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郁受病危后他们追悔莫及》来自www.wshlou.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阴郁受病危后他们追悔莫及 作者：诸葛菜 文案 乔厌和乔辰同一天出生，因为被抱错的缘故，他以私生子的身份活了十八年。 乔家视他为耻辱，父亲苛责、大哥冷待，乔辰占据了属于他的身份，还在不停的羞辱打压他，试图毁掉他的人生。 病危之际乔厌突然大彻大悟，去他妈的隐忍懂事，他就应该当一个快快乐乐的白眼狼！ 不久后抱错的事情曝光，所有人都疯了。 当乔家众人拼命想要补偿，试图找回过去那个渴望得到大家关注而隐忍懂事的好孩子时，却绝望的发现，乔厌已经长成了怼天怼地的大魔王。 乔父惩罚了所有欺负过乔厌的人，将过去最宠爱的乔辰赶出家门，想要补偿乔厌却听到他在劝乔母离婚改嫁； 乔家大哥将昔日最疼爱的弟弟乔辰送进了局子，想要挽回亲弟弟时，却看到学术圈的大佬们争先恐后的认乔厌当弟弟； 乔家召开盛大晚宴想要欢迎乔厌回家，却只收到了断绝关系的声明书； 乔辰嫉妒到发疯，拼命的想要夺回所有人的关注，结果如他所愿，当天他的热搜词条排在第一位：＃扬亲妈骨灰＃ 实际上无论他们做什么乔厌早已不在乎，因为在他病危清醒后想要自杀的那个晚上，乔厌遇见了他可以追逐一生的光亮。 谈睦是收藏界眼光最毒辣也最苛刻的收藏家，直到那一年他回国遇见了走投无路的乔厌。 他从未见过这样令人惊艳的少年，被逼到了绝路，也要固执的追逐希望。 谈睦把乔厌捡回了家里，小心呵护，精心培养。看着他从十八岁的崩溃绝望，到后来的熠熠发光。 真火葬场文学，不洗白不和解。 前狗血，后虐渣。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现代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乔厌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你猜我原不原谅你？ 立意：出身不能决定未来，努力才能。 第1章 逗弄一只小狗 周四这天晚上，学校放学有些晚，作业却留的比平时多。帝都的冬日白天渐短，不过七点多，天就已经完全黑了。 乔厌到家的时候刚好七点半，乔家大门的门口已经聚集了许多人。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而且其中大多数他都认识。 是他们学校的同学。 不过他们来这里并不是为了乔厌，而是为了参加乔家小少爷乔辰的摄影大赛优胜party。 “恭喜！”其中一个少年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礼品袋放在了乔辰的怀里，“拿着，礼物！不值什么钱，但满满的全是心意。” 乔辰打开看了一眼，满意的点点头。 “也看看我的！”另外一个少年连忙凑过来搂住乔辰的肩膀说道，“我和他不一样，要清新脱俗多了，心意满不满不好说，但满满的都是金钱。” 边说着，他边拿出一个纯金的小奖杯，“和你的奖杯一比一复刻，祝咱们阿辰以后前程似锦，奖杯拿到手软！” “行啦！快进屋，我等你们好久了！”乔辰照例收下，递给佣人让他们把这些礼物先放到一边，然后招呼还站在庭院里的众人进屋。 在远处的乔厌偷偷打量乔辰，因为不是正式宴会，乔辰只是简简单单的穿了身家居服。温暖的浅咖色衬得他原本过于精致的五官也变得柔和了些许。被众星捧月的少年，眉眼间都是纯粹的笑意。分明张扬和骄傲不算是百分之百的褒义词，可用在乔辰身上，却是最恰到好处。 在爱意中成长起来的人，又有那样绝佳的天赋，自然是意气风发的。 乔厌藏在巷子口发呆，没有过去凑热闹的意思。 入冬后，天气一直很凉，乔辰的庆祝party太过热闹，乔家宅子的大门口，人也是络绎不绝。乔厌站到双脚发麻，等到所有受邀的宾客都进了门，他才悄悄绕到乔家宅子靠着厨房那边的后门，敲门进屋。 “怎么回来的这样晚？不知道今天后面都很忙吗？”开门的是乔家的老管家，他的目光在乔厌冻得通红的耳朵上停留了一瞬，然后才对乔厌说道，“不该碰的别碰，不该去的地方别去。老老实实在你的阁楼待着。大少爷吩咐了，今天是小少爷的庆祝宴会，你要敢扫兴，就从这里滚出去！” “是，我知道的。”乔厌赶紧点头答应。 老管家知道他素来省事，也没再多说什么，而是递给他一个餐盘吩咐道，“自己端着去阁楼吃吧！” “是。”乔厌拿着盘子从厨房连着客厅走廊尽头处的小楼梯回去自己阁楼上的房间。这地方原本是乔家弄来放一些许久都不用的杂物的地方。因此为了妨碍楼梯建的太宽挡住走廊，所以弄得很陡峭，也没个扶手。可对于乔厌来说，这段楼梯他爬了快十八年，所以那怕手里端着餐盘，也很轻松就上去了。 回到阁楼，乔厌放下餐盘，然后换了衣服才重新坐下准备吃饭。 比起主宅那边，阁楼的温度要低上很多。乔厌想了想，又把大衣披回身上。 打开餐盘上的盖子，是炒饭，看食材的新鲜度很像是中午剩下的重新用微波炉热了一下。倒是那杯热茶温度适中，捧在手里就让人感觉到了温暖。 乔厌喝了一口，就知道这不是乔家的茶叶，是老管家平时自己喝的。这位管家爷爷，虽然对乔厌从来都是不假辞色，但细品就能发现，他总是会对乔厌暗中照顾几分。夏天的一杯柠檬水，寒冬的一杯热茶。虽然都只是些细枝末节的关心，可却是乔厌最珍惜也最感激的。 乔厌又喝了一口热茶，然后才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也就十分钟，乔厌吃过饭，把餐盘收了起来放在了阁楼的门口。然后他关上门拿出单词本，就着台灯复习着白天老师讲过的单词。 和乔厌这里的清冷不同，庭院那边却正是最热闹的时候。party已经开始，并且还进入了最重要的关头。老管家笑着将一辆装满了礼物的推车推到院子正中央，而主厨也将定制的庆祝蛋糕推了过来。乔辰和他的朋友都围在一起，看乔辰拆礼物。 “哎，这个有趣！” “阿辰，阿辰，你看这个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乔厌听着外面的声音静不下来，于是把窗户开了个小缝往外看。专注得甚至比拆礼物的人都兴奋。 当看到大哥乔景亲手将一个包装精美的相机放到乔辰怀里的时候，乔厌也忍不住惊呼了一声，莱卡胶卷相机主机中最贵的那个，即便是乔厌这种没见什么好东西的人，也知道这个相机主机备受摄影师们的推崇。重点是，这个相机的主机上还有一个乔辰最崇拜的摄影大师的签名。而这个签名，才是这个相机最贵重也珍贵的地方。 可那也正常，乔辰是摄影天才，又是乔家的宝贝，如果不是最好的，又怎么能配得上他呢？ 真好，只要拿了奖，就能得到庆祝的礼物啊！乔厌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书包。里面有一张数学建模竞赛团队省一等奖的奖状。 但很快，乔厌就把手从奖状上拿开，逼着自己继续看单词本。毕竟，全是他不配。 外面一直闹腾到很晚，直到乔厌做完了所有的作业，连着接下来要参加的奥数比赛的复习题也做完了，躺在床上，院子里还有吵着要乔辰这个未来的摄影大师拍照的声音。 乔厌在这样的热闹中写完了所有的作业，最后，他从床板的下面翻出一个厚厚的笔记本。乔厌翻到新的一页，在上面写到，炒饭20，房租100，总计欠乔家十五万整。 然后，乔厌又补了一行，今天没有打扰任何人，也没给乔家添麻烦。管家爷爷还给了我一杯茶，很温暖，就当是拿了优胜的奖励吧！ 全部写完，乔厌把本子藏回原处，整理好作业本和卷子放回书包里。打开书包的时候，他又看见了那张奖状，乔厌想了想，把奖状举起来，对自己说道，“厌厌真的超级厉害！” 然后他才回到床上，闭上眼准备睡觉了。 —— 半夜的时候，乔厌想上厕所，于是打开阁楼下楼去厨房那边佣人房的公用厕所。 路过连接着大厅的走廊的时候，他连灯都没敢开，轻手轻脚的走过去，生怕打扰到别人。然而当他从厕所回来的时候，客厅的灯却意外亮了。 乔厌犹豫了一下，退回到了阴影里。 客厅里，乔辰把玩着手里的奖杯和乔景撒娇谈条件“哥，我明天不想去上学，这几天比赛太累了。” “行啊！我明天和你的老师说。”乔景摸了摸乔辰的头，并不想在这种小事儿上逆了乔辰的意。 可乔辰却并不因为乔景的纵容而收敛，反而画风一转，直接到了乔厌的身上，“今天那个贱种好像没出来，还算是聪明。可大哥，乔厌还得在这里多久？每天在学校里看见他就已经很烦了，放了学还得看他那张脸。” “爸已经决定了，十八岁一到就把他撵出去。再有一个月的事儿。”乔景安抚着乔辰。 乔辰依旧不依不饶，“不会给他很多钱吧！我真的会生气！他一个私生子凭什么！” “放心吧，他什么都拿不到。”乔景的语气很冷漠，“有爸和我在，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那还差不多。我就在大人有大量的忍他一个月。困了，我去睡觉了。大哥晚安。”乔辰得到了满意答案，直接上了楼。至于他得到的那一大堆的恭贺礼物，就随意的堆在桌子上。包括那个名贵的相机。 也是了，乔辰是乔家最千娇万宠的小少爷，什么在他眼里，都不过是锦上添花的玩意罢了。至于他讨厌的人，更是应该提早滚蛋。 乔厌按住胸口，感觉一阵一阵的喘不过来气。他原本以为，这样的冷遇他已经习以为常了。可当他听到乔景冰冷的说将他赶出去的时候，心脏还是会针扎一样疼痛。 可乔厌不能委屈，他必须接受。因为他是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十九年前，父亲和女秘书被人设计，意外有了孩子。女秘书也就是乔厌的母亲不知道出于什么缘故没有将孩子打掉，反而准备生下来。 因为孕期发现绝症，女秘书竟然在羊水破了的当天去找原配夫人，导致当时快要临盆的原配夫人早产。 最终，两个女人都在去医院急救的路上生下了孩子，女秘书生完就死了。原配夫人却因为亲眼目睹了女秘书的死，受到巨大刺激，生产后竟然疯了。 父亲根本不想要私生子，但奈何这件事惊动了乔老爷子，最终看在乔厌是乔家血脉的份上，乔厌最终还是留在了乔家。 但乔家上下都对他都厌恶至极。不是漠视他，就是欺凌他，张口私生子，闭口是野种。乔厌从懂事起，就长久的住在阁楼里，除了乔家走的很近的亲戚，根本没有人知道乔厌是乔家的孩子。就连乔厌的档案里写得都是孤儿。 乔厌知道，像他这样的身份，乔家愿意让他上学已经是恩赐了。因此，乔厌在外面从来不攀扯和乔家人的关系，甚至会利用一切能够利用的机会打工挣钱，想等到能够独立就离开。 至于他记录的那些金额，是这些年乔家在他身上花的钱。到时候他也一定会还给乔家。然后，他就能干干净净的离开乔家，换个名字，开始新的生活。 乔厌学习很努力，也经常会在夜里幻想未来，想以后考个好大学，找个能够糊口又让自己喜欢的工作。然后在有一个情投意合的伴侣，买一个不用太大，但是可以装饰的很温馨的房子。这样，他就有属于自己的家啦！ 所以每当乔厌感觉自己要难过的时候，他就立刻用这些想象中的画面来安慰自己，再然后，不需要多久，他就能满血痊愈。 他像是一株野蛮生长的植物，妄图在阴暗的角落里开出属于自己花朵。 等客厅的灯光重新暗下来，乔厌才穿过走廊重新回到阁楼。却正撞上站在楼梯口的乔景。 “哥……”乔厌低声喊他。 “听见了？”乔景的声音没有什么温度。 “嗯。”乔厌低着头答应。 “那就提前准备着。很晚了，去睡吧！” “是。”乔辰顺着楼梯上楼。 乔景看着陡峭的楼梯，乔厌往上爬的背影很是孤单，尤其楼梯上没有灯，就越发显得危险又凄凉。 “乔厌！”乔景皱眉，喊了他一声。 “嗯？”乔厌回头看他。昏暗的光线下，乔厌的五官仍然好看，和乔辰那种精致又张扬的感觉不同，乔厌的好看是极为温柔的好看。他皮肤很白，唇色也偏淡，可一双眼睛却特别吸引人。乍一看和乔景如出一辙。只是乔厌看人的眼神很温和，仿佛什么时候都藏着光亮。不像乔景那样过于深沉。 都说乔厌只看长相就是乔家人，可却偏偏是个私生子。乔景眉头皱的更紧，他顿了顿，又说道，“乔家人都是到了十八就独立。” “嗯。我知道。”乔厌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那就上去吧！”说不出是怎么想的，乔景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照亮了乔厌回去阁楼的路。 乔厌一路踩着光回到阁楼，一直到躺回被子里，他脸上的笑意都没有散。 大哥说他是乔家人。所有的乔家人在十八岁之后都要独立。所以大哥让他走，是给了他自己选择未来的机会。 而他一直希望的，不就是离开乔家，堂堂正正的做人吗？ 想到乔景方才对他说的话，乔厌突然觉得之前心里的难过都消失了。甚至还开始理所应当的期待起未来的生活。 拿出小本子，乔厌又开始做起了规划。 距离十八岁还有一个月。从这里离开的话，他身上的钱是有些不够的。他们高中没有宿舍，就意味着他需要在学校外面租个房子。 城市里的房价很贵，如果是租单间的话，一个月也要一千五，再加上吃饭等等的日常开销，算下来一个月至少要两千块钱他才能保证最基础的生存。距离高考还有十个月，他身上的钱一定就不够用了。 但如果他能在这次的全国数学建模竞赛拿到名次，那就有希望获得名校的保送资格。那后面就有大把的时间来打工，改善生活。 但转念一想，如果想要全力冲竞赛，他最近的打工时间就要减少一些。他一共只有不到一万的存款，其中五千块钱是比赛获得的奖金。最多五个月，他就会坐吃山空。 乔厌咬着笔杆，计算着得失，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以冲刺比赛为主。 只要拿到优胜就好了！等他拿到保送资格以后，还可以去做家教挣钱。到时候，他的工资也会比现在高上许多的。 乔厌想着，觉得前途光明，收起本子，乔厌躺会床上，这次他很就睡着了。但他不知道是，之前他在阁楼楼梯口和大哥说话的时候，乔辰就趴在二楼的栏杆上远远看着他们。 第二天一早，乔厌掐着点从阁楼下来去上学。 乔父还在出差，不在家里。这个时间，乔辰不上学肯定不会起床。至于乔景，他一向自律，也早就吃完饭去公司了。 所以乔厌只要动作快点，就能避开所有的乔家人，准时到学校。 然而当乔厌穿过客厅的时候，却发现客厅的气氛安静得诡异。再看沙发，乔辰靠在沙发上，修长的双腿踩着茶几边缘。 茶几上，昨天乔辰收到的那些精美的礼物还堆在那里没有收拾。乔辰的手把玩着一个镜头滤片，听见声音，他转头挑起眉看着乔厌。 “过来。”乔辰唇边挂着笑意，喊乔厌的样子就像是闲来无事逗弄一只小狗。 乔厌不明就里的走过去。然后乔辰就狠狠一巴掌抽上了他的脸颊。 伸手抓住乔厌的领口，乔辰逼迫乔厌弯下腰，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乔厌，我过去只知道你是个野种，还是第一次知道你也是个小偷。没见过钱是不是？金子作的奖杯拿着不压手吗？” 乔厌半个耳朵轰隆直响。连带着整个口腔都跟着泛起血气。他缓了许久才听懂乔辰话里的意思。挣扎开他的拉扯解释道，“我没有动过你的东西。” 乔辰却笑得恶劣，“没有？你怎么敢理直气壮说出这句话的。在你眼里，不是连我扔在垃圾桶里的蛋糕都是香的吗？” 作者有话说： 留言的都发小红包 第2章 他得高兴 乔辰这一句话，让乔厌失去了全部的反驳余地。 因为他的确捡过。但那个时候，乔厌只有五岁。 五岁的乔厌还懵懵懂懂，认不清私生子的含义。他只知道自己在这个家里是不受欢迎的，但是却不明白为什么不受欢迎。 人天生会渴望温暖，哪怕是个孩子。乔厌没接受过乔家的精英教育，也没有去过幼儿园。整个宅子里，只有老管家会在饭点喊他去吃饭。剩下的佣人都是不和他说话的。至于父亲，会把他当空气，大哥也不会主动和他说话。 因此在很长的时间里，乔厌做的最多的事儿就是观察乔辰。看乔辰做什么，就学着做什么。希望可以得到父亲和大哥的一点关爱。 乔厌和乔辰是同一天生日。往年乔辰的生日都是出去过，偏偏那一年是在家里。而那也是乔厌第一次看见蛋糕，他离得那么远，都能闻到传过来的奶油的甜蜜的滋味。 他看见乔辰许愿，又看见乔辰打开礼物盒心满意足的扑到大哥和父亲怀里撒娇。乔厌很羡慕。 他天真的以为蛋糕有魔法，可以让人梦想成真。于是，乔厌第一次大着胆子，趁着深夜客厅里没人，去看晚上那个吃剩的蛋糕。 整块的已经被佣人们提前收走了，就只有乔辰还没被收走的盘子里还有一小块，乔厌用指尖粘着盘子边缘处的奶油尝了一口。入口即化的甜蜜味道让乔厌整个人都像飘起来一样幸福。 这就是魔法的味道吗？他闭上眼，也学着乔辰的模样许愿。 “厌厌也是乖宝宝，希望爸爸，大哥和弟弟可以喜欢我一点。”乔厌一边小声念叨着，一边因为自己幻想中梦想成真的样子偷笑。 可他的梦还没醒，灯就开了。 是实现了吗？乔厌期待的睁开眼，可入目却是佣人们惊讶的眼神，还有父亲满眼的嫌弃，和乔辰讽刺的嘴角。 “爸爸，咱们家是要破产了吗？怎么会有人连剩饭都捡着吃？”乔辰伸手指着乔厌，肆无忌惮的反嘲笑着他。至于周围的佣人，也有忍不住笑出声的。 那时候的乔厌，还不懂什么叫羞耻，但是却已经先记住了那种难堪的感觉。 “滚出去！”第一次，父亲冷淡的声音却像是救了他一样。 乔厌连滚带爬的上了阁楼。他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可那些眼神却一直没有从他的周围离开。乔厌做了一宿的噩梦。 第二天是在敲门声中醒来的。乔厌低着头开门，并不敢和门外的人对视。那佣人也不说话，放下盒子就走了。 乔厌拿着盒子回到房间，拆开才知道是个蛋糕。原来是大哥乔景是看不下去，才叫人送了上来。可乔厌捧着精美的塑料盒子，却浑身发抖不敢打开。 也是从那一天起，乔厌清楚地明白了私生子是什么意思。他是这个家里不配出现的人。 不堪回首的记忆在乔厌的脑海里野蛮冲撞，快速肿起来的脸颊传来的钝痛却逼着乔厌清醒着面对。 毕竟，这个家里最恨乔厌的乔辰从来不会放过他。记恨着母亲因为乔厌的生母住院，乔辰手里如果有刀恨不得直接捅死乔厌。更何况是一巴掌，几句话。 “你的那个妈偷我爸爸的精子，你有样学样，偷我的金子。乔厌，你看看你，怎么会这么卑鄙？” “不是我！”乔厌试图和他讲道理，“你可以去阁楼翻。乔辰，我没有动你的东西。” 乔辰冷笑一声，“你把我当傻子？你昨天晚上偷走，难道还会等我今天来找？早就藏到外面去了吧！” “那你想怎么样？”乔厌终于明白，东西丢了不重要，乔辰只是拿这件事做筏子羞辱他罢了。乔厌咬住牙，在心里劝自己要忍。 乔辰上下打量着他，他最讨厌的就是乔厌这双眼，和大哥太像了。每次乔厌和大哥站在一起，乔辰都觉得乔厌和大哥更像亲兄弟。可乔厌一个私生子，原本连出生都不配！ 乔辰挑起唇，“这样，你当着所有佣人的面，把你阁楼上的东西都搬到院子里，再把身上衣服都脱了，包里东西都倒出来，没有我就相信不是你偷的。” 这便是赤丨裸丨裸的羞辱。乔厌盯着乔辰的眼，气得眼圈发红，半天没有说话。 “怎么？不敢吗？” “乔辰，你一定要这么过分吗？”乔厌下意识看了周围，却发现那些佣人都用疑惑的视线看着他，就好像他五岁偷吃蛋糕那天，那些人看他的眼神一样，乔厌攥紧在身侧的手都在发抖。 老管家看不过去，劝了一句，“小少爷……” 乔辰看了他一眼：“您当年可是我母亲从娘家带来的人。” 老管家陷入了沉默。 乔辰的视线重新落在乔厌身上。没错，他就是故意的。他在逼乔厌在承认偷窃和尊严之间做个选择。虽然乍一听很残酷，可对乔厌已经是宽容无比。毕竟乔厌在这个家里，从来都是别无选择。 果不其然，乔厌沉默了许久之后，最终还是选择打开了书包。他低着头，缓慢的将书包里的东西拿出来，放在了茶几上。 他的每一样东西，包括课本都是陈旧的，放在这个装潢华丽的家里，就像是在精美的绸缎上，放上一把泥土。格格不入。 “呦！奥数第一啊！”乔辰最终拿起那张奖状看了看，“随身带着是怎么回事？该不会你把奖杯拿走，是当做自己得奖的奖励吧！” 一而再，再而三的羞辱，让乔厌终于爆发。 “乔辰，我忍耐你，不是害怕你！”乔厌站到乔辰面前试图和他讲道理。 可乔厌却狠狠一脚踹在了乔厌身上，“我他妈用得着你忍耐？” 尤嫌不够，乔辰拿起乔厌放在桌上的书，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身上，“你妈害得我妈至今还住在医院，我父母双全，却当了这么多年没妈的孩子，这都是我在忍耐你！乔厌，你是不是不明白，你能活到这么大，能像个人一样站着走路，这都得对我感恩戴德。” “……”乔厌喘着气，最终安静了下来。 乔辰打量了他一会，眼中的厌恶之色更甚，“脱吧，最起码证明你没偷啊！” 看乔厌不动弹，乔辰索性指了身后一个佣人，“你去帮帮乔二少爷！” “乔辰！”乔厌挣扎着把佣人推开，这一秒，他恨不得自己立刻死了。 乔辰却冷漠的又指了另外一个佣人过去帮忙。 乔厌彻底走投无路，他咬着牙，打算不行就和这几个佣人拼了。 客厅里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老管家看了好几眼手机，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够了！”就在那两个佣人把乔厌抓住的时候，原本已经上班了的乔景突然从外面走进来。看了一眼乔厌的脸，他对乔辰说道，“我去看了监控，乔厌的确没拿。” 乔辰嗤笑，“大哥不在家，倒是对家里的事儿很清楚。” “阿辰。”乔景冲着乔辰摇摇头。 乔辰还不甘心，“万一是卡了监控死角呢？” “阿辰。”大哥声音沉了下来。 “行！你们有大发善心的，还有吃里扒外的，我这次可以放过他，毕竟再有一个月他就得滚蛋！”乔辰冷哼一声，直接上了楼。在路过老管家的时候，乔辰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老管家低下头，越发恭敬。 客厅又陷入了沉默。 乔厌整理好衣服，然后就走到茶几旁将自己的书包收拾好。大哥吩咐佣人将客厅里乔辰弄得满地都是的东西收拾了。 却不料佣人在收拾的过程中，挪动了沙发。结果却发现，那个丢了的奖杯，竟然就在沙发下。明显是乔辰昨天顺手乱扔，滚落到地上，又被他不下心踹到了沙发下面。 乔景叹了口气，“去和阿辰说一声，东西找到了。” 佣人赶紧上楼。 谁料乔辰连门都没开，隔着房门说道，“谁找到的就给谁。” 这金子足有一千克，佣人欣喜若狂。拼命道谢。 乔厌停着这对话只觉得荒唐。他头嗡嗡的疼，半晌也说不出什么评价，最终只能拿起书包，准备去上学。 闹了这么一大场，今天肯定要迟到了。乔厌努力把脑子里方才的羞辱和崩溃赶出去，却又被乔景叫住。 “怎么了？”乔厌心里隐约有一丝期待。 可乔景只是淡淡的说道，“今天别去上学了，把你的脸处理一下。” 乔厌摇摇头，“我会带口罩遮住，不会被学校里的人发现。” 大哥听罢便也不在管他。而是收拾东西去公司了。 离开乔家，乔厌长出一口气。他突然觉得方才有所期待的自己很天真。乔景是乔辰的亲哥哥，怎么会真的向着他说话呢！到底他们才是一家人。 乔厌眼圈微微发红，但很快，他就又冷静了。 他以后也会有的。十八岁之后，他再也不用被乔老爷子强制要求留在乔家，可以开始自己的生活。 他今天就去找房子，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布置好，搬出乔家，乔辰就不会在找他的麻烦了。欠的钱，他会尽快还上。到时候，他就可以开始新的生活了。 应该高兴。乔厌在心里对自己说道，距离新生活又短一天了，他要高兴。 他得高兴。 作者有话说： 留言的都发小红包 第3章 向阳花 乔厌出门后，看了看时间，最终还是决定打车。虽然他知道就算这样也赶不及第一节 课，可乔厌还是希望能够在第二节课之前去一趟医务室处理一下自己的脸。 纵使学校里其实没有人会过度关注他，但他还是希望能保持最基本的体面。 他有愧于乔家，但却没有对不起别人。 车上，乔厌坐在后排，罕见的没有打开单词本或者错题本看题，将这些碎片时间利用起来学习，而是茫然的看着窗外。 他很少有这样的时候，一时间看着风景也能发呆。 早晨的城市真的很热闹。摆摊卖早点的，送孩子上学的，哪怕是抱怨要早起上班的人，眼里都有一种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向往。 真好，乔厌一时间有些羡慕这些人。可转念一想，他其实也有的，所以只要努力往前走就好，不需要将时间浪费在难过上面。 早晚有一天，他也会成为拥抱快乐的人。 乔厌在心里这么劝导着自己，可眼圈还是憋得通红。 开车的司机是个健谈的人，从乔家到学校，这段路途不长不短，他在后视镜里看见乔厌的样子，最终还是在一个红绿灯的间隙，开口和乔厌搭话，“这么晚了去学校和老师请假了嘛？” “嗯。”乔厌低声应了。 司机却又笑了，“看你眼圈都是黑的，困就睡一会。我儿子和你差不多大，早晨啊，正是犯困的时候。” “其实不困。”乔厌愣了一下，才给了司机回应。 于是，接下来的路程里，乔厌便和司机聊了起来。 听着司机轻松地语气，乔厌轻易地勾勒出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和儿子相处得像朋友一样的父亲，温柔的母亲，还有一个看似叛逆，但是却十分在意父母的孩子。 这或许是许许多多家庭中，最常见的一种，却也是乔厌从来没有体验过的。乔厌原本没有什么精神，可听司机的描述，却意外被吸引。一直到了学校门口他才恍然回神。 “辛苦您了。再见。”乔厌下车，和司机告别。 司机却没着急开走，而是摇下车窗，问乔厌道，“同学你会拍照吗？” 司机拿出一个老旧的单反相机，“你们年轻人对这些电器都很熟悉吧！能给我拍张照片吗？我这一年业绩不错，被安排接受一个采访。说是要一张坐在车里的照片。我和我们同事都不会。我儿子住校，等他周末回来就来不及了。” 看乔厌没说话，司机连忙补充道，“太麻烦就算了。” “不是。我没有拍过，只是看别人用过，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不介意，不介意。”司机笑得爽快。 乔厌选了一个光线角度还算不错的地方。拿起相机，对准了司机。 透过取景器目镜，乔厌突然发现自己每天都看见的场景，经过镜头的映射仿佛有了许多新的变化了。很多场景都像是被拉近了，又蒙上一层更加新鲜的亮色呈现在眼前。 就好比站在出租车旁边的司机，他背后的天空，阳光将几朵云染成温柔的茶金色，就和这位温暖的司机大叔看人的眼神一样。 乔厌顺势按下快门，然后，他按照网上的教程将照片传到司机的手机里，没有修过的原图就已经很是完美，仿佛这不是一辆出租车，而是载着人从黑暗里开到光明的救赎。 “这，这也拍的太好了！”司机大叔惊叹道，“我发给我老婆没准我老婆都要吓一跳呢！她老公也能这么帅气！哈哈哈。” 乔厌也忍不住笑了，少年立在刹那即将绽放的阳光里，美好得像是清晨刚抽枝的翠竹。 司机愣了一下，然后递给乔厌一瓶水，“年轻人，就得这样朝气蓬勃的才好！经常笑笑，长得多好看啊！” 说完，司机便和乔厌告别。乔厌站在原地，摸着入手冰凉的水，下意识贴在自己藏在口罩下肿得发烫的右脸上。仿佛痛楚都跟着消散了。只剩下司机大叔看似粗犷下的温暖，还有捧着相机时，在取景器里看见的那份与众不同的惊艳。 直到看不见车的影子，乔厌才转头向学校大门走去。 早晨乔辰带给他的阴霾已经彻底散去。乔厌甚至有些庆幸，真的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如果不是乔辰故意为难他，他也不会遇见司机，也就不会有这样的惊喜了。 乔厌弯起眼，对着伸手比出一个拿着相机拍照的姿势，他要牢牢记住方才透过取景器看天空时候的那种欣喜。 乔厌想，等到他还完欠乔家的钱后，也可以买一个相机。不用是全新的，也不用很高级。二手的也没有关系，到时候，他就可以带着这个相机在闲暇旅游的时候拍遍所有他喜欢的好风景。 其实也不是非得旅行的时候，平时也可以拍。他早就计划好了，他未来的家里一定会有一个充满阳光的小阳台，然后他会在阳台上种许多颜色鲜艳的太阳花。 乔厌听说，太阳花是一年四季都能开的花。哪怕是冬天，也能顽强的挣扎出绿色。乔厌偶尔会在路边的花坛里看到，但大多都是稀稀疏疏，并不成群。至于乔家，自然是不会有这样廉价的花草的。 可乔厌很喜欢。 他想，等到那时候，他会用相机记录下太阳花从播种到开花的全部过程。然后每一季花期，都拍下它开花的样子。 然后，等照片多了，他就打印出来，挂在墙上，放在相册里，坐在窗边的摇椅上，一页一页的看。 真好……真的太好了！乔厌心里忍不住欢喜，他觉得自己又多了许多动力。 分明路过的同学都在用好奇的眼光看着他被口罩遮住的脸，但是乔厌却完全感受不到。他的心里只有满满的期待。 最终乔厌戴着口罩上完了上午的课。老师和同学果然没有多问。中午午休的时候，乔厌去了一趟医务室。 和老师借了药水和棉球，乔厌对着医务室最里面隔间的镜子，掀开了口罩。 纵使乔家人以乔厌的存在为耻，但是不可否认，乔厌的的确确有一张只有乔家血缘才能长出来的脸。 他皮肤很白，和乔父一样，早晨的一巴掌到中午，已经不仅仅是红肿，而是开始堆积紫色的淤血，还有细密的血丝，是被打破的毛细血管。 药水涂在脸上带来丝丝的刺痛。乔厌不由自主的眯了一下眼，他眼睛的形状和大哥很像。轮廓柔和，睫毛细密又卷翘，哪怕是冷淡，也显得温柔。 如果这些放在乔辰身上，想必是他们兄弟另一重亲密的证明。可长在乔厌身上，就很恶心了。 过去，就因为这双眼，乔辰恨得几乎要把他弄死。 那是乔厌7岁的时候，有一天乔辰去疗养院看母亲。正好赶上那位夫人病发，她认不出乔辰，不仅如此，还因为病发将乔辰从房间里赶了出去。 于是，乔辰回到家里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找乔厌发疯。 只有7岁，但满怀恨意的恨意面前，幼童的天真也会变成令人崩溃的酷刑。 乔厌被绑在院子里的树上，正午的阳光很强，酷暑下，乔厌的衣服已经湿透了，汗水顺着额头小溪一样流下来，乔厌眼前一片模糊。可乔辰却不允许他眨眼。 只要眨眼，下一秒马鞭就会打在身上。 整整一个下午，乔厌看着太阳从头顶落到看不见的地方。直到大哥从医院回来，他才被放下来。 乔厌瘫在地上，有很长一段时间觉得自己可能要死了。但是却对上一个女人冷漠的脸，乔厌从她的眼里看到了鄙夷和厌恶。 那是乔辰的小姨，也是那位夫人的亲妹妹。 “记得要感恩的活着，如果不是我姐姐善良，你早就和你那个不要脸的妈一起死了！” 然后那一天，小姨扔了一张纸在他面前。他茫然的捡起来，然后就被管家拖到阁楼。当天晚上，乔厌收到了一个书包还有一些书本。他才终于明白这张纸是什么意思。也知道了为什么乔辰会那样疯狂的虐待他。 是小学的入学申请表。 他姓乔，他是乔家最不堪的私生子。最后为他签字的，却是险些被他出生害死的夫人。然而这位夫人，连为他签字都肯了，却因为认不出乔辰，而拒绝了给乔辰签字。 乔厌后来把那张入学申请表小心翼翼的保存了下来。就藏在阁楼里折叠床的枕头下面的位置。每当他觉得熬不下去的时候，就提醒自己，要记得夫人的恩情。 她不计前嫌给他指点了另外一条路，才让他现在有了可以畅想的梦想，也让他能够看见实现理想的希望。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毕竟，他已经离梦想那样近了呀！ 乔厌深吸一口气，放下药瓶，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他决定今天一放学就去找房子，乔辰已经越来越不能忍耐他了。既然如此，他也不想继续待在乔家让乔景为难，提前搬走，大家都好。 他东西不多，房子找好之后，一两天之内就能从乔家离开。出乎意料，乔厌发现自己对那个住了快十八年的阁楼好像并没有太留念。毕竟，那是乔家，并不是他的家。 但很快，他就会有自己的家了。乔厌心里的期待又更多了一点。 打开手机，他点开微信，里面只有一个联系人赵钦。乔厌打开聊天框，斟酌着语气询问，“放学后有时间吗？” 那边正在输入中。 乔厌握紧了手机。 赵钦：今天我要去补课QAQ。 乔厌：没事儿，课程比较重要。 那边顿时开了话匣子。从抱怨父母安排的课程太紧密，每天都没有喝水的时间。到他最近看得八卦。 赵钦：嗷，厌厌你看最近的选秀了没有？有个小哥哥好帅的！不过还是厌厌你帅！啊，厌厌你说咱们什么时候能长到25岁？你现在就这么好看，等完全长开后，肯定比男团里的门面担当还英俊！到时候我就可以拉着你去联谊，然后和他们说，看！这是我家的！ 赵钦：嘿嘿。话说厌厌你突然问我晚上有没有空是找我有事吗？ 乔厌打字想要回答。可还没等他发完，那边就已经等不及发了许多条别的内容。 乔厌停下去看，有点跟不上他的速度。等乔厌看完内容，话题已经换了好几轮了。乔厌匆忙把自己之前打到一半的内容删掉，回复他新的话题。 就这样，聊了大概五分钟。 赵钦：啊，对了，厌厌，我晚上奥数课程老师之前留了好多作业，有十多道题我都不会。可晚上老师就要收作业了，那个大叔好严格啊！我怕被骂。厌厌帮帮我吧！ 乔厌回复：好啊！ 那边很快有题目发过来，乔厌一边从医务室出去，一边看着手机里赵钦发来的题目。的确有点难，但乔厌觉得题目的制式又有些眼熟，很像是之前做过的一些基础练习题目的延伸变形。 乔厌的心思渐渐放在题目当中，等回到教室的时候，乔厌也已经有了完整的思路。他很快将题目在验算本上解出来。下笔行云流水，几乎可以让强迫证都痊愈。 做完后，乔厌又自己核算了两遍，确定没有问题后，才拍照给赵钦发了过去。 赵钦：啊啊啊，抱住我最最厉害的厌厌！果然老师只能给我带来负担，只有厌厌你才是我的救世主！我宣布，以后在我心里，你和奥特曼的地位一样！ 乔厌：前天不还是超人吗？ 赵钦：我已经改变了我的信仰。我现在是追逐光的男人！【深沉】　　乔厌被他逗得笑出声来。赵钦那边又补了一句，”要去研究正确答案了“，就结束了乔厌的聊天。　　乔厌看着「皇上，臣妾跪安了」表情包，后知后觉的想到，自己还没来得及和赵钦说自己要找房的事儿。 那就等找好房子以后在和他说吧！赵钦总是这样说风就是雨。虽然爱撒娇又有些自我中心。可在乔厌看来，这些小缺点都是可爱又讨喜的。 毕竟他沉闷，就要赵钦这样活泼的才会主动找话题和他聊天和他成为朋友。 然而，赵钦却在结束了和乔厌的对话之后，转头点开了另外一个群聊，语气讽刺的感叹道，“上赶着的工具人可真好用啊！” 作者有话说： 留言的都发小红包 第4章 猫咪 和在乔厌面前软萌的语气不同，赵钦此刻的态度是十分不屑一顾的。而那群里也很快有了新的回复。 “毕竟只有你一个朋友，那个贱种也只能随叫随到了。” “你也是不容易，还愿意和他虚与委蛇。” 赵钦：“没办法啊，都是为了辰少。要不是给你们找乐子，我能和这傻逼一起？” “不过他是真的好用！你们这次小组省一等奖，不就是靠他吗？” “那有什么用？你看我们那组里谁觉得他厉害？全国赛的入围资格已经拿到了，等最后比赛的时候就把他踢出去。” “想要保送？他就是做梦！” “是啊！不仅是做梦，还是美梦！”一个向日葵头像的人突然插了一句，备注竟然是乔辰。 原本围绕着乔厌的话题瞬间转移到了乔辰这边。 “辰少今天不多休息一会吗？” “是啊！昨天才开完庆祝party。” “辰少这次的参赛作品是真的太棒了。” 乔辰刚进群，一连串的彩虹屁就来了。乔辰懒洋洋的打了一行字，“一个能打的都没有。这种野鸡比赛根本不值一提，我参加不过是因为主办和谈自行老先生是旧时，想借机拜入他的门下罢了。” “我听说过，谈大师原本是辰少母亲原来的恩师。” “没错，所以我最近有点忙，赵钦，你给我盯着点乔厌。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 “您放心，我随时盯着呢！”赵钦那边赶紧回复。 而乔家，乔辰放下手机后，便看了一眼身边的老管家，“你说，那野种藏这么多钱是打算干什么？” 乔辰手里却把玩着一个信封，里面放着五千块钱。 管家沉默，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今天乔厌上学后，乔景也走了。乔辰就直接带人踹开了阁楼的门，将乔厌所有的东西都翻了个遍。 乔厌东西实在是太少，除了四季加起来的几套衣服以外，就是一些书本罢了。最后乔辰在书柜的抽屉里发现了装着钱的信封。 看信封两侧的褶皱，乔辰精准的判断出这个信封里过去大概装了一万左右的现金。现在只有五千，也就是说乔厌拿走了四千多。他拿这部分钱要做什么呢？ 乔辰想到昨天看见大哥和乔厌在楼梯上的对话，难道是大哥和乔厌说了他成年后要离开的事儿，所以乔厌已经在提前准备了？ 乔辰心里顿时有了猜测，如果乔厌真这么识趣的话，自己也应该送他点临别礼物。 乔辰这么想着，把手里的信封扔给管家，“找钱放回去吧！把阁楼收拾好，别让他发现我上来过。” 在从阁楼上下去的时候，乔辰敏感的觉得哪里不一样，仔细看才发现阁楼楼梯处的灯光比之前亮了些许。 “大哥吩咐的？” “大少爷说，这边的楼梯陡峭，怕佣人拿杂物的时候摔到。” “是吗？他倒是当菩萨了。可我怎么觉得，这阁楼上除了垃圾，已经没有什么杂物了呢？” 这话老管家接不下去，他原本想要劝两句，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幸好乔辰也不在追究，而是回去了自己的房间。 至于学校那边，放学铃声已经敲响，大门一开，学生们便纷纷冲了出来。 乔厌也是第一次这么期盼放学。下课铃声一响起，他就带着书包离开了教室。 傍晚的阳光特别好，一点都不刺眼。乔厌第一时间跑到距离学校最近的公交站牌上对着地图开始寻找合适的租房地点。 他早就想好了要重点注意的选房事项。 首先不能离学校太远，否则他怕早公交来不及。其次，最好有打工地点到住处的直通车。这样就算他打工回家晚一些也就不怕了。 乔厌按照自己的想法圈了几个位置合适的小区，然后又在租房app上对比了几个小区的租赁价格，最后选择了一个最便宜的小区，然后他直接坐车过去了。 乔厌从很久之前就为了搬出乔家做了准备，虽然他没有真正租过房，但是他功课做得很多。知道许多小区业主会在小区的公告栏里直接发布出租信息，这种业主直租比通过租房app要便宜很多，因为没有平台中介费。所以只要和房东确认好了，别是那种坑钱的黑房东，就能省下来最起码半个月的租金。 乔厌理想中的是租一个小单间，最好每个月房租在一千左右，最贵不能超过一千五。 乔厌到小区的时候先是被小区门前熙熙攘攘的夜市给拦住了。 这小区的租房价格之所以便宜，就因为他是旧房。而这样的旧城区，到了傍晚，道路两旁就挤满了各种卖东西的小商贩。 乔厌看了看，有卖七零八碎小物件的，花鸟鱼虫的，更多的还是卖小吃的。 这样就很好，乔厌一个摊位一个摊位逛下来，也有所收获。再仔细听他们之间的聊天，发现这个老小区里面住着的大都是老街坊，想必人情世故上会更有温度。 乔厌走进小区里面，天将将擦黑。他打开手里的手电筒，在公告栏密密麻麻的小广告里面寻找他需要的租房信息。 最后，乔厌还真的找到了一个出租单间的房东。房东自己也住在这个小区里，接了电话之后，很快就带着钥匙过来领乔厌看房。 “就是这！你左右两边都是上班族。这会还没下班呢，中间那个屋，地方虽然小了点，但是窗户的面积却最大。你自己进去看吧！”房东带着乔厌进了沿街那栋楼的四层，这里原本是个两居室，被房东把两个房间的墙壁都拆了，改成了三个小隔间。 乔厌推开中间隔间的门走进去。 只有六平米左右，一张单人床，一个窗边书桌，一个简易的衣柜就没有别的了。乔厌摸了摸两边的墙壁，薄薄一层石膏板，完全不隔音。晚上要是两边有人打呼噜，一墙之隔估计就和在乔厌耳边打呼噜没有区别。 的确太简陋了一些。可乔厌却一眼看中了窗边的大片的落地窗。落地窗外面还连着一个小阳台。 “这间屋子小，就是因为它外面还有个阳台。晾衣服晒被子都方便。”房东阿姨耐心的和乔厌说着房子的好处。 乔厌的心里却想着折扇窗子看起来真大，阳光洒进来的时候，一定很明亮。 走到小阳台上，乔厌低下头，清楚的能看见楼下热闹的晚市，都是乔厌最喜欢的人间烟火。 乔厌心里有了决定。就在这时，右侧石膏板墙壁的下方传来刷刷的抓挠声音。 乔厌侧过头看，却看见了一个毛茸茸的小爪子。雪白的毛沾上了石膏粉，越发显得肉垫粉嫩。乔厌凑近，那爪子很快收了回去。过了一会，又伸过来，挠了乔厌的裤脚一下，又挠了一下。 房东阿姨也忍不住笑了，“这是隔壁小伙子养的，这石膏板原本有个缝，它就总是淘气在这掏来掏去的。但是这小东西懂事儿，晚上不闹腾。放心吧！” 乔厌摇摇头，“我不在意的，我很喜欢猫。” 他原本就想定下来，这下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乔厌很喜欢动物，但是乔辰有洁癖，大哥原本养的狗也因为乔辰受不了所以送走了。乔家的院子里，连路过的鸟都会被撵走。 初中那会，乔厌曾经偷偷藏起来一只捡回来的流浪猫。那猫咪很懂事，虽然才满月，可已经学会看人眼色。 乔厌白天上学，它就老老实实的躲在乔厌阁楼的床下面，等乔厌晚上回家才钻出来亲昵的蹭蹭他。哪怕是叫，也是非常非常轻的气音。 那是乔厌贫瘠的人生里，为数不多的快乐。乔厌给它取名叫点点，还妄想过和它相依为命。但很快老管家就发现了。 那天，老管家比往常更眼里。他拎着点点的脖子，仿佛下一秒就要把他扔出去。 乔厌小声的恳求他，“都是我的错，您怎么惩罚我都行，但别把它这么丢出去。” “太冷了，它在外面活不下去的。求求您……给他找个家吧！他特别听话，吃的也不多。” 乔厌原本以为这些恳求无济于事，可没想到老管家竟然答应了。他还把点点送去了他女儿家。 老管家的女儿是个特别善良的女孩，乔厌后来偷偷去老管家女儿家的楼下看过。透过玻璃窗，点点正懒洋洋的趴在窗边的猫爬架上晒太阳。 它胖了许多，也变得格外漂亮。似乎还记得他，点点在发现乔厌后，一直用爪子扒拉着玻璃，像是想要冲出来找他。乔厌想走，却被注意到猫猫异常而来到窗边查看的管家女儿看见了。 “对不起！我……我没有冒犯的意思。”乔厌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但是那个女孩却主动邀请他上楼坐坐。 那是乔厌度过的最明媚的下午，打开门的瞬间，点点奔跑出来，扑到了他的怀里。乔厌局促在站在门口换了鞋，却控制不住的抱紧怀里温暖的点点，悄悄地把下巴埋进它柔软的毛发当中。 后来，女孩请他进屋，还给他泡了杯茶，和他说了许多点点接回家之后的事儿。 “点点特别乖巧，可这个年纪的奶猫，还是要再活泼一些才自然。” 乔厌看着趴在他膝盖上的点点，满脸愧疚，“是我没有好好照顾他。” “不是这样的！”女孩笑着递给他一个罐头，示意乔厌打开喂给猫咪。 “对于猫来说，有一个家，有一个爱他的人，本身就是一种幸福。” 乔厌从女孩家离开的时候，女孩和他约定，等乔厌可以独立的时候，就让他把点点接回去。这也成了乔厌人生目标里，让他想到就觉得幸福的梦想之一。也是他一直这么拼命努力的动力源泉。 但后来，这件事还是被乔辰知道了。乔辰狠狠地发作了乔厌一顿。 “自己就是个没人要的，怪不得会捡垃圾回来。”乔辰逼着乔厌站在院子里，让佣人一桶一桶冰水泼在乔厌的身上。美名其曰，帮乔厌消毒洗掉身上沾染的细菌。 帝都的冬天零下十几度，乔厌冻得四肢都没了知觉，后来晕过去，乔辰才算是勉强结束了对他的惩罚。 后来，乔厌因为着凉高热在床上躺了快一周，但他却只觉得庆幸。幸好点点不在，否则它那么小，肯定就没有命了。 至于他自己，只要活着，总能有能和点点再重逢的一天。 所以，住在这里，说不定就可以把猫咪接回来了！乔厌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的小隔间眼前一亮。这里窗户这么大，阳光这样好，白天他上学的时候，就是点点的游乐园。而且隔壁也有猫猫，他们说不定还能成为朋友。 都是雪白的猫，还有粉色的爪垫。 “我就住在这里！”乔厌痛快的定下，和房东签了合同。 他交了三个月的房租还有一个月的押金。接着，乔厌立刻去楼下的宠物店买了许多猫咪必须用的物品。 之前在阁楼的时候，他连猫砂盆都不能给它买，只能用一个小纸盒。现在，他甚至可以在屋子里空出一块地方，给点点准备一个小的猫爬架。 几百块钱如同流水一般花出去，这是乔厌从小到大第一次化掉这么多钱。 可他却没有半分心疼，只有许许多多的满足感。他几乎已经能够想到，接下来在这里生活的每一天会是怎样的快乐。 乔厌突然很想找人说说话。可打开手机，只有赵钦一个好友。再看班级群，虽然很热闹，但是他们提到的话题都是他不认识的。 隔壁小爪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伸了过来，挠了挠乔厌的裤脚。这一次，乔厌蹲下来，用指尖轻轻按住爪子。 —— 那猫咪吓了一跳，但很快，却像是找到了乐趣一样，又把爪子伸了过来，和乔厌玩起了你抓我但抓不到的游戏。 好一会，那猫咪累了，索性趴在墙缝边，乔厌也趴下，顺着缝隙看着它湛蓝的眼，轻声说道，“以后要多多指教啊！” “喵呜——”它发出一声婉转的叫声，像是在回应乔厌。 乔厌靠着墙坐在地上，忍不住笑出声。 看了看时间，乔厌和猫咪道别，然后决定回去乔家。 接下来的两天，他都会很忙，要收拾阁楼上的行李，还要给家里添一些生活必需品。再回去的路上，乔厌看见楼下精品店里摆着的一个茶杯。 他知道老管家是喜欢泡茶的。这个杯子格外古朴。乔厌问了价格，不便宜，但乔厌想了想，还是买了下来。 他在乔家能够顺利长大，都离不开老管家明里暗地的照顾。如果是真的亲人，老管家就是乔厌的爷爷了吧！ 乔厌想着，精心挑选了礼物的包装纸。又亲手挤上了缎带。 回到乔家的时候，时间已经很晚，乔厌照例从厨房那边的后门进去，正好碰见从厨房出来的老管家。 乔厌想了想，把手里的盒子递给他。 老管家没拒绝，但没有立刻收下的意思。 乔厌第一次直视他的脸，然后郑重其事的给他鞠了个躬说道，“谢谢您这些年的照顾。” 抬起头，乔厌看着老管家比印象里老了许多的脸，大着胆子说道，“我要回去自己的家了……爷……管家爷爷，祝您以后身体健康，每天都顺利快乐。” 作者有话说： 留言的都有小红包 第5章 回家啦 乔厌的语气格外真挚。老管家在豪门工作了这么多年，也听过不少想要试图通过他来巴结乔家的人的恭维，可只有乔厌，能把这么俗气的话，说得如此真诚。 管家仔仔细细的看着乔厌，突然发现，过去随手照顾的孩子，竟然一转眼也长得这么大了。 从头到尾，乔厌都是乔家的耻辱，没有人对他有过期待，可他最终还是靠着自己长成了这么好的孩子。 老管家的眼圈微微发红，想到乔辰今天上午翻过乔厌房间后的反应，他知道乔厌这次离开或许不会有那么顺利。可到底也不能说什么。关于立场，也关于道德。 最终老管家只能收下礼物，对乔厌轻声嘱咐一句，“注意安全。” “嗯。”乔厌看见老管家收下礼物，脸上的笑意也变得更加真挚。虽然这一天他承受了许多波折和委屈，但情绪散过以后，乔厌那双眼睛已经干干净净，眼底藏着许多希望和向往。 乔厌是个爱做梦的孩子，也喜欢用自己的梦来鼓励自己，让自己不要沉浸在长久的痛苦之中。就想永远朝阳的向阳花。 老管家看着他的那双眼，突然想到疗养院中的夫人。那个他一手照顾到大的女孩，他在她结婚的时候还亲手帮她整理过新娘捧花。那时候，她捧着花幻想婚后幸福的模样，和乔厌如出一辙。 这个乔家，长子乔景过于谨慎，幼子乔辰性子更是强势，能看到夫人影子的，竟然是乔厌这个私生子。 可乔厌又怎么会真的像夫人呢？老管家觉得自己是想多了。看乔厌要上楼，他心里一动，喊住了乔厌。 “安泰陵园，三十六号。” 乔厌开始没听懂，站在楼梯上想了一会，他才恍然愣住了。“是，是她在的地方吗？” “对。” 乔厌差点从楼梯上滚下去，扶住墙壁才勉强站稳。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乔厌才冲着老管家又鞠了一躬，“谢谢您。” 然后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乔厌将那个地址快速的抄在自己的记事本上。犹豫了很长时间，他才缓慢又郑重的写下了两个字，母亲。 过去十八年，乔厌从来没有机会去祭奠过这个生下自己的女人。但是他却听过许许多多和自己出生有关的版本。其中，最温柔的一版，是从老管家的只言片语中推测出来的。 她和父亲是被算计了才发生了关系。后来，她几次想过要把孩子打掉，但是大夫说，如果打掉他，以后她都可能不会再有孩子了。 于是，他有了出生的机会。 她原本没想过打扰乔家，可孕期发现得了不治之症，熬到羊水破了那天，觉得自己可能活不下来，怕乔厌以后会变成孤儿，这才冲撞了夫人，导致夫人因为目睹她的死亡受到巨大惊吓，早产又精神崩溃了。 所以，他的出生，是靠着她的命换来的。 乔厌从来没有怨恨过。因为他知道，自己曾经也是被期待的孩子。有一个女人，宁愿放弃生命也要让他活下来。 因此，纵使所有人都谩骂她，所有人都以她为耻辱，但是乔厌不会。因为她是乔厌十八年的生命中，唯一能够证明自己存在意义的证据。 明天是周六，学校没有课，就去看她吧。乔厌看着本子上的地址，心里有着许多温暖。 躺在床上，乔厌思考着明天去了以后，要说什么话，要带些什么作为礼物。他翻来覆去，根本睡不着。不知道是不是有些紧张的缘故，他的心脏总有些轻微的刺痛。 就这样，天一亮，乔厌背着书包，悄声离开了阁楼。 他做上最早一班公交车去了陵园。在陵园的下面，他学着其他来扫墓的人，买了手套，小扫把，还有各色的小点心。站在插着鲜花的水桶前，乔厌突然卡主了。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买什么花。 康乃馨吗？送给母亲的花，可他们是初见，会不会太热情了？ 那素菊吗？似乎又太冷淡了一些。 “您要看的人喜欢什么？”看出他的犹豫不定，店员主动为乔厌介绍。 乔厌却回答不上来。他不知道。 最终，乔厌买了一束睡莲。淡紫色的花，如水般的温柔。很像乔厌想象中的母亲的样子。 可当乔厌准备好，找到具体位置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带了这样多的东西，过于大张旗鼓。可她连个单独的墓碑都没有。和许许多多的人一起挤在灵塔里。巴掌大的小格子，格子上一张褪色的一寸照片，就是全部了。 乔厌站在下面抬头看着，长久的岁月让照片褪色，但是乔厌还是能够清楚的看清她的模样。 的的确确是个非常漂亮的女人，笑起来格外明媚，像是能融化冬天的冰雪。 乔厌抬起头，专心的看着。在来的路上，他有许许多多的话想说，想和她说说自己这些年有好好长大，想和她说说，自己终于要离开乔家了，他能够自己生活，也能好好照顾自己。想和她说，他真的很感激她能够把他生下来。 想和她说，虽然没有见过面，但是他真的很想她。 然而真的站在她面前，乔厌却发现，自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最后，乔厌在灵塔前站了整整一个上午。至于他准备好的那些贡品和花朵，也因为灵塔没有可以供奉的位置，所以没有放过去。 从陵园离开的时候是下午，乔厌临走前，他找到殡仪馆的人打印了一份她的遗照。 乔厌没有回去乔家，而是去了自己的出租屋。 他把她的照片摆在桌子上。乔厌想了想，把包里之前没用上的点心还有花都摆在了照片的边上。 “妈……”乔厌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声，“我是厌厌，我接您回家了。” 想了想，乔厌又做了一个承诺，“等我念了大学，我会好好打工，争取能给您买一个新的房子。” 想到墓园后面小山上被绿色环绕的地方，乔厌的语气变得稍微轻快了一些，“到时候，给您搬家，虽然那边没有现在的地方热闹，但是很宽敞。左右的邻居一定也是特别和善的。我也可以经常去看您。” 乔厌小声和照片里的人念叨着，阳光透过玻璃洒进来，照片上的女人唇角的微笑好像也更温暖了一些。 乔厌仔仔细细的看着，也跟着笑了。 所以，能够成年真好。乔厌笑着笑着就红了眼，他伸手摸上女人的脸，心里想着，从今往后，我也是有妈妈的人了。 我也是有人要的孩子了。 所以，更要努力过的快乐。乔厌快速地抹了一把眼睛，妈妈就在这里，以后每天都会在家里等他回来，他要让妈妈看见他最好的样子。 他希望自己能够成为那个值得让母亲用命也要换来诞生的孩子。 回去乔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乔厌踩着夕阳一路往回走，脚步比往常都要轻快。然而这种轻快只维持到了乔家的时候。 乔辰正在客厅里发脾气，东西又摔了一地。乔厌站在厨房连接着客厅的走廊，迟疑着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上楼。 两个佣人站在客厅入口的地方，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乔辰好像在和谁打电话，“我知道了，我最近先不过去妈哪里了。小姨你来的时候和我说一声，我自己去机场接她。” 后面断断续续的，好像是和夫人的病情有关。乔厌藏在角落里想要再听一句。然而乔辰却已经放下手机开始发呆。 乔厌看他注意力没有放到这边，就想偷偷上楼。才迈出一步，一个重物就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脚边。碎裂的玻璃片划伤了他露在外面的脚腕。 竟然是乔辰庆祝party那天，大哥乔景送给他的相机，分明还是崭新的，镜头却已经摔得四分五裂。 乔厌下意识屏住呼吸，生怕乔辰又找借口发作他。 然而乔辰摔了东西之后，却闭上了眼，像是累急了一样靠在沙发上不动了。 两个佣人等了好长一会，看乔辰一直不动弹，才在老管家的示意下轻手轻脚的过去收拾了地上的狼藉。快触碰到乔辰的脚的时候，乔辰抬起腿把脚搭在茶几上。垂在身侧的手背上有一道划痕。老管家看见了，赶紧叫佣人拿了药箱。又吩咐人去了厨房，泡一壶清火润肺的茶来。自己也打开手机，给乔景发了信息。 很快，佣人拿了药箱过来，可乔辰却烦躁的推开了，不让上药。老管家跟着着急。 恰巧此时，乔辰的手机又响了，这次打电话来的是乔景，乔辰懒得把手机拿起来，就直接开了功放。 “阿辰，伤的要紧吗？” 乔辰「嗯」了一声，然后才回答，“我不要紧，相机摔坏了。” “东西算什么？别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乔景的声音乍一听严厉，可细品只有纵容。 客厅里的佣人轻手轻脚忙碌着，厨房里也有清甜的冬瓜茶的味道传出来。老管家端着过来，走到乔辰身边，把茶弄温了，轻声哄他喝一点。 趁着乔辰喝茶，另外一边的佣人趁机把药给乔辰上了。 乔家千娇万宠出来的小少爷，不论多纨绔，多目中无人，却总是能够轻而易举的成为众人眼中的焦点。 乔厌低眉收敛了眼里的情绪，趁着没人注意悄悄爬上了阁楼。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客厅的灯光太亮的缘故，乔厌总觉得今天的楼梯没有往日的昏沉。直到走到最后一个台阶，乔厌才发现，墙角里新安装了一个非常小的灯泡。是声控的，只有感知到上楼的声音才会亮起来。 温暖的光线一点都不刺眼，很像前天晚上大哥为他照明的灯光。 乔厌抿了抿唇，弯起眼笑了。他脚步轻快的回到自己的房间，迫不及待的从床底摸出笔记本，这次，他在上面认真的写下来，大哥给我装了灯，管家爷爷祝福我以后平安。今天还接了妈妈回家，今天真的很快乐。 写完，乔厌合上本子，换成作业。虽然乔辰还在发脾气，乔厌不应该这么轻松。可他今天是在是太快乐了，连做题的时候，唇角的笑意都收不回去。 而此时楼下，乔厌上楼后，乔辰就睁开了眼。 他喝光了老管家递过来的冬瓜茶，等佣人收拾好药箱后，突然笑着对老管家说道，“您陪我出去走走吧。” 老管家不明就里，但还是恭敬的和乔辰去了庭院。乔辰带着老管家一路走到了庭院后面的阳光房。 乔家的阳光房很大，但里面并没有种许多名贵的花草，只有许许多多的向日葵。不同品种的，看似杂乱却有序。深深浅浅的金黄，原本是最温暖的颜色，可乔辰充满讽刺意味的脸色对比起来，显得格外压抑。 乔辰打量着面前的老管家，伸手摸了摸手边的花瓣。“这些花平时都是你亲自在打理吧！” “是。”老管家看着花，“这是夫人之前亲手种的。她希望……” “她希望她的小儿子能像向日葵一样，永远向阳。”乔辰接上后半句，然后将一个资料夹放在花房里的桌面上，“您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要做背叛我和妈妈的事情呢？” 管家看着乔辰翻开资料夹的第一页，上面是乔厌母亲的全部信息。 作者有话说： 留言的都发小红包 第6章 我才是他的亲生儿子 老管家是聪明人，他是看着乔辰长大的，自然也明白乔辰的意思。他在责备他告诉乔厌生母的所在地这件事。 可到底也这么多年了，乔厌一直规规矩矩，也很懂分寸。现在更是打算靠自己独立出去，彻底脱离乔家。纵使乔厌出身不光彩，这么多年的惩罚也够了，乔辰总不能把人逼死吧。 老管家斟酌着语气道：“小少爷，他已经要离开了。” 老管家试图劝劝乔辰，可乔辰却看着他的眼，平静的问一句：“所以我就要放过他吗？” 指了指桌上的资料，乔辰看着老管家的眼，“我听说，您是跟在我母亲身边最久的人。母亲也把您当长辈一样尊敬。翻过年去，您就六十五了。还坚持着留在乔家，不就是想替母亲守着我和大哥吗？” 是啊！当年夫人知道自己要长久的住在医院后，她特意喊了老管家过去。 病房里，女人漂亮的眉眼已经被苍白折磨到了只剩下一把骨头，却还是固执的拉着他的手恳求他，“穆叔，阿景和宝宝就拜托你了。” “乔顾存太暴躁又急功近利，求您……求您帮我护着他俩。” 那时候的老管家本来已经想离开乔家了，可看着亲手照顾到大，和半个女儿也没有什么区别的小姐这样嘱托，最终还是答应了。紧接着，老管家在乔家熬着生活，照顾着乔景和乔辰，一过就是十八年。 触及了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老管家也沉默了。 乔辰见他沉默，也将视线转移到资料夹上，看着照片上女人的脸，乔辰感叹道，“真好看啊！多么天真无邪的一张脸。当年就靠着这张脸，才让我母亲可怜她，把她当妹妹，资助她上大学，毕业后还安排到爸的公司当秘书。” “结果呢？她却忘恩负义，上了恩人丈夫的床，怀了个孽种，还在恩人临产的时候死在她面前。” “她的确没了一条命，可我母亲后半辈子却躺在疗养院里，浑浑噩噩，偶尔还状若孩童。” “妈妈她原本是，那么优秀的人啊！” 的确，夫人那时候已经是国内享有盛名的摄影师，人也是出了名的温柔优雅。如果不是病，谁又能让她倒下，连自己的孩子也不能亲手庇护呢？老管家抽了口气，心脏一阵一阵的难受。 乔辰冷笑一声，“所以您说，这样的人，她配受后人供奉吗？” “如果不是母亲偶尔清醒时交代过小姨和大堂哥，我早就砸了她的骨灰盒，扬了骨灰，看看那里面是不是黑的臭的，才能让她干出这种猪狗不如的事儿！” 老管家：“……” “我以为，这个家里，您是最能理解我的人，没想到，我还是低估了乔厌的本事。您已经开始同情他了不是吗？” 老管家试图辩解，“乔厌，的确没有那些歪门邪道的心思。” “你能确定吗？他那个妈看起来不也是这么的纯洁无瑕？不到乔厌死的那一刻，谁也不能肯定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就算他真的没有，可他活着就得赎罪。” “他那个贱人妈死了，他还能拿着照片守着骨灰怀念，可我妈活着，却不管清醒还是病着都认不出我！” 乔辰眼圈通红，一瞬间迸发的恨意刺得人浑身发疼。 老管家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只能低头站着。 乔辰示意他把文件夹拿走，往后看。 那女人二十五岁就死了，整个人生其实并没有多少值得浓墨重彩的痕迹。当年夫人资助她的时候，管家曾经亲手整理过她的档案。也就那么几页。就算加上后面的事儿，也不过多加一页a4纸罢了。乔辰这个确实厚了一些。 老管家一开始还很平静，可翻看翻着就愣住了。因为女人的资料下面，竟然是她女儿的资料。乔辰这是什么意思？ 老管家猛地抬头看向乔辰。 乔辰却叹息道，“您是真的很会教孩子。我母亲当年就优秀，乔厌分明没受过您的几天教导，却也有个金玉其外的优等生名头。至于您的亲生女儿，也是一样才华横溢啊。” “跨国公司的部门主管，这个年龄，没有任何凭依，可见能力出众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老管家不想在兜圈子，却被口袋里的手机震动声打断。可凑巧的是，乔辰的手机也响了。 “咱们都先接电话吧。”乔辰脸上的表情十分轻松。 老管家看见是女儿的号码，顾不得别的，只能先把电话接通。很快，对面传来女孩带着哭腔的声音。 “爸，之前厌厌寄养在我这的那只猫，从楼上掉下去摔死了。” 老管家的脸色发白。 女孩的语气里满满都是难过和委屈，“楼下的小孩子踢球，踢碎了玻璃，我今天加班，都不知道，等我到家……就已经找不到猫了。” “刚刚查了监控，去看见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爸，我怎么和厌厌交代呢？” 女孩一句一句的哭诉，哽咽的哭腔让老管家浑身发寒，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心思放在女儿身上，视线却落在乔辰身上。 而乔辰却把自己的手机放在老管家的面前。手机屏幕中照片里的猫，口鼻渗血，死得格外惨烈。 老管家后退一步，看向乔辰的眼神带上了恐惧。 乔辰却毫不在意，只是轻声对他说道，“乔家，永远不可能再出一个吃里扒外的畜生。这个道理，您比我更明白对吗？” 老管家艰难的点了点头。 “那就谢谢您今天陪我聊这么久了。”乔辰满意的朝着老管家行了个礼，然后就走了。他脊背挺得笔直，哪怕是行晚辈礼，也充满了倨傲和骄矜。 过去，老管家会自豪这样的恣意张扬是他亲手宠爱出来的。可如今，他才明白，对于乔家来说，哪怕他有照顾夫人和乔家两个少爷的辛劳，也依旧是乔家雇佣的一个高级保姆罢了。 乔辰想要翻脸，他连谈旧情的机会都不能有。 可也正常，只有这样的乔辰，才符合他乔家小少爷的身份。 老管家踉跄的回到佣人房那边自己的房间。柜子上，乔厌之前送的礼物盒已经被扔进了垃圾桶里，原本放着礼物盒的位置上，换成了一个想当古朴又精致的盒子。 老管家打开，里面是一套清朝雍正年间的青花瓷茶具。赏罚分明，很好，乔辰真的已经学的很好了。 老管家深吸一口气，看着垃圾桶里乔厌那个包装盒，最终还是没有捡回来。 而乔家主屋那边，乔辰下午发作了一下午，因此等乔景回来后，乔辰也没有什么继续闹腾的力气了。甚至晚饭都没吃几口就上楼说要睡了。 乔景觉得不对劲，把老管家和今天跟着乔辰的司机都喊了过来。 “阿辰今天都去哪了？” 司机不敢隐瞒，倒豆子一样说了出来。早晨乔辰叫人去查乔厌，发现乔厌去陵园祭拜了那个女人，又带了那个女人的遗照回来。 “本来小少爷也没动大火气，凑巧疗养院那边来电话，说夫人今天的状态不错。小少爷就兴致冲冲的带着得奖的作品想给夫人看看。结果……”想到下午疗养院里的鸡飞狗跳，夫人拒绝承认乔辰是她的儿子，还因为乔辰的靠近吓得呜呜直哭，司机不知道该怎么说。 乔景摆摆手，表示他不用说了。十八年了，从乔辰出生的那天起，母亲就没有抱过他。都说母子连心，可或许是那个女人死状太惨，导致母亲对乔辰排斥的厉害。而这也成为了乔辰心里永远也过不去的坎儿。 所以，即便乔景知道乔辰故意折磨乔厌，可一想到乔辰从小没有母亲的孤苦，就舍不得责备他。 老管家斟酌着和乔景说，“小少爷这样下去不行。他有些手段不是很光明。” 虽然寒心，可老管家更在意的是乔辰的未来。这是夫人舍了半条命才生下来的孩子。当初寄予了无数期望，就像阳光房里夫人在怀孕期间亲手种下的向日葵。她希望乔辰能够明媚如同骄阳，有最阳光的笑容。可现在的乔辰，却已经被仇恨淹没。 乔辰做的事儿，乔景略知一二，老管家的担心他也明白。可最终还是叹了口气，“阿辰不懂事儿，我会慢慢说他。至于乔厌……” 乔景的话在舌尖转了两圈，“等乔厌毕业，若他安分，就远远打发了他吧。” 老管家点点头，最终还是去了厨房吩咐厨子做点好消化的粥和茶点，又给乔家的家庭医生打了个电话。乔辰看着挺好，实际身体很弱。小时候做了噩梦都要发热，精心养到现在，已经好了许多，可还是要多注意。 乔景默认了管家的安排，然后便上楼去看乔辰了。 —— 后半夜，乔厌是被厨房那边传来的嘈杂声吵醒的。而窗外的院子里也闹腾的不行。 乔厌走到窗边，却看见老管家在院子里喊司机开车。 “快，快去！小少爷烧的厉害，赶紧去医院！” 然后乔景就抱着乔辰从屋里出来，老管家拿着毯子追在他们后面盖在乔辰的身上。 很快，车开走，乔家又恢复了原本的安静。 乔厌轻声下了阁楼，正巧厨房里面有人佣人在聊天。 “小少爷今天好像格外严重。” “哎，早晨和中午几乎都没吃什么东西，下午去看过夫人后，回来还动了真怒，晚上又没吃好。刚才大少爷哄他吃了点夜宵，也一股脑全吐了，然后就开始发烧。” “希望大少爷别回来责怪咱们就好。” 两个佣人唉声叹气。 乔厌大概猜出乔辰是因为夫人的缘故才会闹成这样。一时间，心里也有些说不出来的难受。 回到阁楼上，他站在房间里看着四周，发了会呆后，索性找了个袋子开始收拾东西。 乔辰这么讨厌自己，还是赶紧走吧！或许他走了以后，乔辰也能稍微好过一些。他和母亲已经亏欠乔家许多，以后尽量不要在多做打扰。乔厌这么想着，动作更加麻利，他把房间里要带走的东西分类，然后把最重要的东西先收了起来。 其中压在最下面的，自然是夫人当年给乔厌签的那张入学申请书。走到门边，乔厌犹豫了一下，快速地把那里的感应夜灯拿了下来。这是大哥给他的，送给他了，就代表着可以带走吧！ 乔厌小心翼翼的把感应灯放进包里，可在合上的时候，又想到乔辰那张带着讽刺的脸，最终还是拿出来重新放了回去。 他连乔家人都不算，有些恩泽，记在心里，以后找机会还上就完了。 踩着凌晨的夜色，乔厌带着自己全部的行李笨拙的从阁楼上下来，准备离开。 这个点，街道上除了乔厌，就只有一对捡垃圾的老夫妻拖着满是灰尘的麻袋在垃圾桶边上翻找。 乔厌拎着行李走着，却听到两人的对话，“这是不是扔错了啊！这么好的东西还没拆封呢。” 乔厌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熟悉的包装纸，还有里面的杯子。正是他送给老管家的那个。 所以，他还是没有被接受吧！乔厌愣住了，眼前恍惚有许多画面闪过。 幼年时候试着拉住老管家的衣角喊爷爷，却被老管家拒绝。 第一次拿出成绩单，找不到人签字，忐忑的送到老人面前时，得到的只有一个代签。 生病发热，下阁楼的时候腿使不上力气摔了下来，也没有得到老管家的搀扶，只有冷漠的声音告诉他药箱位置。 乔厌才发现，原来他长到这么大，许许多多的画面里，都只有老管家的拒绝。可因为在乔家，也只有老管家会给他一些零星的回应，他便把这些礼貌当成善意。却全然忘了，他的存在对于老管家来说，本来就是个巨大的麻烦。 所以，他在乔家，从来都没有人真正的在意过他。哪怕是亲手把他养大的管家爷爷。 乔厌眼圈发红，但很快他就伸手按住了自己发凉的胸口，低声对自己念叨了三遍，“没事了，没事了，乔厌你不是没有人要的小孩，妈妈在家里等你呢。” 第一遍，乔厌的声音带着哭腔。 第二遍，那哭腔被乔厌咽了下去，只有一丁点的委屈。 然后是第三遍，乔厌终于压下了胸口积压着的负面情绪，只剩下云开雾散后的阳光满地。 乔厌拖着行李，继续往自己车站走去。他计算着手里的钱，打算在车站那边买一碗刚出锅的豆腐脑，倒上满满的辣子，然后还要在要一笼小笼包。一起热乎乎的吃完，然后坐上车，去投奔自己的家。 而乔厌已经搬走这件事，一直到了三天后才被乔家人发现。 作者有话说： 留言的都发小红包，明天一点左右更新。 感谢在2022-09-03 13:13:15-2022-09-04 12:32: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是甜辛啊 20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路人甲 10个；是甜辛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Qa 80瓶；匣与桔 28瓶；爱神眨眨眼 10瓶；囧途、我爱温迪 6瓶；林姬、柚子 2瓶；最后der骑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章 我想请你参加我的生日会 乔辰因为高烧被安排住院，老管家和乔景都守在他身边，能管事儿都不在，因此乔厌搬走这件事也就被搁置了下来。等老管家听到佣人说，乔厌已经三天没回乔家，才赶紧去阁楼看了一眼，却发现阁楼被收拾得干干净净，桌子上放了一张欠条，乔厌竟然已经离开了。 管家沉默了一会，于是拿着欠条给乔景。 乔景看了一眼欠条上的金额，十五万零四百二十五块钱，有零有整。还不如乔辰之前随手买的一块手表贵，可乔厌却写得这么郑重其事，看着很是有些执拗的孩子气。可乔家又怎么会在意这么点钱？ 乔景没说什么，只是把欠条随手放到了口袋里。然后给乔厌发了一条信息，“搬走了？” 乔厌收到信息的时候，正认真的用缝衣针给一块布锁边。是一块抹茶绿的布，小清新的颜色和乔厌新换的窗帘很像。 乔厌晚上放学回来的时候，在楼下的夜市买的一块布头。只要10块钱，比直接买一条新床单要便宜很多。反正乔厌的床只是一张单人床。这块布头展开正好。 “你回去的时候，自己把边迁上，这样等你洗的时候，布的边缘就不会脱线了。” “谢谢您，我知道了！”乔厌和小摊的老板道谢，然后带着布料回家。 等到家了之后，他先把作业写了，然后才开始弄这块布。虽然是第一次拿针，但是乔厌手巧又耐心，倒是缝得很不错，和缝纫机的确是没法比但针脚也是整整齐齐的。 乔厌看着高兴，也想找人分享。可赵钦还在补习班，时不时回应的一句，也是抱怨补习班的老师太严厉。 乔厌甚至到现在都没能找到机会和他说自己已经搬出来的事儿。可想想也是，乔厌匆匆离开乔家，屋子里看着什么都有，可实际上也什么都缺。真要邀请赵钦来玩，却是连个招待他喝水的杯子都没有。 而且……点点也还没找到时间接回来。乔厌看着窗边新组装好的猫爬架发呆。 接下来三天他白天要去学校，晚上放学还有打工和作业。另外，他右边的邻居出差还没回来，想要接点点回来也得和两边的邻居都商量一下。猫总有活跃的时候，提前知会一声对彼此都好。 这么计算下来，恐怕还要再拜托管家姐姐照顾点点几天了。乔厌脑子里想着事儿，也有点担心。管家女儿这几天都没回复他的信息。看朋友圈好像是突然出门去了，也不知道点点是在家里，还是被她带着一起去旅行了。 就等确定能接点点回家的时候再打电话询问好了。 老管家拒绝了乔厌的礼物，让乔厌不敢在轻易联系管家女儿。乔厌怕自己的这种自来熟，对于人家来说，是一种厌恶。 乔厌有一点点失落，直到看到桌子上母亲照片上的笑容，乔厌的情绪才变好了许多。 因此，当乔厌收到乔景发来的信息的时候，他竟然也能从那轻描淡写的三个字里，感受到一丝温暖。 至少他不是无人问津的。 于是乔厌放下床单回复到，“大哥放心，我已经安顿下来了。钱，我在毕业之前争取能够还上。那个，还有，谢谢哥。” 出乎意料，那边电话竟然很快打了过来。乔景冷淡的声音透过电子设备，也显出几分温柔，“谢我什么？” “灯……和这些年的照顾。”或许是因为没有面对面的缘故，乔厌的声音比起过去的小心翼翼多了几分活泼，“反正，就是谢谢你。” 乔景拿着电话愣了一会，然后才缓缓道，“你记得给父亲说一声。你至少现在还姓乔。” “是！”乔厌答应了，然后等乔景挂断之后，才放下电话，慢慢收敛了唇角的笑容。 父亲……乔厌其实几乎没有和父亲乔顾存相处过。唯一的几次接触，都是乔顾存因为什么原因要惩罚乔厌，因此，只要提起乔顾存，乔厌就不受控制的开始恐惧。 在乔厌看来，乔顾存是一个标准的大家长。固执、严苛、不容许任何反抗。他不仅仅是对自己要求养个，对孩子也一样，力求完美，只要站在外面，就必须是优秀的模样，绝不能有一分一毫的错处，更不能让乔家蒙羞。 即便是乔辰这个最受宠爱的小儿子，也一样被乔顾存责骂。 不仅如此，乔顾存还有一套自己定的规矩家法。其中第一条就是针对乔厌的，乔厌不得在任何场合暴露自己和乔家的关系。 乔厌一直作的很好，直到十岁时的一天，因为感冒病迷糊了下楼找药，结果不小心被来参加宴会的宾客撞见了。 乔厌长得好看，虽然穿得破旧，可看人时干干净净的一双眼，轻易就能博得人的好感。为首的那个少年弯腰和乔厌对视，随口逗他，“你是谁家的小孩？迷路了还是跑丢了？” 另外一个打量了乔厌几眼，“看眉眼像是乔家的。找不到爸妈了吗？要不要哥哥们送你过去？” 问乔厌的几个少年，都是乔家交好世家的，和乔景关系也好，自然一眼就能看出乔厌和乔景的相似之处。但是他们没有多想。毕竟乔厌私生子这件事，一直被隐藏得极好。 原本乔厌只要敷衍过去，这几个少年也不会过多纠缠。但是偏偏撞上了和乔景一起出来找人的乔辰。乔辰一句话，就戳破了乔厌的身份。 几个少年原本充满善意的目光瞬间变成了惊讶和鄙夷，“阿景，你这个弟弟看着老实，心眼可不少。今儿这么多人，阿辰年纪小口无遮拦，他仗着这张脸可就翻身当主人了。” 乔景没说话，但是看乔厌的眼神也十分冷漠。 乔厌百辞莫辩，一直到老管家把他带走，他都没能来得及解释，他只是下楼拿药。 这一场宴会，乔厌成为了焦点，也成为了乔家笑话。因此，宴会刚一结束，乔顾存就亲自抓了乔厌去书房。 手掌宽的戒尺抽在乔厌的脊背的时候，那种连着内脏一起的痛楚让乔厌连疼都喊不出来。可怒急的乔顾存却不会放过他。 “跪直了！” “不是觉得自己也是乔家人吗？乔家没有软骨头。” “打！给我狠狠地教训他！什么时候能跪正了，什么时候停下！” 乔厌是这个家里最没有存在感的透明人，要是他死了，说不定乔顾存还要给全家的佣人长一个月的工资表示庆祝。 因此，打乔厌的佣人根本就没留手，不过三五下，乔厌就痛得几乎晕过去，可一盆冰水浇下来，就连这种短暂的解脱也成了奢求。 有那么一瞬间，乔厌觉得自己会死，他的身体疼的不像是他的，可周围那么多人，都站在那里看热闹，却没有人想要救他。 当戒尺断了的时候，乔厌觉得自己终于解脱了，可很快，乔顾存又让人换了一根。 所以，这是真的要打死自己吧！ 乔厌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可最终什么都说不出来。 “爸……”乔景在旁边终于看不下去，想要劝一句，可乔辰却突然吓哭了。 乔辰这次哭起来和平时声势浩大的样子截然不同，他把眼泪含在眼眶里，像是吓坏了连哭都不敢哭，脸憋得通红，嘴唇还隐隐发紫，半天喘不上来一口气。 乔景立刻把乔厌抛在了脑后，顾不得别的，“爸，阿辰胆子小，怕是吓坏了，我带他去看看。” 乔顾存「嗯」了一声，示意他们俩先走。乔景临出门的时候，又看了乔厌一眼。 而乔辰不同，乔厌不太会哭。哪怕是痛急了，泛起生理性的雾气，乔厌也没有什么眼泪。 乔景恍恍惚惚的想起乔厌小时候，乔厌一两岁的时候，其实总哭。可后来，因为不管他怎么哭，都没有人理他，乔厌渐渐地就不再哭了。哪怕偶尔委屈极了，也是躲起来，无声的落泪。 乔景咬咬牙，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 而乔厌看着乔景的背影，就知道除非乔顾存消气，否则，这个房子里，不会有人为他求情。 乔厌不记得那天最后怎么样了。因为等他再醒来的时候，人躺在老管家的房间里。家庭医生叫佣人帮着上药，匆匆交代了几句，就又跑去乔辰那边了。 后背的痛让乔厌有一刻觉得活着比死了还困难。 可父亲用家法罚他，至少代表着在父亲眼里，他也是儿子对吧！乔厌闭上眼，熟练的哄着自己尽量不胡思乱想。但门外传来的对话却一刻不停的影响着他。 “小少爷说，照顾得不用太精细，金丝黄花梨木，上好的木料，沾上他的血说都糟蹋了。赔上这条命都不够赔。” “可大夫说很严重，养不好以后可能……” “养不好能怎么样？你要拍马屁，就多去三楼露露脸，那才是乔家正经的少爷呢！里面躺着这个，你要是对他太好才麻烦，小心工作丢了都不知道怎么丢的！” 乔厌闭上眼，逼着自己不要听，不要琢磨。 只能说乔厌命大，这样最后都活了下来。唯一的后遗症，就是直到现在，乔厌也听不得木板敲打的声音，每次听见，后背都跟着泛起剧烈的痛。 再其他的后遗症，倒是也没有什么了。 过去的记忆再次淹没了乔厌。而乔景让他联系乔顾存的建议，也让乔厌控制不住的颤抖了一阵。 直到良久，乔厌才挣扎着从床边站起来，走到小衣柜的旁边。 那里挂着一面小镜子。乔厌解开了一些上衣，转头看向镜子里的后背。当年他差点被打断骨头，后背上几乎没有一块好皮，可现在除了疤痕也没有别的了。 所以，也不会再痛了。而且，他已经离开乔家，乔顾存就算不高兴，也不能再轻易打他了。乔厌盯着镜子看了许久，才终于松了口气。然后他拿起手机拨通了那串记忆里的号码。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以注销……” 这不是乔顾存的电话吗？乔厌懵了，可再想想，却又反应过来，他知道的这串号码是很久之前的。但自从八年前，乔顾存负责乔家海外产业后，人就去了国外，也更换了号码。所以他打乔顾存过去的号码，自然是打不通的。 而且，就连这串号码，也不是乔厌光明正大得到的。而是他偷偷在乔辰的入学申请上的紧急联系人里看到的。 当时的乔厌还没有挨打，自然对乔顾存有所期待。他小心翼翼的把号码背下来，脑补着万一有一天可以拨打。只是没想到，如今他找到机会打了，可父亲的号码却已经变了。 于是，乔厌最后只是给乔顾存的秘书发了信息。就当是告知了父亲自己的事儿。 他这算是彻底脱离乔家了吧！乔厌靠着墙壁坐在墙角，脑子里什么都有。一只雪白的小爪子伸过来，乔厌下意识捏住，但是这次，这个小爪子却没有缩回去，反而主动往乔厌的手里送了送。 住进来也有几天了，乔厌对左右的邻居也都多少知道一些。这猫的主人出差了，所以猫就被留在家里，另外一个邻居隔三差五会去帮它铲屎添水粮。 所以，久久等不到主人，它也很寂寞吧！ 乔厌握着猫的爪子，轻声对它说道，“别怕，我陪着你呐！” 最后，乔厌靠着墙壁睡着了。第二天睁眼的时候，浑身上下都疼。可入目满眼的阳光却很快驱散了这一切的阴霾。乔厌洗漱完，换了校服，背起书包去上学了。 临走前，他将日历又翻了一页，距离他十八岁生日还有一周。过去，他被藏在乔家，从来没有机会过自己的生日，这次应该可以了吧！ 而且，他也有地方招待朋友了！ 想到这，乔厌又给赵钦发了信息，问他有没有时间，下周可以不可以来他的小屋和他一起庆祝成年。 “我想把我的母亲介绍给你，还想让你看看我的新家！” 或许是还没睡醒，赵钦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回复。乔厌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赵钦回复。