸出的脚绊倒了，重心不稳，直直朝宋懿扑过去。
    宋懿身子重，眼看着就躲不过这一劫了，干脆闭上了眼睛。
    说不清是绝望还是什么，只是她知道，飞来横祸，孩子多半是保不住了，就连她自己也许都……
    过了许久，预料中的疼痛迟迟没有降临，当宋懿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只见虞欢靠在墙边上大口大口喘着气，那男人趴在地面上被两个保安制住，牧潇惊慌失措地倚在门边，而她自己，背后垫着一个人的身子，有点硬，却是如同劫后余生的温暖。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肚子也开始隐隐作痛。
    “爸，怎么回事？”
    宋懿闻言一惊。从头顶上传来的，的确是苏瑜的声音。
    这个男人，是他爸爸？
    这是宋懿疼晕过去之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
    血。
    很多血。
    梁司脑海中不断划过的，全是一小时前触目惊心的画面。
    手术室的灯亮着，此刻他眼中一片赤红。
    “梁司€€€€我……”
    虞欢嗫嚅着上前，却被启晟拉住，示意她别动。
    启晟在梁司背后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有泽航在，小四会没事的。”
    梁司闭了闭眼，仰头，竭力摁下从心口涌起的一股滔天怒火，压抑着声音说：“带她出去。”见启晟没反应，又补充道：“不然我怕我忍不住揍你女人。”
    启晟带着满脸泪痕的虞欢离开走廊，两人站在门诊部后院的花坛边静默无言。院后一栋楼是住院部，晚上大家都已经休息了，很沉寂，从树上传来的鸟叫声，此刻却不再悦耳，让人徒生烦躁。
    最后，还是虞欢吃力一笑，率先开了口：“等姐姐好起来，我们就……分手吧。”
    启晟眉梢一凛：“你说什么？”
    “现在姐姐还在手术，我们不能添乱，等她好起来了，再分手。”虞欢重复了一次，抬头看他，“也许这么长时间以来，被你冷惯了，你偶尔对我好一点，甚至只是表情稍微柔和一点，我都会以为你是喜欢我的。可能真的是我自作多情，我已经看开了，而且……我似乎总干不成什么好事儿，你心底里也是希望我离开你，老老实实回美国去的，是吗？”
    正好一对老夫妇从住院部出来，启晟皱着眉，把虞欢拉到墙边，一脸无奈：“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你别成天胡思乱想成么？”
    虞欢脱力靠在墙上，扯着唇角望着他：“这次我不是跟你闹，是真的决定放过你。我从来不迷信，可现在我真的觉得，我呆在你身边对大家都不是什么好事儿。”
    启晟双手撑在她身旁，沉默地俯视着，虞欢对他粲然一笑：“怎么不好好谢谢我？这副表情是什么意思？”
    “不需要，因为，我不想放过你了。”
    启晟嘴角微弯，低头堵上虞欢因为惊讶而微张的唇。
    缓缓睁眼，正对上虞欢瞪大成一对铜铃的眼睛，他含着她的唇瓣轻语道：“闭上。”
    虞欢无法控制地眨了好几下眼皮，才堪堪合上，睫毛一刻不停地发颤。
    一吻完毕，启晟抬手摸了摸她的脸：“怡珊离不开你，她很喜欢你。”
    虞欢脸颊通红，定定地望着他，感觉有很多话要问，却一句也问不出来。
    却听得他继续开口：“……我也是。”
    虞欢呆愣地问：“也是……什么？”
    启晟被这双水汪汪萌哒哒的眼睛盯得心头一热，说出了一句连他自己都无法想象的话：“我喜欢你。”
    “哦。”虞欢嘟着唇应了一声。
    过了几秒，虞欢又咧开嘴笑了笑：“呵呵。”
    启晟嘴角一抽：这丫头吓傻了？
    虞欢却忽然抱住他道：“大叔，你这表白太没创意了，也就能唬唬我这种傻姑娘。”
    “还有自己说自己的傻姑娘的。”启晟摸了摸她头顶，“的确是傻，偏看上我这种人。”
    虞欢笑问：“你是哪种人？魅力四射的帅大叔，我又不瞎，凭什么看不上？”
    启晟搓着她的脸道：“傻丫头，也就你这么觉得，回头你问问小四她怎么埋汰我的。”
    说到宋懿，两人脸色又凝重了几分。
    虞欢扯了扯启晟的袖子：“我们上去吧……”
    启晟皱眉：“不怕梁司把你揍成马蜂窝？你犯了错是实，别指望我救你。”
    虞欢一脸正义凛然：“……躲墙角偷偷等着呗，别让他发现就好了。姐姐情况还不明确，就这么走，我不放心。”
    ***************
    不知道过了多久，面前的门依旧紧闭。
    梁司听见背后靠近的脚步声，没有回头，直接问道：“律师联系过了？”
    威廉沉声道：“是的，BOSS，TI的律师团随时候命，会所走廊的监控我已经全部拿到。”
    “不管结果如何，这次多亏了苏先生，替我好好谢谢他。”梁司靠着墙点了根烟，“出了这种事，苏昊我是饶不了的，苏家过不了多久就会乱成一锅粥。你告诉苏瑜，如果他对那个位置有想法，随时欢迎他来见我。”
    威廉耸了耸肩，表示不解：“为什么要帮他？”
    那位苏先生对自家BOSS夫人的感情，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梁司皱着眉，轻叹着呼出一团烟雾：“我的确不喜欢他看我老婆的眼神。不过也正因为这个，用他才更加放心。”
    威廉抿着唇，似乎懂了，又似乎没懂。
    “准备一下，过几天把程先生接出来。”梁司看了一眼威廉，“放心，我不会去见他，你把他安置在西山别墅，派人好好保护。”
    “那家精神病院我们不是已经暗中控制了？BOSS没必要这样。”
    梁司抬头看着门上方明晃晃的“手术中”三个大字，双眼刺痛：“夜长梦多，我总觉得最近不太平，还是接出来吧。”
    “是。”
    梁司垂头数着地面上的砖块，再不发一言。
    ☆、Chapter 43
    她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浑身轻飘无力，只能任由梦境带着自己游荡在一篇篇回忆里，看见无数张熟悉或久违的脸庞。
    爷爷，外婆，程伯，牧姨……当年一脸天真的牧雅，她又回到了两人采果子当药草玩过家家的画面……
    坐在阳台上的程帆还是一如既往的含着笑意，十六七岁的面庞，带着些许稚气的俊朗：“把我画得这么丑，你是故意的么？”
    宋懿瞪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昨天偷偷往菜里多放了一勺辣椒面。”说完指着自己额角冒出的一颗新痘痘，满脸愤慨。
    程帆跳了下来，走到她面前，抬手摁了一下那颗痘痘：“没事，我不嫌弃你。”
    宋懿疼得龇牙咧嘴，惹得程帆开怀大笑。
    她又看见了梁司，梦境里最鲜艳的色彩。
    从不甚愉快的相识一直到相濡以沫的现在，每一个细节都让人心动不已。
    最后的最后，所有人都消失了，只剩她一个人迷失在一片茫茫白雾中，万籁俱寂，她甚至听不见自己的心跳声。
    “宝贝……”
    谁……谁在说话？
    “回来吧。”
    回……哪里？
    宋懿张了张口，却发不出一个字音。
    她只能感觉到双手一片温暖，下意识地抬了抬。
    “泽航！泽航！你快过来！”
    好吵……
    沉重的眼皮费力地掀开，眼前缓缓透出光亮，初醒的画面里一片白色。
    病房里没有人，忽然想到了什么，她惊恐地摸向自己的肚子。
    还好。
    宝宝应该没事。
    抵不过一阵倦意，宋懿又闭上了眼睛。
    “我老婆刚才动了一下，你快看看，她什么时候能醒？”
    门被推开，是梁司的声音，他站在床边握住她的手。
    很累很倦，但她还是用最大的力气回握了那只手掌，动了动眼皮，眼睑颤抖着，透过一层细细的光缝看见他布满短短青胡茬的俊颜。
    “对不起。”她用气音低沉开口，轻得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
    梁司闻言一阵狂喜，被叫来的医生一脸鄙视地推到旁边。
    “早告诉你没事了，出息。”说完给宋懿做了简单的检查，嘱咐了几句，就出去了，留下夫妻俩呆愣愣地大眼瞪小眼。
    梁司喂宋懿喝了几口热水，宋懿缓了一会儿，慢慢恢复了元气。她思考了半天，才捡了个不怎么敏感的话题：“那个医生，你很熟？”
    梁司从保温瓶里盛了一碗粥：“嗯，他叫顾泽航，院长的儿子，也很有能力。怎么，你对他感兴趣？”
    “没有啦，我刚才都没看清楚他长什么样……”宋懿弱弱地睨了他一眼，“他和顾暄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同姓而已。”梁司舀了一勺子，吹凉了送到她嘴边，“吃点东西吧，知道你胃口不好，多少吃点儿，不然身体吃不消。”
    宋懿皱了皱眉，抿了一小口。
    两人对于那天晚上在会所的事情避之不谈，反而让宋懿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不踏实。将就着喝了几口粥，她用手掌挡了挡，示意够了。
    梁司坐到床边搂住她：“再吃点儿，别饿着我儿子。”
    要搁平时，宋懿听这话是一定得闹一闹的，即便知道他只是开个玩笑，可现下实在没心思也没力气，她轻轻握了他的手道：“我想吃麻辣烫。”
    “都说酸儿辣女，你怎么偏要反着来？”梁司放下碗，脱了鞋陪她靠在床上，“麻辣烫不行，等你身体养好了才能吃。”
    宋懿显然get错了重点，指了指自己圆鼓鼓的肚皮，一脸惊喜：“儿子？”
    梁司笑着点头：“嗯哼。”
    宋懿抱住他的腰，蹭了蹭：“真好。”
    梁司无奈地扶着宋懿躺下：“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重男轻女。”
    宋懿正色道：“才不是重男轻女，我是怕造出来个像我一样闹腾的，烦得你早衰。”
    “早衰？你还真敢说。”梁司捏了一把她的臀，惹来一声惊呼和一记毫无杀伤力的粉拳。
    宋懿努了努嘴：“我要告状！趁我身体虚弱你对我实施暴力！”
    梁司挑眉：“你向谁告？”
    “喂！不带你这样的啊！”宋懿又好气又好笑，“我妈说得真没错，还是有个婆婆好用！”
    梁司轻轻捏她脸上的肉：“所以你后悔了？”
    “后悔！”
    “笨蛋，后悔也晚了。”梁司就着她的唇吻下去。
    ***************
    有些事情再不愿也总要面对，宋懿心里清楚，那是逃避不了的现实。
    “你那边有情况吗？”
    电话那头的男人嗓音低沉，听筒里隐约还传来噼里啪啦的键盘声：“目前一切正常，她们应该没有察觉，可以继续。”
    宋懿松了一口气：“那你当心点儿。”
    “放心吧，你好好养身体，其余的交给我。”
    “谢谢。”
    男人笑了笑，挂了电话。
    ***************
    自从那次宋懿万分惊险地从手术室出来，梁司就战战兢兢如履薄冰，铁了心的要让她在医院待到孩子出生。
    可这对于一个万万闲不住的人来说，无异于坐牢。
    于是宋懿找了顾泽航帮忙。
    一袭最最普通的白大褂也遮掩不住顾大帅哥的过人风姿，宋懿朝他眨了眨眼，装模作样地问道：“顾医生，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啊？”
    “梁夫人，这您得问梁总了。”顾泽航也嬉皮笑脸地打官腔，“梁总交代过，让您在医院好好养着，别的什么都不用管。”
    “顾泽航！”宋懿蓦地板起脸，“开个证明不就你一句话的事儿，跟我这儿兜什么圈子，姐姐告诉你，姐姐就是待不住了！再在这儿待下去要发霉要全身溃烂了！”
    顾泽航给她调了调靠背高度，叹道：“嫂子，你就好好待着吧，你是没见着那天晚上梁哥一副要毁天灭地的样子，我可不敢冒着生命危险陪你犯事儿。”
    “小顾……”宋懿扯了扯他的袖子。
    顾泽航嘴角抽了抽。
    “泽航……”
    顾泽航坚定地摇头，抬脚欲走。
    “泽航……我也是没办法了才求你帮忙的……”宋懿拽着顾泽航的衣角不放，“再过两天就是我老公生日了，去年这会儿我还在跟他闹别扭呢，今年三十，这辈子就这一次，我可不能呆在医院什么都不准备啊……”
    顾泽航身形晃了晃，似乎有点动摇了。
    宋懿趁热打铁：“我只是想回家给他做顿好吃的嘛，怎么可能出事～我保证完好无损，到时候他一感动，不但不会怪你，还会谢谢你的啊，嗯？”
    “不行。”顾泽航面目凝重。
    宋懿苦着脸巴巴地望着他。
    顾泽航抬手握拳，抵在唇边，沉思道：“后天下午我派人送你回去，在此之前不能让梁哥知道，不然我们俩都吃不了兜着走，明白？”
    宋懿脸上瞬间雨过天晴，点头如捣蒜：“明白明白！”
    ***************
    梁司这天总觉得宋懿不太正常。前段日子在医院里呆着无聊，见了谁都苦大仇深的，连他这个亲亲老公都不例外，可今天，不知为什么，头上就跟顶了个小太阳似的，笑容十分灿烂，梁司享受的完全是贵宾级待遇。
    “老公，吃这个吃这个，小凝砸和表哥送来的，泰国原装诶，我尝过了可好吃了！”
    “老公你看，我妈在我们家果园摘的葡萄，我给你剥一个～”
    “老公，欢欢说明天做番茄鱼给我吃～你下班早点过来啊～”
    “老公，抱～”
    “老公……”
    “说吧，犯什么错了？”梁司捏着她的耳垂细细把玩，温和地开口。
    宋懿眨了眨眼，一脸无辜：“我在医院很乖的，不信你问小顾。”
    梁司唇角一扯：“真的？”
    “真的！”无比正义的眼神。
    梁司用手背碰了碰她的脸，垂眸深思。
    一定是哪里不对劲。
    ***************
    梁司生日那天，顾泽航遵守承诺，派人把宋懿送回了家。进门时保姆阿姨正在收拾客厅，见了宋懿一脸惊讶，宋懿示意她不要声张。
    “别告诉先生啊，我要给他个惊喜。”
    “噢噢。”憨厚的阿姨思忖了几秒，还是觉得听夫人的话比较靠谱，毕竟先生也从来都是听夫人的。末了她仍旧不太放心，一边收拾着，一边时不时地去看一眼宋懿。
    “我没事，别这么紧张兮兮的。”宋懿关上冰箱门，笑着说道。
    “那也得小心着，先生特别吩咐了，出不得一点岔子。”阿姨表情严肃。
    “好好好。”宋懿失笑，这阿姨当真敬业得令人汗颜。
    等宋懿做完最后一盘菜端出来，阿姨也洗干净了抹布，手里拿着一把钥匙递给她：“夫人，这是在楼上走廊里捡到的，不知道是哪屋的钥匙。”
    “嗯。”宋懿接过钥匙，点了点头。
    阿姨告了别就离开了，宋懿估摸着梁司这会儿应该也快下班了，于是给他发了短信，让他直接回家。
    “呼……”消息刚发出去，宋懿就拍拍胸脯舒了口气。
    一会儿肯定免不了挨一顿唠叨，不过这一桌好菜，应该能给自己争取点儿阵地吧？
    捏了捏手里的钥匙，她扶着栏杆上楼。
    房间门都紧闭着，她低头瞅一眼小巧生锈的钥匙，肯定不是管房门的了，模样倒挺配杂物间那把小锁的。
    好奇心驱使着她往走廊尽头走去。
    十几秒后，站在杂物间门前，宋懿定了定神，把钥匙插.进锁孔，扭开，推门而入。
    里面并没有梁司那日所说的脏乱，对灰尘十分敏感的宋懿能感觉到，这屋子几乎一尘不染。
    铁定是时常打扫的。
    他为什么要骗她？
    宋懿脚步沉重地往前走去，拉开罩在其中一个画架上的布。
    谜底揭开的时候，她心底开始发颤，手指也止不住发抖。
    围绕着整间屋子的罩布被一张张掀开，画纸上都是同一张脸。
    是她思念了许多年，终于能够尘封进记忆深处的那张脸。
    即便纸张泛黄，这些画她依然很熟悉，因为全都是出自她自己的这双手。
    从初学的生涩到技艺渐渐成熟，从十多岁青春稚嫩的他画到二十多岁俊美英挺的轮廓。
    房间角落放着一个楠木箱子，和她家里的那个一模一样。
    没有上锁，盖子一掀就开了。里面空荡荡的放着一堆小玩意，都是上了年头的：手帕，戒指，一沓信封，一个老旧的MP4，还有许多……每一样都能勾起一段回忆，从心底堆积成塔的尘埃中抖落出来。
    ☆、Chapter 44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格外老套的故事。
    程宋两家是世交，来往频繁，因为都是独生子女，宋懿从小就爱围着程帆哥哥转。
    最初程帆对她并不好，尤其到了宋懿四岁的时候，开始变得特别粘人，程帆时刻都在想办法甩掉她。
    那时的宋懿哪里懂这些，于是每次被惹哭之后，又巴巴地跟到程帆屁股后面跑，锲而不舍。
    两人的关系是在宋懿五岁的时候才开始慢慢变化的。
    那一年，宋懿记得十分清楚，程家那个很温柔很爱笑的牧姨、让程帆厌恶到极点的牧姨，从外面带了个小姑娘回来，说是她的亲生女儿。
    从那时起，宋懿和牧雅渐渐熟悉了，两个年龄相仿的小姑娘，明显更容易玩到一起去，每天只过家家都能从早到晚不歇息。
    九岁的程帆，慢慢感觉到了不爽。
    他讨厌牧雅，尤其讨厌牧雅缠着宋懿。然而程帆挽回的方式，是对宋懿变本加厉的毒舌和欺负。
    可宋懿已经不怕了，因为她有了自己的小伙伴，一起对抗这个怪哥哥。
    于是有很长一段时间，程帆成日里黑着一张脸，生人勿进。
    宋懿洋洋自得得很，直到儿童节那天，她在幼儿园的节日晚会上唱了一首歌，鞠完躬正要下台的时候，程帆在所有师生的注视中，从她面前的台阶下跑上来，不容反抗地亲了她的嘴。
    现在说起两个人的恋爱，应该算是那个时候开始的吧……虽然彼此都没有概念，程帆亲完她也只是说了一句：“我盖了章，以后你就是我的，不许和牧雅一起玩，不然打你屁股，听见没？”
    自那以后，所有人都知道了，一班的宋懿小朋友有个男朋友，是实验小学的校草。
    而至于男朋友是什么鬼，当时的宋懿完全处于懵逼状态。
    别的姑娘是越长大越懂事，宋懿偏偏相反，越长大越作，越不知道天高地厚，在学校里四处得罪人。爸妈管得松，启晟宠着，路淮惯着，顾暄添油加醋，好不容易有个要求严格的男朋友，可也不可能面面俱到，每次教育完之后她又原形毕露。
    让宋懿开始觉悟收敛的，是一次血的教训。
    那年程帆正值高考，结束之后他直接到了宋懿学校门口等她。时间还早，他便拐进校门东边的小巷子里去买她最爱吃的麻辣烫。
    忽然，身旁有一阵风扫过。程帆回过头一看，一群五六个男生正追着前方的一个女生跑，眯眼瞅了瞅那女生的背影，毫无疑问是他家小魔女。
    宋懿跑得满头大汗，最后却还是被堵在了巷子尽头。这几个男生模样凶神恶煞，一看就是周围的小混混，饶是平日里叱咤风云，但她一个女生，除了会耍嘴皮子吓唬人，并没有什么大杀四方的本领，在如此情景下不禁绝望透顶。
    眼看着其中一个男生拎起拳头扑过来，宋懿凭着本能旋身去挡，却被那人一拳捶在肚子上，跌倒在矮墙边。
    “住手！”
    熟悉的声音从那些男生的身后传过来，对于那刻疼得无法动弹的宋懿而言，是犹如天神降临般的救赎。
    几个小混混和宋懿年龄相仿，起初的以一敌六程帆尚能应付，可当他的体力渐渐消耗，其中一个小混混不知道从哪儿抽出来一把刀，刀光晃得宋懿浑身一颤，她忍着腹部的剧痛对程帆大喊道：“小心！”
    程帆闪身试图避开，但还是被刀刃划伤了手臂，一瞬间血流如注，捂住手臂的下一刻被另一个小混混踢倒在宋懿旁边。
    那是宋懿这辈子见过的最多的血，仿佛整个视野都是鲜红色的，和着她的眼泪把视线变得一片模糊。她从兜里掏出手帕，覆在程帆受伤的手臂上，血却越流越多……
    那一天她甚至想到了自己会不会死。
    她若是死了，最冤大头的该是程帆，品学兼优前途无量的好学生，居然要陪她一起葬送。
    她这辈子干过那么多调皮捣蛋的坏事，照小说里的情节，是一定会进阎殿受审量刑的，到时候哪怕是下地狱，她也一定要求阎放程帆回去。
    毕竟他是无辜的啊。
    当年沾满血污的手帕如今就躺在这个楠木箱子里，鲜艳的粉红色已经被洗得发白，叠得整整齐齐的。
    这颗弹珠，是宋懿从启晟那儿抢来送给程帆的，理由是长得最好看，启晟那厮不配。
    其实启晟的颜值也不赖，可谁让她当初一根筋只认程帆呢……除了他，其他人一样丑。
    这些信封，是程帆去了大学之后她写给他的信。虽然当时已经有了手机，可程帆坚持要写信，说没有写过情书的恋爱是不完整的，于是宋懿一个写字歪歪扭扭病句连篇的学渣，高中时作文成绩突飞猛进。
    MP4是她气急败坏扔掉的，因为那次考试又是倒数第二，爸妈不给买新的。没想到这个居然被他偷偷收藏了起来。
    宋懿泪流满面地拿起那颗仍旧亮闪闪的，两人当年订婚的戒指，放在掌心用另一只手指颤抖抚摸着。
    “戴完戒指就标志着男女双方正式定亲，许订终身。”
    当初宋懿站在台上，望着程帆，被司仪的话语逗得发笑。
    “一朝喜订千年爱，百岁不移半寸心。”
    此时此刻，同样想起了那些话，她却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
    百岁不移半寸心……
    可她的程帆，生命永远停留在了二十四岁的最美年华。甚至没有等到他们真正结婚，于一场意外中撒手人寰。
    可现在呢？
    这间屋子，这所有的东西，都在昭示着她过去五年来如同行尸走肉的日子，只是一顿笑话。
    他一直都在，在她的视线之外。
    他回来了，他仍旧爱她，却唯独不说明真相。
    “老婆……”
    没有发现背后有人，就已经被握住了手掌。
    宋懿缓缓转过身子，看见欲言又止的梁司，心底一颤，启唇轻声问：“你打算瞒我多久？五年，十年，二十年，还是一辈子？”
    “对不起。”眉峰紧紧颦起，他不安地捏住她另一侧胳膊。
    宋懿抬头望着他，嘴角费力地扯开一丝弧度：“一辈子？”
    梁司无言以对，颤抖着手抚上宋懿的脸颊，被她侧过头躲开。他有些挫败地垂下手臂：“我爱你，这一点始终如一，现在你也爱着梁司，这样不好么？”
    “是啊，挺好。”宋懿神情呆滞地后退一步，指着背后的楠木箱子，“那你留着它做什么？怎么不一并扔了？”她噙着不断喷涌而出满眼泪水，扫了一眼四周的画板，“还有这些……这些……既然要彻底断了过去，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梁司上前扶住她，搂在怀里安慰：“就算断了过去，我也放不下你……瞒着你是我不对，我不奢求你原谅，你静一静，别气坏了身子，好不好？”
    宋懿仰起头气势汹汹地问：“你怎么不解释？你不是挺能说么？干嘛又摆这副模样？”她抬起手以最大的力气捶打着他的胸口，歇斯底里道：“你知不知道我多烦你现在的样子？你特么别看着我！说不出个一二三就给我滚！！”
    梁司小心翼翼地护住挺着个大肚子在他怀里又咆哮又乱动的女人，吻着她的额头沉声道：“乖，别激动，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去休息一下，醒了我什么都告诉你，好不好？”
    宋懿定了定神，语气尽量平缓地冷声道：“如果你不说清楚，我马上就从这儿搬出去，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我，我说到做到，不信你试试。”
    梁司叹了口气，合上楠木箱子，又把屋里的画一一用布盖好，才满心忐忑地牵住宋懿的手：“走吧。”
    被晾了半晌的宋懿怒火已经平息了大半，心也被梁司祈求的表情和语气软化了些许，默默地任由他带进卧房。
    ***************
    “当时的情形，我记不大清楚了，昏迷之前我看见了由牧潇主管的分厂的装载车。我的车子被它撞翻，越过护栏坠到了旁边的低地，所幸没有烧毁爆炸，但那时我已经毫无意识了。”
    “醒来的时候，是在麻省总医院的特护病房，多处粉碎性骨折，有部件插.进胸腔和大腿，启晟说我能活下来算是个奇迹。因为大面积毁容，病情稳定后做了整形手术。”
    “我本打算等身体完全康复，就回来与你相认的……”梁司顿了顿，与宋懿对视的目光躲闪到脚边地毯上，“后来在复健期间，机缘巧合，与TI的前任总裁Jason成了忘年交。”
    “你应该记得，启晟那段时间国内国外两头飞。就是因为我，他偶尔回中国帮我留意程家的动向，大部分时间留在美国陪我。我也是从他那儿得知，自从我‘去世’，爸爸就开始退居二线，程氏企业渐渐由牧潇掌控。”
    “我无法容忍程家被牧潇这个外人毁掉，并且她还意图杀死我……正巧那时候，Jason病情加重，危在旦夕，他没有子女，问我有没有意愿接手TI。”
    “这对那时想要对付牧潇却势单力薄的我来说，无疑是天上掉了馅饼。”
    “但Jason提了一个条件€€€€他可以把TI交给我作为复仇的工具，但我今后的人生，必须改名换姓，作为他名义上的养子而活下去，不能再和程家有任何牵扯，更不能与故人相认。”
    “他固然欣赏我的能力，可我不是唯一一个有能力接手TI的人。因此我没有其他选择，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梁司握着宋懿的手微微出汗，一刻不歇地紧张着她的表情变化。
    宋懿低头垂下眼睑，手指在他掌心动了动：“那现在这样，算是违背了你和他的约定么？”
    梁司用下巴抵住她的发心，轻叹道：“我也不知道算不算。”
    “明天，把那屋的东西全扔了吧。”宋懿仰起脸道。顿了顿，又抬手按住梁司皱起的眉头，“你原本就该扔了的，如果舍不得，我帮你。”
    梁司语气艰涩地问：“你舍得？”
    宋懿淡淡的笑：“舍不得又怎样？就像你说的，你依然爱小四，小四也爱现在的你，那就让我继续爱着现在的你吧。”
    梁司目光湿润地望着她。
    “所以梁先生，忘了程帆吧，宋懿也会忘了小四……Jason对你很好，你报了仇，毁了程家，揭了程家的丑闻，还怎么告诉世人你是程家的孩子？世人会怎么看你？就算你是师出有名，也架不住舆论攻击。而这些，他都替你安排好了，不管是成是败，你都有退路，TI的总裁，Jason的儿子，永远名正言顺。”
    看着面前挂着泪痕的笑颜，梁司心底一震。
    劫后余生，他的心中从来只有算计和复仇，却从来没有想过这么多。
    其实直到这一刻，才算是真正的劫后余生吧……
    他点了点头：“……好。”
    宋懿摸上梁司的脸：“那时候……是不是很疼？”
    需要多痛苦多折磨，才能让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不论是外表，还是内心。
    梁司握着她的手轻吻：“是很疼，但我知道如果不坚持，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回忆好多，小伙伴们感觉可还好？
    ☆、Chapter 45
    梁司这辈子，没有哪一刻比那天夜里更加痛恨自己。
    当他以为一切几乎是尘埃落定，尽在掌控的时候，却被忽如其来的一张大网紧密地缚住，一寸一寸接近窒息。
    ***************
    那天，还在睡梦中的梁司突然被手机铃声闹醒。
    那边是启晟万分焦急的语气：“刚才有属下来电话说，那家精神病院失火了。我本打算明早派人去接的€€€€”
    “什么？！”
    梁司刻意压低了嗓音的惊呼却还是吵醒了原本就睡得极不安稳的宋懿。但感觉到气氛不太对劲，宋懿并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疑惑地望着他。
    启晟的声音继续从听筒里传来：“地点太偏，消防车还在路上，我也正准备过去。”
    “我马上来。”梁司沉声道，挂了电话坐起身。
    宋懿捂着嘴打了个哈欠，问：“怎么了？”
    梁司回头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我有事出去一下，你接着睡。”
    “嗯。”
    这女人难得这么乖，梁司有点意外，可事情耽搁不得，他无暇多虑，穿好衣服就离开了。
    听见大门关上的声响，宋懿拿起手机拨出电话。
    “喂，妹妹？”启晟的声音有点急躁。
    宋懿也不兜圈子，直接问：“出事了？”
    启晟心知是梁司怕她担心什么都没说，可这丫头想知道的哪里瞒得住，于是他叹了口气，如实交代：“程叔叔住的那家精神病院失火了。”
    宋懿心底“咯噔”一下：“严重么？”
    启晟：“我也不是很清楚，是下属来的电话，我正在往那边赶€€€€小刘，开快点。”
    宋懿的手在发抖，却还是淡淡的轻声道：“你们要小心。”
    “嗯，放心吧。”启晟应了声，语气尽量放得轻松，“我还以为你急吼吼地打电话来，是要我带你过去。”
    宋懿笑了一下：“在你眼里我就那么不懂事？”
    启晟：“也对，都是要当妈妈的人了，的确懂事不少。”
    宋懿轻叹：“是啊，如果搁以前，我肯定二话不说自己冲出去，可如今这幅样子，我只有好好待着才算是真的帮了他。”
    闻言，启晟沉默了半晌。
    他知道，宋懿能说出这话，是有多埋怨她自己没有用。
    “别多想了，好好休息。”
    “嗯。”
    ***************
    启晟匆匆赶到的时候，只见眼前的大楼一片火光，照亮了半边天幕。消防车停在楼下，不断往楼里喷水，有消防员正全副武装地往里冲。
    一个小伙子大汗淋漓地朝启晟跑过来：“总，您总算来了，您看这€€€€”
    启晟顺着他的目光一望，眉心拧住，立刻抬腿往楼底下狂奔。
    距离浴火中的大楼不到二十米的地方，四五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竭力拉着梁司，才勉强没有让他冲进去。
    此刻几人还在互相撕扯着，熊熊火光映得梁司的面目越发痛苦狰狞。
    启晟心里一痛，望了一眼在消防员的奋力拯救下仍旧渐渐被烧毁坍塌的大楼，对这五个男人大吼道：“放开！让他去！”
    怒号声震疼了耳膜，梁司蓦地醒过神来。钳制四肢的力道减轻，而他挣扎的动作也顿住了。
    “怎么，不急着进去找死了？”启晟神色凝重地站在他面前，用力发狠地捏住他的肩膀，骨节凸起，另一只手颤抖着指向身后，“你是想让他们多救你一个，还是等会儿里面再多死一个？如果你也出事了，小四和孩子怎么办？”
    全身都被热浪侵袭着，汗如雨下，梁司只愣愣地望着前方。
    “搜救的任务有消防员，用不着你添乱。现在你给我安安分分的，哪儿也不许去，我答应了小四让她放心，也包括让你完好无损地回到她身边。”
    火烧楼房的噼啪声和重物坠落的巨响一直持续到太阳升起之后。
    翌日早晨，八点半，梁司接过启晟递来的矿泉水，看了一眼就默默地放到旁边，问：“还没找到么？”
    启晟长叹一声：“没有，昨夜火势太大，叔叔又神志不清，可能连逃跑的意识都没有，我看多半是€€€€”
    话音未落，梁司已经一拳挥向身旁的树干，磕破的手指不断渗出鲜血。他却仿佛毫无感觉，闭了眼睛，眼底下是浓浓的乌青，满脸疲惫跟绝望。
    “摄像头全烧毁了，现在我们什么眉目都没有。这一次，算是我们大意，彻底被他们摆了一道。”启晟抓住他的胳膊拽下来，“你别这样，大不了用特殊的法子，总能让他们付出代价。”
    梁司沉默着，没搭腔，转过头望向那一片废墟。
    这时，有两个男人架着个女人向他们走来。
    梁司眯了眯眼，很快认出了那个女人。
    “梁总……”脸色煞白的叶姿站定在梁司面前，犟了犟胳膊，白了一眼那两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梁总，我有话单独和你说。”