于是只能暂时去上学了。 而此时赵钦其实醒着，看见乔厌给他发的信息之后，第一时间转到了乔辰的群里。并且大着胆子艾特乔辰。 “辰少，您看我要答应吗？” 乔辰这会也醒了，正靠在床上喝粥。他病了这几天，脸色虽然不好，可被照顾的精细，自然也没有没有过于憔悴。看着聊天群里的消息，很快说道，“答应他。为什么不答应呢？” 赵钦：“可您那天不是也有生日宴会吗？” 乔辰挑眉，还没回复，赵钦那边就又发了一串，“卧槽卧槽！乔厌这人脑子有病吧！他那个贱种妈不是早就死了吗？他竟然说要介绍给我。” “嗷嗷嗷！他不是真的有病吧！我开始害怕了啊！” 乔厌要把他那个小三妈介绍给别人？他竟然也敢？ 乔辰的脸色阴沉得要命。半晌才回复到，“他要介绍你就听着。至于礼物也不用你买，我回头会叫人给准备好。” 放下手机，乔辰在心里暗自琢磨。这个乔厌看来是真的翅膀硬了，竟然以为搬出去就能解脱了…… 又想起那天看母亲时，母亲虽然难得清醒，说出的话，却是伤人到了极点，乔辰就觉得心脏一阵一阵的刺痛，眼圈也控制不住的红了。 那天，母亲平静的对他说：你不可能是我的儿子。 作者有话说： 留言的都有小红包。明天差不多一点前后更新。 感谢在2022-09-04 12:32:41-2022-09-05 11:16: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白白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咸鱼不动 5瓶；嘻嘻哈哈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章 我要和你做朋友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你不是我的儿子。” “孩子，你认错母亲了。” 清醒的时候，母亲对乔辰只是疏离。可如果发病，都不用看见乔辰的脸，只要听见他的声音，母亲都会惊恐不已。可乔辰不在身边的时候，母亲却会时时刻刻把他放在心上。 几乎每天都要和大哥打电话问问他的事儿，会在画板上画出她想象中小儿子的样子。 乔辰看见过，从他还是小婴儿的时候，母亲就开始画了，陆陆续续一直画到现在。乔辰看过那些画，足足有几百个素描本之多。可里面画着的每一张脸，都和他完全不同。 大夫说，或许是因为当年难产时受到的刺激太大。所以纵使母亲的本能是爱着孩子的，但是看见了乔辰，就会想起当年的事儿，精神便会崩溃。 “可那场事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我还是他的亲儿子，难道她看见我还会害怕吗？”乔辰第一次听懂医生的意思的时候，恨得几乎把医院掀翻了。 “凭什么她不能接受我？她不是非常期待我的出生，甚至为了生下我，连命都可以不要吗？” “为什么要害怕我？为什么要拒绝我？你们是不是故意的，是不是故意敷衍我！”那时候的乔辰，根本不能接受这种说法，他甚至很想冲进病房和母亲一起尖叫崩溃，想看看这个女人到底还能忽略他到什么地步。 可现在，乔辰已经学会了把这种恨意全部转交到乔厌的身上。 乔辰把群聊中，赵钦转发的乔厌的消息看了两遍。字里行间竟然都是幸福。哪怕乔厌已经被赶出家门，住在那么一个破旧的地方，可乔厌却依然能过的十分惬意。 而这就是乔辰最厌恶的乔厌的地方。 乔厌这个人，仿佛天生就向阳，不管是什么困境，都能努力为自己找到一些值得活着的理由。就像母亲曾经对他的期待。 可凭什么？乔厌和他的母亲，把他原本应该美满的生活变成现在这样母不母，子不子的悲剧，乔厌却妄想抽身离开，去过自己的生活。 乔辰捏紧了手机，死死的盯着乔厌发给赵钦的消息。 乔厌：我要把我的母亲介绍给你。 乔厌：她特别漂亮，比画上的都好看。笑起来很温柔，像是电影明星。 乔厌：我的房子有点小，但是我收拾得很整齐。我还买了两盆太阳花，已经接花苞了，估计生日那天就会开，大多数都是红色的，他们说红色的俗气，但我挺喜欢，看着就很热闹。 乔厌：赵钦，你下周三一定要来啊！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我真的特别期待。 看看这字里行间的幸福，乔厌到底是多厚脸皮呢？才能这么坦然的让自己过的快乐。 乔辰的眼神渐渐变得狠戾起来。他不会放过乔厌的。只要他过的不好，那乔厌也别想笑。只要他得不到，那乔厌喜欢的，珍视的，期望的，他也要一一毁掉。 贱人生的贱种，就只配活得像个垃圾。 乔辰破天荒的主动加了赵钦好友，然后和他打了语音，交代他答应乔厌的邀请。 赵钦自然欣喜若狂。乔家是豪门中的豪门。乔辰的父亲乔顾存虽然不是乔家的掌舵人，却也颇有权势。乔辰的亲哥哥乔景在公司里的地位也很高，掌舵人乔锦是乔辰的堂哥，将乔辰的大哥视为左膀右臂，对乔辰也是备受关爱。 更何况，乔辰在摄影上的天赋极高，小小年纪就已经获奖无数。艺术家地位超然，乔家世代经商，即便不缺世家底蕴，却也难免铜臭过重。因此乔辰有这样的造化，乔家的长辈们都是十分骄傲的。 所以，如果能和乔辰交好，哪怕是给乔辰当个跑腿的，对于未来都是莫大助力。因为乔辰本身，就是人脉和地位的代表。 于是，赵钦赶紧按照乔辰的吩咐回复乔厌，“厌厌，咱们提前一天怎么样？既然是十八岁生日这么重要的一天，作为你最重要的朋友，我肯定想在第一时间祝福你！” “我头一天晚上去找你，然后一起等到十二点。0点00分00秒的时候，咱们一起切生日蛋糕。我到时候有一个巨大的惊喜送给你。” 乔厌那边收到消息，脸上也不自觉的露出笑意，下意识追问到：“什么方面的惊喜？” 赵钦：“所有方面！你一切无法预料的惊喜，我都会在这个时刻送给你！厌厌，你是不是更爱我了？” 这样夸张的语气，配上超级可爱的表情包，是赵钦和乔厌说话的一贯口气。乔厌也习惯的配合哄他，说，“对，我最爱你了！” 这样黏黏腻腻的话，一开始乔厌也是说不出口的。但时间久了，却也习惯了。 站在学校门口，乔厌抬头看向门口的银杏树。已经是深秋，金黄色的树叶落了一地，像是把阳光也铺在了地面上。 说起来，乔厌和赵钦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条路上。 那天，因为乔辰早晨故意发作了乔厌，所以乔厌到学校的时间比平时要晚上一些。当他从公交车上下来的时候，还有两分钟上课铃就响了。 所有还没进学校的学生都往校门口疯跑。只有赵钦抱着书包站在路的另一头，远远的就用一种好奇的眼神打量他。 直到乔厌走到校门口，他才突然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叫乔厌？” “嗯。” 赵钦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次月考，我会考过你的！” 说完，赵钦就抱着书包跑掉了。乔厌虽然没怎么看过漫画电视剧，也知道什么是校园恋爱番剧。顿时被赵钦这种中二至极的宣战方式给惊呆了。 再后来，许多天后，乔厌发现赵钦会在午休的时候跟在他后面偷偷打量他。还经常在课间操的时候往他们班这边凑。 赵钦有一张娃娃脸，虽然五官很一般，但是看人的眼神精灵古怪，倒是显得有几分可爱。 乔厌一开始没在意，后来赵钦跟着他的时候多了，乔厌也问过班里的同学。 “你说的是赵钦吗？如果是他那就正常。”关于这种八卦同学还是知道不少的，“乔厌你是不是从来不看全校成绩排名。” “嗯。”乔厌点头。 “也是，你根本就是断崖式榜首，确实不需要看后面。所以你不知道赵钦就是你下面那个万年老二。” “人家中考市状元进来的，结果第一次月考就被你压住了。我听二班的说，赵钦高一的时候就发誓一定要考过你，结果到现在每次都被你拉下，他能不在意吗？” “不过他性格就跟小孩一样，他们班的都宠着他，估计是总考不赢，气不过才跟着你。我听他们说，上次月考成绩出来，赵钦比你少了二十分，差点当众气哭了。” “啊？真的？”乔厌听完也觉得赵钦的性格挺好玩。再发现赵钦偷看自己，就故意回头和他对视。 开始赵钦还不知所措，次数多了，估计也知道乔厌是故意逗他玩，索性也狠狠地瞪回去。 就这么别扭着，新的一月月考来了。这次，成绩出来之后，乔厌特意去看了一眼全校排名。果不其然，他还是第一，赵钦还是第二。但是这次卷子整体比较难，所以乔厌足足高了赵钦40多分。 他们班的还逗他，“别哭啊！下回再战！” “还怎么下回！我每天就睡四个小时，四个小时啊！这个乔厌到底是什么怪物？” 赵钦气得原地直蹦跶。乔厌看了一眼，赵钦红着眼，还真的看起来委屈得不行。乔厌心里有点过意不去，刚想开口安慰一句，赵钦竟然窜到了乔厌面前，指着他说，“乔厌！我还是不服气，所以我要和你做朋友！” “我要近距离观察你，看你为什么每次都比我考的好！” 这下，不仅仅是乔厌，周围其他同学也都愣住了，用敬佩的眼神看向赵钦。 乔厌是学校里当之无愧的学霸，传说中的高岭之花。 虽然长得好看笑起来也温柔，好像并不难亲近，但乔厌身份特殊，乔家不认乔厌，所以乔厌对外一直说自己是孤儿，他的入学申请里也没有父母签字。紧急联系人是老管家，身份是他的资助人。再加上乔厌平时放学后会去打工，高一的时候，乔厌暑假在便利店打工，还被同学撞见了。所以，学校的同学对乔厌一向是敬佩大于亲近，觉得乔厌和他们就不像是一个世界里的人。 偶然有想要和乔厌结交的，也因为乔厌的来去匆匆而放弃了。像赵钦这样大庭广众之下宣布的，可以说是头一例了。 至于乔厌本人更是不知道要如何回应。他长大这些年实在太辛苦，所有的时间都用来计算如何让自己活下去，还有就是恪守规矩，不要给乔家人添麻烦。朋友这样的关系，也从未主动建立过。 毕竟，他是个令人唾弃的私生子，万一他的朋友，也因为他的身份被嫌弃怎么办？ 因此，乔厌一开始是有点躲着赵钦的。 可赵钦像是一团烈火。他固执的闯进乔厌的生活里，用他的可爱、骄纵和任性强行给乔厌的生活增添了许多色彩。 乔厌不说自己的事情，他就不问。乔厌不主动发信息给他，他就主动发给乔厌。从抱怨辅导老师，到吐槽父母的严厉管教。偶尔还和乔厌分享八卦，学校里谁和谁又谈恋爱了，新出来的男团里哪个小哥哥特别英俊。 这些都是乔厌没有接触过的生活，从赵钦的口中说出来就显得格外鲜活。 渐渐地，乔厌习惯了赵钦在身边闹腾，也习惯了他时不时的撒娇。甚至每个月发了工资，乔厌还会给赵钦买些小礼物。或是一根好看又好用的圆珠笔，或是一个封面文艺又好看的错题本。 赵钦表面很嫌弃，但是乔厌总能在他的包里不经意的看见他随身带着自己送的礼物，就知道他很喜欢。 “厌厌，咱们以后一起考一所大学，念一个专业好不好？” 这是数学建模比赛前夕，赵钦找他组队的时候和他作的约定，“我们一定能冲到全国赛，然后拿到保送名额，以后也一直一直是最好的朋友！” 乔厌在数学上很有天赋，能念这所高中就是因为初中数学全国赛拿到了优胜所以保送进来的，根本没参加中考。等乔厌进入高中后，更是屡次拿奖。 这次全国赛以三人团队形式参加。只要学区在一片，也可以跨校组队。反正最后也是以省为小组参赛，早晚都是混校。 所以，初赛刚一开始组队的时候，乔厌就已经接到了初中那会一个一起念奥数的同学的邀请。 一般数学建模团队需要三个人，一个是对数学很精通的，一个是对计算机精通，另外一个要对这两方面都有涉猎，同时能做文字汇报和演讲的。 而乔厌在数学方面有绝对的优势，同时他也有做文书整理汇报的能力，因此，不管去哪个团队，他的作用都是巨大的。 乔厌最开始想答应那位同学，是出于多方面考虑，可没想到，赵钦竟然会过来找他。听说乔厌正准备答应别人邀请的时候，赵钦就差挂在乔厌身上磨他答应。 “厌厌，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对吧！”当赵钦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乔厌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回绝了之前初中同学。哪怕后来在赵钦的撒娇下，放弃了最擅长的数学，转做了文书和汇报部分的工作也心甘情愿了。 不过最终结果总是好的，他们还是拿了省第一。虽然只比第二名高了0.1分，那也是实实在在的第一名。 后来比赛结束以后，大家都觉得是主要负责数学部分的赵钦立了大功，为校争光。却忽略了如果一开始就让乔厌负责数学部分，根本就不会赢得如此惊险。 乔厌心知肚明，但乔厌并不委屈。他享受的是和朋友一起并肩作战的过程。这让乔厌觉得自己是被需要的。他从不孤单。 乔厌想着这些过往，突然觉得自己很幸运。如果赵钦不主动靠近他，他就不会拥有这个朋友。如果他一个朋友都没有，那即将到来的成年礼，这个让他期待许久的时刻，也就没有了可以分享快乐的人。 乔厌在手机上把小单间的地址发给赵钦：“我很期待，放学后，我会在家里等你。” 赵钦却很快转发给了乔辰。 乔辰回了个知道了，然后就把地址发给了日常跟着他的司机。“去查查，看看房东是谁。” 作者有话说： 留言的都有小红包，明天一点前更新。 感谢在2022-09-05 11:16:37-2022-09-06 10:30: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咸鱼不动 5瓶；阿白白白、囧途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章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而此时的乔厌还沉浸在对于新生活的憧憬当中。赵钦的回应就让他在这种欣喜里，又多了一重快乐。 毕竟，他从小到大，都没有过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更何来和人分享？因此，对于乔厌来说，离开乔家，不仅仅是一种解脱，更是真正拥有自我的开始。 或许是心情不同，这一整天的课程和前一天并没有什么区别，可乔厌就是觉得格外快活，即便是放学前，老师发了许多卷子，乔厌也没有什么波动。 今天晚上有打工，乔厌收拾好东西之后，就很快乘车去打工的地方。是一个距离学校大概三站地的小书店。对面是初中，乔厌过去给老板的孩子补习功课。 乔厌的初中就是在这边念的，所以老板对他很熟。也正是这个原因，乔厌才能得到这份工作。之前老板的孩子去外地探望祖母，加上乔厌参加数学建模竞赛要封闭训练，所以乔厌已经有一个月没过来。 老板见他过来，便也寒暄几句。小孩扑过来抱住乔厌，“乔哥你可算来了！” “快，我有好消息告诉你！当当当！”小孩拿出自己的成绩单给乔厌看，“我数学又进步了！老师说，我要是能一直维持这个成绩，可以推荐我进奥数班。” “乔哥，你当年是不是就是初一进了奥数班，然后初三拿的全国将保送了？” “嗯。”乔厌点头，看着他的分数也忍不住高兴，“真的很厉害！你看，我就说你行吧！” “是乔哥教的好！” 小孩看向乔厌的眼神满满都是崇拜。这孩子叛逆期来的太早。或许是因为家里就是开书店的，所以他反而不怎么喜欢看书。 后来乔厌来书店打工，老板看乔厌是个学生，就允许他在书店不忙的时候可以在前台写作业。 这小孩看乔厌每天这么辛苦还要学习就有些不理解。再后来，他看乔厌算数学题，倒是看出了兴趣。乔厌感激老板的照顾，就在闲暇时间教教他。 一开始书店老板也不知道，等发现儿子成绩突飞猛进之后一问，才知道是乔厌的功劳。 于是索性就雇了乔厌当家教。乔厌成绩扎实，收费又不高，最重要的是，这小孩听乔厌的话，所以学起来更事半功倍。 晚上八点，乔厌合上课本打算离开了。 小孩拉住他，“乔哥，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高兴的事儿？” “你怎么知道？”乔厌诧异。 小孩：“很难不知道吧！你说话的语调都比平时要轻松许多。” “我平时什么样啊？”乔厌好奇的问他。 小孩皱起眉想了想：“就总是小心翼翼的，好像生怕自己被赶出去一样。” 乔厌愣住，沉默了一会，才发现自己无法反驳。因为过去的确是这样。 他在乔家住着，血缘上是乔家的少爷，可实际上连乔家的佣人都不如。就像那些佣人私下说的闲话一样，“咱们好歹还有个工作合同呢！阁楼上那位……呵呵。” 是啊，这些话，有意的、无意的，乔厌从小听到大。在乔家阁楼的十八年，乔厌连吃多少饭，和多少水都要一一横梁。 其实谁也不知道，乔厌小时候，最羡慕的人是卖火柴的小女孩里的小女孩。那个小姑娘，虽然冻死在了雪夜，但是她等到了最爱她的奶奶。可乔厌却担心自己就算走上了奈何桥，也认不出自己的母亲。 还好，还好他离开了。 乔厌深吸一口气，那心底那些潜藏的情绪全都咽下去，其实都没关系，从现在开始，没人可以把他从自己的家里随便赶出去！ 这么想着，乔厌脸上也露出了些真切的笑意，他拍了拍小孩的肩膀叮嘱道，“好好写复习，我回家啦！” 乔厌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特别轻快。 接下来的一周，乔厌一点一点布置着他的小窝。他精心计算着自己身上的钱，争取把每一笔花销都用在刀刃上。很快，六平米的小家变得丰富起来，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处处都是温馨。 乔厌站在窗边给两盆太阳花浇水，花苞已经长得很大，最多明天，一定能开花！ 果然第二天一早，乔厌睁眼的时候，就发现那两盆太阳花竟然全都开花了，热烈的红色在阳光下格外热闹，仿佛是送给乔厌的礼物。 乔厌摸了摸花瓣，眼里满是笑意。 因为赵钦说今天晚上会过来给乔厌庆生。所以乔厌一放学就去准备了。他买了许多赵钦喜欢的零食，还特意定了一整只烤鸭。 回到家里，乔厌在自己的隔板间的小门上贴了一对春联。专门庆祝搬家的。隔壁的邻居看见，忍不住笑着说了一句，“这么有仪式感啊！” “嗯！”乔厌有点不好意思，“我听人家说，这样可以讨个喜气。” “确实好看！”那人表示赞同。 乔厌摸了摸对联下面的那个小牛。毛茸茸的，乔家是不可能让这种没有品味也没有质感的东西出现在家里，但是乔厌却很喜欢。他喜欢一切看起来温暖的东西，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沉浸在暖阳里。 看了看时间，乔厌进屋将食物放在桌上准备好。 或许是即将成年，也或许是第一次有人和他过生日，乔厌格外兴奋。他难得话唠，一边收拾屋子，一边给赵钦发消息汇报进度。 “我到家啦！你辅导班结束了准备出发就告诉我一声。到楼下我接你。” “家里有点窄，床也是单人床，但是我可以打地铺，所以不用担心晚上睡不下。” “我买了你喜欢吃的芒果还有巧克力，烤鸭也都保温放好了，就等你来了！” “还要一个小时你才下课，时间真的过的好慢啊！” 乔厌拿着手机坐在床上，过去，都是赵钦接连不断的给他发信息，难得两人对换了一次，乔厌觉得也挺有意思的。这种时时刻刻都有人分享的感觉真的很棒。 看了看时间，距离赵钦补习班下课还有一个多小时。乔厌实在按捺不住，决定提前出发去赵钦的补习班外面接他回来。 赵钦看见他肯定会吓一跳！但是紧接着就会扑过来搂住他的胳膊，一边嫌弃，一边又偷了。乔厌被自己的脑补逗笑，脚下的步子却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许多。 在路过车站的时候，乔厌发现车站后面的旧美术馆似乎换了主人。平时大门紧闭，今天却开门了。 乔厌好奇的走过去看看，意外发现，过去旧美术馆里挂着的油画都被换成了照片。乔辰未来想要当世界级的摄影师，所以即便乔厌没有系统学过，也能大致分辨作品的好坏。 可他面前这些摄影作品，却是没有办法用语言来形容的。 过去，乔厌偶然听见乔辰和人打电话的时候说过，镜头下的世界，就是摄影师眼中的艺术。而此刻，乔厌看着这些照片，才真正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乔厌忍不住往里面走，最里面的房间里，挂着一副半人高的照片，照片里，是一片热情的向日葵。分明只是些最常见的花朵，可乔厌却从这些深深浅浅的明黄中，看到了旺盛的生命力，还有无穷无尽的希望和热情。 乔厌看得太专注，直到有一个穿着工作服的男人过来，乔厌才恍然回神。 “这是私人收藏，你怎么进来的！”男人皱起眉，不怎么耐烦的看着乔厌。 “外面门没关。”乔厌耐心和他解释。 “那下次别来了！”男人边说着，边催着乔厌出去。 乔厌在他的身上闻到了很浓的酒味。这样的员工真的不会出问题吧！乔厌总觉得这个人不太靠谱的养子。不过那副向日葵，真的很好看，就是不知道拍摄的摄影师是谁，应该是非常出名的那种吧！ 乔厌边想着，边拿出手机想要上网查查。结果一看到时间就觉得糟了！他方才在美术馆里看照片看得太专心，导致浪费了很多时间。 现在这个时候，与其过去接赵钦，不如直接在楼下等他。 幸好没提前告诉赵钦，要不然赵钦肯定要和他闹脾气了。乔厌十分庆幸。 最后，赵钦是卡着点到的乔厌家，他刚从车上下来，乔厌就赶紧过去接他。 赵钦手里拿着一个很大的蛋糕盒子，另外一只手还艰难的抱着一瓶红酒。 “我帮你拿！”乔厌伸手去接，可赵钦却只把酒递给了他。“拿这个吧！这个蛋糕很重要，我给你的惊喜就在里面呀！” 乔厌十分期待，但还是点头答应，然后就就带着赵钦进去了。 “欢迎！虽然小了点，但是很舒服。你随便坐，我把饭热一下！”乔厌进门后，把酒放在了桌子上，然后就试图和赵钦介绍自己的家。 不过毕竟只有6平米，最多两分钟也就介绍完了。乔厌有点忐忑，生怕赵钦不喜欢。 而平时话很多的赵钦，也意外十分平淡，“很晚了，我饿了。咱们来吃饭吧！” 赵钦这么说着，拉着乔厌一起坐到了饭桌旁。可拿起筷子，赵钦对乔厌布置的一桌子菜并不十分看得上眼，反而一个劲儿劝乔厌喝酒。 “厌厌，你今天满十八了，可以喝酒。你不是一直说今天是最好的日子吗？那就更要庆祝一下！” 乔厌隐约觉得气氛不对，但却没法拒绝赵钦。两杯红酒下去，乔厌的眼前有些晕，但是他神志还算清醒。 赵钦打量着乔厌泛红的脸，玩了一会手机才突然和乔厌说，“咱们俩这么喝酒也没意思，不如玩点有趣的吧！” “什么有趣？”乔厌的脑子已经转的有点慢了。 赵钦却把椅子搬到了乔厌的身边，自己也凑到乔厌的耳边小声说道，“秘密交换怎么样？” “交换什么秘密？” “我是不是你最好的朋友？” “是！”乔厌认真点头。 “那咱们就要无话不谈啊！把所有你没有告诉别人过的，或者不能告诉别人的，都告诉我。” “而我，也会告诉你一个关于我的秘密。” “厌厌，你不想知道我的那个大秘密是什么吗？” “……”赵钦语气神秘，充满了诱惑，乔厌皱眉想了会，茫然的摇摇头，“可我没有什么秘密可以和你交换。” “怎么没有啊！”赵钦意有所指的看向桌上的照片，“你不是要把你的母亲介绍给我吗？” “可……”乔厌突然想到，自己和乔家的关系是不能被人知道的。 然而赵钦却一直谆谆善诱，“一直一个人承担很辛苦吧！告诉我就好了呀！” “告诉我，以后我就能一直陪着你。” “厌厌，你不想一直一直和我在一起吗？” 一直一直在一起，那自己以后就不会是一个人了！赵钦的话准确的打在了乔厌的软肋上，在乔家的十八年里，乔厌没有归属，也没有得到过任何眷顾。虽然乔厌已经习惯了独自生存，可人是天生的群居动物，如果能够有所依靠，谁又愿意一直孤单呢？ 所以，告诉赵钦也没有关系吧！他已经离开乔家了，不会再对任何人有威胁。就算出身不好又能怎么样？他该怀乔家的总会还清，就在成年前的最后一天，大胆一次，倾诉一下也没有关系吧！ 乔厌看着赵钦的脸，他看自己的视线是这么真诚，而且又是自己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朋友。乔厌抖着手又给自己倒了杯酒，一股脑的喝下去后，乔厌看着照片里母亲的微笑，仿佛也是在鼓励他迈出一步。 乔厌终于下定了决心，郑重其事的问赵钦，“那你会告诉别人吗？” “当然不会！” 乔厌下定决心，拿起桌上的照片递给赵钦。 “这是谁？”赵钦明知故问。 乔厌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自顾自的说道，“这是我母亲。” “我的确有一个秘密，我不是真正的孤儿，我是个私生子。” 赵钦没有回答。像是被这个秘密震惊了一样，长久的沉默让气氛变得尴尬。 所以，赵钦也嫌弃他的出身吗？ 乔厌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对于大众来说，私生子这三个字，就代表着道德的沦丧。乔厌心里忐忑，想要补充些什么，却看见赵钦笑了，像往常一样笑得甜蜜。 乔厌松了口气。 可赵钦却走到他的面前，“你说完了，那现在该我了！” 赵钦的眼中满是恶作剧成功后的恶劣，乔厌潜意识觉得不好。 可赵钦已经打开手机，播放了一段录音。正是乔厌刚才说的那句话。 “你想做什么？”乔厌从椅子上站起来。 而此时手机右上角，时钟终于跳到零点。 赵钦看着乔厌的脸轻声说道，“厌厌，我要告诉你的秘密是……” 他顿了顿，乔厌却屏住呼吸。 “我说不会告诉别人，是骗你的。”赵钦的语气充满了嘲弄和鄙夷。 就在他说完后，乔厌眼睁睁的看着赵钦将录音上传到了班级群里。 作者有话说： 留言的都有小红包，明天下午一点前更新。 感谢在2022-09-06 10:30:12-2022-09-07 09:34: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渡渡 30瓶；囧途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章 你是不是被威胁了 乔厌的酒瞬间就醒了，只是身体却因为急转直下的变故变得僵硬，有那么一瞬间，乔厌感觉自己像是被困在鱼缸里的鱼，透过厚厚的玻璃墙壁，看外面的景物都是扭曲的光怪陆离。 而赵钦还是一味的笑，乔厌想要问问他到底想干什么，可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 而此时，赵钦他们班的班级群也瞬间爆炸了。 本来乔厌他们学校今天的作业就很多，再加上发卷子最多的是数学和物理，所以很多人还在彻夜赶作业。班级群里有哀嚎困了想睡觉的，有求助问问题的，还有偶尔扯两句闲话醒醒神的，总而言之还是很热闹的。 因此，赵钦那条录音发出去后，瞬间就有人回了一个问号。 乔厌在七班和二班的赵钦不是一个班，所以二班群里这些学生第一时间没有被认出来赵钦发的录音的是谁的。 可乔厌在学校也算是很出名的了。当年他们届新生入学时是乔厌作的新生代表，代表发言。紧接下来，高中三年，乔厌是年年国家奖学金的获得者。孤儿出身，独立靠打工养活自己，还有他高的离谱的成绩。 再加上乔厌的确长得好，哪怕高中三年几乎都穿着一身校服，但放在人堆里就是与众不同。用乔厌他们班的同学说，乔厌平时坐着看书都像看偶像剧似的。虽然他和谁都不怎么亲近，但这个学校里，提起乔厌，没人不知道他。 因此过了一会，也有人反应过来。 “这个说话的是乔厌吗？” “是乔厌吧！听着声音像。” “就是乔厌啊！赵钦白天还说乔厌邀请他去家里过生日，所以赵钦这会应该在乔厌家里吧！” “卧槽！乔厌是私生子？他不是孤儿吗？@赵钦，快出来仔细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群里闹哄哄的，全是三观尽碎要赵钦解释的。 赵钦坐在乔厌对面，刷着手机，忍不住嘻嘻的笑，然后顺手打下一行字，“我也不知道，厌厌喝醉了，不小心碰到了手机……怎么办，我好害怕啊……” 他没有遮挡的意思，所以乔厌也能清楚得看见他手机上的内容。赵钦在群里说着害怕，可他本人看着却一丁点恐惧的样子都没有。 乔厌的情绪还转变不过来，因此整个人就更加觉得困惑。 “赵钦……”乔厌轻轻叫赵钦的名字，想要问问他为什么； 可对上他的脸，乔厌又不知道该怎么说。面前的赵钦还是那一张脸，但是却扭曲成了他不认识的模样。 可赵钦做完这一切后，却还没完，他把之前一直自己抱着的蛋糕递给乔厌，“厌厌，你不拆蛋糕吗？” 乔厌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赵钦索性自己拆开了蛋糕外面的包装袋，露出了里面的蛋糕盒子。 精美的丝带看着格外眼熟，而外面蛋糕盒上童趣又可爱的卡通人物也格外似曾相似。 乔厌皱眉，眼看着赵钦把蛋糕盒上的包装一层一层扯下来，等到五根烧的只剩下底座的蜡烛扔在乔厌面前，那种熟悉感越发浓重。 再看见那个熟悉的盘子。 天蓝色的油画底，用珐琅掐丝掐出的向日葵栩栩如生。这不是普通蛋糕店会赠送的盘子，而是乔家乔辰专用的盘子。 而此时，那盘子上却摆着一块吃剩的蛋糕。被人用叉子捣得破碎又稀烂，奶油和放了一阵子不太新鲜的水果混在一起，散发出一种浓重的腐甜味。 粘腻得像是垃圾。却和乔厌五岁的时候，偷吃的那一口是一模一样的。 乔辰，是乔辰，就算他离开了，乔辰也不打算发过他。 就像是被毒蛇缠住了喉咙，乔厌浑身冰凉，几乎控制不住的干呕了一声。 赵钦却把蜡烛插在上面，点燃了递到了乔厌面前，亲昵的说道，“厌厌，许个愿吧！我怕你以后都没有机会了呀！” 乔厌拼命摇头，想要避开赵钦。面前的场景极度荒诞，乔厌已经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 而赵钦看他这样没用，也觉得挺没意思的。于是，他把盘子放在桌上，然后拿起自己的包直接走了。 “赵钦！”乔厌下意识跟在他后面。 然而，他跟着赵钦走到了楼梯口，却看见了接赵钦的车。车牌号很熟悉，是乔家的车。后座上，乔辰整懒散的靠在座椅上，听见声音才把目光转到乔厌的方向。 然后，他看着乔厌露出一个嘲弄的笑。 夜里风凉，乔厌僵在楼道口。有一瞬间他想冲过去问问赵钦，他是不是被乔辰威胁了。可赵钦上车时脸上的心甘情愿却让乔厌明白，他是自愿的。只是他太蠢了。 “辰少，你看见了吗？我这次办的不错吧！” “哎，那贱种就是愚蠢，给他点好脸色，他就以为别人要和他推心置腹了。” “笑死我了，一个私生子，他也配堂堂正正的活在人前吗？我要是他，早就一头撞死了。真让人恶心。幸好以后再也不用和他说话了。” 乔辰那侧的窗户没有关，赵钦的声音清晰的传到乔厌的耳朵里。 乔厌知道，乔辰是故意的，故意让他感受到这种被亲近之人背叛的感觉，就为了惩罚他。因为当初乔厌的母亲，也是这样背叛了乔辰的母亲。 乔厌心脏剧烈的跳着，有许多话想要辩解，可最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全部都化成了铭刻进灵魂的自责和懊恼。 因为，他同样的当，竟然还能上第二次。漫长的灰色记忆，在这似曾相似的一刻再次淹没了乔厌。 乔厌终于回忆起来，他为什么不愿意交朋友。 四岁的时候，乔厌其实就认识过一个像赵钦这样的人。他是佣人带来的小孩，也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在乔家佣人房后面废弃的小院子里主动拉起了孤独的乔厌的手。 那是乔厌童年里，少有的有色彩的一天。第一次，有人愿意主动接近他，有人愿意和他说话，陪他玩耍。 这种有温度的相处实在是太开心了，于是那天晚上两人分开的时候，乔厌和他约定，第二天也要一起玩。 “你就在这里等我，如果我来了，没找到你，我就不和你好了！”那小孩认真的强调了两遍。乔厌也郑重其事的答应了。 第二天，天气暴晒，乔厌却坚持站在那个破旧的小院的中间等他。从太阳刚刚升起，等到了月光满地。 老管家找到他的时候，乔厌抱着膝盖坐在地上。浑身的衣服被汗水打湿又被夜风吹干，又脏又狼狈。 乔厌抬头看向老管家，老管家只对他说了一句话：“那孩子今天来了，和小少爷一起踏青去了。” 乔厌回到正院，正好赶上乔辰他们踏青回来，那小孩看了乔厌一眼，只说了一句话，“真脏啊！” 乔辰什么反应乔厌忘了，他只记得，那个孩子当时的表情和现在的赵钦一模一样。 所以，他从来都是个笑话。 眼看着乔辰他们的车带着满车的欢笑开走，乔厌麻木的转身上楼。开门声吵醒了隔壁的邻居，看乔厌失魂落魄，他也有点担心的问了一句，“怎么了？和朋友吵架了？” 乔厌摇摇头，“没有吵架，但我们不是朋友了。” 然后乔厌就开门进屋，回去了自己的小单间。他打开他们班自己的班级群，从十二点半以后，班级群里就格外安静，但乔厌知道，他们一定在其他的地方聊自己。 就像是连锁反应，学校的贴吧里出现一张乔厌入学时候的入学申请，资助人叫于峮。“有人回复说，这个联系人的名字我查了，是乔家的管家。” “乔家？不会是辰少他们家吧！” “就是他们家！我查了辰少他大哥乔景的照片，乔厌和他大哥长得有点像。” “我的天啊！乔厌不会真的是乔家的私生子吧！” …… 这个夜晚，这个八卦瞬间在学生之间传开，只要短短几个小时，他们就把乔厌的十八年都扒明白了。 乔厌不受控制的翻看着贴吧里那些同学们对他的讨论，一字一句，无外乎都是对他出身的嘲讽。到了最后，又变成了对他这个人的质疑。 作秀、表演型人格、分明是少爷却要装穷拿国家补助……他们分明没有真正参与过乔厌的人生，却已经靠着只言片语的猜测恣意给乔厌按上无数个充满了恶意揣测的帽子。 乔厌抱住肩膀，感觉周围好像有无数双眼睛藏在暗处窥伺他。 这是他十八岁的第一天，也是他过去最期待的一天。然而乔厌最终也没有像灰姑娘一样等来属于他神仙教母，但却和灰姑娘一样，在十二点后，丢失了唯一的水晶鞋。 躺在床上，乔厌用被子蒙住头，这个狭窄的空间让他有了一瞬间的安宁。不知道过了多久，乔厌才渐渐地睡着了，又被困在深海一样的梦魇里。 第二天一早，乔厌从噩梦中惊醒。看了一眼桌上闹钟的时间，乔厌下意识爬起来收拾了屋子，然后机械的背起书包去上学。 昨天晚上的事儿发生的太过突然，一连串的变故砸下来，把乔厌砸的麻木。感情上的，理性上的，全部堆积在一起，乔厌消化不了，也不知道要如何变通。只能先努力维持原本的模样，等时间推进，得到更好的解决办法。 公交车上有许多学校的学生，乔厌刚一上车就感受到了旁边人的异样眼光。 乔厌之前想过如果有一天他私生子身份暴露了会怎么样。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是这样暴露的。 乔顾存要脸，从不肯承认他的身份。他如果敢开口叫父亲，怕是要直接打断他的腿。至于乔辰，乔辰那么骄傲，活得像是矜贵无比的钻石，又怎么会让他成为他的污点？ 所以，在乔厌的脑补里，或许他暴露的原因会是因为竞赛出名上了报纸，被人发现长得像乔家人引发了猜想，又或者是乔家某个亲戚一次酒桌聊天，拿他的身世当成豪门八卦的谈资。 但那都无所谓，乔厌一直觉得，这些事儿都会在他有能力独立之后发生。他甚至想过，如果是后面那种情况暴露了身份，他就离开帝都，然后去一个消息相对闭塞的小县城生活。他可以在小县城的学校里当老师，平静的度过自己的余生。 如果是前者，他就攒一笔钱去别的国家，哪怕贫穷一些的地方也可以。 总之，不会像现在这样，所有人都用审视的眼神看着他。就和他当年偷吃蛋糕那天一模一样。 乔厌背着书包走进班级，原本会主动和他打招呼的同学都意外十分沉默。乔厌也没有说什么。偶尔班级门口，有刻意看进来打量他的视线，乔厌也都当成没看见。 最后，还是坐在门口的一个同学看不过去，索性起身把班级门关上。乔厌看向他，勉强露出感谢的笑意。可那个同学却尴尬的避开了。 乔厌拿着笔沉默了一会，又继续低下了头。其实这种待遇他早就习惯了，在乔家的十八年，不是每天都这么生活吗？ 最多再过五个月，全国赛打完，他确定能拿到保送资格，也就不用再继续来学校了。也就不用在面对这些目光。他可以选择远一点的学校，然后在毕业前争取可以出国，远远地离开。如果不能，那就去山区支教。 只要离开，只要不在和乔家有交集，他就不用再承受这一切。而他欠乔家的，欠乔辰和乔景兄弟俩的，他乔厌有一口气在，也会牢牢地记在心里，用一辈子来偿还。 乔厌在心里不停地对自己说着。他幻想着以后，试图用那些美好来度过眼前的困难。 而就在这时候，班长突然开门进入教室喊他，“乔厌，老师叫你去办公室一趟。” 作者有话说： 留言的都有小红包，明天一点前更新； 感谢在2022-09-07 09:34:43-2022-09-08 12:04: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囧途 6瓶；爱神眨眨眼 5瓶；咸鱼不动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断不开的血缘 “知道了。”乔厌大致能够猜到老师要找他做什么，所以乔厌也没有什么逃避的心思。他放下笔从椅子上站起来，然后跟着班长走出去了。 离开了教室的庇护，那些被门挡住的目光直白的落在了乔厌身上。每一双打量乔厌的眼里都写满了探究，就像是一把把尺，想要通过衡量乔厌来验证他们所谓的道德观。 “私生子啊！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乔厌她妈怎么想的，小三还敢生孩子。” “正常人怎么能理解小三的想法？就像你能理解人家好好一个乔家少爷非要装成孤儿吗？我之前还和我妈说这事儿，一套校服洗了穿穿了洗，得多精心三年了都不会坏？” “哎，可不是。我还听他们说，乔厌初中就开始打工挣钱了，这得多脑残，装穷有快感？” “不懂，不过咱们都少说两句，他也是乔家的，辰少性格好那是有涵养，这位要是小肚鸡肠，弄不好咱们都要凉了。” “哎，还真是。我听他们说赵钦今天来学校的时候眼圈一直都是红的，肯定被吓坏了。好朋友都能动手，乔厌是真的恶毒啊！” 乔厌低着头往前走，周围的窃窃私语几乎把他淹没了。有证据的，没证据的，左右都是听来的传闻，可最终，这些「谈资」就成了他们攻讦乔厌的理由。 乔厌感觉自己有些喘不上来气。他甚至在一瞬间真的开始审视自己过去的高中三年，是不是如同这些人说的那样罪大恶极，用苦难来做演技，表演给他们看一出自立自强的戏码。 走廊里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甚至还有人故意大声喊乔厌，“哎，你真是私生子啊！” 乔厌停住脚步看向那个人。 “嘿，我就好奇问一句，别那么看我，弄得跟我欺负你一样。”那人语气里满满都是不屑一顾，“拿着孤儿身份加分抢走真正孤儿奖学金名额的时候，怎么不觉得自己欺负人？” “就是！”他旁边的人也跟着笑了，“有个那么有钱的爸爸，还缺学杂费这三瓜两枣吗？” 乔厌抿紧了嘴唇，却并不能反驳。因为他们说的对，他的确有乔顾存这个爸爸，即便乔顾存从来不把他当成人看，可他和乔顾存之间的血缘关系，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斩断的。 “问你话呢！不回答是什么意思！装哑巴没用！今天学校不给我们一个说法，我们就去问教育局！”有人伸手推了乔厌一把，瞪着乔厌的样子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 乔厌对他依稀有印象，这个人家里条件也很一般，学校每年有三个名额可以免学杂费。这个学生并不能每年都拿到。所以得知乔厌身份，他比别人都更厌恶乔厌。 因为乔厌损害了他的既得利益，狠狠地捏住乔厌的领子，他愤恨的瞪着乔厌，“你知道吗？就因为我今年没有拿到免学杂费的机会，我妈和我爸，求遍了家里所有的亲戚，几乎是跪下才给我凑够的学费。” “乔厌，你家里那么有钱，为什么还要抢走我们的机会？你已经什么都有了，为什么还要这样！” 我有什么？乔厌很像这么反问，可乔家的那些事儿，固然是乔辰算计，他才暴露了身份。但他自己本人却没有资格拿出来说。 乔厌的沉默被看成默认，那人气得伸手想要打乔厌。 “够了！”之前一直没说话的班长伸手把他拉开，下意识挡在了乔厌的前面，“你们别欺人太甚！” 平时处理事情最稳妥大方的女孩也失态了，她红着眼睛瞪着那些迫不及待谴责乔厌的人，“学校还没调查清楚，你们不能这么对他！” “就算，就算他真的不对，也得等学校出个通告，说出他哪里不对，哪里错了……现在，就靠着几句传言，你们就要给他判刑吗？平时要考试了，期末复习卷子太难了，你们来我们班借乔厌的正确答案的时候，你们可不是这样的！” “至于你。”班长看向之前那个拽着乔厌的人说道，“就算没有乔厌，你总分排名第十，也拿不到今年学校免除学杂费的资格！这是你自己不够努力，怪不到乔厌的身上！” “……”不少人被班长说道哑口无言。 凑巧上课铃响起，这些看热闹的也都纷纷回到自己班里上课去了。 乔厌愣愣的看着班长，轻声问她，“为什么？” 其实他和班长几乎没怎么说过话，只是有几次，班长有不会的习题找他，乔厌给解答了罢了。可这样的小事儿并不值一提，为什么她愿意为他站出来反抗别人，她不怕自己也成为别人议论的对象吗？ 实在是……很不值得。 可班长却摇摇头，嗓音哽咽，“我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一个从来不拒绝别人求助的人，怎么会是坏人呢？” 她和乔厌同班三年。虽然很少接触，但因为她是班长的缘故，她看到的比别人都多。乔厌其实比他们都要忙，打工、竞赛、一大堆的事儿堆在一起，乔厌每天就像是一个陀螺，不停地转。午休时间可以说是乔厌唯一能够喘口气的时候了。可即便如此，几乎每天中午都有人用这段时间找乔厌询问题目，乔厌从来没有拒绝过。也都很耐心。 不仅如此，乔厌也很细心。班里饮水机的水其实有很多次都是乔厌悄悄换的。讲台哪里不干净，当天值日生顾不过来，也是乔厌给收拾的。因为他正好坐在那边。 而且班长还发现，乔厌每天会优先做作业里比较难的卷子。所以每次晚上大家在群里呼唤乔厌给个参考答案的时候，乔厌恰巧都能拿出来。 他们那会开玩笑，说乔厌是七班的小叮当，救他们于水火。可如果乔厌不是把他们放在心上，又怎么能每次都这么恰到好处的就写完了呢？ 分明他们每个人和乔厌都只是泛泛之交，可乔厌却努力地给了每个人他能够给出的最大的善意。这样温柔的少年，不应该承受那么多指责。更何况，那些看似公正的人里，有那么多人并不是为了正义，只是单纯的嫉妒和发泄。 “乔厌……”班长认真的看着乔厌的眼睛对他说，“我相信你。” 然后，班长就回去了。 可乔厌却像是被这句话烫到了一样，半晌不知道要怎么办。而办公室里，老师听见了他们外面的声音，也打开门，叫乔厌进去。 乔厌跟在老师后面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坐着好几个人，乔厌一进屋，这些人的眼神就全都看向乔厌。乔厌抬头看过去，也愣住了。他知道今天的事儿弄不好很麻烦，却没有想到，竟然会闹得这样大。 办公室里等着乔厌的，不仅仅是他的班主任，还有教务处的教导主任和副校长。 “乔厌，今天老师喊你来是找你了解一些事情。”也是无法启齿，老师看了校长一眼，得到同意后，把一封信递给了乔厌。 是举报信。 大概内容就是乔厌是乔家的小少爷，但是故意虚报身世，蹭贫困生奖学金。举报他的这个人，乔厌也听说过。初中和他是一个学校的。当时学校里只有他和乔厌两个人申请，但是因为乔厌分数高，又能去打比赛，综合评定比这个人高许多。所以每年乔厌都能拿一等，这个人只能拿二等。 中考前，乔厌中学有一个保送高中且学费学杂费全免的名额，也是被乔厌拿走了。导致这个人只能去次一等的学校。 他一直很不服气乔厌，这次像是终于找到了机会。他不仅仅是举报到乔厌的高中，甚至举报到了教育局，还在乔厌中学贴吧里发了帖子。 写得内容也很有煽动性。无外乎是别人如何如何辛苦，是真的拼了命只想靠念书为自己拼出一个未来。乔厌表面灰公子，实际上却是豪门小少爷。 有人扒出乔厌曾经穿去打工的一件外套，是高定，十好几万。 【“装穷”这种戏码真的很有趣吗？乔厌，我不求别的，你把外套给我，我卖了能让我全家六口人踏踏实实的过上一整年！】 老师把那原贴放在乔厌面前，“乔厌，这上面说的是真的吗？” 乔厌看着，却不知道怎么回答。 照片的确是真的，可那件衬衫是管家拿给乔厌的。据说是大哥乔景小时候的衣服。 那年乔辰觉得衣帽间的格局有些不对，非要重新装。乔景就找人按照乔辰的意思重新设计了。准备重装之前，佣人们整理了里面的衣服，收拾出来一些乔景小时候穿过的，说要捐出去。其中这件外套老管家看着乔厌能穿，就顺手给了乔厌。 说起来，乔厌一共只穿了一次。因为那天和前台结账的人换班，老板要求他穿得利落一些。他才换上了这件。当时乔厌穿着它的时候，还觉得有点幸福。因为他穿着下楼的时候，乔景看见了，却默认了。那时候乔厌想，或许大哥的默认，也是隐晦的亲近。毕竟，乔辰偶尔也会穿大哥的外套。可现在，这种亲近却变成了他欺骗他人的最致命的证据。 就像乔家于他，除了血缘，几乎什么都没给过。可就是这个血缘，却成了他罪大恶极的原罪。 乔厌脸色白的吓人。 教务处主任递给他一杯温水，让他坐下。 老师也等他缓了一会才继续说道，“乔厌，老师觉得你是个好孩子，家里如果有矛盾，逃避是不可能的。老师建议你立刻和家里人联系一下，并且叫他们过来一趟。否则后果还是很严重的。” “……”老师的说的乔厌都懂，可乔家，不会有人来的啊！ 老师看出他的为难，最终只能叹了口气道，“现在事情闹得这么大，不管后面怎么处理，学校这边都建议你回家先休息一阵。” “教育局让学校里给出调查结果，如果你真的是乔家的人，那这么多年你骗取国家助学金这件事就很麻烦。有人把这件事发到学校贴吧上，如果不及时处理，弄不好还会引发社会上的舆论。如果真到那个份上，老师和校长也帮不了你了。” “别说保送，恐怕只能让你退学。” “如果是因为这种原因退学，其他高中也很难会接受你。你想过后面怎么办吗？” 乔厌抬起头，茫然的看着老师。 老师眼圈发红，迟疑了半天，还是顶着副校长的注视握住了乔厌的手，“乔厌，听老师的话，你一定要和家里人说清楚，你现在需要他们的帮助。你知道吗？” 掌心传来的温度让乔厌冰凉的身体感受到了一点温度。他看向老师，半晌才勉强开口说道，“我没有他的电话。我只能打给他的秘书看看。” 老师松了口气，示意乔厌赶紧打给秘书。然而乔厌这边电话拨过去，却根本拨不通。他被秘书拉黑了。 办公室里，那么多双眼睛注视着乔厌，乔厌顿了顿，“我打给大哥看看。” 乔景的电话倒是打通了，但是瞬间就被挂断。 乔厌下意识再拨过去，这次，乔景也拉黑了他。 乔厌顿时懵了。 他刚搬出来那天，乔景温和嘱咐他以后好好过日子的模样瞬间破碎在了记忆里，仿佛黄粱一梦，都是乔厌自己编出来哄自己玩的童话故事。 乔厌盯着手机，像是迟钝的木偶。 老师握住乔厌的手一颤，“那你的紧急联系人呢？” 乔厌想到在垃圾桶看见的被老管家扔掉的杯子，咬紧了下唇才继续说，“我成年了，那位老先生也不在照顾我了。” 所以，乔厌虽然是私生子，但是刚刚成年就已经成为了乔家的弃子？ 老师控制不住的哽咽了一声，“那，还有别人吗？” 乔厌摇摇头。 老师握着乔厌的手，和他一样冰冷。 这次是副校长开口，“那就先回去等调查结果吧！” “是。”乔厌低声答应，然后转身出了办公室。 他听到背后班主任老师控制不住的低泣，还有教导处主任的叹息。 乔厌一直知道，他们看起来很严厉，但心都很软。当初乔厌入学的时候，就是教导处主任来校门口接的他，一路带着他去报道，领书，又把他送到了班主任的办公室。 他是特招生，所以主任要和老师交代一下他的具体情况。当时他就注意到了，主任特意以查看班级签到册的名义把班主任叫了出去，就是怕他听到难堪。 后来，班主任回来，也没有问他家里的事儿，只和他说了学校的情况，让他好好学习，什么都不用想。 “考个好大学，别辜负了自己的才华和时间。” 乔厌一直记得老师的叮嘱，高一入学到现在，他一直很努力，每次考试都是完美试卷。乔厌一直以为，他真的可以像老师说的那样有个完美的未来。 可现在，终究一切都完了。 乔家不可能为他解释，而避不开的血缘关系，也让他彻底百辞莫辩。 未来……也离他越来越远了。 作者有话说： 留言的都有小红包。明天一点前更新。 感谢在2022-09-08 12:04:49-2022-09-09 12:12: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霹雳美少女 10瓶；囧途 6瓶；爱神眨眨眼、咸鱼不动 5瓶；阿轩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章 成年礼 “所以，乔厌真的是乔家的私生子对吧！” “老师都叫他退学了，还能有假？” “真离谱，我第一次看见这种少爷不当，非要装穷的。他是有什么艹人设的怪癖吗？” 回去自己班级的路上，没有了之前班长的挺身相助，即便因为上课而没有被那么多人围观，但是那些透过教室门口打量乔厌的视线，每一个都在讨论他，都在谴责他。 乔厌佯装平静的在这些探究的视线中一步步走过去，仿佛站在细细的钢丝上，但凡走错一步，就会坠入深渊。 但或许真的掉下去也不会如何，毕竟，他就一直在深渊里啊。守着头顶的一束阳光贪婪的想要攀到人间。如今，这最后的光也要散了，剩下的也只有茫然。 乔厌麻木的回到班级，想要拿走自己的书包，走到门口，却发现他们班的同学竟然都站在门口像是等着他回来。 所以，他们也是听到消息来质问他的吗？也是要因为他的出身而当面羞辱他的吗？ 乔厌的视线快速的从每个人的脸上划过，最后落在了之前不顾一切挡在他身前的班长身上，然后轻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这一句话，便是间接承认了很多东西。班里有同学忍不住倒抽一口气。 “那，那老师说怎么办了吗？”班长哽咽着问乔厌。 乔厌勉强露出一个笑，“让我先回去等消息。” “好。”班长退开一步，让乔厌进入教室收拾东西。 她站在门口，看着乔厌一路走回座位。高中三年，乔厌不管过的多辛苦，步子都是轻快却从容的。只有今天，他像是绑着千钧重的石头，就连一向挺得笔直的脊背也要被压弯了。 他才十八岁，班长想到如果是自己遇见了乔厌的事情，肯定会第一时间逃回家里，可乔厌不是乔家的小少爷吗？为什么这种时候乔家连一个人都没有出现过，就让他独自面对外面那些指责，任由别人把他的一切都否认了，再把他这个人都踩在泥里。 想想乔辰，但凡多打个喷嚏，乔家都得打电话嘱咐老师几句。 所以，乔厌根本就是被抛弃了吧！ 有人忍不住哭了。 乔厌的同桌突然伸手拉住乔厌的手腕，“我……我……” 他说了半天，最后就说了一句，“乔厌，你请假这几天我给你抄笔记。” 乔厌愣了一下，有些诧异的看着他。 同桌三年，其实他并没有私下里和他聊过天，最多的话，就是借笔记。乔厌这个同桌学东西有些慢，课堂忙着记笔记，就没办法好好听老师讲课，可听完了，笔记没有，回头又不好复习。全七班，乔厌的课堂笔记做得最好，也很工整，乔厌还会写下来许多自己的解题思路。 乔厌看出他不好意思，所以每次下课都把笔迹放在他的桌上。高中三年，只要乔厌在学校，一直如此。 之前坐在门口给乔厌关门的少年也跑了过来，“乔厌，我帮你带卷子。我住的离你近。” 乔厌知道他家，也是个家里有钱的小少爷，他家住的离乔家不远。可一般这样的人家都极其讨厌私生子，他不是应该躲开自己吗？ 但实际上，乔厌却忘了，高二的时候，这位小少爷心不在焉在路边散步，差点被车撞了，是乔厌扑了他一把，才相安无事。他当时来不及道谢，乔厌就忙着去打工了。 “乔厌，如果教育局调查，我会给你作证的！高一那会，你去打工的便利店就在我爸的写字楼对面，他有监控，我回去问他要。”这是一个在午休时间找乔厌问过题目的同学。他一度听不懂物理课上老师讲的知识点，就连父亲找的家教都劝他改学文，只有乔厌，不管教他几次，都依然很耐心。 一个女孩也凑过来，“我妈是律师，你要是需要，我带你见她。” 体育课她中暑，是乔厌先发现帮她去医务室拿的药。 “我爸是报社的……”这个男孩去乔厌打工的书店买书，忘记带钱，后面排了好长的队，乔厌发现之后，一句话没说，悄悄帮他垫上，让他带着书先走。 乔厌向来不声不响，看起来很少主动和别人聊天。但是他却认真的也温柔的对待他们每一个人。 这样的乔厌，他们不相信他会像那些人说的那么坏。乔家……恐怕也不是外面传言的那么好。否则，他们怎么舍得这样对乔厌呢？ 乔厌的同桌先绷不住，抱住乔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其他同学也凑过来纷纷抱住了乔厌。 人是天生的向阳的生物，拥抱带来的温暖，能够驱散许多严寒。 乔厌的眼圈慢慢红了。他被这温度烫的想要发抖，却有不敢相信。 他很想问问他们，为什么不像其他人一样排斥他？为什么不开口辱骂他，质问他什么时候从七班滚出去？ 为什么……不太一样。 有一瞬间，乔厌很害怕这也是乔辰设计好的一环，可那些拉着他的手传来的温暖和他们眼中的真挚的担忧却让乔厌清楚地意识到，他们是和赵钦不一样的。 虽然过去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聊天相处，但三年的时间下来，他们终究还是结下了情谊。 可他在乔家十八年，却终究一无所有。血缘二字，也能单薄如此，现实又残忍。 “谢谢。”乔厌不知道说什么，唯有感谢。 一直到老师回来，班里同学们的情绪才勉强稳定下来。老师又交代了乔厌几句，才放他出门。 “我走了！”乔厌说话的样子仿佛是他要请假去打竞赛，而不是被勒令休学。 七班的学生也都聚在门口送他。 乔厌挥挥手，转身走了。 班长想到自己在办公室门口听到的只言片语，突然喊了乔厌一句，“乔厌！” “嗯？”乔厌回头。 他逆着光站着，班长看不清他的脸，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说道，“生日快乐！我们等你回来。” “好。”乔厌点头，然后背着书包下了楼。他的脚步比之前要轻快许多，压在心里那种沉甸甸的绝望也仿佛消散了些许。 站在学校大门外，乔厌回头看向教室，窗边，有其他班级的学生看着他面露嘲讽，也有七班的同学，红着眼跟他挥手道别。 乔厌突然觉得，其实路还没有走到绝境。人还活着，就总有活下去的方法。 车站边，乔厌意外接到了书店老板的电话。 说的很直白，就是告诉乔厌明天不用来了，因为小孩要去外婆那边住一阵子。 “阿厌，等他外婆好一点，你在回来上课。” “其实……” “嗯，别担心。他外婆不是很重的病。然后我把工资先接给你。”书店老板的语气有些犹豫，但还是说道，“叔比你多活了二十多年，也厚脸皮劝你一句。别太较真了，有些人啊，不是咱们这些小老百姓能碰的。” “万一伤着自己可怎么办呢？” 乔厌一愣，顿时明白书店老板也知道了自己的事儿，想必也是乔辰说的。 他不是蠢货，一连串的算计就这么砸下来，能做到的只有一个人就是乔辰。钱和权势样样不缺的乔家小少爷，只要抬抬手，就能把他踩进泥潭里。 书店老板很快挂断了电话。乔厌收到转账，多了半个月的费用，知道这便是书店老板的善心了。怕他日子过得艰难。 而就在这笔转账之后，乔厌又收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转账。足足有五千块钱，备注只有两个字，加油。 乔厌看了名字，打码的名字他不认识，但是知道乔厌手机号的不多。不会是书店老板，那就只剩下学校的老师和同学了。 所以，还是有人相信他的。哪怕流言传成了那样，哪怕乔辰步步紧逼，想要断掉他所有的前程后路，可还是有人相信他，相信他不是那种靠着过度表演人设来获取关注度的人。 乔厌拿着手机的手一直在发抖，看着两条转账记录，他眼前很快就模糊了。但下一秒，就被乔厌用力忍了回去。 他们让他加油，就说明他们相信他还能往前走。书店老板说，过些日子还让他回去。七班的同学说，等他回来。所以，他还没有彻底走向绝望，又怎么能轻易自我放逐呢？ 乔辰总归不是神，总有百密一疏的时候。他想折磨他，只要他能熬过去，他想要的未来，那些他期待已久的梦就还会有。 所以，一定还有什么翻身的法子。 乔厌试图分析目前的境况，帮助自己快速的镇定下来。 他在心里默默地分析着利弊。现在他能作的事情不多，但乔顾存那边是一定可以努力一下的。 乔顾存那样爱面子的一个人，怎么可能真的当众承认他的身份？更重要的是，乔厌记得清楚，自己当年是没有上乔家的户口本的。虽然不知道他的户口最终落在哪里，但一定不是在乔家。所以，只要乔顾存不承认，他是私生子的事儿就只能是传言。 现在的问题是，如何联系上乔顾存，乔顾存现在人在国外主持乔家的海外生意，乔厌自己联系他肯定是联系不到的，但是大哥可以！ 乔厌知道乔景在什么地方上班，所以，乔厌决定明天一早就去公司的地下停车库里等他来。 乔景对他也不是完全冷漠的，乔厌想好了，自己可以和乔景承诺，他已经不奢望保送，后面十个月他不出现在学校都可以，他会在远郊找个不知名的小村子里躲起来，只要让他参加高考就好。 他大学会去一个离乔家很远的地方念，不会在接触到乔家的任何一个人。毕业以后，他也不会回来，能出国，就一定离开这个国家，如果不能，也会找一个没有乔家分公司的地方。 他这一辈子，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出现在任何一个乔家人面前给他们添堵。乔厌想，大哥心软，他多求求，大哥会同意的。 如果实在不行，他就天天去闹。乔顾存爱面子，最终为了打发他，也肯定会给个说法的。 乔厌想，总不至于真的弄死他，到底还有一半的血缘关系啊！ 这么想着，乔厌的心情放松了许多。 回家的路上，他看见路边的小摊上有人在买向日葵。乔厌看着花朵，很是喜欢。他听人说，向日葵是很热情的花，或许买回来，可以给自己带来一些喜气。 今天是他成年的第一天，虽然不顺利，但或许能否极泰来。 卖花的大爷看乔厌背着书包，多打量了几眼。 乔厌笑着抱起挑好的向日葵说道，“家里有事儿，就先回来了。” 大爷看了一眼他的校牌，乔厌学校的学号一般都是班级加出生日期，问道，“你今天生日？” “嗯。”乔厌点头。 大爷从旁边的桶里抽了一根康乃馨递给乔厌，“送你的，不要钱。” “出生日是母亲的受难日，拿回去送给你妈妈吧！” “嗯！”乔厌接过来，脸上也有了许多真切的笑意。“谢谢您。” 然后，乔厌抱着花往家里走。 这算不算是他收到的第一份生日礼物？看着手里那只淡粉色的康乃馨，重重叠叠的花瓣十分可爱。乔厌怎么看怎么喜欢。他很想快点回家，然后把花放在母亲的照片前。 至于昨天凌晨和赵钦的那些事儿，乔厌已经不想去回忆了。并不是不怨恨，只是那赵钦的背后，只要站着的是乔辰，就算他被当众捅了一刀，乔厌也只能忍受下来。 就因为，他是私生子。他的出身，他的血脉，就是原罪。 所以，他不能怨恨，不能报仇，只能催着自己拼命往前走。只要他足够强大，走得够远，那苦难就追不上他。 乔厌这么安慰自己，终于觉得自己缓过来了一些。等到上楼的时候，乔厌的脚步也变得雀跃了起来。他突然想到过去看到的一些对家的描述，乔厌想，自己现在就是这样。有了家以后，就有了期望。 更何况，还有老师他们在担心他。人这一辈子能够得到的纯粹的善意原本就不多。所以，他更要珍惜，不能辜负任何一份得来不易。 乔厌这么想着，推开门，却意外发现房东竟然在家里。 这位初见签合同时看起来很爽利的阿姨，竟然用一种非常踌躇又忐忑的表情看着他。再看她右手边，昨天门口还堆着一个简易鞋柜，可现在却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就连他隔壁的两个房间门也都大开着，里面的东西都已经搬空了。 乔厌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果然，阿姨说的下一句话是，“那个我可能不能把房子租给你了。” “咱们不是刚签完合同吗？” 阿姨顿了顿，“我儿子要结婚了，这里要做婚房。所以只能请你先搬走了。我知道我违约，所以我会补两个月的房租给你作为补偿。” 看见乔厌手里抱着的花，才刚十八岁的年纪，却已经被逼的连难过都这样隐忍。阿姨也越发不落忍，但还是狠心说道，“你旁边两个小伙子都已经搬走了，你看你方不方便也在这一两天搬走？这样我就可以早点叫装修工人过来装修。” 乔厌听到这里，也知道是没有什么转圜的余地了，直接答应了。 乔厌收拾屋子，和当初他在阁楼收拾行李不同，他在乔家的行李很少，连一个袋子都装不满，但是这里却很多。 乔厌是真的把这里当成家的，虽然只住了不到一个月，但是这里的每一样物品都是乔厌亲手布置的。在拿起桌上母亲的照片的时候，乔厌忍耐了许久的泪意终于决堤。 在看着窗台那里摆着的两盆向阳花，就像他之前猜测的那样，它们也真的开花了。 一室花香，所有的颜色都是温暖的暖色调，这是乔厌距离自己的梦想最近的一步啊！ 他以为，他能好好经营他的家，也接回了母亲，还能接回猫。可最终，临门一脚，一切都成了泡沫。 乔厌咬住嘴唇，不想让哽咽声传出去。最终只能抱着母亲的照片，把头埋在那一丛向日葵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乔厌终于从这些情绪中挣扎出来。还来不及整理好情绪，就听到手机震动。 陌生又熟悉的号码。是乔辰的。 “生日快乐。” 乔厌喘了口气，心脏剧烈的跳动了两下。 乔辰的电话却打了个过来，乔厌没有说话，可乔辰的声音却挺开心，“之前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所以去打听了一下。” “然后，我叫人送了样礼物给你，好歹也是兄弟，看你成人礼这么孤独，我也怪心疼的。去你的隔壁吧，我亲手拍的，你记得感恩戴德。” 乔厌本能的感觉不好，可他知道，如果不去看，乔辰不一定还要做什么更加可怕的事情。 乔厌推开门，隔壁的东西也都搬走。只有当初隔壁那只猫伸爪子和他网游戏的那个小洞旁边还有一个盒子。 乔厌低头，打开盒子，是一个反着扣的相框。 作者有话说： 留言的都有小红包。明天一点前更新。 感谢在2022-09-09 12:12:39-2022-09-10 11:18: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咸鱼不动 5瓶；囧途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原罪 这是…… 乔厌心里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他将相框翻过来，正面的照片里，入目就是熟悉的草坪，草坪正中央，碎裂的玻璃里躺着一个沾满了血迹的白色毛团。蓝色的眼睛微微张开，死不瞑目。 太熟悉了，哪怕他现在已经变成了如此可怖的模样，但是乔厌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是他漫长又灰暗的十八年里，唯一存在的几抹亮色。 是乔厌寄养在管家女儿那里的点点。 乔厌手一松，相框掉落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他跪在地上，手用力按住心脏。瞬间迸发出的疼痛连带着他整个后背都跟着皮肤紧绷，仿佛被针扎了一样。 乔厌张开嘴，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直到良久，他才勉强从嗓子眼挤出声音。 “乔辰，你……”乔厌心里堵着一团火，想要突破喉咙，穿过电话线，将乔辰直接烧死。可最终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然而乔辰却开心的笑了，“怎么？这么感动啊！也是，十八年了，也就我给你送过礼物。开心吧。” “……” “哭了？”电话那头乔辰的嘲讽却全然没有停止，“真可惜，这么好看的场景，我竟然不能直接看到。” “乔辰……”乔厌难得透露出些恨意。 乔辰却直接打断了他，“嗯？想骂我吗？想说我太恶毒了是吗？” 乔厌紧紧咬着嘴唇，“你可以冲着我来。” “冲你来？我弄它不就是冲你来的吗？” “你不会想告诉我，我做错了，那是一条命？生命是平等的，我想报仇不应该牵连他人。” “哈哈哈，乔厌，你到底是什么品种的圣母啊？你一个私生子可以在乔家长到这么大，还期望这个世界能处处和平吗？” “那你还想怎么样？” “怎么样？当然是想看你生不如死啊！乔厌，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不可能允许你快乐一天。所有你在乎的，你渴望的，你想要的，我都会一一摧毁。所以帮过你的，喜欢过你的，对你表达善意的，我也会一一惩罚。” “你的出生就是原罪，你敢活着，就要有做过街老鼠的准备。” “想要家？想祭拜你妈？是不是还想着以后挣了钱给你妈换一个正经墓地，每年祭日，清明，中元三次祭拜啊！” “我告诉你乔厌，你他妈别做梦！你那个贱种妈是死了，可我的家和生活，却是被你们俩一起毁了。” “这是报应！” 乔辰的歇斯底里，让乔厌的情绪也彻底连带了起来，乔厌近乎是绝望的反问了乔辰，“那我的报应到底什么时候可以结束？” “当然是一辈子都结束不了啊！乔厌，别怪别人，要恨，就恨那个贱人一定要把你生下来吧！”说完，乔辰挂断了电话。 而乔厌的心也渐渐沉下去。脑子里有许许多多的情节走马灯一样的来回闪过。像是在审视自己过去的十八年，是不是如同乔辰说的那样罪不可赦。 可乔厌翻遍了所有的记忆，发现除了出生那一天，他再也没有别的错误了。 他从来没想当过乔家人，他长这么大，没有一次是主动出现在乔辰的面前的。只要是乔辰喜欢的，乔厌从来不多看一眼。乔辰打他、侮辱他、虐待他，乔厌每一样都忍了。 可乔辰却从来没有因为他的顺从而放过他。 现在，甚至连一只猫也不放过。 所以，它摔下来的时候，疼了嘛？乔厌指尖摸上碎玻璃，尖锐的玻璃扎进指腹，痛楚顺着手指的神经后知后觉的传入乔厌的脑中。 乔厌想，它肯定痛极了，否则怎么会连求救的哀鸣都发不出来？又或者，它叫了，想要求救了，可周围看着他的，只有欣赏它的刽子手。 乔辰真的是摄影天才，死亡画面清晰无比，连给乔厌自欺欺人的余地都没有。 所以，点点会死，只是因为他是乔厌的猫。即便，它还没有长大，还没有得到许许多多的快乐，可因为它的主人是乔厌，所以它也不配活着。 哽咽就存在嗓子里，一点一点溢出来，乔厌浑身上下都没有了力气，跪坐在原地，久久站不起来。 不知道坐了多久，门外有人敲门。 乔厌回头，发现是房东阿姨。 “我看你坐了这样久，喝点水吧！”房东原本走了，可总觉得乔厌有点太可怜，所以返回来看了他一眼。 乔厌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 面前的少年满眼都是泪，浓郁的绝望几乎像是一个黑色的洞，随时都能将他完全吞噬。 阿姨想了想，对他说，“孩子，想开点。不行去个小地方，你手里也有点钱，山高水远的，等两年他们就把你忘了。” 原本，他也是这么想的。可乔辰却不会放过他的。在乔辰看来，乔厌哪怕是穷困潦倒，重病缠身都不算什么，一定要生不如死，痛不欲生的活着才能偿还他心理上的不平衡。 可这些私密的事儿，乔厌并不能和房东阿姨说。于是，乔厌最终还是点点头，只说了一句，“您别担心，我一会收拾完东西就走。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乔辰既然能查到这里，甚至连两边的房客都叫走了，就是做好了要把乔厌驱逐出门的准备。乔厌若是赖着不走，恐怕房东阿姨也会被牵连。 何必呢？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就不要在连带着给别人也带去不幸了。 乔厌走回自己的小单间。过去，每次踏进这个房间，他都觉得无比的幸福，仿佛倦鸟有了归途。可现在，他站在这里，却只能感觉到无尽的疲惫。 有那么一瞬间，乔厌想放弃了。乔辰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他的，他只要活着，就永远没有出头的机会。这里是四楼，如果他跳下去，头朝地，一定会死的，就和照片里的点点一样。 乔厌站在阳台上发呆，下意识把一条腿跨在了栏杆上。然而就在这时，楼下有嘈杂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乔厌的动作。 “现在不是市场规定开门时间，您得先回去！” “可我一直在这边摆摊啊！” “之前没人举报，我们也就算了。毕竟您这么大岁数不容易。但是现在不行。我劝您一句，赶紧走吧！我们还客气，等到上面下来，那就是帮您搬走。您这些花也没发要了。” 乔厌往城管在的位置看，原来是那个送给他康乃馨的老人，正在被城管围住。乔厌听了一耳朵，是有人举报这边有人违法摆摊。 这么巧的时间，会是乔辰叫人举报的吗？因为老爷爷送了一支康乃馨？ 乔厌看着老人被驱逐，下意识咬破了嘴唇。 而此时，乔厌的手机也响了，是乔厌的班级群，说老师教务处主任还有校长被一起叫走了，正在接受调查。好像是因为乔厌年年全额奖学金的事儿，被人举报说他们有包庇和受贿的嫌疑。 “这他妈也太欺负人了！乔厌那成绩就摆在那，次次全校第一，能是假的吗？” “草他妈的赵钦，这个傻逼我回头非得找人收拾他一顿不可。” “收拾得了他，动不了身后的乔辰，关键是乔厌现在怎么样了？@乔厌，你没事吧！安全吗？” “对啊！乔厌，你还好吗？” 班级群里，都是关心乔厌和担心老师的人。乔厌来不及回复，就猛地想到了书店老板。 如果这一切都是乔辰作的，那书店老板肯定也不会好过。 乔厌不顾上收拾东西，赶紧下楼打车往书店那边去。出租车停在道口，乔厌刚一下车，就听见有街坊讨论。 “也是造孽！书店老板在这干的好好地，那铺子突然就被房东卖掉了。现在买了铺子的人坚持不肯继续租，要求书店老板今天就走。” “补偿款好像给了不少，但是不能看眼前。” “他在这边时间长了，又挨着学校，有许多回头客。以后再想找这么个地方可说不好了。” 乔厌远远地站着，看着书店里，老板娘红着眼在收拾屋里的东西，书店老板也叹着气，沉默的在一旁忙活。 所以，这些人都是因为他吧！因为他一个人的过错，导致了他们的人生也遭到了重创。 就因为他们给了自己一些善意。哪怕是一丁点，乔辰都不容许。 可这些事儿，原本就和他们无关不是吗？乔辰无外乎是要惩罚他，那他全盘接受就好了。 乔厌心脏砰砰直跳，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乔辰的电话。 十八年，乔厌第一次真正的屈服了。他不得不承认，在乔辰的高压下，他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资格。至于他那些幻想的梦，也都变成了真正的梦。 可电话却一直打不通。 等到自然挂断，乔厌就又打了一个过去。仍然不通。 又打了一个。还是不通。 乔辰始终没有拉黑乔厌，但却一直不接电话。乔辰是故意的，故意用这些细碎的手段折磨他。 乔厌放下了手机，不在试图联系乔辰。 第一次，乔厌茫然了，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 他沿着街道漫无目的的走着。直到手机再次响起，他才发现天已经黑了。 “您好。”乔厌接通电话。 是陵园那边的。说有人来取乔厌母亲的骨灰，现在正等着办理手续。 “为什么取走？”乔厌赶紧仔细询问。 “是这样，咱们灵塔的存放时间和墓地不一样，墓地是二十年，灵塔是十五年。您母亲的租赁时间三年前就到了，这三年一直没有通知您，是因为一直在有人准时续费，但都是一年一年的续费。这次到期没有人续费过来，我们就打了电话联系。” “上午的时候联系人回话，说要把骨灰转到别的陵园，我们就也同意了，和对方约好了现在来办手续。因为看见您到访记录填写关系是母子，也有询问挪陵的意思，才打电话通知您一声。” “所以，您看到是谁来办手续的吗？” 那边大致形容了一下。 乔厌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是乔辰的司机。 所以，乔辰还想做什么？自己已经彻底一无所有了，他还想做什么？妈妈已经离开这么多年了，难道乔辰连个死人也不能放过吗？ 乔厌的心里有许多不好的预感，身体比理智先行动，乔厌破天荒的打了个车，地位是乔家老宅。 作者有话说： 留言的都有小红包，明天下午一点前更新。 第14章 求您 乔家老宅平时相对冷清。乔老爷子放权之后喜静，这两年身体不好，经常去乔家旗下一个湖心岛静养。偶尔想念哪个后辈，一个电话就把人叫来了。因此老宅没有了老主人，自然也没有什么人气。 但今天不一样，乔辰成年礼，老爷子十分重视这个未来的大艺术家，自然是要亲自回来庆祝的。不仅如此，他还邀请了许多老朋友一起。可以说是给足了乔辰的面子。 乔厌是差不多七点的时候到的，他打的车，开到老宅别墅区的大门口就停下了。 “这片没有主人提前和门卫打好招呼咱们进不去。”司机和乔厌说道。 “没事儿，就停在这就好。”乔厌也明白，索性下了车。 他走到路边，犹豫半晌还是选择站在入口旁边。 这边住着的都是非富即贵，乔厌这样的就显得极为少见，几乎每辆路过的车，车里的人都看乔厌一眼。在看清楚他的长相之后，还以为他是哪家不省心的晚辈找的小情儿，分手没分利落，又来这里要说法了。 如果是过去，这些眼神都是乔厌避之不及的。可现在，乔厌却全然不顾。他一直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心里跟被油烹着一样。 陵园那边和乔厌说，最多也就等他到晚上八点，要是到时候乔厌还没能想到办法，或者拿出和妈妈的母子关系证明，他们就只能按照规定把骨灰盒教给司机。 如果真的落在了乔辰手里，那结果…… 必须找到大哥，只有大哥能够阻拦乔辰了。 乔厌心脏揪紧了，极度的恐惧包裹着他，让他连呼吸都带着彻骨的寒意。 进进出出的车很多，而时间也随着车流一点一点的流逝。 这其中有许多车，乔厌看着就很眼熟，都是过去经常会出现在乔家院子里的。一部分是乔辰的朋友，还有一大部分是乔家交好的世家和大哥乔景的朋友。 乔厌看着他们西装革履，每一个人都带着丰厚精美的礼物，为了庆祝乔辰的生日。可他却站在这里，只求一个能让母亲安息的机会。 如此卑微，乔厌一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因为私生子的缘故自作自受，还是真的走投无路可怜至极。 夜色渐渐转黑，眼看着八点就要到了，可乔厌仍旧没有等到乔景的出现。 难道自己来晚了，他们早就进去了？乔厌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就在这时，乔厌看见乔景的车开了进来。 乔厌咬牙，鼓起勇气冲到了车的前面。 司机没想到会有人突然冲进来，赶紧一脚刹车下去。车头在差点撞到乔厌小腹的地方堪堪停住。乔景看清楚是乔厌之后，也十分震惊，他打开车窗，皱起眉看着乔厌。而车上的另一个人却拍了拍他的肩膀，似乎在劝他冷静。 乔厌凑近看到另一个人的脸，眼神下意识避开了。 他比乔景年龄要大几岁，人也更加沉稳，虽然身上的西装样式很平常，可袖口那颗温润通透的和田玉袖扣就已经看出这人的身份远比乔大哥还要高。 是乔家这一辈的掌权人，也是乔厌和乔辰的大堂哥乔锦。 对于这位，乔厌敬畏但又害怕。即便他从来没有处罚过乔厌，可他看乔厌时那种审视的眼神已经足以让乔厌记住一辈子了。 三年前，乔厌因为数学竞赛拿了全国优胜，曾经被他喊到身边见了一次。那次，也是乔厌唯一进入老宅的一次。 外面是乔家人的聚会，好一副豪门精英其聚一堂的场面。而乔厌穿着旧校服，在老宅角落里的一个小房间里被乔锦召见。 看见这个男人的第一面，乔厌就被他身上的贵气晃了眼，根本不敢和他直视。出乎意料的是，乔锦打量他后，说出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赞扬。 “考的不错，到底还是有乔家的血脉，脑子很聪明，也知道努力。” 所以，堂哥是承认自己的身份吗？乔厌惊讶的抬头看向他。 可乔锦的下一句话却将他打入地狱。 “我今天叫你过来，还是要敲打你。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 “你出身不光明，爷爷允许你养在乔家就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你一定要守住了自己的谨慎，否则，哪天平白丢了性命都不知道。” 乔厌浑身上下的血都凉了半截。回去的路上，他一直在想大堂哥为什么突如其来的质问他，等到了家里，看见桌子上摆着的一个「谨言慎行」的摆件还有仍在垃圾桶里撕碎了的奖状就什么都明白了。 是他自己太张扬。当时得了优胜被采访的时候，记者问乔厌有什么希望。乔厌当时看到第二名抱着父母送给他的鲜花笑得开心，就神使鬼差的说一句，希望得到家里长辈的表扬。 乔厌之前听人家说，这个采访不会外传，只是用来做报道时候的素材用。后来乔厌看报纸上的采访，也的的确确没有添加这一段。所以乔厌一直以为没有关系。 可实际上，他的事情，又有几件能隐瞒过乔家的呢？ 乔家根本不允许他私生子的身份被外界知道，被人误以为乔家人私生活混乱。毕竟乔家这个百年世家，最为人称赞的就是规矩。 原来竟是在这里等着他。 乔锦亲自警告他，也是真的给他脸面了。 从此以后，乔厌对乔锦避之不及，可万万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见了。可即便如此，为了妈妈，他也不能退后了。 乔厌下定决心，一把抓住了车门。 “你先回家！”因为乔厌把车拦住，所以后面的车进不去，已经排起了队。乔景不想节外生枝，想让乔厌走。 可乔厌却大着胆子对乔景说道，“大哥，我有事找你。” “改日在说。”乔景实在不耐烦，乔锦也皱起了眉。 想到乔锦雷厉风行的手段，乔厌不受控制的颤抖了一下。可想到老师，书店老板，那个被赶走的老爷爷，死去的猫，还有……妈妈，乔厌鼓起勇气，“大哥，你能不能下车听我说几句话，我就耽误你五分钟。” “乔厌，今天是什么日子你自己心情清楚，八点我必须到老宅主持宴会，现在已经七点五十了，你觉得我能给你五分钟吗？” “那一分钟也行。大哥，乔辰叫人把我私生子的事儿在学校传出去了。” “乔厌，这些小事儿后面在说。”乔景平时对乔厌虽然冷淡，但也算是礼貌。可今天被乔厌反复纠缠也沉下了脸色。 “不是小事儿，我可能会被学校勒令退学。”乔厌知道，若是此刻不说，就再也没有机会了，索性也不怕丢人，豁出去了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全部说了一遍。 他语速太快，再加上焦急导致夹杂不清。 被乔厌反复纠缠，再加上时间确实不充裕，乔景的脸上也浮起了显而易见的怒色，“乔厌！闭嘴！” “对不起。”乔厌反射的道歉。 “司机，开车。”乔景冷着脸命令司机。可乔厌还扒着车窗户不肯放手。 “大少。”司机很是为难。后面聚集的车也越来越多，甚至还有好事儿的探出头来看乔厌。 “你到底还要干什么？就算你学校里有人知道你是私生子，你户口都不在乔家上，学校去查过之后，自然会明白你不是。今天这么重要的场合，你就一定要让整个乔家都跟着你一起丢人吗？” “那我能怎么办？”乔厌也不受控制的提高了嗓音，“我打工的书店老板店被房东卖了，他们全家接下来要做什么去哪里？老师被举报了，现在回家接受调查。还有我的猫。我的猫也被人摔死了。