    待梁司屏退了包括启晟在内的所有人，叶姿仰起头，语气平淡地问：“你怀疑是我干的，对么？”
    “你要说什么？”梁司不想听她兜圈子，直接放了话。
    叶姿扯开唇角，无力地笑了笑：“不是我，真的。”
    梁司冷冷睨她：“所以？”
    “我有你要的证据。”
    “用什么换？”
    叶姿有一刹失神，脸色不太自然：“怎么？这么果断，梁总不怕我是骗你的？”
    梁司摸了摸手指上的血迹：“除了你，不可能是别人。我信你一次，也给你一个提条件的机会，别让我失望。”
    叶姿发现她越发看不懂这个男人，打了满满一篇腹稿居然一句话都用不上，于是只好直截了当地说：“我要单独见宋懿一面。”
    梁司眉头一拧，直直盯向她的眼睛，不置可否。
    叶姿补充道：“时间地点可以由梁总定，您要派人盯梢我也没意见，我只是想见她而已。这样可以么？”
    “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样。”梁司目光阴鹜地望着她，沉声开口。
    ***************
    宋懿一直忍着不给梁司打电话。失眠了一晚上，第二天早晨收到他报平安的短信，提到嗓子眼的心脏才落回原地。
    她没敢问程子兴的情况，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总问不出口。
    保姆做了营养餐，宋懿没什么食欲，吃了几口就放下了。正巧这时候有人摁门铃，保姆跑过去开门，宋懿眼神一亮，赶紧望过去。
    可当门打开的时候，她的心又沉下谷底。
    “你瞧你这哀怨的小眼神儿，有那么不想见到我吗？”江凝嘟着嘴把肩上的皮包卸下来，放在餐桌上。
    宋懿也不否认，淡淡问：“你怎么来了？”
    江凝一屁股坐在宋懿旁边，戳了戳她微微发胖的脸蛋：“嘶，有肉摸起来真舒服，难怪咱梁总爱不释手。”
    这妞哪壶不开提哪壶，惹得宋懿当场炸毛：“能不能当好朋友啦？你戳的不是肉，是宝宝的伤口！内伤！！！无法言说的内伤！！懂？！”
    “哟，孕妇脾气真大啊，说急眼就急眼。”江凝见惯了她装模作样发脾气，也不慌，“安啦，等咱干儿子落地，我给你介绍个炫酷的私教，路淮哥们儿，绝对靠谱。”
    宋懿似笑非笑地瞅她：“除了我老公这世上还有帅哥么？”
    江凝抖掉了一身鸡皮疙瘩：“白瞎了你，又有颜又有钱，养几个小白脸多好，长得比梁司好看的多得去了。”
    “不好意思，我天生眼瞎。”宋懿支着头把餐盘推给阿姨收拾，回头望她，“有本事你去养几个小白脸，看路淮他惯不惯着你。”
    江凝挫败地往后仰倒：“虞欢说得真没错，你俩一个父奴一个妻奴，绝配。”
    “哦豁，这话我爱听。还有么？”宋懿一脸粲笑。
    “还，有，”江凝颇为生无可恋地望着她，“我就是受你家妻奴所托，过来陪你解闷儿的，酬劳是穆影帝给我下期杂志拍封面。怎么样？娘娘是否要发表一下获奖感言。”
    宋懿抿唇一笑百媚生：“皇上威武。”
    江凝眼神冰凉：“滚粗吧，老娘正式宣布，受不了你了。”
    “小凝砸，为了你的杂志封面，受不了也得受着，来来来，人家一会儿做胎教，你闲着也是闲着，端茶送水没意见吧？”宋懿托着腮靠近。
    江凝两眼朝天一翻：“呵呵哒，奴才不敢。”
    作者有话要说：　　果然我写着写着就强行系列文了。。。有细心的宝宝发现了么~小顾医生是谁的儿子你们猜~？
    有重要的事情明后天外出，可能更不上，嗯。
    啊！好愁人！诸天神佛请收了本宝宝吧！
    ☆、Chapter 46
    直到暮色四合的时候，宋懿才等到梁司回来。人瞧着比半夜匆匆离去时规整了许多，但依然遮掩不住眉梢眼底的愁容和疲惫。
    阿姨做的晚餐还热着，宋懿正拿起碗要去厨房给梁司盛饭，却被他拉住：“歇着吧，我不饿。”
    宋懿知道她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可能已经成了真，一时间鼻子泛酸。
    梁司抬手捏了捏她的脸，唇角勉强牵起一丝弧度：“没事，你去吃点儿东西，我先洗澡。”
    宋懿点了点头，看着他上楼。
    其实宋懿自己也没什么食欲，胡乱吃了几口就实在咽不下去了，眼泪也开始止不住往外涌。
    这些年虽然因为牧潇的刻意为之，她几乎没有见过程子兴。可那个从小把她当做亲闺女一般疼爱的世伯，她从来没有忘记过。
    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会是在这样一种情形下永远失去他。
    而此刻的梁司，或许正遭受着比她千万倍更甚的痛苦折磨。
    ***************
    身后的落地窗紧紧关闭着，风吹动旁边的藤椅不断摇晃。梁司站在二楼的阳台上能听见院里的树叶沙沙作响，远处偶尔传来玩耍孩童的欢声笑语，目光尽处，路灯光影下偶尔有人迹绰绰。
    而他眸底仅一片寂静幽深。
    手心里用力攥着的，是一根断裂的银色细链，下方悬坠着一寸见方的同色牌子，上面密密麻麻写着梵文。
    同样的东西，梁司书房里也有一个。
    那是他母亲还在世的时候，去法佛寺诵经求来的。二十多年了，牌子上的刻字仍旧清晰可见，项链光泽如初。
    可他手中的这一枚，已经有大半被熏成了黑色。
    “这是他们搜寻的时候偶然捡到的，压在床板下面。”
    启晟拿给他的时候，他记得清清楚楚，自己全身都止不住开始颤抖，那种心脏瞬间被“刺啦”一声撕开的痛楚，从那刻起不停地折磨着他。
    身后的门被滑开，他还沉浸在混沌的思绪里毫无察觉。
    忽然腰身被人从后面搂住，梁司身子僵了一瞬，随即握着宋懿的手转过去。
    宋懿低着头没看他：“本来不打算过来的，唔，想着应该让你自己待会儿，但是忍不住……”
    梁司靠着她的头顶叹了口气：“进去说吧，外面风大。”
    宋懿脸埋在他胸口，抿了抿唇。
    尽管卧室里灯光昏暗，可宋懿从来没有这么早睡过觉，一点睡意都没有。而梁司只静静地望着她，自从进屋，除了哄她睡觉就没说过一句旁的话。
    “你要是难受，就和我说说，别自己憋着。”宋懿扯着梁司的衣袖，挪了挪身子靠近了些。
    梁司用大拇指搓她的脸颊，盯住她泛红的眼眶，唇角微弯：“那你怎么还偷偷哭鼻子？”
    “我哪有！”刚想狡辩，宋懿又知道肯定瞒不过他，只得嗫嚅道，“我才没有偷偷的……你要想看我哭给你看啊。”
    梁司即便是天大的愁绪也顿时被逗乐了，把面前的女人揽进怀里，眉眼温柔得像要溢出水来。沉默了许久，才用下巴摩挲着她光滑柔软的头发，轻叹着开口：“从现在开始，我只有你了。”
    宋懿贪婪地嗅着梁司胸口淡淡的沐浴露香气，握起他的手掌覆在自己肚皮上，轻声软语：“还有他呢。”
    尽管不习惯温柔，可她现下实在忍不住对他这么温柔。
    温热的手掌在腹部轻轻移动着，梁司没有说话，宋懿耳畔只余下略沉重的呼吸声，他抱着她，把头埋在她颈间。
    似乎是被这种微妙的气氛所影响，宋懿张了张口，却发不出一个字音。她只好把环着梁司腰身的手臂抬了抬，摸不到他的头，就去蹭他的耳侧。
    半晌之后，宋懿肩膀处的睡衣布料渐渐被浸湿，男人竭力克制的抽泣一丝不漏地钻入她耳膜深处，眼泪犹如滴在心口上一般灼痛。
    宋懿想起她九岁那年，外公去世的时候，她虽然还不懂事，却也消沉了许久。只因为那时正值调皮年岁的路淮开玩笑的一句话：“小懿没有外公咯，要不要我把外公借给你用？”
    是了，外公没了，那个每次只要她撒个娇，就会一路背着她回家的外公，她再也见不到了。
    请假的那几天，宋懿在家里除了哭就是睡，去了学校也不和小朋友说话，老师都怀疑她得了自闭症，请了好几次家长。
    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每晚去学校接她回家的司机车上多了一个固定乘客€€€€程帆。
    那时的宋懿没有什么距离概念，自然也不会留意到两人的学校之间隔了大半个B市。
    程帆仍旧和以往一样，对宋懿并没有多好的态度。但很神奇的是，每天有他陪着说说话吵吵嘴，宋懿的心病居然就渐渐好了起来。
    一个雷雨交加的傍晚，司机把车停在加油站加油，车里只剩下宋懿和程帆两人。宋懿这辈子都忘不掉，他那时候无比残忍也无比认真地对她说：“我不会安慰你，因为这件事不需要安慰。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所有人的离开都是必然的，你，我，还有我们的父母。”
    肩膀上濡湿的一块由温热变得冰凉，宋懿很想问他：那你自己又明白了吗？
    却问不出口。
    再无可反驳的道理，也需要一场血肉模糊的心理煎熬才能被慢慢接受。而在此之前，她只有默默陪伴着。
    ***************
    值得庆幸的是，梁司毕竟一个大男人，不像当年的小丫头片子宋懿那么矫情，又或许是悲伤不行于色，总之，宋懿绞尽脑汁也观察不到一丝破绽。
    “老公，今天的拌面是新口味哦，你尝尝~”宋懿端着满满的一碗面坐到沙发上，挨着正在看文件的梁司。
    梁司放下电脑，接过宋懿手中的碗，望了一眼厨房方向，意味深长地说：“看来我得换个负责的保姆了。”
    宋懿抓住他袖子：“不要啊，阿姨很负责的，是我自己要做，学了新拌料当然得试试啦，对不？”
    梁司哪能不懂宋懿心里的小九九，夹了一筷子面条喂进她嘴里：“别成天紧张兮兮的，我真没事儿，你现在的任务就是照顾好自己。”
    宋懿一边吸溜着面条，一边含糊不清道：“那你不照顾我啦？”
    梁司扬了扬唇，眯眼看她：“你想我怎么照顾你？”
    宋懿反应了几秒，忽然涨红了脸：“你妹！臭流氓！”
    “乖，再忍忍，现在得格外小心。”梁司卷了几根面，高高挑起来，隔着缝隙对她意有所指地笑，“最多还等三个月……到时候好好照顾你，嗯？”
    这表情，活像看着一头会吃人的母猩猩，让宋懿内心里不爽得很。可如今肚子上钉着个大号皮球，自己明显处于下风，宋懿只得咬牙忍了。
    从齿缝里挤出一个“滚”字，她狠狠瞪了梁司一眼，继续吸溜那几根面。
    梁司对于宋懿凶巴巴的口出恶言早已见怪不怪，知道她是恼羞成怒，不生气也不着急，埋下头开始享受美味佳肴。
    戏剧性的情节总是发生得出人意料。至少宋懿觉得，这种事情应该是电视剧里才能遇到的。
    十几秒后，两人叼着同一根面条的两端，互不示弱地盯着对方。
    宋懿牙齿漏风地说：“你快咬啊，这根是我的。”
    为了不咬断这根面，梁司说话也是很费劲：“写你名儿了？我这么帅应该是我的。”
    “你刚才喂给我的！”
    “哦，那就是我的啊。”
    “我记得某人说过送出去的东西不会要回去！”
    “呵，谁啊？我认识吗？”
    这死不承认耍无赖也是醉了，宋懿当场炸毛：“梁司你臭不要脸！”
    梁司一脸淡定的笑：“这话你说了第五十一遍，能不能换个新鲜的？”
    宋懿：“………………”
    宋懿正沉浸在气愤之中，没注意梁司忽然凑近，只听见他语气低沉地问：“还记得上一次，上上次，我怎么罚你的么？”
    这话倒是正中宋懿下怀，因为她知道这时候梁司没办法像往常一样惩罚自己，于是底气足了几分：“呵呵，那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记性好，先让你欠着。”梁司牙齿一个轻磕，面条断了。
    两人本来离得就很近，因此只有不足两公分的面条悬在宋懿唇边。她还没来得及吃进去，就被压过来的一张脸阻止了一切行动。
    梁司并没有马上开始吻她，而是贴着她的唇轻轻开口：“没吃饱，下次多一点。”
    宋懿忍住想狠狠揍这男人的冲动，用手指使劲捏了捏他的腰。
    你倒是把碗里的吃完了再发表这种莫须有的意见啊喂！
    回应她暴行的，是一声带着笑意的闷哼和随即如同疾风骤雨般扑来的亲吻。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有空码一章了。。。
    ☆、Chapter 47
    苏宅。
    从楼下再一次传来乒乒乓乓的响声，伴随着女人歇斯底里的质问，苏瑜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几欲爆炸。
    他揉了揉眉心，拉开落地窗走到阳台上。
    在他长大的过程中，已经数不清多少次被迫面临这两人毫无顾忌的大战。起初他还伤心过，惊慌过，可后来这种事情如家常便饭般发生，他对此越来越麻木，直到习以为常，能够面不改色地从剑拔弩张的父母跟前走过。
    父母之间应该是没有所谓的爱情的。至少苏瑜是这么觉得。父亲在外面有红颜知己已经不是秘密，而母亲，除了生下他，似乎也从来没有为这个家付出过任何东西。
    幸而他是一个对情感淡薄的人，才没有因为这种畸形的家庭环境而变得郁郁寡欢。
    他本以为感情对他而言，真的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直到遇见宋懿，莫名其妙地对她动了心。即便知道她已为人妇，即便自尊心迫使他自己一遍遍按捺住感情，可内心深处，终究是放不下的。
    “唉……”
    一声长叹，苏瑜把攥在手心已经发皱的名片举至眼前，拧眉端详着名片上形状飘逸的名字。
    “你好，我是梁总的助理，我家BOSS有话带给你……”那个陌生男人的话语犹在耳畔，“苏先生有需要可以随时打我电话。”
    如果有别的办法，苏瑜是决计不愿意去仰仗那个人的。
    而身怀壮志却势单力薄，他苏瑜也不是什么高尚到与自己过不去的人。
    ***************
    地点最终选在离宋懿家不远的咖啡厅里。
    其实要见叶姿，宋懿一开始是拒绝的，毕竟两人的对手戏从来都没怎么和谐过，能避免就避免。可自家老公一声不响就把自己给卖了，她也别无他法。当然她知道，没有十足的准备，梁司不会让她涉险。
    正值下午茶时间，整间咖啡厅弥漫着一股慵懒的气息。叶姿早到了，一只胳膊搭在靠窗的沙发扶手上，闲闲靠着背垫，看宋懿挺着个圆滚滚的肚子被服务员小心翼翼地陪同过来，心里说不出是嫉妒还是什么别的情绪。
    “长话短说吧，我乏得很。”宋懿慢慢坐下，表情不大乐意地望向叶姿。
    “谢谢你愿意来见我。”叶姿难得露出一个算是真诚的笑容。
    宋懿努了努嘴：“你别误会，我一点都不愿意来见你，下次我会提前告诉我老公，这种莫名其妙的要求千万不要答应。”
    叶姿唇角微微扯起：“我也希望不会有下一次。”见宋懿不打算搭腔，她只好继续道：“其实我是想求你帮个忙。”
    “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帮你？”宋懿觉得好笑得很。她谁都可能帮，除了眼前这个女人。
    叶姿垂下眼眸，捏了捏杯柄：“你别急着拒绝，听我说完。”
    “好，期待你能说出朵花儿来。”宋懿抿了一口白开水，示意她继续。
    “虽然我不知道梁先生究竟为什么要趟这趟浑水，但我能确定的是，他对程家很用心，更确切的说，是对程叔叔很用心，对吗？”
    宋懿面无表情地看了叶姿一眼。
    叶姿喝了口咖啡，继续道：“我爸爸他没有死。上次精神病院失火之前，我爸爸已经被牧潇派人转移到了其他地方。”
    宋懿压下从心底里翻涌而起的强烈情绪，面色冷静地问：“什么地方？”
    叶姿答：“这正是我要你帮忙的。”
    宋懿皱眉：“证据呢？你的一片之词我可不敢信。”
    叶姿笑了笑：“不需要证据，我也没有证据。如果你甘心放弃这个机会，我只好认栽，找别的法子，大不了和她们拼个鱼死网破，对我来说总不会比现在还糟糕。只是程叔叔的处境，我就不敢保证了。”
    宋懿仔细想了想，叶姿倒没有必要骗她，于是问：“为什么找我？你大可以直接和梁司谈条件。说实话，我真不一定能帮上忙。”
    叶姿摇头：“你以为牧潇母女倚仗谁混到现在？如果不是苏家那个老头子被牧潇迷得晕头转向，你老公早把她们那帮人一锅端了。宋懿，你家梁先生不是万能的，这B市也有他鞭长莫及的地方，比如苏氏。”宋懿深思的表情让她添了些许信心，“而苏氏，或许只要你一句话就能变了天。”
    宋懿脑海中顿时浮现出苏瑜那张脸，和他极力克制却依旧流露出深情的眼睛，她看向窗外道：“你太高估我了。苏瑜是个明事理的人，你是他表妹，去求他，他应该也会帮你的。”
    叶姿扯唇苦笑：“是，他是帮了我这么多年，可也已经仁至义尽了。因为舅舅舅妈默许，他才会帮我，他是不会为了我和舅舅反目的，但你可以做到。”
    “叶姿，你别忘了。”宋懿站起身冷冷俯视着她，“我是有夫之妇，我的丈夫健在，我怀着我丈夫的孩子，你让我去苏瑜，让他为了我和他父亲反目，难道你不觉得很好笑？对不起，这件事我没兴趣掺和。”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离开咖啡厅，留下叶姿一人攥着拳头全身发抖。
    梁司等在门口，满脸焦急地迎上来：“怎么样？没事吧？”
    宋懿撇了撇嘴：“这么担心你还答应她？不知道我讨厌她么？以后把我讨厌的生物非生物都记牢了，一概拒见。”
    梁司一贯震惊的脸上拂过一抹€€色：“对不起老婆，以后我一定€€€€”
    宋懿打断他：“好啦，瞧你这点出息，我告诉你啊，有个好消息……”
    宋懿把叶姿的请求和她说的话全都说给了梁司听，并无意外地看见他的眼眸里渐渐泛出亮光。
    “你说的是真的？”听完之后，梁司已经激动得不能自已，把宋懿的胳膊掐得生疼。
    “轻点！”宋懿赶紧拍开他的手，“是真的，她没必要骗我。其实我也想了想，叶姿说的法子未必不可行，我可以试试，苏瑜再怎么着也算是我朋友吧，不说别的，就以朋友的名义请他帮个忙，他要是愿意，咱回头好好谢谢他。”
    “呵，那也是对你意图不轨的朋友，我不同意。”梁司冷笑，“不许见姓苏的，这事儿你别操心，好好养你的胎。”
    宋懿抬手用力捏他的脸：“你什么态度啊？谁允许你用这种表情和我说话的？”
    梁司任她捏着没有动，干巴巴道：“你都打算去见我情敌了，还管我什么表情。”
    宋懿闻言，一脸恨铁不成钢：“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只要是公的都你情敌？门槛敢不敢高一点？这是在拉低你自己的逼格好么我亲爱的梁先生？”
    梁司神情认真的皱了皱眉：“好像是这么回事。”
    “智障。”宋懿白了他一眼，不打算再说话。
    刚刚被狠狠数落了一遍的梁司自然是不敢对这个令他无比反感的称呼有丝毫不悦，舔着脸凑过去：“老婆。”
    宋懿余光一扫，完全不意外地看见驾驶座上的威廉高大的身形一个颤抖，于是回头瞪向梁司：“小威廉在呢，注意一下形象好不？”
    梁司笑了笑，指着自己旁边紧挨的位置：“过来点儿。”
    宋懿从善如流地把屁股挪了过去，把两人之间的缝隙堵了个严严实实，可还没坐稳呢，就被对方揽进怀里，轻轻啄了一下额头。
    感受到梁司的小心翼翼，她不禁觉得好笑：“喂，我没生气。”
    梁司面不改色：“嗯，我知道你没生气。”
    知道个鬼，丫个怂样儿。
    宋懿把脑袋往上蹭了蹭，没继续拆穿他。
    ***************
    对于梁司不让插手的事情，宋懿还是有点担心的。毕竟从这件事的进展速度来看，他一定是遇上了棘手的问题。
    但理智和情感都告诉她，她应该对梁司有信心。
    最近胎动越来越频繁，按预产期来算，不到一个月就该卸货了，于是宋懿这次听从安排住进了医院。
    ☆、Chapter 48
    “你是说，程叔可能还活着？”启晟激动得直拍桌子。
    梁司颇心疼地看了一眼自己精心保养的办公桌：“嗯，如果叶姿说的是真的，这很有可能只是牧潇母女制造的假象，让我们误以为我爸在那场火灾中丧生了。只是我实在想不通她们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启晟也皱起眉头：“是啊，她们并不知道你与程家的关系。只是你为什么这么肯定叶姿没有说谎？你居然相信她？”
    梁司靠着椅背冷笑：“我不是相信叶姿，而是相信以牧潇对我爸的感情，她做不出那么丧心病狂的事情。出事的当天，我也是太过伤心才忽略了这一层。”他顿了顿，又问：“牧潇现在是什么情况？”
    启晟摇头：“不知道，完全没有消息，我布在程家宅子里的眼线前些日子被解雇了，她们可能已经有所察觉。”
    梁司沉吟，“只有看威廉那边的结果了。”
    话音刚落，梁司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接听。
    “威廉？......好，干得不错，你继续留意......”
    “好消息？”启晟问。
    梁司几不可见地扬了扬唇角：“有消息，是不是好消息可不好说。”他锁住手机屏幕，抬头看向启晟，“牧潇疯了。”
    启晟瞪大了眼睛，张了张口没能吐出一个字。
    梁司继续道：“据说有一阵子了，程家消息封锁得还挺严实。”
    启晟沉思几秒，道：“莫非是因为程叔的事情......”
    这话倒提醒了梁司：“照你这么说，那把火不是牧潇授意烧的？”
    启晟摇头：“不一定，万一她是装疯卖傻迷惑我们呢？”
    “有意思。”梁司扯了扯唇角，“走，把顾泽谦叫上，咱们去瞧瞧。”
    ***************
    梁司和启晟带着迷迷糊糊的顾泽谦到达程家的时候，宅院里一片寂静无声。
    大门外的保安拦住几人不让进，启晟上前去纠结了许久，最后还是牧雅出来迎进去的。
    “其实你们来也没用，我妈已经快连我都不认识了。”牧雅一边打开楼门一边苦笑。
    梁司仍是一副冷冰冰的表情，倒是启晟拍了拍顾泽谦的肩膀示意：“我们带了国内有名的心理医生，他叫顾泽谦，一会儿给牧姨看看，希望对病情有帮助。”
    牧雅看了顾泽谦一眼：“顾家的？顾家什么时候出了个学心理的？”
    顾泽谦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没搭腔，回过头问启晟：“到了没啊？爷赶着回去补觉呢。”问完才颇有兴趣地望向牧雅：“你好像很了解顾家？难道你暗恋爷多年了？”
    牧雅嘴角一抽：“神经病。”说完加快步子带路。
    一行人停在牧潇的房门前，牧雅回过头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然后推开门。
    白色的欧式复古梳妆台前，坐着一个披头散发形容憔悴的女人，穿着大红色的丝缎睡衣，仿佛是直直盯着镜子中的自己，可仔细看去，那双眼睛却空洞无神。
    梁司等人站在门外，牧雅一个人走了进去，小心翼翼地叫了声：“妈。”
    见镜子里的女人朝她笑了笑，牧雅这才放下心，走到牧潇身边轻声道：“您昨天不是说腰疼么？我叫了个医生来给您看看。”
    牧潇秀眉颦起：“我说过么？”
    牧雅拍了拍她的肩：“您看您，才过一晚上又忘了，别今晚上又喊疼睡不着，让医生瞧瞧吧。”
    牧潇叹了口气：“唉，真是不中用了，什么都记不住，好吧，那就瞧瞧。”
    门外的启晟看了梁司一眼：“这不是挺正常？”惹得顾泽谦一声轻嗤。
    牧雅已经走了出来。
    顾泽谦望着她，似笑非笑：“腰疼？你这女人，故意整我呢？”
    牧雅不以为然地与他擦肩而过：“国内有名的心理医生，不会连这点儿小状况都处理不好吧？”
    顾泽谦扯唇冷笑，摸了摸头发朝屋里走去。
    梁司回头看了一眼牧雅的背影，眸底情绪复杂。
    过了将近一个小时，顾泽谦从牧潇房里出来，神情严肃。
    梁司压低声音问：“什么情况？”
    顾泽谦笑了笑，没说话。
    直到三个人离开程家的宅院，顾泽谦坐在副驾驶闭目养神，急性子的启晟终于忍不住搡了搡他的肩膀：“什么情况你这家伙倒是给句话啊。”
    梁司目光也从手机屏幕上移开，问他：“有结果没？”
    顾泽谦抬起手挥了挥：“元气消耗过多，没见爷正在打坐恢复？”
    “那好吧，您慢慢恢复。”梁司也不急，低头边给老婆回消息边问道，“大师想去那儿？”
    顾泽谦呵呵一笑：“医院。”
    梁司似乎很满意这个回答，唇角扬起，懒懒靠着闭口不言了。
    启晟看了看顾泽谦，又回头看了看梁司，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孤单感觉，嘟囔着：“叫你声大师还真把自己当神棍了。”不情不愿地发动了车子。
    ***************
    “喂，神棍，到了，醒醒。”启晟故意把刹车踩得很急。
    毫无防备的顾泽谦身子往前一冲，猛地睁开眼睛，面色不善地望向启晟：“你丫有病啊？”
    启晟朝他无辜一笑：“不好意思啊，刚刚脚麻。”
    顾泽谦将信将疑地白了启晟一眼，打开车窗，点了根烟。
    “那娘儿们演技还挺溜。”吸了一口，顾泽谦把胳膊搭在车窗上，烟头伸向外边，“不过照样逃不过爷的法眼，装的。”
    梁司一副果然如此的了然神色，看了眼不远处的医院大楼，刚拿出来的烟又放了回去，“多谢。”
    “客气，答应我的事儿别忘了。”顾泽谦笑了笑，开门下车。
    启晟回头问梁司：“你呢？去哪儿？”
    梁司拉住门把手：“谢谢，我也到了。”说完潇洒地留给启晟一个背影。
    “卧槽！”
    启晟对着方向盘中央狠狠砸了一拳，哭笑不得。
    这该死的孤单啊！
    ***************
    梁司刚一进病房，宋懿就皱了皱鼻子：“你抽烟啦？不是让你别抽的嘛？”
    梁司倒没想到这茬，有点窘：“我没抽，刚才车上有人抽烟，可能是沾上味儿了。”说完对着她的唇贴了贴：“不信你尝尝，没有吧？”
    宋懿忍着笑意推他：“去去去，离我远点儿。”
    梁司没有轻易投降，搂着宋懿亲了个心满意足，才放开她去换了套干净衣服。
    这段时间，两人俨然把病房当成第二个家了，所有生活用品一应俱全，梁司下了班直接过来陪床。
    晚上顾泽航下班前例行查房，当然仅限于这一个病房，身后跟着个陌生男人，睡眼惺忪的，眉宇间的英气却遮掩不住，宋懿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梁司不悦地拢了拢她的肩以宣示存在感。
    “你来干什么？”梁司没好气地看了顾泽航身后的男人一眼。
    顾泽谦懒懒地靠在墙边，一手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抬起来掩住口打了个哈欠，“甭管我，我只是挺好奇把你迷得七荤八素的娘儿们长什么样。”目光好不容易从宋懿身上移开，“嗯，的确是位佳人。”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问我为什么省略号变成了那样。。。手机的省略号显示不出来也是醉了，而且又没有电脑so。。。就这样吧。
    3000码不出来了了因为宝宝要睡了。。九点上班五点多就起床的真€€丧心病狂€€大宁哥斯基～～～
    ☆、Chapter 49
    “我就当作是夸奖收下了，谢谢啊。”宋懿丝毫没有被男人调戏的自觉，还对陌生帅哥笑得无比灿烂。
    顾泽谦满脸得意，风情万种的目光待挪到梁司身上时已经变成了红果果的挑衅。而梁司十分了解这男人走到哪儿撩到哪儿的恶劣性子，也自信顾泽谦无论如何也不敢对他梁司的老婆有任何非分之想，于是不动声色地笑了笑：“我结婚的时候你可是忙得连份子钱都没时间给。”
    顾泽谦挠了挠脑袋：“那会儿忙着巡回讲座呢，东大校长盛情相邀，太能干了怪我咯？”
    顾泽航用手指比了个OK，收起器械，白了自家兄弟一眼：“我看是有美女陪伴乐不思蜀吧？东大校长的女儿叫什么来着？什么惠子？”
    顾泽谦嘴角一抽：“织田惠子。”
    “哟，还念念不忘呢。”梁司在宋懿背后垫了个靠枕，回头看向顾泽谦，满脸嘲弄。
    顾泽谦干咳一声：“我只是记性好。”努了努嘴还想说点什么，他就被顾泽航拉了出去。
    “闲杂人等”刚刚退散，梁司揽着自家老婆的肩膀，神情不太乐意：“他比我帅？”
    “要听真话么？”见对方点头，宋懿一本正经道，“人家的确比你帅。”
    本以为梁司要假装很受伤然后对她撒个娇什么的，哪知这厮只是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语气颇轻松地说：“随你吧，反正这张脸也不是我的。”
    “……………………”妈蛋，丫还有理了？而且似乎无从反驳啊。
    宋懿闭了眼睛眯着，不再搭腔。
    次日上午，某人第一次踏足TI总部大楼。
    梁司对此并不意外。
    “等了这么久，终于来了。”他对威廉说道，“让小刘好好招待，先通知财务部开会。”
    威廉一头雾水地去传达BOSS的命令，一路上都在琢磨着按照惯例不是中午才开会么？BOSS心，海底针呐……
    然而，其实梁司的想法再单纯不过：见情敌，不摆足了架子怎么成？开完会再去应付那位，只要他有诚意，一定会等的。
    一个半小时后，梁司才出现在会客室。此时苏瑜左手搭在桌面上，扶着紫砂茶杯，面上没有丝毫不耐。
    “月末公司比较忙，劳苏先生久等。”梁司微笑着坐在苏瑜对面，语气平淡。
    苏瑜坐直了身子，也笑吟吟道：“梁总客气了，苏某不急。”
    梁司拿起茶壶给两人倒了满杯，又自顾自抿一口：“苏先生来找我，想必是考虑好了？”
    苏瑜眼皮微微一颤，镇定道：“希望梁总能助我一臂之力。”
    “不知道苏先生所指的一臂之力是什么？在我这儿，事情一旦开始，就代表着势在必得。”梁司晃了晃杯子，抬眼看他，“所以苏先生，打算拿什么和我交换？”
    苏瑜望着眼前这双漆黑而深邃的眸子，悠然自信，睥睨四方的笑容，忽然间就明白了为何他心之所系的女子会对这个男人如此毫无保留地用心……也许，自己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与这个人并驾齐驱。捏在手心的U盘被他塞回了兜里。
    梁司的目光从苏瑜的左手边移开：“苏先生想好了？”
    苏瑜点了点头：“想好了。”
    ***************
    走出TI大楼之后，苏瑜去了邮局，把手里的东西寄了出去。
    而本来达成交易心里落下一块大石的梁司，却听闻了又一个噩耗。
    “我们的人去了叶小姐所说的地点，可是……只发现了她的尸体。连中数枪，死状极惨。”
    梁司屏退了包括威廉在内的所有人，靠在椅背上用手指使劲揉着眉心。
    眼看着就要到手的证据不翼而飞，人死了，线索断了，虽然警局里有他的人，一有发现一定逃不过他的掌控，可直觉告诉他，凶手不会留下任何破绽。
    尽管这段时间都疲累不已，但这是第一次，他感觉心力交瘁到想就此放弃。
    第二天下午，梁司就接到了顾泽航的电话，宋懿要生了。他只好将这些烦心事暂且搁置，赶到医院，一心一意地等着新生命的降临。
    十多个小时，不过是寻常一个晚上到清晨的时长，这一次他却在手术室前来回踱步，无比煎熬。
    最淡定的要数乔澜，毕竟自己亲身经历过，也最有发言权来安抚其他人。
    “行了小梁，坐下歇会儿，你这晃来晃去的我都头晕。”乔澜笑着拉了拉梁司的袖子，又回头去看同样一脸紧张的宋志波，“嗳，我生咱闺女的时候，你也是这么怂？”
    宋志波一本正经道：“怎么可能？我怂？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怂了？”
    乔澜故作叹息：“早知道整个难产什么的，嗳……真是便宜你了，上哪儿找像我这么省心的……”
    闻言，宋志波眉毛竖起：“胡说什么！”
    两人这一来一往的，倒让凝重的气氛轻松了许多。梁司也在乔澜旁边坐了下来，安心等着。