就连我住的房子，房东也毁约退租了。” “大哥，我是私生子，我认了，乔辰想怎么折磨我都可以。可死者为大，大哥我求求您，让乔辰放过她吧！” “她已经走了那么久了。过去十七年都没人看过他，也算是受到惩罚了，如果乔辰生气我去祭拜，那我以后都不去了，想打我，骂我，想做什么我都收着。就……就让她入土为安吧。求您了。” 乔厌说的这些前言不搭后语，但是却已经很容易让人听出他都经历了什么。 乔锦看向乔景，“阿辰真的做了？” 乔景摇头，“我不知道，我没听下面人说过。按理说，阿辰如果用人，我这边肯定会接到通知的。” 乔锦看向乔厌，“你有什么证据是阿辰作的？” 乔厌愣住。 …… 他没有。 是的，一切都只是猜测，可他身边能做到这一步的只有乔辰了。至于其他人，其他人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所以，你先回去等消息，我会让你大哥找人查查的。”乔锦示意车上的保镖下去，先送乔厌离开。不能一直在这堵着。 乔厌死死抓住车门不放，他不想走。的确乔锦说话一言九鼎，可乔厌要求的这件事，涉及到母亲，乔辰就绝不可能轻易放手，就算乔锦插手，也总不能拦着乔辰想要报复。 摸了摸口袋里一直震动的手机，乔厌知道，是陵园那边在催他赶紧处理。乔厌一咬牙，“我能不能拿走当年我出生时候的出生证明？或者给我一个什么凭证，证明我和她是母子关系就行。” “陵园那边只等我到八点。” “乔厌，适可而止。”这次，连乔锦的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 眼看着乔锦和乔景都不想管的模样，乔厌咬紧牙关，直接跪在了车门口。 “乔厌！”乔景气得脸色都变了。 可乔厌却深深地拜了下去，“大哥，我求您！” “随便你，开车吧！” 乔厌眼看着车窗摇上，车子要开走，下意识抓住了车门，车子已经启动，拖着乔厌往前走了好几步。 “乔厌，你他妈疯了是不是！”乔景终于爆发，“我告诉你，你不用做出这幅拼命的样子。你今天就算死在这里，也不过是给阿辰的成人礼多加几分晦气。” “我平时对你客气，也是看在你识趣的份上。如果你在这么纠缠下去，你以为我不会出手收拾你吗？” 会啊，你当然会。乔厌心脏冰凉一片，乔景也是夫人的孩子，自然是最恨他这个私生子的。可那又能怎么办呢？ 他也已经走投无路了啊。 乔厌伸手抓住乔景的裤脚，低声哀求道，“不是，我没想威胁谁。大哥……不是，乔先生，求求您让小少爷高抬贵手，放过她吧！” “我以后，再也不会逃了。我不想什么好的生活了，我会让自己一辈子过的和狗一样。一辈子都不会幸福，只求小少爷放过他。她的罪，我替她还，求求您了。” “乔厌！你到底在干什么。保安，把他拉走！”众目睽睽之下，乔景只觉得脸都被扔在了地上踩。更何况，乔厌提起了他的母亲，他心里的怒气就更加无法控制。 “你愿意给谁当狗，就给谁当狗，乔厌我最后警告你一次，乔家不是你能够放肆的地方！” “乔先生，乔先生，求求您！” 乔厌拼命的抓着乔景的裤脚，抓着车门，可车子还是开走了。 乔厌被保镖扣在地上，他挣扎的太离开，胳膊在地上蹭出了一大片伤口。鲜血染红了他的袖子，但是乔厌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拼命地往大门口那边挣扎。两个保镖几乎抓不住他。最后没办法，只能暴力把乔厌的胳膊反剪在背后，把他的头按在地上，不让他移动。 入口的路又变得通畅起来，几乎每一个路过的人，都用像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乔厌。 又过了一会，老宅那边院子里的灯亮了起来，远远地能够听到乐队小提琴的声音。 时钟最终还是走过了八点，乔辰的成人礼宴会也准时开始。 他挣扎了半晌，最终也什么都没得到。 乔厌感觉自己像是漂浮在海面的木筏，残破不堪，即将被湮灭。而他身上那些在意的东西，即便看护得那么小心翼翼，可最终还是被海水侵蚀了。 两个保镖看乔厌不动了，终于也放了手。乔厌从地上爬起来，坐在地上久久没有动。直到口袋里的震动声再次传来。乔厌才麻木的拿出手机。 电话还是陵园那边打来的，说是因为司机那边的手续也不全，所以骨灰没有拿走。 “之前办理骨灰存放的人联系我们了，并且给灵塔续费一年，所以您暂时不用担心。没有承办人签字，谁也取不走。” 乔厌愣了愣，后知后觉的说了一声「谢谢」，然后像是虚脱一样靠在了身后的树干上。 “没事吧！”保镖也知道乔厌的身份，但是对他其实没有什么瞧不起的意思。 他们这一行，见过了豪门的事儿。放在别人家，比乔厌打不省事真正作妖的私生子更是多了去了。比起他们，乔厌成绩优秀，又谨言慎行，可以说是很不容易了。看他脸色惨白，也有点担心。 乔厌摇摇头，再次说了一声「谢谢」。 保镖叹了口气，这时，从小区里面又出来一个保镖，他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乔厌，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在乔厌的面前。 乔厌抬起头，眼圈通红，像是受尽了折磨的小兽。 “先生给您的，叫您以后好自为之。”看见乔厌身上的伤口，那保镖从口袋里拿了个药瓶出来，放在银行卡旁边。 “这个也是大堂哥给我的吗？”乔厌眼睛里似乎有了水气。 保镖犹豫了一下。 乔厌就明白了，大堂哥每天那么多事儿，自然不会注意这样的小细节，应该是这保镖同情他给的。乔厌勉强露出一个笑，“谢谢您。” “那你早点回去吧！”两个保镖看乔厌冷静了，也打算回老宅那边。 乔厌缓了一会，从地上站起来，沿着街道走了几步，和刚刚车来车往不同，乔辰的成年礼一开始，这里就变得空荡荡了。 有那么一瞬间，乔厌的心里五味陈杂，可最终却全都化成了说不出的酸楚。 乔厌捂住脸，蹲在地上，控制不住的嚎啕大哭。 作者有话说： 留言的都有小红包，明天下午一点前更新。 感谢在2022-09-11 11:04:28-2022-09-12 11:18: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爱神眨眨眼、月幽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霹雳美少女 10瓶；月幽霜、沅栖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 钻石 而此时乔家老宅里，乔锦和乔景正一起坐在三楼的一间休息室里。方才甩开乔厌之后，乔锦就让自己的秘书去问了陵园那边的事儿。 当年乔厌母亲意外死亡，乔顾存因为私生子的事觉得颜面受损拒绝出现，而乔夫人受了极大的刺激，将两个孩子教给乔老爷子之后，就陷入了昏迷。 之后，乔景岁数小，乔厌他们又家乱成一团，所以最后是乔锦这边的人出面处理的乔厌母亲后事。秘书那里还留有存档。因此他仅仅给陵园打一个电话，就解决了乔厌最担心的事儿。 前后不过五分钟。 而与此同时，乔锦也问出了那个想要取走乔厌母亲骨灰的人，果然和乔辰有关，是乔辰的司机。 秘书：“您看这件事后续怎么处理？” 乔锦：“不急，先把眼前应付过去。” 乔锦分明心里有了主意，可面上却并不显露。和宾客们简单的寒暄之后，乔锦就将外面待客的事儿吩咐了乔家另外一个兄弟去。然后，乔锦把心不在焉的乔景喊道楼上来，想和他说说乔辰和乔厌。 乔景从进门开始，就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时不时还看一眼手机。 乔锦过去看，发现乔景是在看保镖给他回的消息，大概内容是乔厌不闹了，已经往回走了。为了更加清楚的表述，保镖还给乔景录下来乔厌离开的样子。 乔厌的背影看起来那么单薄又孤单，可背影的乐曲却是热闹又喜庆的。 乔景叹了口气：“其实今天也是乔厌的生日。” 乔锦：“你要是舍不得方才为什么那么冷漠？” “我妈到底还在医院。当年如果不是妈坚持把他送到老爷子怀里，要老爷子承认他是乔家人，远远的送走也就罢了。这么些年，其实有好几次我都想，他这么碍眼，阿辰又真的恶心他，就干脆让他离开，自生自灭。可偏偏妈偶尔会问到他。你可能想不到，乔厌这些年所有的入学申请，签字人都是我妈。她的病时好时坏，可偏偏只要乔厌升学需要人签字的时候，她都清醒着。” “大夫说，她不能再受一丁点刺激了。所以，再怎么堵着气，也得留着乔厌在家里。”乔景靠在沙发上，抬头看向堂哥，脸上的表情格外疲惫，“而且哥，那孩子也长得太像乔家人了，我每次看见他，都觉得心里不落忍。” “出身在怎么不堪，这也是你弟弟。一半的血缘关系，你又是个心软的，怎么可能不在意呢？”乔景比乔锦小了八岁，从小就跟在乔锦身后，尤其是乔夫人病了以后，乔景更是立刻成长了起来，一边照顾自己，一边养着乔辰。像这样示弱的样子，乔锦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了。 坐到乔景身边，乔锦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乔厌那边我给了他点钱，目前生活肯定没问题。你也不用太担心了。但是我现在要和你说的，是别的事儿。” “什么意思？”乔景没明白。很快有人敲门。 “进来！” 是乔辰。 “大堂哥找我有什么事儿？”乔辰进来之后，直接就坐在对面的沙发上了。 比起乔厌的小心翼翼，乔辰可以说是胆大包天了。乔家最讲究规矩，乔辰仗着自己年纪小，平时撒娇撒泼就罢了，就连这种场合，他是主角，却连礼服都不穿好。领口松散，领带也是只挂在脖子上。 乔锦顿时皱起眉。乔景走到他面前，想要帮他整理，却意外闻到了乔辰身上的药味。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乔景立刻紧张起来，乔辰从小就身体不好，医生说，是因为受了惊吓早产的缘故。因此乔景养他一直很细心。但凡乔辰有一丁点不舒服，乔景都要跟着紧张半天。 乔辰却一点都不在意，反而越过乔景，站在了乔锦的面前，冷笑着说道，“没什么，事儿不顺，喘不上气。” “你这是怪我多管闲事了？”乔锦看着乔辰。 乔辰不说话。 乔锦也冷了脸，“阿辰，我记得你小时候我就教过你，凡事都要有度，适可而止。你未来是要当艺术家的人，专心在你的专业上。” “所以就可让那个野种去放肆？”乔辰低下身，胳膊支在茶几上，身子探到乔锦的面前和他对视、 乔锦看着他，“你总不能把人逼到绝路上。” “那又如何？这不是他活该吗？”乔辰啼笑皆非。在乔锦说话之前，提前说了，“我今天去见了母亲。” “你……” “那边说母亲准备了礼物给我。” “然后，你猜发生了什么？”乔辰干脆坐在茶几上，把玩着方才乔锦喝茶用的杯子，“我高高兴兴的过去，母亲却发病了。那个音乐盒就摔在地上，摔得粉碎。” “我送去的向日葵也被母亲全都踩烂了。可这个时候，你知道那个贱种在干什么吗？他买了一束向日葵，想送给他那个贱人妈。” “你说，我怎么可能放过他？” “对，不用问，所有的事儿都是我做的。我就是要让他众叛亲离。他不是总靠着装可怜，连大哥都被他骗过了。那我就让他彻底可怜。这样以后，也符合他在别人眼里的模样。” “阿辰，你说什么？”乔景不明白。 “我说什么？大哥你不知道吗？”乔辰的音调陡然提高，“老管家这两年如何对他，你不是心知肚明吗？别的不说，就说他高一能够保送的事儿，那私立高中咱们家有股份，保送审核名单会第一时间送到大哥你手上，如果不是你默认，他能保送进来吗？” “那个贱种书店打工之前，便利店的那个工作，他工资怎么能那么高？不是因为你公司的秘书吩咐后勤以后定咖啡都去那个便利店吗？” “还有后来，他在书店打工，公司里阅览室的报纸。” “你不可怜他，为什么明里暗地帮他？” “人家是无缘无故对他好吗？他乔厌有什么啊？就算相处之后，对他有那么点同情心，一开始为什么要留下他呢？” “阿辰你……” “还有，大哥你在阁楼安了个灯泡对吧！这是给谁用的？别说是怕佣人上下搬东西不方便。当初乔厌初中数学建模竞赛半决赛的时候，你就叫老管家把阁楼上的杂物安排到佣人房那边没人住的房子里。我那时候就知道，你只是心疼乔厌学□□被打扰，不能好好念书罢了！” “那灯，不也是你给他按得吗？哪怕你和我说，最多一个月他就搬走，可就算是一个月，你也要给他点上一盏灯。” “大哥，你忘记了吗？是他出生，才会让咱们的家没了的。” “就是因为他，我才没有妈妈的！你对他好，那我呢？” “你还记得我长到现在这么大，妈都没有抱过我一次吗？” “我连妈妈怀里是什么温度都不知道。”乔辰红着眼，眼泪顺着脸颊一滴滴的流下来。 乔景被他说得心软，沉默了半晌，最终伸手把乔辰抱在怀里，安抚的拍了拍他的后背。 乔辰把头埋在乔景的肩膀上，安心的闭上了眼。他知道，不管自己对乔厌做了什么，乔锦今天都不能惩罚他了。 乔锦皱起眉，也知道自己今天说不了什么，索性出去把房间留给他们。 “先生。”秘书就等在门外。 乔锦看了他一眼，“你从小就跟在我身边，也算是半个乔家人了。你怎么看这事儿？” 秘书忍不住笑了，“有人是真可怜，有人是仗着可怜就霸凌他人。” “我记得你也是厌恶私生子的。” “乔厌……已经不是私生子不私生子的问题了，如果乔辰只是欺负他，甚至把他打死了，我也不觉得如何。可连坐，未免下作了些。” “的确。乔家能有现在的名声，不能被他这些事儿连累了。我先去和爷爷说一声，然后给二叔打个电话吧！” “乔厌……看他以后的造化吧！” 乔锦敲开了老爷子的房间门。两人谈了许久，等到宴会快要散了才出去露了一面，然后又回去了。 而乔厌那边，在确定母亲骨灰不会被乔辰拿走之后，就放松了下来。大哭一场之后，他情绪终于得到了发泄。 他走了很长一段路才又打到了车。等到了出租屋后，就累得不行。他喝了一口自来水，然后就趴在床上，昏迷一样睡着了。 凌晨三点的时候，乔厌在梦魇中挣扎着醒来，打开手机，有两个电话，是房东阿姨打来的。还有一条短信，大概意思是和乔厌说，希望他天亮就搬走。 乔厌艰难的从床上爬起来，因为到家的时候太累了没有处理，他胳膊上的伤口和衣服粘连在一起。乔厌咬着牙，将衣服从胳膊上撕下来。血又从撕裂的伤口处流了出来。 那一瞬间的痛，让乔厌控制不住的哆嗦了一下。他蜷缩着身体，等着剧烈的痛渐渐褪去，最终变得麻木，才打开保镖之前给他的药水，把伤口处理了之后，又包上纱布。 换了一件衣服，乔厌将下午没有收拾完的行李收拾完。然后他先下楼扔了一趟垃圾，然后就带着全部的家当一步一步下楼离开。 乔厌来的时候，满脸喜气，可如今离开的时候，却是浑身狼狈。 走到外面的时候，天还没完全亮。乔厌算了算身上的钱，老师那边的他不打算动，还要还给老师的。然后算上房东退回来的钱和补偿金，还有书店老板给的钱，他大概有一万五千多。至于大哥给他的卡里，乔厌找了一个提款机看了一眼，不多不少，10万。 乔厌走到路边的一个长椅上坐下。他在想以后的事情。大堂哥这次管他，乔辰已经也会收敛一阵子。但是后面肯定会反扑的更加厉害。所以他必须趁着这个机会把能做的事情都做了。 首先是母亲的事儿。那个灵塔肯定不能再存了，必须把母亲藏在一个不能被人时刻取走的地方。乔厌想起之前看过一个广告，是可以把亲人骨灰变成钻石随身携带。如果是这样，他或许可以把母亲时时刻刻带在身边。 这样就避免了乔辰再次伤害。 这么想着，乔厌兴致勃勃的去查这项服务的价格，20万。算上大堂哥给他的，乔厌身上只有十二万！ 所以，他只要想办法弄到七万块钱，就能够把母亲的骨灰取走，解决这个问题了！乔厌松了口气，剩下的，就是学校那边的事儿了。 不知道老师，和书店的店长一家子现在怎么样了。有大堂哥出手，估计他们也能平安。以后也别再和他们接触，想必乔辰也不会在对他们做什么了。 这几天的事情太多，乔厌觉得很疲惫，靠在长椅上，乔厌眼前渐渐模糊，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睡着了。等再醒来的时候，他闻到了一股子焦味。 远远地，还听见人喊，“快帮忙把照片搬出去！救出一幅我给两千！” 作者有话说： 留言的都有小红包，明天一点前更新。 感谢在2022-09-12 11:18:12-2022-09-13 11:30: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啊啊啊 9瓶；囧途 6瓶；一条无可救药的咸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章 感激 一幅画两千！乔厌心里的第一反应，就是找到挣钱的机会了。顾不上别的，乔厌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顺着声音的方向寻找。 意外发现，着火的地方竟然是之前他误入的那家老旧的美术馆。这会周围围观的人不少，还有拿着桶想要帮着救火的。 “消防队什么时候来啊！这火不会一直烧到后面住家吧！” “应该不会，这个老美术馆是独立的。但是也说不好，毕竟我看他们搬家的时候，搬进去的大部分都是照片，画框都是木头的。” “啊！那不是完了吗？我之前就说这个新来的老板雇的人不行，天天出去喝酒，哪里像是搞艺术的啊！还一副照片两千，那照片难道是神仙拍的？还能比命重要？” 乔厌听了一耳朵，在仔细往美术馆里面看，发现那房子应该是从一楼开始烧起来的。这美术馆是刚刚装修好，院子里还有些泡沫塑料板和废弃的木料，因此一下子就烧起来了。 浓黑的烟呛得人喘不过来气，哪怕靠近大门一些，都会被火焰烫伤。 这边的物业已经安排了水车来急救，但是很明显，那些水，并不能快速扑灭火。 之前把乔厌从馆里撵走的员工现在也不趾高气昂了。他看着里面黑烟，急得团团转。可他却又狠不下心来独自进去。 最后，他终于找到美术馆一楼最靠角落的一个展厅的窗户，也是存放大部分相片作品的地方。这里的展厅大门死死的关着，虽然有不少烟从门缝里飘进来，但到底还没有被火焰波及。 美术馆的员工焦急的看着人群，“有没有人愿意跟我进去？只要能把里面的画救出来，救出来一幅，我给两千块钱。和我进去，我立刻就先转一万。” 这个价格让人心动，可比起性命，却又算不上什么。人群里，有不少人蠢蠢欲动，可最终还是放弃了，或者被身边的亲友阻止。 只有乔厌，他往前走了一步，“你说的是真的吗？” 员工顾不上打量他，用力点头。 乔厌咬牙，“那我去！” 他猛地跑回长椅那边，在自己的行李里翻出一床被子。然后他拿着被子跑到物业那边的水龙头处，将被子沾满了水。 “哎，你这是要做什么？”物业还没反应过来，乔厌已经把被子披在身上，灵敏的从没有火的地方翻进了院子。 员工看见，也学着乔厌的样子，跟在他身后。 跳进去之后，乔厌才知道里面的烟到底有多大。 他根据记忆里员工指的方向，踉踉跄跄的跑到那扇窗户面前。老城区一楼的窗户外都有铁栏杆，虽然美术馆老旧，就连栏杆也是摇摇欲坠，但因为着火的缘故，导致栏杆的温度很高，乔厌咬牙把被子缠在上面。 “我一个人拽不动！”他看向员工，想开口说话，可烟呛得他根本张不开口。他只能用力的往外拽栏杆。幸好员工看懂了他的意思，也跟着一起用力。 栏杆终于被弄掉，乔厌和员工一起从窗户跳了进去，里面全部都是烟，但好在火还没烧进来。 “我站在窗户边，你把画扔给我，我扔到窗外，一定要快！”员工一边咳嗽，一边冲着乔厌喊。 乔厌跳到展厅里，快速地把墙上那些照片摘下来，然后抱着往员工所在的方向跑。 那些照片的位置，和上次看的时候一模一样，但这一次，乔厌却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他们曾经给他创造过一个又一个短暂的梦，而现在，他把他们从火里带走，仿佛也是把自己的梦从可怕的浓烟里带走。 烟越来越大，乔厌的视线也越来越模糊，动作也变得十分机械。但是乔厌却依旧清晰的记得，他已经拿走了三十九幅照片。一副两千，那他已经挣到了七万八。 还有一幅，他就能凑够重新安置母亲的钱了！而这个展厅里，恰巧也只剩下最后一幅。 然而，当乔厌在碰上最后一副照片的时候，火却已经烧进来了。 “快走！”他听到窗户那边员工声嘶力竭的喊他。乔厌也想放弃，可当目光落在那幅照片上的时候却停下了。 是那幅向日葵，温暖的颜色，就连卷曲的花瓣，也带着阳光的味道。哪怕火舌已经舔舐相框，可那烈焰之中的花，却越发明媚。 它不应该消失在这里。 乔厌咬牙握住相框，火焰灼伤手腕传来刺痛，他顾不得，一个用力，把相框从墙上拽下来。然后掉头跑了出去。 此时的房间里，终于连最后一幅照片都已经被搬走了。 乔厌和员工站在距离美术馆大约十米外的安全的地方。员工抹了一把脸，看向旁边堆积如山的相框松了口气，他想要拍拍乔厌的肩膀谢谢他，却发现面前的少年摇摇欲坠，“你……” 乔厌张了张嘴，最终晕过去了。他来不及交代什么，却把一直护着的向日葵的照片推到了员工的怀里。 “糟了！快打120。”员工顾不上照片，赶紧喊周围人叫救护车。 —— 乔厌做了长长的一个梦，梦里，他拿到了钱，然后去陵园办理了手续。之后，他的脖子上多了一个精致的钻石项链。打开镶嵌着钻石的吊坠后，里面藏着的是母亲的笑脸。 在之后，乔厌也顺利参加了高考，他考到了一个远离帝都的北方城市。那里生活简单又温馨。乔厌也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乔厌后来还报了一个班，学习摄影。在休假或者不算太忙碌的日子里，就蹲在阳台上，拿着相机拍那一丛丛的太阳花。 或许这个梦太幸福了，乔厌睁开眼的时候，整个人还被那种温暖又惬意的感觉环绕着。 直到门外的说话声打断了他的回味。听声音，是之前那个员工，他好像在和谁道歉。 乔厌悄声下床，走到门边，透过门上的玻璃，他发现那个承诺给钱的员工正对着另外一个身材高大男人不断地恳求。 “谈先生，一切都是我的错，但好歹照片都救回来了。您就原谅我这次吧！毕竟我也是老先生学生，您看在老先生的面子上，原谅我这次吧！我以后再也不会喝酒了。”员工佝偻着身体不断地朝着那个男人恳求。 乔厌下意识顺着员工的角度看向他面前的男人，乔厌有些不好形容。 很英俊的男人，乍一看和大堂哥乔锦那种久居上位发号施令的感觉很像，但气质和长相却并不像乔锦那样冷肃，反而给人一种很温柔的感觉。尤其是他的那双眼，是灰蓝色的，乍一看，像是望进了夜空。 所以，这个人才是美术馆的主人，那些照片应该也都是他的收藏。乔厌并不傻，眼前的场景让他立刻明白，员工其实并没有什么承担能力，当时喊的一副照片两千，不过是权宜之计，想要将自己的错误降到最低罢了！ 现在如果这位谈先生要辞退他，那他还会给自己钱吗？乔厌有些茫然。 乔厌的视线太过直白，这位谈先生也很快注意到了门边的乔厌。 他示意员工先离走，并且叫了医生进来。 医生还以为乔厌是他的弟弟，索性多嘱咐了两句，“身外之物还能比命重要？你这个当哥哥的可得好好劝劝弟弟。” “行了，人清醒了就好了。可以把他领回家了。回去以后静养几天，我看他还有点营养不良、身上的擦伤也千万记得擦药，今天又是火又是水的，都红肿了，千万别感染。” 医生很忙，交代完就离开了。 乔厌看他一直不说话，索性自己开口道歉，“对不起。刚才没有机会和大夫解释。” 然而谈先生却直接做了自我介绍，“我叫谈睦，你叫什么名字？” 谈睦的声音和他看人的眼神一样，都是恰到好处的温和。 “乔厌，我叫乔厌。” “嗯，那我现在要正式感谢你。非常感谢你救了那些照片。”谈睦示意乔厌打开手机，直接把钱转给了乔厌。 十万。 “太多了……我只救出四十幅。”乔厌有点慌。 谈睦叹了口气，看向门口放着的乔厌的行李。他刚接到消息赶来的时候，也吓了一跳，乔厌为了钱，连命都不要了。当时他要是在克扣这小孩，也不算是个人了。 摸了摸乔厌的头，谈睦劝他，“不要有负担，那些照片的价值远比这些要高。如果不是你，我承受的损失就太大了。这是你应得的。” 乔厌想了想，“那我把医药费退给您，”乔厌指了胳膊上的伤口，“我只是呛了烟，其他的伤口都是之前不小心弄的。” 虽然只是几句对话，但谈睦已经看出乔厌的性格，若是不能让他安心，恐怕这钱也拿的烫手。 想了一会，谈睦对他说道，“那就再帮我一个忙吧！” 谈睦将那幅向日葵的照片放在乔厌的床边，“这是我一个姐姐的作品，也是我父亲最喜欢的作品。” “他和这位姐姐有约定，如果他答应了姐姐的恳求，这张照片就可以属于他。但是如果他不能，就只好将这张照片物归原主了。” “他原本以为，这个约定很容易达成，可现在却要食言了。今天是约定的最后一天，我本来要让之前的员工去送，但他刚刚被我辞退了。我自己也临时有事没有办法过去，所以可不可以麻烦你帮我送去？” “可以。”乔厌点头，“但……” “你能帮我赴约，就已经是最大的忙了。”谈睦把那副向日葵放到他的手边。 “我想，照片的主人看见你肯定也会很高兴的。毕竟，你这样奋不顾身的也要把它救出火场。” “好。”乔厌最终还是答应下来。 而谈睦也的确赶时间，所以很快就从医院离开了。 乔厌在床上缓了一会，确定能下床后，就赶紧把行李存在医院的服务台。然后他怕耽误时间，索性离开医院就打了车。 路上，乔厌看着那幅向日葵和手机里的余额，还有点发懵。方才发生的一切就像是做梦一样，他冲进火场抱了这些照片出来，然后遇见了谈睦，给了他报酬，瞬间解决了他最为难的事儿。 重点是，有了谈睦给他的十万，他给母亲办理完手续以后，还有钱安置自己。 他真的是一个非常好的人。乔厌想，以后有机会，他一定会报答他的。 就这样，乔厌很快到了目的地。 谈睦给他的地方竟然是帝都一家非常出名的私人疗养院。纸条上没有写具体收照片的人的名字，而是只写了一个房间号。乔厌和前台确认过，索性直接过去。 乔厌发现走廊里有许多护士和医生走来走去，他们好像在焦急的找着什么。气氛有一点奇怪。 乔厌避开人，按照病房号一一找过去，最终停在了一扇门前。 确定是这间，乔厌伸手敲门，结果那门竟然一碰就开了。 和乔厌脑补的那种很专业的疗养院不同，这里更像是一个医护措施做的很完善的度假村。这间病房不仅仅分割出了明显的休息区和待客区，就连窗户都是落地窗，打开就能通往外面的小花园。 而房间内的摆设也很文艺且温暖。墙纸是柔和的米色，几乎没有其他的装饰，只有窗边的花架上摆着一副画完的向日葵，而窗边的花瓶里，也插着一束。 看来，这个房间的主人真的很喜欢向日葵呢！乔厌低头看了看怀里的照片，忍不住笑了一下。 一定是位非常温柔又温暖的人。 乔厌站在门口，想了想，决定还是先把门带上，等人回来再说。 可这时，落地窗那边却传来了敲击窗户的声音。好像是在喊乔厌过去。 难道房间的主人被关在窗外了？乔厌这么想着，大声说了一句，“打扰了”，然后才走到房间里面。却发现落地窗的门其实也是虚掩上的。 这……是不是不应该进来？乔厌下意识就想离开。可紧接着，就被一个女人扑在了怀里。 她的身量很娇小，大概只比乔厌肩膀高一些。可分明是只能被乔厌抱住的体型，却还是准确的把乔厌抱在了怀里。 作者有话说： 留言都有小红包。明天下午一点前更新。 感谢在2022-09-13 11:30:14-2022-09-14 12:12: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没钱了 4瓶；捡一颗黄豆 3瓶；一条无可救药的咸鱼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乔厌有一双和母亲一样的眼 “那个……您是？”乔厌试图从女人的怀里退出来，可肩膀上的湿润却让他僵住了。 乔厌下意识偏过头起头，看女人的脸。 她很漂亮，穿着的厚外套领口有一圈白色的兔毛，显得她整个人都毛茸茸的。乍一看面相只有三十多岁，可仔细看眼角的细纹却发现至少有四十岁。 而且，这个女人有一双特别温柔的眼睛，看人的时候，柔软的笑意像是藏着暖阳。乔厌总觉得她看起来面熟，但却不知道在哪里遇见过，一时间便愣住了，也忘记了拒绝她的拥抱。 女人也在细细的打量着乔厌，她看得认真，从头到脚，一寸一寸的打量，像是在看什么失而复得的珍宝。最后，她小心翼翼的伸手摸摸了乔厌的脸。 “怎么这么瘦啊！你哥没有好好照顾你吗？”女人的语气里满满的都是心疼。当她看见乔厌胳膊上的绷带的时候，更是急得不行，拉着乔厌就要带他去找大夫。 “怎么受伤了呢？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不怕不怕了……”女人可能是有些神志不清的，说话前言不搭后语。可她拉着乔厌的手实在是太温暖，那种温度让乔厌下意识就想到了一个词，妈妈。 “我没事儿，您先别急。伤口都上药了。”乔厌不知所措的解释。可女人很坚持，拽着乔厌往外走。 他们说话的声音不算太小，之前走廊里找人的护士听见了，连忙探头进来。 “啊！原来您在这！”看见女人和乔厌站在一起，护士也松了口气，“这么冷的天，您怎么还和我们捉迷藏呢？万一感冒了可就糟糕了呀！” 护士对女人说话的语气有点像是在哄孩子，女人却笑了，满眼都是狡黠，她抓着乔厌的手没有松开，但是人却凑到护士耳边小声和她说，“我梦见宝宝过完成年礼就来找我了，但是要给我一个惊喜，我和她玩躲猫猫，他说他一定会找到我。我就躲起来了，果然宝宝就来了！” 她边说着，她边示意护士看乔厌，“特别好看吧！我之前就和你们说，我家宝宝最英俊了。” 她像是看不够一样看着乔厌，视线兜兜转转，就没从乔厌身上离开过。 护士看她情况还算稳定，趁机从门外招手喊来另外一个护士，“去和大少爷说，夫人找到了。和值班室也说一声，不用找了，人很安全。” “那个……请问……”乔厌趁着护士找人的间隙想要和护士问一下情况，却看见跟在女人看不见的角度护士双手合十似乎在拜托他。 乔厌一个犹豫，女人却已经把他推到了护士面前。 “看看。”女人指了指乔厌的胳膊。护士也拗不过她，只能先给乔厌检查。 乔厌胳膊上的伤口其实之前在医院急诊那边就已经做过治疗，但本来伤口面积就大，加上他自己处理伤口的时候，为了把衣服脱下来暴力撕扯过。冲进美术馆救照片的时候，还泡过水，一时间就显得格外严重。 不仅渗着血丝，伤口边缘也红肿的不成样子。 女人就坐在乔厌身边看着，想要上手摸摸，又怕碰疼了乔厌，急得掉眼泪，可又固执的不肯把视线移开。最终，乔厌没办法，只能柔声劝她，“我没事儿，您别担心。” 可女人却站起来，再次把乔厌抱在了怀里，不让乔厌看向护士那边，仿佛不看，就不觉得疼。 “不痛不痛啊！妈妈在这里，宝宝不痛了。”女人轻轻拍着乔厌的后背，像是哄小孩一样哄着乔厌，后面还渐渐哼着一支调子柔软的摇篮曲。 乔厌绷紧了身体，屏住呼吸，心里更是慌乱的要命。 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历，从小到大，他受过的伤多了去了。尤其是乔辰在家的时候，如果乔厌不小心被他抓住，挨点打都是最轻的了。 有一阵子，乔辰外出取景伤到了脚，在家休息了一个月。乔辰娇气，最怕疼，脚受伤了他就更不方便。烦躁下来，几乎是天天抓着乔厌撒气。最严重的一次，乔辰把茶壶砸碎在地上，偏说是乔厌碰掉的，叫人强行把乔厌按在碎瓷片上跪着当成惩罚。直到乔景快要下班回家，乔辰才叫人把快要昏过去的乔厌拖走。 “不用给他找大夫，瘸了更好，野种本来也不配站着。”乔厌听见乔辰这么对老管家说。 等睁开眼的时候，他看见老管家在帮他处理伤口。当时膝盖上的伤口就和现在胳膊上的差不多。可那时候老管家只是公事公办，时候给他两片消炎药就当是妥善处理了。 而类似的伤乔厌都已经稀疏平常了。唯独这一次，有人在心疼他。 乔厌眼圈微微发红，他抿住嘴唇，生怕自己失态。 护士看出乔厌的不知所措，只能小声在乔厌耳边，用只有他们俩能听见的音量和乔厌解释，“夫人发病的时候分不清楚人，但是她不会伤害你的，别害怕。她只是太想她的孩子了。” 乔厌也看出女人精神状态不好，或许是把自己误认为成了她的儿子。不过，她真的是一位很温柔的母亲。如果自己的妈妈还活着，想必也是这样吧！ 因此乔厌一直很配合，等护士检查完自己的伤口之后，就和护士一起哄着女人上床休息。 “别走……”女人也知道吃药是什么意思，所以躺下之后，就死死拽着乔厌的袖子，眼神也露出些恳求来，“妈妈很久没见到你了，多陪我一会好吗？” 乔厌心里软成一片，干脆坐在她床边的椅子上，“别着急，我不走。今天学校不上学，我可以一直陪您到下午。” 女人安心的点点头，然后小声和乔厌说起话来。说她最近都在做什么，说她一直很想乔厌，说她每天都很期待和乔厌见面。 “其实妈妈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之前有个可怕的人来想冒充你，然后我把他打跑了！”女人比了一个奥特曼打小怪兽的姿势。 乔厌忍不住被逗笑，顺着她的话问，“那个人有多可怕啊！” “嗯……就很可怕的，看见他的脸就会有很多不好的事情。”说着，女人眼圈发红，“我还梦见他欺负你。” 小心翼翼的摸着乔厌胳膊上的绷带，“是他弄的吗？妈妈帮你教训他！” “不是，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了。”想到前天老宅的经历，乔厌的心脏又一阵一阵的发寒。 女人看出他言不由衷，也开始担心起来。她想哄哄乔厌，可因为生病导致脑子混乱一团，就更不知道要怎么做。最后，她从床的下面拉出一个藏的很隐蔽的箱子。 “这是什么？” 女人珍惜的摸了摸箱子的盖子，示意乔厌打开。 乔厌把箱子打开，发现里面全都是画册。 “可以看吗？” “嗯嗯。”女人点头，主动拿出一本放在乔厌的手里。 乔厌打开，里面每一页画的都是同一个少年。有拿着相机拍照的，有苦恼着写假期作业的，笑着和同学走在上学路上的，还有咬着包子和兄长打闹的。少年有一双和女人很相似的眼睛，性格也是一样的明媚阳光。 乔厌仔细看，发现那少年的长相和自己竟然是有八分相似的。再注意到画册里偶尔出现的其他人，其中少年的兄长还有那个经常跟在少年身后照顾他的老爷爷也看着十分面善。 乔厌多看了几张，骇然发现，那个少年的兄长其实和哥哥乔景少年时一模一样。至于那位爷爷，就是老管家啊！ 生病在疗养，发病时神志不清，认不出来自己的儿子，再加上管家爷爷和乔景。 “您……您不会是……”乔厌的心里猛地生出一个离谱到了极点的猜想。 偏偏这时候，护士带着药过来，乔厌看见那药盒上标注的病人姓名。 顾媛，曾经是国际上最出名的美人摄影师，被称为捕捉阳光的猎手，最擅长拍摄植物，最著名的作品是向日葵的花海。也是乔辰和乔景的母亲，真正的乔夫人，那个亲手在乔厌入学申请上签字的人，也是把他交给乔老爷子，让乔老爷子务必给他一个长大的机会。 这么多年了，乔厌没有见过她，但是他的生活里却无时无刻都环绕着顾媛这个名字。 所以，真的是一个人吗？ 乔厌下意识打量女人，的确，女人和乔景有五分相似，只是乔景克制冷淡，顾媛要更温柔且包容。 乔厌脸色惨白，吓得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脚边的相框也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女人被他突然的反应吓了一跳，但很快，女人就担忧的拉住乔厌的手，温柔的问他道，“怎么了？” 看乔厌回不过神来的样子，也着急的把乔厌抱在了怀里小声哄他，“宝宝不怕，妈妈在这里呀！” 触手可及的温暖，这是乔厌十八年来，从未感受过的。这是被他的出生和他母亲的死亡害的女人，他应该跪在她面前恳求原谅的人。 可女人温柔的安抚也让乔厌心里生出说不出的酸楚。 乔厌本不是爱哭的人，他知道自己应该立刻把她推开，然后离开这间病房，可他的身体却完全僵住了，根本动弹不料。而心脏深处传来的那种痛，也让乔厌红了眼，眼泪一滴一滴掉了下来。 女人用手抹掉乔厌的眼泪，眼里的心疼更甚。 而门外，得到消息了，知道母亲已经找到的乔景刚刚从疗养院后面赶回来。 站在门口，乔景看着病房里的情况自己也愣住了。 被母亲抱住的，那是乔厌？ 他为什么会在这？难道是想要报复？想到乔辰对乔厌做的事儿，乔景第一反应就是乔厌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皱起眉，乔景迈步就想进来拉住乔厌问个究竟。可下一秒，看清楚两人的状态后，他又停住了脚步。 他发现母亲在心疼乔厌，她分明还在发病中，可意识却看起来那么清醒。没有发疯、没有挣扎、而是少见的温柔又平和。她看着乔厌的眼神，像是在看失而复得的珍宝。她抱着乔厌的姿势，坚定又有力，好似有能抵挡一切不幸的力量。就像小时候，他受了委屈找母亲哭诉的时候一样。 可这样的母亲，他已经有十八年没有看见过了。 至于乔厌…… 过去，只是别人说乔厌看起来很像乔家人，乔景自己也这么认为。可直到这一刻，乔厌和母亲依偎在一起，他才发现，乔厌竟然有一双和母亲如出一辙的眼睛。 这一瞬间，乔景觉得，自己可能真的疯了…… 作者有话说： 留言的都有小红包。18章开始入v，入v当天十更。火葬场也马上开始。 感谢在2022-09-14 12:12:29-2022-09-15 11:01: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嗷唔 15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梦沁羽 30瓶；捡一颗黄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妈妈抱抱 而此时病房内, 乔厌也因为说不出的复杂心情，越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面前的顾媛, 甚至连像一开始自然地和她对视都做不到。 愧疚、心虚、激动、悲哀, 胸口喷涌而上的情绪实在是太多了，每一种都是乔厌熬不过去却又不能避免的。因为私生子的身份，因为半身的血脉来源, 即便乔厌自认问心无愧，能做的都已经做了, 可顾媛不同。她是因为他的出生才受到这样大的惊吓, 才会病重如此，就连原本完美的人生也被破坏了。 如果说，这件事里只有一个完美受害者，那一定是就是她了。毕竟，不论开始还是现在, 她从来没有做过任何一件错事。可最终所有的报应，好像都降临在了这个温柔又善良的女人身上。 乔厌控制不住的发抖, 最终还是抬头，有点呆滞的看向顾媛。 他之前想过许多次和她见面时的模样，可万万没想到, 竟然会戏剧如此。顾媛竟然会把他错认成自己的孩子, 还会因为他的崩溃而难过焦急。 “我……”乔厌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可嗓子却哽咽住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就像七岁那年，挨了乔辰的折磨，被放下来后, 收到的那个可以入学的消息时一样的感觉。 乔厌又想起自己珍藏了多年的那张入学申请书, 还有当时老管家说的话。 “夫人让我转达你, 好好念书，堂堂正正做人。” 这是老管家少有的几句类似于教诲的话。乔厌当时年纪小，听不太懂，但已经牢牢记在了心里。直到现在，也依旧奉为警示名言。 而也正是这句话，让乔厌在一度的迷茫中找到了自己的容身之处。在此之前，他对自己的未来一无所知。虽然只有七岁，但是长久被关在阁楼里，没有接触过外面世界，也让乔厌的生活贫瘠又单调。 乔厌那时候想过，自己会不会一辈子都这样，大部分的时间活着像只老鼠，小部分时间，是乔辰的出气筒，任由他发泄所有的不公平。 也想过，自己会不会一辈子困在阁楼里，最平稳的日子，就是乔辰不在家的日子，他可以打开窗户，偷偷看看外面的蓝天。 那时候，乔厌连做梦，梦到的场景都是灰色的。 直到他真正走进学校那天，看着手边的书包和教科书，乔厌才知道原来世界上，还有这样鲜艳的颜色。 而等到真正开始学习以后，乔厌跟着老师，学会了礼仪道德，看到了大千世界的姿态万千，才真正知道，自己到底得到了怎样的馈赠。 顾媛给他的，不仅仅是一份尊严，一个机会，更是一个让他能够脱离乔家，拥有属于自己的梦想的完美未来。 所以，乔厌一直牢牢记得顾媛的恩情，守住自己私生子的秘密，努力独立出去，用心念书，不给乔家人添麻烦。 不仅仅是因为本分，也是私心里不想让自己出现导致顾媛被外界揣测不幸福的婚姻。 她已经因为自己病了，所以乔厌更不愿意让自己成为顾媛的污点。 乔厌幻想过，等自己以后可以真正脱离乔家成家立业之后，就正式来拜访顾媛一次，那时候，他一定也已经达成了夫人对他的要求，就能够光明正大的表示感激，对夫人说一句，“我没有辜负您的期待，我离开乔家，堂堂正正的做人了。” 可眼下的他…… 不仅没有守住自己的秘密，还连累了周围所有对自己好的人。最让乔厌觉得自己愧疚面目可憎的是，他明知道是自己的母亲导致了顾媛病成这样，可还是固执的想要祭拜妈妈，还想永远的把妈妈带在自己身边。 就因为，他太想要个家了。 十八年了，他第一次离梦想成真这么近，所以他得意忘形，妄图一步登天。也正是因此，他现在才会落得如此狼狈的模样。这是他的报应，是他忘恩负义的报应。 所以乔厌认命了，也想放弃了。 可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在顾媛面前呢？为什么偏偏是让顾媛看到他这样不成器的模样呢？ 乔厌低下头，根本不敢看她。他很怕自己从顾媛的眼里看见失望和遗憾。 然而乔厌的沉默却让顾媛更加着急，她一个劲儿的把乔厌搂在怀里，固执的用自己的方式哄着乔厌。一直哄到没了什么力气，才勉强躺在床上，可眼睛还是固执的看着乔厌。 “别哭。”顾媛也看见地上那幅照片，明媚的向日葵花海压在一地的碎玻璃中间，在光线的折射下，不显凄凉，反而越发梦幻，就像当初顾媛用相机拍下它们时候的念想一样。 示意乔厌把相片从地上捡起来，顾媛给乔厌讲这张照片的来历，“是知道有你的那天拍的。” 顾媛眼里温柔的笑意让乔厌的心脏很重的跳了一下。 顾媛把乔厌拉到床边，怀念的说道，“我那天啊！特别倒霉。先是和乔顾存吵了一架，然后又因为工作上的事儿不顺心。后来还因为低血糖晕倒了，被送去了医院急救，错过了你哥哥的钢琴发布会。” “大哥会弹钢琴？” “会啊！现在偶尔也弹。他蛮喜欢的，还说要当钢琴家。那是他第一次参加钢琴发布会，虽然只是学校性质的，但是他很重视啊！头天晚上准备礼服就试了一床的衣服。我买好了花想去看的，结果却食言了。” “我睁开眼后，就觉得今天真的是糟透了。然后护士就和我说，我有你了！”捏了捏乔厌的鼻尖，顾媛眼角眉梢的笑意让乔厌都被感染，忍不住翘起唇角。 顾媛把乔厌又拉得进了一些继续和他说故事，“接下来，就是你哥哥来医院找我。本来他有些失望，也担心我的身体状况，但知道自己有弟弟之后，也高兴地不得了。” “然后我和他一起离开医院回去工作的地方拿相机。结果回程的时候，因为抄近路，就遇见了这一片向日葵的花海。” “真的很漂亮，夕阳其实已经有些黯淡了，可这些花却绽放得比初晨还明艳。当时我和阿景同时说了一句话。” “说的什么？”乔厌已经完全被顾媛的故事吸引了。 “我和阿景同时说，希望你未来能够和这些向日葵一样，不管什么时候，都能坚定地让自己沐浴在阳光里。然后我就拍下了这张照片，后来还得了奖，被老师要走了，有了那个约定。” “看见花房里种的那些向日葵了吗？都是你哥哥亲手挑选的种子，也是妈妈种下的。” 所以，如果不是他的出生，乔辰原本应该更加幸福的才是。大哥，顾媛和乔辰，会是非常幸福的一家子。乔厌看着顾媛的脸，怔怔的说了一句，“对不起。” 顾媛摇摇头安慰乔厌，“不要说对不起，老师没有收下也不要紧。宝宝能不能成为摄影师，妈妈一点不在乎。只要我的宝宝高兴健康就好。” 她很久没有说这样长且平静的话，一时间脸上也露出了些疲惫的神色。 乔厌赶紧扶她躺下，然后将床摇高一些，方便她看着自己。 顾媛却伸手从枕头下摸了摸，摸到一颗糖放在了乔厌的掌心里。 “尝尝，吃了糖，就不觉得难受了。” 乔厌没动，顾媛却又摸出一颗放在他的掌心里，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你大哥不让我吃很多糖，一共只有两颗，都给你了。要高兴啊！” 乔厌把糖握紧，却觉得有千斤重。 顾媛欠起身，摸了摸他的头发，“好一点了吗？” “嗯。”乔厌点头，可眼泪却控制不住，还在流下来。 顾媛叹了口气，“好吧，好吧，难过就使劲儿哭吧。谁让我是妈妈呢！” 她把乔厌的头拉下来，让乔厌靠在她的肩膀上，然后一点一点拍着乔厌的后背，抚摸着他的头发。 这是只有母亲才能给予的温暖，也是乔厌十八年里，第一次感受到的温暖。他知道自己不配，可最终还是忍不住抓住了顾媛的衣角。 顾媛微笑着把乔厌抱得更紧了一些。轻轻哼了一首调子很软的歌。 乔厌渐渐地，再这样的温暖中睡着了。 顾媛也不喊他，只是轻声叫护士拿来热毛巾，给乔厌敷哭红了的眼。 躲了很久的乔景终于还是从门外走进来。他站在床边，看着乔厌依偎在顾媛怀里的场景心里只有五味陈杂。 “妈……”他刚要说话，就被顾媛瞪了一眼。 “小点声，你弟弟睡着啦。” “哭成这样，真是委屈坏了。” 看着顾媛宝贝乔厌的样子，乔景那句他不是我弟弟的话便梗在嗓子里，说什么都说不出来。 然而顾媛却对他很是埋怨，“也不知道你怎么照顾的，你看你弟弟瘦的。之前不是每次来都说把弟弟照顾的很好吗？” 乔景哑口无言。 但这一次，顾媛却握住他的手，把乔景也拉到床边坐好，然后艰难的摸了摸他的头，笑着说了句，“阿景，辛苦啦！ 作者有话说： 留言都有小红包。 第19章 难道是你们长得太像了？ 顾媛感慨万千的一句话, 让乔景直接愣住了。 “没有很辛苦。”乔景慌忙否认，却被顾媛打断了。 “不用怕我担心, 你是我的儿子, 妈妈都知道的。虽然老师没有收下你弟弟，他也不肯和我说太多关于自己的事情，但是他抱着照片站在门口的时候, 妈妈就知道，我的小儿子, 哪怕没有我陪在身边, 还是让自己长成了一个很好的孩子。” “所以，我知道，阿景这个做大哥的也一定很努力。” 看着乔景的手，手指修长又有力，小时候被钢琴老师说, 是天生学琴的好苗子。可从什么时候开始，乔景就不再弹琴了呢？ 是自己这个母亲神志不清住院后, 乔景扛不住乔顾存的要求，被迫放弃了转念的商科？还是因为乔景为了能够拥有更多的权力和价值好保护好自己的弟弟才自动放弃念了商科？ “都是妈妈不好，这么早就让你扛起一个家。”顾媛也红了眼。 “不是的。”乔景摇摇头。 顾媛认定了自己的想法, 索性也不强求乔景配合, 而是问起了乔厌的事儿，“你弟弟成绩好吗？” “阿……”乔景本来想说阿辰的成绩不太好，但是摄影方面很有天赋，一直在拿奖。可看见母亲的目光全都在乔厌身上，乔景神使鬼差的点点头, 配合的说道, “厌厌每次都是全校第一。” “那就和你小时候一样啊！”顾媛忍不住笑了, “也和我一样。咱们家啊，只有乔顾存是个笨蛋，初中高中成绩都吊车尾，后来出了国，念了商科才好一点。” “你弟弟最擅长什么科目？” “数学。前些日子在省里的数学建模竞赛拿了优胜。”乔景努力回忆着自己知道的为数不多的关于乔厌的事情。 顾媛听得认真，“嗯。数学厉害也挺好的，你外公之前就是数学系的教授呀！要不是有你外婆，恐怕他这辈子就要和数学结婚了。你弟弟像他。” “嗯。”乔景小时候是见过外公和外婆的，记忆里，外公还抱着他给他讲过乘法表。当时乔景的年纪太小了，许多细节都没有记住，但是外公的细心和耐心却一直牢牢记在了心里。乔厌……也是很仔细的孩子。还有些天真的小固执，想到之前乔厌给他留的那张欠条，有零有整，乔景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看乔景的神色放松了许多，顾媛也松了口气。她看着怀里的乔厌又看了看身边的乔景，眼里的温柔之色更甚。 “以后啊，妈妈也会好好保护你们俩的。哭成这样，看出来是很委屈了。” 顾媛陆陆续续有说了许多话，直到后面累急了，才渐渐睡去。 乔景等到她睡熟了，才拍了拍乔厌的肩膀。 乔厌垂着眼，不敢看他。其实一开始乔厌的确睡着了，可后来他就醒了，但又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只能听着顾媛和乔景聊天。他还记得昨天在老宅大门外乔景的不留情面，因此他不敢动，只能装睡。 可后来听着听着，乔厌就听入神了。 有那么一瞬间，乔厌真的觉得，自己和乔景还有顾媛是一家人。可很快，他就强迫自己从这种虚假的温馨中清醒过来。乔厌用力抓着自己受伤的胳膊，用疼痛提醒自己，不要做梦。他现在被顾媛抱在怀里，已经是从乔辰手里偷来的了。 一个卑鄙又无耻的小偷，连做梦都是不配的。 终于，在这样的煎熬和渴望的矛盾中，顾媛睡着了。乔厌也轻手轻脚的和乔景一起走出病房。方才顾媛给乔厌的怀抱实在太温暖，一离开病房，走廊里的风，吹得乔厌浑身发凉。 他下意识打了个寒颤，但很快就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乔景和乔厌面对面站着打量乔厌。发现他比昨天见面的时候还要狼狈许多。右边的头发有被火烧焦的痕迹，显得参差不齐。身上衣服也是不和季节的单薄。像是只被弃养的猫，瘦弱又可怜。 乔景心里一动，眉头也皱了起来，“你外套呢？” “救火弄湿了，还没干。”乔厌赶紧回答，顿了顿，便想要解释自己出现在这里的理由，“对不起，今天是意外，我……我只是帮人来送东西。” 乔厌简单的把今天遇见的事儿和大哥说了一遍，从之前路过美术馆误入，到今天发现美术馆着火帮着救火，然后遇见谈睦。 “我真的只是受了委托过来的。我不知道谈先生和夫人认识。也不知道那张照片是夫人拍的。我没有恶意，请您相信我。”乔厌说得很急，也很迫切，生怕被乔景误会。 “我知道了。”乔景打量着乔厌，看出了他眼里的，乔厌说的这些，都很容易查到。更何况，乔厌说的谈先生，应该是谈睦。 母亲出事儿之后，他们和谈家的关系就冷淡了许多。再加上谈老先生为了拍摄作品，常年居住在阿尔卑斯山脚下。虽然经常给母亲打电话，可人却没有办法离开。 至于谈睦，他的产业大多都在国外，上次回国还是十多年前。连乔景自己都只是指和谈睦通过电话，没有见过真人。乔厌不认识谈睦，谈睦也的确不知道乔厌是乔家人。 所以，这绝不可能是提前策划好的，只能是意外。只是这场意外，对他们来说，冲击都太大了一些。乔景总是不自觉的回忆起方才乔厌和他一起陪在母亲身边的场景。这是过去他幻想过无数次的场景，可惜母亲总是排斥乔辰，看见乔辰的脸都会恐惧发病。他很早之前就放弃了这种奢望，但没想到，如今竟然和乔厌一起实现了。 那张照片，不仅仅是母亲当年对弟弟的期盼，也一样有他的骐骥在其中。乔家最终利益，父子，兄弟，这亲密的血脉关系之间，也有着躲不开的利益交换。 就好比乔锦从小把他带在身边，一方面是做兄长的要教导弟弟，另外一方面，又何尝不是在培养自己的心腹呢？ 可就算这样，乔锦还有一起长大的秘书岑葭，除去工作外的时间，岑葭对乔锦的感情是最真挚的，不掺杂任何其他关系的。而乔锦对岑葭的信任也是如此。 至于乔家的其他兄弟，身边也都有类似的人互相扶持。只有乔景没有。偶然走得近的几个，也都不是纯粹的感情。所以，乔景从很小起，就很想要个弟弟。乔景想自己一定能做个好哥哥，为弟弟建造一座最坚固也最漂亮的玻璃花房，给他想要的一切。而他的弟弟，也一定会像向日葵一样，是他的小太阳，可以温暖他一切在外面受到的伤害和压力。 所以他知道母亲怀孕的那一天，孤零零一个人参加钢琴发表会的遗憾就没有了。反而因为自己以后不会再独孤而勤奋不已。 乔景甚至比乔顾存还要期待孩子的出生。可最终换来的，却是另一场悲剧。而乔厌的出生，就是悲剧的开始。 乔景心里很复杂。 而乔厌见他没有继续说话的意思，便告辞要走了。 “乔厌！”看着他孤单的背影，乔景本来想问问乔厌现在住在哪里，可犹豫半晌，最终还是变成了，“去叫护士给你的伤口再上点药。我看又流血了。” 乔厌愣了楞，隔了好一会，才轻声说了一句，“谢谢乔先生。” 乔景惊讶于他的改口，后知后觉的想到，成人礼那天，乔厌跪在车边恳求的时候，就已经不在叫他大哥了。 分明那天，他没有什么感觉，可今天听到乔厌这么喊他，却莫名感觉心里空落落的。难道真的像乔辰控诉的那样，他已经忘记了他们和乔厌的仇恨？ 难道自己真的因为一半的血缘关系，叛变了母亲和乔辰吗？ 乔景站在原地，感觉自己的良心像是被架在火上烤。 就在他格外犹豫的时候，手机收到信息，是乔辰发来的。乔辰本来在外面取景，听说母亲病了就赶紧从山里出来，想要过来看看。 “没事儿，现在已经睡着了，你先别来了。”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乔景拒绝了乔辰的探视。 乔辰那边也很快回复，“知道了。反正，我来了也只会刺激她。” 乔辰话里话外都是心灰意冷。乔景却越发觉得难过。但还是吩咐了护士和医生，今天的事儿一丁半点也不能让乔辰知道。 然后他恍惚的离开了疗养院。 乔锦找到乔景的时候，他正坐在会所的包间里喝酒。乔景不是酗酒的人，但是今天却怎么都平息不了心里的那股子郁气。 “何必呢？我早就说过，那个也是你弟弟，这么些年看下来也知道乔厌是个有出息的，老爷子都默认了他的身份。你要是心疼就对他别那么严苛，也算是放过自己了。” “不是这么简单。” “我妈，抱着他喊宝宝，她对阿辰那么排斥，可第一眼看见乔厌，就喜欢他。真的太离奇了。”乔景断断续续把今天发生的事儿都和乔锦说了。 乔锦一边劝他少喝点酒，一边听他述说那些矛盾。 “的确有点奇怪……媛姨是做母亲的，如果说见不得阿辰是因为受了太大的刺激，那对乔厌也应该一样啊！难不成是乔厌和你长得太像了？”乔锦也觉得有些违和。正要往更深一层分析，乔景的手机响了。 是老管家。 “大少爷，您快回来一趟，先生回来了，说要打死小少爷呢！根本拦不住。” 作者有话说： 留言都有小红包 第20章 乔辰挨打 乔景喝了不少酒, 原本有些醉意，听到老管家说, 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哥, 我得回去一趟。”他看着乔锦的眼神十分愧疚。他叫了人来，但没说上几句话，就又要走。乔锦平时忙着打理乔家的产业也很辛苦。 乔锦看他脸色不好, 拍了拍他的肩膀，“别着急, 我的司机还在外面, 我送你回去。” “谢谢哥。” 一路上，乔锦一直很担心。乔顾存这个父亲……对于他来说，是一个十分不好定义的角色。 乔顾存从小对他就一直很严厉，可即便乔景十分努力，有时候还是会因为不符合父亲的要求而被责罚。 但是因为有母亲庇护, 所以乔景经常能逃过一劫。真正让乔景感受到父亲可怕的，是乔辰出生。 母亲重病之后, 乔景不知道乔顾存对母亲是否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真情，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父亲身边始终没有过什么暧昧对象。但他却一次都没有去看过母亲。 至于乔辰, 他虽然对乔辰所有的要求都答应下来, 但是也对他格外严厉。 乔顾存的书房有一把戒尺，虽然只打过乔厌一个，但是那次乔厌差点被打死，乔景和乔辰也都吓坏了。乔辰后来还做了好多天的噩梦。 而乔景后来也偷偷去看过乔厌。 阁楼上，乔厌趴在床上一动都不动。当时是夏天, 阁楼上没有空调热得厉害, 他只是站了一会, 头上就满满的都是汗。可乔厌却因为高烧冷得浑身都在发抖。 他后背上的伤口晾在外面，皮开肉绽的地方翻着血色，周围的伤口更是红肿不堪。他周围没有人陪着，只有挂着药瓶的架子孤零零的立在他床边，冰凉的药水顺着输液一点一点输进乔厌的血管里。 乔厌算是身体底子好的，那么一顿打，都要躺上一个月，换成乔辰，乔景不敢想，剩下的只有满心的焦急。 他电话没有挂断，老管家那边一直在小声和他说着情况。 “先生就是气小少爷冲动，把乔厌是私生子的事儿闹大了。您也知道，那件事对于先生来说，是奇耻大辱。乔厌能活，全都夫人惊动了老爷子，又亲手把乔厌抱给老爷子。要不然，乔厌怕是早就丢进了孤儿院。能不能活，都看命了。” “也因为夫人非要认下乔厌，先生气到现在都不肯去看她。这次小少爷把事情闹得这么大，先生恨不得打死他。偏小少爷不肯认错，您快点回来吧！我听着楼上闹腾的厉害。先生把我们都赶到书房外，也不知道里面现在什么样了。” “我马上到家。您盯着点，要是父亲真的动手了，您就闯进去，千万护住阿辰，他身体不好，扛不住的。” 乔景边说着，他终于看到了乔家大门。他顾不上和乔锦道别，甚至不等车挺稳，就赶紧打开车门往房子里跑。 “阿景对自己这个弟弟，是真的很宠爱。”坐在前排的秘书岑葭漫不经心的说道。 乔锦点头，“也正常，别看阿景比乔辰就大八岁，那也是他亲手养大的宝贝。乔辰会说的第一个词就是哥哥。乔景用了那么多心血，就为了养大他，怎么可能不如珠似宝的宠着呢？” 岑葭有些不解，“那他今天为什么约您出来？我听着像是对乔厌愧疚？” “也到不算是愧疚，更像是……”乔锦想到乔锦话里的异样，一时间却想不出用什么词来形容他当时的状态，最后只能和岑葭商量，“你回头有空去问问疗养院那边今天发生了什么，我听他那意思，好像是乔厌也去了疗养院？” “乔辰不省心，可别把乔厌逼的鱼死网破，那就真的难看了。”乔锦顾忌顾媛的身体，虽然乔景说确实是意外，但他还是要再查一遍，确定相安无事。这两年，顾媛睡着的时间远总是比清醒的时间长，她的精神状态已经糟糕到了极点，不能再受刺激了。 叹了口气，乔锦也难得露出些难过的表情，“媛姨那么好的人，可惜了……” 他小时候也是被顾媛带过的。乔家那么多长辈，所有人的目光都钉在他的身上，作为老爷子钦点的接班人，乔锦的神经无时无刻都紧绷着，不敢出任何差错。只有顾媛，会在他疲惫到了极点的时候偷偷带他去玩，会在他觉得难过的时候，抱抱他，和他说阿锦已经很棒了。 哪怕是乔锦现在去看他，顾媛也总会偷偷给他塞点小零食，劝他多吃饭。如果顾媛病好了就好了。乔锦深吸一口气，将那些短暂脆弱驱逐出去。转眼又变回了之前那个沉稳的大家长模样。 岑葭也知道他的心情，答应下来，然后问道，”那咱们现在回去吗？“ 乔锦摇头，“等着吧！乔辰性子烈，闹起来无法无天。他可不会低头和二叔认输。挨了打，肯定得去医院，咱们等会，他俩还得出来。左右今天是不能消停了，就先在车里歇会吧。” “那你为什么还特意要通知他一下呢？”岑葭不懂。 乔锦看着窗外，“我是在给乔景惊醒。乔辰手里没人，能够做这些事儿无外乎是他默许。乔辰现在性子越来越极端，肆无忌惮什么都敢干，全部是因为他这个当兄长的没有管好弟弟。经过这一次，只要他不想乔辰遭罪，自然也会管制乔辰的行为。” 岑葭从小和乔锦一起长大，对他十分了解，听他话里的意思，也觉得有点微妙，“你好像不太喜欢乔辰？” 乔锦摇摇头，示意他不要继续问下去，可过了一会才说，“乔厌生在这家里，是真的可惜了。” 乔锦想到成人礼那天，和爷爷说起乔厌，爷爷的态度。 “这样长起来还能这么优秀，若能熬出头，定然是有大造化的。可惜生在老二家了。” 乔锦当时也觉得，如果乔厌是他的弟弟，说不定会比现在成长得还要好。但实际上，乔锦真正在意的，也不是乔厌有什么成就，而是乔厌看他时候的眼神。 那是和乔家人看人时完全不同的眼神，不存在任何利益关系，只是单纯的看兄长的眼神。 这样的表情，他在乔家只从两个人身上得到过。一个是乔景，另外一个是顾媛。 所以，乔锦那天还是让保镖给乔厌拿了药。他想，或许乔景也是这样，毕竟谁能拒绝一个，会把自己认认真真放在心里的孩子呢？ 可惜，乔厌是个私生子。所以他对他们的这种关心，也是一种罪过。 乔锦点了根烟，突然觉得这个晚上，格外的漫长。 而此时，乔家里面已经乱成了一团，乔景还没到二楼，就听见乔辰和父亲对峙的声音。 “我揭穿他的身份怎么了？难道还看着平步青云走花路吗？” “你管不住你的下半身，才害的母亲如此，现在想要装个好人。一个私生子罢了，打死都不算什么，你自己不也是这么做的吗？” “乔厌五岁的时候，你没把他打死，这次我替你做了！乔厌要是扛不住，直接跳楼了不是更好吗？兵不血刃的斩草除根了！”乔辰一向尖锐，吵架的时候，专门往人心窝子里下刀子，什么话难听，什么话恶心，什么话让人崩溃他偏要说什么。 乔顾存气得浑身发抖，他举着戒尺狠狠地打了乔辰两下。 乔辰也不躲，就红着眼擒着眼泪却说什么都不哭出声。 乔景开门看见，急得不行。赶紧上去，把乔辰拉在身后，仔细的检查了之后，才松了口气。乔顾存到底还是宠着乔辰，所以不忍心下狠手。虽然后背有几道红印子，但是都不重。 于是大哥赶紧劝乔辰，“阿辰，快和父亲道歉。” “我不会道歉的！乔顾存你就是个王八蛋！伪君子！我告诉你，我不仅仅要把你有私生子的事儿宣扬出去，我还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如何忽略你的发妻。” “孽子！”戒尺就这么下来，乔景赶紧挡在乔辰的前面。乔顾存这一下用尽了力气，乔景被打的一个趔趄，后背的疼带着胸口都跟着发闷，口腔里也泛起血腥味。 “大哥！”看见乔景被打，乔辰也急了。 乔顾存却面无表情，“你的确也该打，叫你看着你弟弟，你为什么不好好看着他？” “正好你回来，管家！”乔顾存喊管家进来，示意他把乔辰抓到一边让他冷静一下，先处理乔景。 乔景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和乔顾存顶着来，更何况，比起乔辰受罚，不如换成他。乔景端正的跪在地上，没有任何反抗的意思。 戒尺狠狠地打了下来，和打乔辰的小打小闹不同，打乔景的时候，是结结实实的打。乔景咬着牙忍住疼痛，可额头的汗还是很快滴了下来。 乔辰也呆住了，他的视线在乔景和乔顾存之间来回衡量，最终，他确定自己在乔顾存的眼里看到犹豫的时候，他才挣脱开老管家整个人扑在了乔景身上，质问乔顾存道，“你算什么爸爸！” 作者有话说： 留言都发小红包 第21章 相安无事 “阿辰！”乔景想要拦住乔辰的话, 可刚一动，就被后背传来的痛给阻止了。 而乔辰的质问也一连串的砸向了乔顾存, “你凭什么打大哥？你除了会给我们花钱还会有别的吗？” “从小, 别人的爸爸都会送孩子去幼儿园，会亲手辅导孩子写作业，会在孩子摔倒的时候抱他起来, 可我和大哥却很少能够看见你。” “我第一次走路，你在国外谈生意。我第一次说话, 你在国外谈生意。我第一次拿奖, 你在国外谈生意。” “就因为你担心国内有人会讲究你，讨论你搞了个私生子出来，害的原配疯了这么些年，所以你宁愿一个人在外面，也不会来看我和大哥一眼。” “的确, 我父母双全，听着也是幸福家庭。可谁知道, 我他吗除了有钱，过的连个孤儿都不如！” “我生病的时候，高兴的时候, 难过的时候, 绝望的时候，我的爸爸和妈妈都在哪里？” “我报复乔厌有什么不对？我让他众叛亲离有什么不对？他就是死了，都赎不了欠我的罪。” “我就想要个完整的家啊！” 乔辰和乔景抱在一起，兄弟之间彼此保护，倒显得他这个父亲反而是个外人。的确, 他这么些年没有回家, 在他没有注意到的时候, 乔景和乔辰竟然已经长到这么大了。 乔顾存手里的戒尺还是落不下去了。 乔辰瞪着眼睛看着他，最终只问了一句，“爸，我已经没有妈妈了，难道哥哥也不能留给我吗？” “如果是这样，那你……把我打死吧！”乔辰往前走了一步，很狠摔碎了面前的烟灰缸，他伸手抓住玻璃片，鲜血顺着指缝流了出来。可乔辰却像是看不见一样，捏的更紧。 乔顾存被他一连串的话起的浑身哆嗦，可乔辰摇摇欲坠，看起来并不好。乔景咬牙，最终还是把乔辰手里的碎片夺走，然后抱着他往外走。 老管家看了乔顾存一眼，也跟着出去了。乔顾存举着戒尺站在原地，最后也没阻拦。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起当初打乔厌那次。其实乔景不懂，他当时那么狠的打乔厌，其实就是打给乔辰看的。他在杀鸡儆猴。乔辰年纪小，用的手段也粗糙，顶多糊弄一下乔景。但是却逃不出他的眼睛。 在乔家，私生子也是一样会分得股份的。乔老爷子承认了乔厌，就代表着乔厌未来会分到他手里至少三分之一的财产。他不是乔家的掌权人，手里的财产原本就不多。乔辰想走顾媛曾经的路，除非得到谈老先生的支持，否则日后的花销只会大不会小。乔厌偏偏又是个争气的。 原本乔顾存想，乔厌本分，也知道感恩，等到18岁把人撵走断绝关系就罢了。偏偏乔辰一个劲儿的闹腾不想让他好过。可乔辰没想过，乔厌的身份真的闹出来，最后经受非议的也同样有他们，而且乔厌也会分走他们的财产。 更有甚者，如果乔厌的成就将来超过乔辰和乔景，老爷子的性格会直接让乔厌接手他的产业。那才是真正的私生子上位。 还有老爷子电话里对他的警告，“乔家的孩子，就算是阴谋，那也得是令人赞服的诡计。而不是小人行径。心术不正的人，不配做乔家人。” 乔顾存明白，这就是老爷子在下最后的通牒。在老爷子眼中，乔辰已经被养歪了，如果不严加教导，只能被放弃。 乔顾存固然怨恨顾媛当年力保乔厌这个污点。可乔辰终究还是他的亲儿子。 放下戒尺，乔顾存闭上眼，只觉得很是疲惫。 而乔家大门外，乔景抱着乔辰也跑了出去。 “大哥！”看见乔锦的车在外面，乔景顾不得别的，赶紧把乔辰抱上车。 一行人快速开往医院。 医院里，岑葭安排得井井有条。乔辰在里面处理伤口，乔景坐在外面的椅子上心力憔悴。他喝了酒，又经历这么一场情绪波折，越发显得狼狈。 乔锦看岑葭从病房里出来，赶紧问他，“乔辰怎么样？” 岑葭摇头，“一点皮外伤，没有大事儿。” 乔锦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叫人给乔景看看，我看他的模样倒是比乔辰看着像是病人。” “我觉得，乔厌可能危险了。”岑葭到方才病房里，在乔景出去后，乔辰露出的阴狠，即便是看多了商场里的阴狠手段，都会觉得心悸。 “乔景和阿媛姐都是心软的，怎么偏偏就生出乔辰这样的？” 乔锦也明白岑葭的潜台词，“把一直跟着乔辰的司机处理了，还有他们家的那几个佣人，和穆叔说，总是挑拨关系的，该放走就放走吧！乔家庙小，容不下这些歪风。” “嗯，是应该遏制了。阿景重感情，难免优柔寡断，的确得有人帮他一把。” “对了，乔厌现在在哪？”乔锦想起这件事。 “我去找人查查。” “去问问二叔的秘书，这样会快一点。” “嗯。我知道。”岑葭接了任务，然后就赶紧下去办了。 在去找乔顾存的秘书之前，他和乔锦还特意回去见了一次乔老爷子。他们得先确定好老爷子的想法，这样才好做后续的处理。 而此时，乔厌并不知道乔顾存回来后乔家发生的这一场风波。 他从疗养院离开后，就一直浑浑噩噩。他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可被顾媛抱住安慰，听着乔景和顾媛说起自己时候的骄傲语气，都像是一把钩子，在他的心脏上不停地来回划拉。 如果，如果他是乔辰就好了。 有一瞬间，乔厌的心里真的生出这个念头，而接下来那些美好得像是梦境一样的画面就不受控制的一股脑的涌入他的脑内。 可迎面而来的冷风却让乔厌很快清醒。 他终究不是乔辰，所以也绝不可能留下这份温暖。就像是一个可耻的小偷，虽然偷来了珍宝，最终结局也仍旧要把它物归原主。 乔厌在心里告诉自己，我是个私生子，我的母亲是路袅袅。 念了三遍，乔厌几乎把所有的苦涩都绞碎了，铭刻在了骨血里，这才算是冷静了下来。 急诊室那边还有乔厌没拿走的行李，回去的路上，乔厌没有再打车，而是做了公交车。他返回病房将行李拿走，谈睦果然没有回来。于是乔厌给谈睦发了条信息，说照片已经送到。 谈睦：“现在才回复，是和那位夫人聊了很久吗？我之前就说，你们会很投缘的。” 乔厌看着信息良久，郑重的回复他说：“您的说对，她真的是一位非常非常温柔的人。” 谈睦那边是过了一会才回复信息道：“今天真的太忙了，等我这边安顿好了请你吃饭。不论如何，今天真的很感谢你。勇敢的小朋友！” 乔厌看着谈睦的话愣了一下。小朋友这种称呼对于乔厌来说，有些过于亲密，可谈睦是一个非常温柔的绅士，这样的调侃并不显得轻佻，反而透着些长辈对晚辈的宠溺。 乔厌抿了抿唇，打字道：“您太客气了。” 然后，他收起手机，沿街走了一阵，找了一个非常便宜的小旅馆住下了。然后打开手机开始联系老师和书店老板他们。 老师：放心吧，我这里已经没事儿了。你的成绩没有半点虚假，我也都是如实汇报的。之前被停课回家等候配合调查也是正常流程。下周一我就能回学校了。 而书店老板那边也和乔厌说，全家商议过后，决定把书店买下来。虽然花掉了大部分积蓄，但终究还是安定下来了。 乔厌还偷偷回去老城区那边看了一眼，出租屋里，房东阿姨和儿子一起跟设计师商量如何装修。而卖花的老爷爷也还在原本的位置上。 真好，大家都平安了。确定自己周围的人都没事儿了之后，乔厌也终于能够松口气。 看着旁边桌上摆着的母亲的照片，乔厌想到之前老管家说过，顾媛也曾经是母亲的资助人。当时母亲从家里逃出来，一头撞上了顾媛的车。在听说母亲家里人想把她卖掉换彩礼的时候，顾媛决定资助她念书。 “所以，咱们欠她的，是不是这一辈子都还不玩呀！”乔厌轻声对照片里的人说话，想了想，他又补充道，“妈，不怕，如果我这辈子还不完，我下辈子还带着你去找他。要是……要是能成为一家人就好了。我一定保护好你们。” 想到白天的时候被顾媛抱住的感觉，那个怀抱温暖又坚定，是只要回忆一下，就会想要哭泣的感觉。那是乔厌从来都没有体会到的母亲的拥抱。 “妈，如果您还活着，那您会不会也这样抱抱我呢？” “肯定会吧！管家爷爷说，你那时候很期待我出生的，也想好了要带着我独自生活了，对吧！” “如果咱们一起生活的话，大家都会很高兴。我很能干的，很小就可以出去打工，也能自己养活自己，不会让您很辛苦。咱们肯定也会很幸福。夫人和乔先生也会很幸福的。” “要是……要是您还活着就好了……” “我不是埋怨您，我只是太想您了。她……她今天抱我了，所以，我特别想你。” “妈，晚上来梦里看看我吧……这么多年，您都没看过我，今天来看看我吧……” 乔厌对着照片陆陆续续的说了很多话，没有什么逻辑，也没有什么条理，想到什么就念叨些什么。后来，他说着说着，就睡着了。直到手机的震动声把他吵醒。乔厌看了一眼，发现是乔顾存的秘书。 他要约乔厌见一面。 “关于你的出生问题，如果你还想要继续念书，我建议你还是赶紧过来找我一趟。” 作者有话说： 留言都有小红包。 第22章 和我妈道歉 所以乔顾存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乔厌第一反应就是去学校论坛看, 却发现之前论坛关于他的讨论的帖子全部都删掉了。 乔厌试着在网上查自己的名字，除了关于比赛相关的内容, 其他的痕迹也全部都被抹掉了, 甚至之前有人发了他的照片，和乔景做对比，锤他是乔家私生子, 那个人也被封号了。并且他发布的偷拍照片也一起被删掉了。 甚至连那些含沙射影带着缩写的讨论话题都被一起删除了。贴吧里更是干干净净，唯一的一条公告, 就是来自于学校那边发布的奖学金调查结果。 乔厌的的确确是孤儿。没有任何问题。反倒是举报乔厌那个人, 被学校通报批评还被记了大过。 只有乔顾存出手，才会这么干脆利落。看来他那天找了乔锦之后，乔锦转头去找了乔顾存。否则，之前他怎么打电话都联系不到的乔顾存，今天怎么会叫秘书来主动找他？ 乔厌懒得换衣服了, 就穿着白天的衣服赴约。乔顾存的秘书给乔厌发的地址，是帝都一家非常有名的会所。 乔厌进去的时候, 即便有秘书提前打好招呼，还是被门口的保安拦住问了许多问题。甚至进门的时候，还有侍从单独给乔厌做了检查, 确定他身上没有任何威胁其他人的物品, 或者用来偷拍的微型相机。 毕竟能来这里的，无一不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像乔厌这样的，他们很难不带着有色眼镜看他。 乔厌也习惯了。 说起来，他上次见这位秘书, 也是在这里。当时乔厌念初中, 当时学校组织乔厌出去竞赛集训。按照规定, 必须要有监护人签字。偏偏当时老管家身体不好住院了。乔厌找不到人，急得够呛，嘴角都起了燎泡。最后乔景看不过去，给秘书打了个电话，让他代替老管家给乔厌签字。 左右面上乔厌是乔家资助的孤儿，那由乔顾存的秘书给他签字也很正常。 乔厌还记得，当时自己走进会所里的时候。拘谨又胆怯。他以为自己会见到乔顾存，所以来的时候，也是精心的准备了才来的。 他甚至想过，要是能给乔顾存留个好印象，他或许能够得到乔顾存的签字。 即便是资助人，最起码他也是他真正的父亲。 可最终见到的只有乔顾存那位和他一样眼高于顶的秘书。或许是受到了乔辰的示意，这位秘书对乔厌的态度也是相当轻慢。 明明可以直接开门给乔厌签字，却偏偏要让乔厌在门口等了一下午。 那秘书定的房间就在最靠近电梯的地方。这里人来人往，路过的服务生都比乔厌看起来体面。乔厌站在走廊里，从一开始的隐约期待，到意识到对方只是想侮辱自己，只经历了短短一拨人的视线巡回。 也正是这天开始，乔厌彻底明白在乔顾存的严厉，自己根本什么都不算。甚至还不如乔家后厨的垃圾，还能喂饱几只野猫。而他，不管多努力，在乔顾存看来，也只是令人作呕的污点。 于是，从那天之后，乔厌就几乎没有出现在乔顾存的面前。可能连乔顾存自己都没想到，他差点将乔厌打死，乔厌还天真的觉得，那是作为父亲在教训孩子。而秘书这种轻蔑的折辱，反而让乔厌一针见血的意识到，他和乔顾存之间，本来就没有感情。 站在门口，乔厌看着熟悉的门牌号。这一次，乔顾存的秘书没有再让乔厌在外面苦等，反而是在乔厌一敲门的时候，就喊他进去。 乔厌推开门，秘书坐在沙发上等着他，面前摆着一壶好茶。 乔顾存也是喜欢喝茶的，还只有一套喝茶的喜好。秘书长久的跟在他身边，也学着附庸风雅。可惜，乔顾存再冷酷，那也是乔家百年世家养出来的，举手投足只有他的底蕴。秘书这一桌子，看着声势浩大，可茶香却总是多了些庸俗。 乔厌打过招呼后，就坐在了秘书的对面。 秘书看了他一眼，随手扔给乔厌一个资料袋，“这是先生叫我给你的。先生让我带话给你，拿了就赶紧走。以后随便去哪里，不要在回帝都了。” 意料之中的吩咐，乔厌没有什么心理波动。他平静的打开资料袋，里面装着一个户口本、出生证明等等能证明乔厌身份的东西。 翻开户口本，上面第一页写的名字就是乔厌，至于父母栏里，乔厌也的确有父母，但都已经亡故。至于出生证明里也清楚地写到乔厌母亲产后大出血死亡。 所以，从这里看，乔厌的确是个孤儿。 再往下看，是乔厌户口本里父母的资料。出乎意料，乔厌的父亲竟然是个死刑犯。而乔厌的母亲，也一样身世不堪，有被扫黄组拘留的案底。 说白了，就是□□。 可生下乔厌的那个路袅袅，分明一开始也是受害者。如果不是和乔顾存一起受了设计，她又怎么可能失去了清白，还被迫背叛了改变了她命运的顾媛？ 说到底，如果不是因为打掉了孩子，以后就都不能再当母亲了，路袅袅可能也不会决定生下乔厌的。 她这辈子做过最罪大恶极的事儿，就是私心想把乔厌生下来相依为命。乔厌虽然没有见过路袅袅，但他能够理解她。他知道，她只是想要个血脉相连的孩子，她想要个属于自己的亲人。 乔顾存哪怕还有一丁点的良心，也会怜悯她的吧，怎么舍得让她的名字和这样的档案连在一起？ 那一瞬间，乔厌想到的，都不是父母有案底，对他未来会有影响，他全部的愤怒都来自于乔顾存对路袅袅的恶意。 他一向是最隐忍的性子，可终于还是忍不住了。狠狠把手里的资料袋甩在了桌子上，茶碗落在地上，摔出清脆的响声。 秘书眯起眼，看着面前站着的乔厌，“果然是翅膀硬了吗？” “是你们欺人太甚。”这是乔厌从小到大第一次反抗，哪怕昨天夜里被乔辰逼到极点，在乔景和乔锦面前，乔厌都是跪着恳求。可独独对乔顾存，除去年幼时的憧憬，他没有半点悔意，甚至还有恨意。 “乔辰、乔景、乔家任何一个人都可以侮辱我、责备我、可以恨不得我去死，可以让我跪着赎罪，但只有乔顾存不配！” “我母亲，当初是因为他才遭受的一切。乔夫人可以怨恨她，但是乔顾存对她却必须有亏欠！” “终究，是他趁着药性，强迫了中了药后不能反抗的路袅袅不是吗？” “现在，他侮辱路袅袅是妓丨女，那他乔顾存是什么？逼良为娼的恶心嫖客吗？” “乔厌！”秘书没有想到乔厌态度会这么激烈，也从椅子上站起来，“你要明白，我交给你这些，是先生给你最后的脸面。如果你真的给脸不要脸的话，先生的手段你不是没领教过。” “打死我吗？”乔厌冷笑，“可只要我活着一天，我的血脉，就是证据。” “你到底要什么？” “我要乔家把我母亲还给我。只要你们还给我，我立刻就走。我可以一辈子都是死刑犯的儿子，我也可以是任何一个女人的遗腹子。但是路袅袅，她不能被乔顾存这么侮辱。” “不可能。” “那乔顾存所有不希望的事儿，都会发生。”乔厌干脆起身往外走。 然而打开门，门外却站着两个人高马大的保镖。 “你什么意思？现在还是法治社会吧！”乔厌手已经摸到手机，打算报警。 可秘书却慢条斯理的说道，“我建议你不要，毕竟路袅袅的骨灰还在灵塔。乔辰的人取不走，但是先生可以。” “先生和夫人一样，曾经是路袅袅的资助人。” 乔厌停住脚，狠狠地瞪着秘书。他垂在身侧手攥紧，滔天的恨意就压在眼底。 一时间，两人对峙，气氛就这样僵住了。 “哎，原来你们在这，可是叫我好找。”门外有人推开两个保镖大大方方走进房间，天然一双桃花眼，说话的时候眼尾唇角天然含着几分温和的笑意。正是乔锦的秘书岑葭。 “我听阿景说你之前受伤了，怎么还站着？快坐下，我看看伤好些了吗？”出乎意料，岑葭对乔厌的态度十分热情。甚至还喊了服务生进来，给乔厌点了一杯牛奶，要了几样点心。 “先吃点东西垫一垫胃，来这边喝酒的多，吃食的手艺就差了不少。等过几年的，我带你来喝酒。”边说着，他边在乔厌耳朵边说小声说道，“不告诉乔锦那个老古板，咱们俩偷偷来。” 乔厌被他的态度弄懵了。 对于岑葭，他过去虽然没有见过，但也是听过的。岑葭是乔老爷子故友的孙子。因为家里变故，才被托付到乔家。 岑葭的爷爷给他留了很大一笔财产，为了让岑葭在乔家过得舒服，不寄人篱下，临终前还把岑葭研究所最核心的技术作为托孤的谢礼留给乔老爷子。 所以岑葭说是乔锦的秘书，实际上却和乔锦的亲弟弟没有什么区别。从小就和乔锦在一起。他的态度，就是乔锦的态度。 可之前在老宅外，乔锦对自己还是十分冷漠的，为什么突然转变了想法？ 作者有话说： 留言都有小红包 第23章 偿还 乔厌心里不安, 方才和秘书对峙的气势也降了下来。 然而岑葭却没有放过秘书的意思，他先是直接告诉他, “老爷子说了, 你可以回去了。” 在秘书退出去之前，岑葭却又把他喊住问他，“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秘书不解。 “和乔厌道歉。” 秘书不服气。 岑葭脸上的笑冷了许多, “是老爷子的意思。乔厌是乔家人，乔辰如何, 都是他们兄弟之间的事儿。” 秘书脸色难看, 喘了几口气后，对乔厌说道，“对不起。方才是我怠慢了。” 乔厌低下头不肯做声。他并不想原谅。 岑葭笑了，“果然是乔家的小孩。有脾气，也有骨气。” “你出去吧！以后乔厌的事儿, 不需要你过问。乔顾存也是。” “可先生那边……” “老爷子会告诉他的，这不是你该管的事儿了。” 秘书虽然心里不舒服, 但还是退了出去。 很快，房间里只剩下了乔厌和岑葭。乔厌抬头看向岑葭，眼里有许多疑惑。 乔厌从来没有见过爷爷, 对乔老爷子上一次的指令, 是要求乔顾存必须把乔厌养大。 如果说乔家除了顾媛意外，还有什么人让他感激，或许就是乔老爷子了。虽然是顾媛的恳求，但乔老爷子的确留了他一条命在。 岑葭看出乔厌的疑惑，先把装着温牛奶的杯子放到乔厌手里, 然后才慢慢和他解释, “你是个感恩的孩子, 其实很多时候，出于立场，乔锦和老爷子不能干涉太多。