    过了不久，路淮携着江凝风风火火地赶来。
    乔澜笑瞪着眼嗔怪路淮：“你自个儿来就行了，小凝一个没出嫁的姑娘你带她来这地儿干嘛？”
    路淮和江凝同时不太自然地清了清嗓子。
    倒是宋志波及时出声圆场：“都什么年代了，计较这些做什么？”
    当然，在座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是，路淮和江凝的婚礼居然会在宋家小少爷的满月宴之前举办。
    这都是后话了。
    此刻，大家只有尽量说着轻松的话题来缓解紧张担忧的情绪。
    第二日清晨，精疲力竭的宋懿终于从手术室里被推了出来。梁司火箭炮似的冲了过去，却只见自家老婆闭着眼睛，一点意识也无。如果不是医生的表情很轻松，他都要以为出事了。
    “七斤八两，是个男孩儿，很健康。”满头大汗的助手女医生只露出一双眼睛，笑得眉目如弯月。
    “哎，小梁€€€€”乔澜回过头，梁司已经消失在拐角处了。
    “让他们两口子待会儿。”宋志波拉住她。
    ***************
    病床上的女人脸色苍白，睡得很熟。梁司坐在旁边握起她的手，放在掌心摩挲。
    宋懿的手心里密密麻麻都是她自己用指甲划出的刻痕，触目惊心。眼前仿佛浮现出手术室中她疼得撕心裂肺的样子，梁司忽然觉得心钝钝地痛，几乎无法呼吸。
    “谢谢你，老婆。”尽管知道她听不见，他还是忍不住开口轻喃，“对不起……”
    或许他真的不该有那么顽固的执念，拥有了再多，都不及她安稳舒心的一个笑容。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很幸福。
    做完自己该做的，其余的事，就顺其自然吧。
    ***************
    宋懿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是半夜。费力掀开沉重无比的眼皮，昏暗的灯光里，本来应该睡在陪护床上的梁司正趴在她的病床边，脑袋埋在胳膊肘里，黑乎乎的后脑勺朝着天花板。
    宋懿想起读初中的时候她成绩不好（当然直到大学她的成绩也没好过），程帆一面应付高考复习，一面帮她补习功课，那时候在顶楼的空教室里，宋懿写着写着作业回过头，经常看见他趴在桌子上睡觉，后脑勺对着她，头顶一个整齐的漩涡。
    宋懿伸出躺得有点僵硬的手，小心翼翼地去摸梁司的头顶。
    还没碰到，面前的人就动了动，坐直了身子看向她。
    宋懿的手悬在半空，被梁司接住，放在唇边亲了亲。
    “想不想喝水？吃东西？”
    宋懿摇头，问：“我儿子呢？”
    梁司无声笑着，从旁边的婴儿床里抱出一个裹着层层布料的小肉球。
    真的是个肉球。
    宋懿看了许久，眉头一直没舒展开。
    孩子刚被抱在怀里，宋懿就感觉到了它彰显着生命力的体温。
    这是她的儿子，虽然现在看起来很丑，但似乎无法拒绝。
    “怎么办？以后会不会有人说这孩子不是你的？”宋懿神色苦恼地望着梁司，“我会不会上头条啊？”
    梁司仔细端详着老婆怀里抱的他俩的儿子，的确……眼睛和嘴巴像宋懿，脸型却如同和程帆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过了几秒，看着宋懿纠结的表情，他只好清了清嗓子，勉强道：“没事，就当我愿意给别人养儿子。”
    宋懿凉凉一笑：“说得好像蛮有道理的。”
    “那是。”梁司自得得很。
    “放心吧，我是个有节操的人，我儿子我自己养，才不用‘别人’，是吧宝宝？”宋懿轻轻蹭了蹭儿子的脸，一个眼神都不给梁司了。
    怀里的小娃娃动了动嘴巴，似乎在回应着宋懿。
    梁司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又说错了话。可自家老婆完全沉浸在与儿子的天伦之乐里，完全不打算搭理他。
    此刻他不得不昧着良心觉得，这小子的确忒丑了些。
    ☆、Chapter 50
    “儿子，叫爸爸。”被老婆故意忽略掉的梁先生只好自己凑上前去寻找存在感。
    奈何小家伙连一个余光都不肯施舍，对老爸高冷到了极点，宋懿也十分好笑地瞪了他一眼：“刚出生就会喊爸爸？你当你儿子是妖怪？”
    虽然宋懿脸上的表情依旧算不上晴朗，可梁司知道这姑娘说这话，就算是勉强原谅他了，于是伸出手去摸了摸自家儿子白嫩嫩肉嘟嘟的袖珍拳头：“是不是妖怪不知道，不过我儿子肯定是天才。”
    他本意是想拍拍儿子马屁的，却再一次被当事人无视了。
    “真不要脸。”宋懿嘴角一抽。
    梁司看着她，得意洋洋地翘起眉梢：“你又不是今天刚认识我。”
    宋懿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嗯，你脸皮厚，当然说什么都对。”
    梁司皱眉：“不应该是我帅我有理么？”
    这打开方式不太对啊。
    宋懿朝儿子努努嘴，语带叹息：“瞅瞅你爸，又开始不要脸了。”
    梁司呵呵一笑，摸了摸儿子头顶上软乎乎的毛发。
    这时，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铃声很短，是短信。
    €€€€一切按照你安排。
    宋懿只看了一眼，就把手机屏幕按黑放了回去。
    “谁的？”梁司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宋懿的手机，奈何宋懿动作太麻利，他连根毛都没看见。
    “没什么，10086。”宋懿抿着嘴，笑得无比温柔。
    这记微笑杀对梁司来说无异于迷魂汤，三魂七魄都快被勾走了，哪还记得什么手机什么短信？于是一家三口继续其乐融融，准确来说，是一脸懵逼的小家伙看着自家老爸和老妈打情骂俏，咿咿呀呀的有苦说不出。
    ***************
    听闻叶姿死讯的时候，宋懿表现得十分淡定。
    把儿子放回婴儿床里，她对梁司说：“那些人如今躲在暗处，没有证据，明面上你也不能把牧姨怎么样，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梁司握住她的手：“好。”顿了顿,他又道：“其实我想过了，叶姿死无对证，她父亲精神早就已经不正常了，当年的事情，再查下去估计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我想……找到我爸之后，咱们好好过日子，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宋懿目光轻轻一荡，笑了笑：“好。”
    选了个黄道吉日，一家人给新添的家庭成员上了户口，大名叫梁博言，是宋志波取的。
    对此，宋懿格外不高兴，总觉得老爸给儿子取这名字是在讽刺她的学渣本质。
    这股不爽的情绪在第二天晚上梁司回到医院后迅速爆棚。
    “给我个解释。”银灰色的U盘被轻轻搁在床头柜上。
    宋懿看了一眼U盘，抬头望过去，只见梁司紧抿着双唇，面色冷凝。
    当天下午，他在办公室收到了这份来历不明的快递。待看完了U盘里的内容，比起惊喜，更多的是惊吓。
    里面全是他追查许久却一无所获的罪人亲口说出的证据。
    有了这些录音和影像，想要让牧潇母女为她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不是难事，可梁司好奇的是这份资料的来源。
    于是他让威廉去查。很快就有了结果，这些东西均来自苏瑜的一处宅子。
    梁司明白苏瑜不可能如此不遗余力地帮他，况且他们才达成了一笔不平等交易，苏瑜明显处于被动。因此，只剩下另一种他虽然不愿意相信，却几乎可以断定为事实的可能性。
    想想都让他后怕。
    而此刻宋懿倔强的神情，却更点燃了他心头源自担忧的怒火。
    “不是说了让你别插手？是不是我太惯着你，说话都不管用了？”
    暗忖着好心没换个好态度，宋懿脸色也臭臭的：“我不插手，你这辈子都抓不着她们的把柄。”
    这话在理，可眼下梁司偏执的重点显然不在这里。他俯身，一只手撑在宋懿头顶的护栏上：“我已经告诉过你，不打算继续查了。”
    宋懿平躺着，语气强硬不甘示弱：“那我也告诉你，这事儿我从牧姨寿宴那天就开始计划了，监控也是那天夜里偷偷装的，你叫我放弃？”
    想起那天晚上宋懿执意留在程家过夜，居然是为了这个，梁司有一瞬动容，深望着她问：“你知不知道这多危险？如果被发现，她们的矛头马上就会指向你。”
    “我既然做了，当然会保护好自己。”宋懿不愿去看梁司眼底的情绪，冷冰冰说着，偏过头去。
    “你能保护你自己？还是姓苏的保护你？”梁司嘴角轻扯，似笑非笑，“他肯定是宁愿粉身碎骨也会保全你的，这么无私，连我都感动了。”
    宋懿深吸一口气，遏制住噌噌直冒的火气：“你这人真是蛮不讲理。”
    梁司冷哼：“某人的确比我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得很，受不了我就早说，人家大门儿给你敞开着呢。”
    宋懿眸子一热，攥着被角道：“出去，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床上的女人侧着身子望向窗外，肩膀上的被子滑了下来，松垮垮搭在上臂中央，掩了一半病号服的褶皱。
    纤瘦的身体，周围散发着勿近的气息，一双眼睛倔强地瞪圆，泛着隐隐的水光。
    怕她着凉，梁司伸手想去拉起被角，却被毫不留情地一胳膊挡开。
    “出去。”
    最终交流无果，当梁司黑着一张脸推开门的时候，威廉等在门口，神色一如既往的严肃。
    “五天内，我要看到结果。”他把手中的U盘交给威廉。
    回头望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梁司轻叹一声，手扶上门锁，动了动，却没压下去。
    有点情怯。
    他原本不想和她吵架的。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控制不住，因而一发不可收拾。
    给江凝打了个电话，被骂得狗血淋头，所幸江凝最后还是同意丢下工作来陪陪宋懿。
    宋懿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任性蛮横的大小姐了，甚至有时候懂事到让他觉得陌生。可正因为如此，他才敢暂时抛下这些不快，先去给几年来的执着做一个了结。相信到那个时候，他们之间的隔阂也不会存在。
    ***************
    两天后的傍晚。
    四周是尚未粉刷的水泥墙壁，屋子中间摆着一张矩形木桌，一男一女两人相对而坐。从顶上垂下一个散发着暗黄色光线的灯泡，陈旧的灯罩布满灰尘。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梁司手指闲闲扣着桌面，睥睨着俯首在对面的中年女人，“这间审讯室是废弃的，没有监控。”
    牧潇直到此刻，才终于像一个上了年纪的中年女人。形容憔悴，眼底泛着长期失眠造成的顽固乌青。
    嘴角轻轻一扯，她苦笑着开口：“该知道的你都知道了，说与不说，我的下场不都一样么？”
    梁司面无表情地冷哼一声，“我的确什么都知道了，所以你没有条件可以谈，我只是对你的遗言比较感兴趣。”
    “呵，遗言……”牧潇目光空洞无焦距，“也是，恐怕我这辈子也没法走出这个地方了，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梁司眸色冰凉地望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没有亲眼见她崩溃癫狂的快感，忽然觉得很无趣。
    牧潇的平静以对，远远满足不了梁司报复的欲望。
    他忽然站了起来，转身，抬脚。
    “梁总！”背后的女人蓦地一声叫唤。
    梁司站定在原地，没有回头，语气冷漠无情：“说。”
    牧潇拖着沉重的步子，扶在桌边，用乞求的语气道：“我知道我罪无可恕，我€€€€”
    “知道就好。”梁司打断她，“蓄意杀人，挪用公款，非法拘禁，没有哪一条是冤枉你的。”
    “是，我都认。”牧潇垂下头，“只是我女儿……看在你们曾经好过的份儿上，能不能帮帮她？她还年轻，她不能和我一样一辈子葬送在这里。”
    梁司转过身，缓缓靠近牧潇，语气森寒如同来自地狱：“没有人能逃过法律的制裁，她如果真的冤枉，自会有人还她一个公道。”
    “求求你€€€€”
    “但我如今有妻有子，正因为曾经好过，我才更不方便帮她。”梁司抠下桌角的一块红漆，用手指捻了捻，放在牧潇撑住的手背旁边，“您说是不是？”
    望过来时，他眼底有汹涌的杀意。
    当年若不是程子兴对重逢的初恋牧潇一时怜悯，这后来的所有事端都不会发生。他还是程帆，母亲或许不会早死，他更不会从小恨上自己的父亲。
    他和宋懿，更不会有分开的五年。
    走出审讯室的时候，梁司紧握的拳头在发抖。
    他拼命压制着情绪，才没有动手把牧潇狠狠揍到当场身亡。
    启晟问他：“想不想喝酒？”
    梁司松开拳头，若无其事地往前走去。
    “改天吧，我有事。”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搬家，又是一番折腾。。。好不容易休息的一天要被搬家折腾掉了。。。啊~
    还在继续看文的宝贝们，么么哒，爱你们！我会努力努力努力的！快结局了，结局后会有萌萌哒新文~
    ☆、Chapter 51
    “小宝贝，看我一眼呗~”
    “姨姨这儿有糖糖~好吃的糖糖哦~”
    “啊！你到底看不看我看不看我看不看我！”
    “再不看我就把你吃了！”
    “喂喂喂！”
    调戏无果，江凝一脸挫败地坐到宋懿旁边：“懿懿，你瞅瞅你儿子，小小年纪就装逼不理人，跟谁学的啊？”
    宋懿若有所思道：“一切都在预料之中，这样挺好的。”
    性格像梁司，就不会跟小时候的宋懿一样那么难管束了。
    当然，此刻的宋懿并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天真。
    梁博言躺在褥子里的高冷小脸蛋忒惹人怜爱，江凝轻轻摇着婴儿床，虽然不被搭理，仍旧时不时逗他一逗，前一刻被气得跳脚，过几分钟又忍不住来看看。
    “这么喜欢我儿子，你将来可一定要生个女儿啊。”宋懿笑道。
    江凝不明所以：“为什么啊？”
    宋懿眨眨眼：“娃娃亲呀。”
    江凝的脑子终于好用了一回，没有被宋懿三言两语带跑：“又忽悠我呢吧？咱是亲戚！怎么能定娃娃亲~”
    宋懿一脸坏笑地望着江凝：“诶，这么说你决定嫁给路淮了？”
    “没有！还在考察期！”
    “没有你脸红什么。”
    “………………”
    “表嫂~”
    “………………”
    梁司站在门口，听着病房里两人的欢笑声，唇角翘起。
    “咳咳。”江凝回过头望了一眼，拍了拍宋懿的手背：“那个，我还有事，走了啊。”
    宋懿还没来得及拉住她，她就如一阵风一般消失了。
    门框边，梁司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局促。
    短短两天，竟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虽然宋懿态度坚决的在冷战，可每一次收到短信的时候，却还是忍不住想动动手指去回复。
    “要么进来要么滚，别杵在门口挡道。”
    糟了，气还没消呢。