但如果没有他们庇护，乔辰的性子，你也很难长这么大。” “我知道。”乔厌低下头，对于乔顾存以外的乔家人，乔厌总会有中抬不起头来的感觉。不是因为自卑，而是因为愧疚。 岑葭明白乔厌的心思，忍不住也叹了口气，摸了摸乔厌的头发温声说道，“厌厌，当年你母亲路袅袅的后事，是我去办的。” “真的？”乔厌惊讶的看向岑葭。岑葭看起来只有三十多岁，十八年前，不也就是十几岁的小少年？ “我两岁的时候，就被送到乔锦身边了，你应该也听说过，我是在乔家老宅长大的。当年阿媛姐带路袅袅来过老宅，她还给我和乔锦当过一年的辅导老师。” 这是乔厌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他想追问，又怕岑葭不肯说。乔厌知道，岑葭自己的家就是因为私生子和小三闹散的，所以岑葭一定很厌恶他，也不喜欢他的母亲。 乔厌一向有自知之明。 然而岑葭却主动说起往事，“厌厌，你觉得你母亲是什么样的人？” “温柔，也很耐心。”乔厌脱口而出。 而岑葭却摇头，“不是，路袅袅是一个很偏执甚至有点孤僻的人。” 乔厌十分惊讶，他想到家里那张照片，里面的路袅袅笑得甜蜜又明媚，和岑葭说的完全对不上。 岑葭也不反驳，只是慢慢地说着过去的事儿。 “她防备心很重，除了对阿媛姐和阿景，我几乎没有看见她对别人笑过。阿媛姐捡到她那天，正好是阿景一岁的时候。当时阿媛姐一边哄着吓哭的阿景，一边着急的嘱咐老管家把路袅袅扶上车，送她去医院。后来，知道路袅袅的身世之后，阿媛姐就把她留在身边了。” “你其实长得并不是很像路袅袅，性格也不像。最像的反倒是成绩。路袅袅也是个学霸。她是跳级念的大学，大二申请的双学位。别人都忙的像狗一样，她还有空在假期跟在阿媛姐身后给她拎器材，寒暑假陪她去深山老林里取景。乔顾存都嫌费事的事儿，路袅袅却巴不得做。就连阿景，路袅袅对他也很好。所以阿景有时候不忍心苛刻你，也是念着路袅袅曾经的好。” “阿景也有许多不容易。” “我知道，我没有怨过他。”乔厌点头，他想起乔景曾经在阁楼给他装得那个灯泡，那是他记忆里为数不多的，温暖的亮光。 哪怕是现在，想起来仍旧让他心存感激。 而岑葭也打开了话匣子，许多过去没有说过的话，不愿意回忆的事儿，也慢慢地说给了乔厌听，“阿媛姐个子不高，路袅袅比她高半个头。但是撒娇的时候，会把自己团成个球，窝在阿媛姐怀里喊姐姐。”似乎想到有趣的场景，岑葭伸手比划，“你能想到吗，上一秒还把我和乔锦骂成狗的路袅袅，平时严肃冷淡得要死的路袅袅，看见阿媛姐就立刻变成小糖精挂在阿媛姐身上不放的样子，精分的要命，不管想多少次，我都觉得太可怕了！” “她和夫人关系很好吗？” “嗯。从阿媛姐捡到路袅袅那天，她们几乎就形影不离。你打印的那张遗照，她笑得那么灿烂，是因为那张照片是阿媛姐拍的。” “我听乔锦说，她当初会选择进乔家的公司，其实是为了以后给乔景铺路。阿景小时候啊……是个小哭包，心软还容易被骗。路袅袅和乔锦说，在阿景能独当一面之前，她都会帮他看好他和阿媛姐的财产。” “我们私下里都说，阿媛姐救回来的不是个妹妹，是个看家护院的小狼狗。所以后来出事儿那一天，我和乔锦都跟做梦一样。因为我们谁也不相信，路袅袅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她把阿媛姐看得比命都重要，可最后却差点害死她。” “但后来我就想明白了。路袅袅是走投无路了。阿媛姐是她最后的依靠，她孤注一掷的时候，即便知道面临什么，还是决定回来找她。因为她知道，不管她发生了什么，阿媛姐都不会放弃她。” 乔厌犹豫了一下，追问，“那，是她害她……” “是，但也不是。”提起旧事，岑葭的眼睛也有些红了，“当时那辆车来的太快了，直奔着阿媛姐，如果不是路袅袅推开她，就不是早产，而是一尸两命了。” “但也的确是她的死，才让阿媛姐变成现在这样。” 乔厌点点头，“谢谢你。”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完整的，不惨在贬义和侮辱的关于母亲和夫人之间的过去。 岑葭长出一口气，接着问乔厌，“想过以后怎么办吗？” 乔厌摇摇头。 “君子处世，贵能克己复礼，济时益物。这是《颜世家训》里，老爷子最喜欢的一句话。也是我这次过来前，老爷子让我务必转达给你的一句话。”岑葭温声和乔厌说着，同时也说起老宅和乔老爷子的一些事儿。 这都是乔厌没听过的，一时间，他也听得认真，视线也专注的落在岑葭的身上。岑葭也趁机打量乔厌。 他一直都知道乔厌长得好。可直到今天，他才发现，乔厌竟然才是乔家这一代里长得最好的孩子。乔辰精致骄矜，乔景俊美冷静，可都不如乔厌。 乔厌身上有一种天然的温暖，就像是把阳光藏在怀里一样，乍一看不显眼，可凑近之后就能感受到那种独特的明媚。尤其是乔厌的眼睛，黑白分明，专注看人的时候，人影倒影在琥珀色的眼瞳里，就像是被乔厌装在了心里。 不是多情，也不是刻意的风流，而是一种近乎固执的认真。和顾媛看人的样子很像。 岑亚看着乔厌，不由自主的有种错觉，觉得乔厌比乔辰更像顾媛的孩子。顾媛当初的那些期待，乔辰到死都做不到，可乔厌却每样都做到了。 守得住本心，负担得起罪孽，也不弯下脊梁，就像是向阳花。 只是可惜了，这样的乔厌，却活在乔家。 看着乔厌把牛奶喝完，岑亚虽然心有不忍，但也开始说正事儿。 他问乔厌，“你知道我今天来找你做什么吗？” “不知道。”乔厌也谨慎起来。 岑葭开门见山，直接把老爷子的话告诉乔厌，“那天你在外面拦车的事儿，其实当天晚上乔锦就和老爷子打了招呼。乔顾存会回来，也是老爷子的命令。” “乔辰挨打了。” 乔厌震惊，“乔顾存吗？” “对。”岑葭冷笑，“乔辰不择手段，早就该受教训了。可这都是小事儿，但你知道老爷子为什么出手吗？” 乔厌摇头。在他的记忆里，老爷子似乎并没有对他另眼相待过。 岑葭的语气也变得郑重起来，“乔家需要有用处的人。” 乔厌愣住。 “而你想要保住你的母亲死后的一点尊严，求乔景，威胁乔顾存，都不如求求老爷子。” 乔厌不笨，一点就透，但他并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什么可值得乔老爷子看中的。 “我要怎么办？”他迫切的询问秘书。 秘书拿出乔厌历年参加竞赛的成绩单放在乔厌面前。 “这份调查，昨天晚上就已经到了老爷子手里。” “你的天赋，未来在学术圈也是前途无量，乔家有自己的科研所，一直负责这一块的所长看过你的资料，非常重视。他觉得你可以接他的班。如果你能一直这么优秀又守本分，老爷子不会由着乔辰把你逼上绝路的。” “乔厌，你的出身不光明，你母亲路袅袅欠乔家的，一辈子也还不清。你要想让她入土为安，就得用你自己偿还。” “从现在起，如果你的名，你的利，你的命，只属于乔家，那你的母亲，也能好好安息。你明白老爷子的意思吗？” 作者有话说： 留言的都有小红包 第24章 打算 岑葭的话重重的打在乔厌的心口上。和乔顾存比起来, 乔老爷子是个真正的大家长。乔厌听过许多关于他的事情，其中最多的, 就是他如何杀伐决断, 将乔家推到了现在的高度。 就包括乔景也曾经和乔辰说过，“爷爷看重的不是血脉而是家族。他要乔家一直兴旺。” 想到这里，乔厌已经隐隐约约有了猜测, 但他还是固执的像秘书求证，“什么意思？” 岑葭也很耐心的和乔厌解释, “看你的打算, 也是想通过念书最后往学术圈发展对吧！去在大学当教授做科研，和为了乔家做科研，其实只是工作地点不同不是吗？” “那我能把我母亲接到我身边吗？”乔厌试探的询问。 岑葭看着乔厌，突然有点不忍，但还是原方不动的说了老爷子交代的话。“如果你能达到老爷子要求的高度, 老爷子会允许你一年祭拜她一次。” 所以，老爷子的意思, 是要让他回去乔家。和乔顾存执意驱赶不同，老爷子到像是打算回收改造，把他从一个污点一样的私生子, 变成对乔家这个家族有用的养料。 他的名, 他的利，他的命，只属于乔家，其实就意味着乔厌以后所有的成就，所有的未来, 包括他到死, 都要死在乔家。 而乔家给他的承诺, 就是把他的母亲路袅袅当成人质，扣在乔家掌舵人的手中。他听话，才能祭拜，若是不听话，下场也未必比落在乔辰手里好多少。 乔厌低下头，细细的琢磨岑葭说的话，每一个字都掰开揉碎了去想。最终只得出一个结论，如果他想活着，如果他还保住母亲，那么他就要永远生活在乔家，直到耗尽最后一丝心血。而他十八年来，所有设计好的未来，脑补的那些美梦，就都只能是美梦。 但如果他不答应，那么等待他的是什么，他自己也不敢想。 “没有别的选择了吗？”乔厌看着岑葭。 岑葭的眼里有着怜悯，他摸了摸乔厌的头，“没有了，但是阿厌，听我一句，活着就总有转机。” 乔厌抿了抿唇，“您会给她找个清静的地方吗？” 岑葭点头，“我会。” “那，乔辰还会去……” “不会了。” “如果我可以做好，那以后我还能见到她是吗?” “嗯。”岑葭也忍不住红了眼，面前的少年，孤立无援，虽然红了眼，可眼泪却像是流干了一样，一丁点水气都没有。 他知道自己越界，但还是抱住了乔厌。 “别难受，阿厌，人心都是肉长的。老爷子不是那么铁石心肠的人，你性子好又聪明，长久的陪在他身边，老爷子怎么会不疼你？” “而且，很多事儿，总要让阿景和乔辰面子里子过得去。” “你委屈，我们都看着呢。就算没有老爷子，以后我和乔锦也会护着你的。我们也是你的哥哥。” 乔厌却摇摇头，轻轻推开了他。“麻烦您告诉乔老和乔先生，我会好好努力的。这次全国赛，我会把优胜的奖杯拿回来。” “我母亲，就拜托您了。”乔厌深深地给岑葭鞠了一躬。郑重其事又孤掷一注。 岑葭看着他，乔厌没有哭，可岑葭却觉得，现在的乔厌恐怕痛苦的要死掉了。但他也不需要任何安慰了。 约定达成后，乔厌答应了和岑葭回乔家。他把放着行李的小旅馆定位发给司机，岑葭送他上了车，然后转头回去老宅和老爷子回报。 “不用着急，老宅那边的佣人跟着一起来了，会帮你整理行李。然后等你都收拾妥当了再接你回去。”岑葭站在车门外嘱咐乔厌。 乔厌点点头，然后就靠在了座椅上发呆。 回去的路上，乔厌空落落的，他的视线没有什么焦距，可脑袋也是空的，没有什么思考能力。到了小旅馆，乔厌看着地上的行李，才突然缓过神来。 老宅那边的佣人还没来，乔厌蹲下来，自己动手整理。除了给点点的猫爬架猫砂盆猫砂猫粮以外，他自己的东西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件的。四季加起来不到十套衣服。冬天的厚外套还湿了，挂在床边，袖子上沾满了黑色的灰。 他亲手缝的被单，揉皱了之后，更加显得廉价。两个纸盒作的收纳箱，因为挤压已经变形，里面装着的小零碎也都掉了出来。针线盒已经压坏了，顶针变了形，卷尺也散开了。和铅笔墨水混在一起，雪白的丝线也被染上了其他的颜色。 七零八落的，放在出租屋的时候，好像都很有用。可现在却像是一地垃圾。乔厌想把它们都扔掉，可最终还是下不去手。而是坐下来，耐心的把他们一点一点分了类。然后用胶水和白纸把收纳箱粘好、 他问小旅馆的老板要了几个大纸盒箱子，然后将这些东西一样一样仔细包好，封存起来。 舍不得的把箱子抱在怀里，乔厌知道，或许在别人眼中，这些东西都不一直提，甚至没有任何价值。但是对于他不同，这是他短暂的梦，也是他过去做过的所有的努力。 哪怕徒劳无功。 乔厌发了一会呆，很快手机就响起来了。 “二少，老爷子叫我们来帮您搬家。”电话那头是一个非常年轻的男人的声音，很轻快，听着就让人心情很好。 如果换成平时，乔厌也会很愿意和他聊几句，但今天他的心情是在太压抑也太疲惫了，所以只是答应了一声，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大约五分钟后，他的房间门被敲响，乔厌打开，十分意外，和佣人一起来的竟然是老管家。 乔厌习惯性的想喊一声管家爷爷，可最后只剩下沉默。 老管家也没说话，只是吩咐跟着一起来的人帮乔厌把东西搬上车。 “就这么点家当？”那个人应该是乔家新雇佣来的佣人，听说是来接乔家的一个小少爷回去，就主动过来了。乔家这一辈的几个，乔锦严肃，乔景沉稳，可剩下的几个小的不管性格如何包括乔辰在内，都是出手大方的，他原本以为是个好差事。 然而接人的地方已经让他震惊了，没想到乔厌的行李更是少的可怜。再看乔厌的样子，许多话和疑问也都咽了下去。 而老管家也没有多说什么。 一路上，车里格外安静，到了老宅的时候，老管家先下车，然后给乔厌打开了车门。 看着乔厌沉默的样子，老管家最终还是开了口，“乔厌，我就送你到这了，以后……以后多保重。” “乔老爷子……”想了想，老管家还是没熬过心里的酸楚和不忍，悄声嘱咐乔厌，“多跟在他身边对你没有坏处。” 乔厌点点头。犹豫了一下，他还是去后备箱里，把小心护着的花盆递给了老管家。 “就当点点的事儿……给姐姐赔罪。别的我也没有了。您要是不喜欢，就随便找个路边把它们放下，有土就能活。” 老管家接过来，他很想和乔厌解释之前的杯子，但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多谢您了。”乔厌又看了老管家一眼，然后就跟着乔家的人走进老宅。 乔厌知道，他走了这一步，以后，就没有乔厌了，活下来的，只有乔家的乔厌。但为了母亲，乔厌依然走的很坚定。之前答应岑葭时的迷茫，独自整理行李时候的痛苦，在这一刻都被乔厌抛到了脑后。 别无选择，就主动选择。只要他往前走，哪怕看不见未来如何，但总归能找到他的容身之处。更何况，有了母亲，他不再是一个人了。 而乔厌身后，老管家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像是针扎一样的难受，他看得清楚，乔厌眼中，原本那些追逐光亮的渴望，就像是即将熄灭的火焰，越来越弱。 可乔辰这辈子也不会放过他，乔老爷子如果愿意庇护，对于乔厌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乔老爷子给乔厌安排的地方和过去的阁楼截然不同，倒是很有乔家少爷的排场。独立的浴室、衣帽间，甚至还有一个宽大的露台，乔厌推开窗户，露台上种了一片太阳花。大多数都是红色的。就连房间内的软装配色，都和乔厌当初自己布置的小单间十分相似。 看出乔老爷子对乔厌的用心，却同时也是一种警告，代表着乔老爷子对乔厌的绝对控制。乔厌的一行一举，都在他的注视内。 乔厌以后对乔家，不得有二心。 乔厌深吸一口气，往日最喜欢的颜色，此刻对他来说，却像是一个囚笼。 “二少，您带回来的这些是先放到杂物房吗？”佣人敲门进来。 乔厌因为称呼愣了一下，后知后觉的点了点头，“就放在杂物房吧。” “想了想，”乔厌又说道，“以后别叫我二少爷。” “那叫什么？” “就叫乔厌吧！” 几个佣人觉得不合适。刚刚回来的岑葭倒是大概明白乔厌的心思，示意他们以后就照着乔厌说的做。 一水的人都出去，最后只剩下了岑葭。他看着乔厌，对乔厌说起他之后的安排，“你最近就暂时住在这里，等全国赛最终成绩出来，老爷子那边有别的奖励。你们学校对面有一栋高档公寓，老爷子在那边有一个大平层，正在装修。” 岑葭的意思，只要乔厌拿到全国赛的优胜，老爷子就会正式认下他，属于乔家人的东西，也会一分不少的给乔厌。 “我知道。”乔厌明白，这就是乔老爷子对他的考验了。过了，就能活，就能保住母亲，哪怕实际上只是乔家的一条狗，但在外面他也是乔家正经的少爷。如果过不了，恐怕以后的日子连狗都不如。 但也无所谓了，路袅袅欠顾媛一一条命，他乔厌的血脉欠了乔家一辈子，他乔厌的生命，又欠了母亲路袅袅一条命。从今往后，他便永永远远的偿还下去，直到死亡那天。 紧接着，岑葭带着乔厌把屋子都看了一遍，又带他上上下下认了人。 老宅这边的管家是个笑起来很讨喜的中年人，对乔厌的态度也很热情。 “以后咱们厌厌就要靠您照顾了，千万可别怠慢。” “您放心，我肯定照顾好。” 岑葭点点头，然后带着乔厌回去二楼，接着喊了老爷子的家庭医生给乔厌的伤口换了一次药，又找出新的衣服给乔厌换上。 “别嫌弃，都是我准备的，太匆忙了，就没问你。乔锦本来也要来，结果公司那边临时有会，等过几天你习惯了我和乔锦带你去逛街。” 最后，岑葭还体贴的留下一壶茶和一些精致的小点心，这才离开。 岑葭走后，乔厌没有动多余的东西，而是站在书柜前，抽出一本书安静的看了起来。 这是过去乔厌在心烦意乱的时候最常做的事情，但第一次，他喜欢的数字并不能让他觉得快乐，可乔厌还是机械的学习着，因为从今往后，他这一辈子，也只能依靠这些而活了。 而此时，原本在医院的乔辰，却也被送到了乔家老宅。 作者有话说： 留言的都有小红包 第25章 乔辰受罚 “爷爷叫我回来做什么？”乔辰手上绑着绷带, 他最怕疼，那天为了应付乔顾存, 拼着自己不好过也不能因为收拾乔厌而被乔顾存打了脸面的目的弄伤了手, 昨天晚上才缝的针，现在正是最痛的时候，因此他不耐烦的神色越发明显。看什么都不顺眼。语气更是不好。 然而老爷子的管家却是个好脾气的, 笑呵呵的哄着他往里走。 “爷爷到底喊我回来干什么？”乔辰更加烦躁。 “兴许是想您了。喊您回来看看。”管家的话说的滴水不漏。 乔辰冷笑一声，“随便你怎么说。” 然后, 他大步往里走。 乔老爷子这会不在宅子里, 而是在宅子后面的庭院里等着乔辰。乔辰进入庭院的瞬间，就停住了脚步。 他看见乔老爷子身后站着几个人，乔辰仔细看，都是乔家平时和他走得近的佣人和那个一直跟着他的司机。 “您这是什么意思？”乔辰眯起眼，“我记得他们好像是我家雇佣的人。” 老爷子没说话, 只是轻轻放下手里的茶碗。 司机和几个佣人立刻上前一步和乔辰告别，感谢乔辰一直以来的信任和照顾, 但是因为其他原因，还是要辞职。 “辞职？”乔辰根本不相信，乔家的工资出了名的高, 别人也就罢了, 只说司机，当他乔辰的司机不仅工资比一般的公司小主管高，而且乔辰的豪车，他都是随便开的。 这个司机全家老小都靠着他养活，离开乔家, 他去哪里找这么好的工作？所以是老爷子故意的？ 乔辰顿时意识到, 老爷子是在教训他。 深吸一口气, 乔辰走到老爷子身边，放软了口气，“爷爷，您和我生气，也总得让我知道为什么。” “乔厌。”都是聪明人，老爷子也不用把话说的太明白，只用乔厌的名字就已经足以敲打乔辰，根本不需要把历来乔辰作的事儿都放在了明面上来谈。 乔辰想要说话，老爷子却直接截住了他的狡辩。 “乔辰，我活了一大把年纪了，看的事儿也很多。你对乔厌到底是什么心思，你自己也清楚不是吗？” “可这也是应该的不是吗？” “是应该的吗？”乔老爷子看向乔辰，突然问他，“乔辰，你刚过了成人礼，就算是成年了。这么些年，你对乔家有什么贡献吗？” “我得了那么多奖，难道不是对乔家的贡献吗？”乔辰皱起眉。 “是啊！但这个贡献又有多大呢？当年阿媛在摄影界，她的名字就是招牌。当初甚至还有我的老朋友，为了求一幅阿媛的作品亲手把资源送到乔家，还怕阿媛不同意。而乔辰，你想从母亲的志向，我们这些做长辈的都很支持你，也一直重视你。但是你又做了什么呢？” “用我点出来吗？”老爷子轻描淡写的数了几件事，“公器私用，强买强卖，仗势欺人……这都是你做的不是吗？” “那是乔厌欠我的！”乔辰斩钉截铁。 可老爷子却轻蔑一笑，一针见血的点出乔辰心里最隐秘的秘密。“你到底是恨乔厌让你失去了母亲的庇护，还是恨乔厌比你更像乔家人？” 乔辰哑口无言，立在原地半晌没有说话。 老爷子摇摇头，“乔辰，乔家可以出醉心享受吃喝玩乐的纨绔，不过是花几个钱养个闲人罢了，但乔家，绝不能出跋扈仗势欺人的混蛋。” “这个道理，你明白的对吧！” 乔辰咬紧牙关，艰难的点头。 “明白就好，明白了也不耽误阿景对你的一番心思了。” “行了，你身体也不好，就回去养着吧，最近这阵子也别上学了。该休息就好好休息。阿景那边我做主就不让他过去看你了。最终公司忙，你婶子和我抱怨好几次了，说儿子就在这，但是根本看不见。所以我给你大堂哥放了几天假，让你哥代替他先盯着一段时间。” “别担心没人照顾你，爷爷都会安排好的。” “好了，阿辰还病着，站在风口陪着我一个老爷子说这么长时间的话也是很不容易。快送阿辰回去吧！”乔老爷子看了管家一眼，示意管家把人送走。 乔辰不甘心，但也不敢反抗。乔老爷子和乔顾存不同，年轻时是最心狠手辣杀伐决断的人。如果挡了他的路，连亲儿子都能舍弃，且看他越过儿子，把乔家直接交给乔锦就明白了。 乔辰不过是众多小辈当中的一个，他不敢赌。最终，乔辰还是屈服了。 在乔辰离开的时候，乔老爷子突然喊了一声，“你哥因为你挨打了，伤到了内脏你知道吗？” 乔辰转头看了一眼乔老爷子，想了一会，才点头道，“我知道了。” 老爷子点点头，让人把他送走。 乔辰离开，庭院里安安静静的。老爷子喝完了茶，才看了管家一眼。 管家把后面小木屋打开，乔景和老管家一起走了出来。 “冷吗？”老爷子看向他。 乔景低头，半晌说道，“冷。” “你也是能忍耐的孩子，阿景，这么一会你都觉得冷，乔厌的阁楼，比这更冷。” 乔景低着头，不发一言。 “都拿去给他看看。”乔老爷子叹了口气，叫管家把自己查到的东西给乔景看。 “上面这些事儿，都是乔厌这些年在乔家的经历，有你知道的，也有你不知道的。你自己亲眼看看吧！” 乔景接过来，默不作声的翻开了第一页，是乔厌刚出生的时候。其实乔厌小时候比乔辰省心。没有人陪他，他也不哭，只要视线里有人就好，要是有人愿意逗逗他，他就会咧开嘴冲着人甜甜的笑。 反而是乔辰，不知道是不是知道见不到母亲的缘故，乔辰总是没日没夜的哭，只有乔景抱着他的时候，他才能好一点。 可乔景那时候也只是一个八岁的孩子，他心疼乔辰，辛苦也是真的。每当他崩溃的时候，他就去恶狠狠地盯着乔厌，甚至有时候听见乔厌哭了，还会觉得痛快、 可真正翻开这份调查记录，他才意识到，乔厌哭的还是太少了。十八年，在乔家一天好日子都没有过过。甚至那天在医院，母亲给他的拥抱，都可能是第一次被人抱住。还要不断地面对乔辰的欺辱。 过去，乔景知道乔辰会找乔厌的麻烦，却没想到乔辰能做到如此下作的地步。 别的不说，就之前那个奖杯，竟然是乔辰故意藏的。他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乔厌在佣人面前受尽屈辱。如果那天老管家没给他发信息，他没及时折回来，乔厌会怎么样？ 乔辰真的会叫人众目睽睽之下把乔厌的衣服都扒光吗？ 不，阿辰不会那么恶毒，可下一秒乔景的理智就告诉他，乔辰会的。那个赵钦敢这么耍乔厌，不就是乔辰默许的吗？ 乔景拿着资料的手不断在颤抖，他第一次，清楚地认知到乔辰的偏执，可他不明白，为什么乔辰会走到这一步？ 乔厌的确出身不正，可乔辰真的做过了。 看出乔景的想法，老爷子示意他到自己身边坐下，拍了拍乔景的肩膀，老爷子对他说道，“阿媛也是你母亲，你告诉爷爷，十八年了，乔厌的赎罪够了吗？” 乔景看着老爷子，眼里只有迷茫。 老爷子叹了口气，“阿景，你像你母亲，心软也善良。可不仅是你，就算是我这个老爷子，活了这么久，看惯了人情冷暖的，很多时候看乔厌也不忍心。” “当年你母亲在病床边，两个孩子都在她怀里，她独独把乔厌抱给我。乔厌眼睛都没怎么睁开，却会对着我傻乐。我心就软了。原本以为你母亲是托孤，结果看了手牌才知道，乔厌是路袅袅的孩子，阿媛却是求我保住乔厌的命。” “我那时候就想，或许连你母亲都舍不得怪他吧！所以阿景，你要是不知道怎么办，爷爷暂时替你做个决定，你和乔厌以后就尽量别再见了。明年他大学，爷爷会把他安排到别的地方去。以后他会在S市那边的研究所，不必要，不会让他再回帝都了。就连路袅袅，我也让他带走。” “这样，你和乔辰看不见他，就也不要在折腾了。好吗？” 乔景点点头。答应了老爷子的要求。 “好，这几天也先别去看乔辰，他该得到些教训！乔厌是个有良心的好孩子，总不好叫他太寒心。要是没有什么意外，他会是你和乔锦手里最好用的一张底牌。” “阿景，有这层血缘关系在，乔厌永远都不会背叛你。” 乔景想说，他其实不是想要乔厌为他卖命，但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最终只能听了老爷子的教导。 说了这么半天的话，老爷子也累了，管家送他上去休息。 乔景独自在庭院里站了许久，他知道乔厌这会也在老宅，神使鬼差，想去看看。 乔厌的卧室在二楼的边缘，乔景去的时候，佣人正好端了凉茶出来。乔景透过门缝看乔厌，他分明前天才见过乔厌，可却明显的看出乔厌比起那天的状态还要差劲。但即便如此，这样的乔厌还是让乔景惊艳了一瞬。 作者有话说： 留言都有小红包 第26章 冷待 难得看见乔厌穿常服。哪怕是普通的衬衫长裤, 乔景也是第一次看见。 看风格，应该是岑葭给准备的。奶黄色的丝质衬衫, 袖扣是晶莹剔透的琉璃珠子。一般人穿这样的颜色会显得幼稚, 可乔厌的温柔却和这个颜色恰到好处的相配。端正的坐在桌边看书的模样，的的确确很像世家养大的小公子。 乔景的视线落在乔厌左边的胳膊上，纱布看着像是新换的, 都过去这么久了，乔厌旧伤没好, 又添了新的。可想到那个报告, 乔厌在乔家，从小到大，就都是这样。 所以，乔厌到底还要怎么赎罪呢？ 乔景自己也想不明白，索性下了楼。看见佣人往杂物房搬东西, 就顺口问了一句，“乔厌的行李？” “啊！对！”佣人直白, “哎，这行李可太少了！全堆起来，就一个角就够了。之前乔黎少爷来的时候, 光是鞋子就那么一面墙。” 乔景走进去, 发现其中一个箱子没有封口。 乔景看了一眼，里面放着一个猫爬架，和其他那些都散发着廉价地摊气质的零碎不同，这个猫爬架是实木的，做工也很精致。 价签还没拆, 五百六十块钱。对于乔厌来说, 这也算一笔巨款了。 乔景突然想到, 乔厌那只猫被乔辰找人弄死了。 所以，乔厌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是什么心情？他收拾猫爬架的时候，又是什么心情？ 乔景突然不敢在细想，因为每多想一点，他的心脏就像是被针扎了一样难受。 他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去公司上班。乔景明白，爷爷说得对，他对乔辰太纵容了。 而乔辰那边，回到医院后，发现照顾他的护工也换了生面孔，就给乔景打了个电话。 却是乔景秘书接的，说乔景现在在开会。 “我哥怎么可能不理我？难道我被爷爷责备了，就连我哥也不要我了吗？” 乔辰根本不相信，于是，他每隔半个小时就给乔景打电话，开始秘书好声好气的劝他，到最后，竟然干脆不接了。 这是故意的？乔辰大发脾气，躺在床上，他喘了几口气，走投无路之下，他给乔家打电话，想要人过来接他从医院离开。可号码播出去，才意识到乔家的佣人和他身边的人都被乔老爷子换了。 可到底为什么老爷子会突然管他们之间的事儿？乔辰怎么也想不明白，最后他思来想去，给乔顾存的秘书打了电话。 乔顾存的秘书也不含糊，直接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乔辰。 “岑葭出面的话，那就表示不仅仅是爷爷，连大堂哥也是同样的意思。可乔厌有什么可值得他们重视的呢？除了念书，那个野种分明什么都不会……” “念书！”乔辰猛地想起来，乔家研究所那边一直缺人，尤其缺那种能够专门负责科研，能够研究出成果的。现在那边的负责人，是之前岑葭的，是岑葭爷爷送来给老爷子的。乔辰依稀记得，乔厌初中的时候，这人就曾经暗示过乔老爷子，可以把乔厌送去给他培养。当时乔老爷子直接回绝了，难道他们现在又动了同样的心思？ 乔辰最清楚乔家的情况，想通这个关卡之后，自然也明白乔老爷子的打算。 原来如此，怪不得今天会把自己叫回去教训一顿，这是打一棒子给个甜枣呢。对自己小惩大诫，就是为了让乔厌安心。 所以才会叫他在庭院里站着听训，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自己难看。乔厌当时肯定也在乔家吧！他是不是躲在哪个窗户后面看着自己的模样暗自嘲笑？ 乔辰心里的那把火烧的越发旺盛。 依照老爷子的性格，他不会一次性给乔厌承诺，他一定会先确认，乔厌的的确确能够承担重任才会给出最后的结果。 那么乔厌不久后的全国赛就是老爷子给他的考验。 所以，他绝不能让乔厌拿到优胜，否则，以后有老爷子的庇护，乔厌这个贱种就彻底不受控制了。乔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给赵钦发了条信息。 —— 乔厌是在三天后收到的学校通知，所有的调查已经结束，乔厌可回学校正常念书。从老爷子接手，乔厌就知道学校那边不会有事儿，因此也没有很震惊。 收拾好了东西，三天后，乔厌照常去了学校。 然而出乎乔厌的意料，学校里，那些人的确不在议论他装穷的事儿，但是对他的态度却越发奇怪，甚至有人像是躲避病毒一样躲避他。 “别理他们！就有病！”正好乔厌他们班的学习委员也刚到，一手拉住乔厌的手腕，拽着他往教室里走。 “一群长舌妇，脑子都没有，怪不得只会人云亦云。”骂了两句，学习委员终于痛快了，再看乔厌，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他用力抱住乔厌，“太好了！欢迎回来！” 而班里其他人看见乔厌也同样高兴，纷纷过来抱住乔厌。 “谢谢大家。”乔厌脸上难得露出些笑意，他一一回抱七班的同学，终于找到了一些久违的人间的温暖。 “好啦好啦！你们不要闹了，乔厌，老师喊你去办公室一趟。”班长站在门口，眼圈发红，可眼里却满是笑意。 乔厌点点头，拒绝了班长的「护送」，然后独自去办公室。 走在走廊里，乔厌仔细观察，确定同学们看他的眼神就是比之前还奇怪。 乔厌想了想，看论坛，不出所料，果然他父母的消息已经全校皆知。发帖人很谨慎，全程用的都是化名，可他指向太明确，轻而易举让人联想到乔厌。 那内容也说得绘声绘色。表面上是说乔厌可怜，父亲是杀人犯，母亲是妓丨女，可内里却是在暗示乔厌根本就是自我脑补的白眼狼，甚至还把赵钦算计乔厌的事儿硬洗成乔厌不甘心只是被乔家资助，索性自导自演，想逼迫乔家认下他是乔家私生子。 如果放在外面，这种漏洞百出的故事根本不会有人相信。乔家是什么家庭，乔厌没有血缘关系，这么愚蠢的手段就能让乔家认下他了？ 乔厌看得啼笑皆非。可偏偏还真的有不少人把这个当成八卦来讨论，也难怪方才学习委员要骂他们了。 乔厌很快到了办公室，老师看见他，就露出担忧的神情，“你能猜到是谁做的吗？” 乔厌点头，多半是乔辰。这个软文里的身份是乔顾存给乔厌设定的。就连学校里的老师他们拿到的都未必是这俩，所以这个撰稿人，一定是乔辰安排得。 老师叹了口气，经历之前被彻查的事儿，老师也知道，就是有人在背后不想让乔厌过好日子。之前私生子还好说，现在的情况怕不是比私生子还可怕。众口铄金，老师只心疼乔厌命运多舛的未来。 “你得有个心理准备，虽然乔家给你出了证明，可乔家的管家是你的资助人也是事实。有资助人的前提下，同时申请贫困奖学金的确有些微妙，后续可能还会喊你来配合调查。” “嗯。”乔厌笑着点头，“我知道，您放心吧。对了老师，那个钱……” 老师摇摇头，示意乔厌不要说话。“困难只是眼前的，总能熬过去。” “你知道谈老先生回国开摄影展了吗？”老师转移了话题，“我凑巧有一张票，你拿着去看看。” 谈老先生，是那位叫谈睦的先生的父亲吗？想起之前遇见谈睦的场景，一时间有点出神。 老师也笑了，拍了拍乔厌的胳膊，老师对他说道，“老师念大学的时候失恋了，因为太难过导致那一年的成绩也十分难看，后来期末挂了好几科。当时觉得这样惨淡的人生没有意义，但是看了谈老先生的摄影展后，又有了新的希望。” “谈老先生最喜欢拍向阳的画面，乔厌，你在老师眼中，就和谈老先生的作品一样，无时无刻，都在追逐着阳光。” “你是个好孩子，别放弃。” 乔厌离开办公室的时候，整个人都轻松许多。口袋里装着老师给的门票，乔厌觉得压在心口那些沉重都没有了。 世界就是这样，的确会有人咄咄逼人，把他推到悬崖边缘，可也总有温暖的手会拉着他，将他带到安全的平地。 乔厌想，如果他放弃，那他辜负的，就不仅仅是挣扎了十八年的自己，还有一只帮助他，相信他的老师。 回到班级，有人对乔厌说，“乔厌，二班的找你。” “知道了。”乔厌大概心里有数，应该是数学建模竞赛组队的事。 之前生日那天，赵钦和他闹翻了，乔厌一直没有来得及处理，现在倒开空，的确应该和赵钦说个明白。而且，因为乔老爷子的考验，乔厌在仔细思考后，也决定重新组建一只队伍。 全国赛和省赛不同，那不是小打小闹。全国各地的精英都会聚集在一起。为了母亲，他不能输。而赵钦和另外一个人却完全不行。 他们的水平根本跟不上乔厌的节奏。尤其是那个负责编程的，他做出的建模完全达不到乔厌的需求。所以三天前，乔厌就做好了要换掉他们的准备。 只是没想到，反倒是让他们先开了口。 作者有话说： 留言的都有小红包 第27章 她画的是乔厌 果不其然, 还真是这件事，唯一和乔厌猜测不同的是, 赵钦这个胆小鬼, 竟然都没出面，是组里另外那个负责编程的对他说，“乔厌, 我们已经报上去了，你被我们从小组驱除了。” “你们小组？”乔厌只觉得啼笑皆非。因为这小组, 分明是他的。他才是队长。 再看教室里的赵钦, 他躲在许多人的后面，倒像是怕乔厌伤害到他一样，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乔厌终于还是忍不住笑了，扬声道，“赵钦, 你不是还要和我上同一个大学吗？” 这一句话，就像是挑衅。赵钦他们班不少人都听过赵钦说乔厌的八卦, 对他恶心得不行。看乔厌还敢站在门口汗赵钦，顿时也都不忍了。 “你有病吧！赵钦去哪里念大学和你有关系吗？” “就是，比赛都不带你玩了, 还不赶紧找个地方哭。” “杀人犯的孩子凭什么在这里说话？别脏了我们班的地。” 二班的都护着赵钦, 一句一句，针对乔厌全是指责。 赵钦看着他，在同学们的背后，他故意挑起唇角，眼里只有恶意和嘲讽。 只这么一眼, 就让乔厌看透了, 赵钦对他, 从头至尾，其实都只有利用。唯独他，沉浸在朋友游戏里不可自拔。 乔厌深吸一口气，懒得和他们浪费时间，说了一句，“行，那就祝福你们取得好成绩。” 然而赵钦他们却并不打算放过乔厌，最开始和乔厌说的那个负责编程的队员对乔厌说道，“你是只能祝福我，毕竟，你就快被取消参赛资格了！” “你说什么？”乔厌愣了一下，比赛又不是玩笑，他只要成绩不作假，怎么可能说取消资格就取消资格？ “我们已经联合了省里其他获得资格的选手，写了联名信，希望你退赛。” “原因是什么？”乔厌想不明白。 “你一个杀人犯的儿子，父亲有案底，以后从军考公都不行。更何况，你妈是妓丨女，国赛前还有封闭训练，谁知道你身上有没有病。艾滋病可是遗传的啊！”那人说完，忍不住笑了几声，就连二班的人也哄笑了起来。 “快滚吧！你们七班的都铁人，不怕病毒，我们可怕死了。” “对啊！乔厌，我劝你以后连厕所都别去，我听说也有坐便盖传染的。什么妈生什么儿子，你的确不是乔家私生子，说不定是乔家哪个资助人的干儿子呢？” 无端的猜测是最恶意也是最恶心的，乔厌听着他们口中的垃圾话，终于忍不住了。他就近抓住那个编程的队员狠狠把他摔到地上，然后抽了他一巴掌。 “你他妈疯了！”那人也是个暴脾气，立刻爬起来就要打乔厌。 可乔厌动作比他快，学着那天乔锦的保镖收拾他的模样，反手就把他制住了，“道歉！” “凭什么？”他还不愿意，可下一秒，胳膊上传来的剧痛就让他松了口。 可乔厌却并不想放过他，直接逼问道，“谣言，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 “不说，我就直接带着你去找老师。走廊里有监控，我打你，我可以被记过，但你们侮辱造谣，也一样要付出代价。” “又或者，我可以要求老师通知你们的家长。找不到最开始传谣言的人，我就当你们全都是最初传谣言的人。” “乔厌，你凭什么觉得老师会听你的？” 乔厌想了想，“就凭我会是咱们学校唯一一个有参加全国赛资格的人。” “不是赵钦才是吗？”这下那个编程的队员也懵了。他们拿到优胜，是靠着一个非常巧妙地算法。当时评委说，就靠这个算法，就应该给算法提出人一个名额。可这个算法不是赵钦提出来的吗？ 他看了一眼乔厌，慌忙找出之前他们的成绩，他没看过分项，这次申请查看之后才发现，赵钦并不是这次比赛的主力，乔厌才是。乔厌的分数几乎拿满，自从举办竞赛开始，就没有人能拿到乔厌这么高的分数。 而乔厌也站起来，看向人群里的赵钦，轻声问他，“最后的算法是谁提出来的？” “总结是谁作的？” “为什么能拿到优胜，其实你比我更清楚对吧！” 赵钦当中被打脸，最终忍无可忍，终于开口道，“乔厌，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又能怎么样？联名信一写，你也没有机会参赛了不是吗？” 乔厌却笑了，“你怎么知道没有？别说我出身正与不正，没有任何一条法律或者规定说我不能参加竞赛不是吗？” “更何况，就算你们有本事让我没有办法以学校的名义组队参赛，但是我有参加集训的名额，任何学校要我，我都可以带着我的成绩转校。全省组队，所有过线队伍的队员都可以任意组队，只要他们和我组队，我就可以承诺带着他们打进全国赛。而就算帝都不行，我也可以去别的省。” “就像你们看见的，我一个孤儿，想去哪里就去了，所谓的背井离乡，可帝都原本也没有我的家啊！” 乔厌说完，转身就走了。 而赵钦脸色发白，像是不认识一样的看着乔厌。 他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这一步作的很蠢。乔辰不知道竞赛圈的规矩，但是他却是知道的。乔厌的竞赛成绩，是靠着奖牌实打实堆起来的。别说是省内，全国竞赛圈都是有名的。 赵钦的补习老师就曾经提过乔厌，他说乔厌是块璞玉，更是天生学数学的材料，没有经过系统化的训练已经如此，未来上了大学，定然前途无量。 所以，以乔厌的成绩，即便是在帝都找不到合适的队伍，但是去那些有名额，但是急需人才的省一定会被破格录用。 至于什么联名信，这个玩意本来就没有用，是乔辰要他们弄出来舆论搞乔厌心态的，同时也是想逼得帝都圈子里，想要找人组队的参赛者都膈应乔厌，不和他组队，降低他拿到优胜的机会。 可实际上，乔厌父母双亡，记录是孤儿。一天都没养过乔厌，相当于是划清界限了。更何况，竞赛又不是政审，乔厌父母有案底这件事根本影响不了什么。未来乔厌如果有学术上的成就，对于他毕业的学校也是一种极大的功绩。学校这边，多半会尽力保乔厌。 “啊！你们看论坛没有，之前恶意举报乔厌那个，被学校记过处理了！好像要记挡啊！” “所以乔厌不会真的去找咱们班主任告状吧……”二班不少方才骂过乔厌的人都开始害怕了起来。 而赵钦也陡然意识到，自己这个做法可能会给自己带来很大的麻烦。 果不其然，在帝都竞赛群里，乔厌发了一条消息，我退队了，有组队的可以找我。如果今天之内没有找到队伍，那么明天我会去电话咨询其他省。 在这条消息之前，有许多人匿名讨论联名信的事儿，话说的都极为难听。而当乔厌把自己的比赛成绩放上去，顿时整个群都安静了下来。 有人匿名感叹了一句，“这他妈是人能拿到的分数吗？” 大约五分钟后，省主办直接发通告，驳回联名信的同时，并且点名批评参与联名的队员。 第一个被通报的就是赵钦。 报应竟然来得这么快吗？赵钦手脚发凉，可下一秒，班主任就出现在门口，她失望的看着赵钦，然后说道，“赵钦，你来办公室一趟。对了，把你的父母也叫过来，有些事要处理。” 完了！ 赵钦心里一慌，赶紧拿出手机给乔辰打电话商量。乔辰听说之后，觉得不可能。 “你说乔厌发了信息之后，主办那边立刻就有了动作？” “对！”赵钦害怕得要命。 可乔辰却觉得不对劲。他打开学校贴吧，发现之前发的那些软文全都没有了，包括那些后来讨论乔厌的帖子也跟着一起消失了。 就算主办可惜乔厌这个好苗子，也不可能连软文都能删掉。难道是乔老爷子的手笔。 乔厌挂断了赵钦的电话，斟酌着给岑葭打了个电话。 岑葭那边有事儿在忙，语气也漫不经心，在听到乔辰提到乔厌的时候，岑葭笑了，“乔辰，老爷子之前的嘱咐你不是听到了？生了病就好好养着吧！外面的事儿，少管，少听，少问。这半年，你可没有什么作品。我听他们说谈老爷子直接拒绝了你？” “你不好好琢磨怎么让他回心转意，还有空做别的？” 说完，岑葭直接挂断了电话。而乔辰也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的确是乔老爷子在护着乔厌。 可凭什么？ 分明他才是站在道德制高点的，分明乔厌才是那个应该被踩在谷底永远不可以翻身的人，凭什么爷爷和大堂哥要阻扰他？ 就因为乔厌那么点学数学的本事吗？ 他乔辰拿起相机，也是一样可以为乔家正名的啊！难道就因为谈老先生拒绝收他为徒，乔家就要把他沦为弃子了吗？ 乔辰不甘心，他咬牙给乔景打电话，乔景的电话却一直打不通。 有那么一瞬间，乔辰觉得全世界都背叛了他。乔辰不顾一切，从自己的病房里冲了出去。 他上午听说乔景今天会去看母亲，所以他招手打车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医院。 他匆忙的往病房里走，在病房门口，他本能的停住脚步，怕突然出现让母亲精神崩溃。 说来也巧，顾媛今天的精神状态很好，不，应该说，那天在见过乔厌之后，顾媛的身体就神奇的转好了许多。 这会她正在画画，和过去想象着画不同，顾媛笔下的少年有了清晰的眉眼。 乔辰定睛看去，赫然发现她画的竟然是乔厌。 作者有话说： 留言的都有小红包。明天下午一点之前更新。 第28章 疑团 是乔厌。 怎么会是乔厌？ 为什么偏偏是乔厌？ 乔辰僵住了, 他站在门口，死死的盯住画布上乔厌的脸。 那是一张非常幸福的脸。画里的乔厌抱着一束向日葵, 站在阳光下偏着头微笑。无忧无虑的样子, 比烈阳还耀眼。而这也是乔辰最厌恶的模样。 顾媛的画没有她的摄影出名，专业度也完全不够，只是普通爱好罢了。但是顾媛的画却很有感染力, 她会把自己所有的情绪都沿着线条，倾诉在画纸上。只要看着的人, 就会明白, 这样的乔厌是顾媛最期待的。她期待乔厌活在温暖中，每行一步路，都是朝着美好的未来。 这是一个母亲，对孩子最深刻，也最纯粹的祝福。可惜, 竟然是给乔厌的。 乔辰的心脏跳得极快，手更是控制不住的一直哆嗦。 而病房里, 顾媛却端详着画和护士聊天。 “是不是特别像？” “嗯。是很像。”护士配合顾媛，“可我怎么觉得本人更好看一些呢？” “宝宝是最好看的！阿景太小心啦，把宝宝藏的那么好, 我都只见过一次。”顾媛的情绪已经稳定多了。 护士知道顾媛的意思。当年她生产那次的车祸就是有人故意而为, 后来顾媛在生产后搬到这里修养，还有好几次差点被人害了。 仔细说起来，顾媛能够见到乔厌也是凑巧。如果不是那天所有人都忙着找顾媛，乔厌是不可能自己走到顾媛的房间，在服务台就会被拦住。 “其实……”护士本来想说, 那个少年不是您的亲生儿子, 乔小少爷其实经常来看你的。但想到顾媛最近刚好一点的精神状态, 护士最终还是没有说。 而顾媛却站起来，抱住画板，仿佛把乔厌抱在怀里一样，满足的笑了。 “下次，下次阿景来的时候，让他把宝宝也带来。上次太匆忙了，他又哭的厉害，我都没有听到他叫我妈妈。” 有点累了，顾媛回去床上躺下，但还是念叨着，“真好。” 乔辰躲在门口，听得真真切切。脸色也阴沉到了极点。 他已经可以确定了，乔厌就是来看过母亲。不仅如此，他还让母亲误以为，他才是母亲的孩子。所以，这是乔厌在报复他是吧！ 他之前想取走那个贱人的骨灰盒，乔厌就釜底抽薪挑拨，让他的母亲认不出自己的亲生儿子。而大哥，竟然也帮着一起隐瞒吗？ 乔辰咬紧嘴唇，第一反应就是找到保安处，要求看顾媛门口的监控。 “这……”保安之前得到过乔景的吩咐，这件事必须要隐瞒乔辰。因此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乔辰冷着脸，“作为家属，我怀疑有不明人士拜访，竟然连监控都不能看吗？或者，我要先报警立案？又或者，叫我父亲的律师来跟你们院长谈？” 说道最后，乔辰直勾勾的盯着保安的脸，眼里的阴狠和不甘让保安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不，不至于。您稍等。”保安一边照着乔辰的要求做，一边给领导偷偷发信息，劝他把这件事告诉乔景。 也就是最近才发生的事，因此很快乔厌来的那天的所有画面都被调了出来。 乔辰凑在监控屏幕前，几乎一帧一帧的。在看到顾媛抱着乔辰，乔景进去之后，竟然没说话，默认了顾媛把乔厌当成自己的儿子的时候，乔辰终于控制不住，一脚踹翻了凳子。 “数学好，这个像你外公。”他看见画面里，顾媛搂着乔厌满脸骄傲。而乔厌，明明醒了，却故意装睡。 他肯定知道。那监控的位置那么明显，乔厌就是故意的，故意用这种他能够看清的角度，依偎在母亲的怀里报复他。 毕竟，顾媛从小到大，都没有抱过他啊！乔厌一定是知道这一点，才这样做。 顾媛是乔辰的软肋，是乔辰最渴望却永远得不到的。乔厌真的很厉害。看着不声不响，却是会咬人的狗不叫。默不作声的就把他周围的人全都抢走了。 爷爷和大堂哥护着乔厌，大哥表面冷淡实际上总是偷偷心疼乔厌，就连妈妈，从来都不肯和他好好说一句话的妈妈，竟然也抱着乔厌，哄着乔厌，心疼着乔厌。 乔厌凭什么？ 他不过就是个贱种罢了！就应该去死，就不配站着活着！ 乔辰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憋得嘴唇也开始发紫，但是他顾不上了，他必须立刻找到乔厌，然后狠狠地揍他一顿。不，这样还不够，他要立刻看到乔厌绝望崩溃的脸。 他要让乔厌痛彻肺腑，痛不欲生，才能稍微平息心里的愤怒。乔辰想了想，然后又给乔顾存的秘书打了电话，“把乔厌那个妓丨女妈的全部资料发给我。” 靠在监控室的墙壁上，乔辰按住心脏，努力平复过快的心跳，可脑子里想的却是，我不会放过乔厌的，只要乔厌活着一天，就要让他生不如死一天。 而此时乔厌那边，放学后就被司机接去了老宅。 一进屋，他就看见岑葭、乔锦和一个中年男人坐在沙发上，好像是在等他回来。 “脸色还是不好，睡的不习惯吗？”岑葭先走过来打量乔厌，眼里的关心并不作假。 乔厌摇摇头，“没事。” 乔锦也站起来，伸手摸了摸乔厌的额头，“这周六带你去医院做个体检，我听管家说，你吃的不多。是不习惯吗？” 乔厌很少被这么直白的关心，只能再次摇头，“也没有。” 乔锦和岑葭都不傻，知道老爷子用路袅袅当人质把乔厌扣在乔家，乔厌心里肯定不舒服。但有些事儿，他们也决定不了，只能尽量让乔厌的日子好过一些。 岑葭叹了口气，拉着乔厌在沙发上坐好，同时把那个中年人引荐给他。 “我是乔家研究所的总负责人，目前乔家所有的项目都在我手里。”他看着乔厌，满眼都是欣赏，“其实你初中那会，我就看过你。你记得你初二时候参加的全国竞赛吗？当时你拿到国际赛名额了。没有拿到名次是因为当时你队伍里的其他人不行。” “嗯，记得。”乔厌点头。那是他初中三年打过最拼命的比赛。 其实出国前他就知道自己的队伍配置太低，能够入围已经是取巧，后面国际赛恐怕第一轮都过不去。所以乔厌本来打算尽力而为就好。但是那时候，乔景却突然吩咐人把阁楼上的杂物都搬走。 “楼梯太陡了，又都是大件，万一摔到怎么办？就搬去佣人房的空房间里吧！”乔景的确是这么说的，乔厌一开始也以为他就是单纯的决定给杂物换个地方。 可晚上的时候，乔厌却发现，没有佣人来来回回搬东西的阁楼是多么安静，就连他复习的效率都提高了。 等到老管家把乔厌的签证给他的时候，乔厌就更加确定，乔景这么做是为了让他学习环境好一些。因为老管家告诉他，签证是乔景取回来让他交给乔厌的。 大哥关心我。乔厌抱着护照傻乐了一宿，他在想，如果他能够在国际赛上拿到名次，哪怕只是第十名，但进了决赛，大哥会不会也有一丁点的高兴？ 所以后来赛场上，乔厌拼尽全力也妄图杀出一条生路。可惜，最后卡在11名，一步之遥，却没能进入决赛。 但这却已经是乔厌的初中打出过的最好的成绩了。指导老师和队伍里的其他人都抱着乔厌欢呼，只有乔厌一个人想哭。 他觉得自己辜负了乔景的期待。可实际上，乔景或许对他从来都没有过期待。 乔厌强迫自己从回忆中脱离，他看向中年人，安静的等着他后面的指示。听他介绍，乔厌就明白老爷子希望他未来可以接这个中年人的衣钵，所以，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这个中年人都掌握着他和他母亲的生杀大权。 乔厌正襟危坐，神色很严肃，“您有什么吩咐就直接说吧。” “不用这么紧张，我主要是很想见见你。”中年人从岑葭那里听说了许多关于乔厌的事儿，也心疼他的遭遇。本来想提前见见未来的学生，看看能不能给乔厌提供些帮助，没想到适得其反，倒像是在逼着乔厌立刻往前走一样。 叹了口气，他拍了拍乔厌的肩膀，最终给乔厌出了一张卷子。 “我先来看看你的基础。不用着急，慢慢做。”乔厌拿着试卷上楼回去自己的房间。 岑葭趁机把管家叫过来，“厌厌是不是还不习惯？” 管家也有点为难，斟酌着用词，“二少很独立，不要人操心。杨医生说他伤口不能沾水，但他昨天还是自己洗的澡，没有喊我们帮忙，可能是怕添麻烦。” 岑葭看了乔锦一眼，只觉得心里堵得慌。乔锦抱了抱他，“慢慢来，阿厌太累了，时间长了就知道了。” 岑葭靠在乔锦身上，越发觉得乔家、乔辰、乔老爷子，真的是太作孽了。可归根到底，他和乔厌又有什么不同？唯一的区别是，他还有乔锦护着。可乔厌却什么都没有。 岑葭最恶心私生子，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过去认识路袅袅，也亲眼看到路袅袅和顾媛之间的深厚情谊的缘故，他对乔厌总是有许许多多的不忍心。以前不接触，他还能控制。可现在朝夕相处，他却总是忍不住想要好好抱抱这个孩子。 “可我实际上，也是老爷子的帮凶。”岑葭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乔锦沉默了很久，才对岑葭说道，“再等几年，等老爷子彻底放权，我放阿厌走。现在还不行，当年媛姨的车祸还没查清楚，路袅袅火化的太快了，很多证据也没拿到。让阿厌留在老宅反而是最好的。虽然刚出生，可他和阿景还有媛姨乔辰一样，都是那起车祸的当事人。媛姨医院那边才消停两三年。所以岑岑，别急，哥会护着你们的。” 客厅里十分安静，乔锦这些话说得很轻易，但却掷地有声。中年人下意识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管家，却发现管家低着头，像是没听见一样。 中年人试着问道，“那咱们之前商量的还算数吗？” 乔锦看了他好一会，才开口，“算数。在阿厌不能离开家里的几年，你都是他的老师。但是等事情都结束后，你不能拘着他，他想做什么，就让他做什么。” 中年人松了口气，他是真的喜欢乔厌。当时看乔厌打国际赛的时候，褪去温和后的锋芒毕露，那种到了绝境也要闯出一条生路的执着都是最吸引他的。 科研一路不好走，没有坚持是无法到达顶峰的。而乔厌的身上，却完美具备了所有需要的品质。 这么想着，中年人也有点坐不住了，直接让管家带他去乔厌的房间看看他卷子做的怎么样了。 而客厅里，岑葭趁机问乔锦，“你是不是一直都觉得当年的事儿有蹊跷？” 乔锦点头，“乔家养孩子，就和养狼崽子是一样的。父亲和我说过当年的事儿，那时候我和阿景都还小，二叔想当乔家的掌权人。父亲考虑他和二叔是亲兄弟，如果二叔当权，我们家也会好过。” “的确，乔顾存当时距离那个位置只有一步之遥。那时候他对内有阿媛姐，阿媛姐不用刻意拉拢谁，她的身份本身就是助力。外还有路袅袅。” “路袅袅的本事是毋庸置疑的，二叔这个人是和爷爷最像的，利益至上，所以，他根本不可能动路袅袅，甚至为了让路袅袅一直给他卖命，那段时间，他对媛姨的态度也是顺从至极的。他甚至找律师提前立了遗嘱，自己所有的财产都会是媛姨未来的孩子。” “对，所以路袅袅才会这么拼命的守着那些产业。外面都说路袅袅想攀高枝，可她是知道乔顾存的遗嘱的。甚至她就是为了这份遗嘱，才会不顾一切。我也想过，是不是有人故意想要挑拨离间。可路袅袅不是傻子，她完全可以在出事当天就和阿媛姐说。阿媛姐不仅不会怪她，只会心疼她，拼命帮她讨回公道。” “我也在想，为什么会那么巧。刚出事儿路袅袅就跑了。而后面，她回来，阿媛姐就遇见了危险。” “难道路袅袅躲起来是她知道了什么不能说的秘密，所以偷偷查？后来回来，也不是因为绝症，是查到了阿媛姐那天会遇险？”岑葭打了个寒颤，如果乔锦的猜测是对的，那这个人也藏的太深了。 没有道理这么多年，连老爷子都没有找到端倪。 可岑葭又想到，顾媛刚出事儿那几年，乔锦把他看得很严，几乎一步都不让他离开自己。对乔景也是，亲自送乔景去上学，晚上还要接乔景回来。 不只是乔景、乔辰也是如此。包括乔厌小学那会，他自己上下学，其实乔锦也有派人跟着。直到顾媛那边相安无事了，乔锦这两年才放松下来。 可这些话，乔锦却是第一次对他说。 乔锦眉头皱的很紧，“我没有证据，只是一时怀疑。” “我明白，哥，辛苦你了。” 乔锦把桌子上的凉茶一饮而尽，“我知道你不痛快，原本我想的也是十八岁就放他走。外面都是他喜欢的好风光，离开乔家，对阿厌和阿景来说都是最好的。可乔辰……” “现在爷爷把阿厌推出来，站在风口浪尖，谁也不能保证会不会出事儿。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这些事儿别和他说，咱们多护着他就好了。” “嗯。”岑葭点头。 而此时楼上，那个中年人站在乔厌身边看他做卷子。看了一会，他就离开房间，给乔老爷子打了个电话。 “老爷子，乔厌真的是个好苗子，现在交给我，最多十年，乔厌就能接我的班。您真的不考虑松松口吗？” 电话那头，老爷子忍不住笑了，“现在还不行。乔厌还不能服众。他要先有给你当徒弟的资格，你才能收留他。” 中年男人说不过，最终只能点头。 不过想到乔厌的水平，也知道他很容易就能通过老爷子的考验，早晚还是自己的徒弟，中年人心情也算是舒坦不少。 乔老爷子那边，挂断了电话之后，就给岑葭打了一个。 “您有什么吩咐？” “路袅袅……”乔老爷子想了想，让岑葭把路袅袅即将挪陵的地方给乔厌看看。 “到底是亲生的，就让他自己选地方吧！” 作者有话说： 留言的都有小红包，明天一点前更新； 感谢在2022-09-16 19:41:31-2022-09-17 12:13: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字字愁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字字愁 10瓶；rick 3瓶；枫糖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一样的过敏源 晚上, 岑葭特意去找了乔厌。他拿了几个资料夹，里面装着他提前选好的几个公墓的资料。 “老爷子的意思, 是让你仔细选。” 乔厌翻开, 发现公墓的名字都很陌生，虽然认不出是哪里，但是的的确确都是很美的地方。 岑葭打开手机, 翻出定位，挨个和乔厌说明这个公墓的情况。 乔厌知道, 这是他通过第一场测试之后, 老爷子给他的奖励。 所以，只要他对乔家有用，那母亲的境遇，他的境遇，其实也都会变得更好。 乔厌最终选了一个离市区很远的地方。岑葭本来想劝劝乔厌, 那个地方以后他去祭拜不太方便。可话还没开口，就明白了乔厌的打算。乔厌选的这个公墓, 虽然距离市区远，却是距离机场最近的。从机场过去，最多半个小时。 岑葭想到老爷子和乔景说的关于乔厌的安排。大学会让乔厌离开帝都, 以后长居s市, 无事不回帝都。可乔厌分明没听到这段话，却已经做好了一年只回来祭拜母亲一次的准备。他连帝都的城区都不打算靠近。 乔厌……还是那个乔厌。谨言慎行，克己受礼。 可他不过才十八岁……岑葭合上资料夹，坐在了乔厌的对面。他想劝劝乔厌，很多时候, 不要那么为别人着想, 可开口之后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最后, 他只能沉默的拿过药箱帮乔厌把药换了。 临走前，他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在乔厌手边，“不是公账，老爷子也查不到。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有许多事儿我和乔锦还没法和你细说，但是厌厌，以后别太苛刻自己，我和乔锦都会护着你的。” 岑葭说得认真，乔厌看着他的眼神渐渐还是软了下来。 他沉默了半晌，最终轻声问了一句，“下葬那天，我能……送送她吗？” 岑葭摇摇头，“老爷子可能不允许。” “嗯，谢谢。”意料之中的答案，乔厌没有太过失望，可下一秒，岑葭却把他抱在怀里，轻声在他耳边补了一句。 “等晚上我和乔锦偷偷带你去。” 乔厌诧异的睁大眼。 岑葭摸了摸他的头，“所以要好好养身体啊！要不然路袅袅看见得多心疼？” “嗯！”乔厌忍不住笑了一下，就连原本黯淡了许多的眼神也变得明亮了起来。 就像是被阴天笼罩了许多天的向阳花突然获得了阳光，一瞬间的明媚让人很难不为此动容。 岑葭也跟着笑了，开门喊管家把夜宵送上来，盯着乔厌喝了碗汤才离开。 “看书也别看得太晚，什么都比不上自己重要，明白吗？” “知道了。” 岑葭关上门下楼去了，乔锦晚饭后就回公司忙去了，岑葭是他的秘书，自然也是离不开的。这会才走都是不放心乔厌的缘故。 乔厌知道岑葭和乔锦对他好，可经历了赵钦的事情，乔厌有些不太敢相信人了。尤其是岑葭，乔厌被迫回到乔家，就是岑葭领了老爷子的命令亲自把他带回来的。 所以，乔厌对他的感情格外复杂。岑葭对他的好让乔厌想要亲近，可又很难完全相信他。 算了，就顺其自然吧！乔厌翻开书，反正他这辈子都不可能逃走了，那岑葭也好，乔锦也罢，他们对他是真情还是假意又有什么关系？ 纵使他们只是想通过感情来让自己变得更顺从，更好利用，那也没有所谓。 他注定不是一个自由人了，哪怕是虚假的爱，至少也要拥有一点吧！否则，也太悲哀了一些。 乔厌摸了摸桌子上路袅袅的照片，“妈，那个地方清静，我想，你也会喜欢的吧！” 顿了顿，乔厌又补了一句，“我会保护好你的。” 最后，乔厌是快凌晨三点才辗转睡着。不知道是不是不习惯的缘故，老宅的房间总让他觉得很大，开着灯的时候还好，念书的时候也不觉得。可一旦关了灯，躺下了，乔厌就会有种被人窥伺的感觉。 哪怕是躲到了被子里，他也总是从重重的噩梦中醒来。 还不到六点，乔厌就从楼上下来了。 管家看见他的样子吓了一跳。 “这是又没睡好吗？等等，我去喊小先生下来，您这样可不行。” 乔厌还没来得及说话，管家已经把他按在沙发上坐着，自己匆匆上了楼。 乔锦和岑葭昨天都在老宅住下了，听见声音也赶紧下楼。 岑葭立刻拿出手机打电话，“杨医生吗？您看您现在方便赶过来吗？我叫司机去接您。” 而乔锦却走到乔厌身边低下身子打量他。 “不舒服怎么不说？” 乔厌有点怕他，岑葭挂断电话把乔锦拉到一边，自己坐在了乔厌的身边，关心的问他，“睡不好吗？” 乔厌本来不想说，但看周围的人都在注意他，最终还是开了口，“嗯。我还不太习惯。” “这样可不行，你脸色也太差了，说什么也得去医院看看。厌厌，要不今天先请假吧！”岑葭实在担心，乔厌的脸色泛着青白，连续的折腾加上失眠，乔厌的眼圈都是青黑色的。刚他下楼看见，差点以为乔厌要不行了。 乔厌直接拒绝了，“之前就缺了好几天的课，没事儿，过几天就好了。” 岑葭劝不住，乔锦想了想，对乔厌说，“你不想请假也行，但是今天得哥送你去学校。我得和你老师说一下你的情况。” “不用了吧！”乔厌慌忙拒绝，乔锦自称是哥哥，让乔厌动容了一瞬，可后面的话又让他觉得不好意思。他念小学的时候，也经常带病上课，那时候都没有特意叮嘱过老师。只是失眠就这么兴师动众，似乎不太合适。 偏这会杨医生也来了，岑葭那边还给老师打了电话，说乔厌身体不是很好，想要让他去做个检查，早自习就先请假。 管家那边赶紧吩咐厨房，准备些方便带的早点，他叫不准一会医生叫做的检查需不需要空腹，但提前准备上肯定是没错的。 而那边医生简单的询问过乔厌之后，便确定了要去医院做更细致的检查。 乔锦的司机已经把车开到了门口。乔锦带着乔厌往外走，岑葭匆匆上楼一趟给乔厌拿了一件外套。 乔厌穿着有点大，岑葭笑着逗他，“乔锦的大衣，太着急了，就近去他的房间拿的。还得长个啊！小阿厌，咱们一家人可都是大长腿。” 乔厌皱起眉，他有点弄不清楚岑葭和乔锦的意思。 岑葭故作神秘，“等过两天告诉你。” 昨天晚上岑葭和乔锦商量过乔厌的事儿。私生子这种身份总归是上不得台面。乔景不能出面，乔锦打算把乔厌的户口归到他们家来。 “那就最好了！”岑葭听到他这个打算也来了兴致，“厌这个字，虽然也有满足的意思，但也总在贬义词里。等过了老爷子那边的明路，我在和他商量改个字。我觉得晏这个字不错。晏，天清也。也有安定、和乐之意。” 乔锦笑着逗他，“他未必愿意。这小孩看着温和，实际上是个有主意的。咱们俩想的挺好，可阿厌还没说要认哥哥。” 岑葭倒也不着急，“时间那么长，咱们一直好好照顾他，厌厌早晚会明白的。倒是阿景那个傻子，说不定以后就会后悔。” 两人已经商量好了，但是因为还没和老爷子那边说，所以岑葭就没有提前告诉乔厌，也是怕后面出了岔子，让乔厌空欢喜。 他也知道，乔厌心里还是想要一个家的。 去医院的路不远，一系列的检查做完之后，乔锦和岑葭送乔厌去的学校。考虑到乔厌的情况，所以岑葭体贴的在路口就把乔厌放下了。 “走过去远不远？”岑葭把自己的围巾戴在了乔厌的脖子上，“早点在这个袋子里，到教室之后找个下课的时间吃了，别空着肚子上课。我和乔锦等你进去之后在去和你的老师说。不会叫你们班的同学发现的。” “谢谢。”岑葭的体贴让乔厌不知道说些什么。 背着书包往学校走，乔厌摸了摸脖子上围巾，觉得这一早晨过的着实有些魔幻。因为他失眠，闹得整个老宅都不安宁，平时这种剧情都是发生在乔辰身上的。 还有乔锦和岑葭说，他们是他的哥哥。 虽然乔厌不敢相信，但他们真的对他很好。 听着身后有动静，乔厌侧头看了一眼，发现是乔锦的保镖，远远地跟在他后面。乔厌突然想起刚上小学那会的画面。 有一阵子，学校周围发生了一起拐卖小孩的案件。当时他们上下学都很小心，乔厌也会害怕，有一天放学晚了，下了公交之后，天就已经完全黑了。 从公交站到乔家大概要走二十分钟的路，其中有一段小路特别黑，是没有灯的。乔厌走的时候，身后就一直有脚步声跟着。 乔厌害怕，就一直跑。但是那个脚步声很快就停了。后来，乔厌再在晚上走那条路的时候，就不再是脚步声了，而是一束照亮回家的路的光。 乔厌当时以为是乔景安排的。可仔细看现在跟在他身后的那个保镖，似曾相似的距离和长相，让乔厌顿时明白，那时候，找人保护他的，其实是乔锦。 乔厌抿了抿唇，脚步也变得轻快许多。 到了学校之后，乔厌正常上课。等到下课的时候才发现同学们都很兴奋。 “发生什么事儿了吗？”乔厌难得好奇。 同桌赶紧和他说，“咱们学校那个股东来了，就是乔家。” 想到乔厌和乔辰的事儿，他又打了个补丁，“不是乔辰他们家，是乔家现在的掌权人，就是老上时代周刊那个乔总。第一次见到本人，真的好帅啊！” “和他一起来的秘书才是真好看！神仙下凡。” 乔锦虽然出生在乔家，但精明强干也是商圈里的传奇。加上格外英俊自然而然的成为了不少人的关注对象。曾经还有八卦周刊这样评价过他，说乔锦的出现让言情小说里的霸道总裁都有了脸。 乔厌高中三年，这是乔锦第一次来学校。名义上是股东审查，实际上，是给自己请假。乔厌和同学一起站在走廊里，远远地看着和老师一起从办公室里出来的乔锦和岑葭。 擦肩而过的时候，岑葭故意捏了乔厌的衣角一下。乔厌忍不住弯起眼睛笑了。岑葭眼里的笑意也格外明显。倒是乔锦不怎么赞同的拍了他的肩膀，示意他别太明显。可乔锦的唇角也一样是上扬的。 “哎，真的好厉害啊！要是以后我也能这么厉害就好了！”同桌看着乔锦他们感叹了一句。 乔厌鼓励他，“肯定可以！” 同桌耸耸肩，“算了算了，梦里什么都有。” 边说着，他顺口转移了话题，“话说，阿厌你今天带的围巾好好看啊！” 乔厌点头表示赞同。 “你自己买的？” “不是。”乔厌想了想，最后说道，“是一个哥哥借给我的。” “那他肯定很关心你，今天好冷啊！” 乔厌看了看窗户上的冰霜，“是很冷。” 但他很暖和。从路口到学校，走了大概五分钟的路，一丁点寒意都没有察觉。 而此时，不远处的楼梯拐角，原本被老爷子关起来的乔辰却意外站在那里，身后站着乔顾存的秘书。 “看见了吗？这个贱种真是找了个不得了的靠山呢！大堂哥从来都没送我来过学校，竟然连岑葭都跟着讨好他。你说，他是怎么办到的？可别是个妖精，有蛊惑人心的本事吧！” 乔顾存的秘书也同样记恨那天被迫给乔厌道歉的事儿，乔辰想要整治乔厌，他乐不得看热闹。 “去把这个贴在公告栏上。你们之前不够了解他。乔厌这个人，贫瘠的很。所以像个看门狗一样守着那么点念想过日子。” “那个贱人的骨灰盒还得几天才能拿到，那就先来点开胃菜吧！” “万一老爷子……” “所以才要这么做。乔厌这个野种最会装可怜，就显得我咄咄逼人。可他也有忍不了的。你说他之前因为路袅袅的报告差点和你动手？” “是。” “如果他这次敢和我动手，那后面我做的所有的事儿，大哥也好，大堂哥也好，包括爷爷，就都不能在护着他。” “乔厌能安安稳稳的走到现在，最大的原因就是他本分。可如果他守不住本分，老爷子也会担心他以后会不会心大了反噬乔家。” “只要老爷子疑心，那乔锦也没有办法。” 乔顾存的秘书明白乔辰的意思，直接把口袋里的东西贴在了乔厌他们班级外面的公告栏上。 下课的时候，乔厌听到教室外面有惊呼的声音。 出去一看，就看见公告栏上贴着许多小卡片。类似于小旅店门口塞得特殊服务介绍表，联系人叫lnn，而背景里那个半丨裸女人的脸，也和路袅袅一模一样。 有人是知道乔厌户口本里，已故的生母名字就叫路袅袅。这几张卡片看起来也是有年头了。不会之前那些传言就是真的？ 有人摘下来一张卡片仔细看，发现上面还有水渍干后发黄的印子，明显是很久之前留下的。 顿时，周围人看乔厌的眼神也变得奇怪起来。班主任出来，看见这一幕，赶紧把所有的卡片都收走，试图把学生疏散开。 而乔厌却一动不动，死死的盯着不远处的乔辰。 “你是故意的！”乔厌走到乔辰面前，想到之前乔辰对他的那些做法，还有他三番五次对路袅袅的侮辱，乔厌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甚至不想再继续忍耐。 可偏偏乔辰还在一个劲儿的拱火，“对，我就是故意的。乔厌，你太蠢所以才会被我发现弱点。” “可这些都是假的，路袅袅从来都没有做过这些事儿！” “那又如何？她已经死了，不能为自己辩白。更何况，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些东西都是假的呢？”拿出手机，乔辰给乔厌看了一张照片，私房照，里面衣衫不整的女人仍旧是路袅袅，“这样的东西我有很多。” “你到底想干什么？” 乔辰笑了，“想你和你那个贱人妈，一起生不如死。” 乔厌脑袋嗡嗡直响，他再也控制不住，狠狠地推了乔辰一把。乔辰的手机顺势落地，摔得四分五裂。紧接着，乔辰也扑过来，掐住了乔厌的脖子。 “你一个野种，也敢和我动手吗？” …… 乔景接到学校打来的电话的时候正在开会，听说乔辰在医院，立刻丢下其他人，第一时间赶到了医院。 急救室外，护士正在找人。看见乔景之后，立刻带着急救单子过来找他签字。 喉骨骨裂。看着上面的急救车医生初步判断，乔景的心里急的不行，来不及仔细看，赶紧翻到最后一页签字。 “病人有药物过敏史吗？” “没有！” “那在这里签字确认一下！” 乔景赶紧在那一栏写下自己的名字。刚要教给护士的时候，却被身后伸过来的手阻止了，是岑葭。 “等等！病人有药物过敏史，三种抗生素过敏，您看一下，这是刚出来的检查报告。” 护士接过来看了一眼，也变了脸色，“你这人怎么当哥的！这三种里有两种是常见抗生素，万一用了，你弟弟会出生命危险的！” 说完，护士就带着签好的单子匆匆进了急救室。 乔景站在原地，迷茫的看着岑葭，“阿辰……没有过敏史啊！” 岑葭气得踹了他一脚，质问道，“你看单子上病人的名字了吗？” 乔景下意识低头看，却发现上面写的名字是乔厌。 “你可真行！”岑葭顾着急救室里的乔厌，懒得和乔景多说。所以也没发现乔景在看到乔厌名字时变得更加难看的脸色。 乔景猛地想起一件事，十八年前，他也这样站在急救室外，回答护士的问题。 “妈妈有过敏史，三种抗生素过敏……” 乔厌过敏的三种抗生素，和他母亲顾媛的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说： 留言都有小红包。明天下午一点前更新。 感谢在2022-09-17 12:13:18-2022-09-18 12:08: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白白白、当风恋上云、宗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宗煜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给你出气 乔景神色恍惚, 甚至都忘记问乔辰的情况，而是独自一人去了外面。那种一瞬间的荒诞感让乔景觉得很不真实。 过敏和遗传不是百分百相关, 但也有一定的关联。可乔厌和母亲一样, 这件事也太奇怪了。 难道说乔厌的生母路袅袅和妈妈一样有过敏史？ 乔景仔细回忆，路袅袅跟在顾媛身边许多年。乔景小的时候，路袅袅也经常照顾他。哪怕是路袅袅最忙的时候, 她都会每天抽空陪乔景一会。 对于八岁前的乔景来说，路袅袅像是他另一个母亲, 甚至乔景对路袅袅比自己的亲生父亲乔顾存还要信任。所以乔景才不能原谅她的背叛, 这么多年也不肯想她。 但现在翻出记忆，却依旧新鲜如初。路袅袅没有过敏史，不管是食物还是药物都没有。而乔顾存也没有。 “啊？是你！那个急救的患者出来了，你要不要进去看看？”乔景在外面发了半天呆，乔厌那边的急救也做完了。护士看见他, 就赶紧喊他一声。 乔景瞬间想起乔辰，“我弟弟是另外一个。” “另外一个？”护士愣住, “那个不在我们医院，我不知道。可里面躺着的那个竟然不是你弟弟吗？我看你们眉眼很像啊！尤其是眼睛，一模一样。” 说完, 护士就走了。 乔景却被她这句话砸懵住了。 所有见过乔厌见过他的都会说一句, 乔厌长得很像乔家人。过去，乔景从来没有仔细琢磨。可现在翻来覆去的细品，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乔厌的这个长得像乔家人，并不是和乔顾存对比, 而是他自己。可比起父亲乔顾存来说, 乔景其实更像母亲, 他眼睛形状也是遗传自母亲的。 乔家，只有乔辰才是长得最像乔顾存的孩子。所以乔顾存对他也格外宽容。过去，乔景惯性思维，觉得兄弟两个一个像父亲，一个像母亲完全没问题。 可直到现在，他才猛地反应过来，如果乔厌是私生子，又为什么会有一双和母亲如出一辙的眼睛？ 当年救护车上同时出生的两个婴儿，乔景当年也在车上。可他那会只有八岁，不管怎么回忆，都只有两个浑身是血的孩子。 一个哭的撕心裂肺，一个安安静静的依偎在母亲怀里。 后来，母亲亲手把那个安静的教给了爷爷，他当时看得清楚，乔厌手腕上戴着的牌子，母亲名字是路袅袅。 所以，当时所有人都认定了乔厌是私生子。 可如果那天……两个孩子抱错了呢？ 乔景心里咯噔一声，爷爷说，他以为母亲是托孤，后来看手牌知道乔厌是私生子，所以才明白母亲是恳求他留乔厌一条命。 可如果，母亲就是托孤呢？她知道自己的孩子是哪个，所以想让爷爷帮着照看。 毕竟，母亲十八年来，从来不承认阿辰。可只是第一次见面，她就抱住了乔厌，喊他宝宝。 乔景后来又去看了母亲那些年的画，虽然面容有些模糊，但的的确确都很像乔厌。尤其在见过乔厌之后，母亲画上的少年，全都变成了乔厌的脸。 她每天都在想乔厌，每天都会问问他乔厌什么时候再来，每天都在和他说，一定要保护好弟弟。 母亲没有精神失常之前，是个很聪明的人。当年车祸就是有问题，一直到现在，肇事者都没有出现。乔景这么些年把乔辰看得很紧，也是这个缘故。他很怕自己在失去弟弟。 可如果，他们都错了呢？ 乔景听过一种说法，母亲是不会认错自己的孩子的。如果真是这样，那或许乔厌才是他的亲生弟弟！他们把私生子当成宝贝娇宠了十八年，却把真正的宝贝逼到绝境连哭泣都是奢侈。 想到乔厌这些年的日子，想到乔辰对他那些毫不客气的欺辱，还有自己冷眼旁观看似一碗水端平实则就是漠视的做法，乔景害怕得浑身发抖，他脸色惨白，这种猜想让他脑袋乱成一团。连自己什么时候又走回到急救室的都不知道。 而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乔厌的病房门口。乔景慌张的躲在门边。病房里面，岑葭不知道去干什么了，倒是老管家守在乔厌身边。 乔景看着里面靠着床坐着的乔厌，越看越觉得乔厌的侧脸，和母亲简直如出一辙。 不，不会的……乔景越来越混乱，他用一万种理性的理由来反驳自己的怀疑。可紧接着，感性却告诉他，你猜的没错，世界上不可能存在没有任何关系，就如此偶然的情况。 乔景决定要冷静一下，他转身离开了医院。 而此时，病房里的乔厌靠在床上正在思考。从学校和乔辰打架，到医院急救，这么一圈下来，乔厌已经完全冷静下来。 他已经想的很清楚了。乔辰已经疯了，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用尽手段也不能让他和母亲好过。过去，乔厌因为自己私生子的身份，所以一直对乔辰心有愧疚，也便处处忍让。可实际上，乔辰对他，许多时候或许根本就和仇恨无关。更像是一种偏执的发泄。 更何况，自己既然决定保住母亲，就绝不能在这么隐忍下去。 乔厌下定决心，不能再坐以待毙，任由乔辰一而再再而三的造次。 他从来没有这么冷静过，就身上的那些痛楚都成了让他绷紧神经的凭借。乔厌将母亲乔家的形势小小的总结了一下。 首先是老爷子。与其说是爷爷，不如说，他只是乔家的掌权人。在老爷子的眼中，家族利益大于一切，就好比乔厌私生子的身份，对于他来说，只要是可以利用的，就无所谓。 而乔锦和岑葭，乔厌不知道他们到底为什么，但的的确确是在庇护他。可有乔景在，他们总归是和乔景关系更好的。 因此，他现在能够利用保护自己和母亲的，就只有老爷子了。只要他能证明自己的能力对于乔家来说是独一无二的，那么不管乔辰有多理直气壮，都不能碰他分毫。 就好比现在，老爷子对他在考察期，可一旦确定了，他未来就是研究所的接班人，乔辰就绝不可能在他面前造次。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得到现在研究所负责人的认可。 乔厌看了一眼，滞留针埋在左手的手背，带着的呼吸机也不影响到他的视线。于是，乔厌给岑葭发了条信息。 “打扰了，我记得原本今天晚上有老师过来考试对吗？可不可以把卷子的电子版发我一份，我做好发给老师。” 岑葭正在给乔厌取检查结果，看到短信也很诧异，他先打了个电话过来，然后想到乔厌现在还不能说话，索性也不多说，只是告诉乔厌，“先别着急，我和乔锦都在医院，一会我们俩就过来。” 然而等岑葭和乔锦回到病房的时候，乔厌已经把餐桌支起来了，明显是做好了准备。岑葭还想劝劝，乔锦叹了口气，把卷子给了乔厌。 “千万别勉强，撑不住就和我说。”乔锦摸了摸乔厌的头，轻声劝他。 乔厌脖子不好动，只能眨眨眼表示知道了。 拿出笔，乔厌冷静了一会便开始做题。 老管家在旁边看着，宽大的病服显得乔厌格外瘦弱，分明站起来也高挑，可这么窝在床上却像是只有小小一团。老管家把自己的外套披在了乔厌的肩膀上。 乔厌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但没有拒绝。 乔厌做题和旁人不同，他总是写得很连贯，不管多困难的题目，他都能抽丝剥茧找到最关键的地方，然后层层分析，找到最终答案。 岑葭和乔锦站在旁边看着，乔锦是存在感很强的人，但乔厌却全然不受影响。 但岑葭还是因为他变得越发青白的脸色悬起了一颗心。中间有两次，乔厌因为呼吸不顺畅停下来，但很快，他就继续写了下去。 这张卷子的初衷就是想要摸清乔厌和另外几个乔家挑选出来的学生的学习程度，所以虽然题目不算多，可宽度和深度都非常足够。 乔厌比其他人拿到卷子都晚了半个多小时，可却比他们都提前交了卷子。可即便如此，写到后面的时候，乔厌的笔迹也变得虚浮许多。 “拿给老爷子看。”乔厌在演算纸上写下这句话，然后将卷子交给岑葭。 岑葭立刻就明白乔厌的意思。之前他找到乔厌的时候，和乔厌说，乔家不要没用的人，所以乔厌在证明自己有用？ 看着面前的乔厌，几乎摇摇欲坠，但是就靠着这一丝希望吊着，固执的往上爬，不肯坠落深渊。 强行压住心里的难受，岑葭郑重的点头，“都交给我，我会仔细和老爷子说的。” 乔厌低低的嗯了一声，然后就疲惫的靠在枕头上，按住胸口急促的喘了几口气。老管家赶紧把床在摇起来点，同时帮乔厌顺气。 岑葭看不下去，带着卷子出去了。 一出医院大门，他就狠狠地踹了旁边的柱子一脚。乔锦赶紧拦住他。 岑葭气得骂了一句，“都他妈疯了！” 乔锦，“岑岑，冷静点。” “怎么冷静？”岑葭冷笑，“你乔家可真是眼瞅着快吃人了，急救室刚出来的人就要逼着考试。” 乔锦皱眉，“没人逼他这么紧。” 岑葭：“妈都快没了，再不紧点怕是自己的命也保不住了吧！” 边说着，岑葭边把卷子传给老师，然后点了根烟。他很少抽烟，可最近每每碰见乔厌和乔辰的事儿，都很难不拿根烟压压火气。 乔锦伸手把他烟拿走，掐灭。岑葭气得转头瞪他。 乔锦忍不住笑了，“我记得你以前从来不搭理乔厌不是吗？除了乔辰，整个乔家，就你最不愿意沾上他的事儿，怎么突然转了性子？怪不得乔辰要闹，你和乔辰本来关系就不好，现在又和乔厌走得近。前几天阿景还说了舍不得他委屈。不适度的关心，恐怕对阿厌不是好事儿。” “可我总怕，再不好好照顾他，可能就没有机会了。”岑葭深一口气，“而且，你怎么知道我才接触他？” “他没来过老宅，你们应该没有机会私下接触吧！” “确实没说过话，但我的的确确见过他一次。就是几年前过年，你把他叫过来教训那次。” “那次先得到报社消息的是我，第一份采访稿也是我拿到的。我第一时间就告诉了你，并且也支持你警告乔厌这个打算。因为我觉得，乔厌是个贪得无厌的小人，一点都不像路袅袅。” “所以除夕那天，虽然你说了二楼清空，不允许有人在，但我还是提前躲起来。我想亲眼看看，路袅袅这个儿子到底有多垃圾。” “结果，那天乔厌出现在走廊里的时候，我却以为看见了小时候的阿媛姐。不是样貌，是气质和眼神，就总让我能联想到阿媛姐身上。” “后来你让他走的时候，我跟着他走了一段，天挺冷的，乔厌走了很久才碰见车。那么远的路，小孩孤零零一个，但是一点都没哭，只是很失落。再后来我回去他之前等你的房间，捡到了这个。” 岑葭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有些褪色的平安福递给了乔锦。 “打开看看。” 乔锦把平安福打开，发现里面写着的是自己的名字，生辰空着，落款的寺庙是帝都最有名的那个。 “一步一扣，三步一拜，才能得到的平安福。乔家有几个能为你做到这个地步的？” “阿厌……为什么？”乔锦不明白，因为他和乔厌的确没什么接触。 岑葭指了指他的胳膊，那年你的车在高速突然刹车失灵。不过人没受伤。所以老爷子大张旗鼓的查了一阵，别人都知道没受伤，但是乔厌恐怕是不知道的。 “他以为我伤的厉害？”乔锦拿着平安福突然觉得很茫然。 岑葭从乔锦的脖子上拽出另外一个平安福，和乔厌留下给乔锦的一模一样，“是不是很惊讶，这个家里，除了阿媛姐，就只有乔厌为你求过。” 乔锦现在这个平安福，是顾媛刚嫁到乔家的时候给乔锦求的。那会乔锦发了一场高烧，怎么都不好。请了先生来看，说是撞着了。然后顾媛第二天就去求了这个给乔锦带上。说来也巧，乔锦带上之后，竟然真的退烧了。 再后来，这个平安福就一直带了这么多年。 在乔家，哪怕是父子情谊都会互相衡量。顾媛给乔锦的爱，甚至比母亲还要纯粹。而曾经，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乔厌也是这样的。 想到现在乔厌看着他会带着探究的眼神，乔锦闭上眼，突然觉得天很闷。他觉得岑葭方才有一句话说的很对，如果再不好好照顾乔厌，恐怕他们真的就没有机会了。 岑葭叹了口气：“我很多时候觉得，比起乔辰，乔厌才更像阿媛姐的儿子。急救车上那么乱，弄错了也不无可能，所以，我发现阿厌给你求的平安福之后，就找人又去偷偷做了次鉴定，鉴定报告是我去拿的，的的确确厌厌就是路袅袅生的。” “或许，厌厌像阿媛姐只是意外吧！” 意外……乔锦心里一动，他突然想到那天乔景来找他喝酒时候说的话。他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偏偏电话响起，打断了他的思路。 是那边乔厌的考试成绩出来，满分。 “他是天才！你和老爷子说，不需要乔厌拿到什么全国赛的冠军，把他教给我，六七年，最多六七年乔厌就能出师！”电话那边，研究所的负责人滔滔不绝。 “我太久没有见到这么好的苗子了，思路清晰，脑子也好，重要的是，乔厌基础太扎实了！” 乔锦立刻答应下来，“您等我，我这就回去和爷爷说。” 乔锦挂断之后，立刻打给了乔老爷子。 乔老爷子听了他们的回答之后，沉默了一会，对乔锦说，“回去病房，把电话给乔厌。” 乔锦和岑葭赶紧回去，乔厌也在等，所以立刻伸手接过了乔锦的手机。 乔老爷子：“你的成绩出来了，是满分。” 乔厌：“嗯。” 乔老爷子：“乔辰的事儿和你学校的事儿我都会处理。你先安心养病。” “好。”放下电话，乔厌知道自己的打算还是实现了。 他想的没错，乔老爷子利益至上，乔辰虽然也有擅长，可到底能给乔家带来的利益不够实在。但是他却是能在未来，永永远远为乔家卖命的。 所以，纵使他是私生子，但老爷子还是会选择他。这样做虽然很卑鄙，但这也是乔厌能够保住母亲的唯一的方法了。 乔厌眼圈通红，管家有那么一瞬间，以为乔厌会哭，但乔厌没有。明明看起来已经难过得要死掉了，可乔厌一滴眼泪都没有落下来。 岑葭看不下去，终于还是起身摸了摸乔厌的头，“厌厌。” 乔厌转头看他，半晌说了一句，“对不起。” 岑葭开始没明白，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乔厌是因为两次进医院，让他们跟着跑了半天的事儿道歉。 可分明，他们其实没有做什么。 老管家也红了眼，想要抱抱乔厌，却发现自己没有立场。 小小的孩子，就这么长大了。原本老管家以为乔厌离开乔家之后就熬出头了，可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回来继续煎熬。 不知前路，看不见归途。 乔锦也走过来把乔厌抱在怀里，胸口堵着的酸意，也让他十分难过。乔锦终究还是给了乔厌承诺，“别怕，阿厌，哥给你出气。” 乔锦这句话重重的敲在了乔厌的心上。他抬起头，诧异的看向乔锦，却在乔锦的眼中，看到许多熟悉又陌生的情绪。 心疼、难过、还有宠爱…… 这是乔厌从来没有在乔家人身上得到过的。乔辰不是第一次欺负他，可却是第一次有人抱住他。 乔厌懵了，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做，直到良久，他才伸手小心翼翼的回抱住岑葭和乔锦。 岑葭的泪打湿了乔厌肩膀的衣服，乔厌后知后觉的回忆起乔辰掐住他脖子时那种濒死的恐惧。 乔厌蹭了蹭岑葭的脸，哑着嗓子，艰难的喊了一声，“哥……” 岑葭把他抱得更紧，咬牙切齿的说道，“厌厌，哥这次不会放过乔辰的！” 作者有话说： 留言的都有小红包。今天上午骑电动车把胳膊摔了，去看了看，就耽误更新了。抱歉。明天更新，下午一点前。 感谢在2022-09-18 12:08:52-2022-09-19 14:29: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三月折耳猫 12瓶；南风、神烦的人，走开远一点 5瓶；枫糖、rick、夕夕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亲子鉴定 乔厌经历了几乎是最糟糕的一天, 药劲儿上来后，几乎是半昏迷的睡过去的。 老管家自愿留下照顾他。岑葭和乔锦索性趁机回去乔家老宅一趟。出了这么大的事儿, 老爷子肯定也会回去一趟。而乔辰肯定也会被带过去。 车上, 岑葭一直很安静，没有说话。乔锦打量他，“在想什么？” 岑葭：“我在想乔辰是怎么能从医院跑出来的。老爷子换了他身边的护工, 又把乔辰身边的人也换了。阿景不管他，他哪里来的那么大本事逃出来？” “你觉得爷爷后派去的人有问题？” 这一天事情发生的太多, 岑葭脑子有些乱, 他总觉得有些很细微的违和感能够连在一起指向真相，但是一时间又整理不清。 乔锦明白他的感觉，“不过不管到底是哪里出的错，这次不能再轻松放过乔辰了。” 岑葭点头。 后面一路无话，两人很快回到了乔家。老爷子就坐在客厅等着, 看他们俩回来也不说什么，只是示意他们在旁边坐好。 “我叫人去医院接了乔辰, 你们俩既然回来了，就一起听着吧！”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大门再次打开, 这次进来的是乔辰。 岑葭抬头打量他, 之前在医院的时候一直忙着乔厌没来得及看乔辰，现在一看，火气更是直接盯了上来。 学校打电话，说的是两人打架，都上了急救车, 可乔厌进了急救室, 乔辰看着只是眼角有些擦伤？这不是明显在说乔厌心有顾虑还留了手, 可乔辰却是奔着掐死乔厌的力度作的？ 但乔老爷子就坐在那，岑葭心里有再大的火气也只能暂时按捺。 乔辰到死无所谓，径直坐到了老爷子对面的沙发上，一副人是我打的，你们能把我怎么样的态度。 乔老爷子也不生气，只说了一句话，“乔辰，明天我会叫人去学校给你办理退学手续。” “什么意思？我还有十个月高考，您叫我退学？” “那你是什么意思呢？”老爷子看着乔辰，“乔厌的事情我已经下了结论，以后他就在主宅，跟着你大堂哥，和你一家不会有任何牵扯。我也警告过你，乔家不可兄弟阋墙，但你执迷不悟不是吗？” “可我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儿。路袅袅就是个婊丨子，我实话实说也是执迷不悟吗？” “爷爷，我好歹也是您身边长大的，你要留着乔厌，不就是看中他未来能替乔家出力吗？可您也别忘了，养狗也是有风险的。当初我妈是怎么对路袅袅的，后来还不是被反咬一口？” “难不成，您也要等到那一天，然后在医院里后悔终身吗？” “乔辰！”听着他越说越不像话，乔锦开口警告。 然而老爷子却摆摆手，示意乔锦不必阻拦，“乔辰，你愿意怎么想，是你的事。当初我给乔厌两条路，现在，我也给你两条路。” “一条路是乔厌那边的事儿我替你压下来，你休学半年，半年后出国，去你父亲那边，让乔顾存看着你。另外一条路，就是我帮乔厌报警。” 老爷子指了指自己的脖子，“乔厌的伤残鉴定报告就在我的桌子上。” “您这是要为了个私生子让我远离帝都？”乔辰不可思议。他去找乔厌麻烦之前，就曾经考虑过后果，他原本想，既然没有闹出人命，以老爷子一贯的做法顶多小惩大诫，而乔厌那边三番五次受到影响，一定很难达到乔老爷子定下的目标，后面的事就任由他摆弄了。 可万万没想到，乔老爷子竟然一次性把事情作的这么绝。难道乔厌就如此重要？乔辰不敢相信。 他沉默半晌，最终只问了一句话，“我哥知道了吗？” “他同意吗？” 老爷子示意保镖把乔辰送回医院，“我之后会告诉阿景，病了，就彻底专心养病就好。还有你父亲那个秘书，岁数不小，办事太糊涂，你父亲已经把他开除了。” 说罢，乔老爷子命人收了乔辰的手机。乔辰终于意识到老爷子这次是动真格的，于是也拼命挣扎起来。但为时已晚。 这次，乔辰被送去的地方是帝都郊区的一家私人医院。 而此时的乔景却完全不知道乔辰这边发生的事。 在从乔厌那边的医院出来后，他就一直浑浑噩噩，后来，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竟然在顾媛的病房门口。 顾媛刚刚吃完药，正昏昏欲睡。见到乔景，勉强提起些精神。 “怎么了？”她打量乔景，“脸色这么不好，是遇见什么事情了吗？” 乔景一时间没说话，只是安静得看着顾媛。 他的视线从顾媛的额头开始，到眉毛、眼睛、鼻子的弧度，嘴唇的颜色…… 每多仔细看一遍，就忍不住和记忆里乔厌的脸对比一遍。真的很像。就连看人时候的眼神，都是一模一样的。 所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巧合的两个人吗？ 乔景忍不住问顾媛，“为什么您见到他第一眼就知道他是弟弟？” 顾媛忍不住笑了：“因为每个母亲，都能认出自己的孩子呀。” 摸了摸乔景的脸，顾媛的声音很温柔，“阿景和宝宝都是妈妈最期待的宝贝，所以，不管你们变成什么样，妈妈都能第一眼认出你们。” 乔景看着顾媛，脑海里许多场景在眼前一一重复，最后乔景再也无法忽略心里的疑惑。他在顾媛睡着后，拿走了她的梳子，然后又去医院看了乔厌。 乔厌还在昏睡，老管家在边上守着。乔景纠结半晌，伸手摸了摸乔厌的头发。 然后乔景离开了医院，找了一个朋友帮忙做亲子鉴定。那个朋友远在s市，并不在帝都。所以乔景也不担心被周围的人发现。 “这是谁和谁啊？”那人好奇问了一句。 乔景和他说，“先看看结果，等结果出来在说。” 安排下去后，乔景又接到了老爷子那边的电话却打了过来。 “我要送乔辰走，阿景你怎么看？”乔老爷子语气是问句，可实际上却是在通知乔景结果。 方才以前，乔景一定会立刻反对。可这一次，他想到乔厌身上的伤，思考半天，最终还是默认了老爷子的安排。 挂断电话，乔景在医院旁边找了个清吧坐下。他心里太乱，索性开了瓶酒。然而第二天酒醒后，却觉得更加空虚。 他说不清自己出于什么心理，又返回医院病房想要看看乔厌。过去十八年里，每一天，他都希望家里没有乔厌，可直到现在，他才突然发觉，如果家里没有乔厌会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儿。 然而病房里空荡荡的。 “人呢？”乔景问护士。 护士疑惑的看向他，“刚刚就出院了，你不知道吗？” “……”乔景转身就走，叫司机开往老宅。 老宅的管家看见他回来倒是并不意外。 “乔厌回来了吗？” “二少刚进门，去书房找老爷子了。” 乔景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刻上去，而是选择坐在大厅里等。 而此时书房里，乔厌坐在老爷子面前。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位乔家的掌权人。虽然已经年近八十，可乔老爷子看着很年轻，腰很直，眼神清朗，仿佛只有六十多岁。 乔厌只看了一眼，就低下头。 乔老爷子倒是很亲切，“没事儿了？” 乔厌点点头，在纸上写道，“我收到老师那边关于竞赛的安排了。” “不过，我要提前一周和他们磨合。” 之前乔老爷子给出的条件，就是要乔厌拿到国家赛的优胜。当时乔厌之所以和赵钦他们发生冲突，就是因为组队。 可直到昨天在医院里，乔厌才知道乔家竟然有自己的人。他根本不需要出去组队，只要和乔老爷子安排得人一起参加比赛就行。 他们队伍是新组的，省训正式开始之前还会有一轮选拔，最终一共筛选出六个队伍做全国赛前的封闭训练。 乔厌是省赛第一，自然有免试入训的机会，但是其他两个人没有。他们之前也没有合作过。一周的磨合时间已经很少了。乔厌是队伍里的核心，他多躺一天，进入省训的机会就少了一点。 所以乔厌不敢休息，他怕乔辰再做出什么事情来。 毕竟妈妈，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牵挂了。 乔厌是强行出院的，后面还得接着输液。手背上的滞留针还没摘。休息一夜让他的脸色好看了一点，可还是白得厉害。老爷子叹了口气，招手让乔厌过来他近前。 乔厌站起来往老爷子身边走了两步。 老爷子从抽屉里拿出一本相册和一把钥匙递给乔厌。 “你之前的东西我都叫人放在那边了，顿了顿，还有你母亲的遗物。” 乔厌愣住，不敢相信的看着手里的相册。 老爷子替他翻开，是路袅袅，不是遗照上的一寸相片，而是更年轻也更鲜活的路袅袅。拍照片的人很厉害也很用心。能看出她对路袅袅的偏爱，每一张照片，每一个角度，都是路袅袅最美好的模样。 “是阿媛拍的。”怕乔厌不认识，老爷子就仔细解释，“就是阿景的母亲。” 乔厌惊讶的看向老爷子，乔厌听岑葭说过路袅袅和顾媛的旧事，知道她们关系很亲密，可却没有想到，竟然有这么亲密。 “和你想的不一样，阿媛和袅袅比亲姐妹还像亲姐妹。袅袅还念书的时候，阿媛每个周末都会去学校接她回来。寒暑假也是。” “有一个暑假我身体不好，阿媛和袅袅在老宅照顾我两个月。这些照片大多都是那时候拍的。” 老爷子指着一张合照给乔厌看。照片里，路袅袅和顾媛分别站在老爷子身后，仿佛是老爷子的两个女儿。 “你现在住的这个屋子，是当年阿媛收拾出来给袅袅住的。所以岑岑接你回来的时候，我才把你安排在那里。至于房间里的旧物，也整理好放在你带来的行李边上了。” “去看看吧！” 老爷子的语气很温柔，提起路袅袅和顾媛的名字的时候，也带着怀念。可乔厌知道，这里面恐怕没有多少感情。否则，他又怎么会冷眼旁观，任由乔辰蹦跶了这么多年呢？ 一切不过是因为他乔厌现在比乔辰更有用罢了。 乔厌看着老爷子，半晌才哑着嗓子说道，“我会把优胜拿回来。” 乔厌郑重其事的和老爷子行了礼，这才推开门出去。 乔厌出去不久，岑葭进来给老爷子换了杯茶，老爷子叹了口气，“我到底还是年纪大了，看不得小孩子这么可怜。” 岑葭摇摇头，“不止您看不得，是人都看不得。” “你啊！小心乔辰记恨。” 岑葭却笑了，“我怕什么，他乔辰想动我，也得看看有没有那个本事。乔家不要没用的人，阿媛姐的恩情总有还完的一天。他若是自己不明白，就只能当弃子。” “我其实一直挺奇怪的，阿媛姐那样的人，怎么会生的出乔辰这样的？在您面前说句放肆的话，我看乔厌比乔辰更像阿媛的孩子。” 老爷子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但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和他说，“阿景回来了，你下去看看，别让他们再闹起来。” 岑葭被老爷子的眼神看得一激灵，斟酌着语气说道，“阿景应该是去看厌厌了吧！让他去，不亲眼看看，他就不知道乔辰到底干了什么。” 老爷子拍了拍他的手，“阿景之前就想开了，让他们自己磨吧！乔厌有天赋，要是能走到高位，以后就是阿景和阿锦的助力。” “乔厌是个有良心的，有他母亲这一层缘故在，以后不会背叛乔家。” 岑葭明白老爷子的意思，只能不再说话。 乔家人或许有感情，但是不多。乔老爷子作为一个掌舵者，最大的宽容也就是如此了。 而此时乔厌已经到了楼下，拿出钥匙打开房间门。 里面多了许多不属于他的物品，都是女式的。乔厌打开，没有什么文字的东西，但是却有许多婴儿的物品。 乔厌摸了摸婴儿服，豆沙红的颜色，很温暖。可给男孩子穿会不会太可爱了啊！乔亚忍不住笑了，可紧接着又看见一件抹茶绿的。 应该是不知道未来的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所以她把所有的东西都准备了两份。 乔厌想，路袅袅一个人，在病中还能把所有的物品都准备的这么齐全，应该是对他的出生很是期待了。 所以，至少，妈妈是爱他的。 乔厌抱着路袅袅的照片，就席地躺在翻出来的小枕头上。他后背贴着墙壁，蜷缩起来。 乔厌累了，想这样休息一会。 乔景找到乔厌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乔厌不知道是冷还是做梦，整个人在微微发抖。 乔景轻声走近，却看到乔厌闭着眼睛侧躺着，满脸都是泪。 “乔厌……”乔景喊了他一声。 乔厌没有反应。 做噩梦了？乔景蹲下来看他，却听见乔厌小声念叨着什么。 乔景凑近，听到乔厌哭腔的「妈妈」。 乔景心脏跟针扎了一样难受。他伸手想要把乔厌抱在怀里，却在触碰到乔厌衣角的时候逃开了。 乔景觉得自己是真的疯了，只凭着猜测，就要承认乔厌就是自己的弟弟了。可实际上，如果乔厌真的是自己的弟弟，那才是真正的噩梦。 倒计时也就只剩下2天了。还有四十八小时，亲子鉴定报告就会出来。 作者有话说： 留言的都有小红包。明天更新下午一点之前。 感谢在2022-09-19 14:29:19-2022-09-20 07:09: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阁下何不趁风起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咫尺じòぴé天涯 118瓶；云云 26瓶；月亮会开花吗、囧途、书香雅韵、轻狂- 6瓶；迪诺のkyoya 5瓶；墨华MO 3瓶；二十四桥明月夜、尐、rick、呼啊!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棋子 乔景就这样, 慢慢的收回手，退到门外。像是得到了安全距离那样, 乔景原本踹踹不停的心脏终于可以恢复正常。可心里那种怅然若失却让他的眼睛控制不住的发酸, 好像只要这样看着乔厌，就会有眼泪留下来。 而此时，从老爷子房间里出来的岑葭脸色却难看得厉害。乔老爷子方才看他的那一眼, 总让他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乔老爷子治家，一向是要求掌权人公正以家族利益为先。就好比乔锦, 过去在老爷子考察他的那几年里, 乔锦必须保证自己作的每一个决策都是以家族利益为先，否则，老爷子会第一时间惩罚他。哪怕是乔顾存，在乔老爷子说了，必须留下乔厌的时候, 他也不得不把乔厌留在身边，让老管家照顾他长大。 整个乔家, 只有他才能放肆几句，不仅仅因为他姓岑，更是因为乔家现在研究所的核心技术其实是从岑家过来的。所长也是岑家的人, 受岑家爷爷所托, 一直忠心于岑家。 可即便如此，在他试探老爷子心里乔厌和乔辰的地位的时候，却仍旧被他警告了。他甚至有种感觉，对于乔老爷子来说，乔厌和乔辰婚生子私生子的身份好像并无所谓。只要他们能够按部就班的为乔家这个庞然大物提供养分就行。至于他们到底是路袅袅的儿子还是顾媛的儿子全然不重要。 就好比当初他发现路袅袅的能力, 力排众议将路袅袅送上高位, 甚至还开玩笑说要认路袅袅做闺女是一样的。也好比顾媛出事之后, 乔顾存后继无力，他直接强行培养乔锦。就连岑葭自己也一样被算计在内。 岑葭想起自己像乔厌和乔辰这么大的时候，也是幻想过离开乔家的，乔锦也支持。还承诺等他成年要送他一张环球旅行的船票，后来再大点，觉得一张船票不自由，要送他一艘船。所以乔锦从小就开始存钱。 顾媛出事儿第二年，乔锦已经在琢磨送他走的事情了。可紧接着，乔锦差点被绑架让岑葭意识到，乔锦掌权，可手边如果没有自己能够信任的人，恐怕是保不住性命的。 可即便如此，岑葭发现，乔锦还是在费尽心思想要把他送走，让他从乔家这个泥潭里逃出生天。 于是，从那天起，岑葭放弃了离开的计划，甘心带着岑家的技术成为乔锦的助力。 不仅仅是因为乔锦他的哥哥，也是因为只有在乔锦的身边，才有他岑葭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 过去几年，他和乔锦过得艰难，所以很少回忆这些事儿。可现在借着乔厌的事情，突然感觉细思极恐。 他没有回去自己的房间而是去了乔锦的。 “怎么了？”乔锦看见他脸色难看，也跟着着急。 他把岑葭拉到床边坐好，然后给岑葭倒了杯热水放在手里，就想给家庭医生打电话。 岑葭把杯子放在一边，让他先不要折腾。缓了一会，才把方才在老爷子房间里的事儿慢慢和他说了。 “除了那一眼，爷爷还有别的反应吗？” 岑葭摇摇头。 乔锦坐在他身边，伸手把岑葭抱在怀里，拍了拍他的后背。岑葭回抱住乔锦。他知道，看起来是乔锦在安慰他，实际上，也是乔锦在借由他的体温安慰自己。 乔锦的父亲作为老爷子的长子，却资质平平。母亲虚荣在乎名利，对于乔锦来说，都不是值得依靠的长辈。所以他们从小，就是这样过来的。曾经，顾媛和路袅袅庇护过他们一小段时间，可后来，也只剩下他们自己，还有比他们还迷茫的乔景。 房间里安静无声。窗外传来车子发动的声音，是老爷子离开的声音。 一直到院子里又恢复了安静，乔锦和岑葭才慢慢放松下来。 像是陷入了回忆，乔锦问岑葭，“你知道我那时候为什么要送你走吗？” “知道。” 乔锦点了点头，“富不过三代，爷爷虽然能干，让乔家有了如今的局面。可子一辈平庸，便想靠着孙一辈让乔家在上一层楼。” “你看如今的你，我，乔辰，阿景，还有厌厌，像不像当年的我父亲，二叔，媛姨，还有路袅袅。” “……”之前那些微妙和违和感被乔锦这一句话瞬间连在了一起，岑葭倒抽了一口寒气，震惊的看向乔锦。 乔锦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接着说道，“二叔是什么东西，凭什么能让媛姨那样好的女人嫁到乔家？就凭着乔家在顾家出事后，庇护了她和她妹妹吗？还是凭着二叔和媛姨几年的青梅竹马好时光？可二叔对媛姨并没有真心。这件事，媛姨不可能不知道。那她为什么不跑呢？” “除非她跑不掉……”岑葭想到自己。 乔锦抱住岑葭，“就像现在的厌厌。还有当初的你。” 他的语气多了些讽刺，“和以为能够保护你们的我。” “我们都是他手里的棋子。” “那次绑架，看起来凶险，可刀子下来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一刀的目的不是要我的命。而是要岑家的核心技术永远留在乔家。” “所以，你为什么不走？那是唯一的机会，现在和我捆在一起，除非他死，否则，你就被困在这里了。” 岑葭第一次从乔锦眼中看出例如悔恨的情绪，“我不能走啊！” “你和媛姨都在这里，我能去哪里呢？” “是啊！因为我们都对乔家的人有感情，所以我们谁也走不了。可惜厌厌对谁都没有感情，现在也只能和我们一样困在这里了。” 叹了口气，乔锦和岑葭说，“阿景昨天去看了媛姨之后，又去病房看了厌厌。他摸了摸厌厌的头发。” 岑葭立刻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 乔锦给岑葭看了两份检查报告，报告上，乔厌的过敏原和顾媛一模一样。 “阿景是怀疑厌厌和乔辰的身份吗？”岑葭摇摇头，“当年我找人做过鉴定。” 乔锦：“乔厌在乔家十八年，我只接触过他一次，但是我找人做了六次鉴定，每次的结果都和你那次一样。” “不仅是我，我发现二叔和乔家那位老管家也找人做过。” “我们的结果都和你那次一样。” 乔家没有蠢货，只看乔厌那张脸，就很容易让人多疑。可在这种情况下，十八年了，却没有人怀疑过，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只能说，所有怀疑的人，得到的都是否定答案，所以才会如此。 最开始，乔锦一直以为是自己误会了。直到这两年真正掌权，才背着乔老爷子陆续又查到了一些东西。 “阿景叫人送了一份东西去了省外。他倒是聪明，直到避开帝都。但还不够谨慎，他拿的东西就不对。”乔锦拉开抽屉，赫然是乔景之前拿走的顾媛的梳子。 “的确是媛姨的，但是上面的头发却是护工的。” “是老爷子？” 乔锦没否认，而是抱住岑葭，“这几天看好厌厌，等阿景那边的结果。” “如果和咱们之前的结果一样……” “那你s市研究所的高层就要重新洗牌了。”乔锦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所以厌厌真的是……阿媛姐的孩子？”岑葭瞬间脸色变得惨白。 乔厌十八年来在乔家过得是什么日子，他们都知道。可过去，他们因为乔厌是私生子的身份，再加上对路袅袅的复杂感情所以冷眼旁观。可现在，乔厌才是顾媛的孩子，那他们的冷眼旁观，就和忘恩负义没有区别。 岑葭看着乔锦，想从乔锦的口中得到一些办法，但是乔锦却摇摇头，没有给他任何答案。 “先等结果出来吧！目前一切还只是猜测。”最后，乔锦这么对岑葭说道。 但是岑葭已经明白，当年的一切都是计划好的。只是无能的他们过了这么久才查到了真相。至于乔厌，不管他们每个人，在过去的十八年里，出于什么目的和原因冷眼旁观，终究都是没有尽到一个做兄长的责任。 是他们辜负了这个孩子。 抱住乔锦，岑葭最终还是哭了出来。他想到乔厌在病房里抱着他喊的那声哥。可最终还是他配不上他给与的这份信任。 直到管家敲门，岑葭还没有从思绪里出来。 “二少在楼下待了挺久的，我们也不好打扰。” “我去看看。” 岑葭和乔锦一起下楼，看见储藏间里，乔厌抱着路袅袅的照片满脸都是泪水，岑葭就难受的不敢呼吸。 乔锦站在门口，看着乔景问他，“不去抱抱他吗？” 乔景摇摇头。 乔锦看他的眼神充满了怜悯，“阿景，你会后悔的。” 然后乔锦走进去，轻轻把乔厌从地上抱起来。和岑葭一起送他回去二楼的卧室。 乔厌是因为周身的温暖而醒过来的。他挣扎着从噩梦中醒来，睁开眼，却发现乔锦抱着自己，把他放到了床上。 “天还没亮，再睡一会。” 乔厌看见岑葭眼圈通红，伸手摸了摸。 岑葭却握住乔厌的手，“要快点好起来。” 乔厌低声「嗯」了一声，然后就因为疲惫而睡着了。 他不知道，在他睡着了之后，岑葭就这样看了他很久。然后才和乔锦一起离开。 “哥，想个办法，提前送他走吧！”走廊里，岑葭的声音很轻，可却重重的落在了乔锦的心脏上。 乔锦过了许久，才郑重其事的回答道：“好。” 但在此之前，他需要找一个能够越过乔家，庇护乔厌的人。 这一天晚上，乔家老宅里，除了乔厌，其他人几乎都是一夜无眠。 第二天早晨，乔厌在生物钟醒来。发现自己竟然在卧室。想起昨天晚上半睡半醒间，好像看到了乔锦和岑葭，就知道是他们把自己抱上来的。 乔厌抱着被子发了会呆，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他是感激乔锦和岑葭对他的好的，但是又不能完全相信。因为这些好来的太突然也太快。 过去十八年来，他们对他不闻不问，可现在这种陡然转变也让乔厌不能适应。 但不论如何，乔厌想，只要他努力念书就好。乔锦是乔家掌权人，以后，只要他能够顺利接管研究所，也就能给乔锦回报了。 这么想着，乔厌觉得也安心了不少。 按照老爷子的安排，今天是乔厌和另外两个队员见面的日子。乔厌换好了衣服，就下楼了。 乔景在乔厌走后，自己进去了乔厌的储存间坐了一宿。 乔厌下楼的时候，没有发现乔景，吃过早饭后，他就背上书包准备去老师那边。岑葭等在外面，看乔厌出来，连忙给他系上围巾。 “可不能冻着，本来医生就不让你出院。我让司机跟着你，也和补习的老师说了，如果不舒服别硬撑着，保温桶里是熬好的汤，课间时间就喝一点，随时联系我，知道吗？” “你乔锦哥和老爷子可把你交给我了，厌厌，别让我挨骂呀！”岑葭一夜没睡，强撑着笑意逗乔厌。 乔厌一一点头，乖得让人心软。 乔景站在门口看着，突然想起乔厌小时候的事儿。 乔厌懂事的很早，五六岁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私生子身份，也明白谨慎和本分。只是他年纪小，还是忍不住想要被人喜欢。 乔辰从小就学摄影和油画，摄影倒是很有天赋，可惜画画上一窍不通。有一次，老师来的时候，乔辰不想上课就溜出去了。老师看见院子里的乔厌，以为他是佣人的孩子，又看乔厌可爱，闲着没事就顺手教了他一些。 等乔景把乔辰抓回来的时候，乔厌已经跟着老师学了好一会了。后来那天，乔辰理所应当的发落了乔厌一顿。乔景没管。但是那天晚上，他看见门缝里被人塞了一张贺卡，乔厌画的，写得生日快乐。 乔景才反应过来，原来第二天是他生日。他自己都忘了，没想到乔厌竟然知道也记得。 第二天乔锦喊他出去给他庆祝生日，出门的时候，乔景看见乔厌扒着门口小心翼翼的看他，知道他希望自己和他说句什么，但乔景最终也没给他回应。 乔景想，要是当时能摸摸乔厌的头，和他说贺卡他收到了，乔厌一定会很高兴。 可惜了。 而此时乔厌那边，在离开老宅之后，大概开了一个小时的车，也终于到了约定好的教师门口。老师亲自来接乔厌。看见乔厌的第一眼，老师就皱起眉。 “你的状态真的可以吗？” 在老师看来，乔厌完全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而是应该躺在医院重症观察的床上。 乔厌摆摆手，表示自己已经没事了。他的嗓子已经可以说话了，但是气流经过会有丝丝拉拉的疼痛。但这些对于乔厌来说，都是可以忍耐的。 老师看他态度坚决，叹了口气，专心和乔厌说组队的事儿。 他告诉乔厌，“这次组队，你是队长，选谁都由你决定。” “所有人的情况都在这里，你可以根据你的需求来组队，觉得可以磨合的就都留下来，等到比赛前决定最终队伍名额，没选中的让他们在自行组队就ok。” 可实际上，如果被乔厌选上，最终却没有被他选择组队的，就等于错过了这次的比赛机会。 然而却很符合乔家的一贯做法，利益最大化，只要能保证拿到优胜，那么其他人都可以成为垫脚石。 乔厌翻看名单，上面两个熟悉的名字。 一个是赵钦，一个是小时候和乔辰一起欺骗过乔厌的那个园丁的孩子。 这两个人……岑葭对他们也有印象，本来想和乔厌说，你不喜欢，直接划掉就可以。 但是乔厌指划掉了赵钦，却留下了园丁的孩子。 “这四个人，我想见见。” 岑葭定睛看，园丁的孩子擅长数学，另外两个是擅长编程，最后一个数据比较综合，可以负责最论文编写和讲述。 老师带着名单去找人。 岑葭有些不能理解，“你为什么去掉了赵钦却留下他？” 岑葭知道乔厌本身在队伍里能够适配两个位置。所以这样留人无可厚非。可乔厌完全可以选择去掉园丁的孩子，留下另外一个数据比较综合的人。 乔厌冷静的分析，“赵钦不行。他虽然有些小聪明，但是他的基础不够扎实。但是这个倒是可以。他是除了我以外，数学成绩最高的人。” “可他以前不是……” “那些都不重要。”乔厌十分冷静，“我的队伍有两种搭配方式，我要拿到优胜，就要保证队伍的最优性。” 岑葭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乔厌坐在小教室里等，他顺手拿出课本复习。岑葭在旁边看着乔厌，突然觉得比起之前，乔厌似乎有些变化。 他好像没有那么爱笑了。 过去，乔厌看人的时候，眼里总是有温和的笑意，可现在，那种温暖没有了，就显出冷峻来。那次在医院里抱着他喊了一声「哥」就像是乔厌最后的脆弱。而从老爷子手里拿到路袅袅的照片和遗物之后，乔厌就更像是把自己圈了起来。 岑葭下意识想要喊他一声，但最终还是没有打扰他。 而此时，大教室里，那十来个学生都在等待。 他们当中有原本是被乔家资助的，有的是被乔家从别的队伍中挖来的。也算是天之骄子，来到这之后，其中好几个都以为自己才是队长，因此，听说自己只是队员后，都很不服气。 聪明的少年们都是有些锐气和骄傲的。 所以，这个空降下来的队长到底有多厉害？ 老师直接把乔厌的卷子发给他们。这帮人看完之后，顿时都傻眼了。满分？ “卧槽！这是什么怪物吧！”其中一个乔家分支的小少爷乔燃直接看愣了。其他人也都一样目瞪口呆。 但是没有人注意到，在看到卷子上的字迹后，有一个人的脸色骤然变得难看。 是赵钦，他太熟悉那个卷子上的字。 那是乔厌的字。 作者有话说： 留言都有小红包。明天下午一点前更新。 感谢在2022-09-20 07:09:06-2022-09-21 11:23: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冰山下的猫 12瓶；张小坤、冬棠鲤 10瓶；耶宝什么时候可以上大 9瓶；囧途 6瓶；★ミ若初見べ、迪诺のkyoya、七喜真的想吃蛋糕、白菜豆腐汤 2瓶；枫糖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退场 可乔厌怎么会在这里呢？乔家不是以他为耻, 把他赶出家门了吗？为什么他现在会在这里，之前还接手了和他们一样的考试。 赵钦的心里乱成一片。 自从上次联名信的事儿闹腾开以后, 他就被父母接回了家里。学校那边给他记了大过, 虽然没有说不让他去上学，但事情已经在学校里传开了。 之前他怎么设计的乔厌，现在就全部孽力回馈到了他自己身上。就连他和乔厌之间的事情也被别人翻出来了。不用想也知道, 现在他们肯定都在骂他是白眼狼。 所以赵钦一直拒绝回去念书，甚至在恳求母亲赶紧给他转学。他实在是承受不起那些指指点点。如果不是乔辰把他安排到这里, 他可能早就跟着父母回去老家了。 老师念出被乔厌选中的名单的时候, 赵钦已经预感到没有自己的名字。可当他听完全部的人名后，怒意又猛地升起。 因为乔厌在公报私仇。那个园丁的孩子竟然也在名单中。所有人里，赵钦在比赛中的数学分数是最高的，乔厌如果是取最高值，那就一定是他, 不可能是那个园丁的孩子。 他就是为了报复。 可当初他那么对乔厌，也是得到了乔辰的支持。转头乔厌被乔家力捧, 那些乌七八糟的传言早晚也会被攻破。而乔辰虽然现在被关起来，可他是乔家正经少爷，乔家后续肯定对他还有安排。而且乔辰自己在摄影一圈也有很高的造诣。未来定然前途无量、 他却成了唯一的炮灰。 “我不服！我觉得这个队长怕是故意排除异己。”赵钦站起来, 想要发表自己的看法。 然而老师只是看了他一眼, 并没有理会他，直接带着四个人出去了。 “等等！”赵钦一直属于众人之中的焦点，来这这么多天，却一直被打压。分明他的成绩才是最好的，可老师分明对他不上心。就连试卷也是简单批阅。赵钦原本不理解, 但是现在全都懂了。 一定是因为乔厌。一定是乔厌给自己穿了小鞋。 眼看着老师带着四个人出去了, 周围的其他人都偷眼看赵钦, 其中有两个人眼神还很是不屑。赵钦之前是省赛第一的队伍，本来是不会来这里。还不是因为乔厌那件事。 可就算他之前错了，他也认了。乔厌要是真的公平，就不能这么对他！ 赵钦忍受不了，冲出门去。 老师正好带着人去了乔厌等候的小教室。赵钦冲进去的时候，看见乔厌也愣住了。 和记忆中的乔厌不太一样了。 在赵钦的印象里，乔厌总是穿着旧校服，虽然总是忙忙碌碌，但却是个非常温柔的人。可面前的这个，或许是病中太过消瘦的缘故，乔厌原本柔和的眉眼竟然也能显出些锋锐的凌厉来，尤其是他十分冷淡并不微笑的模样，很有震慑感。 而且乔厌的打扮也不一样了。简单的衬衫和长裤，可偏偏在乔厌身上就有种说不出的矜贵，这是乔辰也比不上的。 乍一看，仿佛是少年时期的乔景，不，比那时候的乔景还要更加冷淡一些。 赵钦咬牙，还是将质问问出口。 “他也背叛了你！你为什么只惩罚我一个人？”指着园丁的儿子，赵钦的语气中，全是压制不住的怒意。 最早赵钦在接触乔厌的时候，就向乔辰问过乔厌的事情。他之所以知道园丁儿子的事儿，还是乔辰偶然一次说漏嘴。 “你要是能一直在他身边也不错，那个贱种没有朋友，所以只要对他稍微好点，他就会像是只狗一样舔你。” “他五岁那会我找了个人耍他，他就在那个废弃的小院里等了一天一宿。” “后来回来看见我带人从外面回来，脸色难看的啊！病了好几天，只是可惜，竟然没有病死在这。” 一天一宿是什么概念，赵钦不知道，但是后来赵钦真的和乔厌成为朋友后，乔厌对他，的确是少见的掏心掏肺。 就像他现在笔袋里还装着的几根圆珠笔。这玩意不便宜，十五块钱一根，亏得乔厌自己都不舍得用却买给他。 “为什么送给我？”赵钦记得自己好奇的询问乔厌。 乔厌却笑着摸了摸他的头，“不是你抱怨说昨天买的那根不好用吗？” 他觉得自己买的不好用，乔厌就买了新的送给他。 不仅仅是这一次，而是高二高三两年，他说的每一句话，乔厌都有认真回应，都有记在心里。乔厌在书店打工，有杂志剩下的海报，如果上面是他喜欢的明星，乔厌都会带回来给他。 赵钦小墙头众多，有的时候自己都记不住自己是哪个的路人粉，哪个的剧抛粉，可乔厌却都记得清清楚楚。从来都没错过。 虽然每次考试都不让着他，但考完试后，会第一时间抱着卷子来给他讲题。 还有辅导班的作业…… 所以乔厌是恨他的吧！如此掏心掏肺的对他好，最后换来的却是背叛。可他也报复了自己，他被学校记过，失去了保送资格。数学建模竞赛省赛除名，就连辅导班的老师听说了这件事后，竟然也把他劝退了。 那是帝都最好的数学老师…… 而乔厌回去学校，还会被热烈欢迎，可他却已经被周围人孤立，失去了未来。 他已经遭到了报应，这次竞赛是他最后的希望了。要是能在全国赛里拿到成绩，最起码他回去老家还有可能继续学业。毕竟老家那边，能够有资格进入全国赛的并不多。 可为什么乔厌还要把他最后一根稻草折断？赵钦越想越不服，瞪着乔厌的眼睛也憋得通红。 “我也是因为乔辰……你能理解他，也能理解我的对吧！厌厌，我们认识那么久了，你之前对我……那么好。” 然而他说了好几句，乔厌却像是全然不认识他一样，只是平静的解释道，“我不选你，是因为你不行。” “如果你不服气，不如你们俩现在比一比，我只要最好的。” 赵钦当然不敢，卷子就在那里，他当初竞赛的成绩有一多半是靠着乔厌。 “出去吧！”老师很快将赵钦带走。 赵钦走出门口的时候，转头看了一眼乔厌。 严冬的风原本就料峭，却比不上乔厌身上萧瑟感。可紧接着，等在外面的母亲就很狠瞪了他一眼，然后就拉着他往外走。 赵钦这辈子，基本上就到此为止了。若他家境殷实或者赵钦自己心志坚定，恐怕还有逆转的机会。可惜，赵钦两个都没有。 乔厌将他的名字在名单上一笔划掉，赵钦的未来就结束了。 乔厌转头看向窗外，赵钦蹲在花坛旁边痛苦不已。他的母亲看着他，眼神比他还要麻木。 岑葭注意到乔厌在看，轻声问道：“舍不得还是后悔了？” 乔厌都直接否定了。 舍不得……能让他舍不得的东西太少了。除了母亲，其他的都已经毁在乔辰的手里。 至于后悔，乔厌活到这么大，其实都没有什么值得后悔的。因为他无愧于心，未辜负于人。更何况，他要做的事太多了，又哪里能浪费在后悔上面呢？ 可即便如此，乔厌还是不由自主的回忆起那些和赵钦相处的时光。 午休的时候，赵钦明明有母亲亲手做的饭，打开饭盒是满满的虾仁炒蛋，和却偏要把乔厌饭盒里唯一的荷包蛋抢走。然后小心翼翼的观察看乔厌有没有生气。骄纵忍心的样子就像是一只恃宠而骄的猫。知道自己很可爱，所以用小爪子一步一步试探着人类的底线，希望能够获得更多的宠爱。 所以，乔厌永远都是笑着纵容他，甚至还会在他得逞呛到的时候拍拍他的背，帮他顺气。 “厌厌，你会永远对我这么好吗？”赵钦不止一次问过乔厌这样的话，乔厌的回复永远都是毫不犹豫的“好。” 可最终，那个爱缠着他撒娇的少年和当初花园里拉着他种下蝴蝶兰的小男孩一样，都是虚假的骗局。至于这些本质玻璃渣的糖果，也在告诫乔厌一个道理，感情不如握在手里的权利。 他不需要再期待什么，以后的每一天，都为了母亲而活。至于赵钦，他不会原谅他，更不会同情他。眼泪已经流够了，现在的乔厌，只需要一往无前，不需要懦弱和隐忍。 乔厌干脆利落的处理了赵钦，本来不怎么服气的四个人顿时都被镇住了。 于是，乔厌很快和他们说了接下来一周的规划。乔厌打算把四个人分成两组，进行一轮为期三天的比赛模拟。然后根据模拟结果来选择和他适配性最好的队友。 “那最终选人还不是你？你怎么保证你不会故意针对谁？”说话的正是当年耍过他的园丁的儿子。 乔厌看着他，突然笑了一下，没有什么多余的味道，却莫名让人感觉到了讽刺。 “我的目的很纯粹，我要赢。”乔厌并不掩饰自己的野心，“至于你，如果你觉得我不合适，没有关系，你可以直接离开。” “……”这样的直白，让园丁的儿子哑口无言。 而乔厌的效率也很高，给他们分好组后，确定了明天训练的时间。乔厌便让他们直接离开了。 离开小教室，四个人对乔厌都有微词。 其中一个问园丁儿子，“你之前认识他？” 园丁儿子根本不敢说。 他和乔厌那段往事……说到底也是他为了讨好乔辰做的。他到现在连对自己的父母都不敢说，他当时去耍乔厌，只是想得到乔辰玩腻的一辆遥控汽车罢了。 但这些年里，他后面得到的东西却远比一个玩具要多。乔辰大方，给他当小弟，最起码钱上就不会受亏待。 所以，他虽然害怕乔厌针对他，却也不后悔自己作的那些事。怪，只能怪乔厌是个私生子。 而实际上，乔厌也真的不在乎那些往事。他要的，是能够顺利拿下全国赛冠军的队伍。 所以，乔厌把时间计算的很精准，完全按照比赛的模式来进行。而乔厌在两只队伍里的位置不同。园丁儿子的那一组，乔厌是总结汇报。需要查阅大量的资料来做论文汇总。 而在另外一组，乔厌是负责解答问题推演计算。需要优先解答出问题，并且进行数学验算。 所以乔厌的时间就排的很满，他一天需要分成四个时间段，分别抽出两个合适的时间段来配合小组的活动。 园丁儿子状态十分不好。头天晚上，他接到了乔辰的电话，就一句话，要求他必须拿到和乔厌组队的资格。 “你是乔家资助的，也是名校出来的高材生，难道还比不上一个半自学半路出家的？” “您希望我做什么？”他知道，乔辰又有新的安排了。 果不其然，乔辰说道，“我要乔厌拿不到全国赛名额。” 作者有话说： 留言都有小红包。明天下午一点之前更新。 感谢在2022-09-21 11:23:08-2022-09-22 08:37: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月幽霜 3个；阁下何不趁风起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陆淮生 233瓶；渡渡 10瓶；摇光 5瓶；迪诺のkyoya 4瓶；★ミ若初見べ、漫漫 2瓶；是小宠物呀、呼啊!、二十四桥明月夜、囧途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乔厌是他的亲生弟弟 园丁儿子明白乔辰的意思, 但现在的他却很难达成乔辰的要求。 眼前的问题有两个，第一就是他在队伍中的位置是负责数学部分的, 而乔厌本身就是数学能力最出众, 完全胜任，并不是非他不可。第二，就是乔厌组的那个二队, 里面的两个人都是他不认识的，也没法插手。 “这和那时候不一样了……”园丁的儿子试图和乔辰述说自己的困难, “那个赵钦今天连照面都没打就被乔厌给撵走了。” “乔厌是空降的队长, 他对队伍有绝对的话语权。他不是那个花园里随便给点糖就能骗走的孩子了。” 电话那边，乔辰却冷笑一声，“那你存在还有什么意义呢？” 说完，乔辰直接挂断了电话。园丁的儿子听着盲音发呆。他知道，这是乔辰给他下的最后通牒。他现在的所有享受的资源都是乔辰给的。一旦乔辰断掉这些, 那么他的下场也不会比赵钦好多少。 虽然不至于身败名裂，但乔辰阴狠, 他坏了他的事儿，他就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这一夜，园丁儿子几乎彻夜未眠。因此, 第二天模拟赛开始的时候, 他的状态就一直很不好。 老师分别把题目发下来的时候，对面组已经开始讨论了。可园丁儿子的心里却只有一个念头，他在想，如果他们这边有绝对的优势就好了。这样乔厌放弃第二组，他就能在接下来的比赛里不断给乔厌拖后腿。 但如果被发现, 以乔厌现在的为人处世, 一定会立刻把他从队伍里驱逐出去。所以他到时候还要想个不着痕迹的方子。可只有三个人, 两个都想赢，就一定是他有问题！ 这是一个死局，不管他怎么做，最后都不可能达成乔辰的嘱咐的。 分心之下，园丁儿子更是没有办法专心。 而两组公用的群内进度回报，第二组那边，乔厌负责的数学部分已经快速解答出第一个问题，并且通过研讨开始建立初步模型，而他这边公式还只推演了一半。 “你到底行不行啊！不行换人！”旁边等着建模的乔燃不怎么高兴的催促。 和乔厌不同，乔燃虽然是乔家分支的，但是从小就因为出色的编程能力被老爷子看中，不仅亲自为他找名师培养，就连每个寒暑假乔燃都是在老宅过的。 他跟在老爷子和乔锦身边的时间比跟在自己父母身边的时间都长。老宅里就有他专属的房间。 这位和乔辰一样，都是他得罪不起的，园丁儿子越着急越慌，平时的水平竟然连十分之一都发挥不出来。 到了上午的下半场，就连结束了和第二组沟通的乔厌都跟着乔燃一起等他算好。 好不容易全都推演出来，交上去的时候，乔厌却皱起眉，说了一句话，“你算错了。” “不可能！”园丁儿子反射性的拒绝。 可乔厌根本不给他辩解的机会，拿过一本新的演算纸，行云流水的写完全部推导过程。从拿到两个课题的时候，乔厌就已经开始琢磨如果来做数学部分，因此只是看着，就知道他做得不对。 园丁儿子脸色惨白。 “淘汰。你可以走了！”乔厌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直接给园丁儿子下了结论。 乔燃皱起眉看向乔厌，不太赞同。 “你把他弄走了，我们组就少人。”虽然乔燃也觉得这个园丁儿子是个废物，但是比起没有，还是要强很多。 乔厌没有什么表情，平静的回答他，“我可以兼顾数学部分。” “兼顾？”乔燃打量乔厌，觉得他是疯魔了。每个数学建模的题目需要的计算量都是巨大的。乔厌本身负责第二组的数学部分，在加上他们组的总结汇报，三天七十二小时都用上也会分身乏术。昨天他们四个聊天的时候就觉得乔厌这么做后面肯定会因为工作量巨大导致失败。结果乔厌把这个原定的儿子撵走，还要连第一组的计算部分也全部负责？ “行啊！你能行你就来，反正你是超人不是吗？”乔燃不凉不热的说了这么一句。 乔厌却并不跟他废话，叫人把园丁儿子带走之后，径直拿出演算纸，根据自己推导出来的结果和乔燃说起算法和初步模型的建立。 忙了一上午，乔厌的嗓子原本就受伤，因此嗓音听着很沙哑，但并不会让人不舒服。 乔燃本来因为园丁儿子拖进度就觉得不爽，在加上乔厌的决定又让他觉得很扯，所以一开始有点漫不经心。但很快，他就投入进去了。 乔燃发现，乔厌的思路太清晰了，而且验算过程和步骤也非常有条理。只要听他说，就能立刻明白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 重点是，乔厌很厉害，他给人一种主心骨的感觉，仿佛只要有乔厌在，什么都可以。 乔燃不由自主的跟着乔厌的安排开始工作。渐渐地，他发现，自己永远有可以作的事情。即便偶尔卡主，只要和乔厌讨论，很快便会豁然开朗，这是过去他和别人组队从来享受不到的丝滑。 乔厌看他编程已经进入正轨，就去对面第二组那边看看。乔燃这边也正好有人给他发信息，是他在帝都玩得好的一群朋友。 他们有个发小群，这会群里正在逗他。 “燃哥，那个私生子怎么样啊？听说他翻身都给你当领导了，有没有很得意，故意欺负你啊！” “当然没有！”乔燃顿了顿，先转头看了看，确定乔厌不在屋里后，才快速回复道，“谁敢欺负我！乔锦堂哥都没有说过我！” “哎哟哟，看起来你们合作愉快。” “那是，和本少爷这种编程天才合作，谁都得愉快。” 乔燃话说的有点心虚，分明是乔厌厉害，在带飞他。这么想着，乔燃索性站起来去饮水机那边给自己倒杯水喝。注意到乔厌好像也没怎么喝水，顺手也给他倒了一杯。 乔厌正好进屋，看见后接过来，没说什么，只是放在一边，喝的却是自己带来的保温杯里的水。 “你……”乔燃顿时不怎么高兴，这是不相信他，怕他在水里动手脚？他又不是乔辰，怎么会干出那种下作的事情？ 可转念一想，那个园丁儿子和赵钦，顿时也没说出什么。 他不是本家的人，但乔厌的名字他也是听过，只是没有见过罢了。 “一个私生子，小少爷宽宏大量才允许他在乔家生活。要我说，哪天死了才是干净。”几年前乔家的新年宴会，他听一个婶子这么和自己的母亲说道。 乔燃的母亲是个有点胆小，但很善良的女人，自然不能理解她的意思，好奇的询问，“可我听说乔厌很守本分。到现在外面也没人知道他是私生子。” “那是景少驯的好，要不然他能这么安分守己？” 当时乔燃以为是教训的训，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听到乔辰说起自己如何对乔厌的时候，他才意识到那个训其实是驯养的驯。 他们用冷漠和暴力让乔厌从根本里人为自己就不配被人好好对待，自己出生就是原罪，就不能站着做人。在乔辰面前也永远抬不起头。 就包括最近的事儿，归根结底，如果不是乔辰过分了，乔锦和岑葭也不会把乔厌接到身边守着。 乔辰好像差点把他掐死。 想到乔厌的经历，乔燃换位思考，觉得换成是他自己，也会变得谨慎。可即便如此，但是接下来的过程，乔燃的情绪也仍旧有些不好，但还是没有耽误进程。 等到晚上总结的时候，两组的进度一模一样。 乔燃顿时有点佩服乔厌。 “今天就到这，大家回家休息吧！”乔厌和三人告别，大家也很快散开。 教室外，正要离开的三人索性一起结伴往外走。路上就难免说起乔厌。 “我和乔厌不太能合作。”第二组负责编程的男孩说，“他脑子转的好快，我完全跟不上。” “没有啊！我倒是觉得他丝路很清晰，那推导……太丝滑了！”乔燃下意识反驳，过去他参加的队伍负责数学解答这部分的队友也有很厉害的，但是像乔厌适配性这么好的，真的绝无仅有。乔厌就像是能预见到他会遇见的困难一样，全部都提前安排好。这都不是什么竞赛不竞赛了，完全是享受！ “的确！”第二组负责总结的女孩也一直点头，“我总算知道为什么乔厌会是空降队长了，他就是怪物吧！推导过程丝滑算什么，他的阅读量才是！” “目前一共涉及十多本的资料，他直接报出名字和具体段落，我连看都不用看，根据他的标注直接去摘抄整理就好！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安逸过。” “所以他真是乔家的……”乔燃和那个女孩一直称赞乔厌，那个男生有点不爽，索性岔开了话题。 乔燃皱起眉，直接打断了他没说完的话，“怎么那么八卦呢！去比赛，又不是人口普查。” 下午之前，如果别人说乔厌不过一个私生子，他可能会觉得不管自己的事儿。可不知道为什么，相处一天，他竟然听不得这些话了。 可乔燃觉得自己这么做没错。乔厌有能力，也从来没有因为自己是私生子起过什么不应该的念头。孩子又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别的地方就罢了。凭什么在竞赛圈也搞这一套？ 他们不是应该按照分数来说话吗？ 那个女孩也觉得没有必要八卦，正色道，“不管队长来历如何，他只要能带着我们拿到优胜，就比什么都强。” “学术圈不论出身，只要为人正派，比什么不强呢？” 乔燃点点头，“乔厌确实厉害。” 那个男生被他俩怼得够呛，后面也不接话了。三人一起走到岔路口，就自然分开了。 乔燃那边有司机来接，他没去老宅，而是回去自己租的房子那边。晚上洗完澡，乔燃躺在床上玩手机，发现有一个平时有些冷淡的群突然蹦跶的厉害，点进去一看，竟然全是关于乔厌的话题。 乔燃看了一眼这个群的标题，原来是当初他们弄联名信的时候列的群，赵钦应该是知道乔燃身份，所以他一开始就把他也拉进去了。 可实际上，乔燃和乔辰根本就没有什么交集，甚至还很看不惯乔辰。但是在外人面前，他还是看在乔景的份上给乔辰留了面子，所以没有立刻退出，只是把群屏蔽了。 这次仔细一看，原来赵钦和园丁的儿子也在里面，当然还有第二组那个负责编程的男生。只是和赵钦不同，这俩人在联名信的时候并没有签字，所以才没有像赵钦那种傻子被通报。 当初乔厌身份被曝光，乔厌重新选队的时候，这个群还热闹过一阵，纷纷猜测最后乔厌会去哪个学校。 现在确定了是回归乔家，这个群就又开始讨论起来。说什么的都有，最多的还是骂乔厌人品垃圾，看着本分，实际上就是个靠装可怜耍阴谋诡计的垃圾。 乔燃之前懒得看这些废话，可现在看他们恶意揣测，突然觉得心里有点窝火。 他点开聊天框，打了一堆字想要反驳，可就在要发出去的时候，突然电话响了，是岑葭。 “我和你乔锦哥这两天有事儿要去一趟国外，你帮我俩看着点厌厌。”岑葭开门见山，算是直接把乔厌交给乔燃了。 “八百年不打电话给我，打过来就让我带孩子。”乔燃哼了哼，但并没有拒绝的意思。 岑葭忍不住也笑了，“可不就是带孩子？厌厌比你小一岁啊！你不是老念叨着自己最小想要弟弟吗？这次就有啦！” 乔燃眼珠一转，觉得岑葭说的有道理。高高兴兴的答应下来。 等挂断了电话，切回聊天群却发现自己方才义愤填膺打的一大堆字都没有了。 ……乔燃有点泄气。 算了，有这功夫，还不如把进度赶赶。他这边要是进度快，乔厌也能压力小一点。突然就不累了，然而乔燃刚打开电脑，发现资料还在教室那边。 一看都快十点多了，乔燃也没喊司机，索性自己拿了钥匙过去。 车子停在教室外，乔燃下车，发现里面意外还亮着灯，他走进去，原来是乔厌还在整理报告。 应该是刚给伤口换过药，乔厌衬衫的领口微微敞开，青紫色的伤痕从下颌一直延伸到锁骨。清晰的手指印让乔燃明白，乔辰掐这乔厌的时候，是奔着掐死他去的。 乔燃下意识摸了摸脖子，觉得喘不过来气。再看乔厌左手，滞留针已经拔掉了，手背上的针眼清晰可见。他一直断断续续咳嗽。尽量还是压住，毕竟咳嗽的太厉害，嗓子又会疼。 但是乔厌依旧很专注，眼睛一直没离开手里的资料书。 “你要是不舒服，就应该回去休息！”乔燃忍不住开口。 乔厌转头看见他，「嗯」了一声就算是打过招呼。但手里的验算却没有停过。 乔燃想在说句什么，但是很快就被乔厌递过来的验算解答给吸引了。左右他也是来推进进度的，有乔厌在，这都不算是加班加点了，可以说是一种攻克难题的享受。 乔燃瞬间忘记要劝乔厌休息的话，反而自己也沉浸在了工作里。 专注中，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好了！来看！”最后一行代码敲完，可以进行模型演示的时候，天气已经快要亮了。 乔燃有点兴奋地喊了乔厌一声。却意外没有得到回答。 他转过头，发现乔厌靠在椅子上睡着了，手边还有一本翻到一半的资料。 乔燃靠近看他。 乔厌的脸色白的几乎要透明，哪怕是睡梦中，眉头也皱的很紧，似乎在忍耐身体上的病痛。乔燃摸了摸乔厌的手背，冰凉一片，尤其是指尖，几乎没有一点温度。乔燃小心握住，越发觉得乔厌瘦得厉害。 之前他也会想，乔厌一个私生子，上不得台面，有什么可说可怜的。可这次接触，他才觉得自己之前想错了。乔厌这样厉害的人，要是个正经少爷，依照乔老爷子的性子，早就被捧在手心里了，哪里会像现在这样。身体不好，应该躺在床上好好休养的人，还要强撑着打比赛。 乔燃想了想，把自己的大衣盖在了乔厌的身上。 突如其来的温暖让乔厌身体动了动，睁开眼，他有一瞬间的迷茫，但还是认出了乔燃，“题目……” 乔燃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儿，你安心睡吧。” 乔厌点头，这次真的睡着了。 乔燃想，这么不会照顾自己，难怪岑葭要担心。但是公司到底有什么事儿，才能让岑葭和乔锦一起突然离开？ 乔燃总觉得像是有什么变故即将发生。 而此时乔景那边，也已经接到了s市朋友打来的电话。 “阿景，你找我作的那个亲子鉴定结果出来了。” “是母子吗？”乔景问的艰难。 “是！” 那边回答得干脆利落，而乔景却像是断头台前，终于头颅落地的死刑犯，满脑子里只剩下一句话——乔厌就是他的亲生弟弟。 作者有话说： 最近调整作息，明天更新改在晚上七点前。 感谢在2022-09-22 08:37:54-2022-09-23 13:02: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阁下何不趁风起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鲨鱼丸子 10瓶；咸鱼不动、迪诺のkyoya 3瓶；★ミ若初見べ、漫漫 2瓶；OCD、呼啊!、rick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他不配做一个哥哥 “阿景, 你这查的是谁家的事儿啊？” 电话那边，那个朋友还在好奇的询问, 可乔景这边, 拿着手机的手却在不断颤抖。他心脏跳得很快，有那么一瞬间，他的脑子是完全空白的。 最后, 乔景连自己怎么挂断电话的都不知道。他靠在墙边不断地深呼吸，试图让自己的脑子先恢复运作。可不管他如何努力, 他的脑子里仍旧只剩下一句话——乔厌是他的亲弟弟。 乔景蹲下来, 伸手抱住头，这一瞬间，他很想把电话拨回去，问问他到底是不是在逗他，当年那么多人都看着呢, 阿辰才是他母亲生下来的宝宝，怎么十八年过去了, 就变成了乔厌呢？ 怎么会呢？ 乔厌怎么竟然真的会是他的亲弟弟呢？ 可不论乔景情绪上多么崩溃，他的理智都在对他说，没错, 乔厌就是你的亲弟弟。而你, 冷眼旁观他被虐待了十八年。 乔景突然想起，乔辰成年礼那天，乔厌跪在他脚边抓着他裤脚恳求他的模样。 他一直知道，乔厌是有自己的骄傲的。即便一直被人说出身不堪，可他的本分谨慎, 就是他的骄傲。十八年, 他没有一天依靠乔家, 但是却靠着自己硬生生闯出一条路来。 乔厌成绩好，他靠着在书店打工，自学去和那些受过名师教育的孩子拼竞赛成绩。 初中那会，乔厌点灯熬油的学习。不是没遇见过怎么都琢磨不明白的题型，别看是初中的题目，可宽度和深度也都有了，就连他们学校的老师都未必知道。 那道题乔厌一个人琢磨了好几天，乔景难得恻隐之心，所以他叫乔辰的老师去厨房那边晃悠了一下。 “您要是碰见那小孩，你可以和他搭话，看看那道题到底怎么做，帮帮他吧！” 后来那天他回家的后，听管家说，乔厌最终还是做出来了。 “老师给他讲的吗？” 当时老管家怎么说的？老管家说，乔厌怎么会问呢？ 是啊！如果被乔辰知道，乔厌恐怕又要在床上结结实实的躺一阵子了。那会他要出国比赛了，肯定不会让乔辰抓到机会发作自己的。 乔厌说，会努力把奖杯拿回来。 半决赛那天他看了，乔厌自己不知道，那天其实上了一个小热搜，有人说，这少年在国际赛上杀疯了。 每个视频里，都是乔厌专心解题的模样。不管扛着的压力多大，哪怕到了最后以一人力压对面队伍的车轮战的时候，乔厌也没有一丁点露怯。 唯独在赛点时棋差一招输给对方队长的时候，乔厌才露出一丝遗憾来。 所有人都在感叹，乔厌虽败犹荣，就连赢了的队伍都走过来称赞乔厌。而乔厌他们学校的队员更是抱住他，安慰他。那是乔厌他们学校第一次在国际赛上拿到这样好的成绩。按理说，已经可以满足了。 但乔景还是发现了乔厌看着拿到决赛资格的队伍露出了羡慕眼神的细节。乔景想，当时乔厌真的很想赢吧！ 如果那时候，他能给老爷子递一句话……那场比赛，乔家投资的私立初中也有队伍，队伍配置很不错，恰巧缺一个乔厌这样的队长。 如果当时乔厌能跟着乔家的队伍走，肯定能够打入总决赛的，说不定，还能拿到冠军。 可到底乔景那时候选择了冷眼旁观，而乔厌也最终也和他的荣誉擦肩而过。 后来比赛结束的时候，研究所那头的负责人试着和老爷子要过乔厌。说让乔厌去s市跟着他学，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那时候乔景就知道，乔家困不住乔厌，他是能高飞的鸟，十八岁离开这个囚笼以后，就是属于他的海阔天空。可当老爷子问他的时候，他却拒绝了。 因为乔辰哭闹着不同意。他当时也想，对啊！阿辰还没有打出成绩，乔厌一个私生子，怎么就配飞黄腾达了呢？ 现在看看，一切都像是笑话。 当初他和母亲在得知有弟弟的时候，都希望弟弟未来能够一切顺利，他还做好了十足的准备要当一个好大哥，要好好地把弟弟培养成人。 “我会给他我能给的最好的一切。我会站在他面前，替他挡住所有的灾难和不幸。我会坚强起来，好好保护他。我会做最好的哥哥！” 那天在母亲的病房里，他认真的和母亲这样说，“妈妈，就算袅袅阿姨不能保护弟弟也不要紧，我会像袅袅阿姨一样厉害，保护你们。” 当时他打算的那样好，可最终是怎么走到现在的呢？ 乔景迷茫的开车回到乔家。 院子里很安静。父亲乔顾存被爷爷又发配到了国外。乔辰被爷爷困在了医院里，而乔厌也搬走了。诺大的乔家，竟然只剩下他一个人。 乔景坐在沙发上，看着庭院里的花草发呆。 他想起小时候，其实乔厌和乔辰也有好好相处的时候。大概两人都只有两岁多，乔辰说话早，但是走的不是很利落。乔厌没有人教，老管家一个人，忙着帮他照顾乔辰，还要顾忌医院里的母亲，真的是很混乱。 也是这么个下午，他靠在沙发上哄着哄着乔辰就睡着了。 结果乔辰却中途自己醒了，还从沙发上爬下去到了院子里。当时乔厌也在院子里，跟在老管家的身后看他料理花房里的向日葵。有摘下来的向日葵，乔厌就在怀里抱着。 小小的孩子还没有花杆高，金黄色的花瓣就盛开在乔厌的头顶，趁着他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好看极了。 乔辰虽然小，但也已经有了审美，很喜欢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跌跌撞撞的朝着乔厌扑过去，一把抱住了乔厌。 老管家看见了，却没来得及阻止。可乔厌比乔辰小一圈，但却稳稳的把乔辰和向日葵都抱在了怀里。他转头看着老管家笑，像是在求夸奖。可老管家最终也没有摸摸他的头，说一句厌厌真棒。 乔景站在落地窗边，过去那些看起来并不起眼的记忆，一点一点浮现在他的脑海里，然后变得鲜活起来。 那天后来发生什么了？ 哦，对，他突然醒了，看见乔厌抱着乔辰第一反应是冲出去，把乔厌推开，然后把乔辰抱在怀里。 乔辰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哭了。乔厌也愣住了，他坐在地上，怀里的向日葵落了一地，沾上了泥土。 乔厌慌张的伸手把向日葵捡起来，然后去擦上面的泥土。小孩子不能好好地控制力度，那花瓣一下子就搓揉坏了。这是老管家送给乔厌的，所以乔厌不敢抬头看老管家，却还是红了眼。 虽然年纪小，可乔厌也明白，他拥有的实在是太少了。所以哪怕是别人整理花房不要的几朵花，对于乔厌来说，已经是为数不多的珍贵馈赠。 但还是坏了。和乔辰每次哭都要惊天动地不同。乔厌的难过是很隐忍的，他一声哽咽都没有，嘴唇抿得很紧，眼泪却一滴滴落在沾满了泥的向日葵上。 老管家想要喊他一声，乔厌却抱着那几只向日葵，直接转身跑了。 发现乔辰一点都没有受伤的时候，乔景就知道自己误会乔厌了。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道歉。那天晚上他翻来覆去睡不着，就叫人第二天早晨给乔厌送一束向日葵。后来他悄悄问过那些佣人，他们都说，乔厌根本没有碰过那束花。 其实不止是那束花，五岁时候，乔厌偷吃乔辰的蛋糕被嘲讽，他看不过去也让人随手买了一个块送去给乔厌，那块蛋糕，乔厌也是没吃的。 所以，乔厌其实从来都不愿意接受所谓的施舍。 因此，乔景后来也会在暗处悄悄给乔厌一些帮助，仿佛这样就能减少一些他对乔厌的愧疚。可事到如今，这些欲盖拟彰反复琢磨起来，都变成了他的懦弱和虚伪。 乔厌是他的亲弟弟，他却眼睁睁的看着他在自己身边痛苦挣扎了十八年。 十八年，六千五百七十四天，每一天，乔厌在乔家过的，都是生不如死的日子。 乔景走到乔厌曾经住过的阁楼。 陡峭的楼梯，连他这样的成年人上去都觉得困难，那小时候的乔厌是怎么上去的？ 爬上去的。五岁的乔厌会起夜，但他不敢开灯，只能趴在楼梯上，双手扶着上面的台阶，然后用脚试探的往下爬。从最开始的手脚并用，到七八岁的双手抓紧栏杆，再到后来，他长高了，也习惯了阁楼的楼梯。甚至有的时候着急，还能一步跨两个台阶。 可乔景明明早就知道，却一直看到最后才给他在角落里放上一盏灯。 乔景走上阁楼，空荡荡的阁楼里除了一些必要的家具意外什么都没有。乔厌走后，这里好像就再也没有人来过。一切都和乔厌走的那天一模一样，只是桌子上落满了灰尘。 乔景坐在床上，从窗户缝里吹进来的冷风让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他顺手摸了摸手边的被子，是乔厌的被子，没有很厚，只是和乔家日常用的被子一样，都是薄薄一层。可乔家的主宅里面是有中央空调的，哪怕是冬天也和春天一样温暖。所以乔厌谁在这里的时候冷了吗？ 乔景躺下，把被子拉到身上。轻飘飘的被子没有一点重量，自然也带不来什么温暖。 所以小时候的乔厌是怎么熬过冬天的？ 乔景想起来，好像是乔厌八岁的时候，那时候乔厌已经很懂规矩了。他知道自己是私生子，所以平时尽量不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但偶尔早晨的时候，乔景还是能遇见乔厌。 好像是三月初的时候，院子里的草坪有草长出新芽了。 原本应该早早去学校的乔厌却蹲在院子里盯着嫩芽看。他从主宅出来，看见这一幕，好奇的问了一句，“在傻乐什么？” 乔厌站起来，先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大哥」，然后才高兴的说，“草发芽了，所以春天就要来了。” “那又怎么样？” “春天来了，就不冷啦！接下来的两百起十多天都会很温暖。” 当时乔景觉得乔厌胡说八道，可现在却终于明白，当时的乔厌是真的很高兴。因为春天来了，阁楼就不冷了。 乔景抱紧了身上的被子，忍不住哽咽了一声，最终眼泪打湿了整个枕头。 而此时乔锦那边，刚下飞机就接到了消息。 “结果怎么样？”岑葭担心的询问。 乔锦直接把手机递给岑葭。岑葭看了一眼，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 “果然是这样，果然厌厌才是阿媛姐的孩子。” 他喃喃自语，明明是早就有的猜测，可这一刻真相来临的时候，岑葭还是忍不住窒息。他有点恐慌的抓住乔锦，“要联系阿景吗？这么大的事儿，一直压到两个孩子都十八了才出现苗头，阿景没法处理吧！” 乔锦想要说什么，可乔顾存却已经带人来接了。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和乔顾存一起来的，竟然还有乔老爷子。 岑葭和乔锦对视一眼，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爷爷。”乔锦往前走了一步，挡在了岑葭的前面。 乔老爷子打量着乔锦，满意的点头，“走吧！去看看你们的住处。你二叔这么些年在海外不容易，也把乔家的产业打理得很好。阿锦眼看着乔家以后就是你当班了，总要好好了解一下。” “这次过来，就安心待一阵子，也帮帮你二叔。家里那边不用着急，你父亲和阿景会替你盯着。” “爷爷这是什么意思？”乔锦面上不变，把所有的怒意都压在了眼底。 乔老爷子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你说呢？” “阿锦，你还记得阿媛出事的时候，我为什么一定要把你推上这个位置吗？” “因为你是乔家所有人中，最能理解爷爷用心良苦的人啊！” 乔锦略顿了顿脚步，岑葭忍不住握紧了他的手。 他已经可以确定了，乔老爷子或许很早就知道乔厌的身份，就和乔锦之前猜测的那样，他根本不在乎什么婚生子还是私生子。他在乎的，只有乔家这个家族未来的荣耀。 过去，许多家族都是靠着彼此之间的情感互相扶持，可乔老爷子却并不相信这样脆弱的连接，他要的是更稳固的未来。所以他要用更深刻的利益关系把所有人困死在乔家，直到他们为乔家流干最后一滴血。 岑葭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近乎咬牙切齿的质问道，“人生短短几十年，您已经是高寿了，何必还要做这些没用的事儿呢？” “撒手人寰之后，子孙后代不也只能自求多福了吗？” 乔老爷子也不生气，反而慈爱的笑了笑，“是啊，岑岑看得通透，是个聪明孩子。那你得到你想要的了吗？” 岑葭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乔锦，最终还是保持了沉默。 乔老爷子和乔顾存说，“这么一路，孩子们都累了，你叫人安排他们休息。” “国内那边……” “让阿景自己处理。” 而此时乔景，在短暂的崩溃后，他收拾好了情绪，决定却见乔厌。他其实并没有想好要怎么说，但是他想看看乔厌。即便他知道他并不配自称一声哥哥，但是他还是想亲眼看看现在的乔厌，到底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明天更新晚上七点之前。 感谢在2022-09-23 13:02:56-2022-09-24 12:44: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云云、渡渡 10瓶；迪诺のkyoya、夕夕 2瓶；清光他老婆、rick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你也配当阿厌的哥哥？ 乔景到教室的时候, 时间已经是中午。乔厌那边正好在吃饭。 乔燃的两个朋友过来看他们，正好给他们带饭。四个小少年凑在一起, 你一句我一句, 七嘴八舌热闹得厉害。 乔景远远地听着，好像是在聊昨天的足球赛。乔燃昨天没时间看，本来想要看转播, 结果直接被剧透，气得撂下筷子就要打人。 “哎！燃哥看着就疯了！阿厌快来保护我！”乔燃战斗力太强, 那少年招架不住, 最后干脆躲到乔厌身后。 乔燃一脚踩在凳子上，和土匪没什么两样，指着他说到，“淦！你出来，我今天绝不打死你！” 听乔燃这么说, 那人更不出来了，干脆一搂乔厌的肩膀, 理直气壮道，“就不！略略略。” “你他妈幼不幼稚啊！”乔燃一脸无语，根本不想承认这个大傻逼是自己的朋友。另外一个也看不过眼, 把他从乔厌的身后拉出来, 顺便给乔厌盛了碗汤。 “吃的太少了啊阿厌。再喝点汤。我上午特意叫家里厨子熬得，都问好了，最适合你现在喝，补气。” “好。”乔厌接过来，想要说谢谢。 乔燃拦住他的话头, “少说点话, 嗓子听着比昨天还哑。你现在可是我的大宝贝。能不能拿到冠军全靠你了！” 说着乔燃就忍不住和其他俩哥们炫耀, “我和你们讲，这绝对是我距离全国赛冠军最近的一次。万年老二，我可终于有翻身的机会了！” “知道了知道了，哎呦，还不是咱们阿厌厉害！”三人一唱一和的逗着乔厌。 乔厌原本有些局促，渐渐地也放开了。 乔燃看见他眼里浅浅的笑意，也终于松了口气。从前天见到乔厌开始，他就觉得乔厌的弦崩得很紧，一开始他还不懂。本来想给岑葭打电话问问，可岑葭那边的电话却突然接不通了。 乔锦的电话也一直是忙线，乔燃估计他们应该是很忙。于是就自己联系了常跟着乔锦的保镖问了乔厌的情况。 这个保镖算是乔锦的心腹，所以关于乔厌的事儿他也是知道许多的。乔燃一开始只是听着，到后面听说乔辰用了那么多恶心人的手段折磨乔厌之后，整个人都快爆炸了。 之前没见到人还只是觉得乔厌太可怜。可现在见到人后，乔燃心都跟着拧巴着。想到乔厌现在全都靠着一个素为蒙面的母亲吊着一口气，就想要好好抱抱他。 明明这么好的人，怎么就到了如此的境遇呢？乔燃想，如果他和乔厌互换身份，恐怕一天都坚持不下来。乔厌是背着什么样的沉痛才能重新回到乔家呢？回到这个伤害他最深的地方。 一开始，乔燃只是为了比赛，现在乔燃却是真切的想要亲近乔厌。他甚至觉得，自己再也不会遇见第二个像乔厌这么好的人了。 午休时间不长，很快四个人吃完饭，乔燃劝乔厌躺下睡会。 “放心吧！我都替你盯着呢！第二组那边连最基础的建模都没有完成，你现在过去也什么都坐不了。等他们弄好了我喊你。” 乔厌想了想，还是点头答应了。 乔燃看着他把药吃了，然后看他靠在椅子上睡了，这才算是安心。 乔燃那俩哥们在外面等他，看乔燃出来，三人走了一段其中一个才说道，“燃哥，你这个弟弟还真的……挺不错。” “嗯。”乔燃应了一声，眼神却落在学校门口的私家车上，熟悉的车牌号，是乔景的车。 可别是乔辰又要搞事情！ 乔燃心里生出警惕，偏偏乔燃另外那朋友又补了一句，“确实不错，别的不说，长得是真好看。” “是啊！真是奇怪，你那个二叔家也把人藏得太好了吧！之前一丁点消息都没放出来。” 乔燃终于看见躲在走廊里看着乔厌的乔景，故意扬声说了一句，“可不是藏得好。藏得不好，还能这么可劲儿欺负人吗？” “燃哥，不好吧！”一个人拉了拉乔燃的衣袖。 乔燃冷笑，“做都做了，还怕人说？” 乔燃的视线直直的落在乔景身上，直接了当的问身边的人，“你说咱们这样的人家，得坏成什么样了，才能让一个刚上小学的孩子，一个学期病假三十多次？” “什么意思？”那俩朋友也惊了。 乔景原本还算站直的身体瞬间弯下腰来。像是承担不住了一样。 乔燃连理会他的意思都没有，把那俩朋友送走后，就回去教室了。 乔厌靠在椅子上睡得沉，乔燃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怕他这么折腾在发烧。乔厌睁开眼看了他。 乔燃干脆把乔厌抱过来，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 虽然和乔厌差不多大，但乔燃比乔厌得高出半个头，肩膀也比乔厌宽阔一些，这个姿势，正好把乔厌抱个满怀。 是和岑葭抱他时，不一样的感觉。乔厌陷在温暖中，但却很不习惯。可乔燃却远比岑葭霸道，拿过旁边的大衣往乔厌身上一盖，“快闭眼！下午还有得忙呢！” 乔厌下意识闭上眼，乔燃的手轻轻拍着乔厌的肩膀，像是要哄他睡觉，乔燃的动作并不娴熟，反而有些笨拙。 他没有这么照顾过别人。乔厌的心里一瞬间浮现起这个念头。很快，耳边传来键盘敲击的声音。乔厌悄悄睁开眼，打量乔燃。 或许因为不是出身本家的缘故，乔厌和乔锦他们长得不是很像，性格也不像乔家本家人那样有许多的弯弯绕。简单好懂得很。喜欢的，就好好对待。不喜欢的，就干脆远着不搭理。 一样都是顺风顺水骄养出来的小少爷，可乔燃却比乔辰要好上不知道多少。或许是因为乔燃是乔锦和岑葭带出来的弟弟。 说道乔辰，乔厌心情也变得难过起来。其实乔景在外面，他看见了。也知道。但是乔厌并不想和乔景说话。不仅仅是因为无话可说，也是因为彻底失望了。 乔辰成人礼那天，他跪在乔景脚下，恳求着乔景放过自己的母亲，可乔景却拒绝了的时候，乔厌就知道，乔景其实才是这个家里最冷漠的人。 甚至比起乔辰，乔景才让乔厌更觉得害怕。 乔辰的确欺负他，也虐待他，甚至会想出各种各样的法子来让乔厌痛苦，让他生不如死。可乔厌知道乔辰讨厌自己，所以也从不会对乔辰产生任何期待。 但乔景不一样。 这个大哥……是给过他许多希望的。 乔厌想到过去的十八年里，每每自己撑不下去的时候，乔景就会给他一点甜头，让他以为这个家里还有在意他的人。让他别放弃往前走。 可直到那天，乔景冷漠的让他滚的时候，乔厌才真切的明白，在乔景的心里，从来都没有乔厌这个弟弟的位置。他对他那些细碎的好，只是因为满足自己那点冷眼旁观的愧疚感。 所以，乔景心知肚明，从道德上来说，乔辰对他作的一切，早就已经越界了。可乔景还是放任。说白了，他不过是个虚伪又懦弱的混蛋罢了！ 乔厌被急救的那天，当时乔景在外面给他签字的时候，乔厌是醒着的。 乔景说道，“没有过敏原的时候。”乔厌没有睁开眼阻止，他当时甚至想过就这么死了一了百了。 如果不是还有路袅袅，乔厌真的觉得了无生趣。哪怕现在岑葭乔锦包括乔燃都很照顾他，可乔厌的心已经死了一半。乔家是困住他的牢笼。哪怕看守员对他再百般温柔，他就能摆脱囚犯的身份了？ 乔厌闭上眼，懒得再想这些事儿。左右他也由不得自己，这辈子都只能和乔家绑在一起，现在过的好一点，就好好珍惜吧！ 毕竟，乔燃对他的好，总归是真的。他这一辈子，能够得到的善意就那么多，之后能拿到全国赛的冠军，便算是不辜负乔燃了吧！ 乔厌第一次觉得，有人对自己好，也是一种负担。 而此时，门外的乔景，看着小教室内乔厌和乔燃的样子却怎么都移不开眼。 几天不见，乔厌的模样比之前好了许多。乔景很想走近在好好看看他，问问他伤有没有好一点。可站在门口，却怎么都迈不动脚步。 因为他不知道要怎么把这些话说出口。他更不知道要怎么和乔厌说，其实自己是他的亲生哥哥。 乔厌会认他吗？ 会原谅他吗？ 又或者，会恨他吗？ 乔景的脑子里，全都是过去的回忆里看见过的乔厌的脸。从一开始对他的满怀期待，渐渐的到后面的绝望畏惧。 乔厌不会原谅他的。乔景心里生出这样的念头，只有一秒，却已经足以让他后悔难当。 而此时，乔辰所在的医院里。从那天被乔老爷子送来，乔辰就处于被关起来的状态。他还能用手机，也可以和外界联系，但是却不能离开。哪怕是找自己过去那些朋友帮忙，可医生医嘱在那里，又找不到乔景或者其他直系亲属为他签字，他就只能待在病房里。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从这里离开，也不知道外面到底怎么样了。他听到最多的就是乔厌现在很得乔锦和岑葭的喜欢。就连乔燃那个二傻子都被哄得很照顾他。 乔锦是乔家这一辈的掌权人，岑葭虽然名义上不是乔家人。可乔锦却把他看成亲弟弟。所以岑葭在乔锦面前一直都是最有话语权的。而乔燃虽然是分支的，但他很得乔老爷子的喜欢，几乎是在乔家老宅养大的，和乔家本家的少爷地位还要高一些。 他曾经听人说过，这些人加上他哥乔景就是乔家下一波真正能够掌权的人了。也是老爷子培养出来的班底。过去，乔厌被他压制，根本没有人知道他。可现在，乔厌已经入了乔老爷子的眼，而乔锦这些人还已经和他培养起感情来，是不是就代表着，以后乔厌也会成为他们当中的一员。 这绝对不可以！乔厌一个私生子，凭什么！ 等等，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乔景会不会也对乔厌心软了？他会不会也和他们一样在老爷子的受益下和乔厌培养感情，然后渐渐地，就也被乔厌收服了，也和乔锦他们一样处处偏爱他？ 乔辰嫉妒得发狂。 事到如今，他不得不承认，其实老爷子说的没有错。他很多时候，那样针对乔厌，并不是因为身份，而是因为他单纯的嫉妒乔厌。他努力压制着乔厌，生怕他被别人发现，虽然是个私生子，但是他却比自己优秀成百上千倍。 “话说里面这个真的是乔景先生的亲弟弟吗？这么多天了，我看乔家根本没人来看他啊！” “好像是都在看另外一个。我听人说，另外那个小少爷伤得很重，乔景少爷亲自在床边照顾呢！” 两个护工在外面聊天，乔辰侧耳听着，越听，心里越凉。 大哥在乔厌的床边亲自照顾他……那不就等于直接承认放弃了自己？ 这怎么可以？大哥是他最后的底线了，绝不能让乔厌抢走。绝对不可以！ 乔辰脑子很热，他想了许多方法想要夺回乔厌从自己身上抢走的东西，但是最终都被这个小小的病房困住了。 如果能逃出去就好了。 乔辰思来想去，最后视线落在了旁边护工没有拿走的水果刀上。 乔辰一狠心，把水果刀拿在手里。他听人说过，割腕自杀听起来很吓人，但实际上，许多割腕的人往往因为找不对位置和伤口不深而失败。 