    梁司顶着鸭梨山大踱进房间，站在宋懿身旁，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站得直挺挺的。
    “老婆，别生气了，想怎么样，我任你处置。”
    宋懿抱膝抬头望着他，面无表情：“错哪儿了？”
    梁司神色认真道：“我辜负了老婆的良苦用心，还对老婆出言不逊，罪该万死。”
    “哦。”宋懿偏过脑袋看了看窗外，“你都说罪该万死了，为什么不去死啊？”
    梁司瞬间打了个寒颤，“跳楼死相太惨了，能不能换个有美感的刑罚？”说完坐下来往宋懿身上靠了靠，一脸谄媚：“就算是死刑，也得牡丹花下啊，是不是？”
    “像你这种色胚在电视剧里一般活不过两集，死到临头想得还挺多，”宋懿摇着头，屁股往后挪了挪。
    梁司一把揽过宋懿的肩膀：“和解了，嗯？”
    宋懿没搭理他，脑袋犟了过去。
    梁司低下头吻她额头，嘴唇正往下挪动打算继续深入的时候，房门冷不丁被推开，一名白大褂医生闯了进来：“梁太太，有什么不适么？”
    梁司心不甘情不愿地松开怀中的女人，回头瞪了那医生一眼。顾泽航今天休班，来的是另一名医生，他不好朝别人发火，憋得脸色十分难看。
    宋懿轻咳了一声，朝那医生道：“有点不舒服，那个……你给我量个体温，还有€€€€还有血压，诶对了，今天早上醒来胸闷得很，你给我好好检查一下。”
    医生给宋懿格外仔细地做了检查，完事皱皱眉：“各项体征都显示正常，建议您放松心情€€€€宝宝今天还好吧？”
    宋懿望向婴儿床里的小家伙，眉眼都温柔了起来：“嗯，挺好的。”
    等医生离开了，宋懿俯身要去抱抱梁博言，梁司察言观色了半天，总算派上了用场，先一步把小家伙抱起来放进宋懿怀里。
    宋懿抬头睨了梁司一眼，不等他开口，直截了当道：“我故意的。”
    梁司很淡定：“嗯，我知道。”从她按了床头铃开始，他都知道。所以才没有为难那个医生。
    宋懿应了一声“哦”，就专心去逗儿子了，不再理他。
    本该是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画面，梁司却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中午乔澜送了饭菜和鸡汤过来，宋懿才象征性地和他说了几句话，乔澜一走，又恢复原样。
    当晚，梁司照例睡在一旁的陪护床。
    就在他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时候，面前的人终于对他说了话：“别弄那么大声响，让不让人睡觉了？不行你就回去。”
    “对不起。”梁司望着她的背影，轻声道，“老婆，原谅我，好不好？”
    宋懿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窗外的香樟树，沉沉开口：“我不是你下属，兴师问罪那套你别带到我面前来，有话不能好好说，那就想好了再说。”
    “不论什么情况哄一哄都能过了，你知道我不是那种脑残的女人。”
    梁司张了张口，还想说点什么，却被宋懿打断咽了回去：“安静点，别吵着我儿子睡觉。”
    “……”
    梁司轻叹一声，缓缓闭上眼睛。
    ***************
    三个月后。
    黑色越野在盘山公路上绕了好几个圈，才停在一个看起来模样平平的院落前。
    梁博言最近特别黏着乔澜，宋懿也就放心把儿子留在宋家老宅，跟着梁司来这里。
    梁司拿出钥匙打开栅门锁，两人徒步走进去。
    想不到这宅子虽然外表朴实，可大树遮掩之中，是一个五脏俱全的古典四合院落。天井里引的是山泉水，清澈见底。
    阳光照射的地方，一位头发花白的男人躺在躺椅上，手里拿着蒲扇，一扇，一扇……像在数着时光流逝的脚步。
    这般闲适自得的模样，让宋懿几乎不敢去认她那昔日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程伯伯。
    待两人走近了些，程子兴微眯的眼睛才睁大了一点。
    只是一点。
    宋懿蹲在程子兴面前，程子兴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摸着她头顶，唤了一声：“丫头，你来啦。”
    宋懿抬头，眸中惊喜乍现：“程伯伯，您还记得我？”
    程子兴眉心蹙起：“真当你程伯老糊涂了？前天让你背的‘弟子规’背熟了没？”
    宋懿：“………………”
    这似乎是十几年前的老梗了。
    宋懿几不可闻地轻叹，看来程子兴如今记忆错乱得很。
    五十多岁的年纪，程子兴瞧上去却比同龄长辈都要苍老许多。宋懿低下头揩了揩眼角溢出的湿意，吸了吸鼻子，却感觉到放在她头顶的手掌忽然拿开。
    “你……你是……”手指失力，手中的蒲扇直直掉在地面上，颤巍巍的，一如程子兴指着梁司的那只手。
    梁司站在宋懿身后，木桩子似的，一动不动。
    “孩子……你肯定是回来看我的对不对？你终于肯回来看我了……你放心，爸爸不跟别人说，多留一会儿，好不好？过来些，让爸爸看看你……”泪水顺着眼角的细纹流下，程子兴伸手去探梁司的袖口。
    宋懿低头捂住嘴巴，才没哭出声来，她用力拽了拽梁司。
    如梦初醒般，身形高大的男人上前一步，任老泪纵横的父亲握住自己的手。
    程子兴哽咽着，双手捧住梁司的手，低下头涕泗横流，磕磕巴巴地开口：“一定要投个好人家，不要……不要再有我这样的父亲……孩子……爸爸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妈……”
    即便一个面目全非，一个精神失常，也阻挡不住父子之间的牵连。当他站在面前的时候，你就知道，一定是他。
    宋懿深深地被这样的至亲天性所震撼。
    “爸，您要好好活下去。”
    最终梁司还是唤了出口。
    一来了了自己的心愿，二来，精神病人的话，说出去也没人相信。
    回程的路上，两人眼眶都是红的。
    宋懿偏头望向窗外，一片翠绿，山坳间偶有一两户红顶白墙的农舍，烟囱里冒着烟，被忽起的山风吹散。
    车子驶出盘山公路的时候，愁绪已经去了大半，梁司轻轻握住宋懿的手。也是自那次冷战以来，宋懿第一次没有马上挣脱。
    于是梁司看到了希望，趁热打铁：“老婆，第一百零三天了，能消气儿了么？”
    宋懿数着路旁的行道树，敷衍地应了一声：“唔。”
    梁司笑嘻嘻地问：“我觉得我最近表现挺好的，你说呢？”
    宋懿煞有介事地点头：“还行，待改进。”
    获了宽恕的梁司得意洋洋，一路上哼着欢快的小曲。夜幕降临之后，他缓缓把车停在沙滩边。
    宋懿一头雾水：“怎么？没油了？”
    “嗯，是该加油了。”把座位向后滑到底，梁司果断将她搂了过来，两人在狭小的驾驶舱里四目相对。
    宋懿觉得尴尬得要死，捏着他肩膀道：“那快去找加油站啊。”
    梁司唇角微弯，轻声开口：“不用，就在这儿。”
    宋懿嗅到了一丝不妙的味道，警惕起来：“这儿？你想干嘛？”
    梁司用拇指指腹轻轻擦着宋懿的脸颊，目光迷离：“夜色正好，这儿又没有别人，你猜我想干嘛？”
    说完，按住宋懿的脑袋深深吻住她。
    彼此熟悉的身体，似乎是完全遵循着本能，默默诉说着好久不见的思念，不需要过多言语。
    交战正酣的时候，不和谐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梁司硬生生忍住爆粗口的冲动，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很安静。
    “是你的。”他喘着粗气对宋懿说，语气不大好。
    宋懿这才迷迷糊糊地去捞自己的手机，按下接听：“喂，嫂子？”
    那边还没说话，手机就被梁司抢了过去：“你最好是有天大的事儿。”
    听这两人说话的声音，江凝就知道自己八成是坏了人家好事，只得打着哈哈道：“有事儿有事儿~孩子的事儿~”
    梁司立马紧张起来：“什么？孩子怎么了？”
    江凝干咳两声，道：“不是那个孩子，是这个……这个啦，我是想打电话跟懿懿说我宝宝刚才踢我了€€€€”
    梁司脸色一黑，直接摁了挂断。
    “怎么了？”宋懿轻声问。
    梁司把手机关机，扔到一边：“没事，我们继续……”
    夜，还长。
    余生，也很长。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酝酿中。。哦。
    ☆、Chapter 52
    “小凝砸，路淮把我娃娃的头发拔光了！”
    “小凝砸，路淮昨晚上装鬼吓我……”
    “小凝砸，路淮那个死抠门……”
    “小凝砸……路淮又……”
    “小凝砸……”
    说到江凝对路淮的执念，有一半要归功于自小的闺蜜宋懿€€€€路淮的好表妹。
    兄妹俩向来不对盘，路淮嫌弃宋懿调皮捣蛋不像个女孩儿，成天闯祸，宋懿鄙视路淮一个大男人一毛不拔，明明钱多得用不完，却舍不得给她多买一颗糖。
    而作为宋懿的姐们儿，江凝无疑是最合适的垃圾桶€€€€对于路淮的怨念的绝佳倾诉者。
    江凝觉得不该是这样的。
    无论宋懿把自己讲得多么惨绝人寰，路淮那厮多么丧心病狂，江凝总觉得不该是这样的。而这种直觉，在她十四岁那年亲眼见到了传说中的“铁公鸡”时，变得愈发强烈。
    分明是一个倜傥的少年，迎风而立，回眸的那一瞬从此刻在她心底，一刻就是十多年。
    江岚借着爸爸的帮衬勾搭上了顾暄，可江凝不希望那样。她要凭着自己的努力，成长为能和路淮比肩的女人，再向他表白。
    然而，尽管多年以后，她在自己喜欢的事业上小有成就，一路坐上了杂志社总编的位置，也总觉得，差了点儿什么。
    “小凝砸，愁死我了，你说我表哥那死脑筋怎么就不会转弯呢！”宋懿托着腮，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江凝从厚厚一叠杂志样刊中探出脑袋问：“怎么了？”
    “追小雅追了都快两年了，人小雅明显就是对他没意思，还硬凑上去自找没趣，真丢人。”
    刚翻开的纸页不小心被撕碎了角，手指几不可见地颤抖着，江凝笑了笑，没搭腔。
    原来是这样……
    无论怎么努力都追赶不上的距离，是他的心里，装着别人。
    当天晚上，两个姑娘去酒吧喝到半夜。江凝知道，宋懿心里也苦，比她还苦。江凝甚至不能确定，宋懿这辈子会不会就此消沉下去，毕竟死别，是丧失了一切希望。
    喝得越多偏偏越清醒。江凝记得，是启晟送宋懿回的家，路淮送她。
    “能走么？”车门被拉开，路淮站在江凝面前，江凝转过头，正好看见路淮腕上的手表。
    秒针匀速转动着，没有响声。
    她把他的手握了起来，放在耳边。
    还是静静的。
    “怎么了？”头顶传来路淮带着浅浅笑意的嗓音，他俯身耐心问着。
    江凝抬起头咧嘴一笑，手挥了挥：“你蹲下来。”
    路淮不明所以，却还是照做了。这个一直跟宋懿呆在一起的女孩，明显比自家表妹温柔可爱得多。
    “嘿嘿，真听话，这是你自己送上门的哦。”
    心心念念的男人就在自己面前，借着酒醉壮胆，江凝捧住路淮头的两侧，脸立马就凑了上去，吻了那两瓣红唇。
    路淮倏地睁大眼睛。
    这还是路淮头一遭被人强吻，没想到居然会在这种情况下，会是她……
    想推开，又担心伤着她，心跳竟有些加速。
    亲完之后，江凝满足地斜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念念有词：“懿宝宝，我梦里亲到男神了哦，这次终于亲到了耶！唔……真希望不要醒……醒了之后，他还是会喜欢小雅……他不是我的……不是呜……”
    路淮默不作声地扶着车门，看着一直以来被他忽略掉的小姑娘，在他眼里，真的一直只是个小姑娘，和宋懿一样的妹妹。
    思绪飘回时，路淮再次叫唤江凝，却见她已经侧着身子睡着了，两手交叠枕着脑袋，其中一只脱力滑了下来，脸上泪痕未干。
    路淮叹了口气，低下身子把毫无意识的江凝抱起。鼻尖接近她脖颈的时候嗅到一缕陌生却熟悉的淡淡幽香。
    ***************
    原本以为再一次见面会尴尬得要死，最起码自己会低着头脸红成兔子，可当江凝见到路淮望向她时镇定无比的目光，揽着肩头的女人动也没动的那刻，除了心如死灰，再没有其他情绪。
    作者有话要说：　　卖个萌~
    ☆、Chapter 53
    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
    往年的这一天，江凝都会陪着宋懿去为路淮过生日。有时候是送惊喜，有时候是惊吓，完全依着路淮近期的表现和宋懿的心情。
    可这段时间宋懿去了外地出差，也就意味着，这生日过不了了。
    也好。江凝心想。
    本就担心再见到路淮要怎么面对，这下正好不用苦恼了。
    “江总编，李总很看重这期杂志，他说今天的拍摄让你亲自去跟。”
    “好的。”
    秘书走后，江凝站起来转了转久坐酸痛的肩膀，伸了个懒腰，披上外套去收拾相机。犹豫了许久，上车之前她还是给路淮发了一条微信：生日快乐。
    干巴巴的四个字加一个句号，不带任何情绪的祝福。
    所有的情绪都被她藏在心底，不打算再让他知道。
    ***************
    三个小时后，让江凝万万没想到的是，她所见到的这期封面模特居然会是路淮。
    这期杂志主打商业新闻和热门人物访谈，封面选择自然是商界数一数二的青年精英，江凝本以为李总会请刚回国炙手可热的TI总裁梁司，可仔细想想，梁司哪有那么好请？估计是碰钉子了。
    当然路淮也丝毫不逊色。而且据说，他很少参与这种“闲事”。至于他为什么会同意，江凝实在想不通，也没心思去想。
    阴差阳错再见到路淮，已经算是晴天霹雳。
    不曾料到的是，这次拍摄异常顺利。
    最开始那几分钟，江凝的双手还因为激动和紧张而有些发抖，可路淮望着她的眼神带了些安抚，竟奇迹般地让她内心平静了下来。很快地，她调整到最佳状态，完全投入到了拍摄中。
    而由于模特是路淮，对江凝来说，这是她这辈子最得意也最满意的一次拍摄。
    结束之后，江凝收拾好东西，正打算跟公司的车回去，路淮侧身堵在门口，转过头对她说：“一起吃个饭吧。”
    江凝本能地开口拒绝：“我有约€€€€”
    “我妹妹不在，你又没有男朋友，和谁约？”路淮好笑地看着她，“走吧，就当谢谢你百忙之中还记得我生日。”
    “……”江凝顿时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只好亦步亦趋跟着他。
    路淮让江凝选地方，江凝脱口而出平时经常和同事去的一家越南菜餐厅。说完她就后悔了，心想那地儿对路淮来说逼格着实低了些。可没想到他居然点了头，直接打开导航，发动车子往那边去了。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恰好是饭点，商圈等电梯的人很多，江凝逮着空钻了进去。
    路淮微微皱了皱眉头，只好跟进去，前后左右被挤着，脸色不太好看。
    他本来是想给商场经理打个电话开私人电梯的。
    江凝被堵在最角落，面前就是路淮高大挺拔的背影，顿时觉得空气都好闻了许多，她不由得轻轻舒了一口气。
    路淮以为是他压得她不舒服，艰难地转了个身，面对着江凝，手撑在她两侧，圈出一块空隙。
    江凝抬头看了他一眼，正好对上他微微勾起的唇角，心跳漏了半拍，赶紧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连动都不敢动了。
    餐厅位于顶层，起初两人在电梯最里面还算安逸。