不如……赌一把。乔厌装虚弱来博取乔景的同情，如果自己也进一次急救室呢？ 乔景一定会专心照顾自己的。毕竟，他才是大哥的亲弟弟啊！ 这么想着，乔辰咬牙割开了手腕的皮肤。血瞬间涌了出来。 门外，护工注意到病房内不寻常的声音，开门一看也吓了一跳。就在他们慌乱的想要喊医生中，乔辰拿着水果刀，推开他们快速地从病房里跑了出去。 教室那边，乔景终于下定决心想要进去和乔厌谈谈，偏手机响了。 接通之后，那边焦急的对他说道，“小少爷，小少爷跑了。他想自杀。” 阿辰……自杀？十八年的习惯使然，乔景在接到电话的第一时间就往外面走去。 作者有话说： 明天晚上七点前更新。 感谢在2022-09-24 12:44:02-2022-09-25 14:13: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月幽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花半里 20瓶；黑咩咩 10瓶；★ミ若初見べ 2瓶；二十四桥明月夜、啊啊啊、rick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接你回家 之前老爷子一直不让护工他们告诉乔景乔辰住院的地方, 但是这次或许是因为乔辰的情况已经非常严重，他们这些被雇佣的工作人员不能做主, 索性也顾不得老爷子之前的要求, 直接把地点告诉了乔景。 “竟然在这么远的地方吗？”乔景听完也愣住了。 他知道老爷子名义上是叫乔辰修养，实际上是把人关起来了。他原本以为，老爷子只是小惩大诫, 可没想到竟然把乔辰直接送离了帝都市区，安置在了帝都郊区一个乔景听都没听过的疗养院里。 乔辰从小是娇养大的, 衣食住行从来都没受过委屈。因为他学摄影的关系, 乔辰很多时候心思很敏感，胆子也小。稍微受到点惊吓就夜不能寐，还会发热。 一瞬间，乔景看着车窗外快速飞过的风景，想到了许多小时候和乔辰一起生活的日子。 母亲病了, 神志不清。乔辰就是他唯一的慰藉，虽然是他在照顾乔辰, 但又何尝不是乔辰和他相依为命？ 那是他亲手养大的孩子，又怎么可能没有感情？可偏偏，乔辰并不是他的弟弟。 乔景捏了捏口袋里的手机, 觉得自己的心都像是在被拉扯。一面是血脉相连, 一面是十八年的养育之情难以割舍。 乔景不知道怎么处理，他心里乱成一片。一个小时的路程，对于乔景来说，犹如被架在火上烹煮。而等到了地方，乔景下车之后, 心脏更是狠狠一缩。 疗养院远比乔景想象中的要小, 也很破旧。周围都是公路, 并没有人烟。荒凉的要命。 在走进疗养院里面，那种扑面而来的静谧的绝望更是让人窒息。 一般高级一些的疗养院，都会让院里的气氛十分温馨且轻松愉快，而这里不是。分明每一间病房都住着病人，但是走廊里却连一丁点声音都听不到。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灵塔，里面一个个小格子里，安排的都是没有灵魂的尸体。 乔景顺着门上的玻璃往里面看，病房里面的人都长着一张麻木的脸，蜡黄的脸色仿佛是蜡像馆里不会动的蜡像，看着栩栩如生，还有一张人皮，可内里的鲜活和灵动已经全部消耗殆尽了。 其中还有一些他有印象的脸。过去也曾经活跃在宴会中，也是长袖善舞。而失去价值后，他们便被送到了这里修养。可越养越病，这其中暗藏的含义，乔景实在是太清楚了。 所以老爷子把乔辰暂时安排在这里，就是已经放弃他了。如果阿辰不听话，那他的下场不会比这里的其他人好多少。 过去乔景把乔辰保护得太好，导致乔辰不谙世事。可被关了这么久，想必乔辰也明白了许多。 乔景快步走进乔辰的病房。 满地的玻璃碎片，被打碎的玻璃，还有地上已经渐渐干涸的鲜血。乔辰怕疼，这是绝望到了什么地步才能对自己下这么大的狠手。 “爷爷就让你们这么照顾阿辰吗？”乔景的声音都在发颤，他一向沉稳，哪怕下属犯了很严重的错误，乔景也能理智对待，可现在，地上这些血，每一滴都像是淌在了他的心尖上，让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 倒是一直跟着乔景的司机还算理智，赶紧拉住乔景劝他，“先找到小少爷要紧。后面的事儿还可以慢慢处理。” 这司机原本是乔锦那边的人，乔景进入公司成为乔锦的助力后，乔锦就把他安排在了乔景身边。并不是为了监视，而是为了保护乔景。 关于乔老爷子，他也知道不少，所以更加明白乔景绝不能违逆。乔锦那边已经好几天联系不上了，司机说不准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但是不对上老爷子，肯定是最保险的选择。 乔景勉强从愤怒和焦急中清醒过来，第一时间安排人去找。 “我们已经提前看了监控，三少从窗户跳出去以后，直接上了公路。” “上了公路？我们是从这个方向来的，但是没有看见阿辰。” 司机想了想，“会不会是进市区了？小少爷一直很依赖您，他逃出来，会不会是想见您？” “有道理。可阿辰为什么没给我打电话？难道是手机没电了？”乔景现在已经想不出太多，只能安排家里那边也跟着找。 “您多顾着家那边，要是有阿辰的消息，您千万第一时间告诉我！” 乔景忙得焦头烂额，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乔辰身上。甚至忘记了，他原本去找乔厌是有话要对乔厌说的。 血脉相连的感情的确有。就好比他总是控制不了的对乔厌心软。可习惯也一样可怕，他已经习惯了处处以阿辰为先，所以即便知道这样不对，可他还是不能不担心阿辰。 乔景闭上眼在心里安慰自己，乔厌现在有乔燃乔锦他们护着，肯定不会有事儿。先找到阿辰，让他冷静下来，剩下的事儿一定可以找到合适的时间谈。 很对事儿从一开始就错了，错了十八年，想要拨乱反正，也不可能是朝夕就能扭转的。所以，就先顾好眼前的人吧。 乔景这么洗脑自己，也终于骗过了自己的良心，可以让自己专心在找乔辰这件事上。 而此时乔厌那边，第一次模拟成绩出来，也根据成绩最终定下了自己的队伍。 乔厌，乔燃，还有第一组那个负责总结汇报的女孩谷梨。 “选拔赛还有未来的全国赛就多多指教了！”谷梨是个很开朗的女孩，主动朝着乔厌和乔燃伸出手。 乔燃也很高兴，“那必然啊！有阿厌在，咱们肯定所向披靡，没有咱们打不赢的胜仗！” 两人一唱一和都很兴奋，仿佛全国赛的奖杯已经拿到了手里。乔厌没有参与他们的话题，而是在看着窗外发呆。 下午的时候天阴沉的厉害，果然傍晚的时候就下起了雪。 过去，乔厌是很害怕下雪的。走到窗户边，乔厌伸手擦了擦玻璃上的窗花。 晶莹剔透的冰晶，阳光折射进来，就像是冰里多了光芒。很有一种别样的美丽。但是对于乔厌来说，这样的美丽，过去从未见过。 因为他住的那个阁楼，每到冬天就冷得和冰窖一样。尤其是下雪的晚上，乔厌要把所有的厚一些的衣服都穿在身上，然后还要把被子也裹在身上。否则半夜雪停的时候，就会被冻醒。 无孔不入的寒风，带来的不仅仅是严寒，还有生命消逝的恐惧。乔厌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还记得八岁那个冬天的那场大雪。乔厌把床上垫着的孺子都拿出来了，一起裹在身上，然后藏在了书桌下面空挡里。头顶的风呼呼地吹着，乔厌一直在发抖。后来实在是太冷了，他打开门，偷偷从楼上下来，裹着被子藏在客厅连接着厨房的角落里。 主宅真的很温暖，佣人房也是，就像是沐浴在春天的阳光里。整个乔家，只有他在的阁楼是冰冷的。 如果我真的冻死在这个冬天，其实也是没有人知道的。他们可能也不在乎。 乔厌想，那时候的自己还是太天真。乔家是什么人家？如果在意，哪怕只有一点点在意，都不会任由他处在生死边缘来回徘徊。 所以，要是那时候的自己能够看明白，能早早跑掉，恐怕也不会轮到现在这种进退两难的境地。 可跑又能跑到哪里去呢？妈妈在这里，他就只能在这里。 乔厌陷在回忆里，一时间回不过神来。 乔燃注意到乔厌的情绪不对劲，顺着他的目光往窗外看，谷梨的母亲正拉着谷梨的手接她回家。 乔厌是羡慕吗？ 乔燃想到乔厌过去一直被乔家雪藏，乔辰对他只有无穷尽的伤害，乔景冷艳旁观，不提也罢。因此，也从来没有亲人接过乔厌放学吧！ 不是叫司机来接，而是自己的亲人，带着期待的心，来接他回家。 乔燃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心脏难受得像是被狠狠地刺了一刀。他想了一会，拿着外套匆匆从教室里跑出去。 乔厌听见声音回头，只看到乔燃的背影。就当乔燃有急事要做。所以乔厌也没有在意。而是坐会到座位上，随便找了到过去竞赛的题目来试着做解答。他要保持最好的状态，乔老爷子是个很看重能力的人。 只有变得更好，他才能在乔家爬到更高的位置。为了保护妈妈，哪怕是他现在最厌恶的乔家，他也只能利用了。 看了看自己的手，乔厌不合时宜的想到顾媛曾经托老管家带给他的话，“堂堂正正做人。” 这六个字狠狠的敲在乔厌的心里，之前建设好的许多防线险些在这一瞬间崩塌。 因为乔厌明白，开始争权夺利的自己，已经背叛了那个郑重为他签下入学申请书的夫人，也背叛了夫人对他最宽容也是最温柔的期许。 乔厌想，自己和母亲欠下的债，最终还是偿还不了了。等他能够有能力安置好母亲，他会倾尽所有来赎罪。 哪怕是舍了命也无所谓的。 乔厌想，他这一辈子真的很简单，才十八岁，却已经看到了头。 长长的吐了口气，乔厌听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应该是司机来询问自己回不回老宅的事儿。乔厌接了电话，简短的回答道“不回去了。时间太紧了，我要留在教室这边看书。还要为明天的集训做准备。” 司机那边很快就答应下来，并没有像前两天那样苦苦劝说乔厌回去老宅，好好休息注意身体。 乔厌并没注意，并且很快沉到了书里面。 很快，时间到了七点半。按理说，这个时间老宅那边的人应该来送饭了，但是意外很安静。乔厌也并没有什么所谓。 自从上次和乔辰打架进了医院后，乔厌发现自己对许多事就失去了兴趣。吃什么，穿什么，其实都是岑葭在安排。 乔厌甚至感觉不到饿，相反，甚至他许多时候会觉得吃饭是一种负担。只是单纯为了活着，让自己的躯体还能自主的行动。 教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敲响，打断了乔厌的思考。 “谁？”乔厌反射性的问了一句。 “我找乔厌。”外面传来的少年嗓音清澈又充满了活力。 乔厌抬头，发现门外站着的是乔燃。他不是回家了吗？乔厌有些疑惑。 乔燃却一步一步走向他，然后拉住了他的手笑着说道，“哎呀！是哪个小朋友还在学习呀？” “……”乔厌皱眉，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可下一秒，就被乔燃抱住了。 “对不起阿厌，是不是等了很久了？” “乔燃，你……”乔厌更摸不到头脑，想要询问，却被乔燃打断。 “哥来晚了，现在来接你回家了。” 作者有话说： 突然被拉走隔离了，隔离地点没有信号，登录不上去晋江，也没能成功请假。电脑是台式机，所以也没办法带走，根本更新不了。实在抱歉，让大家久等了。欠下的章节这几天会陆续补上。 感谢在2022-09-25 14:13:59-2022-10-01 15:57: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月幽霜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老同兴茶饼、凌熙 10瓶；咸鱼不动 3瓶；rick 2瓶；囧途、山有扶苏、阿轩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牵绊 乔厌原本想要推开乔燃的手瞬间停住了, 不，应该说他整个人都僵住了。乔厌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水气蔓延的太快, 几乎要盈眶而出。 乔燃这句话实在是太狠了，如果放在过去，直接能要了乔厌的半条命。乔厌过去那么努力, 挣扎了无数次，不过是想要为自己找个安身之地, 想要个家罢了。 要是那时候, 乔燃对他说这句话，乔厌把命都给他都可以。 可偏偏是现在。偏偏是他连个自由人都不算的现在，听到了乔燃这么说。乔厌有些害怕，他想要从乔燃的拥抱中退出来。可乔燃却很固执。 和岑葭进退有度的温和，乔锦的包容承诺不同, 乔燃像是一团烈火，任性又不讲道理。他固执的想要融化乔厌所有的抗拒, 强行闯进他的生活，要得到乔厌最根本的认可。 这样的莽撞，是乔厌最不会拒绝的。又或者说, 乔厌孤单了太久, 一切温暖的邀请都让乔厌不想拒绝。 可结果呢？ 全都是欺骗。第一次是那个园丁的儿子，第二次是赵钦。难道乔燃想做第三个吗？ 乔厌看着他，但是从乔燃眼中找不到一丁点虚伪，只有对他的心疼和亲昵。 “走了！回去吃饭！要不是特意绕了一趟菜市场，我不会来的这么晚的。” “为什么去菜市场？” “因为今天家里吃大餐！”乔燃说得理所当然, “阿厌这么厉害, 组建了新的队伍, 马上就能通过省赛选拔，还能拿到全国赛冠军，当然要庆祝！” 乔燃自说自话的拉着乔厌走到大门口，下着雪，外面风很大。乔燃摸了摸乔厌的脸，苍白的脸颊触手冰凉。乔燃索性把自己的大衣脱下来，把乔厌包住。 “太瘦了啊，这么小小一只，合宿被欺负了你都打不过。” 乔厌反射性的想反驳，但乔燃已经拉着他的手往车边跑了。 “快走快走！太冷了！今天我开车，等咱们到家，饭就做好啦！”乔燃故意朝着乔厌挤挤眼，“我妈你婶子可是亲手下厨。阿厌要给面子啊！你要是吃得少，她真的会立刻哭出来给你看！然后你叔，也就是我爸，这个宠妻狂魔就会无脑护妻，然后扣咱们的零花钱，很可怕的！” 乔厌下意识停住脚步：“你家人也在吗？” 乔燃点头，“是啊！你家人也在。他们在等我接你回家。” “阿厌，我就是个喜欢学编程的，我爸也是搞技术的。我妈是高中老师。虽然也姓乔，但其实血缘关系并不很亲近。爷爷看中我的潜力，才有现在的家境。” “岑哥叫我照顾你，但我没有什么太大的能力。也不是很会说话。但是阿厌，我想，我也是你的哥哥，所以最起码，在我的身边，我会保护你。” 看着乔厌的脸，乔燃把他往怀里抱了抱，“现在不相信也没有关系。咱们还有一辈子那么长呢！” “……”乔厌心里发酸，原本的挣扎也忘记了。顺从被乔燃牵着，走向一辆他从未上过的车，然后去一个他没有去过的地方。 坐在车上，乔厌看着准备开车的乔燃，他心里想，就放纵一次吧！就算到了之后，等待他的是新一轮的嘲笑，乔厌想，他也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就顺其自然吧！ 乔燃却很高兴。 之前的乔厌一直有种说不出的疏离感，而现在的乔厌，哪怕拒绝了他这么多次，但是乔燃却仍旧能够清楚的感受到，乔厌身上的那种疏离感渐渐散了一条缝。 乔燃想，他早晚会让乔厌接受自己的。 乔燃家就在老宅附近的一个高级公寓里。这是乔燃自己住的地方，他的父母也是临时来的。 主要是乔燃父母家实在是有点远，第二天他们去小教室那边不方便。而且乔燃也怕乔厌不习惯。毕竟他过去在乔家的经历并不是那么愉快。他的公寓虽然小一些，可却更温馨一些。或许更贴近乔厌心里家的味道。 红绿灯的间隙，乔燃转头看乔厌。乔厌窝在椅子里，偏头看外面的景物。柔和下来的眉眼在灯光的照射下格外温柔好看。 乔燃突然想起中午的时候，自己那几个混蛋朋友的评价。他们说乔厌长得可真好。那时候，乔燃只是感同身受的骄傲，可现在却有些说不出的担忧。 乔厌太温柔，又过于隐忍，还心软，好骗的要命。这样的性格，万一被欺负了恐怕都只是自己消化难过。 不行，他以后要严防紧守。那种有不轨之心的人都不能让他们靠近乔厌。 乔燃胡思乱想中，红灯变绿，乔燃一脚油门下去，车子快速的开了过去。穿过这条街，就到家了。 然而就在乔燃和乔厌快要到家的时候，路边突然冲出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拦在了乔燃车子的面前。 “艹！你他妈不想活了吗？”乔燃很狠踩住刹车，堪堪让车子停在那个人面前。 打开车门，乔燃控制不住脾气，张口就骂。可等看清这人的脸，却直接怔住了。 车里的乔厌也一样愣住了。 那是一张他们都十分熟悉的脸，是乔辰的脸。所以，乔燃果然是故意骗自己，才用那么好听的谎话把自己骗出来的吗？ 乔厌心脏隐隐发痛，但是很快，他就不在乎了。可能是麻木了，毕竟过去更多的疼都承受了。 然而车外的情况却和乔厌脑补的截然不同。 乔燃不仅没有和乔辰寒暄的意思，反而十分警惕。乔燃之前就听岑葭说过，乔辰连续两次触怒了老爷子，所以老爷子早就叫人把乔辰关起来了。按理说，乔辰是绝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 更何况，被关在那座疗养院，乔辰别说自残了，就算是死都得死在那个房间里。老爷子有的是法子控住他。 所以乔辰的出现，本身就是一种阴谋。只是不知道这个阴谋是针对自己还是……乔厌。 “你怎么会在这里？”看乔辰还能说话，乔燃试图套一些情况，他转头朝着乔厌摆摆手，示意乔厌不要出来。 可乔厌还是出来了。 “野种……”乔辰狠狠地盯着乔厌的脸，嗓音虚弱到几乎听不见，可却依旧想要冲上来。 乔燃把乔厌护在身后，一把把乔辰推到在地，“你是真疯了吧！” 边说着，他边朝着乔厌使脸色，“阿厌快进车里去，这傻逼怕是精神病了。别伤到你。” 乔辰的模样实在太过骇人，乔燃敏锐的察觉到乔辰手里是拿着一把刀的。 之前乔燃就听说，乔辰当时在学校里刺激乔厌出手打架，就是奔着要掐死乔厌去的。这次出来，第一时间不找乔景，反而来拦他的车，肯定还是要找乔厌。 可乔辰已经是半枚弃子了，应该没有关系。他来接乔厌回家，完全是临时起意。乔辰却这么准确的出现在这里，难道乔家还有人在暗地里帮他？ 乔顾存？ 乔燃脑子转的很快，但他过去专注自己的学业，很少关心乔家内部的争斗，所以一时间也理不清思路。但是乔燃知道，不管是谁暗中给乔辰提供了帮助，都是针对乔厌的。所以，一定不能让乔辰得手。 乔燃全身都紧绷着，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乔厌，“给120和110都打电话，就说遇见打劫的了。” 乔厌也注意到了乔燃的紧张，也同样发现了乔辰藏在怀里的刀。立刻反应过来，乔燃恐怕也不知道会恒生变故。 乔厌很快拨打了电话。但是意外打不通。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没有信号。 就在这时，看起来摇摇欲坠的乔辰却陡然拿着水果刀冲向了乔燃和乔厌。 “小心！”乔厌拉了乔燃一把，勉强躲开。 乔辰手里的水果刀，刀刃划过车门，发出刺耳的身影。 “阿厌，没事吧！”乔燃被乔厌一拽，顺势倒在地上。乔燃起身，第一件事就是看乔厌是否受伤。 幸好雪大，乔厌一直穿着乔燃的外套，虽然震到了脖子上的伤口，但是身上好歹没有添心伤。 “乔辰是他妈真疯了！”乔燃想要反击，却发现乔辰倒在车边，半天没动静。 “装得吗？”顾忌到乔辰手里有刀，乔燃没有立刻走过去。等了大约十分钟，乔燃才独自过去试探。 乔辰已经晕过去了。之前刺过来的一刀应该是乔辰最后的力气。眼下，他躺在车边昏迷不醒。 乔燃先把水果刀远远扔开，然后从乔辰怀里搜出一个信号屏蔽器。关掉之后，他和乔厌的手机都有了信号。 不确定乔辰会不会突然清醒，又攻击人，乔燃在车里翻了楠`枫半天，最后在后备箱里找到了一件他之前留在车里的衬衫，充作绳子把乔辰给绑了起来。 而乔厌那边，也赶紧拨打了110和120。 “来车里暖和一下。真是疯了。”乔燃把乔厌带到车里，犹豫了一下，乔燃最终还是没有管乔辰。 虽然把他仍在雪地里看起来不够人道，可乔辰可是动刀子杀人了，保护自己没有问题。 乔燃很快心安理得。 “饿不饿？再忍忍，一会警察来了咱们就走！”看乔厌比白天还苍白的脸色，乔燃怕乔厌这么一折腾，本来状况就不好，在病了。 “别怕，我在这呢！不会让乔辰欺负你的！” 乔燃有点嘴笨，不知道该说什么。想到方才看见后备箱里有些吃的，乔燃又下了一趟车从后面抱出来一个零食盒来。 “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吃的！”乔燃翻了一圈，最后拿了包巧克力出来，“别的都太干了，怕你嗓子受不了，先吃点甜的，别一会低血糖。” 乔厌接过来吃了，但是视线却一直停留在车外。乔辰在短暂的昏迷后，好像渐渐醒了。发现自己被绑住后，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更加扭曲狰狞。倒很像是厉鬼了。 乔厌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只觉得这样狼狈的乔辰并没有让他觉得痛快，反而有种说不出的恐惧。 这是乔老爷子的手段。 哪怕是曾经千娇万贵的乔家小少爷，也能在数日之内犹如丧家之犬一样可怜。在乔家，身份、地位，从来都不靠血脉来衡量。只看谁对乔家更有用处。 乔厌突然感觉，如果以这副模样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乔辰，就是乔老爷子给的解释。那么这恐怕不是补偿，而是对乔厌的一种警告。 乔景心疼乔辰至此，乔辰还能落到这幅田地。若乔厌不能提供绝对的价值，恐怕下场只会被乔辰更惨。 这就是乔家弃子要付出的代价。 到时候，不仅仅是他，包括乔燃也一样。乔厌不受控制的发抖。 乔燃赶紧把他抱在怀里，“厌厌，厌厌，你怎么了？是冷吗？” 乔燃关心的话一直在耳边环绕，就像是他差点被乔厌掐死那天，岑葭抱着他哭得停不下来。 直到这一刻，乔厌终于可以确定了，岑葭也好，乔锦和乔燃也罢，他们对自己都是真心的。可与此同时，这样真心的他们，也是乔老爷子安排在自己身边的钉子。 和乔辰利用赵钦一样，只是赵钦是虚情假意。弃掉了就弃掉了。 可乔燃他们不同，如果乔厌不行，他们也一样要受到惩罚。那位乔老先生看中了乔厌对乔家没有归属感。一个路袅袅不过是开始，他要利用这些人对乔厌最真切的关心和爱，让乔厌心甘情愿的归顺乔家。 没有归属，就建立新的归属。 乔厌想，或许乔锦和岑葭都懂，可他们也没有办法。如果他们选择不接受自己，那么从一开始，乔厌这个人就活不下来。 可如果他们接受，他们就会变成乔厌的牵制。 所以，他这辈子，死都只能死在乔家。如果是这样，乔厌伸手缓缓地回抱住乔燃，最起码，不要在连累其他人了。 乔燃感受到乔厌的回应，心里瞬间一松，可不知道为什么，他隐约觉得，乔厌在选择抱住他的那一刻，好像做出了什么巨大的决定。 而仿佛就像是验证乔燃的猜测，他们等到的第一波人，不是警察也不是急救车，而是乔景。 第39章 割席 “你怎么会在这里？”眼看着乔景要人把乔辰带上车, 乔燃第一反应就是阻拦。 “我们已经报警了！警察一会就会来，你不能把乔辰带走！” “我已经联系了律师, 不会让警察空跑。阿辰情况不好, 现在必须立刻就医。”乔景急的要命。乔辰是他一手养大的，向来是有求必应，无论谁提到乔家三少, 都要感叹一句矜贵。可如今乔辰浑身是血，半昏迷的倒在地上, 只一眼就几乎要了乔景半条命。 什么真的假的, 他都顾不上来了，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不能看着乔辰这么遭罪。他舍不得。 所以乔景这是要维护乔辰到底了。可这不是小打小闹，乔辰要杀人啊！不是刀子没有刺在乔厌身上，就等于无事发生。 “乔景！你知道你自己在干什么吗？”乔燃上前一步, 不敢置信的拉住乔景的胳膊，“我知道乔辰是你的亲弟弟, 可阿厌差点没命了你知道吗？” “……”亲弟弟三个字让乔景的心脏再次抽疼，他下意识转头看向车里坐着的乔厌。 他也在看自己。 没有半点感情，就像是在围观路边一件小事的模样让乔景有一瞬间的悲哀。 是啊！亲弟弟, 乔厌是自己的亲弟弟。可他却任由自己养大的私生子, 朝他动了刀子。 不，应该说，就在一周前，乔辰已经差点杀掉他一回了，这是第二次。如果没有乔燃在身边, 乔景不敢去想自己现在会面对什么场景。 他对不起乔厌的地方太多了。乔景别开脸, 不忍心在看乔厌的脸。 他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否正确, 理智告诉他，不能在这样辜负乔厌了。可感情却在天平的另一头哭泣，他真的以为乔辰是自己的弟弟，十八年的感情也都是真的。 “哥……”就在乔景几乎崩溃的时候，终于看见他的乔辰突然喊了他一声。 看乔景没有回应，乔辰近乎是爬着往他的脚边靠近，“哥……哥……” 乔辰的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了，声音里充满了委屈，可很快，这种委屈就因为得不到回应而变成了恐惧。 “哥，爷爷不要我了，爸也不要我了。妈妈从来都不要我，现在连你也不要我了吗？” 乔辰哭的几乎背过气去，但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很清晰，都敲在乔景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乔景低头看着乔辰哭泣的脸，突然想到成人礼那天，乔厌也是这样抓着他的裤脚哀求。 可他那时候放弃了乔厌，也就等于失去了乔厌。而现在，公平起见，他也应该放弃乔辰。可不行。乔景清楚的明白，他当时不管乔厌，可乔厌并没有犯错，所以乔锦作为乔家的掌权人，一定会管乔厌的。乔厌不会真正的孤苦伶仃，且看他现在的生活，比之前在家的时候好了不知道多少。 可乔辰不行。他连续两次反抗爷爷的命令，又几乎被爷爷抛弃了。乔锦是不可能管他的。如果自己在放弃他，那乔辰的下场，会比在那个疗养院里还惨。 想到乔老爷子的手段，乔景最终还是低下身，选择抱起了乔辰。 “不行！”乔燃看他的动作，就知道他是要徇私硬保乔辰了，“乔景，我再次警告你！乔辰是犯法了你明白吗？” “你是要让乔家百年名誉毁在乔辰一个人手里吗？爷爷不会同意的！” “我会和爷爷解释。” “那阿厌呢？”乔燃不敢置信的质问乔景，“阿厌呢？你不需要对阿厌解释吗？” “我们报了警，你想保乔辰就只能让阿厌和他和解对吗？” “可凭什么呢？”乔燃的话说的很快，甚至有些语无伦次，“你想过没有，你把乔辰带走，他不得到教训，他以后还会对阿厌动手的。就算你不把阿厌当弟弟，可就算是个陌生人，你也不能这么纵容你有杀人前科的弟弟继续犯罪吧！” 乔景被乔燃拦住，一时走不了。怀里的乔辰一直在发抖。或许是失血过多，乔辰的体温很低，乔景很担心他撑不过去，最终只能咬牙背着良心说道，“这是乔厌欠他的。阿辰在怎么过分，乔厌也只能受着不是吗？” “让开！阿辰状态不好，我必须立刻送他去医院。” 乔景这句话声音不大，可恰巧乔厌也能听见。 “算了。”乔厌从车上下来，拉住了乔燃，“就这样吧！” 乔景说得对，他欠乔辰一条命。所以，乔辰如何都是对的。道德如此，私生子就是原罪，他又能如何呢？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真的对乔景有些恨意的缘故，乔厌并不意外他的选择，也没有因为他无情的话而产生任何难过的情绪。 从小到大，他早就习惯了。 可乔燃不行，乔燃根本压不住火气。眼看着乔景带人上车，乔燃还是跑过去，最后和乔景说了几句话，“景哥，你知道我很少掺和这些事儿的，但是我今天必须再和你多说两句。如果你还是一意孤行，以后后悔也不算我没提醒你了。” “乔辰看着不好，但你知道吗？阿厌现在的身体状况已经糟糕到了极点。这么冷的天，如果今天乔辰刺中了他，伤口有一丁点感染，或者引发了肺部感染，阿厌是没有办法用药的。因为针对性最强的抗生素他过敏，其他的广普类消炎药物效果不好。他本来喉骨骨裂就没有好，再出问题，就算药物有用，他的身体也扛不住了。” “他的免疫系统非常非常弱，一丁点风吹草动，都有可能有要了他的命的机会。景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乔景当然明白。他看过乔厌的身体报告，当然明白乔厌的情况。也知道这一切都是乔家造成的。 长年累月的虐待，还有心理上的双重压力。乔厌是个人啊！再怎么坚强，他也有扛不住的时候。可他能怎么办？ 现在乔厌到底还活着，他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乔辰去死吧！ 都是命啊！ 乔景眼圈也红了。他知道，他到底是要后悔的，总归是已经对不起乔厌了。 乔景最终还是走的坚决。 乔燃看着风雪里开走的车，心里凉成一片，甚至感觉自己已经变成了风雪。 “别哭。”乔厌有点慌张的声音传进了乔燃的耳朵，他后知后觉的摸了摸脸，陡然发现自己已经满脸泪痕。 哽咽了一声，乔燃想开口说话，却控制不住的哭出声来。 乔厌伸手抱住乔燃，轻声说道，“不管他们了，咱们回家吧！” 乔燃点点头，被乔厌牵着走回车里。 “阿厌，以后，乔景就不是我哥了。” “嗯。”乔厌点头。 乔燃继续说道，“你是我弟弟，你得和我站在一边，知道吗？” “知道。” “所以，我不要乔景了，你也不要他！”乔燃看着乔厌的眼睛，只觉得自己眼里的泪水停不下来。 乔厌连眼圈都没有红，可乔燃就是觉得委屈。他知道自己是在替乔厌委屈，替乔厌不值。可仅仅是替，就已经这么难受了。那么亲身承担这些的乔厌会多难受呢？ 可他还能这样温柔的微笑，能够有拥抱自己的力量，能够安慰自己别哭。 这样好的乔厌，到底为什么啊！ 乔燃用力抱住乔厌，乔厌拍了拍乔燃的后背，却换来了乔燃的嚎啕大哭。 这是岑葭以外，第二个抱着他哭，为他流泪的人。乔厌想，他会好好珍惜的。至于乔景，就像乔燃说的那样，从十八岁成人那天，乔景就不要他了。所以，即便是流着一半血脉的哥哥，他也不要了。 这样，以后就不会在因为乔景而受到伤害。这样很好。 乔厌任由乔燃抱着自己，突然很期待，一会回家以后，桌上会不会已经摆好了晚饭，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叔叔和婶子会不会用担心的语气责备他们耽误的太久。 仿佛是为了提前验证乔厌的话，不远处有一辆车朝着他们开过来。一个看起来很知性的女人急忙拉开车门往他们这边跑来。 “阿厌，燃燃，你们两个都没事吧！”女人的眼圈发红，眼里满满都是焦急。 而开车的男人也随后到了车边，乔燃还抱着乔厌哭得起不来。乔厌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 然而男人的脸色也骤然变得严肃起来。 他朝着乔厌伸手，乔厌反射性的闭上眼，男人的手却落在了他的额头。 “乔燃！起来！送你弟弟去医院！他发烧了。” 乔厌有点懵，而乔燃起来后，他的确后知后觉的感觉头有些发晕。 “这车里太凉了，把空调开高点。还能坚持吗？”女人担忧的问乔厌。 乔厌点点头想说自己没事儿。但面对面前三人心疼担忧的眼神，他突然有种压不住的委屈和难过，嘴边的话也说不出来。 乔燃开始着急，男人和乔燃换了位置。怕乔厌在来回折腾变得更严重，他就开着乔燃的车，用最快的速递送乔厌去了医院。 而此时老宅那边，乔老爷子竟然已经从国外回来了。听到了手底下人的报告之后，他只是点点头，就不在说什么了。 “您不怕景少那边把事情说出去吗？” “阿景不会。”乔老爷子的语气十分笃定，“阿锦对自己人心软，对外人却是狠得下心也下得去手。乔辰害群之马，他定然不会放过。可阿景不是。心软懦弱还优柔寡断。如果乔厌还是之前那副狼狈的样子，阿景肯定会说出真相。可乔厌现在备受重视，所以阿景心里的天平就会偏向乔辰了。” “可毕竟是亲弟弟，难道他不说不会愧疚吗？” “当然会，所以我就要给他一个不能说的理由。” “什么？” “乔辰不是一直想知道路袅袅到底埋在哪里了吗？找个机会让他知道。” “您不怕乔厌到时候……” “怕，可乔厌这孩子最像顾媛。这么多年的打击他都熬出来了，这点事儿的确难熬，但总能过去。更何况，他是个聪明的，知道自己身上绑着的不仅仅是自己，还有乔燃。” “乔燃不比岑葭和乔锦，一旦成为弃子，就等于完了。看见乔辰的下场，乔厌自然明白我的意思。至于乔燃，本身就天赋不错，性格也是个好的。没有什么城府，对人也真诚，我原本想要用他牵制岑葭和乔锦，没想到他倒是有本事。不是想给乔厌当哥哥吗？就好好当吧！” “我父亲那一辈，乔家之所以败落，就是因为掌权那几个心思太散，不能往一个地方用，内耗太高，最终导致乔家险些分崩离析。” “而乔锦这一辈，经过这次的闹腾，他们会彻底变成铁板一块，乔家的地位和财富也能永远的延续下去。” 作者有话说： 今天更新结束，明天晚上七点之前更新。 第40章 秘密永远是秘密 乔景不知道这是自己第几次坐在急救室门外等候, 而每一次，不管他知道或是不知道, 里面躺着的都是他的血肉至亲。 从母亲, 到亲生弟弟，到他亲手养大的弟弟。 每一次都是煎熬，每一次都是不能选择的选择。 大概过去三个多小时, 急救室的灯灭了，大夫从里面出来和乔景说乔辰的情况, “患者很鲁莽, 虽然刀下去的位置都不太对，但的确很深，看出有自杀倾向，后续还得好好看着他。” 乔景机械的答应着，坐在乔辰的床头。随后得到消息过来的老管家也过来了。 “还有几个身体报告要拿, 我也得去和爷爷说一声，您帮我照顾阿辰一会。”乔景这么吩咐老管家, 然后就拿着乔辰的证件去取报告。 乔辰的身体状况并没有看起来那么糟糕，真正脆弱的是乔辰的精神状况。大夫几乎可以肯定的说，他一定有病。 所以, 该怎么办呢？ 乔辰是温室里的娇花, 看着狠戾，却根本经不起风吹雨打。甚至因为长久的得不到母亲的回馈，乔辰的内心比玻璃还易碎。 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在爱意中成长，可乔辰却从未得到过母亲的爱。 可归根究底，这一切都因为他自己太蠢。母亲无数次坚定的告诉他阿辰不是他的弟弟。无数次用崩溃和歇斯底里的尖叫在警告他不要继续错下去。可他从未仔细思考过母亲抗拒的原因, 单纯的把一切推到车祸上。 如果两个孩子早早换回来……他们一家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乔景一时间陷入了一种空想中, 他甚至给自己脑补出一个肯定的答案。 他们一定会不一样的, 乔厌温柔，即便知道乔辰才是私生子，也能温和的包容他。乔辰爱撒娇，但极其在意家人，如果真的把乔厌当成哥哥，也会掏心掏肺。而母亲思念幼子，乔厌要是能长久的陪在母亲的身边，母亲的病也会好很多的。 他能同时拥有两个弟弟。也不会失去母亲。 可一切从抱错的时候，悲剧就酿成了。以至于现在，乔景不知道要怎么选择。电话响起，乔景知道是爷爷打来的，需要听自己的解释。 “我把这边安排好了就回老宅。”他简单交代完，然后就准备回去老宅那边。 临走之前，他去看了一眼乔辰。 或许是太累的缘故，乔辰自从晕倒后，就一直没有睁开眼。他睡得很沉，可乔景看着他，却总想起之前乔厌从急救室里出来的模样。整个人都像是被白色的被子埋住了，只有露在外面输液的手和苍白的脸能够看出他还活着。 而乔辰…… 老管家坐在旁边看着他，可到底没有之前看护乔厌那样尽心，不过是守着自己的本分罢了。 是啊！即便不知道乔厌和乔辰身份的真相，可老管家心里的天平还是选择了乔厌，对乔辰最终也是没有什么情分了。 其实不仅仅是老管家，乔家的大部分人不也是吗？ 之前乔厌被藏起来，他们接触不到，也没有什么感觉。如今乔厌被爷爷提到明面上，别说乔锦和岑葭，就连乔燃都护着他。 只是因为乔厌可怜吗？当然是因为他们喜欢乔厌。 就像妈妈说的，他的弟弟，肯定会成为最讨人喜欢的孩子。只是他却没有资格喜欢他了。 回去老宅的路上，乔景有无数次机会推翻自己的打算，他可以先把两个孩子抱错的事儿和老爷子说。但乔景明白，一旦说了，乔辰就没有活路了。 老爷子现在还没有彻底舍弃他，都是看在母亲的份上。一旦没有母亲的庇护，乔辰是不可能在乔家生存下去的。 如果是几个月前的乔辰，乔景还能护着他好好生活。可现在不一样了。乔辰连续违背老爷子的意愿，还多次伤了乔厌，要不是乔厌现在在众人眼中还是私生子的身份，恐怕乔辰死一百次都不够用。 所以，他不能把这件事告诉老爷子，至少现在不能。 乔景想，就像乔燃说的，这是一条命，难道还至于要了乔辰的命吗？ 乔景不断地在心里坐着建设。他知道自己在干一件违背良心的事儿，但是他只能坚持的走下去。 乔厌现在被那么多人喜欢，未来有众人庇护，也定能前途无量。他已经长成很好的孩子了，即便不是靠着自己，那也是没有辜负母亲的期许。 至于乔辰……等这次过后，自己也会好好管着他，约束他的行为。等他病好，就把他送去国外。或许自己也可以去国外。 以后，等乔辰安定下来，情况允许，他一定会说出真相。他会弥补乔厌。 毕竟，阿厌是那么温柔又坚定的人，他一定可以理解自己的。乔景这么安慰着自己，渐渐地，竟然也熬过了良心那关。 等他到老宅的时候，整个人都镇定下来。坐在乔老爷子面前的时候，乔景已经十分坚定。 “爷爷，看在母亲的面子上，最后一次，您原谅阿辰吧！等他病好，我会陪他一起去国外。父亲那边也要有人接手，我去了，就当提前历练了。”乔景知道，乔老爷子一直希望他可以接替乔顾存的国外业务。 乔顾存虽然能力不足，但这么多年也算是小有成就。但可惜他和乔锦是两代人，沟通起来也很困难，就导致乔家的海外业务和国内不能非常丝滑的接轨。甚至还有些遗世独立的味道。 但如果乔景接手结果就会变得不同。乔景和跟在乔锦身后长大的。乔锦对乔景来说，比亲哥哥也不差什么了。哪怕是现在，乔景遇见解决不了的困难，也会下意识跑去找哥哥帮忙。所以如果乔景接手海外业务，海外业务和国内会变得更加和谐。而乔锦的许多决策也能顺利进行。 乔景之前一直不愿意，是因为担心国内的顾媛。可现在，他也顾不上了。 乔景想，乔厌留在国内，到时候他让乔厌多去陪陪母亲，也是全了母亲想念他的心思。乔厌也细心，带着愧疚，自然会好好安慰母亲的。 老爷子看了乔景一会，最终才说道，“阿媛身体不好，就留在国内修养吧！我会叫阿锦和岑岑常去看她。” “不过乔景……”老爷子口风一转，平静的打量他，“乔家一直没有一个能够带研究团队的自己人。阿厌有这个天赋，已经十分难能可贵。所以，你记住，从今天起，乔辰如果再有一次，那你也不用再回来了。明白吗？” 乔老爷子的语气十分平静，甚至脸色也是一贯的慈祥。可乔景的冷汗却瞬间湿透了后背的衬衫。他知道，老爷子不是在威胁，而是告知。 如果乔辰在继续闹下去，即便是母亲，也不管用了。 所以，他更不能说了。抱错这件事，他一定会咽进肚子里。 而此时，乔燃那边也陷入了慌乱中。 乔厌的身体本来就已经十分不好。这些天封闭训练更是疲惫。整个人全靠一口气吊着。现在这口气稍微松了点，整个人就垮掉了。 整整一夜，乔厌的高热都没退，而且医生的意思是，有烧成肺炎的趋势。 “家属要做好准备，如果恶化成肺炎，高热后续不能控制住，可能会……” “可肺炎不是绝症不是吗？我们要做什么准备？”乔燃压不住焦急，一个劲儿的追问，只想从医生口中得到乔厌会痊愈的承诺。 可医生只劝他冷静，并且告诉他，“您也知道患者情况，之前我们就不建议他出院。” 看着病房里昏睡的乔厌，乔燃摸了摸他烧的通红的脸。思前想后，他还是给岑葭打了电话，却发现电话仍旧打不通。 他又给乔锦打，发现还是打不通的。 肯定是出事儿了，但是具体什么事儿，乔燃也不确定。最终他给岑葭发了条信息。希望他们那边忙完了能够有时间回个话。 然后就坐在乔厌的床边守着他。乔燃没有通知乔老爷子，因为他知道，如果一直到现在，他都没有接到乔老爷子惩罚乔辰的消息，那就说明乔景已经把这件事糊弄过去了。或许他做了什么利益交换。但乔燃可以肯定，乔辰被保下了，所以找老爷子也没用。 现在他只希望乔厌能够顺利熬过这一次的高热。 然而，乔燃的愿望并没有成真。乔厌的高热到了晚上也没有降下去，肺部感染的面积也越来越大。 “建议您安排转院吧！越快越好。病人的情况确实已经不太好了。” 乔燃点头，“我知道了。” 他再次拨打岑葭和乔锦的电话，依然是关机中。 怎么办？现在他还能怎么办？ 乔燃最终没有办法，只能拨通了老爷子的号码、 “糊涂！阿厌的身体不好，怎么经得起这样耽搁？我这就叫人去安排！” 老爷子甚至没有问他们所在的地址，就表示过来接人，这就说明了老爷子原本就知道他们在哪里。 可他知道，却能熬到自己主动开口才替乔厌安排。这是一个爷爷会作的事情吗？如果他真的关心阿厌，老爷子会一直挺到现在吗？ 乔燃突然感受到一丝恐惧。他总觉得有些事情是他看不懂也理解不了的。可这些违和他没有办法处理，也没有办法分析。 乔燃不过也只是个十九岁的少年。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守在乔厌身边。乔厌去哪里，他就跟去哪里。 握着乔厌的手，乔燃对他小声说道，“阿厌别怕……等你睡醒，就没事了。” 很快，乔老爷子那边的人就来了。他们看起来十分专业，动作也迅速。乔燃陪着乔厌转到了乔家在帝都的私人医院里。 很快有人给乔厌做新的检查，而在医生的忙碌中，乔厌的状况也的确得到了好转。乔燃松了口气，但他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乔辰也住在这家医院里。 第41章 病危 乔辰醒过来的时候, 就和他想的一样，乔景就在他身边守着。 似乎很累, 乔景靠在椅子上沉沉的睡着。乔辰打量着他的脸, 小半个月不见，乔景比之前变化了许多。尤其是眉宇之间多了一条皱痕，就连现在睡着了眉头也没有松开。 可想而知, 乔景最近也不好过。可不管如何，他还是自己的哥哥, 没有被乔厌抢走。 乔辰轻手轻脚的从床上坐起来, 然后走到乔景身边，低下身抱住他。 乔景被乔辰的动作惊醒。还没睁开眼，就习惯性的把乔辰抱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哄着他。然后，他听见乔辰小声抽泣的声音。 “别哭……”乔景哑着嗓子安慰他。 乔景很累, 这一觉，梦里什么都有。有母亲的质问, 也有乔厌冷淡的厌恶，他在梦里俨然已经变成了千古罪人，无从辩解。可现在睁开眼, 看见怀里的乔辰, 却只剩下庆幸。他好歹还是保下来一个。 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乔景一瞬间的犹豫，乔辰抱着他哭的厉害，“我以为哥你不要我了！” 乔辰的控诉，看似埋怨，实际上全都是委屈。 “那个疗养院好害怕, 爷爷不是送我去修养, 他是把我关起来了。我不能出去, 我的朋友也不能看我。没有人和我说话。我的手机总是没有信号，我想找你，但是他们都不告诉我你在哪。你也不来看我。” “哥，我隔壁的那个人，三天前死了。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医院也不关心。我那天晚上没有睡觉，我听见他喊了。他一直喊，一直喊，直到没有气了。” “哥……”乔辰说着说着，就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他一直把自己往乔景怀里塞。好像只有被乔景抱着，才能感受到安全感。 乔景紧紧把他抱在怀里，心里也是一片寒凉。 他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对的。如果告诉爷爷真相，那乔辰隔壁的那个人，就是乔辰未来的下场。 阿辰……不管是不是亲弟弟，可最终是他亲手养大的。如果是血缘关系，让他在面对乔厌的时候总会不由自主的新生不舍。那他宠爱乔辰就是一种习惯。十八年来，已经铭刻进骨血里，不可违背。 乔厌被爷爷看好，也有乔锦他们的喜欢。至于阿辰，他们以后会相依为命。有些错误，就将错就错吧！就像爷爷说的，私生子也好，罪不至死，就这样吧！总不能真的叫阿辰把命搭上。 把乔辰抱在怀里，乔景终于下定了决心。他给之前做亲子鉴定的人打了个电话，确定了当初拿去化验的样本已经全部销毁后，再次嘱咐他，不要和任何人说起。 然后乔景又去看了顾媛一次，并且和顾媛说了自己的决定。 “怎么会这么突然呢？”顾媛很担心。 乔景抿了抿唇，问顾媛，“别担心，我虽然去国外了，可厌厌回来了。他会经常来看你，这样不好吗？” 顾媛摇摇头，“厌厌来看我，我当然高兴。可我的小阿景还没长大到可以独当一面，怎么就要去那么远呢？” 乔景眼圈通红，险些把真相说出来给顾媛听。但理智让他冷静。乔景最终也没和顾媛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只是照旧陪着她说些不重要的话，然后盯着顾媛吃药，看着她睡下。 乔景离开病房前，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母亲。 对于母亲来说，不管乔厌如何看，她都只把乔厌当成自己的小儿子，这样就够了。 而他这个不孝顺的长子，以后会带着乔辰回来赎罪的。 然而，当乔景回到医院的时候，却意外看到了乔燃的身影。 “你怎么在这里？”乔景下意识拦住乔燃。 乔燃根本不想搭理他，绕过乔景就要离开。 “等等，是厌厌哪里不舒服吗？”乔景的语气多了许多焦急。 乔燃抬脚就踹了过去，“滚！你他妈就是个伪君子，厌厌什么情况，你不是应该心知肚明吗？” “那天你亲口说的，这是他欠乔辰的，现在假惺惺的来这做什么？” “厌厌到底怎么了？”看着乔燃通红的眼圈，乔景心里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 “他已经昏迷三天了。惊惧导致的高热引起了肺部感染。针对性的抗生素他都不能用，现在只能保守治疗。但是他的高热一直反反复复。医生说，叫家属做好准备。如果……如果……”乔燃的嗓音控制不住的哽咽，“如果一直不退，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不可能！他那天不是好好的吗？”乔景不敢相信。 乔燃顾不上场合，气得狠狠一拳打到乔景的脸上，“王八蛋！你说的是人话吗？” 拎着乔景的衣领，乔燃瞪着他，“我问问你，就你那个好弟弟乔辰，不过流点血，现在是不是还在医院好好养着呢？” “厌厌上次差点死了你知道吗？” “清醒当天就没好好休息，做了卷子。第三天就来和我们一起集训。你说他身体能好吗？” “这些都是你逼的！都是你和乔辰害得！” “要不是乔辰一直拿着他母亲威胁他，他根本不至于把自己逼成这样，而你这个做大哥的，心知肚明乔辰过了，却仍旧纵容。” “他像你求救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拉他一把？为什么就看着他跪在你边上求饶？他不是在乔家养大的吗？他过去有做过任何一点对乔家不好的事情吗？我要是没猜错，成人礼那天，是他第一次求你吧！” “乔景，你就是个混蛋！你为什么不答应他？看他哭，看他绝望，就能让你痛快对吗？” “你他妈的比乔辰还卑鄙！” 乔燃所有的控诉都狠狠地敲在乔景的心里，可乔景却什么都听不下去。他的确做好了决定，可在听到乔厌病危的那一刻，他还是崩溃了。 他甩开乔燃的纠缠，就想去乔厌的病房。icu重症室的位置他知道，乔厌现在多半就在那里。 乔景的速度很快，乔燃差点没跟上他。 就和乔景猜的一样，一进去icu，乔景就在透明的玻璃后面，看到了乔厌插着管子躺在病床上的样子。 乔厌闭着眼，脸上带着呼吸机，而胸口的起伏却很小。几乎感受不到。乔燃的母亲一直守在外面，眼睛已经哭红了。她没有和乔厌相处过，但是看他这样可怜，这个善良的女人还是忍不住眼泪。 乔景呆滞的站在外面，甚至不敢开口询问。 icu的氛围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感觉。每一个躺在里面的病人都徘徊在死亡的边缘线。而外面等候的家属，都在恳求一个奇迹发生。只是神明并不公平，不能平等的将神迹降临在每个人的头上，最终等来的，或许只有死神。 乔景下意识环顾周围，他陡然发现，所有病房里，只有乔厌的年龄是最小的。 和那些垂垂老矣的人相比，乔厌还没有长大，但他的身上却已经有了和他们一样历尽沧桑的味道。 乔燃追上来，咬牙切齿的想要赶乔景走，可又顾忌着不能大声说话，最后只说了一句话，“乔景，你都已经不要他了，为什么还要来这里装模作样？” “你就放过他，给他一条活路吧！” “……”乔景骇然的看着乔燃，他很想质问，他怎么就不给乔厌活路了？难道多看一眼，就能把乔厌害死？ 可随后他想到了乔辰。 是啊！阿辰也在这个医院里，如果他知道乔厌的事，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乔景最终还是离开了。 他浑浑噩噩的回到乔辰的病房，乔辰已经好了许多，正靠在床头在一个本子上写写画画。 “在做什么？”乔景试图压下心里的难过。 乔辰转头看他，或许是不在恐惧的缘故，乔辰的语气格外轻松，脸上的笑意也很真切，“我再做计划，哥你不是说要陪我一起去国外吗？我在看咱们都带什么东西走。” “那边什么都有，现买也可以。” “嗯……也是。但是有些重要的东西，我还是想带走。”说到这，乔辰有些不好意思，“之前哥哥送我的相机，我给摔坏了。我不是故意不珍惜。我只是生气你对乔厌好。” “哥，你只喜欢我好不好？”乔辰抱着乔景，语气又有了哭腔。在疗养院待了那些日子，乔辰的性格也变得比之前更加敏感多疑，一丁点小事儿就会哭闹，“我也知道我不如他好。所以你们都喜欢他。哥，我甚至会觉得，当初名字是不是起错了。我才是乔厌，谁都不喜欢我。” “我只有哥哥了，哥哥别不要我。我肯定听话。”乔辰抱着乔景，就像是抱住了最后一根浮木。 乔景疲惫得厉害，只能机械的哄着乔辰，然后麻木的说着安慰他的话。 乔辰靠在他怀里，好像在他这样的安慰里渐渐安静下来。然而半夜，当乔景睡着以后，乔辰却翻出手机，发了一条信息到一个陌生号码里，“东西拿到了吗？” “很好，等那个野种醒了，我就送给他。我就不信了，他这次还能活着！” 第42章 乔厌丢了 而此时乔家老宅那边, 乔老爷子已经收到了消息。 “乔辰动手了？”乔老爷子答应了一声，然后就继续看手里的书。 属下觉得不是很好, 有心想要劝一句, “医院那边医生说，乔厌的状况不是很好。命悬一线吊着。主要是乔厌自己的求生意识不算太高。如果这时候路袅袅在出事儿……您就不怕这一剂重药下去，乔厌直接……” 老爷子却连手里的书都没放下, 而是反问了一句，“顾媛死了吗？” “……” “那么精心养大的妹妹死在自己面前, 一尸两命, 她死了吗？丈夫是个废物，长子懦弱无能，她死了吗？” “您的意思是……” “如果不是乔家没人了，我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选乔厌。你以为乔锦是听话的？那也是个狼崽子。只不过是为了护着这帮弟妹才隐忍罢了！” “他和岑葭那点事儿，隔着窗户纸也藏不住。他能忍着这么多年不碰窝边草, 不就是怕我下狠手对付岑葭吗？他怕岑葭变成下一个顾媛。难道我就不怕乔厌变成下一个顾媛？” “看看这个！”顺手扔给属下一张报纸。 属下接过来，发现报纸的主页上安排的是一个出租车司机的采访, 采访平平无奇，可那张照片却很容易把人的视线吸引过去。 “因为这张照片，这一期报纸的购买率高了很多。我叫人调查了一下, 大部分人都是觉得这张照片拍的太好了。看着里面的车, 觉得像是要开往希望。” 属下立刻明白了乔老爷子的意思，“难道这是乔厌拍的？” “嗯。乔燃乔锦那几个，都是我身边长大的，接触的都是圈子里最顶尖的资源，乔厌要是没点无可替代的好处, 能让他们另眼相待？” “乔锦和岑葭是盯着他许多年, 可乔燃的的确确是第一次见面。就相处三天, 他可以为了乔厌打乔景。乔燃也是本分的，除了听阿锦的话以外，从来不管本家的事儿。” 属下顿时明白了老爷子的意思。 “乔家只能是乔家，不能姓顾，也不能为岑家要挟。”老爷子把手里的书合上，想了想对属下说，“你去盯着，只要乔辰有动作，就把路袅袅的骨灰收起来。乔厌不是想把她随身带着吗？收起来之后就去做个项链给他吧。” “万一他心愿达成……” “不会。乔辰要是扬了路袅袅的骨灰，乔景一定不敢把真相告诉乔辰，我在把乔辰扣住，让乔景去国外接了乔顾存的烂摊子就可以。为了保证乔辰活着，乔景只能好好地做。而乔厌……你说乔辰进了疗养院，乔景走了，谁来照顾顾媛呢？” “只有乔厌了……” “对。只有乔厌了。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对顾媛会有愧疚。到时候顾媛只要发生点危险，乔厌一定会顶上去。等乔厌安稳了，再把阿锦放回来，他也改变不了什么了。” “那大少也不会说吗？” “不会。乔厌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顾媛命悬一线，乔景又是那个样子，你说他怎么敢说？不说，他还能守着这几个弟弟。说了的话……恐怕就真的要当孤家寡人了。” “您就不怕他们报复您吗？” 乔老爷子笑了，“报复我？那又怎么样？狼崽子长大了，想要当狼王，一定会反噬老狼的。只要他们又这个本事，那我反而高兴。而等到那时候，他们身上也早就刻上了乔家的荣光，即便反抗我，报复我那又如何？乔家的财富和地位却能在他们身上继续延续。” “你去吧！都盯好了。” 属下答应着下去，他不明白乔老爷子为什么要这么做。在他看来，乔锦这一辈，乔家本家的几个孩子或许各有优点，但都足够优秀，随便拿出来一个，放到外面都是要被别人羡慕死的。何必这么折腾？ 然而独自在书房的乔老爷子却没能在把手里的书看下去。 他当然明白其他人对他的不理解，但是为了家族只能这样。乔锦看起来手段很辣杀伐决断，但本质是一个非常恋家的孩子。所以，一旦乔锦当权，他会尽可能的照顾他所有认为是家人的人。 岑葭就会是第一个被放走的。岑葭现在看起来严谨又手腕圆滑，那都是这两年历练出来的。小时候的岑葭浪漫又喜欢自由。如果自己不约束，那岑葭根本不会留在乔锦身边辅助他，而是早早就被乔锦放出去海阔天空的玩。而岑家那边的研究所核心团队，也会变成岑葭个人的经济支柱。乔家不过是暂时帮着看管罢了。 一旦岑葭对乔锦的心思淡了，带着团队离开，乔家将无法承受这个损失。 至于乔景和乔厌。乔景喜欢钢琴，天赋也很好。可惜不是绝佳。但乔景在商业上的天赋却很是不错。问题在于乔景的性格。乔景是最不喜欢争名夺利的。如果可以，乔景更喜欢简单的生活。乔锦掌权，乔景大可什么都不管，甩手当一个钢琴老师都有可能。 乔锦疼弟弟，怎么可能不纵着他？至于海外那点事儿，乔顾存一死，恐怕也没有人接手继续拓展了。乔锦只管管好国内，让这些弟弟有快乐的资本就完事了，也不会有那么多的上进心。 至于乔厌……更是这样。这孩子的不确定性太大了。他和顾媛一样，天然就能引得周围人的喜欢，哪怕被压制成这样，也能闯出一条路来。如果不强行让他归心，那他以后就会变成下一个顾媛。 只一个顾媛，就差点让乔家变成顾家，所以乔厌……乔老爷子想用他，但是又不能太用他。 但现在不一样了，这几个孩子每一个都被他用利益或情感死死捆绑在改在的位置上。剩下的，就等乔厌醒来了。 一个没有情感只有才华的顾媛，才是现在的乔家最需要的。也是未来能够给乔锦最大助力的。 躺在摇椅上，乔老爷子期待着乔家变得更加光辉的那一天。 而此时，乔老爷子派去医院的属下，也见到了乔燃。他故意在icu那边之前，路过乔辰所在的病房，并且让乔辰清楚的看见自己。 在看到乔辰偷偷从病房里跟出来后，属下按照之前老爷子交代的，去找了乔燃。 “乔厌病了的事儿，老爷子也已经知道了。” 乔燃明白他来的目的，试着恳求，“阿厌现在的样子，就算是清醒了也不可能参加比赛的。所以全国赛冠军他也多半是要错过了。但是阿厌的水平摆在那里，能不能请爷爷通融一下？” “他母亲……” “您别急，我这次来就是为了这个。毕竟是亲爷孙啊！老爷子再严厉，也舍不得的。所以，为了让您和二少都安心，所以老爷子打算等二少好了，就开个宴会，正式让二少认祖归宗。” “可阿厌不是本来就是乔家的……” “对。但私生子的名分不好听，对二少未来不好。所以老爷子打算把二少放到乔锦家。” 乔燃突然想起来，“是乔锦哥之前走了的那个弟弟吗？我听他们说，因为难产一出生就没了。” “对。就是顶这个缺。只说是当时医院弄错了。现在人找回来了。” “他们会信吗？” “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乔家给了二少身份。” “我知道了。您帮我谢谢爷爷。”乔燃忧心忡忡不知道这算不算一件好事。 可暗处听得清楚的乔辰却愤怒的扭曲了脸。 果然和他想的一样，爷爷看上了乔厌这个野种。不管他这么多年多么努力的想要弄死乔厌，爷爷到底还是发现了这个野种是个有本事的。 不能让乔厌走到认祖归宗那一步。乔锦的亲弟弟，这个身份在乔家可以算是贵重了。再加上乔厌未来多半掌权，那乔家可就连自己站着的地方都没有了。 想到乔锦和岑葭对乔厌的维护，乔辰心里的怒意就更加遮掩不住。 他甚至已经脑补出乔厌在他面前耀武扬威的模样。 凭什么，凭什么啊！他一个私生子，竟然可以轻而易举的获得这么多人的喜欢和疼爱，可他在乔家的一切，除了哥哥乔景以外，其他的都是来自于母亲顾媛过去留下的那么点情谊。所以他们才对自己多有忍耐，而不是对乔辰本人真心喜欢。 可乔辰却没有办法控诉，毕竟，就连顾媛本身，也从不承认自己是她的孩子。但是她却能抱着乔厌喊他宝宝。 乔辰眼圈发红，嫉妒和恨意在这一刻终于达到了顶点。 他原本是有计划的，但是这一刻，他什么都顾不得了。他只想把一切都毁了，然后再和乔厌同归于尽。 从一出生开始，乔厌就抢走了他的一切，现在连他在乔家的地位也要一并拿走。 这绝不可以。只要他活着一天，乔厌这个私生子，就应该被钉在耻辱柱上一天。他一个受害者还生不如死，凭什么乔厌这个加害者可以获得幸福？ 乔辰回去自己的病房，乔景还没回来。他打开柜子，从最里面抱出一个盒子。然后急匆匆的赶往icu病房。 乔老爷子派来看乔厌的属下还没走，乔景竟然也在那里。他们讨论的太过专心，竟然没有注意到乔辰的到来。 乔辰站在乔景身后听，原来他们在说给乔厌改名字的事情。 “厌这个字不吉利，以后……别用了吧。” 乔辰听到乔景这么说，忍不住笑着接了一句，“可我觉得挺好啊！乔厌这种私生子不是就应该被所有人讨厌吗？” “哥哥，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在心软了吗？” 乔景被他突然出声吓了一跳。等看到他怀里抱着的东西的时候，心里更是生出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阿辰？你怎么出来了？快回去休息。”乔景下意识想要把乔辰从这里带走。 可乔辰动作很快，他第一时间爬上了窗户。 icu病房在九层，乔辰半条腿就在窗外。周围的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都下意识把目光聚集在乔辰身上。至于乔景他们，更是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刺激乔辰，他直接从楼上跳下去。 乔景已经心力憔悴，他脑子已经不转了，只能本能的恳求，“阿辰，别闹了，咱们都是要走的人了，何必呢？” 然而乔辰偏执得要命，“是你先违反约定的！” 他盯着乔景的眼神，竟然也有了恨意，“说好的不再管他了，为什么你还要因为他躺在那里难过？” “乔锦哥，爷爷他们我都管不了，可哥你怎么可以背叛我呢？” “你是不是真的忘了！就是因为他的出生，咱们才会变得和孤儿一样可怜啊！” 乔辰每一句话都充满了不甘和怨恨，可在乔景听来都是反的。因为他清楚的明白，乔厌才是他的亲弟弟。 然而这样的沉默对于乔辰来说，不外乎是默认。 “所以，你是真的要选择他了对不对？”乔辰凄然的笑着，“那好吧！我也只能这么做了。” “阿辰！”乔景以为他要跳下去，第一时间扑过去把人拉住，结果乔辰却是把手里的盒子狠狠地砸向了icu病房探视窗口的玻璃。 罐子应声碎裂，灰白色的粉末撒了一地。乔辰也被乔景从窗户上拉下来，抱在了怀里。 “这，这是什么啊？”有旁边的人凑过去看了一眼，然后大惊失色。 乔燃也看了一眼，顿时不敢相信的看向乔辰，“你疯了？” 那是路袅袅的骨灰。 乔景控制不住，后退一步，放开了抱着乔辰的手。他脑袋突突的疼，眼前的场景全是模糊的。一时间天旋地转，耳边全是乔燃的怒骂，还有乔辰痛快的笑声。 乔景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站稳，然后抬起手，狠狠地抽了乔辰一巴掌。之后，他就失去了意识。 病房外再次乱成一团，乔燃不得不陪着乔景去急救。至于乔老爷子派来的属下则是悄不做声的把路袅袅摔碎的骨灰收集起来带走。 病房外的混乱来得快，去的也快。短短十几分钟之内，所有人都散开了。 但却没人注意到，病房里的乔厌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他视线空洞，仿佛全身的情感都被抽离了。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艰难的从床上坐起来。然后拔掉了呼吸机和手背上的滞留针。 血顺着针眼流下来，但乔厌并不在意。 他光着脚走出病房，站在探视窗口哪里，他呆呆的看了一会。然后回到房间里，他的手机就放在柜子里，乔厌想了想，还是带上了。 “哎！你怎么出来了？”旁边病房的患者家属看见乔厌也愣住了。可乔厌并不理会他，踉跄的走向消防楼梯，很快消失了。 “这孩子不会是脑子有点问题吧！”那家属忍不住嘟囔了一句。想到方才的闹剧，他也觉得乔家这一家看起来都不太正常。 他也守了好几天，实在太累，脑子也不转了，竟然没有联系护士，而是吐槽完就靠在椅子上睡着了。而等到护士查房发现乔厌不在的时候，距离乔厌离开已经过了半个小时。 乔景怒急攻心加上疲劳过度还在昏迷，乔辰要死要活，形同疯子。乔燃忙不过来，已经快要崩溃。因此，当他听说乔厌不见的时候，乔燃感觉自己也快要昏过去了。 “去，去找！调监控！”乔燃脑子完全是乱的，他已经完全不知道应该做什么了。 如果不是老爷子派来的那个属下还能引导着他处理，或许下一个在病房里躺着的，就是乔燃了。 丢了病人是大事儿，医院这边也很快开始调查。可最终只查到乔厌从后门出了医院，然后就没有了。 乔燃看着视频里，乔厌踉跄着的身影，心里一直压抑着的难过终于爆发了。 他知道，乔厌多半是不想活了。 从接下岑葭的委托开始，乔燃就知道，乔厌现在的一切都是靠着他的母亲路袅袅吊着。他为什么会对乔厌说，自己也是乔厌的哥哥，是知道乔厌过得太苦，怕他仅靠着这一丁点的念想熬不下去，所以希望自己能给乔厌带来点安慰。 哪怕一丁点也好，他希望乔厌能过得好点。毕竟，乔厌太可怜了。分明一件错事都没有做过，却落到现在连活着都是奢求的地步。 看着乔厌单薄的背影，乔燃有一瞬间想不去找了。就让乔厌死了吧。死了干净，也轻松。可下一秒，他就狠狠地抽了自己一耳光。 因为如果乔厌真的这么死了，那才是最大的悲哀。 毕竟，一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走了一遭，到临了，竟然连一天的幸福都没有得到。这不是比没有活过更悲哀吗？ “您还好吗？”老爷子的下属看乔燃这样，即便知道真相，也有些不落忍。 乔燃狠狠地抹了一把眼睛，把里面的泪都抹掉，这次，他的声音坚定了许多，“报警，去掉周围所有路口的摄像头影像。最快的时间找到阿厌。他身体情况很差，熬不住太久的。” “我这就去办。”老爷子的属下快步往外走。 乔燃一个人坐在监控室里，他脑袋放空了几分钟，然后打开手机，点开和岑葭的聊天框，把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说了一遍。最后，他写到，“岑哥，你和乔锦哥快回来吧！我撑不住了……” 放下手机，乔燃捂住脸，再也熬不住的哭出声来。 而此时的乔厌，却并没有走远。外面太冷了，他本身就没有什么力气，最终只支撑到医院后门附近的小公园，就再也走不动了。 帝都的冬天一直很冷，北风呼呼地吹着。乔厌身上只穿着单薄的病服，连鞋都没有。 他在公园的假山后面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坐下，然后就跟脱了力一样，瘫在地上，半晌动弹不了。 乔厌觉得浑身都疼，疼到已经感觉不到冷了。他的手脚早就没有了知觉，就连胸口的呼吸都感觉很弱。 他一直喘不上来气，想要咳嗽。之前因为喉咙的伤必须压制，但是现在却可以痛快的咳嗽出来。 口腔里有血的味道蔓延开来，可乔厌完全不在乎。他甚至感觉有点痛快。至于那些痛苦，也没有什么了。 其实乔燃不知道，他一直隐约有意识，虽然不够清醒，但是每天大概都有十几分钟的时候可以睁开眼看看。 所以，乔燃的担心，他全都看在眼里。包括还没怎么来得及说上话的婶子和叔叔为他焦急流的泪，他都看在眼里。 乔厌想要安慰他们，说自己死不了，但是他没有什么力气。 在医院躺了这么多天，乔厌已经重新建立好了心里建设。既然不能逃走，那就不要再辜负那些好意。所以乔厌原本打算今天好一点想告诉他们，不要担心，自己会好好地。也想喊乔燃一声哥哥。可没想到，看见的却是乔景和乔辰。 其实骨灰盒砸碎的那一刻，乔厌竟然有种痛快的解脱。因为，路袅袅没了，他也能一起离开。 所以，乔厌一直到现在，都十分冷静。他没有情绪崩溃，甚至还能清楚地规划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他自己的身体他自己也清楚，最多也就剩下一两个小时能活。所以，他还来得及把没做完的事情做完。 拿出手机，乔厌勉强操控着手指按键。但他的手已经没有力气了，所以很难达成这个动作。 但乔厌还是一点一点的，做到了。 他把自己所有的钱都转了出去，其中，老师、书店老板给他的全都物归原主了。然后把谈睦给他的十万，也转了回去。 最后，他看着自己手里原本仅剩的一万五千块分成了三份，分别转给了岑葭，乔锦，还有乔燃。 活着的时候，没能给他们什么回馈，这些钱不多，但是也是他唯一的念想了，就当给他们买礼物感谢了吧。 剩下的……好像也没有什么了。 乔厌觉得很累。他闭上眼，打算睡一会。想必也不会再醒过来了。 他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是个错误，那现在，他用死来结束这个错误。至于乔家剩下的人，就好好的吧。 他乔厌这辈子，只对不起过两个人。 一个是生母路袅袅，他最终还是糟蹋了她用命换来的自己的命。 另一个是夫人顾媛，她让自己堂堂正正做人，可乔厌致死也没有做到。 下辈子吧！下辈子他一定好好赎罪，希望她们可以原谅自己。 一定能原谅自己吧！ 乔厌终于开始哭了。他的意识渐渐变得很模糊，但却并没有像很多童话书里写的，在临死前看到至亲来接自己。 乔厌的眼睛瞪得很大，里面满满的都是不甘心。 路袅袅，妈妈，他活着的十八年里，路袅袅从来没有来过他的梦里，就连临死也没有来接他。 所以，他终究是个失败的人，哪怕竭尽全力了，可最终连母亲的认可也没有得到。 生无可依，死无归处。 他不甘心，可也真的再也走不下去了。 乔厌睁着眼，看着漫天的白雪，眼里还残存着期待，可心里却是连半点都不敢有了。 而此时，谈睦那边正巧在附近和人谈事情。手机的转账通知引起了他的注意。 乔厌……这不是那天从火里帮他把画救出来的少年吗？谈睦记得，这孩子有双特别好看的眼睛，微笑的样子像是朵盛开的向阳花，周身上下都是暖意。 虽然初见的时候，他形容狼狈，但谈睦想，他总会重新绽放的。可现在这笔转账…… 难道这么快他就不缺钱了？ 谈睦心思一动，他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但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想法，还是下意识叫人查了查乔厌现在的地址。 “公园？”谈睦也愣住了。 这个天气，人在公园里坐着不动？ 谈睦本能觉得不好，看了一眼公园地点，发现距离自己很近，索性直接开车去了。 “就在这附近！”电话里，下属一直在和谈睦确定乔厌的位置。 谈睦绕过假山，最终在假山后的雪堆里找到了几乎昏迷的乔厌。 嘴唇冻得发紫，胸口几乎没有起伏，眼角的泪痕在脸上凝结成了冰霜。 谈睦赶紧过去，把乔厌从地上抱了起来。 “别睡！”注意到乔厌的眼睛还没有完全闭上，谈睦赶紧把人抱到车里。 “先生，隔壁就是家医院。” “那是乔家的私人医院？”谈睦本来想说好，可突然想到乔厌也姓乔，顿时改了主意，“去父亲熟悉的那家！” “是！” 十分钟后，乔厌被医生推进了急救室。 又过了十分钟，谈睦等到的，却是病危通知。 “患者求生意识极弱，先生您要做好心理准备。” 谈睦点点头，说出的话简短却郑重，“竭尽全力，拜托了。” 第43章 真是好哄的小孩 只能说乔厌真的很幸运, 谈睦的父亲近些年身体不好，需要调养。所以, 确定要回国后, 谈睦就提前准备好了医疗团队，以便照顾谈老先生的日常生活起居。 结果，谈老先生还没完全用上, 倒是乔厌用上了。 虽然情况紧急，可一天一夜过去, 乔厌的病情最终还是稳定了下来。 “先生, 患者目前的身体状况只能说是暂时稳定，但后续会不会清醒，什么时候清醒，都不能确定。”医生边说也叹了口气，“这孩子好像长期遭到虐待, 身上尤其是后背有很多伤痕。有被棍子，戒尺, 还有鞭子，等等器具造成的。另外他手臂上的伤口也是刚愈合，看起来像是被迫拖拽挣扎导致的。” 谈睦没说话, 只是安静得听着医生的讲述。 医生掐不准他的心思只能试探的询问, “咱们要报警吗？这已经不仅仅是家暴了。” 谈睦摇摇头，“先去查查乔家的事情。” 在急救室外等候的时间里，谈睦终于有时间理顺一些思路。最初他见到乔厌的时候，就是在病房里。当时他看了乔厌的学生证，觉得他的姓氏很熟悉。可直到这一次, 他才恍然回过神来, 当初他的小师姐顾媛就是嫁给了乔家的乔顾存。 而这次捡到乔厌的地点, 和乔厌的情况也让他更加肯定，乔厌就是顾媛所在的那个乔家的孩子。 可惜乔厌的年纪小了几岁。要是再大个七八岁，他小时候就会和乔厌认识了。 因为顾媛的原因，谈睦很早就不在理会乔家的事情，所以，他连乔辰都没有见过。和乔锦逢年过节还有几句问候，和乔景几乎没有联系。 可即便冷淡如此，早些年顾媛没有重病的时候，谈家和乔家也是互为助力的。只是那时候谈睦就清楚的知道一件事，乔家不是什么好地方。 谈睦的父亲是一个醉心摄影的摄影家，谈家的生意一直由母亲打理。谈睦知道自己虽然鉴赏能力十分卓越，但是于摄影一路上却实在是没有太惊人的天赋。因此一直跟在母亲身边学习。 对于顾媛，谈睦最大的印象，就是一个非常漂亮且十分温柔又有才华的女人。和乔厌给人的感觉很像。但或许是承受过太多的苦难，乔厌比起顾媛，还更有一种历经风雨的破碎感。 这种破碎感，在谈睦看来，却是十分动人的。 或许正是因为这种动人，谈睦才会格外注意乔厌。也正是因为这种动人，已经多年不理会乔家的谈睦，破例决定为了乔厌去查查乔家的情况。 刚刚回国，谈睦的工作也是十分忙碌的。他并不能长久留在乔厌身边照看，在得到乔厌暂时脱离危险的消息之后，他就离开了医院。 等他再得到乔厌的消息的时候，时间已经是三天后的下午。 阳光很温暖，医院那边先一步和他汇报了乔厌的情况，“和前两天一样，患者的身体状态很平稳，但是人没有清醒的意思。” “他太虚弱了，现在的体力还不足以支持精神上的苏醒。”医生犹豫了一下，对谈睦说，“我觉得，他可能需要陪伴，您看是不是安排一下。” "陪伴？"谈睦皱眉。 “他会不自主的哭泣，偶尔会有抓握的动作，像是在挽回什么。”医生试图用比较客观的话来说明乔厌的身体情况，可最终还是代入了一些个人情绪。 乔厌实在生得好看。脱离了危险之后，干干净净的一张脸，更惹人心疼。有几次，护士查房发现乔厌哭的时候，都忍不住帮他擦干眼泪，甚至想要抱抱他。 谈睦沉默了半晌，“我会斟酌着找人过去。” 挂断电话，谈睦询问属下关于乔家那边的事情调查的进展。 属下正好也要汇报，索性带着资料夹一起上来了。 “乔家，呵。”他是跟着谈睦走南闯北的老人了，因此在谈睦面前也没有什么拘束，索性直接把资料夹往他面前一放，开口就是一串脏话。 谈睦也不阻拦，而是自己打开资料安静的看了起来。 刚看了没两行，谈睦也不由自主的骂了一句脏话。 属下并不意外，毕竟那份资料，不管是谁看完都很难保持镇定。哪怕是谈睦这样温和有礼且家教优良的绅士。 但是和属下单纯的正义感引起的愤怒不同，谈睦更多的是一种诧异。 乔厌竟然是私生子。而且还是路袅袅的孩子，和乔辰同年同月同日生。 关于乔辰，谈睦是有印象的。用张扬跋扈来掩饰自己的自私空虚。在谈睦看来，乔辰从根上就被教坏了。父亲最后决定不收他为徒，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用父亲的话说，媛媛的孩子，为什么会长成这个模样？可见是乔家的基因不好。可同样是乔家的基因，乔厌比起乔辰，却更像是顾媛的孩子。 再加上这个出生日期，和当年的车祸…… 谈睦总觉得这里或许有什么阴谋。 “再去查查，尤其是他们俩刚出生时候的事情。生产的医院，接产的医生，这里尤其仔细。”谈睦这么吩咐属下，他有预感，自己或许会得出一个了不得的真相。 晚上，谈睦回家的时候，父母正好都在家里。母亲正在帮助父亲整理以前的老照片。 谈老先生年青的时候是走南闯北的大摄影师，甚至连雪山最高峰的峰顶都曾经攀上去过，可到了暮年，身体上大大小小的毛病也不能避免。尤其是关节，时长疼痛。反倒是年轻时窝在温室里不出来的谈睦母亲身体要更加健康一点，即便年过五十，岁月也格外眷恋，并没有太多风霜之色。 但是不论外貌身体如何，他们总是十分恩爱。这种亲昵并不需要刻意表演，偶尔眼神交汇，就能看出他们之间的情谊。 看见谈睦回来，两人便喊他过来。 “这是媛媛。”谈老先生看着过去的照片，语气里充满了怀念。他白天去看了顾媛，顾媛今天的状态很好，看见老师和师娘也很高兴，一口气说了很多话。甚至还拿起相机想当年一样为他们拍照。 “媛媛和过去一点都没变，她的眼睛看见的世界还是那么美好。”谈老先生感慨万千。 顾媛是他的爱徒，可以说是当亲生闺女一样教导的。而这个女孩也不负他的苦心。能吃苦，又有着绝佳的天赋。 相片是摄影师的艺术，更是摄影师眼中的世界。 而顾媛的世界就和她的人一样，永远有美好到足以令人落泪的风景。如果再给顾媛几年的时间，她一定是能在摄影师里程碑上刻下重重一笔的人物。 可惜那场变故。 所有人都在可惜顾媛的前途，但谈睦和母亲却明白，谈老先生更可惜的是顾媛的身体。 “慢慢地会好的。你看这次回来，阿媛已经能认出咱们了！”谈睦的母亲安慰他。 谈老先生点点头。 谈睦却眼尖看到了相册里一个笑容明媚的陌生少女。她比顾媛要小一些，但是身量却很高挑。最令人难忘的是她的气质，分明是个如冰雪一般冷淡的人，却能够面对镜头绽放出这样快乐的笑。她的眼神充满了深情，仿佛镜头那边的捧着相机的人，是她全世界最珍贵的人。 “这个女孩是谁？”想到之前拿到的调查资料，谈睦问道，“是路袅袅吗？” 谈老先生惊讶道，“你怎么知道袅袅？你应该不认识才对。” 谈睦没有解释，只是把这张路袅袅的照片拿近了看。 和乔厌并不太像，或者说，根本没有一丁点的相似。比起路袅袅攻击性极强的艳丽，乔厌的五官要更加柔和，虽然不似路袅袅那般精致，却自有一种独特的韵味。那种暖意，能够消融一切冰雪。 可这样的乔厌，竟然是路袅袅生出来的。谈睦敏锐的察觉出其中的问题。 谈老先生并不知道他心中的疑惑，而是回忆起了往事。 “袅袅是个幸运的丫头。被媛媛救回来之后，就一直带在身边。她聪明也勇敢，有骨子狠劲儿。我总觉得媛媛太柔和，心软容易被骗，也总是有牵挂，容易被利用。但是有了袅袅这个丫头跟在她身边，就像是多了一到防线。” “就连乔家那个老混蛋也不能再利用她。可惜，后来竟然出了那样的事儿。” “您觉得当年路袅袅是被算计的？” “要不呢？”谈睦母亲冷笑一声，“要不是隔着亲，我们手伸不了那么长，怎么会由着乔家把媛媛扣在国内？” “袅袅当年被算计后曾经找我调查过一些东西，只是没等出结果，他们两个都出事了。否则乔辰这孩子在摄影上的天赋着实一般，你父亲为什么还要留着曾经的承诺？” “不过是为了保住那孩子在乔家过得安稳罢了。乔建群这个人，是只看利益的人。之前乔景还小，你父亲也是怕他护不住乔辰，所以才会定下这个规定。” “那为什么不干脆继续维持和乔家的合作？” “贪心不足。在媛媛出事之后，谈家没有表面撕破脸，但却干脆断绝往来就是在威胁他。如果媛媛母子三人后面在出事儿，那谈家就不是冷眼旁观，而是直接翻脸动手了。” 谈睦皱眉，“也就是说，您当初就知道是乔建群下的手，但是没有证据是吗？” “对。”母亲点头，“否则又怎么会拖到现在才回来。也是担心阿景。我有很长一段时见没有看见阿景了，至于阿辰……这孩子执着些虚名，最终也不是好事儿。哎，回国好几天了，都没亲眼去看看他们，也不知道这两个孩子现在过得到底怎么样。” 谈睦自然而然的把话题转开，“乔家最近出了点事儿，等过些日子吧。我去见见乔景，等找个合适的机会再带着他们来看您。” “嗯。那就听你安排。你父亲摄影展马上就要开始了，还有好多布展的事儿。” 谈睦大概得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也跟着上楼休息。然而到了半夜，他却怎么都睡不着。雪地里捡到乔厌时的场景反复在他脑内闪现。 谈睦叹了口气，起床换了衣服，自己开车去了医院。 医院规模不大，但却管理森严。如果谈睦不是在这里有股份，恐怕也不能立刻进来。 值班的医生看见他，赶紧过来和他说，今天有人拿着乔厌的照片来询问，被他们否认了。 “但是我觉得他们还会来的，毕竟帝都就这么点大。乔厌这个情况，能够救治的医院不多。送去其他地方，现在基本上就是可以确定患者死亡了。” “嗯，先瞒着。具体等他醒了，让他自己做决定。”谈睦边说着，边在医生的指导下换了无菌衣，走进乔厌的病房。 他刚走近乔厌的床边，却意外发现乔厌的枕头是湿的。 护士进来，小心翼翼的帮他换了一个新的，然后说道，“这两天一直是这样。他昏迷不醒，但是总是流泪。我想一定是遇见了特别难过的事儿，所以才会在梦里都不安静。” 谈睦接过护士递过来的棉球，沾了水，湿润乔厌的嘴唇，然后又用温和的棉布帮他擦干净脸上眼泪。 他想到父亲说的关于当年路袅袅和顾媛的事儿，还有他查到的乔厌在乔家的十八年，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那些护士总会对他心软。 一个人可怜，或许会得到一些人怜悯。但是未必能够得到大部分人的怜悯。 可以一个不管遇见什么境况都努力爬起来坚强向上的人可怜，却是真的能够获得许多人的眼泪。 谈睦想到之前医生的建议，她说乔厌需要交流，亲近之人的安慰和呼唤或许可以让乔厌快点醒过来。但是谈睦一时间却并不找到一个合适给乔厌沟通的人。 在谈睦得到的那份报告里，目前能够让乔厌信任的只有三个。而他调查到，岑葭和乔锦目前被乔建群留在国外无法回国。至于剩下的，只有乔燃了。 可乔燃也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年，他对于乔厌，也不过是三天的兄长。这样的人，可以算是乔厌的信任之人吗？谈睦不以为然。 至于剩下的…… 乔景和乔辰不提也罢，就包括乔家那个养大乔厌的老管家，对于乔厌来说，也并非是归处。除非乔厌自以为的母亲路袅袅复活。 想到乔辰在乔厌的病房前砸了路袅袅的骨灰坛，谈睦再次皱起眉，一时间竟然拿乔厌没有办法。 护士在查房完成后，便很快出去。 谈睦坐在乔厌的身边，他看着乔厌半晌，最终决定自己和乔厌说些什么。 但要和乔厌说些什么呢？谈睦鲜少有和乔厌这个年龄的人交往的经验。至于谈睦自己，他像乔厌这么大的时候早就跟在母亲身边满世界乱跑了。好像也没有什么可值得参考的。 最后，谈睦想到之前听那个辞退的员工说过，乔厌曾经误入了老美术馆，看了那些照片许久，或许他对这个感兴趣。 于是，谈睦回忆了自己当时挂在老美术馆里的照片，最入门的第一张照片开始讲起。 “这张照片，是我在一个私人游轮的小型拍卖行里拍得的。作者是一个不是很主流的摄影师，但是我很喜欢他的风格……” 外面护士震惊的看着谈睦，听着他说起来的那些专业术语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甚至有点同情乔厌，本来让谈睦找人跟他沟通，是唤醒乔厌的求生欲。可现在像是在上艺术赏析课一样，真的有效果吗？ 可谈睦是老板，并且他做得这件事总归对于乔厌的病情不是坏事，也只能由着他做了。 谈睦很少有机会和人这么长篇大论的说起自己对艺术的理解和见地，乔厌虽然不会给予回馈，但仍旧是一个非常好的倾听者。因此谈睦也很尽兴。 等他讲完第一张照片的故事之后，发现外面的天已经微微泛起光亮，竟然是一夜过去了。 而护士也惊讶的发现，乔景这一夜竟然都没有在哭。 “或许他很喜欢呢！”护士感叹道。 谈睦也微微笑了，“的确是个很好哄的小孩。” 他把手放在乔厌的头，轻轻地揉了揉他的头发，“晚上见，到时候我给你讲第二幅相片的故事。早点好起来。” 说完，谈睦离开监护病房。 床上的乔厌，手指轻微的抓取，像是在挽留，又像是在悄悄期待。 在谈睦的刻意隐瞒下，乔厌就像是在帝都凭空消失了一样，不留一点痕迹。 而凑巧的是，乔厌去的那个公园很小，也很老旧，所以公园大门附近的路口也没有安装摄像头，是一个天然的死角。所以乔家那边找到的最后线索，就是乔厌独自一人到了公园的假山附近。像交代遗言一样处理了自己最后剩下的钱，然后就消失不见了。 “不可能！人死了会有尸体，人活着就一定能找到下落。根本不可能凭空不见！去找，去所有的医院找。如果帝都没有，就去帝都外面找。厌厌一定是被人救走了。肯定是什么人把他救走了！”老宅里，乔景几乎崩溃。 在知道乔厌有寻死之心的那一刻，乔景终于后知后觉的开始后悔了。 第44章 他的兔子先生 在此之前, 乔景从未想过，有一天, 乔厌会自杀。他会因为死亡而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在不知道乔厌才是自己亲弟弟的那些时间里, 乔景的确也想过许多次如果乔厌不在，他和乔辰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但是那都是乔厌自己离开，去了很远的地方和他们不能碰面。 乔景甚至幻想过, 在乔厌离开乔家的许多年后，他和阿辰又和他遇见的场景, 那时候的乔厌或许变得平凡, 但总归比在乔家要过的幸福。又或者乔厌功成名就，阿辰也能在成长中释怀。他们同一桌吃饭喝茶，就像是许久未见面的老朋友。 可不管是哪种结局，都没有阴阳相隔这个选项。 乔景甚至没有想过，乔厌有一天会死。在乔景的概念里, 乔厌仿佛应该与天同寿，哪怕他们平时从不希望这个人出现, 但只要想到他，他就要在面前。 “您要有心理准备，二少估计……”乔景这三天几乎不吃不睡, 之前因为怒急攻心又晕倒, 状态差的要命。现在老爷子不管事儿，乔燃年龄小，又是分支的，国内所有的担子都落在乔景一个人的身上。属下也害怕一句话说不好，连乔景也跟着垮了, 那就变得更加麻烦。 然而他斟酌了半天, 乔景却像是木头一般。等他说完, 就挥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老宅的客厅又变得安静起来，乔景独自坐在沙发上，看着大门口，突然想到之前岑葭送乔厌去上课，就是在这个门口，岑葭给乔厌戴围巾。 乔厌很局促，僵硬着抬起头，连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但是却还是很乖巧的一动也不动。岑葭忍不住捏他的脸，乔厌也乖乖的站着。 乔景知道，这是第一次有人这么照顾他，所以乔厌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可实际上，乔厌不知道的事情，又何止这些？ 而这些事儿，原本都应该是他这个兄长教给他的。他之前也的的确确手把手教给了乔辰。阿辰被他养得那样精细，会撒娇，也会哭闹，脾气更是张扬又任性。过去，乔景把这样鲜活的阿辰视为自己完成母亲嘱托的证明。可如今，隐忍到了连委屈都不曾说出口的乔厌才真正告诉他，他乔景这十几年到底过得多离谱。 随着时间推移，关于乔厌踪迹的线索回报也越来越少，乔景感绝自己仿佛也在经历一场慢性死亡。 老管家从家里赶过来守在乔景身边，也急的嘴唇起了一圈的燎泡。乔景知道，他担心乔厌，更多的是因为乔厌这个人。如果他知道乔厌才是母亲的孩子呢？ 想必会比自己还要崩溃吧！ 毕竟，老管家和自己一样，每次在乔辰欺负乔厌的时候，都选择了静默。乔景想，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谁在真相大白的时候会和自己一样绝望，可能就是这个看着他们长大的老人。 但他还是不能说。 乔辰在扬了路袅袅的骨灰后，就被老爷子彻底关起来了。乔景连探视的机会都没有。他的确收到了乔辰的求救信息。可以说，从乔辰被关起来开始到现在，老爷子都没有断掉乔辰和外界的联系。但是没有人敢去回应他。 而他作为乔辰唯一能够指望的哥哥，也不能回应。因为乔厌还没找到。 乔厌如果没死，顺利的回来了，乔辰也能活着。如果乔厌真的有事儿，那乔辰恐怕生不如死。而他也会同时失去两个弟弟。 那母亲呢？母亲又怎么办？ 所以，如果从一开始知道真相的时候就说出来就好了。让他们各归各位，就不会有现在的可怕下场。 一直找不到乔厌，乔景也没有其他可以解决的办法。而乔锦还在国外，乔景也没有可以依靠的人，只能坐在沙发上，不断地靠着脑内的推导重演来寻求一点安慰。 而此时，谈睦那边也再次收到了乔家在医院旁敲侧击想要找人的消息。 “您看要不要给他们点教训？”属下早就不满乔家，更何况，他们想找人大可光明正大的找，这个做派不像是担心乔厌的生死，倒像是恨不得乔厌早点死。 谈睦示意他稍安勿躁，“先不用管乔家那边。我调查的事儿你都查清楚了吗？” “这个很难！当时救护车上所有人，包括司机在内，都已经不在了。”属下想了想，补充道，“是字面意义上的不在了。有的是绝症不治而亡，有的是移民出国，唯一一个还在国内的，举家搬迁，竟然不知道搬到什么地方去了。” “难道当时救护车上就没有其他人了？” “有！”属下也觉得很迷，“是乔景。根据我查到的消息，当时乔景人就在车上。” 谈睦皱起眉，越发觉得这件事情蹊跷。乔景是顾媛的亲儿子。谈睦少年时还见过乔景几次，印象里，乔景被顾媛教导的很好。是个温柔腼腆还有点胆小的男孩。 所以，乔景是绝对不可能参与任何伤害顾媛的事情。甚至包括路袅袅。 乔景在很小很小，不太能分辨人的时候，是喊过路袅袅小妈妈的。比起乔顾存，雷厉风行的路袅袅对于乔景来说，更像是父亲的角色。 不仅仅是陪伴乔景成长，也在教导他坚强，要有承担起一起责任的勇气。哪怕本身是个胆怯又懦弱的人，但是只要身后有想要守护的对象，就要努力变得坚强。 当时谈睦还听母亲提到过，说路袅袅和小师姐一起，能把孩子教导得很好。 所以，当时救护车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导致后来乔家三个孩子的变化。 另外，谈睦总觉得乔辰的身份不太对。按照他的推测，当年孩子多半是抱错了。乔厌和乔辰的身份在混乱中被颠倒。可乔家不是这么不谨慎的人家，尤其是乔老爷子乔建群，他还活着脑子也清醒，怎么可能会任由这件事发生？ 除非……是有意为之。 如果是这样，那乔辰的身份就很意味深长了。 “你说路袅袅，当年真的把孩子生下来了吗？高速驶过的卡车正撞击腹部，大人几乎一瞬间就死亡了，孩子真的能活下来吗？”谈睦说出自己心里的疑惑。 属下也愣住了，“我去咨询一下咱们这边的医生。” 谈睦点头，示意他下去，但是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他觉得乔辰或许，都不是乔家的孩子。 “对了！乔家那边先不要动。”想到乔厌，谈睦的语气变得更加柔和，“或许等他醒了，有些事会想自己亲手去做。” “这很难吧！”属下忍不住咂舌，乔厌独自一人，面对乔家和面对庞然大物也没有分别。就算乔厌想要报仇，但是亲手报仇会不会有些太难了。 “苦难是乔家给他的，如果不能亲手抹平，那他这辈子都无法熬过这个坎儿。”谈睦看了一眼窗外的阳光，“复仇也是一种让自己变得强大的方法。他已经跌落谷底，总要在努力爬起来。我可以护着他，但那或许并不是他需要的。” “一切等乔厌醒了，由乔厌决定。” “如果乔厌不想靠自己呢？” 谈睦语气平静，“那我就可以以小师叔的身份直接问责了。” 属下明白了他的意思，赶紧离开去办事。 谈睦看了看时间，也快到下班的时候了，索性去了医院。 “乔厌现在的状况比起昨天要好了很多。或许是您和他说话的缘故，乔厌这个白天都没有在流泪。临近中午的时候，眼睛还睁开了一小会。” “是清醒了？” “应该还没有。更像是潜意识里想要找人。”医生想了想，“您离开的时候不是答应了说还会来和他说其他照片的故事吗？” “他好像在等您。” 谈睦觉得很神奇。他是独生子，虽然父亲的学生很多，也经常住在家里，但他们都比谈睦大很多，对待谈睦更像是哥哥。像照顾乔厌这样比自己小了将近十岁的弟弟，还是第一次。 换了无菌衣，谈睦走到乔厌的床边。 他仔细打量乔厌，感觉他好像真的比之前的气色好了一些，于是脸上的笑意也变得真切了许多。 “看来你也有努力准守咱们的约定，所以我也如约来了。你还记得第二幅照片里的场景吗？背景在丹麦，一个被称为童话之城的城市……” 谈睦的声音不算十分低沉，更多的是岁月沉淀的厚重，尤其是这样侃侃而谈的时候，很容易让人能够联想起一些温暖而惬意的画面。 例如夏天天台上散发着洗衣粉清香的被单，冬日里壁炉前的一杯红茶。 还在昏迷中的乔厌，也被这样的声音引导着，从无处不在的寒冬，步履蹒跚的，一步一步走到温暖的春日。 原本，他的世界只有昏暗，后来又变得一片漆黑。可谈睦的声音，却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恐惧中，为乔厌点亮了一盏灯。 十八岁生日是乔厌这辈子最大的噩梦，也是他最后想要靠死亡来解脱的导丨火丨索。可即便如此，乔厌在这一天里，也仍旧拥有一段非常奇妙的旅程。 就是误入了美术馆里看到的那些照片。 每一张都是他没有见过的，每一张里，也都装着他从未体验过的人生。当时，乔厌没有人引导，所以有很多都看不懂。仿佛是误入仙境的爱丽丝，只能赞叹。 但是这次不同，谈睦变成了友善的兔子先生，带着乔厌走进那些梦境里，去真正的看一看那些他羡慕的风景。 第45章 清醒 乔厌睁开眼的时候, 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长久的昏睡让他原本就孱弱的身体变得更加不堪不重负。但和之前不同的是，他的精神状态却意外好的吓人。 之前的那种绝望, 仿佛都在这场漫长的梦境旅行中被安抚, 就连十八年来，长久笼罩在头顶的阴霾也在这一瞬间散去了。 窗台上，两盆好看的向阳花正在怒放, 和之前乔厌种的那盆不同，这两从向阳花并不是单一的颜色。清浅的紫色和娇嫩的黄搭配在一起, 有种神奇的活力。乔厌盯着看了一会, 吃力地从床上坐起来。 他还是太虚弱了，哪怕只是这么一个普通的动作，都让他疲惫的靠在床头喘着气。按住胸口，窒息感仍在，但是呼吸时空气经过喉咙的干涩感却已经少了许多。 大约过了五分钟, 乔厌终于有力气好好打量这间病房。普普通通的住院病房，但是周围的墙上却不伦不类的挂着许多照片。乔厌敏锐的认出, 是那时候他误入老美术馆的时候看到的那些。也是昏迷中，谈睦和他讲解过的。 乔厌的视线再次贪婪的落在那些照片上，真的很美好。用谈睦的话说, 这些照片就是摄影师们眼中的世界, 而乔厌看着这些照片，也仿佛真的进入了新的世界。 那些属于摄影师们，或是悲伤，或是幸福，或是热情, 或是颓废的世界。 当时比起那些光怪陆离, 最让乔厌喜欢的, 还是放在他床头的哪一张。上面是一大片树林，有飞鸟落在上面筑巢，看似平平常常的风景，却比那些精致魔幻的场景更让乔厌觉得震撼。 因为美好。 这位摄影师眼里的世界，不管发生多少残酷，都永远有美好得令人落泪的场景。就好比幽深的树林，高耸的树木遮天蔽日。可也总有阳光透过树叶，在地上投下瑰丽的光斑。 乔厌看着那些光亮，就仿佛也触碰到了阳光的味道。他还记得谈睦的话，这是夫人顾媛拍的照片，也是属于她最独特的风格。就和顾媛的怀抱一样，温暖而明媚，被她拥抱，就像是被阳光拥抱。 想到顾媛，乔厌的脑子里就又出现了乔辰，还有路袅袅。 之前或许是绝望和死志占据了全部的心神，所以乔厌的心里还没有那么多压抑不住地悲伤。可现在不同，他没死，还活着，那些推拒不开也无法逃避的难过就又卷土重来。 乔厌按住心脏，觉得那里疼得厉害。清醒前最后的画面再次映入脑海。乔辰扭曲着一张脸，带着猖狂而恶毒的笑意，当着他的面，摔碎了路袅袅的骨灰盒。 就因为……乔家接受了他。就因为，他没有像乔辰如愿那样痛不欲生的活着。 可归根结底，他会走到这一步，也是乔辰逼迫。他从来也没想过争夺什么，更没有胆大包天的奢求过乔辰和乔景的原谅。 私生子和婚生子只要出现，就注定是不死不休。他提前落败，只希望能获得一个苟延残喘的机会。可乔辰步步紧逼，最终把他送到了现在的位置。可乔辰却仍旧要怪罪他。 退无可退，还要斩草除根。 乔辰果真是乔家人。想到骨灰四散开来，落在地上的那一幕，乔厌捂住胸口，控制不住的剧烈咳嗽起来。窒息感，再次笼罩了他。乔厌眼前一黑，无力的睁着眼，看着头顶的天花板。 “呀！你醒啦！”门口传来一个十分活泼的年青女孩的声音，看打扮，是例行查房的护士。 “你这样不行，会更难受的。”发现乔厌的情况，护士赶紧跑过来帮乔厌平复。纯净的氧气缓解了胸腔的疼痛。 过了大约五分钟，乔厌终于从缺氧的晕眩中缓和过来。 “谢谢。”乔厌低声向护士道谢。 “哎，没事儿。你能清醒就好！”护士也很高兴，“哎呀，得赶紧告诉谈先生。他很担心你。这一周，他每天晚上都过来陪床。听到你醒了，肯定会很高兴。” “高兴？”乔厌有点疑惑，“我应该给你们添了很多麻烦吧！” “不要这么说。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熬着清醒过来就很厉害！要加油赶紧恢复健康呀！”医院里经常照顾乔厌的几个护士和医生都大概知道一些乔厌的情况。 虽然不知道他过去都经历了什么，但是从急救那天他身上的情况来看，也知道乔厌多半是自杀。这么冷的天，穿着大衣在外面站一会都要浑身发抖。乔厌要多绝望才能穿着薄薄的病号服躺在雪地里？ 护士用棉签沾了水湿润了乔厌干裂的嘴唇，“再忍忍，我去喊医生来，等他检查过了，就可以喝水啦！” 乔厌点点头。护士脚步轻快的跑了出去。 乔厌看着她的背影，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很快，医生也过来了。这间医院里的人都很好，哪怕是一脸严肃的医生，看人的眼神也是温柔的。乔厌被医生抱到轮椅上坐着去做检查。 一路上，他发现整间医院的走廊都是洒满阳光的，就连病人的脸上也没有什么被病痛缠身的阴郁，反而在家人的悉心照顾下，都有着温暖的笑脸。 美好的不像是他知道的人间。 有那么一瞬间，乔厌觉得，自己就是这个医院里的异类。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昏暗的死气。就像是一种无可救药的精神污染。 但是很快，他就没有时间想这些了。他一向无法拒绝人们传递过来的好意。而医生和护士的叮咛跟叮嘱就占据了他的全部精神。 甚至在他回去病房后，还有一个小男孩捧着一束好看的花送给他。 “我就在你的隔壁！妈妈说，哥哥是睡美人，只有王子最真挚的爱意才能让你醒过来。我不是哥哥的王子，但我也很喜欢你。” 乔厌捧着花手足无措。 护士强忍着笑，把花接过来放在乔厌的怀里让他抱着，然后才说起来龙去脉。 这个小男孩是先天性心脏病，虽然年纪很小，但是已经经历了两次大手术。算是医院的常客了。虽然病得厉害，但是他的心态一直很好。他的父母也都是温柔且坚定的人。因此，即便死亡重视笼罩着这一家子，但是他们的脸上也仍旧一直有笑容。 而就在乔厌昏迷的那段时间里，小男孩有一次误入了乔厌的病房。他很喜欢睡着的乔厌。 “我，我很想和哥哥做朋友，所以我就每天带一束花来等你醒过来。”小男孩指着窗台上的太阳花，骄傲地说道，“是我种的！哥哥一定会像这些花一样恢复健康！” 乔厌第一次和这么小的孩子相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是被他看着，小男孩的脸上就满是笑容。他凑到乔厌身边，拉住乔厌的衣角问他，“我明天还可以来找你玩吗？” 乔厌点点头。 小男孩脸上的笑容越发扩大，他和乔厌约定明天一起吃中午饭，然后才跟着护士一起回去自己的房间。 乔厌病房的门没有关上，远远地能够听见小男孩带着笑意和隔壁等着他的母亲说，“妈妈，我和哥哥是朋友了！我又多了一个朋友，我好高兴。” 乔厌眨眨眼，有些迟钝的看着怀里的花。和那两盆太阳花一样，小孩子世界里的美丽，大概就是五彩缤纷的热烈。但不可否认，这样的热烈，真的很好看。 乔厌低下头，深深地嗅了一口花朵的香气。阳光照在他身上，在地上凝聚成一个清瘦的影子。可和影子相连的乔厌，虽然背对阳光，却给人一种挣扎向阳的倔强。 谈睦刚到病房门口，就看到这样惊心动魄的一幕。 谈老先生曾经这样评价过谈睦，虽然谈睦在摄影上的天赋十分一般，但是他在鉴赏方面却有着无与伦比的眼光。而谈睦也没有辜负他的能力，每次只要出手，必然会拍下最令人惊艳的艺术品。甚至有人说，谈睦的私人珍藏，堪比古代巨龙的宝藏。 可纵然他见过那样多震撼人心的美丽，却仍然会被眼前的乔厌吸引。 甚至有一瞬间，谈睦很想把乔厌收起来，成为自己独一无二的珍藏。 谈睦很快回过神来，从这种不切实际的妄想中清醒。 走到乔厌身边，他蹲下身和坐在轮椅上的乔厌对视。乔厌猛地被惊动，眼里有瞬间的防备，但在看清是谈睦的时候，这种防备又立刻褪去了。 “谢谢您救我。”乔厌开口，轻声道谢。 他知道，如果当时谈睦收到转账汇款的时候没有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儿而过去找他，那他现在可能已经死了。 想到濒死时候听到的谈睦的声音，还有被他抱在怀里的温暖，乔厌虽然还不能完全梳理自己复杂的心情。但是他知道自己要道谢。 不仅仅是因为谈睦的救命之恩，更要感谢他这些天的照顾。 谈睦并没有接话，而是把乔厌从轮椅上抱了起来。 谈睦的肩膀很宽，胸口也是成年男人的温暖。乔厌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这个动作，仿佛是他主动窝在了谈睦的怀里。可事实上，这不过是他们清醒时候的第二次相处。 作者有话说： 和傻逼领导打了一架，失业了，彻底无业游民，每天写多少发多少。 第46章 求助 然而还没等到乔厌思考出来要如何处理眼前过于亲密的接触的时候, 就已经被谈睦放回了病床。 抱着被子，乔厌靠在床头看着谈睦。而谈睦却已经自然地坐在床边, 从自己带来的果篮里挑了一个苹果出来。 “我还没来得及看检查结果。方才医生和你怎么说？身体好点了吗？”谈睦自然地和乔厌交谈。 他的分寸感很好, 十分自然地亲昵，不会让人觉得不适。乔厌也渐渐地忘记方才的尴尬，和谈睦聊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在昏睡中听多了谈睦的声音的缘故, 乔厌很快就和谈睦熟悉了起来。 后面在注意到谈睦一直来回翻看着苹果，好像不知道该如何下手的模样, 还主动把苹果接了过来, 顺手削好皮，并且切成了兔子的形状。 谈睦看着面前整整齐齐摆着的一圈兔子苹果，拿起来一个尝了一口，“切成这样会比较甜吗？” 乔厌连忙道歉，“对不起, 我习惯了。” 他之前在甜品店打工，里面的苹果就是切成这样, 配上鲜奶油摆盘。这本来是哄小孩子的花样，送到谈睦这样的成年男士面前，的确有些失礼。 可谈睦却又拿起一个苹果学着乔厌方才的做法重新削了一个。他做得并不如乔厌做得熟练, 甚至有的地方还削得坑坑洼洼的, 但是他的神色却很认真。 他把自己削好的苹果放在乔厌之前削的兔子身边，顿时显得谈睦的苹果丑得可怜。 谈睦却不觉得，反而大大方方的拍了一张照片。 “看！”他把手机递给乔厌。 乔厌低头看，谈睦的照片拍的意外很朴实。不像他收藏的那些各有各的特色，反而很有种所见即所得的感觉。乔厌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谈睦揉了揉他的头, 笑着说道, “快点好起来, 我带你去看我父亲的摄影展。” 乔厌下意识点点头。 谈睦拿起一本书，坐在他的身边，安静的看了起来。 乔厌也觉得有点累了，他窝在被子里，闭上眼，很快就陷入了睡梦中。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还没能梳理那些情绪，甚至连悲伤都没有来得及彻底蔓延。 但是他实在是太疲惫了，根本没有精力思考这些。与此同时，谈睦的声音又想起来了，他今天带来的是一本摄影光影技巧。其实乔厌有些听不懂，但是在谈睦的声音中，他还是很快的睡着了。 谈睦看乔厌陷入了沉睡，这才悄声离开。 医生正好拿着报告等在门外。看见谈睦出来，便引着他去办公室。 “情况……比预想的好，但是也没有预想的好。” “怎么说？”谈睦翻看着手里的报告。 “他的精神方面还得重新做评估。虽然现在看起来好像很正常，但这只是暂时的。就像是人受到巨大的痛楚，在达到极限的时候，会变得麻木。但麻木不代表就不痛。而一旦熬过麻木之后，痛楚也会成倍增加。” “乔厌现在就是这样。他之前受到的伤害太大，导致他现在整个人都是有些懵的。甚至还有一些记忆片段的断层。就是画面有，经历过程也能记住，但是情感反馈跟不上。但是等到后面，他身体渐渐好转，精神也会跟着恢复。然后……那些难过就会砰的一下全部涌上来。” “他之前就有自杀行为，我推测他可能还会再次自杀。” 谈睦皱眉，“有什么办法可以进行干预吗？” 医生想了想，“药物配合进行疗愈。但是本人的意志很重要。如果他一直维持着一个非常被动的状态，恐怕效果不会很好。” 谈睦点头表示明白，然后又仔细地询问了乔厌身体上的其他情况。然后，他拿着一摞厚厚的报告单回到了病房。 乔厌还在沉睡中。看出他已经很累了，仿佛就连这样的睡眠对他来说，都是一种疲惫。 乔家也是很厉害，钟鸣鼎食之家，对外光鲜亮丽，私下里却这样虐待一个无辜的少年。 谈睦之前找人调查路袅袅的那场车祸，现在结果还没出来。可谈睦心里已经有了想法。乔厌绝不可能是私生子，他应该就是顾媛的亲生儿子。当年有人在救护车上动了手脚，才让乔厌从乔家正经的小少爷变成了现在这么一个不尴不尬的状态。 而乔辰日复一日的虐待，也像是被故意引导而为，目的就是为了让乔厌没有依靠，甚至洗脑他亏欠乔家人一条命，必须以命相抵否则就是卑鄙无耻。 谈睦不能理解幕后之人这么做的目的，所以一时间也不知道具体如何处理乔家。原本他打算等乔厌好一些和他谈谈，可现在看，乔厌恐怕还需要休息一阵。否则，就算他的精神还能支持，他的身体也会再次垮掉。 在谈睦看来，乔厌未来打算报仇也好，或者远离避开也好，都是为了和痛苦的过去告别，心无旁贷的奔向更好的未来。所以，如果不能养好身体，那做的一切就都没有意义。 想起医生说的，可以让乔厌试着对新事物产生兴趣，这样可以纾解他情绪里的崩溃。 看着墙上挂着的照片，谈睦琢磨着，或许可以找个相机过来，让乔厌试试摄影？ 乔厌看起来像是继承了顾媛的天赋，说不定会让他得到新的依托。 谈睦行动很快，知会了护士看顾乔厌之后，他立刻开车回家想要把自己曾经用过的一个相机找出来。虽然只接触过两次，但是他对乔厌已经有了了解。如果特意给乔厌买新的，他反而不好接受。如果是旧物，乔厌倒是会更自在一些。 然而当谈睦到家的时候，却发现家里有客人。 看着门口陌生的鞋，谈睦轻声问门口迎过来的佣人，“是谁来了？” “是位姓乔的先生，老先生方才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您要是再不回来，我也得赶紧联系您。” 乔……谈睦顿时猜出，来的可能是乔景。 谈睦面上不动声色，他走进客厅，发现客厅里的气氛非常压抑。乔景几乎是跪在父亲的面前，母亲眼圈发红，看不出是气得还是难过。 “糊涂！阿景你糊涂啊！”看见谈睦进来，谈老先生指着乔景，示意谈睦自己问。 谈睦低头看了乔景一眼。 乔厌被他藏起来短短两周，在昏睡中历经了生死。而乔景一个原本健康的人，分明没病没灾，却也像是在鬼门关走了一趟。 也不知道他多久没有好好睡过觉了，眼下全是青黑，脸消瘦的厉害，脸色也泛着病态的青白，哪里还有之前贵公子的模样？如果不是穿着还算得体，怕是街角的流浪汉看起来都比乔景体面些。 所以，之前的十八年都做什么去了呢？谈睦知道他是因为乔厌失踪愧疚，但他却并不同情乔景。甚至还很看不起乔景，觉得他虚伪得厉害。 顺手给自己倒了杯茶，谈睦面无表情的坐在了母亲的身边。 乔景看出他并不想理会自己，但还是主动低头，叫了一声，“谈睦哥。” 谈睦放下杯子，算是听见了。 这样的冷待让乔景觉得十分难堪，尤其是谈睦身上那种从容不迫，就更加显得他如同丧家之犬一般不堪入目。但不管他多么艰难，最终还是开口恳求，“谈睦哥，我把我弟弟弄丢了，求你帮帮我吧。” 隐去了一部分内容，乔景挑着重要的把乔厌和乔辰抱错这件事仔细说了说。然后才说了乔厌不见了。 和谈老先生和谈夫人乍一听的荒谬感不同。谈睦接触过乔厌，甚至还藏起了乔厌，本就猜到了乔厌的身世。因此现在从乔景的口中听到了真相，也不觉得意外。甚至还游刃有余的询问乔景一些细节。 “你怎么发现抱错的这件事的？” 乔景嗓音干涩，“厌厌之前急救，医生测过敏原，发现他有三种抗生素过敏，和母亲一样。” “就这个？” “他病着的样子和母亲也很像。” “那做亲子鉴定了吗？” “做了。”怕谈睦不信，乔景主动把之前的鉴定结果拿给谈睦看。 然而谈睦却敏锐的看到了报告出来的时间，“所以你一个月前就知道了？那为什么现在才说？” “……”乔景哑口无言。 “舍不得那个乔辰？”谈睦笑了笑，“毕竟是你亲手养大的。” 乔景沉默半晌，最终只能点头。把当时的情况一一说了，“因为爷爷已经怪罪阿辰，如果他知道阿辰不是母亲亲生的，可能会把阿辰关在那里一辈子。那地方……正常人也会被逼疯的。阿辰本来就已经病了……” 谈睦觉得啼笑皆非，“那你就守着乔辰好好过日子不就好了？还找乔厌干吗？” “左右你只在意你养育之情的弟弟，这个血缘相关的弟弟也不是那么重要。就干脆当没有乔厌不就好了？” “不是这样！厌厌……是我对不起他。我会补偿的。我一定会好好补偿他的。但是要先把他找回来。他会想回来的……”乔景喃喃自语，整个人都恍惚了。 第47章 不过是个胆小鬼罢了 谈睦还没来得及说话, 隐忍了很久的谈夫人却忍不住了。 “你怎么知道乔厌就需要你的补偿？十八年，别人不知道媛媛的样子, 你是她的儿子你竟然也不知道？你看了乔厌和乔辰十八年, 你甚至还是亲手把他们养大的，你竟然认不出来哪个是你弟弟！” “这也就算了！你明知道自己的亲弟弟受苦，却还能为了另外一个鸠占鹊巢的藏着真相不说！乔景, 你可对得起你母亲吗？”谈老先生把顾媛看成亲女儿，谈夫人对顾媛也是一样的疼爱。因此, 现在听着乔景这些丧良心的话, 就更加不能接受，对第一次听到的乔厌也充满了疼惜。 而面对他们的质问，乔景却只能沉默。因为乔厌会自杀，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明明之前乔厌已经有了乔燃乔锦他们的认可，他想要一个家, 乔锦和岑葭也会给他。而自己在以后也一定会给他补偿。只要他把乔辰带去国外，一切都会好的。可谁能想到, 乔辰竟然恨乔厌到这个份上。 甚至为了让乔厌生不如死，甚至当场扬了路袅袅的骨灰。 现在，乔辰已经被乔老爷子关起来了, 乔景不敢去看他。至于真相, 他是更不能说出来。如果不是希望借由谈睦的力量寻找乔厌，他也不会吐露分毫。 “你爷爷知道这件事吗？”谈夫人看着乔景。 乔景摇头，“不能说，否则，阿辰就真的没有命了。” 谈老先生震惊, “听你这意思, 就算是乔厌找回来, 你也不打算说出来？” “爷爷的意思是，以后把厌厌过继给大哥那边。大哥和岑哥对他都好，和亲弟弟一样好。乔燃他们也喜欢他，离开我们家，对厌厌和阿辰都是最好的。这次把他找回来之后，我会立刻带阿辰出国，以后也不会打扰他的生活。” “那乔厌受的苦呢？” “阿辰已经疯了，厌厌心软，不会怪罪他的。” 谈夫人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她摇摇头，示意佣人赶乔景出去。在她看来，乔景已经疯了。 “夫人，请您帮帮我吧！厌厌身体不好，现在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他失踪的时候，刚刚清醒，还没出重症监护室。”乔景意识到自己的请求将被拒绝，连忙抓住谈夫人的手，继续恳求。 可却被谈睦强硬的拽开了。 “乔景。”谈睦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里只有厌恶，“你也知道，乔厌生死未卜。所以，你到底是多么厚颜无耻，才能说出让乔厌原谅的话？” “如果乔厌已经死了，你要让他在坟墓里原谅乔辰吗？” “……”乔景哑口无言，他呆滞的站在谈家的大门口，直到过了很久，他才麻木的从谈家离开。 这是乔厌失踪的第十六天。 乔景依旧没有找到他。虽然乔景觉得乔厌并没有死，但他还是意识到了，他已经失去了这个弟弟。 坐在车上，乔景回到老宅。 一路上，谈睦之前的话不停地在他耳边回荡。而谈老先生和谈夫人淡漠鄙夷的视线也压得他喘不过来气。在谈家的时候，乔景是一直没有反驳过的。可如今只剩下他一个人，他却有种自虐般的痛快感。 谈睦的视线太通透，让他一下子从自己掩饰许久的情绪中释放出来。如果不是长久压抑的习惯，他甚至会反问一句，他到底哪里做错了？ 分不清乔厌和乔辰的身份真的那么罪大恶极吗？ 不是他给自己找借口，他当时也只有八岁啊！他能够做什么呢？ 不亲昵，每次接触就只有责骂的父亲，看似温和，但却充满了冷漠的爷爷，还有外面那些许许多多对他充满算计的人。母亲和路袅袅就是他唯一能够得到安慰的栖息地。 乔景还记得过去那些沉溺在幸福里的日子。例如他三四岁的时候，不小心在草地上摔到，母亲会温柔的蹲下身，张开怀抱鼓励他爬起来，扑到怀里。而路袅袅却会担忧的看着他受伤的膝盖，心疼的把他抱起来，亲亲他眼角的泪水求情说，“阿景还太小了，下一次长大了，就可以自己站起来了。” 每每这种时候，母亲就会担忧的摸着他的头叹息，“可阿景是个男孩子啊！万一以后不能保护他怎么办？” 路袅袅会把他和母亲一起拥抱在自己并不宽阔的怀里，然后笑着说道，“我会保护好阿景的。我会一直陪在姐姐身边，保护你们所有人。” 那时候的乔景，搂着路袅袅的脖子，把头埋在她的怀里，同时也能感受到母亲怀抱的温度。仿佛是被藏在保护罩里的珍宝。和母亲的温柔不同，路袅袅更加坚定，有种一往无前的锐利。 她从来不说谎话，哪怕是在商场谈判，也从不屑于阴谋诡计。可这样强势的说着要一直保护他的路袅袅，最后也食言了。 鲜血从她身上流出的一瞬间，不仅仅是母亲，他也一样恐惧。 因为乔厌的出生，他在这一天里，失去了所有的凭依和保护，他凭什么不能怨恨？ 就因为他是哥哥，所以在母亲住院后，他只能接下照顾弟弟的重担。可谁记得，他曾经的梦想是当一名钢琴教师，然后过平淡的生活。 现在却在商场沉浮，日复一日的做着自己不喜欢也永远不会喜欢的工作，难道不都是因为乔厌吗？ 别说他只是认错了，就算是他真的对乔厌不好，真的怨恨乔厌，又有什么错呢？ 凭什么，这些外人就要把全部的错误都推到他身上？ 乔景在回到老宅的时候，甚至突如其来的生出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乔厌失踪后，他能做的都做了，那么现在，就听天由命吧。 像是为自己的懦弱和冷漠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乔景终于有了一丝心安理得，觉得自己不需要再为乔厌的生死负责。 然而，当他走进大厅的时候，却发现老管家正带人整理着一个杂物间里的东西。乔景看了一眼，他认得，是当初老爷子把乔厌叫回老宅的时候他带回来的。 不过是一堆没用的破烂罢了。就算真的能找到什么线索，也都是过去的东西。难道老管家还指望着靠这些玩意儿寻找到乔厌的下落吗？ 不过乔景没说话，而是慢慢的走进去。这是他第二次看乔厌的这些行李。 意外发现了几件自己过去的旧衣服。想必是不穿了叫人扔了，老管家觉得有些糟践，就随手给了乔厌。而这几件衣服也是乔厌所有行李里，最新也叠得最整齐的。看出平时穿得时候，也很仔细。 其中一件外套，是乔景大概二十岁时候买的，可现在依然崭新，像是刚从商场拿回来。 乔景心里微微一动，生出一种隐秘的疼痛。但是很快，就被他无视掉了。 然后他顺手拿起旁边桌子上摆着的一个笔记本，打开一看，竟然是乔厌的记账本。 里面一条一条清晰的记录着乔家这些年花在他身上的钱。大到学费，医药费，小到一床被子，一口饭食，一杯热水。在乔厌的记录里，他成长的痕迹清晰可见，每一条，都记载着他这些年的生而不易。 乔景感觉刚刚压下去的那些隐秘的疼痛又要卷土重来。乔景快速地将本子翻到结尾。发现最后面一页的前一页被撕掉了。看着那页上残留的笔痕和本的材质，很像是乔厌留给他的那张欠条。 只是那张欠条只有四分之一本子的大小，可看最后一页留下的痕迹，仿佛欠条下面还有别的内容。 乔景对着阳光看了看，乔厌写这张纸条的时候，应该很郑重，所以有个别字留下了很清晰的痕迹。 仔细辨认，隐约能看到「哥哥」，「祝安好」，「幸福」，之类的词语。 不用想也能明白乔厌写得是什么，无外乎是一些和他告别的话语，还有就是感谢和歉意。以及对他外来的祝福。 骗子，都是骗子！ 妈妈说，要陪着他好好长大，最后却留他一个人在乔家苦苦挣扎。 路袅袅说要一直守护他，直到他能独立自主，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可路袅袅却在他还无助哭泣的时候一个人先走了。 还有乔厌，也是骗子！他祝福自己一生快乐顺遂，要自己幸福如意。但却决绝至此，连遗言都不肯给他留一句就走了。甚至最后连哥哥都不肯认。 乔景不是傻子，他怎么会不明白乔厌最后转账给乔燃的意思。他把自己所有的东西都留给了乔燃乔锦和岑葭，却只给他留了一张欠条。乔厌一死，这欠条就更不可能还清了。 他是要带着罪孽走，留着下辈子再还吗？ 可乔厌本来就是他的亲弟弟，到了阎王殿，这笔账也是要一笔勾销的。那张欠条根本就不具备因果效应。所以不亏欠他们的乔厌，下辈子都可以不必见他。 干干净净，连一点念想都不留给他。 所以，都是骗子！这种表面温柔，笑容带着温暖的人，都是骗子！ 乔景眼圈终于控制不住的红了。他把本子抱在怀里，再也不能用任何方法来欺骗自己。哄得自己那颗懦弱的心重新建立防线。 第48章 慢慢长大 老管家听见声音, 转过头，用呆滞的眼神看着乔景, 然后默不作声的把自己手里翻看的本子拿给乔景, 接着就佝偻着身子出去了。 “少爷，咱们再也找不到厌厌了。他不会回来了。” 乔景翻开，这个本子还是乔厌的记录。但是不在是金钱, 而是记录他在乔家得到的温暖。 最后一页是乔辰成人礼那天。乔厌写着：从今天开始，我没有哥哥了。厌厌, 你要努力活下去…… 乔景按住胸口, 喘不过来气。哽咽全部噎在喉咙里，最终化成一种痛苦的哀嚎。乔景跪在地上，额头触碰地面，眼泪打湿了地面。 他像是一头困兽，在失去最后一个风向标后, 再也无法找到属于前方的目标。 彻底失去乔厌之后，乔景终于还是一无所有了。 而此时, 乔老爷子远比乔景还要烦躁。一直到乔厌出走的这一步，都是在他的算计内。 不破不立，是他操纵乔厌的最后一步。乔厌在某种程度上, 和顾媛很相似。在承受了巨大的打击之后, 都习惯性的把一些痛苦藏起来，然后编造一个能够掩盖痛苦的美梦，来鼓励自己，让自己继续往前走。 但比起顾媛的决绝，乔厌对生命的渴望要更加迫切。 所以乔老爷子已经估算到了, 这次乔厌失去路袅袅这个情感羁绊, 为了能够活下去, 潜意识里一定会寻找下一个情感依托，慢慢复原。乔燃热情真挚，乔锦护短强悍，岑葭温柔有趣，这样三个兄长陪伴，乔厌的心也会渐渐收拢回来。到时候乔景带着乔辰去国外，乔厌在国内的地位就能完全稳住。 乔辰扬了路袅袅的骨灰，乔景的性格这辈子都不会说出真相。而留在国内的顾媛和乔厌也会成为他愧疚的来源，因为这份愧疚，他只能努力发展乔家海外的产业，让其成为乔锦的助力，算是感谢乔锦对自己亲弟弟和母亲的照顾。 而乔辰，这孩子如果能够缓和下来，未来走顾媛的路子，成为艺术家，有一定的影响力，对乔家也是没有害处。 乔老爷子算计的很好，就好比当年路袅袅和顾媛。他也是这么巨细无遗的安排，想让他们成为乔顾存永远的助力，可最终，路袅袅竟然那么决绝，宁愿死也不愿意服从安排。至于顾媛，更是疯了。 就为了不被利用，就因为路袅袅的死，顾媛竟然活生生把自己逼疯了，也不肯服输。甚至连乔景都放弃了一半。 所以，难道乔家注定富不过三代？ 乔老爷子不信邪。 “去找乔厌！在帝都，能够把他藏起来不被咱们家找到的人不多。去那几家查查，家族里掌权的可以都跳过，这帮人都是最老奸巨猾的，哪怕有当年顾媛的情谊在，也不可能藏一个私生子。” 属下很快便答应着下去了。他和乔老爷子想的差不多。乔厌身份特殊，这一阵子乔家动作很大，再加上乔辰一直不消停，即便周围不认识乔厌的，也很快听说了乔厌的名字。 之前说什么让乔锦认了乔厌当弟弟，这不过是明面上给乔厌贴的面子。但事实上，谁不知道乔厌就是乔家的私生子？因此，乔厌出走，那些掌权者看不透乔家现在对乔厌的态度，是绝不可能把人藏起来的。 至于剩下那些有可能收留乔厌的，多半是少年人的同情。 “主要查查和乔燃玩的好的那几家，看看是不是他们家里的小辈胆大包天把人藏起来了。” “我觉得不太可能，乔厌的身体是个无底洞。你别忘了那几天花了多少钱，想要调养好，可不是小数目。那帮小少爷们手里有钱，可人脉和资源都不够，总不能众筹给乔厌治病吧！真闹到那么大，那帝都就无人不知，根本不可能把人藏住。要我说还不入查查最近有没有从外地来帝都然后又回去的呢！” 属下觉得同事说的也有道理，可不管怎么样，老爷子的意思是用最快的时间找到乔厌，完不成交代下来的任务，他们都要跟着一起倒霉。 “到底是谁这么厉害……算了，两边都找找看！到现在都没有发现乔厌的尸体，他就一定没死，是被谁给救起来了。再不行，叫警方配合发寻人启事。” “可寻人启事总要有名头，乔厌身份是什么啊？” “就……就说是大少爷的亲弟弟！” 乔家这边动作很快，上午开的会，下午寻人启事已经发出去了。 乔厌学校的校园论坛上瞬间炸了。 「乔厌失踪」，「为乔厌祈福」的帖子飘满了整个贴吧论坛的首页。 “所以，乔厌为什么会突然失踪啊！”之前乔家的事儿在学校里也是闹得满城风雨。因此许多人看到乔家这则寻人启事后，也出现了许多猜测。 “这也太扯了！说什么是乔总的亲弟弟，可乔厌不是和那个乔景长得很像吗？” “我也觉得，乔厌看起来比乔辰更像是乔家人。之前说是老管家捡回去的，我还记得他和乔辰的入学报告上生日是同一天，他们该不会抱错了吧！” “说不定啊！你看平时乔辰那么欺负乔厌。我听人说，乔厌会失踪也是因为乔辰。” 之前学校里和乔辰抱团的几个富二代都被周围同学缠问八卦。可他们也不敢说什么。家里的长辈已经纷纷警告过他们，不要参合乔家的事儿。这里面的水很深。 可他们自己私下里还是忍不住谈论，也觉得乔辰和乔厌的身份有点奇怪。但和其他同学们的凭空猜测不同，他们多少能摸到点证据。 乔景的态度。 如果乔厌真的只是一个私生子，那么乔景现在只要公事公办的找人就可以。大可不必这么拼命。 “我前一阵子看见乔景了，他整个人……像是得了绝症一样，看起来特别吓人。” “艹！我也看见了！他在一个酒吧里，看见一个服务生背影特别像乔厌，冲过去把人抓过来看。发现不是之后，那个表情……死了亲弟弟也就这样了。” “所以乔厌和乔辰的身份不会真的有问题吧！要是真有，咱们不就都麻烦了？” “就算没有，也很麻烦。你看乔厌之前对赵钦就知道了。他像是能善罢甘休的吗？” “哎，要我说，咱们也帮着找吧！万一能提前找到，说不定还可以将功赎罪。乔家……别管是不是正在下坡路，终究不是咱们几家能够招惹的。” 几乎整个帝都知道乔厌的人都在找他。而此时的乔厌，却坐在医院的花园里，生疏捧着手里沉重的单反相机。 毕竟是谈睦少年时候用过的旧物，即便总是很爱惜的使用，但是也有了些年代感。乔厌很喜欢这种中古的味道，哪怕抚摸着，也会让他感觉到岁月的沉淀。 “这张照片是在雪山脚下拍的。同样的角度，我父亲也曾经拍过一张照片，可我们留下的痕迹却是截然不同的。” “阿尔卑斯山吗？”乔厌伸手摸了摸屏幕上洒满阳光的山顶，看着瑰丽的颜色出神。 足足过了好一会，乔厌才迟疑的转头看向谈睦，他清醒后，思维重视有些迟钝，有的时候，上一句话说完，下一句话也要思考好几秒才能重新组织好语言来表达自己的想法。 谈睦很耐心的等他想通，“想要问什么？” “冷不冷？” “冷的。”谈睦把穿着厚厚的棉衣的乔厌往自己的怀里拢了拢，“但是房子里都会有温暖的壁炉，坐在壁炉边，喝着红茶，不仅不会感到冷，还会出汗。” “和现在一样吗？”乔厌穿得暖和，谈睦的怀抱更暖和，阳光照在他的脸上，冬天的寒意早就被驱散开来，他整个人像是泡在温泉的泉水里，除了空气的清新，就只剩下惬意和舒适。 谈睦摇摇头，“比现在还要暖和。” “真的吗？”乔厌有点想象不出来那样的场景。或许是因为他在雪地里寻死险些被冻死的缘故，他对雪和冰都有些本能的畏惧。 谈睦摸了摸他的脸对他承诺，“是真的。等你病好了，我带你去阿尔卑斯山看雪景。” “厌厌，世界很大，哪怕是同样的物种，在不同的环境下，也会呈现不一样的特性。” 乔厌没说话，而是一直出神的看着远方发呆。大约过了五分钟，他才像是刚刚消化完谈睦方才说的那句话一样歪着头问他，“人也一样吗？” “人也一样！”谈睦的语气很轻，但却充满了坚定。 他拿起相机，突然抓拍了一张乔厌。 “看，这是在我身边的你。” 乔厌凑过去看，照片里的少年有些呆呆的，眼神看起来也空洞，但是唇角却有着很温和的弧度。这是他过去从来没有过得表情。 “这个叫做安心。”谈睦摸了摸乔厌的头，“在我身边的厌厌什么都不需要害怕，想不明白的事情也不用强迫自己立刻想明白。很难过的事情也不用必须逼着自己接受。” “逃避也没有关系，不够坚强也没有关系，只要能够慢慢长大就好了。” 第49章 他真的特别真诚 谈睦这句话说的太长, 对于现在的乔厌来说也太复杂了一点。他想了很久都没有想清楚，只能先记在心里。 谈睦也如他话里说的那样, 并不强求乔厌的回应, 而是安静的坐在乔厌身边，搂着他看花园里的景色。一阵风起，有积雪从树上刷刷的落下, 乔厌盯着那一小片风雪看了很久，突然往谈睦的怀里试探的靠了靠, 然后小声说了一句, “冷。” 谈睦摸了摸他微凉的脸，“要回去吗？” 乔厌点点头。 谈睦率先站起来，乔厌却仍旧坐着。他虽然已经好了许多，但是偶尔身上还会使不上力气。 谈睦想了想，突然在乔厌面前蹲了下来。 “要不要我背你回去？” 乔厌看着谈睦的脸, 一时间有些看呆了。谈睦是标准的绅士，一举一动都带着特有的韵味和优雅。为人处世也总是恰到好处的温和。 乔厌过去总觉得谈睦对自己有些不同, 好像比别人更多了写亲昵。原本他也有些掐不准，觉得是自己的错觉。可这次，他发现谈睦对他是真的很不一样。 比起恩人, 更像是一位引导晚辈成年的长辈。不仅仅是包容, 更多的是期待和温柔。 这样细腻而隐秘的感情，是他从未接触过的，哪怕是乔锦，也从未给过乔厌这样的感觉。 只迟疑了一秒，乔厌就搂住了谈睦的脖子。 谈睦的力气很大, 轻松的背着乔厌往回走。 乔厌把头靠在乔厌的脖子边看地面。谈睦很高, 估计得有一米九。肩膀很宽, 乔厌趴在他的背上，像是趴在一个温暖厚实的床上，根本不需要担心任何事，只要把自己交给谈睦就好。 乔厌突然想到，之前睡梦里，谈睦给他讲那些照片背后故事的场景，之前他其实有许多感悟，但是压在脑子里的事情和情绪都太多，他不知道要怎么说出来，也没法给谈睦回应。 “其实，比起那些收藏品，我最喜欢你拍的照片。”靠在谈睦的肩膀上，乔厌终于能把这些心里想的话说给谈睦听，“你的照片和你的人一样，很温暖，很温暖。” “哪怕只是最简单的画面，我都很喜欢。” “不会觉得单调吗？我父亲说，我天赋很一般，不会把情感和技巧结合在一起。” “可你很真诚。”乔厌顿了顿，像是在思考怎么表达，“所见即所得，看你的照片，不需要有任何分析，也不需要斟酌词汇，照片上的，就是你看见的。你从来不用他们来隐喻或者传达什么，只是真诚的记录你看过的景色。” “这样的纯粹，我喜欢。”乔厌的声音很轻，今天出来的有点久，所以乔厌说着说着，就因为疲惫而睡着了。 谈睦本来还在等乔厌继续说，可却听到一连串平稳的咕噜声，偏头一看，却发现乔厌已经睡得很沉了。 十八岁的小少年啊！虽然经历了许多苦难，可到底还是无忧无虑的。谈睦的脸上也忍不住带上了笑意。 回到病房，他帮乔厌脱掉了厚厚的外套，然后把他放在床上，裹上松软的被子。这一阵的相处，他也发现了乔厌许多很有趣的小习惯。 例如乔厌其实很喜欢温暖又柔软的东西。哪怕是一条毛茸茸的围巾都会让他喜欢的抚摸好一阵。水喜欢喝温热的，如果加一点蜂蜜，乔厌的眼睛会不由自主的弯起来，唇角也会跟着翘起。但是最重要的一点，乔厌很喜欢和人肢体接触。虽然乍一看会觉得乔厌带人有些疏离感，但深入了解就会发现，这种疏离，是乔厌对自己的否定。 他认定了自己的身份不够光明，所以很担心和别人走的很近，最终会给其他人带来不好的影响。可实际上的乔厌，是非常没有安全感的。他渴望和人近距离接触，尤其是贴近可以感受到体温的拥抱，会让乔厌觉得很安心。 就像是……一只流浪的奶猫。 谈睦不恰实际的想到了这个形容，手却忍不住揉了揉乔厌的头发，轻声说道，“晚安。” 乔厌在醒来的时候，谈睦已经走了。他没有惊动护士，而是自己坐起来偏着头看窗外。 他清醒已经很多天了，可谈睦一直没有对他说什么，他没有问谈睦要回自己的手机，也没有询问过乔家的事情。可乔厌心里很明白，并不是他逃避，就是真的可以逃避。乔老爷子废了这么多力气，又怎么可能真的放过他自己。眼下的安逸，不过是谈睦一力帮他隐藏罢了。 否则就凭借老爷子的力量，恐怕他死的那天，就会被乔家抓回去了。 如果被抓回去……乔厌不用细想就清楚以后的日子。 被乔家束缚，一辈子留在那里给乔家卖命。为了给自己赎罪，也为了路袅袅赎罪。乔厌闭上眼，只觉得这样的日子多想一秒，都觉得恶心。 而下一秒，他的胸口就不受控制的疼痛了起来。一阵阵的窒息感，让乔厌控制不住的张开嘴，拼命地呼吸着。可不管他多么努力，眼前的黑暗也一阵阵的笼罩着他，马上就要把他的意识拽到深沉的海洋里去。 就像他怎么都逃不开的乔家人的摆弄。乔厌控制不住的眼睛发酸，之前一直被他压抑着的画面轮番在他眼前出现。 被众人厌弃的十八年，备受凌丨虐的十八年，无法挺直腰杆站着说出自己明白的十八年，无人问津无人在意的十八年，找不到家的十八年…… 乔厌感觉自己像是一个漂泊无依的浮萍，过去那些累积的痛苦也一瞬间全部弥漫上来。 乔厌习惯性的想要压抑，想要让自己从这种沉闷的痛楚中挣扎出来，然而谈睦白天的话，却又一次回忆了上来，他说，在他身边，不够坚强也没有关系。 过去的十八年，乔厌身边的人几乎没有给过他什么承诺。谈睦对于他来说，非亲非故，更不像是那种可以随意依靠的对象，但是乔厌就是本能的相信他。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 就想雪地里，他濒死前感受到的温暖，那就是乔厌活到这么大，第一次触碰到的，毫无利用，没有同情，也不是怜悯的温暖。 就像是谈睦拍的照片一样，谈睦的感情和他说的话也都是一样的纯粹真挚。 他得到了谈睦的承诺，所以也应该有了不够坚强的勇气。乔厌想，或许就这么放任自己沉溺在痛苦里也不要紧，就让自己这么哭出来也不要紧。 谈睦在，只要他在，总能牵着自己的手走出来。 “厌厌……” 熟悉的声音，温暖的怀抱，是谈睦。 “深呼吸，不要憋着，哭就哭出声音来。厌厌，别害怕，我在这里。”从后面抱着乔厌，谈睦让他完全靠在自己怀里，然后熟练的拿起旁边的氧气罩，给乔厌带上。 “来，先把气息喘匀了，要不然你要缺氧了。” 谈睦的声音总是温暖又从容的，仿佛只要跟着他的节奏走，就什么事情都不会有。乔厌闭着眼，任由泪水流了满脸，一口气一口气艰难的喘息着。 直到嗓子里能发出小声的哽咽，再逐渐，小声的哽咽变成了清晰的抽泣。 谈睦看他终于能够呼吸顺畅，将氧气罩从乔厌的脸上拿开，然后坐在他的多面捧着他的脸和他对视。 乔厌看着谈睦的眼睛，抽泣声变得更大，他突然有许多话想要说，过去那些委屈的，隐忍的，从来没有宣之于口的，他都想说出来。 可语言系统却仿佛坏了，那些强烈的情绪堵在胸口，一个词语，一个字都没法吐露，只有泪水能够表达他的情绪。视线渐渐模糊，而乔厌眼中的谈睦也被水气模糊了，乔厌心里一阵发慌，他慌乱的把眼泪抹掉，可眼泪却越来越多，谈睦也被这样的绝望给淹没了。 “谈睦……谈睦……”乔厌小声的叫着他的名字，里面的恐惧和慌乱听得谈睦心脏都跟着揪疼。 他用力把乔厌抱在怀里，让他像个小朋友一样，整个人都挂在自己的身上，然后拍着他的后背安慰他。 乔厌被谈睦的怀抱包裹住，终于渐渐安心下来。可那些时不时地抽泣，却越演越烈，最终变成了嚎啕大哭。 最后，乔厌几乎是哭昏过去的。他的情绪来的突然，爆发的也激烈，可以说是毫无预兆。也是清醒这么多天，第一次出现。医生也很担心，在乔厌安静下来之后，还特意来了一趟。 “其实这样发泄出来也好。只是您要辛苦一些。” 或许是因为谈睦救了他的缘故，乔厌对谈睦总有一种天然的信任和依赖。这对于乔厌来说，算是一个好现象。但是对于谈睦来说，承担着乔厌的所有情绪，却也是一种辛苦。 谈睦却摇摇头，“他是个特别好哄的孩子，难过了，抱抱让他哭一场就好。” 医生看着谈睦脱下来扔在一边几乎湿透了的西装外套，不怎么赞同的摇了摇头。 谈睦捏了捏乔厌不知道什么时候变红的脸颊，笑着说道，“撒娇呢！别笑话我们，厌厌还是个孩子。” 果不其然，这句话说完，谈睦感觉自己衬衫的衣角被轻轻拽了一下，忍不住笑出声来。 就像乔厌说的，他的确是个很真诚的人，实话实说，对乔厌的形容和他本人一模一样。 第50章 天赋 医生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小动作, 但谈睦笑得温柔，他怀里的少年虽然眼尾哭得通红, 可唇角放松的笑意并不作假, 就像是雨后初晴的阳光。泛着水气的温暖也算是温暖。 总归是往好的方向发展，他这么想着，也算是同意了谈睦的说法。 或许是痛快又放肆的大哭了一场, 接下来的几天，乔厌恢复得速度很快, 最明显的是语言, 从一开始的断断续续，到后面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流利。 “比之前好了许多，肺部炎症也消了大半，但还是要注意，还得再输液一周, 暂时不能出院，要乖乖听护士的话, 暗示吃药，好好吃饭知道吗？”医生看着最新的检查报告，认真的嘱咐乔厌。 “家里大人不靠谱, 就只能靠你自己努力了！”边说着, 边瞪了一眼乔厌身边的谈睦。 最近乔厌在跟着谈睦学摄影，他能够拍的不多，就连平时照顾他的护士，还有旁边病房里一直喊着要和乔厌做朋友的小男孩都成了他的练习对象。 乔厌学东西很快，也很专注。经常因为琢磨摄影上的知识而错过吃药的时间。 甚至有一次, 连晚饭时间都错过了。护士去催促的时候, 却发现乔厌和小男孩一起对着手里的相机看。 “开了！嗷！原来开花的过程是这样！” “好神奇啊！” 原来乔厌早晨的时候发现窗台上的太阳花, 其中一个花苞要开放了，所以就架好了相机做了拍摄。这会花正好完全开放了，他和小男孩就一起看拍摄的花开全过程。 护士本来觉得好笑，想要劝他们俩赶紧吃饭，结果凑过去一看，也被相机里呈现的花开绽放的过程吸引了。 乔厌找的角度很好，正好能够拍摄到阳光照射在花苞的位置。 阳光透过空气中的颗粒，清楚地留下了它行走过的痕迹，而那花苞沐浴在阳光下，随着光线的变化，渐渐绽开。到了最后完全开放的时候，虽然已经到了夜晚，但是花瓣却留住了阳光的温暖，在夜晚的昏暗中，也仍旧明媚且热烈。 “真的好美啊！厌厌好厉害！” “嗯嗯，真的好厉害！以后肯定是大摄影师。” 乔厌腼腆的笑了笑，但是摸着相机的手却真珍惜。后来那天谈睦去的时候，也看了乔厌拍摄的花开，新手没有什么技巧，但却让人感受到了满满的情谊。 乔厌真的不愧是顾媛的儿子，那种向阳的渴望，也完美的呈现在了他的作品里。带给观看者最大的力量。而这种力量，来自于乔厌的灵魂，和他天生就具备的勇敢和坚强。 在谈睦看来，乔厌拥有着这个世界上最难能可贵的品质。拥有面对过去苦难的勇气，也具备从泥泞里攀爬出来的力量。这样的乔厌，比任何作品都吸引他，也比任何作品都让他渴望珍藏。 因此，即便沉着稳重如谈睦，在面对自己偏爱的少年的时候，也忍不住放纵他。不仅偷偷带着乔厌从病房里跑出去玩，还偷偷携带奶茶等垃圾食品投喂乔厌。 虽然谈睦也会控制在乔厌可以吃的反胃，但是明显不符合医生的严格要求。 谈睦难得被医生说得哑口无言。乔厌站在边上也不帮他解释，只是抿着唇偷笑。 回去的路上，谈睦捏了捏乔厌的鼻间算是「报复」。乔厌也不躲，甚至仰起头顺从。谈睦也因为他的乖巧而没了脾气，叹了口气，顺手把乔厌搂在怀里。 “对了，明天我父亲的摄影展就开了，你要不要去看？”谈睦觉得乔厌在摄影方面天赋很好，乔厌自己也感兴趣。谈睦想，乔厌这次活过来，肯定是想彻底脱离乔家，不想在被拉下去，那以后的发展方向多半也会更换，当个摄影师就很不错。 如果拜在父亲的门下，那就更好了。父亲的学生很多，大多数都是很有趣的人。乔厌进入师门就是最小的小师弟，乔厌讨喜，一定会得到许多师兄师姐们的宠爱。 心疼乔厌过去的辛苦，谈睦总是希望他能够活在温暖里。而且乔景上次来，就已经说过了他和乔辰的身世。父亲和母亲表面叫他不要管，但是暗地里还是在担心。 他听属下说了，母亲昨天还问过他们，有没有乔厌的消息，正巧明天也是母亲的生日，带上乔厌给她看看。 谈睦想，母亲和父亲一定会非常喜欢乔厌的。 然而乔厌却有点迟疑。 “不麻烦吗？”他知道乔家现在一直在找他，所以很怕给谈睦添麻烦。 谈睦却反问他，“会害怕吗？” 乔厌本来想摇头，但是最后还是诚实的点头。“害怕的。” “那咱们就悄悄打扮了去。不让他们认出你。”乔厌会这样回答，谈睦一点都不意外，但是他并不着急逼着乔厌去面对。在谈睦看来，人的承受能力都是有限的，长时间的忍耐和透支都不是好事。更何况，乔厌还这样小，人生不过也才将将是个开始。愿意藏在他身后躲避才是正确的选择。 “没关系，等你不害怕了再说。国内总是躲躲藏藏的，对你的恢复不好，等你身体能够负担长途飞行的辛苦，我带你去国外玩。” 乔厌点点头，并没有反驳。 谈睦微微笑着，和乔厌说起国外的风景，“第一站就去阿尔卑斯山吧！我父亲在那边有一个小农场，咱们可以现在那边生活半年。那边的空气很好，乡下的生活平静也简单，你一定会非常喜欢。” 乔厌安静的听着，眼里也渐渐浮现起了许多憧憬。 谈睦揉了揉他的头发，拉着他走进病房，并肩坐在床上，像是给弟弟讲故事的兄长，描绘着未来的生活。乔厌紧紧地靠在谈睦的身边，一字一句的听着，唇角的笑意一直都没有变过。 第二天一早，谈睦按照约定开车来接乔厌。因为要出门，所以他特意给乔厌带了一身外出的衣服来。 因为准备得匆忙，谈睦最终倒是在家里翻出来一套自己少年时候买的衣服。都是没有穿过的新的衣服，样式做工放在现在也是顶好的。只是风格比起当时的谈睦要更稚嫩些。但到底是母亲的心意是，所以即便没有穿过，但是谈睦也都好好保存了。 之前谈睦母亲翻出来的时候还感叹这么好看的衣服，白放着这么多年真是糟蹋了。谈睦本来想去给乔厌买身新的，但是却意外觉得这几套衣服的风格和乔厌很合适，于是干脆就直接带来了。 他一时冲动，可真的走进病房要交给乔厌的时候，却又觉得有点不够重视。但时间却已经来不及了，一时间便有些难得的懊悔。 但乔厌却很高兴。他拿着衣服去了卫生间换好。走出来的时候，谈睦看着他也愣住了。 浅咖色的毛衣外套，米色的衬衫，深咖色的裤子，精致的高筒马靴，显得乔厌腰细腿长，身材比例好得要命。温柔的眉眼，干干净净的气质。这样站在谈睦面前的乔厌，从头到脚都充满了吸引力。 谈睦伸手把他抱在怀里，“怎么办？这么好看出去就要被发现了。” 乔厌以为他在逗自己开心，一边推开谈睦，一边催他出门，“要迟到了。” 谈睦叹了口气，“行吧！那得带上帽子和口罩。” 说着，谈睦顺手把乔厌捂了个严严实实，“出发！带你回去见你师父和师娘。” 谈睦拉着乔厌盯着医生不满意的眼神，大大方方的走出病房，然后上了去摄影展的车。 路上，乔厌下意识远离窗户，谈睦知道他是怕被乔家人发现，于是把他的脸藏到自己的怀里。 乔厌愣了一下，然后就在谈睦的怀里放松了精神。 谈老先生是世界上最有名的摄影大师之一，他在国内的名气很大。这是他十年来，第一次在国内开展，又是第一天，因此整个展会里人山人海，不仅仅是摄影爱好者，就连许多对摄影并不是很了解的人也好奇的过来参观。 乔厌已经许久没有经历过这么多人的场面，还没出车门，就已经开始浑身发抖，呼吸不顺畅。 “我……”乔厌想要解释，但是话到嘴边，就消失了音量，他诧异的想要解释，却发现自己又像之前一样，说不出话来。莫名的恐慌笼罩了乔厌，乔厌整个人就像是掉进冰窟里，眼神也渐渐失去了焦距。 谈睦知道他是情绪上反应不过来，赶紧吩咐司机先离开。自己把乔厌抱起来，让他跨坐在推上，整个上半身都贴在自己的怀里。 “没事了，没事了。别这么紧张，来，放松……”谈睦轻声哄着乔厌。 乔厌闭上眼，被谈睦的气息笼罩着，整个人也渐渐松弛下来。直到良久，他才渐渐从恐慌中平静下来，却发现谈睦的衣服已经被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下来的眼泪打湿了。 “对不起。”乔厌摸了摸湿了的地方，手足无措。 谈睦毫不在意，只是抚摸他的眼角问他，“平静下来了吗？” 第51章 好好想想 “嗯, ”乔厌点点头，他下意识转头看驾驶座, 却发现司机已经不在了。 “给他放了个假, 一会我开车带你回去。”知道乔厌不好意思，谈睦并没有揭穿。 乔厌想了想，“不看展了吗？” “去家里看也是一样的。你师娘做好了饭, 等咱们晚上回去吃。一会带你去逛逛商场，看来今天这套衣服选的不好, 都把咱们厌厌气哭了。”谈睦偶尔会把乔厌当孩子逗, 这样宠溺的语气总会让乔厌喜欢却又不好意思。 最后，只能把自己团成一团，窝在谈睦的怀里。谈睦轻轻的拍着乔厌的后背，“比之前重了一点。” 乔厌动了动，像是怕自己太重压到他。 谈睦收拢怀抱把他抱得更紧, “重一点才好，之前太轻了, 大夫说你营养不了。可别学网上的审美，白幼瘦也得有限度，健康最重要。” 乔厌把头悄悄从谈睦怀里探出来看他, 就像是一只刚从洞里探出头观察的小松鼠。 谈睦低下头, 用自己的额头触碰乔厌的额头。明明是过于亲昵的动作，但是谈睦和乔厌的眼睛都很干净，没有半分狎昵，反而显得格外温馨。 这样近的看着谈睦的脸，乔厌脸上有点热, 但却有舍不得离开。他很喜欢谈睦的体温, 仿佛不管在什么样可怕的恐惧里, 谈睦都能把他从深渊里抱起来，让自己留在他怀里休息喘息。 “谈睦……”乔厌低低的喊了他一声。 “嗯，厌厌，我在。”谈睦的声音低低沉沉，像是响在乔厌的心里。 乔厌抿了抿唇，“咱们回去吧！” “再等会。”谈睦眼里都是宠溺的笑意，“等咱们厌厌身上再暖和一点，然后就回去。” “……”乔厌眨眨眼，眼尾突然泛起水气。谈睦这样的温柔，让他有点想哭。 乔厌心里清楚，他并不是因为太久没有被人好好对待过，所以才会被谈睦感动。而是因为谈睦对他格外的好，几乎倾斜了全部的温柔给他，所以才会让他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过去，乔厌其实很少哭的，哪怕被逼到绝境，绝望到自杀，也才有些泪意。那时候他想，自己或许天然就这么坚强，所以才会不管发生什么事都熬过去。 可谈睦却让他明白，并不是这样，他并没有比别人坚强，也不是天生就能够承担苦难，而是因为过去，即便他哭泣，也不会有人像谈睦这样心疼他，所以眼泪就只是白费力气。 可现在不一样，谈睦给了他任性的权力，所以他才可以肆意妄为，眼泪也变得不再稀缺，甚至随时随地都可以红了眼眶，湿了眼角。 用力把自己窝在谈睦怀里，乔厌有些话想对他说，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和他开口。 谈睦圈着乔厌，也不催促。 良久，乔厌闷闷的声音从谈睦的怀里传出来，“谈睦，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谈睦像是被乔厌问住了，想了好一会才说道，“因为你吸引了我。” “厌厌，你还记得我的职业吗？” “你说你是收藏家。” “嗯。”谈睦捧住乔厌的脸，认真的说道，“你就是我回国之后，找到的最好的珍宝。” 乔厌听不明白，“可我只能给你带来麻烦，并不能有任何收益。” “你能好好长大，就是我最期待的。”谈睦没有办法和乔厌解释他每次看到乔厌时，都被瞬间惊艳到的震撼，也没有办法和乔厌说明，对于他来说，乔厌身上的许多品质，已经足够珍贵，让他沉迷。但是他却能够清楚且直白的和乔厌说明他的心意，以及他的期待。 乔厌沉默，他仔细地品味这谈睦话里的意思，一时间有点想不明白。甚至觉得谈睦口中说得那个人，仿佛不是自己。 他坐起身，又认真的询问了谈睦一遍，“只要看着我好好的长大，你就会得到快乐吗？” “嗯。”谈睦点头，想了想，他又补了一句，“不仅仅是你好好长大，你能够痛快的哭，任性的闹，开心的笑，我都会觉得很满足。厌厌，你整个人都在吸引着我。只要你站在这里，我就想看到更多面的你，哪怕是绝望中渴望救赎的你，也仍旧让我惊艳。” 谈睦的话，是乔厌长这么大以来，听到的最美好的梦境。从记事开始，乔厌就明白，自己是乔家多余的人，是没有人要的孩子，是注定被嫌弃的存在，是乔家的污点。而他长到这么大，一直被教育谨言慎行，哪怕是睡着了，都要把自己束缚在一个框里，生怕越雷池一步。 就算是得到他人的温柔，乔厌也不敢太过靠近，他怕自己的私生子身份给人带来麻烦。可谈睦却给他一个做梦都不敢梦见的承诺。 乔厌控制不住的摇摇头，“不行的。” 他低低的否认，“你对我这么好，是不可以的。” “为什么不可以？” “我……早晚要回到乔家，不能一直这么给您添麻烦。他们都在找我，我知道的。但是我太卑鄙了。我知道您温柔，所以就一直装可怜。” “我没有那么脆弱，我……一直逃避。因为这里太好了。”乔厌捂住脸，他不能让自己看谈睦的眼睛，那双眼睛里的温柔太满，哪怕只是想一想，就会让乔厌失去一切往前走的勇气，只想懦弱的躲在谈睦的怀抱里。 可他总是要面对现实。 哪怕他害怕，哪怕他想到乔家，就会喘不上来气，哪怕他无比恐惧只能被乔家束缚的未来。 乔厌狼狈的喘了几口气，谈睦担心的看着他，但是这一次，乔厌没有像昨天一样直接情绪崩溃掉，而是很快的冷静了下来。 谈睦皱起眉，敏锐的察觉到了乔厌在勉强自己。但是他并没有阻拦。因为他明白，不管什么境遇，都要挣扎着爬起来的乔厌，才是真正的乔厌。 “但你可以不回去乔家的。”等乔厌情绪稳定下来，谈睦和他承诺，“厌厌，你已经成年了，你可以选择你的未来。” 乔厌很迷茫，“老爷子不会放过我的。” “我会保护你。厌厌，我希望你能好好想一想。”谈睦叹了口气，“之前没来得及和你说，我明天要出门一趟，大概一周回来。我希望等我回来的时候，你能给我一个让你自己满意的答案。” “厌厌，你可以更爱惜自己一点。” 这一天的最后，乔厌冷静下来，就和谈睦回去了医院。谈睦陪他到了傍晚，然后就独自一人回去了。乔厌趴在窗户边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一动也不动。 护士来送晚餐，看见谈睦不在也有些意外，“谈先生竟然没看着你睡下再走吗？” 乔厌愣了愣，回头看护士。 护士走进，顺手把旁边挂着的外套披在乔厌肩膀上，“你不能着凉，如果不躺着就穿上外套。” 乔厌乖巧的按照护士的吩咐去做。 接下来的夜晚，谈睦没来，而第二天，谈睦也没来。 乔厌的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落了下来。护士和医生也很着急。护士和乔厌解释，“谈先生临时去国外一趟，很快就会回来的。” “嗯。”乔厌点头，像是听进去，又像是听不进去。 他有些精神恍惚。 谈睦不在身边，乔厌又开始失眠。之前一直压抑着的悲哀和绝望也再次卷土重来。但是没有谈睦在身边，乔厌却发现自己竟然哭不出来。 有几次，护士发现他喘不过来气，赶紧给他用了呼吸机。但这几次，乔厌都恢复的很快，他几乎只用几分钟的时间就让自己变得正常了。 谈睦出差的第四天，乔厌开始失眠，他抱着膝盖坐在床上。病房内的空调温度适宜，但是乔厌却觉得寒冷。那些带着恶意的眼睛藏在四面八方的黑暗里，看向他的眼神都要么鄙夷，要么觊觎。 就像那天他躺在病房里，看着病房外路袅袅的骨灰被乔辰狠狠地摔在了玻璃上。 那么多人围观，每个人的眼睛里，都只有猎奇，却没有任何人为路袅袅难过。 只有乔厌。 乔厌狠狠地咬住嘴唇，他尝到了血的味道，但是却感觉不到疼。乔厌有点新奇，他试探的拿起旁边的水果刀在自己的手指上拉开一个口子，鲜血一滴滴落了下来。乔厌歪着头看，却一丁点疼痛的感觉都没有。 不应该的，流血了，为什么会不疼呢？ 乔厌一直盯着手指看，等血液凝固了，就在掌心又划下一刀。而这一次，伤口比手指上的更大，血也流的更多，但是他仍旧没有感觉到疼痛。 到底为什么呢？ 乔厌歪着头看，突然觉得这样的自己很可怕。过去，不管是什么样的疼痛，乔厌都能够忍受，但并不是毫无察觉。他一直觉得，疼痛也是活着的证明。可现在，他连疼痛的感觉都没有了，那他还算是个人吗？ 还算是活着吗？ 乔厌扔下水果刀，攥紧了手，血黏糊糊的沾满了指缝。可乔厌只是固执的蜷缩在角落里发抖。一直到天色将明，他才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去了浴室找到抹布，将地上沾到血的地方都擦干，然后在用纱布胡乱的把手缠起来。 只做了这两件事，就耗尽了乔厌所有的力气。看着近在咫尺的床，乔厌却怎么都没有办法让自己爬上去。 要是谈睦在就好了。 第52章 等我回来 乔厌想到之前自己刚清醒的时候, 每次没有力气，谈睦都会出现, 把他抱起来, 从寒冷中送到一个被温暖包裹的地方。 乔厌踉跄着走到衣柜旁，里面还有之前谈睦留在这里的外套。乔厌把谈睦的外套抱在怀里，好像被谈睦抱住。 护士查房的时候, 看见乔厌缩在墙角脸色苍白，吓了一跳。 乔厌这几天状态不好, 大家都很担心, 但是没想到他晚上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厌厌，厌厌……”护士出声喊乔厌，但却并不能得到回应。乔厌自我保护意识很强，护士一个人根本没法让他站起来，于是便想要叫人过来, 把乔厌送回床上，却听到乔厌带着哭腔的喊了一声, “谈睦。” “等等，我去拿手机。”护士心里一动，赶紧跑回去拿手机。 谈睦这些天在外面出差, 但是却一直很关心乔厌。只是因为给乔厌单独思考的时间, 才没有让乔厌接电话。护士看乔厌的状态已经很不对了，赶紧让谈睦劝劝乔厌。 “厌厌，睡醒了吗？”谈睦的声音很快从电话那边传来。 乔厌几乎立刻就睁开了眼睛，眼圈也跟着红了。 他想到那天谈睦对他说，要他活得更心疼自己一点。整整大半宿过去了, 乔厌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到来自于掌心的疼痛。 他小小声的哽咽着, 近乎是撒娇的语气对谈睦说, “疼……” 谈睦那边还没有反应，护士倒是先一步发现了乔厌掌心的伤口，赶紧先帮他处理了。 “怎么能不疼呢？这么长的口子，都红肿发炎了。”护士是一点一点看着乔厌脱离危险，情况渐渐变好的。几乎就把乔厌当成弟弟看。忍不住就多唠叨了他几句，“你要是没有力气，就按铃喊我们。医院为什么要安排护士值夜啊！你看看，流了这么多血，好不容易养起来的精神都耗没了。” 乔厌低着头，不敢说话。 护士叹了口气，“等谈先生教训你！” 说完，扶着乔厌上床，把空间留给乔厌和谈睦。 电话那边，谈睦听得一清二楚，也大概猜得到乔厌为什么受伤，因此，语气也变得严肃了许多，“为什么这么做？” 乔厌想了想，“我害怕。” “那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我可以吗？”谈睦理所应当的反问让乔厌愣住了。他的人生里从来没有求助这个选项。唯一几次求助都被拒绝了。 哪怕那几次，都是他处在绝境，说什么都走不下去了，可乔景，乔顾存，他们一个是父亲，一个是哥哥，都拒绝了他。 乔厌下意识把自己缩到被子里，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了。说不出的委屈，让乔厌觉得自己这样很矫情。可即便他如此嫌弃，可还是忍不住想要让谈睦听到他的哭声，想让谈睦哄他。 但是这一次，谈睦却只是平静的对他说，“等我到晚上。” 乔厌看着挂断的电话，微微发愣，眼泪还擒在眼眶里，情绪也没牛转过来。 直到护士过来，从他手里拿走了手机。乔厌看向护士，像是在求助。 护士无奈的瞪了他一眼，“你啊！谈先生刚刚给医院打电话说晚上就回来，叫病房这边给他留门。” “他不是……不是去国外了吗？”乔厌问的急，口齿也有点不够清晰。 “家里小孩不省心，这当大人的能不回来吗？” 乔厌原本昏暗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失去的活气也跟着瞬间回来了，他抓住护士的袖口又问了一遍，“真的吗？谈先生要回来吗？” “是啊！已经买好机票了，坐最近的航班回来。”护士看他有精神了，赶紧把早餐推过来，劝着乔厌多吃一点，“临门一脚快把自己吃胖点！要不然谈先生回来肯定要狠狠说你。刚养回来点肉全没了。” “会，会很难看吗？”乔厌顿时也跟着紧张起来。 少年眼里充满期待，整个人都鲜活无比，又怎么会难看呢？分明讨人喜欢的不得了。护士也没办法说违心话，只能真诚的赞美他，“一点都不难看，简直比电视上的大明星还好看。” 乔厌忍不住笑了，眼神亮晶晶的，全是幸福。 吃过饭，乔厌看着外面的天色，就有点坐不住了。谈睦说他晚上回来，现在应该已经上飞机了。不知道他去了哪个国家，也不知道现在具体飞到哪里了。 这么远的路程，会不会很疲惫？ 可他是因为自己才回来的。 乔厌想到这里，心里面就有许多隐秘的欣喜。 其实乔厌还是有许多事情都想不明白，但是他现在觉得，如果能够见到谈睦，其实那些不明白的事情也不要紧。 这些天的分别让乔厌清楚地意识到一件事，他已经无法从谈睦身边离开。 哪怕他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留下会给谈睦带来巨大的麻烦，但是乔厌还是没有办法。 他努力过了。 可当他还是失败了。 谈睦带给他的美好全部都是真实，而并非梦境。所以在尝过这样的甜蜜之后，乔厌根本没有办法在回到地狱里去。哪怕是暂时的，乔厌也不能。 不是害怕吃苦，而是害怕自己不能再活得像个人。 就像手上的伤口，他根本感觉不到疼。可谈睦的声音不过刚刚出现，他就疼得哭出声来，委屈也根本止不住。 所以，就连谈睦也说过，让他活得更心疼自己一些。乔厌想，如果能够留在谈睦身边，就是他给自己最大的疼惜。 至于他能够回报给谈睦的，就是努力变成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要让自己闪闪发光，不输给谈睦收藏室里任何一个藏品。这样，他就不会被抛弃，也永远不会迷失方向。 谈睦说过，一个收藏家，永远不会舍弃自己的珍宝。 过去的时间，乔厌为了赎罪而活，为了乔家而活，但是现在，他却只想为了自己而活，为了留在谈睦身边而活。 乔厌的心里又许多话，他问护士借了手机，给谈睦发了长长的一段话，想要表明自己的心意。可修改来修改去，最终只变成了一句话，“我想去机场等你。” 一个小时后，谈睦正好转机，收到了信息，他连忙把电话打过去，“太冷了厌厌，而且我要半夜才到帝都机场，万一中间有延误，弄不好会延迟到凌晨三四点。你的身体熬不住。在医院等我。” 然而当乔厌软软的说了一句，“我想你了。”谈睦剩余的劝说全都被堵在喉咙里。 “好吧，好吧。我叫人去接你。”谈睦叹了口气，挂断电话以后，还是安排了国内的属下去接乔厌。 “记得给他带两套厚衣服，车里要准备毯子。出门前保温杯里到满开水，然后再带一点蜂蜜。然后吃过晚饭，盯着他睡一会再带他出来。哦，对了，车里放两本摄影相关的书或者图册，免得他无聊。”陆陆续续的交代了许多，要不是飞机马上就要起飞，谈睦还有许多话没有说完。 殊不知，电话那边的属下笔记都记了一页，感觉他不是要带乔厌去机场接人，倒像是要送乔厌去长途旅行。 而乔厌那边，在确定晚上可以去机场接谈睦之后，也难得兴奋起来。 之前护士逗他，说他气色不好，乔厌也有点担心。怕自己不能以很好的样子去见谈睦，让他嫌弃，于是破天荒的挑起衣服来。 之前谈睦带给他的衣服好多都没拆封。乔厌一口气拆开，铺在床上，一件一件的看。 凑巧隔壁的小男孩过来玩，就和乔厌一起看那些衣服，然后给乔厌出主意。 “这件好，是王子的衣服鸭！”小男孩拿起一件礼服一样的外套给乔厌。 乔厌想了想，“会不会太正式了啊？” “是有点……”小男孩比了一个拥抱的姿势，“抱抱会压到衣领。” 乔厌捂住脸，“也，也不一定会抱抱。” “是哦！我听护士姐姐说，你最近不乖，谈睦叔叔会说你的。” 乔厌皱眉，“真的会很生气吗？” “肯定会！”小男孩不怎么高兴的看着乔厌，“你都不好好吃饭，我也很生气的。” 抱住乔厌的脖子，小男孩小动物一样用自己的脸蹭蹭乔厌的脸，“厌厌，你要好好的呀！大家都好担心你。” 乔厌抱住他，沉默了好久，才点点头，“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嗯。那我原谅你了。”小男孩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然后小大人一样踮起脚拍了拍乔厌的头，“晚上和谈睦叔叔也要这样好好道歉啊，这样谈睦叔叔也会原谅你的！” 乔厌低低的「嗯」了一声，然后抱住小男孩和他蹭了蹭。小男孩忍不住笑出来，乔厌也跟着静静地笑了。 一大一小窝在一起，像是两只团在一起玩闹的小动物。温馨又可爱。 门外，男孩的母亲和护士对视一眼，都一起笑了。 乔厌最终还是根据谈睦平时的穿衣风格选了一套衣服，他从来没有这么打扮过，站在镜子前，看着有点陌生的自己，下意识有些紧张。 第53章 寻找 倒是来的属下忍不住多看了他好几眼, 小声嘟囔道，“怪不得藏起来不带回去, 夫人要是看见了肯定要把你养在身边, 不能让你走。” 面前的少年眉眼间还有些残存的忧郁，可眼神明亮又温柔，含着笑意站在阳光下, 比窗台上的太阳花还明媚。 任何人看见这样的乔厌，都很难不对他心生喜欢。也就是乔家那帮心都脏透了的垃圾。 想到最近乔家人的动作, 属下越发觉得谈睦把乔厌留下才是最正确的选择。这么好的孩子, 乔家根本不配拥有。 这么想着，他面上一丁点都没表现出来。先把手里的大衣披在乔厌身上，然后又把保温杯放在了他的怀里，让他抱着。 “你可不能着凉，要不然先生怕不是得扒了我的皮！”说完, 他示意乔厌跟他走。 乔厌脚下不停，但是嘴里却认真的反驳, “谈睦不会的。他脾气最好了。” 属下绷不住，差点滑到。很想把乔厌这句话录下来，发到工作群里给其他人听听。的确是很好啊！好到他们兢兢业业一丁点错都不敢出。 但这些吐槽他是不敢说的, 万一乔厌开始害怕谈睦, 他恐怕就要跟着凉凉了。工作自然是不会丢的，但是谈睦会收拾他啊！他是真打不过。 谈睦时间安排得极好，乔厌到机场的时候，约么还有半个小时航班就到了。 乔厌早早就站在出站口等着，想要第一时间接到谈睦。 而另外一个出口, 乔家的老管家也等在那边。他是来接乔景的。两天前, 乔景接到消息, 说邻省有发现一个病危的少年和乔厌有点相像，他连夜去那边看。结果不是，又匆匆回来。正好也是这个时间段到帝都机场。 之前乔景本来已经说服了自己，他甚至已经可以自然而然的将所有的罪过怪在乔厌一个受害者身上，就为了让自己的良心好过一点。 可当他拿到乔厌的笔记本之后，上面一字一句的真切情谊让他再也找不到任何借口来宽恕自己。 在过去的乔厌心里，他是真的把自己当哥哥的。哪怕乔厌心里知道，他作为兄长，并不是真的在意自己。也知道他偶尔的施舍，也只是希望让自己面子上好过一些。可即便如此，乔厌还是真心的感激着他，爱着他。 作为一个弟弟，希望乔景这个做哥哥的，一切都好。 那天，乔景不知道跪在地上哭了多久。只知道眼泪停下来后，整个人的情绪都跟着放空了，只剩下头部一阵一阵的顿疼。乔景不得不回家休息一晚。 他没有回去自己的房间，而是去了乔厌的阁楼。躺在冰凉的床上，他把单薄的被子整个裹在床上，却意外发现，阁楼的角落里，有一个摄像头。 这个东西是什么时候按得？乔景几乎没有印象。 他下意识爬起来，去了佣人房里找老管家。 “那个一直都有啊！”老管家并不陌生，甚至那个摄像头最常用的就是他。 “乔厌很小的时候，我白天不能一直看着他，大多数时间还得帮您带小少爷。所以我就用这个摄像头连着手机，在间歇看一眼。只要他没有尿床，不是饿得哭，我就不用回来看他。” “他不会闹吗？”乔景想到乔辰幼儿时期，一眼看不到人，就会哭得天下大乱。 老管家满是叹息，“怎么可能不会哭呢？小孩子是最怕孤单的了。但是哭也没有人来抱他，慢慢地，他就知道哭没有用，也就不会哭了。” “那之前的录像还有吗？” “有啊！”老管家疑惑的看着乔景，“您要看吗？” “要！”乔景立刻答应道，然后赶紧找补了一句，“或许能找到什么线索，哪怕知道他私下里会和谁联系也是好的。” 