    可不知道到几楼的时候，又挤上来两个人，狭小的空间变得几乎密不透风。路淮犹豫了一下，不得不放下手臂，又往里站了些，把江凝搂在怀里。
    整个过程中，江凝由懵逼到更加懵逼。而当脸碰到路淮胸膛的那一瞬间，头脑仿佛“嘭”地一下炸开了，开始不听使唤地嗡嗡作响，心脏也突突直跳，飙升到无法控制的速度和幅度，似乎随时可能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江凝知道自己此刻一定脸红得像番茄，头低了又低，几乎埋进自己胸口。
    她没有心思去管到了几层，什么时候走，思维已经完全凝滞，短短二十多秒的时间漫长得看不见尽头。
    其实，她私心里希望不要有尽头。
    哪怕只是做个梦。
    后来，“叮”地一声，电梯停住，江凝的梦也顿醒了。
    出了电梯本该是江凝带路，可当路淮回过头时，透过两侧走廊上的玻璃，把江凝低着头羞窘苦恼的模样尽收眼底。
    他笑了笑，也不唤她带路了，拉着她的胳膊径直往前走。
    没走几步，就找到了那家名字很有特色的餐厅，路淮跟服务员要了个雅致的包间。
    幸好餐厅里灯光暗，江凝借口上洗手间去洗了把脸，平静了许久，回到座位时脸色终于基本正常了。
    “点菜吧。”路淮把菜单推到她面前。
    江凝低着头推了回去：“今天你生日，我请你。”
    桌子很窄，路淮摸了一把她的脑袋，笑着说：“你点，我不知道这里什么菜好吃。”
    “哦。”江凝愣愣地开始看菜单，半晌之后叫了服务员过来：“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对了，汤里别放葱。”
    “你不吃葱？”路淮挑眉。
    “不是，是你……”还没说完，江凝就€€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赶紧圆回来，“呃，其实我也不爱吃。”
    路淮笑而不语，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一顿饭的时间，江凝全程心跳加速，一秒钟都没安分下来。好在路淮时不时说笑逗逗她，气氛偶尔能轻松一会。
    只是对着路淮这张百看不厌的脸，江凝觉得吃饭都是浪费时间，还有点莫名的消化不良，因此她早早地放下了筷子。
    不敢明目张胆地瞅男神吃饭，江凝装模作样把手机拿了出来刷微博，靠在椅背上，调了静音，不动声色地从镜头中观察路淮的修长的手指。
    明明是再普通不过一个夹菜的动作，都那么撩人心弦。
    江凝觉得自己彻底没救了。
    中毒已深，毒入骨髓。
    作者有话要说：　　迷妹VS男神。
    ☆、Chapter 54
    江凝不知道最近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总能遇到路淮。这些天两人打照面的次数，比过去几年加起来都要多。
    她自然是不信缘分之类的说法。
    江凝是个挺热爱运动的姑娘。平时工作忙没时间去健身房，每天早上她都会早起一小时去小区附近的公园里晨跑。
    一切都和往常一样。
    总有比她更早的大爷在草坪上打太极，唱戏的倚在石栏边面向着朝阳中的翠湖练嗓，水鸟的鸣叫声并不如书里说得好听。
    运动完之后，整个人清爽许多，江凝去了每天早上固定的早餐店。
    “老板，一碗小面。”
    “好嘞。”老板豪爽地应了一声，望向江凝身后的人，“这位先生呢？”
    “和她一样。”
    熟悉的声音。
    江凝心底“咯噔”一下，脑中闪过一个最不可能的可能性，而当她狂跳着小心肝儿转过身去看时，这错觉成了真。
    昨天才偶遇过的路淮穿着浅灰色的运动装，一手插在裤兜里，另一手拿了张零钱递给笑吟吟的老板，并用眼神向江凝问好，笑得一脸坦然。
    见他这样，江凝反而不好意思别扭了，也扬了扬唇道：“好巧啊。”
    “嗯，好巧。”路淮并没有发扬所谓的绅士风度，语毕霸占了仅剩的一张空桌。
    “……”江凝脚步停在桌边，一下子懵逼了。望了一眼四周，除了路淮坐的这里，其他地方连个拼桌的空隙都没有。
    偏偏路淮还抬起头问她：“不坐？”
    “呃……坐。”江凝咬牙道，捏着桌角坐到路淮对面。
    江凝最爱这家的小面，辣得够劲，辣得爽。端上来之后，扑鼻而来的辣油香刺激了江凝的味蕾，再顾及不了其他，拿起筷子就开动了。
    过了没多久，路淮的那碗也端了上来。江凝一边往嘴里吸溜着面，一边偷偷瞅他。
    她没见过路淮吃这种东西。在路淮的画风里，向来只有高档餐厅。就算是吃宋懿做的菜，他也总忍不住要毒舌挑剔几句才舒坦。
    这么辣，不知道路淮受不受得了。万一一会儿辣哭了，她管还是不管呢？
    江凝的脑子飞速转动着，吃得也就草率了些，一不小心居然将辣油吸到了嗓子眼，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
    喉咙火辣辣地疼着，江凝呛得眼泪直流。
    “没事吧？”路淮放下碗筷到江凝身旁坐下，端了杯茶抵在她唇边。
    江凝一边咳嗽一边捧着杯子猛灌，一杯茶下肚，咳嗽减轻了些许。
    “小伙子，给女朋友多喂点儿水。”热心的老板娘端了一壶温茶过来，“咱家小面太辣了，吃的时候一定得小心。”
    江凝听到这句“女朋友”，本能地想开口解释，却被路淮打断，水杯递了过来，他的语气强硬不容抗拒：“喝完。”
    江凝的肩膀随着咳嗽不断起伏着，水太满，她控制不住洒了一些出来，滴在路淮的裤子上。路淮也没在意，又给她倒了一杯。
    许久之后，已经数不清多少杯茶下肚，江凝嗓子眼的呛意总算缓解了下来，不再猛烈咳嗽了。
    “谢谢。”
    江凝十分窘迫地瞅了路淮一眼，当低垂的目光瞥见路淮裤子上的水渍时，更加无地自容了。
    那坨水渍，正好在一个无比尴尬的位置。
    “那个……你的裤子……要不要回家换一件？”
    江凝面色忐忑地开口。
    路淮低头看了一眼，皱眉：“我家有点远。”
    江凝内心无比矛盾，两只手的手指快绞成了麻花，吞吞吐吐道：“我那里有……几件……我哥的衣服……你……不嫌弃的话……那个€€€€”
    “走吧。”路淮淡淡说着起身，不紧不慢地往前走。
    江凝紧咬着下唇跟上。
    ***************
    去年年底，江凝在离公司不远的公园附近买了一套宽敞的单人公寓。
    江彦是江凝的亲哥哥，江彦平时应酬多，浑身酒气的回老宅往往少不了一顿骂，因此江凝给了江彦一把备用钥匙，如果太晚下酒席，江彦一般都会来这边，书房里的榻榻米是江凝特意给他买的。
    偌大的衣帽间里，江彦的行头也占了一小半位置。
    尽管知道两人的关系，路淮看着眼前的男人衣服，还是皱了皱眉头：“江彦常过来住？”
    江凝只当他是随口问问，也就老实答了：“嗯，哥哥几乎每周过来两次。”
    路淮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不再说话。
    这下江凝彻底不晓得怎么办了，只觉得屋里气压低得很。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就在江凝觉得她下一秒就要被冻死的时候，路淮随意拿了一套西装，走进更衣间。
    神色并不怎么满意。
    路淮的身形和江彦差不多。
    准确说来，他们这一波发小个个都是衣服架子。
    记忆中突然冒出来一个人的影子，让江凝眼神黯了黯。
    如果那个人如今还健在，应该依旧是这些公子哥中最好看的吧……只可惜，没有如果。
    这一幕恰好被路淮收入眼底，他站到江凝面前，问：“在想什么？”
    江凝猛地回过神来：“没什么。”她微微抬头，瞅着路淮的衣领，“领带歪了。”
    “帮我正一下。”
    路淮的语气很自然，江凝也没发觉有丝毫不妥，于是抬起手为他整领带。
    拾掇好的时候，江凝才察觉气氛有一丝诡异。
    细细嗅来，衣帽间的空气此刻渗着些暧昧，并且似乎发酵了许久，浓郁得很。
    回想起自己刚才所做的事情，江凝恨不得即刻变身一只鼹鼠，挖个地洞钻进去。
    系领带什么的，也太亲密了好嘛！都怪自己花痴无脑，这男人让做什么就乖乖做了。
    除了逃跑，江凝想不出更好的对策了。
    她背着手，往后挪了挪脚：“那个，我……我出去了，你……”
    “一起走吧。”路淮点点头，“谢了。”
    江凝垂着脑袋道：“不用客气……”
    说完她迫不及待地转过身，往客厅走去。
    然而，还没出衣帽间，江凝原本向前挪的身子就不由自主地换了方向。
    €€€€忘了注意脚下，被门槛绊了。
    “小心！”
    路淮瞳孔一缩，飞快地上前一步想托住江凝正在下坠的身子，可地板太滑，他又穿着拖鞋，不好着力，最后两人都往衣柜里栽了进去。
    得亏衣柜最下面放着一层棉絮，江凝才幸免于摔到硬物上，而脑袋也被路淮托着，因此虽然撞到了柜壁，却一点都不疼。
    饶是虚惊一场，江凝仍大口大口呼着气，惊魂未定。
    “没事吧？”路淮压在江凝身上，刚整理好的衣服已经凌乱得不成形，可此刻也顾不上那些，他皱着眉头，眼底只有担忧。
    江凝呆愣愣地摇头。
    柜子里光线很暗，由于空间半闭合，两人听见彼此的呼吸声都无比清晰，江凝既觉得羞窘，又希望此刻可以多停留一会儿，搂着路淮腰的手臂不着痕迹地收紧了些。
    路淮漆黑深邃的眸子自上而下专注地望着江凝，没有说话。垫在江凝后脑勺的手掌开始发麻，路淮轻轻抽了出来，停在她脸颊畔。
    江凝的脸“唰”地一下红了。
    这是要摸脸？额滴神……剧情要不要进展得这么……鬼斧神工啊！嘤男神还这么深情地望着我……难道真的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男神真的摸我脸了男神真的摸我脸了男神真的摸我脸了！靠这么近……啊，更近了……
    江凝脑子里的弹幕飞速跳动着，清一色的粉红色字体。
    就在她以为路淮要亲她的时候，突兀的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了狭小空间里的旖旎气氛。
    看到来电显示的那一瞬，江凝只感觉到她的世界“啪”地一声熄灭了最后一盏灯。
    陷入黑暗。
    “江凝！你还来不来上班了？！我早就说了今天有重要会议，千万不能缺席，迟到半个小时了连通电话都不打，作为总编不以身作则，这月绩效不想要了？！还是说在这岗位呆腻了，想换地方？”
    李总难得发这么大火，江凝知道，这次摊上事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小凝砸的番外泥萌是不是不太感兴趣。。
    ☆、Chapter 55
    半小时后到了公司，江凝满心忐忑地跑下路淮的车，往大厅里走的时候，质量顶好的鳄鱼皮包包已经被她不觉中捏皱了。
    李总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脾气异常暴躁，如果江凝计算得没有错，今天正是他最为易燃易爆的日子。
    她这是踩了狗屎运，撞枪口上了，除了自求多福没有别的招儿。
    掏出工牌打了卡，江凝走到电梯前站着，深吸了一口气，看似平静的外表下，内心早已波涛汹涌，念了几十遍金刚经都没有卵用，仍旧敲着小鼓。
    等待审判的滋味，太折磨人了。
    “叮”。
    伴随着熟悉的声音，面前的伸缩门打开，江凝低头踱进电梯，转过身靠在按键旁，按了十九楼。过了几秒，她才发觉电梯里还有另一个人的气息。
    那人个子很高，就站在江凝旁边，江凝的头顶只到他胳膊肘。她不敢冒昧抬头，只觉得此人身上的衣服十分熟悉。
    “在看什么？”对方语气几分不耐地开了口。
    江凝刹那间仿佛遭到雷击，身子一抖：“你€€€€你怎么进来了？”
    路淮淡淡望着前方：“有事。”
    江凝嘴上应着“哦”，心底有一瞬间却隐隐有一丝期待。至于期待什么，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
    她觉得她和路淮之间，有了变化。
    事实上，他们一直是一个圈子里的人。路淮是宋懿的表哥，路淮和江彦也是哥们儿，而江凝，仅仅是因为从很早开始喜欢上路淮，才下意识地与他隔阂。
    而如今这种越走越近的感觉，似乎很不错。
    十九层是人事部，最里面是李总办公室，虽然江凝来的次数不少，可这一次是她最为忐忑的一次。
    “你等会吧，李总正在忙。”秘书三言两语把她拦在了会客厅，待瞅见她身后的路淮，顿时满脸堆笑：“路总，您怎么今天来了？快请进快请进。”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去，门“嘭”地关上，江凝坐在沙发角落里，咬着牙腹诽。
    差别待遇要不要这么明显啊……
    漫长的等待，江凝几乎是数着秒度过的，直到最后路淮被李总送出来，喝水的一次性纸杯杯口已经被她整个一圈咬成了扁平状，杯体也捏得十分艺术，以极其诡异的姿势摊在茶几上。
    “那就这么说定了，路总慢走。”李总那一脸横肉由于谄媚的笑容一抖一抖的，看得江凝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好。”路淮伸出手与李总握了握，转过身走到江凝面前，“小凝。”
    见他低头盯着茶几上形状清奇的纸杯，江凝大窘，面上一红，愣愣应了一声：“啊？”
    路淮摸着空荡荡的手腕，笑得云淡风轻：“手表落在你家了，记得帮我收好。”
    江凝：“………………”
    谁能告诉她这特么的是什么鬼？！
    而路淮懒得对此多做解释，彻底无视了江凝吃瘪的表情，留那另两人满脸的不可置信，自顾自离开。
    路淮走后，李总没有为难江凝，提醒了一句下不为例就让她去工作了。
    这一次重要的迟到，就此告一段落。
    ***************
    江凝接到宋懿从€€州打来的电话时，路淮正在她旁边吃小面。还是之前那家早餐面馆。
    看到来电显示，江凝激动不已，按了接听键就大声叫了出来：“懿懿！你终于来电话啦！”
    闻言路淮也抬起头，放下了筷子，神情专注地等下文。
    “小凝砸，我跟你说你可别告诉别人，尤其是我爸妈……我这边出了点岔子，受了伤，我打算养好了再回来，你千万千万千万别让我家里人知道啊。”
    听到宋懿说受伤，江凝心慌得很，皱眉问道：“那你还好么？”
    宋懿在电话里笑了：“挺好的，梁先生很照顾我，别担心。”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江凝嘱咐宋懿照顾好自己，宋懿倒是对江凝不放心了，让她凡事用点心，少犯迷糊。
    后来到了换药时间，宋懿才主动掐了线。
    电话刚挂断，江凝一抬头，正撞进路淮探究的目光里。直觉告诉她路淮肯定知道了个十成八，只好讪讪一笑，祈祷他别多问。
    然而，上天显然没有听见江凝的心声。
    路淮脸色不太好，问话也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告诉我，怎么了？”
    若面前不是路淮，换作任何人，江凝或许都能打个哈哈糊弄过去。可她偏偏架不住的，就是路淮这样子盯着她的眼睛。
    犹豫几番，这“秘密”终究还是被抖了出去。接下来的两天，江凝再也没有见过路淮。
    ***************
    两天后的清晨，是周末，而江凝被剥夺了睡懒觉的权利，出现在B市机场。
    大清早的，国际机场航站楼里人渐渐多了起来。对于江彦一个人在外逍遥自在，把老婆孩子扔给妹妹安置的行为，江凝虽然不齿，也最终抗拒无效。自己一年到头只拿那点儿少得可怜的工资，还得靠人养，因此她没得选择，只好起早床来机场打点，送机。
    谁让这个决定江彦包养她与否的嫂嫂，年纪比她还小呢。
    嫂嫂慕浅和江凝母亲的婆媳关系处得挺紧张的。江凝母亲是个比较传统的女人，算是强行让慕浅和江彦婚后住在老宅，慕浅其实是不愿意的。为此，家里人经常闹得不愉快。
    这次正是慕浅闹着要出去散散心，而江彦终于为她和母亲对着干了一回。
    眼看着自家那一对妇孺走进检票口，江凝才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转身艰难地穿过密密麻麻的值机队伍，打道回府，补觉。
    路过便利店的时候买了一瓶矿泉水，没醒透身子有些乏力，江凝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拧开瓶盖，她一边喝水一边不经意扫视着四周，却瞧见一个熟悉的背影。
    是路淮。
    他身边并没有行李，难道是来接人？
    江凝清了清嗓子，想走上前去打招呼，连台词表情和动作都琢磨好了，然而，下一秒她不得不停住脚步。
    穿一袭白色连衣裙的女子，拖着粉红色行李箱，娉娉婷婷地站到了路淮旁边，递给他一瓶水。
    路淮伸手接过。
    江凝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觉得他一定是笑着的。
    女子同样背对着江凝，那身形，江凝从小看到大，无比熟悉，绝不会认错。
    是路淮心心念念的牧雅。
    江凝呆立在原地，直到那两人的背影消失在检票口，才发觉瓶子里的水被她捏得漫了出来，打湿了鞋，脚尖冰冰凉凉的，那凉意犹如渗到了心底。
    原来，一切都是错觉。
    那些似是而非的暧昧，全是她在自作多情。
    作者有话要说：　　我好像中了一个魔咒。这一篇文似乎也要cha 56完结了。。。
    每一篇都是56章为毛~
    ☆、Chapter 56
    “江总编，这是下期杂志的小样，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问题。”
    江凝随意扫了一眼：“好，放着吧。”
    她手上还有文学板块几个签约作者的稿子没有审。
    助理瞅了江凝办公桌上的文件一眼，小心翼翼问道：“之前这些不都是刘秘书手底下的编辑做的吗？”
    江凝头也没抬：“只是突然对这个感兴趣，拿来看看。对了，李总那儿出差人选还没定么？你跑一趟十九楼，要是仍然没有人愿意的话，就说我去。”
    助理面露难色：“这……”
    江凝不愿多说，直接下了逐客令：“出去吧，等李总的邮件下来，我再给你安排交接。”
    ***************
    在执着争取的两年时光里，路淮从来没料想过，放下是如此简单的事。把她当成一个最普通不过的朋友，再见面时，心跳的频率已经不会改变。
    或许他早就忘记心动的感觉了，被拒绝得麻木，追求慢慢成了苍白感情生活中的一种敷衍。
    连牧雅都了然地问他：“你真的还喜欢我么？”
    他居然无言以对。
    “谢谢你愿意带我去。”牧雅笑着递过来一杯水。
    路淮也不矫情，接了过来，拧开盖子喝了一口，“只是顺便。我有别的事，到了那边就各走各的，你照顾好自己。”
    “嗯。”牧雅点头，“不能告诉我的事？”
    “抱歉，不能。”路淮看了看手表，望一眼检票口，淡淡道，“走吧，我有点累，去里面补个觉。”
    自从偶然得知宋懿在€€州出了事，路淮就没安心过一秒钟。即便向TI的梁总确认了她的情况，说是并没有什么大碍，可他仍然放心不下，决定亲自到€€州看看。在让启晟帮忙订机票的时候被牧雅撞了个正着，路淮这才知道，牧雅和梁司前些日子闹了矛盾，而牧雅舍不得和他分手，天天琢磨着挽回。
    因为€€州恰好是地震灾区，牧潇生怕女儿跑去涉险，这些日子对她管得格外紧，牧雅想求路淮带她一起去，好堵住牧潇的口。
    路淮同意了牧雅的请求，但宋懿不想再有人知道自己的情况，因此他隐瞒了此行的目的。
    捱到最后时分登机，路淮习惯性地拨了个号码，却被挂断了。
    那瞬间，心有点慌。
    “先生€€€€”
    “嗯。”路淮回过神，越过出言提醒的空乘的目光看到牧雅在前方等着，脑中却浮现出另一张娇俏灵动的脸庞。
    电话没有打通，胸腔里堵得很，可眼下快没时间了，他只好把手机放进兜里，跟了上去。
    到达€€州是正午时分，即便太阳当空照着，空气中灰尘的密度仍然很大。让接待的下属送牧雅去梁司那儿之后，路淮自己打了车去医院。
    昔日活蹦乱跳唯恐天下不乱的表妹，如今左腿高高吊着躺在床上，脸色也憔悴了不少，虽然在来的路上也曾做好心理建设，可亲眼所见的那一刻，路淮的心还是忍不住钝钝地疼。
    她是他从小护到大的姑娘，不论将来他和谁在一起，都改变不了宋懿在他生命中的地位，但不知为何，他不想承认却无法左右，她命途偏要如此坎坷。
    “唔，表哥。”两人你来我往地唇枪舌战了几句，宋懿小心翼翼地道，“虽然说起来挺土挺矫情的，但我还是要说一句。”
    “什么？”路淮暗暗笑了。
    恐怕这丫头还以为他是在为牧雅伤神。
    “天涯何处无芳草。”
    果然……
    路淮装作沉思的样子：“嗯。”
    “特别难受的时候，你就想想我。”
    路淮着实没料到，这丫头居然自揭伤口来安慰他，不禁有点词穷，又道了声：“嗯。”
    “其实，江凝就挺好的。”
    路淮掩在床板下的手指一颤，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嗯。”
    虽然认同这个说法，但在宋懿跟前，他必须得留点面子。
    他可不想这么早开始被嘲笑。
    江凝的确挺好。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萌芽的，可当他意识到的时候，她已经是他心中最柔软的那块了。
    相比之下，牧雅就像是空洞的执念，而对于江凝，他有着无比真实的感觉，想要和她在一起的感觉。
    ***************
    “江总，这是给您安排的公寓。”合作商秘书恭恭敬敬地为江凝打开面前的密码锁门。
    出趟差，她一半吊子小领导也变成了个总，这感觉还是挺不错的。
    江凝端着腔道：“谢谢，许秘书辛苦了。”
    送走了许秘书，江凝打开高档公寓的豪华吊灯，连心情都亮了起来，一整天会议奔波后的疲累消散了大半。
    磨蹭了一会儿，去浴室里放了半浴缸的水，躺了进去，舒服地把手机放在旁边，悬空的电视屏幕里正在播最近火遍全国的偶像连续剧。
    如果自己也能像女主角一样，哪怕只有女主角一半的运气，那该多好啊。江凝想。
    这苦逼的暗恋，她是再也不想沾上了。
    第二天，是合作商安排的S市一日游，算是工作之外略尽地主之谊。游览遍了S市的名胜古迹（当然，作为一个现代化大都市，S市的古迹并不多），晚上江凝回到公寓的时候，神情恍惚如同身体被掏空。
    彼时江凝正在一边对着电视里的男主角花痴，一边捞着水里的泡泡，身心双重享受，爽得不行，谁知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一看来电显示，还是自己打定主意老死不相往来的路淮。
    摁掉声音，几十秒后他又打了过来。
    又摁掉，对方却不依不饶。
    最后没有办法，江凝不情不愿地按了接听，淡淡问：“喂，有事吗？”
    对方似乎丝毫不受她的冷态度影响，轻笑道：“我在楼下看见你家亮着灯，快开门。”
    “我在外地出差。”江凝死死盯着电视屏幕，语调波澜不惊。
    “我知道。”路淮说，“找这地儿可费了我不少功夫，我现在在702门口，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江凝捏紧了浴缸边缘，嗓音微涩：“我没话和你说，没事的话，我挂了。”
    说完不等路淮回应，径自掐断了线。
    门外的路淮眉心紧拧，望着手机屏幕里“通话中断”四个字，有点失神。
    自从出发去€€州那天打江凝电话没打通，路淮就隐隐觉得情况有变，可直到现在，他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
    甚至有生以来第一次，满怀希望地追过来，却被江凝拒之门外。
    此刻他真的无比怀念当初那个对他唯唯诺诺的姑娘，但似乎，现在这副模样，才是江凝最真实的模样。
    他所心喜的模样。
    拿起手机又拨了几次，对方彻底不理睬了，别无他法，路淮不得不动了别的心思。
    他给宋懿打了电话。
    “我说老哥，你这个点儿给病人打电话，是想谋杀啊？”宋懿满腔怨念。
    “得了吧，我看你身残志坚，还能大战八百回合。”路淮扯了扯唇，似笑非笑，“要睡了？”
    “没呢，跟你开玩笑的，我刚睡醒，现在精神得很。”宋懿喟叹道，“你是不知道，自从开始住院，我是随时困随时睡，不困也睡，反正除了睡也没啥事做。”
    “呵呵，嗯。”隐约听到那头有个男人的声音，路淮往墙边一靠，看了一眼面前紧闭的门，思忖几秒，“你住院的事，是我逼小凝说的，你别怪她。”
    “我知道。”宋懿问，“是不是那丫头又胡思乱想了？我可没怪她啊。没事，等会儿我给她打个电话吧。”
    “行，你给她打个电话。”路淮没回答宋懿的问题，脸上笑容很是满意，音色依旧沉沉的，“那我先挂了，你方便的话帮我问问梁总，C市机场的工程谈得怎么样了，我上次去的时候没见到他。”
    涉及到生意上的正事，宋懿也不和路淮胡闹，果断答应。
    路淮把手机放进兜里，长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合作愉快，梁总，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话音落时，手已经按响了门铃。
    江凝没想到路淮居然还在门口等着。
    下意识地对着穿衣镜整理了一下仪容，她才表情木然地打开了门：“很晚了，你有什么话快些说。”
    路淮往前走了一步：“进去再说吧，不请我喝杯茶？”
    江凝伸出胳膊，手撑在门框上，轻轻淡淡地开口：“就在这儿吧。”她抬起头，眼神无波，“屋里乱，不好招待你。”
    路淮从这话里听出了逐客的意思，却也没生气，笑了笑道：“怎么突然生疏了。”
    “我们很熟吗？”江凝道，“深更半夜进单身女人的公寓，让你女朋友怎么想？路淮，我认识的你不是这样的人。”
    “什么女朋友？我€€€€”
    路淮来不及解释，只听“嘭”地一声，面前的门毫不留情地关上了。
    心脏被震得“咯噔”响，却似乎突然明白了些什么。本打算迟些再问宋懿，现在看来，没有必要了。但事情显然比他原先以为的要更复杂和严重。
    以江凝的性格，电话肯定打不通了，这扇门，他也敲不开了。
    ***************
    满腔发泄不出来的怒气，把江凝一张脸憋得通红。
    她还是没有办法对着她喜欢的人歇斯底里，刚才那么用力的甩上门，已经是最大限度的爆发。
    然而，即便心里再喜欢，她也不做小三，不做备胎。
    这是她绝不退让的骄傲。
    电话再次响起，她看也没看就按了接听，对着话筒深吸了一口气道：“请你别再打来了，我说过，我们不熟，没什么话可说。”
    “哟，谁惹得你这么大火气啊？”
    “懿懿！”听到对方的声音，江凝的火气啪地灭了，莫名有些慌乱，“没什么，之前接到几通骚扰电话。”
    “骚扰电话你不是直接屏蔽的么？”宋懿不糊涂，自家闺蜜习性她了解得很，可这通电话的目的显然不是来执着这点小细节的，“对了，我表哥的事儿你别太过意不去啊，不怪你，他那牛脾气我知道，回头我教训他，再急眼了也不带这么拷问我家亲亲的~这次长个心眼儿，以后咱再有小秘密得藏严实了。”
    “嗯。”心底淌过一股暖流，江凝眼眶微热，“你什么时候回来？”
    “再过段时间吧，等好全了再回来，不能让我妈看出破绽。”宋懿笑道，“诶你别说，这次我那混蛋表哥大老远的跑过来看我，还真把我感动了一下。”
    “他……他去看你？”江凝瞪圆了眼睛。
    宋懿语气颇有些得意：“是啊，看不出来，铁公鸡还有点良心。唔，对了，小雅也来了，去找她男朋友，那两个人怪怪的，让我这从来不八卦的都有点好奇了。”
    “唔，是么？”江凝心不在焉地应着，手心里渗满了细汗。
    “听说你在出差，挺累的吧？”感觉到江凝不在状态，宋懿才反应过来自己这通电话打得似乎不是时候，“那我不闹你了，早点睡吧，晚安~”
    “……晚安。”
    听筒里的嘟嘟声终于唤回了江凝的思绪。
    她误会他了。
    还说了那么难听的话。
    江凝蹑手蹑脚地挪到门边，从猫眼往外看，走廊空荡荡的。
    心脏仿佛被一阵大力揪起，疼得不能呼吸。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来找她的，她已经不奢望能知道，可如今，两个人的关系，大概只能止步在这里了。
    客厅的挂钟指针缓缓移向十二点，江凝却一丝睡意也无，醒着，脑海里全是路淮的影子，占据了所有能够思考的路径。
    她拉开落地窗，期望海边的夜风能让思绪冷静下来。
    然而，望向院中的一刻，心潮却忍不住再次汹涌澎湃。
    楼前水泥路的路灯下，是她无比熟悉的那辆车。5.0的视力毫不费劲地瞅清了车牌号，和引擎盖边靠着抽烟的男人，孤绝背影，带着一丝淡愁。
    不需要过多思考，身体的冲动已经替江凝作出了选择。
    电梯从七楼到一楼，用了八秒，而江凝从楼底下飞奔向那个男人，站到他的面前，只用了七秒。
    下一刻，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环住他劲瘦的腰，把头埋进他的胸口。
    指尖烟蒂精准地落入下水道，路淮愣了一瞬，随即笑了，回抱住怀里穿着睡衣的冒失丫头。
    “请我喝杯茶？”
    待江凝情绪稳定，路淮用指腹抹了抹她眼角的湿意，轻笑道。
    江凝突然想起自己把路淮丢在门外的“壮举”，又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糯糯地说：“可是我饿了。”
    所以你先请我吃饭吧。
    当然这话江凝没脸开口，她自信路淮能get到重点。
    而路淮只是仰面看了一眼七楼亮的灯，拥着江凝的胳膊往楼里走，边走边问：“公寓里有菜吗？”
    “………………”
    江凝骤变的脸色让路淮有点不解：“怎么？”
    江凝顿住脚步，背对着电梯站得笔直，义愤填膺：“懿懿说得果真没错。”
    “哦，她说我什么？”
    “一毛不拔，小气鬼。”
    路淮失笑，把人拉进电梯，堵在了角落里，低头凝视着：“没娶老婆不敢乱花，横竖都是给你省的，你还说我小气？”
    仿佛有那么点道理。
    可江凝不甘心就这样被KO掉，梗着脖子不甘示弱：“你说我就信啊？懿懿说了，男人的话最不能信，尤其是你，去年她生日你答应的跑车到现在还没兑现。”
    “以后少跟她混，她对我偏见太严重，不利于我们的感情。”
    “她是我姐们儿，她对你有偏见你得反省。”
    “你好像搞错了，她还是我表妹。”
    “所以你看你做人多失败，连自家人都埋汰你€€€€唔……”
    启晟给的恋爱手札上说，女朋友无理取闹的时候，就该以吻封缄。
    这是路淮第一次尝试，不禁觉得，这法子真的很好。
    €€€€€€€€€€€€€€€€€€€€€€€€€€€€€€€€€€€€€€€€€€€€€€€€€€€€€€€€€€€€€€€€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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