老管家没有多想，很快找出一盒子存储卡给乔景。 乔景捧着盒子回去自己的房间。 老管家一向是很仔细的人，每一张储存卡上都标注了日期，从乔厌刚出生，从医院回到家里，到乔厌十八岁前一个月离开乔家。 乔景犹豫了一下，下意识跳过了乔厌无人理会，只能独自在阁楼的婴儿期。而是抽了一张他大概四岁时候的储存卡。 摄像头很清晰，乔厌小小的身影也很快出现在了镜头里。 分明是夏天，可乔厌的身上却仍旧穿着长袖。是没有人催促他换衣服吗？乔景第一反应是乔厌缺少旁人的照顾。可紧接着，视频里的乔厌小心翼翼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从旁边的箱子里翻出一瓶红药水来，然后脱掉了上衣。 乔景的呼吸顿时停滞了一瞬，是鞭子抽打过的痕迹，小孩的皮肤很嫩，受到一点伤害都会红肿起来。而乔厌身上，每一道痕迹都渗着血丝。 乔景一下子想起来是怎么回事。 乔辰干的。乔厌从小就性格好，家里的佣人虽然都知道他是私生子，可这么一个懂事乖巧，看人就笑的小孩怎么能不讨人喜欢？ 那天好像是厨房的厨子看乔厌没吃饭，就偷偷给乔厌一个包子。乔厌从来没有吃过奶黄包，也是第一次拿到做成兔子样子的点心。所以他小心翼翼的捧在手里，跑去找老管家，想要给老管家吃一口。 乔厌从小就是懂的分享的孩子。只是他拥有的东西太少，所以只要碰见好的，就会想要送给对自己好的人。 在四岁的乔厌的印象里，会偶尔照顾他的老管家，和虽然冷漠，但是会看他一眼的自己，就是对他最好的人。所以小小的乔厌虽然自己饿得肚子咕咕叫，但还是坚持着把奶黄包分成了两半，一半喂到了老管家的嘴里，一半放在小碟子里，摆在了他的门口。 乔景当时正好哄着乔辰午睡，看见乔厌的动作，觉得小孩挺好玩的，就也没拒绝。 对于乔厌来说，不拒绝，就是最好的恩赐。他是乔家的罪人，乔景不嫌弃他，他就应该感恩戴德。 乔景把录像往前拉，果然看到了前一天乔厌坐在椅子上捧着脸笑得开心的画面。他嘴里哼着不知名的调子，趴在窗户边看主楼。 那样欢喜的表情，是乔景后来许多年都再也没有看到过的了。 乔景心脏狠狠地疼了一下，乔厌还那么小，却已经在努力用自己的方式爱自己，可他给了乔厌什么？ 惩罚。 乔辰看见了那半个奶黄包怎么会善罢甘休？于是，那天家庭教师来给乔景上课后，乔辰就把乔厌抓到了院子里，乔辰那根鞭子就是乔景给他买的。 抽在成年人身上都扛不住，更何况是乔厌一个仅有四岁的孩子？ 更何况，乔辰不仅仅是打他。虽然一样只有四岁，但乔辰已经无师自通知道如何让乔厌难过。 他当着乔厌的面，惩罚了厨师，扣掉了厨师一个月的工资，并且明确表示，这个家里，任何人再对乔厌好，就会被立刻辞退。 至于乔厌珍视无比的奶黄包，也被乔辰直接喂给了狗。 当时的乔景，人就在楼上，他透过窗户看见了全过程。只要开口说一句，就能阻止，最起码可以阻止乔辰不要再感情上伤害乔厌。 可是他没有，他甚至还有点说不出的痛快。 乔厌哭的时候，很容易让人心软。但是这样一个让人心软的人，却从来不能让乔辰因为他动摇。乔厌每无助一分，就好像弥补了那个抱着母亲痛哭绝望的乔景一分。 就是因为这样扭曲的恨意，所以这么多年来，乔景一直做着虚伪的兄长，从来都不救乔厌一次。 可乔厌，是他的亲弟弟啊！ 视频里，乔厌浑身是伤的被老管家抱到床上。摄像头的角度，正好能清晰的看到乔厌通红的眼睛，还有他小声念叨的嘴。 乔景调大音量，屏住呼吸听，乔厌念叨的是，“不疼了，厌厌给厌厌吹吹，就不疼了。” 乔景再也控制不住，他猛地站起来，抱住笔记本，就像是抱住床上那个疼的睡不着，却只能自己哄自己的乔厌。 可坚硬的触感，和人类的全然不同。乔景后知后觉的发现，他就算是想象都不行。 因为他从小到大，都没有抱过乔厌，所以到了他悔恨不已的现在，他也没办法自欺欺人。 有那么一瞬间，乔景很想传回到过去，用力抱住当时渴望亲情的乔厌，哪怕和他说一句，「厌厌，是哥哥对不起你。」。 乔景再次呜咽出声，像是受伤的困兽。 老管家站在门外听见里面的声音，也捂住脸，泪流满面。 他明白乔景的后悔，也无法原谅自己。明明是亲手养大的乔厌，明明知道乔厌是个这么好的孩子，可他却从来都没有好好的对待过这个孩子。以至于现在乔厌丢了，他却连希望他好好地这样的话都没有资格说。 毕竟，是他们先抛弃的乔厌。 乔家的能量很大，乔厌相关的寻人启事发出去后，重金之下，的确有所回应。 之前，乔景都是吩咐手下人去找。可现在，乔景都是自己去的，一周的时间，乔景几乎飞便了大半个华国，哪怕只是一个背影的照片，只言片语的形容，乔景都要去碰碰运气。 第54章 等你带我回家 他是真的后悔了, 以至于他如果不能亲手找到乔厌，他无法吃法, 也不能睡觉。 因为只要他看见食物, 就会想，现在的乔厌能不能吃饱。头沾到枕头，就会担心, 如今的乔厌有没有一个安稳的落脚地。 他脖子上的伤好了吗？肺炎还严重吗？嗓子能说话了吗？身上还疼吗？他……冷吗？ 这些问题一刻不停的萦绕在乔景的脑海里，缠绕得他喘不过来气。 飞机上, 乔景靠在椅背上, 满脸的疲惫，眼下的青黑看着吓人，下巴上也长出胡茬。如果不是衣着干净整洁，怕是和流浪汉也没有什么分别了。 又是徒劳无功的一趟，他茫然看着窗外, 突然有一种，自己或许会这么寻找乔厌一辈子的感觉。 终于, 飞机落地，乔景麻木的从飞机上下来。他走的匆忙，根本没有带行李。可到了才发现, 那个照片上的人只是一个普通的流浪儿。乔景给了他一笔钱, 然后在这个孩子的感恩戴德下离开了。 原本乔景也是不管这些事情的，但是眼下，他几乎把能顺手作的善事都做了。仿佛只要这样，就能替生死未卜的乔厌多多积德。 “您真是个好哥哥。”那个小孩这么对乔景说。 乔景只是疲惫的摇摇头，连反驳的戾气都没有。 长久的休息不好, 让乔景的眼前一阵阵的发黑。不远处, 老管家迎上来, 扶着他去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我去给您倒杯水。您脸色太差了，这样不行。” 乔景点点头，全当听见了，但是他的视线却不由自主的落在四周。这是他最近养成的习惯。仿佛这样就能多一些找到乔厌的机会。 老管家明白他的心情，也不再劝说，而是先去找谁给他。 乔景靠在椅子上，脑子里一片空白。远远地，他听见身后有一个熟悉却有陌生的少年嗓音传来，“是不是，快到了？咱们……就，在这里等他吗？” 温柔，清澈，又带着雀跃和激动。 乔景下意识转头看，然后就愣住了。 就距离他大概十米的位置，一个少年背对着他站着，捧着一个水杯询问身边的高个子男人。 乔景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少年就是乔厌。可下一秒，他又否定了自己。乔厌失踪的时候身体状况很糟糕，就算是小心照顾，除非是顶尖的医疗团队，否则也很难做到站起来出门，甚至是在深夜站在机场等人。 而且那少年明显是个结巴，说话很慢，断句也奇怪。虽然声音有些相似，但绝不可能是乔厌。 他真是魔障了，要是乔厌现在清醒过来，怕是巴不得不被他们找到，怎么可能大大方方的出现在人群里。乔景苦笑着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等老管家回来之后，他缓了缓，就和老管家一起回去了。 明天一早，他还要去见一个人，那人说，他之前在公园里看见过乔厌，是被一个很高的男人从雪地里抱走的。乔景不知道这次会不会又徒劳无功，但是他还得去试试。因为在找到乔厌，并且和乔厌道歉说出真相之前，他都不能停下脚步。否则就是对乔厌的再次背叛。 而就在乔景走出机场大厅之后，一直站在乔厌身边，挡住乔厌身形的谈睦的属下才小小的松了口气。乔厌的状态并不好，陡然站在人来人往的大厅里，乔厌整个人都是迷茫又恐惧的。就连说话也变得断断续续，呼吸也很急促。但是乔厌一直十分克制。全部的心思都用在了等待谈睦上。 至于方才在他身后路过的乔景，乔厌也丝毫没有察觉。属下十分庆幸，幸亏没有看见，否则以乔厌现在的情况，不管乔景是什么态度，乔厌多半都是承受不住的。 而此时的乔厌，却没有他那么多复杂的心思，他在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些。 就和那次在展会外面一样，在靠近人群的一瞬间，乔厌的精神就紧绷到了极点。他试图分析自己害怕的原因。 首先，一定是因为害怕被乔家找到。乔老爷子对他的迫挟和恩威并施的掌控欲让乔厌害怕但又无法反抗，所以他最担心的就是被乔家找到。 其次，是因为人们的目光。乔厌长相出众，哪怕再低调，只要有人注意到他的脸都会忍不住多看他几眼。而过去，乔厌每一次被这么多人注视，都是因为乔辰做了什么让他难堪的事情。即便有人同情，有人支持，可更多的人还是用看热闹的眼神看着他。这种视线，对于乔厌来说，才是最冷漠也是最可怕的。 最后，是他对自己的否认。一直以来，乔家的教育就是他一定要为人低调，一定要听从安排。而现在乔厌逃跑了。违背了从小到大的教育和思维理念，会让乔厌时时刻刻都有一种自己在办坏事的感觉。这样的感觉，也让乔厌的精神变得更加紧张。 但现在，待在谈睦的身边，他不需要在因为这些原因而害怕了。乔厌在劝导自己。谈睦给了他一个承诺，也给了他一个归属，所以他不需要在用在乔家的时候遵守的规矩来要求自己，他只要好好地活着，努力地变得更好，就能够达到谈睦的要求。 “我没有在做坏事。”乔厌轻声对自己说道，他不断地鼓励着自己。 渐渐地，那些恐惧也慢慢地消散。 “现在，我只要想着谈睦就好。”乔厌动摇这根深蒂固的思维，他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想谈睦的这件事情上，渐渐地，他急促的呼吸平稳下来，但是心跳却偷偷变快了。 但是这种变化并没有让乔厌觉得不舒服，反而让他的情绪也跟着兴奋了起来。 “飞机降落了！先生马上就要下飞机了！”属下听到机场广播，赶紧和乔厌说。 乔厌仰起头，期待的看向出站口。 约莫十五分钟，谈睦的身影出现在乔厌的视线里。 “厌厌！”谈睦笑着朝着乔厌招手。 乔厌没有犹豫，快速地朝着谈睦冲了过去，在快到谈睦身边的时候，他略停了脚步，下一秒，乔厌就扑到了谈睦怀里。 谈睦顺势松开手里的行李箱，把乔厌抱在怀里。 “瘦了，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乔厌把耳朵埋在谈睦的怀里不听不听。 谈睦被他逗笑，抱着乔厌转了个身，把他放在行李箱上坐好。 虽然谈睦的行李箱很大，可乔厌不是小孩，突然坐上去，脚尖还够不到地，一下子就僵住了，胳膊还环着谈睦的脖子没有松开。 谈睦碰了碰他的鼻尖，轻声说道，“厌厌，我回来了。” 乔厌眨眨眼，感觉自己的睫毛仿佛能够触碰到谈睦的，忍不住笑了，“嗯，谈睦，我来接你……” 乔厌想了想继续说道，“等你接我回家。” 他原本没有家，但是只要谈睦回来，谈睦身边，或许就是他的家。 “你说，你想收藏所有样子的我。所以我来了，等你把我藏到你的收藏室里。” 少年的承诺总是真挚又热烈，没有一丝一毫的水分，看着一板一眼叫自己把他藏起来的乔厌，谈睦心底有一把火猛地燃烧了起来，这一瞬间，他的眼里除了乔厌，再也看不到其他任何的人和物。 谈睦深吸一口气，再次把乔厌抱在怀里，低声说道，“宝贝儿，犯规了啊！” 乔厌很享受宝贝这个称呼，低低的答应了一声，然后有点迟疑的问谈睦，“我都这么大了，叫宝贝会不会太幼稚了点？” 谈睦看着乔厌干干净净的眼，无奈的叹了口气，揉了揉乔厌的头发说道，“对于小朋友来说的确腻歪了点，对于你来说正好。” “等了多久了？一直站着累了没有？”没有让乔厌从行李箱上下来，谈睦就让他坐在上面，慢悠悠的推着乔厌往机场外面走。 乔厌抬起头看谈睦，几乎把全身的重量都靠在了谈睦的身上，“不累，你呢？飞了这么久累不累？” “还行。”谈睦低头看乔厌的姿势觉得很有趣，索性低头亲了他的额头。 乔厌先是惊讶的瞪大眼，然后脸就红透了。可偏偏不躲，甚至还用有点期待的眼神看向谈睦。他从未和人这么亲近过，谈睦的亲吻，让他深刻的感觉到自己是被珍视的。这让乔厌的心脏跳得很快。也让他感觉十分兴奋。 看谈睦久久没有继续，乔厌悄悄拽了拽谈睦的衣服。 这种天真的坦率让谈睦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哄他等回去的。 原本他以为乔厌后面就忘了，没想到等回到了病房，最后都躺下了，乔厌竟然还记着。场景气氛到了，谈睦落下的那个亲吻的确十分自然。可现在突如其来的复刻的确会让他觉得有些难度。但是作为乔厌心中无所不能的存在，谈睦最后还是蒙住了乔厌的眼睛，又在他额头上落下一个亲吻。 “不太一样了。”乔厌仔细对比两个亲吻，总觉得之前那个更让他回味。 谈睦无法和乔厌解释，只能转移话题和他说起这次出门的见闻。 第55章 出国 谈睦这次出国, 是为了参加一个拍卖会，他看上了拍卖会最后一天的一个拍品。现在算是冷门, 但是过几年就说不好了。 “那你买到了吗？” “没有, 拍卖会的最后一天还没到。” “耽误你的正事了吗？” “不算正事儿，不是必须拿到的东西，以后有机会在说。”提到拍卖会, 谈睦倒是想起另外一件事。 他把自己的行李箱翻出来，从里面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送给你的礼物。” 乔厌把盒子打开, 发现是一枚琥珀。乔厌把琥珀举起来, 惊讶的发现，琥珀里面有一朵小小的太阳花。花瓣的颜色因为长久的封存有些陈旧。但是姿态却依然美好。 “我记得你很喜欢太阳花，所以买回来给你做礼物。”帮乔厌带在脖子上，谈睦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可惜了, 厌厌比这枚琥珀好看。” 乔厌摸了摸脖子上的吊坠，看着谈睦的眼睛说道, “以后的我，会比现在的我更好看。” “谈睦，我想好了, 我想留在你身边。”抓住谈睦的袖子, 乔厌一字一句道，“我不想在回到乔厌，我想要有我自己的生活。我想和你在一起。” 谈睦没有立刻回应，而是认真的问乔厌，“为什么？” 比起谈睦的深沉, 乔厌的情绪要更加直白。 “光。”他看着谈睦, 语气郑重, “你是我濒死前，握住的最后一道光。” “乔家让我诞生，却也让我走向死亡。我欠乔家的一切，我已经用半条命还清了。现在，就连路袅袅都不在了，乔家没有任何值得我留念的。痛苦了这么久，我想，我的罪孽也该偿还清楚了。剩下的日子，乔家没有资格再继续掌控我。” “所以我想，如果我能长好好大，就是你的希望，那我会追逐在你的身后，一直到和您并肩而行。” “好好珍惜自己，这是你教给我的。我会一直一直这么做下去。” 过去，从未有人如此不求回报的期待乔厌的未来，只有谈睦。乔厌知道，像谈睦这样的收藏家，都是有一些独属于自己的怪癖的。但如果，如果看到自己挣扎向前，就是谈睦的希望。也是谈睦想要从他身上收藏的东西，那他一定可以为谈睦办到。 哪怕还有乔家的压迫，乔厌想，他也可以有足够的力量往前。 这一次，他不再是那个过去用虚无缥缈的梦境吊着自己，劝着自己往前走的无助的孩子了。前方有谈睦在看着他，那是光真正所在的地方。不管他走的多么步履蹒跚，不管他走的多艰难，多缓慢，谈睦永远站在那里等他。只要他走过去就好了。 谈睦认真的听着，直到乔厌说完最后一个字，他才如释重负的把乔厌抱在怀里，再次承诺，“我会保护你，所以厌厌，以后就放心大胆的往前走吧！” “没有任何人，任何事，会阻拦你过的幸福。” “嗯，我会的！”乔厌点头。从这一刻起，他终于觉得自己安定了下来。 靠在谈睦的怀里，乔厌就像终于靠岸的浮萍，终于不用在四处流浪。 乔厌从来都是一个坚定的人，过去无人问津的时候，他都能挣扎着活出模样来，现在有了谈睦，有了目标的乔厌恢复的速度快的吓人。 身体还有些羸弱，但是精神状态却在短短几天内就恢复到了最佳的状态。 谈睦这天下班过来的时候，发现乔厌在做笔记，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在计划什么？”谈睦凑过去看，却发现乔厌在计划本的第一行写了语言。后面备注，德语、法语、意大利语，还有斯洛文尼亚语。 看到谈睦来，他抬头笑着问他，“你不是要带我去阿尔卑斯山住一阵子吗？我在查那边的语言。提前学一些日常用语，就能和周围的人交流了。” 谈睦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然后在法语和斯洛文尼亚语的旁边打了个对钩。 “我住的地方周围的人主要说法语，但是我父亲居住的地方说斯洛文尼亚语的人更多。那边都是小镇，咱们大部分时间都会住在农场那头。或许没有帝都繁华，你害不害怕？” “不害怕！”乔厌摇摇头，“我学东西很快，很快就能和他们交流。” “那我可要担心了。”谈睦逗他，“交流顺畅就要放你一个人出去玩，万一他们也发现我带回来一个这么好的宝贝，偷偷把你藏起来怎么办？” 乔厌靠在谈睦怀里傻笑，“那我就跳窗户逃出来。” 谈睦故作认真，“有点困难。” “这么小一只恐怕连窗台都爬不上去。” 乔厌搂住谈睦的脖子，“那你就把我举上去，你个子高你可以！” 如此幼稚的对话，两人却说得有模有样，跟着谈睦一起来的秘书听着都觉得腻歪得牙疼。实在是没眼看他们俩，只能敲敲门，示意他们先把正事干完。 “这是什么？”乔厌结果秘书递过来的本子。 “你的护照。咱们不是要去阿尔卑斯山吗？我提前帮你办了护照。” 乔厌顿时明白了谈睦的意思。 乔家一直在找他，谈睦是用他的名字办的护照，就代表着乔家也很快就能查到他的去向。 “厌厌，你已经准备好了，对吗？” 乔厌深吸一口气，“嗯。我已经准备好了。” 谈睦摸了摸他的头，“那咱们后天就走。” “啊？”乔厌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通知吓了一跳。 谈睦：“还有什么要办的事情吗？” 乔厌露出一些困扰的表情：“来不及学法语了！” 谈睦抱住他，“没关系，以后你有很长的时间可以慢慢学。” 这天晚上，谈睦看着乔厌睡着后，特意回了一趟家里。他要回去阿尔卑斯山脚的农场住大概两个月，中是要和父母说一声的。 而且他已经找到乔厌这件事，也总要和他们说一声。这一阵子，他们也一直在为乔厌担心。 “胡闹！乔景说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他们竟然这么对待乔厌吗？”开始的时候，谈老先生还因为谈睦偷偷把人藏起来而皱眉。可听到后面，却觉得谈睦作的很对。 “可你一旦把人带走，乔家那边就瞒不住了。弄不好你们前脚刚走，不到一个礼拜，他们就会查到你们的去处。到时候乔景上门找人，你可没有办法把人拦住。” “那就不拦着，厌厌已经准备好了。我带他回去是散心加上修养。等他身体好了，还得回来念书呢！” “……” 谈睦的语气十分认真，“再有五个月就高考了，咱们厌厌可是要拿省状元的。” 谈睦难得话多，把乔厌未来的打算和安排都和父亲说了一遍。一副要大干一场好好养孩子的模样属实让老两口觉得新奇。 因此，第二天一早，谈夫人提前在楼下等着谈睦，也想去看看乔厌。 “现在还不太合适，等再过一阵子，我们从那边回来，就把他带来给您看。或者他身体好点了，您也可以回去看他。” “为什么今天不行？”谈夫人不能理解。 来接谈睦的秘书忍不住插了一句，“那小孩儿太招人疼了，先生怕您要把人扣下呢！” 秘书不说还好，一说谈夫人就更好奇了。他昨天就听谈睦说过，乔厌是最像顾媛的孩子，这个小徒弟是她和丈夫最疼爱的，因此，谈夫人对乔厌也有天然的好感。 但是她拧不过谈睦，也怕贸然拜访让乔厌恐慌，于是还是按捺住好奇没有坚持。 谈睦带着秘书出门，今天他有很多事情要忙。其中最重要的一件就是给乔厌准备行李。乔厌第一次出远门，又是去国外长住，衣服鞋帽都要准备一些。 虽然去了那边也可以再买新的。但是谈睦还是想先买一些。他现在很有打扮小孩的心思。 于是，忙碌的一天很快就过去。凌晨的时候，谈睦带着乔厌在机场候机。 乔厌捧着一本《法语日常对话》看得专注，有些看不懂的地方，就直接捧着书问谈睦。 谈睦耐心的给他讲解。 秘书在旁边无所事事的玩着手机。他原本以为乔厌只是一时新鲜。可听着听着，也听出点意思来。不由得暗自感叹乔厌的聪明。 分明昨天还咬字困难，今天一些简单的日常用于就已经似模似样了。秘书随手指了书上一句话，乔厌几乎没有犹豫，直接就念了出来。咬字十分清楚，一点错误都没有。甚至还带了点阿尔卑斯山本地人说法语时候的特有习惯。应该是模仿谈睦的缘故。 “小朋友这么厉害啊！”秘书忍不住咂舌。 乔厌难得露出些骄傲，“如果是数学方面，我会学的更快。” “我听他们说，你之前带着你们学校那个废柴队伍差一点就冲进国际赛决赛了？” 乔厌没有否认，情绪却突然有一点失落，“我没有拿到过国际赛的冠军。” 高中之前，他是队伍配置不行。高中之后，是还没有机会。其实如果和乔燃组队，他或许真的可以站到那个曾经错失的领奖台。 “如果你想继续参赛，我可以帮你想办法。”谈睦看出他的难过。 乔厌摇摇头，“我不想在继续学数学了。” 第56章 别去打扰他 过去, 他那么努力学习，一开始, 是希望自己不要辜负夫人的期望, 也是希望得到乔景和乔顾存的认可。后来，他努力想要拿到国际赛的冠军，是希望换取老爷子的庇护, 让他可以留路袅袅在身边。 可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乔厌不需要在逼着自己做这些事儿, 和谈睦在一起, 他可以去做更多他喜欢的事情。而且也有更多的时间去琢磨自己真正想要的未来。 “我，我想当一名摄影师。”乔厌看着谈睦，“我希望有一天，我可以我的作品和我自己一起填满你的珍藏室。” 谈睦的呼吸微微停滞了一瞬，然后他控制不住的把乔厌抱在怀里, “我等着这一天的到来。” 很快，登机广播响起。谈睦一手拉着行李箱, 一手握着乔厌的手，带着他走向登机口。 坐在座位上，乔厌看着窗外熟悉又陌生的风景发呆。 飞机起飞了, 脚下的景物在迅速变小, 最终，变成黑点，完全看不见，只剩下萦绕在玻璃窗周围的云朵。 乔厌突然有了一种，自己不是离开帝都, 而是和过去告别的感觉。 他第一次真切的感觉到, 乔家阴影外的天空这么高, 这么空旷，让他有一种无处安放的恐慌。谈睦适时伸手搂住他的肩膀。乔厌转头，看着谈睦的眼睛，温柔的视线，像是能包容一切。 乔厌漂浮在半空中的心突然就安定了下来。 他没有翻开手里的日常语，而是直接问谈睦，“法语里，请多多指教是怎么说的？” 谈睦放慢语速说了一遍。 乔厌模仿着他的语气，原方不动的念了一遍，然后抱住谈睦，用中文又郑重其事的说道，“谈睦，以后请多多指教。” 谈睦把乔厌抱紧，答应他，“嗯，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长久的飞行之后，飞机终于落地。谈睦安排在那边作为接应的司机也提前等在了机场。 “先生这次好像要带一位小朋友过来，不知道是什么样的。” “听他们说，是一个十分特别的人。” “不知道长得好不好看，但是听说身体不好？” 在他们的交谈间，谈睦一行人已经从飞机上下来了。 因为身体原因，旅途的后半段，乔厌就有些撑不下去。再加上气候上的不适应，乔厌在吃过药后，就一直窝在谈睦怀里昏昏沉沉的睡着，就连下了飞机也不知道。 司机忍不住探头想要看看乔厌的模样，谈睦也不生气，“不着急，过两天你可以天天看见他。” 司机最终能够清楚的打量乔厌，是在乔厌到了阿尔卑斯山的农场的第三天。 乔厌终于调整好了时差，也重新恢复了精力。 早晨七点，乔厌听到农场工人拎着桶去找奶牛挤奶的声音，推开窗户好奇的往外面看。看见工人转头朝他挥手，也抬起手回应。 同时笑着开口用和本地人毫无差别的口音和他打了个招呼，“你好啊！” 少年的笑容温暖又明媚，工人也忍不住露出笑容回应道：“你好！欢迎来到阿尔卑斯山！” 看着工人离开去工作，乔厌关上窗户，换好了衣服下楼。园丁正好看见他，顺手把刚刚剪下来想要插瓶的向日葵送到乔厌的怀里。 “身体健康。” 乔厌听不太懂，但是大概能够明白她的意思，于是回复了一句谢谢。 园丁是个十分热情的小姑娘，见乔厌态度温和也不排斥，于是热情的给了乔厌一个初次见面表示欢迎的拥抱。 乔厌愣了一下，很快便欣然接受了。 和在国内的时候不一样，乔家管不到这里，就算他和农场里所有的人交朋友，也不会有人因为他私生子的身份而受到连累。乔厌脸上的笑容变得真挚起来。 他转头看向楼梯，谈睦正好从楼上下来，鼓励的对他点点头，这一次，乔厌连睫毛间都沾染了快乐的味道。 而此时国内，乔厌不过刚刚出境，乔家那边就得到了通知。 “谈睦……怎么会是谈睦？”乔燃是听过谈睦的名字，甚至他还见过谈睦一面。 是之前寒假跟在乔锦身边出国比赛的时候碰见的。印象里，谈睦是一个非常标准的绅士样子。虽然比乔锦还小几岁，但是看气场甚至比乔锦还要稳重。 乔燃根本不敢和他说话。乔厌失踪这么多天，乔燃跟在乔锦后面也是快要把整个帝都翻了个个。也的确查到了谈睦人在帝都，并且在一所非常不错的私人医院有股份。但是万万没想到，乔厌竟然会被谈睦救了。 因此，乍一听到是谈睦救人，乔燃第一反应是担心，然后却松了口气。 因为他知道，谈睦是一个非常妥帖的人。如果乔厌在他身边，一定会被照顾的很好。 至于乔厌为什么一直躲着，不肯回来，乔燃心里也明白。乔家如此对他，再加上路袅袅也彻底不在了，乔厌没有留念，还愿意活着，就已经令人庆幸了。不回来才是正确的。 可惜了，他还没来得及和乔厌告别。 打开手机，乔燃翻出之前乔厌的电话号码。虽然知道乔厌可能以后也不会再用了，但是他还是固执的给乔厌发了条信息。 “阿厌，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如果想哥了，就给哥打电话。” 发完，乔燃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短信从已发出变成已读。 放下手机，乔燃捂住脸，终于控制不住的哭了出来。 乔燃的母亲从门外走进来，看见乔燃的模样也红了眼圈。 乔燃突然抱住母亲的腰，把自己埋在母亲怀里，“都是我不好……是我太菜了……” 乔燃一边说，一边哽咽，“如果我也像谈睦那么厉害，那个时候就能保护阿厌了。” “但就算是这样……我还是很高兴，因为，阿厌还活着，妈，他还活着。”乔燃说着说着，从愧疚变成庆幸，最终嚎啕大哭。 乔燃的母亲抱着他，也跟着红了眼。 乔家的孩子不易，乔厌尤其，乔燃也一样。乔厌失踪的这些天，乔燃联系不上乔锦和岑葭，所有的重担都压在他身上，让这个平时无法无天的小少爷也在一瞬间长大了。 足足有一个月，乔燃几乎没有笑过，也没有睡过一个完整觉。所有的情绪都跟着乔厌的失踪一起消失了。她这个做母亲的也十分担忧。 幸好，老天保佑，乔厌没事儿，乔燃也总能慢慢调整过来。至于突然长大，虽然残酷，但是对乔燃来说，并非是坏事儿。 把乔燃往怀里抱了抱，乔燃的母亲安慰着终于承担不住需要发泄的乔燃。 而此时老宅同样接到消息的乔景却是另外一种状态。 他几乎毫不犹豫的就定了机票，想要飞过去找乔厌。可还没等他去机场，就接到了有客人的拜访。 “推了，我现在就要走，谁也不接待。” “是谈夫人。”老管家也没办法。谈夫人是顾媛的师娘，是养过顾媛的。论辈分更是乔景的长辈，乔景根本就不能拒绝。 再加上，乔厌本来就是谈睦藏起来的，虽然老管家不太明白谈睦为什么要把乔厌藏起来，但他觉得，乔景和谈夫人谈谈并不是什么坏事，说不定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呢！ 而乔景听说是谈夫人过来，虽然并不想浪费时间，但还是只能和她碰面。 “谈睦的意思是，叫你不要去找厌厌。” “凭什么？”谈夫人这一句话，就让乔景失去了理智，“厌厌是我的弟弟，谈睦把他藏起来本来就不合规矩。” 然而谈夫人却十分犀利的反问了一句，“你的弟弟？如果你真的把厌厌当成你的弟弟，不是应该好好地把他留在身边照顾吗？为什么会任由他躺在冰天雪地里等死？” 狠狠地把一摞报告摔在乔景的面前，“这是厌厌被谈睦带回来后，作的所有的治疗和检查报告。从他进急救室到他恢复清醒，医生一共下了6次病危！” “每一次，都没有人签字。你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乔厌离开之前，谈夫人并不知道太多他住院时候的事情，倒是乔厌离开之后，她陪谈老先生去做体检的时候，问了医生和护士两句，才知道乔厌被带回来的时候状态有多么糟糕。 那是顾媛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宝贝，当年谈夫人和谈老先生也是无比期待过的。 她清楚地记得，顾媛刚知道有乔厌那天，给她打了视频电话。 那天，她对顾媛说，“如果实在过不下去，师娘就来接你和阿景还有袅袅回来。” 顾媛摇着头说，“我可以的，师娘不用担心我。” “等宝宝快要出生的时候，我就带着他和阿景去阿尔卑斯山。我想在师娘和老师的身边生下他。如果宝宝以后有摄影天赋，我就把他留在师娘身边。让他在老师的教导下长大，以后远远地离开乔家，再也不要回来了。” 谈夫人答应了顾媛，甚至已经做好了准备，只要顾媛带着乔景和路袅袅一起过来，她就把她们四个一起留下。乔家那个死老头不会和她撕破脸，以后也不让顾媛再回去受罪。 顾媛出事早产那天，她们还约定好，再过两天，就让谈睦出发去接顾媛回农场。顾媛也把东西都收拾好了。其实要不是突然联系不上路袅袅，也不会拖到她快要临盆。可最终，路袅袅死亡，顾媛也没能回来。 第57章 嘲讽 所以, 那天谈睦说，要带着乔厌回去农场的时候, 谈夫人突然有种时光逆流的感觉。因为在原本的设定里, 乔厌原本就应该在农场长大，从会走路起，就捧着相机, 跟在谈老先生的身后到处乱跑。 在阿尔卑斯山脚下撒欢，在暗房里捣乱。品尝过农场里每一匹奶牛生产的牛奶的味道, 抱过每一只在花园里晒太阳的猫咪。还有专门牧羊的那几只边境牧羊犬, 它们会一直守在乔厌的身边，陪着乔厌长大。 可事实上，真正的乔厌，被乔景忽略，被乔辰虐待, 生不如死的过了十八年。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才是被众人期待的宝贝，反而一直以为自己是个私生子, 不停地承受着所有人的侮辱和责骂。背负着不属于自己的罪名，不断地否认自己。 谈夫人红着眼，再看向乔景的眼神只有失望, “你想过没有, 如果媛媛清醒过来，知道厌厌这么些年的事儿，她会怎么样，吗？” 会活不下去……乔景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顾媛，也是他之前不敢说出乔厌真实身份的原因之一。顾媛这两年身体一直很糟糕。如果不是那次偶然见到了乔厌, 又有了新的盼头, 恐怕也就是这一两年的事情了。 路袅袅的死, 几乎把她的命也带走了一半。如今苟延残喘的活着，不过是还挂念着他和乔厌。如果母亲知道，她那么在意的小儿子，竟然过着这样的日子，恐怕她恨不得自己立刻死了，才能缓解心里的怨恨。 乔景摇摇头，他的身体紧紧地靠在沙发上，一动都不能动。 谈夫人站起来，再次命令道，“你不能去看厌厌，他绝不想见到你，你知道吗？” 乔景抖着嘴唇，“那我，能看看他的照片吗？” 谈夫人最终还是不忍心，拿出手机找出一张昨天谈睦发给她和丈夫的乔厌的照片，放在了乔景的面前。 乔景小心翼翼的把手机拿到面前，屏幕里，乔厌被一个个子很高的中年男人卡着腰举起来，像是在掂量他的重量。看打扮，男人应该是农场的挤奶工。两人的背后的草地上，有好几头奶牛在悠闲的吃草。 谈睦被照片标注：挤奶工说乔厌太矮了，要他多喝牛奶。 照片里，乔厌脸上的笑意明媚又欢快，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无忧无虑。 乔景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他往下翻了一站，是乔厌趴在厨房的餐桌上睡着的模样，园丁那个活泼的小姑娘悄悄给他带了一个花环，显得他比童话里的小王子还要英俊可爱。 乔景不得不承认，离开他的乔厌，才是能够得到幸福的乔厌。 于是，在取得了谈夫人的同意后，乔景把那几张照片都保存在了自己的手机上，就当是得到的一些慰藉。 谈夫人等他全都弄好了，这才拿着手机准备离开。 老管家方才去准备茶水，并没有听见他们的争执。现在看到谈夫人打算单独离开，而乔景也要取消去看乔厌的机票，顿时有点着急。 “那个，谈夫人，请问乔厌现在是状况特别不好，连探视也不可以吗？”老管家难得越矩，主动追问谈夫人。 谈夫人疑惑的看向他，然后突然问了乔景一句，“连他也不知道乔厌的身世吗？” 老管家顿时愣住，“您说什么？什么乔厌的身世？” 乔景脸上露出慌张，他来没来得及阻止，谈夫人就用嘲讽的语气说出了真相，“之前媛媛说了许多关于你照顾她的事儿，还说过你像是她另一个父亲。可现在看来，您这位外公，却根本分不清，谁才是自己的亲外孙啊！” 所以，谈夫人的意思是……乔厌的身世有问题？ 老管家下意识摇头，“不可能啊！我找人验过的。” 乔厌长得越大，就和顾媛的模样越像。尤其是六岁到十三四岁，最是不辨性别的时候，有很多次，看着乔厌，老管家就下意识觉得自己是看到了少女时候的顾媛。 他也是长久在豪门工作的人，自然知道这种大家族里都有些自己的阴私。也因此，他之前一直怀疑乔厌和乔辰同一天出生，现场又只有乔景在，两个孩子会不会被抱错。所以那次，老管家背着所有人验了一次乔厌和顾媛的DNA，但是最后得出的结论不是母子。 所以老管家才一直把疑惑压在心里。再加上乔辰的确表现出来对摄影的天赋和兴趣，所以老管家便一直以为，乔辰只是长得不像，但他才是顾媛的儿子。 可如今听谈夫人的意思，他之前根本没有怀疑错，乔厌才是顾媛的孩子？ 老管家原本就难看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惨白。他下意识反驳道，“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 然而乔景一直沉默，还有谈夫人看他时怜悯的表情都让老管家不得不接受这个他根本不能承受的结论。 他年纪大了，这么些天又一直担惊受怕，终于，老管家晃了晃身体，直接晕了过去。 乔景慌忙从沙发上站起来，赶紧叫人送老管家去医院。 谈夫人索性离开，懒得管这一家子的烂事儿。 去医院的路上，老管家就醒了，但是他一直没有说话。眼泪却一个劲儿的流下来。 “老先生，您的情绪不能这么激动，家属快劝劝，这样下去不行。” 乔景麻木的坐在旁边，看着老管家。他张了张口，可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最终只能握住老管家的手，陪着他一起流泪、 他们都错了，但却无从弥补。但他们却错的不同，老管家是因为一直被骗所以错了。可他明明知道答案，却还妄图欺骗。 很快，医院里，老管家的女儿也来了。她没有多问乔景父亲躺下的具体原因，而是劝乔景回去休息。 乔景恍惚的回到乔家，乔辰乔厌都不在了，老管家也离开了，诺大的乔家，最终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他躺在沙发上，翻开白天存起来的乔厌的照片看，仿佛这样就能骗自己乔厌还在身边。 恍惚中，他陷入了沉睡，梦里，他回到了自己十五岁的时候。那一年，乔厌七岁，正好是上学的年纪。 他穿着学校新发的校服，却背着一个旧书包站在门口朝着他招手。 乔景走过去，揉了揉他的头发问他，“厌厌，怎么不背新的书包去学校？” 乔厌扬起脸，冲着他甜甜的笑，“我背的是哥哥的书包。管家爷爷说，哥哥念书的时候，一直都是全班第一。我也会向哥哥一样靠第一名的！” 乔厌说完，高高兴兴的和他告。在路口，他碰见了和同一学校的朋友，两个小孩手牵手，一边说着孩子的悄悄话，一边笑闹着往学校去。 乔景忍不住也跟着笑了。然后，他睁开眼，却发现那不过是一个梦，现实里的那一天，乔厌根本就没有钱买校服。学校登记的登记册上，乔厌的身份也不过是乔家资助的孤儿。 他也从来没有送过乔厌上学。而乔厌背着的那个旧书包，是老管家翻出来的。并不是他用过的，而是老管家女儿曾经用过的。 在这个家里，乔厌在没能打工挣钱之前，几乎没有拥有过属于自己的新的东西。 就连他睡的被单，被子，都是佣人房撤下来的。像照片里这样，被众人环绕着大笑的场景，也从来没有出现过。 他不配做乔厌的哥哥，甚至连去看他一眼都不配。 乔景心脏跳的很快，他觉得自己在这样下去，恐怕真的会猝死。但是那又怎么样呢？当初的乔厌，躺在雪地的时候，一定比现在的他要痛苦万分。 乔景闭上眼，整个人都陷入了昏暗当中，可心脏的痛楚却在不断地加重。 第二天，他勉强爬起来去医院看老管家，却只拿到了一封辞职信。 信上说，老管家岁数大了，恐怕不能在胜任管家的职位，希望他以后安好。 但乔景明白，这个老人的离开，全都是因为对乔厌的愧疚。还有自己隐瞒的愤怒。 乔景不能拒绝，也不能阻拦。毕竟，对于老管家来说，陡然知道乔厌的身世，就已经要了他的半条命，如果自己还强迫他回来，就是逼着他去死。 所以，他最终还是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 “景少，老爷子那边，想叫你过去一趟。”电话响起，是乔老爷子派人来找他。 乔景大概知道爷爷叫自己什么事，但是他根本不想应对，也没有那么经历。他直接挂断了电话，离开医院之后，就找了个酒吧坐下。 乔景开了好几瓶酒，他一个人慢慢的喝着，仿佛喝醉了，就能忘记自己这么些年来造的孽。 至于乔辰和老爷子，他也管不了了。他不过是个懦弱只会逃避的垃圾。以后怎么样，也无所谓了。 乔家老宅，乔老爷子在听说乔景的状态后，也气得够呛。 就在昨天，谈夫人从乔景那里出来后，就特意来拜访了他一趟。那个可恶的女人和当年一样，张口就是嚣张的讽刺。 作者有话说： 安利一下基友的快穿文，真的特别好看！不好看，我倒立写一万五！ 文名：风流美人绑定狗血系统后by薮春； 文案： 裴错玉是圈内著名风流攻，身边的美人多如过江之鲫，却无一人能得到他的心。后来他绑定了快穿系统，要求穿越到各种小说世界里做虐恋情深的贱受。 【前期虐的越惨，后期爱的越真！】 裴错玉：受教了。 【世界一】 渣攻：我和别人订婚只是为了联姻，对你才是真爱。 裴错玉：没关系，你也只是个替身。 渣攻：？？ 【渣攻为了权势和恶毒男配订婚，还不想对贱受放手，结果裴错玉穿过来了，从此贱受变成四处留情的风流浪荡大美人画家，先是策反了恶毒男配，又撩了渣攻家掌权的大哥，最后还无情的告诉渣攻：你只是你大哥的替身，渣攻疯了。】 【世界二】 渣攻：裴错玉，即便你陷害你师兄代替他嫁进来，可我的心里却始终有他。 病娇师兄抽出刀：没事，我爱错玉，你可以死了； 渣攻：？？ 【痴情受多年前救过渣攻王爷，多年后嫁过去却发现对方一直将自己的师兄误认为是救命恩人，还一直骂自己是替嫁的心机绿茶。裴错玉穿越来后如他所愿将心机行为贯彻到底，不仅把白月光师兄撩到为自己黑化，还踹掉了渣攻自己登基为帝。】 【世界三】 你深爱着你的新婚丈夫，但是他却对你态度极其恶劣，后来你才知道他有双重人格，一个是嗜血疯批，另一个是高岭之花。 裴错玉：正好，可以一起伺候我。 双重人格老公：？？ 系统：？？ 裴错玉：虐恋情深果然很有效，他们前期被虐的越惨，后期就越爱我！ 第58章 谈睦的心思 “你以为你可以掌控一切, 别想了，乔家上一辈人心不散, 是因为乔顾存是个和你一样没有人性的垃圾。可惜这一辈乔锦和乔厌都是好孩子。乔景已经被你养废了, 你猜，乔锦知道乔厌出事儿之后，还会不会继续任由你摆布？” “乔厌是我乔家的人。”乔老爷子咬牙切齿。 谈夫人微笑, “他成年了，根据法律, 他有权利决定自己的去留。我要是没记错的话, 乔家是最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对嘛？” 乔老爷子的桌子上，摆着一份文件。不用打开也知道里面装着的都是什么，无外乎是一些让他不能轻举妄动的东西。 这女人就是条毒蛇，被她缠上，不死也得丢了半条命。当年顾媛就差点被她弄走。后面如果不是顾媛疯了, 她不是直系亲属，没有权利, 恐怕早就把顾媛和乔景一起弄走。 他一直压着不让人查出来乔厌和乔辰的身世，也是因为这个。 可到底还是百密一疏。 “乔厌到底是什么时候和谈睦认识的！”乔老爷子气得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 属下赶紧叫人去查，意外发现, 竟然是乔辰成人礼那天。 “因为乔辰想要动路袅袅的骨灰, 乔厌缺钱，没办法安置路袅袅，所以冲进火场里救照片了。”属下大致把当天的事情说了一遍。 乔老爷子恍惚的靠在椅子上，突然想到，乔辰想要取走路袅袅的骨灰那天, 其实一切都是他默认的。所以陵园才会给乔厌一个只拜访了一次的拜访者打了电话。 原本他想靠这个方法逼着乔厌主动求自己让他回到乔家, 可万万没想到, 最终却成了乔厌彻底逃离的契机。 因果循环，都是报应…… 这是当年路袅袅出事儿时候，对他的诅咒。乔老爷子掌权这么多年，这些话早就听腻了。可直到现在，他才有了一点真实感。 “乔锦和岑葭那边怎么样？他们直到国内这边发生的事了吗？”乔老爷子下意识给乔顾存那边打了电话，在听说乔锦和岑葭还算稳定的时候，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没有乔厌也是一样的，只要岑葭和乔锦两人分不开，乔家的研究所，就还能继续保存自己的成果，哪怕这个的成果是从岑家弄来的。 至于乔厌，他总有办法把他弄回来。毕竟，顾媛还要靠着乔家才能活啊！ 乔老爷子很快冷静下来，并快速订好下一步的打算。 而此时阿尔卑斯山下的农场里，乔厌从暗房里出来，把自己刚刚洗好的照片拿给谈睦看。 “这是我眼中的阿尔卑斯山。” 谈睦接过照片，眼里有着毫不掩饰的惊艳。他没有看走眼。乔厌在技巧上还很生疏，但是他胜在天赋。乔厌学东西的速度快的吓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不论做什么都太专注的缘故，哪怕是刚刚才学会用胶卷相机，拍出来的照片就已经比起那些学了一两年的人要好上许多了。 “你……”谈睦本来想说，如果乔厌从小就跟在父亲身边学习，现在一定会是国际上有小有名气的少年摄影师。可惜了。 但话到了嘴边，谈睦却不能说出口。乔厌的过去，是一个根本不应该反复回忆的噩梦，在谈睦看来，他如果不想，就连背负都大可不必，只要快乐的往前走就好。 所以，他摸了摸乔厌的头，故意露出郁闷的表情，“等晚点在发给父亲，要不然他怕是着急的要从国内做飞机赶过来了！” “真的有那么好吗？”乔厌不是很自信。过去，不管他怎么拼命，都很少得到身边的人的认同。可来到这里不同，哪怕他看起来脸色比昨天好一点，慈祥的厨娘奶奶都会多给他一颗蜂蜜糖作为奖励。 还有农场的工人叔叔，也老是像对待小男孩一样，把他举起来掂掂分量，挤奶工大叔还会把他送到奶牛背上坐着。 这样的亲昵和疼爱时长会让乔厌有种错觉，他本来就是谈家的孩子，只是中间生了病所有睡着了，做了一场噩梦。什么乔家都是假的，谈睦把他从梦里唤醒，现在的一切才是真的。 乔厌伸手搂住谈睦的腰，窝在了谈睦的怀里。 最近这段时间，乔厌在这里交了许多同龄的玩伴。虽然大家语言不通，还不能全然顺利的互相交流。但是周围的邻居都很喜欢这个长得有乖又漂亮的小少年。尤其是乔厌每次出门，厨娘奶奶都会给他带上些小点心送给邻居。于是乔厌很快就和他们混熟了。还被带着经常去镇子上面玩。 就在前两天，乔厌还和他们一起参加了一场镇子上组织跳蚤市场。还给农场里的人们都带了礼物。他变得活泼也忙碌了许多，因此已经有好几天没有下意识的做这种和谈睦很亲昵的互动。 谈睦有心理准备，知道这代表着乔厌终于开始好转，可仍旧会失落，甚至还会嫉妒。因为他找到的珍宝终于露出了他的美丽。 用力抱着乔厌，谈睦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叹息道，“怎么办啊！想到回国以后还要和父亲母亲抢你，我就觉得难过起来。” 乔厌急切的抬头看谈睦的眼睛，即便发现他是在开玩笑不是真的苦恼，还是认真的说，“那我就不回去，一直在这里等你。” 乔厌想了想，“三楼有你的收藏室，里面有一张床，我就睡在那里，然后把我拍的照片全都贴在墙上，等你回来。” 乔厌的语气郑重，眼神也是干干净净，没有任何旖旎的味道，但是谈睦却控制不住的心跳加速。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控制不住想要对乔厌说，其实他在自己的农场还有一个更大的收藏室。是在地下。哪里有一个巨大的金子作的鸟笼，是维多利亚时期，一个英国贵族做给自己情人的。那个笼子没有门，每一个栏杆上都有绿宝石和红宝石雕琢成的藤蔓和鲜花。 据说，贵族那个美丽的情人是自己走进去的。为了爱情，情人愿意停留在贵族身边，做一只笼中鸟。哪怕他是最向往自由也是最负盛名的流浪诗人。 曾经谈睦拍下那个鸟笼的时候，是很不理解贵族的心态。甚至感觉有些变态。然而当乔厌说出想要永远留在他身边的话的时候，谈睦却恨不得立刻抱起他，把他藏在那个笼子里，让乔厌画地为牢，永远只属于自己。 可这个念头只转了一瞬间，就被谈睦强行否定掉了。 因为他明白一个道理，恣意的活着的乔厌，才是最美好的乔厌。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阻挡他的脚步，哪怕这个人是自己。 谈睦抱住乔厌，他突然觉得，自己对乔厌的心思，好像有点超过距离了。已经不算是一个兄长，更像是一个成熟的男人，面对自己喜欢的人。 如果放在之前，谈睦一定不会允许自己有这样的心思。可因为喜欢的是乔厌，谈睦根本不打算克制。他清楚地明白，如果他错过乔厌，那么剩余的许多年里，他再也不会遇见第二个像乔厌这样，一举一动都会牢牢吸引着他的目光，时刻都让他觉得惊艳的人了。 “厌厌。”谈睦抱着怀里聊着天就昏昏欲睡的乔厌晃了晃，在得到乔厌疑问的目光的时候，谈睦亲亲亲吻了他的鼻尖，“困了就踏实睡吧。” 乔厌应了一声，然后把头埋在了谈睦的怀里，好像真的睡着了。但是泛红的耳朵却被谈睦发现。 谈睦琢磨了一下，忍不住露出更加温柔的笑。 或许，他也不是一厢情愿。 几天后，国内，谈睦的秘书刚一下飞机，就第一时间赶到谈老先生的家里，并且把谈睦交给他的相册递给了谈老先生。 “这是厌厌拍的？”谈老先生翻了两页，然后就露出了欢喜的神色，“好啊，真好。” 边说着，他边招手喊谈夫人过来，“快看！这是厌厌拍的。” 谈夫人也过来看了照片，顿时明白谈老先生欢喜的原因。 不仅仅是因为乔厌难能一见的天赋，更是因为乔厌拍的照片，里面饱含的情绪就会让人忍不住笑出来。 他就像是天生就有一双能够发现阳光和温暖的眼睛，就连拍下来的照片也是处处都是让人看着欢喜的。 或许构图布局还不够精致也不算精妙，但是情感却已经远超过了一切。 分明只是一个小小的农场，可在乔厌看来，就连路边的一个石子，天空一片云朵，麦田里的一个麦穗都是令人愉快又欣喜的。更别提农场里的人，每一个，都是值得他珍惜，并且好好尊重的。 尤其是倒数第二张，是乔厌眼中的谈睦。只是一个坐在花园里看书的侧身，脸也藏在阴影里，但是却看起来很温柔，不论是身上浅灰色的毛衣还是拿着书的手指，都给人一种温暖到了极致的感觉。仿佛看着这张照片，就想扑到谈睦的怀里。和他撒娇，让他抱抱，听他用好听的声音哄着自己，给自己念有趣的故事。 而这样的谈睦，是谈老先生和谈夫人自己都没有见过的谈睦。是只属于乔厌眼中的谈睦。 谈老先生愣了一下，转头看了一眼夫人。这样的视角他太熟悉了，恐怕已经不是一个弟弟看兄长的视角，更像是…… 第59章 路袅袅的死 谈夫人却摇摇头, “那又怎么样呢？孩子们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处理。” 比起谈老先生, 谈夫人作为母亲更了解谈睦的一些小心思。 别的都且不论, 谈睦收到信息去找乔厌，就已经说明了他的态度。谈睦只是看上去性格温和又有教养，但实际上独占欲很强。尤其是他喜欢的东西, 那是万万不能让人触碰的。但是他明明可以从一开始就藏起乔厌，可他却还是主动引导着乔厌出来, 让他重新拥有属于自己更好的人生, 就证明了在谈睦的潜意识里，乔厌过得更好这件事，已经大于了他的个人欲望。 说不定，也是件好事。 谈老先生也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妻子，只能暂时先放下担忧。但是这天晚上, 他还是给谈睦打了个电话，郑重其事的和他讨论了一下乔厌的问题。 “父亲, 厌厌还小，不管他现在是什么感情，我都可以等他自己想清楚。”谈睦也难得和父亲说这样私人的话。 “你不能欺负他。” “我不会。而且……”谈睦忍不住笑了, “厌厌不是你想象中的菟丝花。他只是暂时需要我扶他一把。父亲您现在要思考的是一个月后要如何教导您这位最小的弟子。他会给你很大的惊喜的。” 提到教学, 谈老先生顿时也认真了起来，“你现在不要交给他太多条条框框的东西，让他自己去摸索。如果是一些不好的习惯，你要帮他改掉，其他的不要束缚他。” “真是难得啊！”谈老先生脸上也终于露出真切的笑意。 当年他第一次看到顾媛的作品, 也是这样的惊艳。顾媛又能吃苦, 虽然是个女孩子, 却能够陪着他去各种恶劣的地方取景。那时候，他想，有生之年，一定可以送这个仿佛是自己女儿一样的小姑娘走到顶峰。可最终，顾媛还是因为乔家的束缚停下了脚步。 而现在，乔厌的出现，就像是弥补了他当年的遗憾。这个流着顾媛骨血的孩子，也继承了顾媛那双永远追逐着阳光的眼睛。他用自己的明媚，扫清了他心里最遗憾的角落。 谈老先生万分期待未来和乔厌的见面。甚至如果不是身体不允许，他也想立刻飞回阿尔卑斯山，提前见一见自己这位小徒弟。 挂断电话，谈睦听见门外有敲门声。 “进来！” 乔厌抱着枕头，像一只小仓鼠一样探头进来。管家去镇上的时候给乔厌带了一件毛茸茸的居家服外套，乔厌穿上十分可爱，晚饭的时候，几乎每个佣人都偷偷捏过乔厌居家服外套上的毛耳朵。 谈睦招了招手，乔厌准确的扑到他的怀里。身后帽子上的毛耳朵在半空中甩了甩，又落在乔厌的后背上。 谈睦把帽子带在乔厌的头上，狠狠地揉了两下，终于感觉到了满足。 乔厌被他揉的晃了晃，摘下帽子后，头顶翘起一小撮头发，这种日常居家的感觉轻而易举的再次让谈睦觉得自己被可爱到。 他努力深吸了两口气，最终还是决定放弃抵抗，就沉浸在乔厌的魅力中。 收藏家被自己最珍贵的宝贝迷了眼，这不是最正常的吗？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乔厌的身体状况已经比来的时候好了太多。医生给乔厌做了检查之后，满意的比了一个ok的手势。乔厌和谈睦互看一眼，同时露出笑容。 谈睦摸了摸他的头，继续和医生了解谈睦后续的调养方式。 “出去玩会-我记得你昨天晚上说约了人？” “嗯！”乔厌点点头，刚要说什么，就听见院子里有人喊他的名字。 “乔——”是乔厌在这边认识的小伙伴。这几个都是附近农场里的孩子，和乔厌年龄差不多大。一次偶然路过看见乔厌后，就主动过来和乔厌搭话。 一开始他们只能互相比划，但长久的相处和玩闹也让他们变得十分相熟，甚至在淘气的时候也很有几分默契。乔厌跟这几个皮猴子竟然学会了爬树。 谈睦还记得那天他从外面开车回来，看见乔厌坐在高高的梧桐树的枝干上从他挥手的模样。那一瞬间，谈睦的心脏都紧张的停顿了一下，生怕乔厌摔下来。 不错眼的盯着乔厌，直到他安全下来，才气得狠狠地捏了一下他的脸。但是想到乔厌一向小心翼翼，生怕这一句话说重了，让他以后都不敢放肆也只能忍着。 可这一切的矛盾，当乔厌笑眯眯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甜果子塞到他的嘴里的时候，也都烟消云散了。 谈睦不得不承认，会撒娇淘气的乔厌，远比他吃掉的那颗果子还要甜。 看着乔厌被一群少年围着往外走，谈睦还是喊了一声，“厌厌，注意安全。” 乔厌回头，想要答应一声，然而话还没说完，就被一群少年给带跑了。远远地，他还听见人群里有人对乔厌说，“哎呀！老头子就是墨迹。” 乔厌的法语很标准：“谈睦不是老头子。” “什么？他不是你的叔叔吗？” 一群少年都惊讶了，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谈睦听见也觉得很诧异，他转悠到衣帽间的镜子前打量自己。虽然他比乔厌打了十岁，但也才二十八岁，距离老头子和叔叔这个称呼还有些遥远吧！ 正巧看见园丁小姑娘捧着插瓶的花上楼，谈睦朝着小姑娘招了招手。 “先生？” “我看起来很老？像是厌厌的叔叔？” 小姑娘震惊：“难道不是吗？” 谈睦备受打击，等到乔厌下午从镇子上回来的时候，却发现谈睦竟然一改往日衬衫西裤的打扮，还上了一套非常休闲且居家的衣服。 尤其是身上穿着的薄荷绿的毛衣，和今天自己身上穿的这件是同样的色系，只是款式要更成熟一些。乔厌很惊奇，一直盯着谈睦看，甚至还跑到小书房拿了相机，要把不一样的谈睦拍下来。 “好看吗？”谈睦由着他「大惊小怪」。等到乔厌结束他突如其来的仪式感，才具体询问他感想。 然而乔厌坦率的称赞了他之后，却有皱起眉像是有心事。 “怎么了？”谈睦拉着他在客厅的沙发里一起坐好。 乔厌却过了好一会才凑在谈睦耳边小声说道，“明天不这么穿好吗？” “你不是说很好看吗？” “太好看了！”乔厌不怎么满意的指了指门口，“今天家里的每一个人路过都会盯着你多看好几眼。” 乔厌当然是愿意让谈睦和自己穿同样的款式，这样乔厌觉得特别亲密。但是谈睦实在是太好看了，衬衫西裤这种正装还让他身上多了点疏离感。可这样居家的模样，谈睦的温柔就根本藏不住了。乔厌会紧张。他知道不对，但还是想独占谈睦。 不用独占谈睦的所有，只霸占他的温柔就好。 乔厌觉得自己这样有些过分，但对于谈睦，乔厌却觉得他可以这样过分。因为这是谈睦给他的特权。 小孩难得霸道一次，谈睦自然是赶紧答应下来。 这天晚上，乔厌睡觉后，谈老先生又给谈睦打了个电话。白天乔厌的身体报告已经传回了国内，谈老先生看过之后，也提前做好了安排。 “你和厌厌商量一下，再有两个礼拜，我的摄影展就结束了，我想在最后一天，用最中心的展馆展览厌厌的照片，并且把他正式介绍给大家。以我最小徒弟的身份。” 谈睦直接答应下来。 然而谈老先生却问起另外一件事，“关于厌厌的身世，你和他说了吗？我想，这么好的机会，应该让媛媛也来。虽然有点晚，但还是应该让她亲眼看看，咱们的厌厌有多优秀。” 谈睦皱眉，“我已经准备和他说了，但是我这边的调查还缺少一些很实质性的证据，另外就是当年路袅袅那个孩子……可能还有蹊跷。” “什么意思？” “我查到了当年路袅袅的急救记录，她在上车前就已经死了。如果撞击这么严重，大人当场就没了命，那腹中的孩子又怎么会安全呢？” “你的意思是……” “而且当时我查看了120的通话记录，急救车在乔景挂断电话后一分钟就到了。但总台接到电话，是要调度的。一分钟，这等于是连调度都没用，救护车就直接到了。” “难道说，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 “嗯。而且按照乔家的说法，路袅袅在知道自己怀孕后，就直接藏起来了。路袅袅在被算计之前，在乔家公司的职位很高，等于只在乔顾存和乔老爷子之下。而且小师姐都十分宠爱她，我记得，当年小师姐来这边看您的时候，还特意找时间去参加了一个拍卖会。” “三千多万的蓝宝石，说拍下来就拍下来了。你记得吗？那年小师姐破天荒的接了许多商拍，就是为了筹钱给路袅袅准备生日礼物。” “路袅袅手里那么有钱，为什么后来会如此狼狈的出现在小师姐面前？” 第60章 乔辰逃跑 “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 就是厌厌和我说过，曾经岑葭把路袅袅的遗物转交给过他。他发现里面所有的婴儿服饰都是两套。只是不同颜色。原本我和乔厌想的一样, 会不会是不知道孩子男女, 所以才会准备两套。” “可后来，我又查到了一件事！小师姐当时怀厌厌的时候是双胞胎，但是在做检查的时候, 大夫背着她给她做了减胎手术。” “而减胎手术后第二天，路袅袅就被算计了。路袅袅的性格, 她的确想要亲人, 但已经有了小师姐，她根本不会执着于再要一个亲生的孩子。除非……” “除非乔家那个死老头，用了某种手段，让袅袅以为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媛媛的。”电话那头，谈夫人的声音陡然出现, 打断了谈睦的推测。 “怪不得……”谈夫人喃喃自语道，“怪不得当时袅袅拜托我联系产科的泰斗, 说有问题想要咨询。我后来以为，她是要问自己肚子里孩子的事情。现在看来，倒是都明白了。” “可乔辰根本不可能是小师姐的孩子。” “他当然不是, 袅袅肚子里那个孩子, 说不定是乔顾存的哪个孽种，根本就不是迷丨奸，而是借腹生子。袅袅藏起来，是不敢赌，她不能确定这个孩子到底是不是媛媛的, 只能等孩子生下来, 在做亲子鉴定。” “乔家那个老不死的自然不会给她做亲子鉴定的机会, 所以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袅袅当时是跑出来和媛媛求救的，怪不得是车祸当场死亡。袅袅是生了乔辰之后，才找到机会跑出来的！” “他真的是卑鄙无耻至极！”谈夫人恨得咬牙切齿。路袅袅被顾媛送到她身边教导过。虽然不如顾媛那样亲如母女，但作为长辈，她是非常欣赏路袅袅的。 现在知道，这顾媛和路袅袅还有乔厌都是被乔老爷子算计，又怎么能忍下这口气。 “妈，先冷静，等拿到证据，有咱们算账的时候。” “是啊！只是这狗东西时日不长了，千万别让他走的太痛快。” “怕什么？乔锦和厌厌就第一个不会放过他。”谈睦挂断电话。脸上的表情也渐渐变得凝重。他并没有说的那么笃定。乔厌的情绪虽然现在很好，但是一旦接受这么残酷的现实，不知道能不能在短时间内恢复过来。仇恨也是向前走的动力。可如果余生只有仇恨，那就太糟糕了。这并不是谈睦想要看到的。 而此时国内，乔老爷子远比他们还要愤怒。因为谈睦的插手，弄乱了他的整个布局。乔景已经是一颗弃子了。自从和谈夫人见过面后，乔景每天除了喝酒就是睡觉，生活糜烂的不成样子，哪里还找得到当初沉着能干的影子？ 不知道是不是愧对顾媛，乔景这两个月都没有去看过顾媛一次，甚至连顾媛的电话都没有接过。至于乔辰，原本乔老爷子就没把乔辰放在眼里。 当年如果不是路袅袅插手乔家的态度太强势，颇有一番要把乔家变成顾媛的乔家，他也不会最终想出这么个办法。可偏偏路袅袅这个野丫头，根本就是软硬不吃，就只认准了顾媛一个。他就不会默认乔辰的存在。以至于乔顾存也埋怨了他这么多年。 乔顾存原本有个喜欢的女孩，因为娶了顾媛，所以才不能在一起。所以后来，乔顾存想到法子弄到了那个喜欢女孩的卵子，和自己做了试管婴儿。 本来已经找到了孕妈，但是因为自己的插手，最终把孩子弄到了路袅袅的子宫里。 这当然是违法的，乔顾存更是生怕路袅袅回头扒孩子打掉。但事已至此，也是没有办法。幸好乔辰还是安全出生，这也是乔顾存为什么对乔厌和乔景都能下得去手很狠教训，独独对乔辰总是网开一面。毕竟，乔辰身上留着的，也是他认同的血脉。 乔老爷子原本的打算，直接养废了乔辰作为乔景和乔厌兄弟之间最大的隔阂。所以他对乔辰没有什么期待。但是乔辰下手还是太阴狠，以至于乔厌和乔景最终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至于乔燃……他本来就是分支的孩子，乔锦不在，谁也管不了他。他们家也有家底，转头一出国，乔家根本留不住。总不能把他圈起来，不让走吧！ 至于乔锦和岑葭…… 这才是最让乔老爷子担心的。他们两个跑了。 在知道乔厌自杀失踪后，岑葭和乔锦表面上没有什么反应，可接下来，竟然趁着乔顾存放松警惕的时候跑了。岑葭不在，s市那边听从岑葭吩咐的实验室也渐渐不再运作。 这对于乔厌来说，都是重大的损失。哪怕是他重新掌权，却也顾不上许多。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年龄大了，已经不再有那样好的精力，所以他才这么迫切的想要把这些小辈历练起来。他当年是在家族争斗中踩着兄弟们上位的。 在乔老爷子看来，只有想狼崽子一样厮杀长大的，才能真正在未来支撑起乔家诺大的产业。所以到了乔锦这一辈，孩子们指尖没有竞争意识，他就强行把他们建立争斗。 原本一切都应该按照他的打算发展的，可现在，一个乔厌，全都乱了。 乔老爷子捂住额头，整个人陷入了烦躁当中。 “先想办法吧乔锦和岑葭找到。乔厌那边……在去联系一下谈家吧！实在不行，派人去看看乔厌。” “派谁啊？”属下听乔老爷子说这话，只觉得十分迷茫。乔家一共就这么几个能用的人，把不认识乔厌的除掉，剩下还能出门的，也就剩下乔辰了。可乔辰和乔厌，分明是死敌啊！ 重点是，乔辰现在的精神状态……他不是在砸了路袅袅的骨灰盒后就已经疯了吗？ 但老爷子却一幅疯了才好的样子，“乔厌恨乔景，不过是因为乔景对他的冷漠。可如果乔景用命救他，乔厌还能无动于衷吗？谈家想要把人留下，也要看留着的人愿不愿意留下。” “您的意思是……” "想个办法让乔辰知道真相，顺便引导他，这件事只有乔厌和乔景知道。乔景不会说出来，只要乔厌闭嘴，那么再也不会有人发现这个秘密。" “乔辰会相信吗？” “他原本可能不会相信，可他现在……不是疯了吗？比起让所有人知道他亲手砸了自己亲妈骨灰，还是乔家私生子，鸠占鹊巢乔厌的位置十八年，乔辰只想坐实自己才是真正的乔家小少爷。” “去吧！” 属下总觉得老爷子这次的主意风险很大。而且乔景和乔辰现在的状态，真的还能守住秘密吗？ 万一乔厌现在就知道了身份的事情，会不会对乔家的怨恨更深？ 但他还是照做了。 很快，当天晚上，京郊的疗养院里发出一声恐惧的惊叫，然后一辆车创坏了疗养院的大门，匆匆驶向高速公路，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里。 乔辰从疗养院里逃爱失踪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帝都。 乔景听说的时候，人正在酒吧喝酒。他一边喝，一边看着手机里的视频发呆。乔景后来把乔厌阁楼的录像都存到了自己的手机里，想到乔厌了就拿出来看一会。 这段正好是之前给乔辰庆祝得奖那天的。 乔景看着乔厌一边写作业，一边透过窗户缝看乔辰庆祝的场景，眼里满是羡慕。甚至还因为乔景送给乔辰的相机而小小的惊呼了一声。 然后，他拿出省赛第一的奖状自己表扬了自己。 其实这张奖状他也看见了。第二天乔辰羞辱他，让他把书包里的东西都拿出来的时候。那会他也看见了，但是却从来没给乔厌奖励。 从小到大，乔厌得过那么多的荣誉，他这个做哥哥的，却一直都没有表扬过他。 哎，乔景换了一个手机，随手给自己认识的一个采购打了个电话。 “景少？”那人也很意外，乔景已经有小半年没有给他打电话，问他找什么了。乔家的事儿他也隐隐约约听了一耳朵，乔辰和乔厌两个都不见了，乔景这会给他打电话，也不知道要买什么送给谁。 可最后乔景挑来挑去，却只看中了一件米白色的毛衣，乍一看平平无奇，纯手工编织。上面的花纹十分精致。最珍贵的，是毛衣胸前的胸针。正中的钻石在灯光下璀璨夺目。 这不是乔辰会喜欢的颜色，但乔景十分满意，“这个好看也暖和，适合厌厌，厌厌怕冷来着。” 然后，他顿了顿，又问采购，“你说十八岁的孩子会喜欢什么礼物作为奖励？” “车？” "嗯，帮我买辆车，就要限定。"乔景放下酒瓶，随手就花出去一千多万。但是他根本不在乎。钱对于他来说，已经是一个没有意义的数字了。 早就被司机扛回家。乔景醉醺醺的爬上乔厌在的阁楼，手里还拿着半瓶没喝完的啤酒。 怕弄脏了乔厌的床，乔景就坐在地上。直到过了好一会，他才把乔厌的衣柜打开，把采购连夜送来的毛衣放了进去。 作者有话说： 今天织毛衣的时候看甄嬛传，听见华妃娘娘喊贱婢！突然觉得这两个字很适合乔老爷子 第61章 离谱 这一阵子, 乔景在阁楼里陆陆续续添置了许多东西。大部分是他想到就买回来的，但是更多, 是他看了录像之后, 觉得乔厌需要才弄回来。 就好比书架上那些十分罕见的数学相关的资料书，衣柜里全新的衣服，床上的厚被子和毛茸茸的毯子。 乔景挂好衣服, 脑补了一下乔厌穿上毛衣的样子，漂浮的笑了笑。这才离开阁楼。 刚一到大厅, 从沙发底下就钻出来一个巴掌大小的奶猫。粉色的爪垫, 雪白的毛，可乔厌当初捡回来那只叫点点的野猫颜色一样。 乔景是在宠物店把他抱回来的，他觉得乔厌肯定喜欢，他把乔厌当初买的猫爬架也从老宅的杂物间带了回来，这小猫崽子特别喜欢, 成天趴在上面，至于他后来添置的那些更豪华也更大的猫爬架和玩具根本看都不看一眼。 “这么小就知道谁好了！”乔景揉了揉凑过来的小猫猫头一把, 但是却被嫌弃躲开了。 他也不生气，把酒瓶里剩下的酒喝完，就又躺在了沙发里, 打开手机, 看新的一段视频。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个卑鄙小人，哪怕知道乔厌根本不想在被自己打扰，但还是控制不住拜托了一个私家侦探，在乔厌不注意的时候, 偷偷拍几张乔厌的照片过来。 这件事自然瞒不过谈睦, 但是在他的恳求和再三保证下, 谈睦虽然仍旧不允许他继续找人偷拍乔厌，但是却不能阻止他从顾媛那里得到乔厌的消息。 前些天，谈老先生和谈夫人又去看了顾媛，并且和她说要收乔厌为关门弟子的事情。 顾媛高兴得不得了，以至于听说谈睦带着乔厌去阿尔卑斯山的农场住一阵却没有提前来找他告别，也没有多问。甚至还在他们离开后，给乔景打了一个很长的电话，来说自己的快乐。 “阿景，看见妈妈发给你的了吗？是厌厌拍的。我看见老师带来的照片高兴得不得了。” “因为厌厌很有天赋？”乔景的回答干巴巴的，他从不知道乔厌竟然对摄影也感兴趣。毕竟，过去的乔厌根本连接触摄影的机会都没有。就好像他数学那么好，但是却连大师课都没有上过。 顾媛兴奋的声音一直响在电话那头，可乔景的记忆却飘回到了很远的过去。他想起小时候的乔厌，其实不仅仅是在数学上有天赋，他对色彩的感知度很高，当初教乔辰的油画老师，不过教了乔厌半个小时，乔厌就能有模有样的做一张贺卡给他。 然而那张贺卡，后来被乔辰嫌弃的扔到了垃圾桶里。他看过阁楼那段时间的录像，原来那张贺卡，后来被乔厌捡回去了。乔景之前自虐一般的去找当初教过乔厌的老师询问，却得到了乔厌的确有天赋的答案。但是那后来，乔厌却再也没有拿起过画笔。 是啊！乔厌连写作业的铅笔都是老管家随手给他的，在不能出去打工之前，乔厌连作业本都要计算着使用。这样的孩子，怎么可能会画画呢？ 至于摄影，乔厌连相机都没有拿过，距离相机最近的那一次，应该就是乔辰把相机摔在他脚边的一次。 乔景麻木的听着，心脏却越来越痛。这段时间，他总是这样。甚至有很多次，要吃速效救心丸才能缓解。医生已经给了他警告，但是乔景不在乎。 谈夫人那天带来的医疗报告对于乔景来说，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打击。每一张病危通知上空白的签名出，都是对乔景赤丨裸丨裸的谴责。 而老管家保留下来的那些录像，里面更是承载着乔厌不见天日的十八年。 如果不是还没亲眼见乔厌一面，乔景恨不得以死赎罪。可他却不知道，自己的死，能不能获得乔厌的原谅？ 是的，乔景想，如果自己是乔厌，恐怕已经恨毒了乔家。他甚至已经能够想到，如果乔厌知道了他根本就不是私生子，那一刻，恐怕想再死一次的心都有了。 所以，乔景不管有多想亲眼看看乔厌，都必须按捺住。他怕乔厌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却再因为他们的过错惩罚自己。 “阿景，老师和师娘说，下个月厌厌就会回来了。到时候老师会在自己摄影展的最后一天空出最中心的展馆用来展出厌厌的作品。你和厌厌在一起的时间最久，你说他最喜欢什么？” 顾媛想着想着，又忍不住笑了，“袅袅也不知道能不能回来，不过没有关系，我把袅袅的礼物一起准备好。” 自从出事后，顾媛的情况就一直时好时坏。她清醒的时候，是知道路袅袅已经不在了的。但更多的时候，顾媛都像是陷入了一场自己编造给自己的梦境。她会坚定的认为路袅袅还活着，甚至还会捧着电话打给路袅袅，对着盲音自言自语。 也正是因为这个，即便路袅袅走了18年，但是乔家人却一直给路袅袅的手机号续费，生怕顾媛发现路袅袅销号再闹起来。 至于乔顾存，这么多年了，他没有去看过顾媛，可顾媛也从不提起他。顾媛甚至有时候会摸摸乔景的头和他说，“等见到袅袅要和她说，外面工作忙回不来也不要紧，千万要注意身体。” 在顾媛的设定里，自己的小儿子和路袅袅都去了很远的地方，所以才不来看自己。乔景是能偶尔看见他们的。 “袅袅一定特别心疼厌厌，所以厌厌才会长得那么好。可惜这样的场景，她却看不见了。” “妈……”乔景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母亲编造的梦境那么完美，他甚至连打碎的想法都不敢有。 最后，直到顾媛给乔景转发了一个视频，他才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是乔厌和几个当地少年一起在跳蚤市场摆摊的视频。 他坐在一个小板凳上，屏住呼吸在串一串珠子。旁边的皮肤雪白，有一双好看的紫罗兰色眼睛的小女孩扶着他的肩膀歪着头看，一直手握成拳头，比在胸前，无声的为他加油。 就连周围几个少年也同样目不转睛的看着，直到乔厌把所有的珠子编好，他们才一起发出了欢呼，再把乔厌抱在怀里。乔厌把串号的珠子带在小女孩的手腕上，开口却是口音纯正的法语。 不过才去两个多月，乔厌已经能够顺利和当地人交流了。他穿着当地人的服饰，就好像是从出生起，就一直生活在这里一样。 乔景有点恍惚，这样的乔厌会让他觉得，这个弟弟已经完全不属于他了。可冷静下来，他又只能苦笑，因为乔厌早就已经，不属于他了。 从他放弃乔厌那天开始。 因此，后面许多时间，乔景都是靠着顾媛给他转发的视频熬过去的。他像是一个自虐狂，每次看见视频里乔厌鲜活的笑容，就会忍不住对比。 谈睦能够给乔厌的，原本他也一样能够给予。尤其他看到不论什么时候，乔厌都会自然扑到谈睦怀里的场景，乔景更是嫉妒得发狂。他恨不得取而代之，但是现实却在告诉他，你不配。 曾经他有那么多时间可以拥抱乔厌，但是却没有一次伸出他的手回应。乔厌跪在他脚下恳求他的样子再次浮现在乔景的脑海，那是乔厌成年的第一天。 乔辰的成年礼盛大又隆重。他是被众星捧月的乔家小少爷。而乔厌却一个人孤零零走在老宅外面的马路上，浑身是伤，带着绝望和对未来的恐慌，最终蜷成一团嚎啕大哭。 连乔锦都看不下去，借着保镖的手送钱送药，他那时候却能狠得下心来不闻不问。 如果那时候……那时候他能去抱抱乔厌就好了。 乔景彻底醉了，他躺在沙发上，空了的酒瓶倒在地上。那只雪白的奶猫顺着沙发的边缘爬上沙发，凑到乔景的身边蹭了蹭乔景的额头。 乔景伸手把它搂在怀里，奶猫乖巧的趴在他的胸口上，这一点的温暖就是乔景现在能够得到的最大的慰藉了。 第二天，乔景从宿醉中醒来，他熟练的拿出手机想要看看顾媛是否发了乔厌相关的信息，却意外看到了乔燃的未接电话。 从凌晨四点起，一直到现在。 不仅仅是乔燃，还有乔老爷子的，他的助力的，甚至还有老管家的。 发生什么事了？ 乔景下意识先拨通了乔老爷子的电话，结果电话一直占线。再打乔燃的，发现乔燃的也占线。 这是什么了？ 乔景不明就里，只能先去翻看信息。 果然乔燃他们电话了，联系不上他，就发了许多信息过来。 按照时间排序，第一条是乔辰从疗养院跑了。而且他不是独自逃跑的，他是杀人潜逃。 乔辰把照顾他的护工一刀捅死了。 阿辰杀人？ 乔景心脏猛地一跳。紧接着，他看到了后面更加恐怖的内容。是乔燃发的，“乔景，你在哪里？医院其他受伤的护工说，乔辰要去找厌厌，然后杀了他！” 乔景慌忙从沙发上站起来，而乔家的大门也被踹开了。 乔燃从外面冲进来，身后是同样紧张的老管家。 乔景想问，现在情况怎么样。然而乔燃却直接问他，“你是不是知道厌厌在哪？告诉我！我去找他！” “什么意思？” “乔辰出境了，目的地是瑞士。” 乔景顿时慌了，瑞士距离阿尔卑斯山非常近。 第62章 真相 难道乔辰真的是去找乔厌的？可不应该啊, 知道乔厌所在地的人不多，乔家全都算上, 估计只有乔老爷子, 他和老管家知道。谈睦一向低调，回农场的事儿，就连最近和他有合作的几家都不知道。 所以, 即便有人知道是谈睦救走了乔厌，但是他们也并不能确定谈睦把乔厌带到了哪里安置。乔辰一直被关着, 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你他妈别发呆了！乔景, 快点告诉我厌厌现在在哪里！乔辰已经彻底疯了你懂吗？他连自己贴身照顾的护工都杀了，一刀捅死的！” “厌厌现在是不是就在瑞士附近？你想过没有，如果乔辰找到厌厌他会做什么？”看乔景一直不说话，乔燃还以为乔景想要继续护着乔辰，气得脑仁都快爆炸了。 “你他妈做个人吧！就算厌厌不是你亲兄弟, 他也是你同父异母的弟弟。你们祸害他这么多年了还不够吗？他走了，你就让他过安生日子不行吗？他到底还欠你什么了？就连路袅袅的份一起, 乔顾存干了迷丨奸这么恶心的事儿人家都看在小婶子的份上没追究报警，骨灰也被乔辰扬了，你告诉我, 他们还欠你们什么了？就非得厌厌死了才算了结吗？”因为乔厌的关系, 乔燃也查了不少当年的事儿。 不知道具体还好，知道以后，他连乔锦和岑葭也一起埋怨上了。分明他们也知道乔厌过得什么日子，可宁愿在暗中照顾着，都不愿意出来给乔厌说句公道话。怪不得, 怪不得乔厌刚见面的时候, 连自己给他倒的水都不敢喝。 乔家本家在外一个两个都是道貌岸然的君子, 私下里却容不下乔厌一个无辜的孩子。他们没人配做乔厌的哥哥，乔燃知道乔厌跟着谈睦走了的时候，虽然伤心，可伤心过后却只有痛快。 他觉得乔厌这样做才好。只有这样，才能让这帮人后悔。他巴不得一直看着乔厌走花路，知道乔辰跑了的时候，肺管子都快气炸了。 然而乔景却难得恢复冷静，问了老管家一个问题，“您知道厌厌在哪里吗？” 老管家想了想，“应该是在阿尔卑斯山？” 乔景点点头，“是了，连您都不知道厌厌现在具体在哪里，乔辰是怎么知道的？” 谈家在阿尔卑山包括瑞士在内都有好几个农场，光谈睦自己会偶尔小住的就有六个。更别提谈老先生名下的宅子，那就更多了。谈睦的视频只有他和顾媛能够看到，剩下的包括老爷子在内，都不可能找到乔厌。 乔辰去了瑞士又能怎么样？而且乔辰是怎么去的瑞士？他证件护照不是应该都在家里吗？ 乔景上楼去了乔辰的房间，却意外发现乔辰的护照身份证全部都不见了。 “是谁拿走的？”乔景虽然喝醉了，但是他不是毫无知觉，他可以肯定昨天晚上一定没有人来过。那就说明，在这之前，乔辰的身份证明还有护照就已经被人拿走了。 不仅如此，乔辰一直被乔老爷子关在那个疗养院。之前逃跑那次，乔景关心则乱，所以没有反应过来。可这次却是真的察觉出蹊跷来。 那个疗养院，里面住着疗养的都是些什么人，大家心知肚明。因此，能够从里面逃出来的，那都是有心被放走的。更何况，乔辰上次逃跑的时候，乔景带着他做过检查了，可以确定乔辰就是有精神方面的问题。在这种情况下，那疗养院里的医生也并不全是摆设，怎么可能让乔辰的房间里出现利器？这不等于给乔辰便宜，方便他逃出来吗？ 难道乔家内部有人想要借乔辰的手来做什么？乔景的额头突然冒出冷汗，他想起之前顾媛刚刚住院的时候，有许多次都差点被暗害了。他一直坚持要让顾媛住在哪家疗养院，就是因为顾媛现在的疗养院里，大多数都是谈家人。 难道乔辰的事儿也和当初那些人有关系？ 乔景想的太出神，而老管家看着他的神色，也大概猜到了他的顾虑。 乔燃烦的要命，索性不指望他们，打算自己去找乔厌。乔景赶紧拉住了他。 “乔燃，你先冷静。” “我怎么冷静？你养出来的物理神经病杀人犯带着刀要去找我弟弟了，我能冷静吗？” 乔景干脆和乔燃说了自己的顾虑。乔燃听完，也冷静了下来。 “你的意思是说，你怀疑有人一直针对你和乔厌乔辰？”乔燃虽然觉得天方夜谭，但是联想到当年那场车祸还有乔厌和乔辰的出生，也算是相信了几分。 “那你能肯定，现在除了你，别人都不知道厌厌具体的位置吗？” “我能。你们都太小看谈睦了。虽然都知道他是个收藏家，可别忘了，他也是谈家的掌权人。否则，厌厌被他捡走后，在帝都藏了那么久，为什么咱们都找不到？” “我就担心，有人把乔辰弄出国，就是为了从我口中得到厌厌真正的位置。如果是这样，那厌厌才是危险了。”乔景想着，“我去给谈睦打个电话。” “我也一起去！”乔燃虽然嘴上说着乔厌好好地就行，可碰到和乔厌相关的信息，还是忍不住想要凑过来。 谈睦那边很快接了电话，国内这边已经到了下午，那边还是清晨。视频里，谈睦刚刚睁眼，他示意他们先不要说话，然后拿起了床头的耳机，轻手轻脚的从床上下来。 乔燃敏锐的看见视频里，乔厌就靠在谈睦的旁边睡着，甚至方才谈睦没醒的时候，还整个人都窝在谈睦怀里。比起之前在国内，乔厌好得简直像变了一个人。脸色不在苍白，也不像之前那么瘦，他穿着谈睦颜色一样的睡衣，在谈睦起床后，习惯性的把谈睦的枕头抱在怀里。半张脸埋在柔软的枕头里，露出的小班长脸，皮肤雪白，乌黑的睫毛乖巧的卷翘着，让人忍不住想要低头亲亲他。 乔燃忍不住小声「哇」了一声，然后眼圈就有点发红，他知道乔厌过得好，但是亲眼看到他过的这样好，这颗心才算是真的放下。 乔燃的压抑的声音透过手机传了过去，乔厌听见熟悉的声线睁开眼疑惑的看了谈睦一眼。 “乖，等你睡醒再说。”谈睦揉了揉乔厌的头发，乔厌又闭上眼，很快睡着了。谈睦帮他把被子盖好才去阳台和他们说话。 乔景皱眉，觉得乔厌和谈睦似乎太亲密了一些。但是事情紧急，他也顾不上这些细节，赶紧把乔辰逃跑的事和谈睦说了一遍。 谈睦难得认同乔景，他一直没说话像是在思考，过了好几分钟才开口询问乔景，“你说，乔辰这么执着的要找到厌厌，到底是为什么？比起出国漫无目的的早，难道不是藏在国内，等到厌厌回去之后动手要更加方便吗？” “反正乔家最擅长的就是灯下黑，乔辰有靠山，他又害怕什么呢？” 乔景摇摇头，谈睦的疑惑，也是他的疑惑。乔家在国外的势力并不大，也不算稳固。否则这么多年，爷爷也不至于一直希望他去国外接了父亲的班。而这件事乔辰也是心知肚明，所以他如果真的相对乔厌不利，也不应该独自去国外，难道被关着这两个月让他比之前更疯了？ “所以有人知道乔辰为什么会突然把护工杀掉吗？”谈睦又问出另外一个疑点。 乔景也想不明白，“医院的护工都是爷爷选的。他们对乔辰说是照顾，不如说是看管。乔辰的身体这些年都养的不错，但是他心脏有问题。如果受到巨大刺激，会心悸。” “他还真的有病啊！我一直以为他是装得。”乔燃插了一句。 可谈睦却皱起眉，“所以就更奇怪了，乔辰已经是强弩之末，为什么还能一刀刺死身强力壮的护工？” “另外，你有没有给乔辰做过亲子鉴定？” “有，他的确是我父亲的儿子。” “那他是路袅袅的儿子吗？” 乔景突然疑惑了一下。 谈睦询问乔景，“当年你就在救护车上，难道就一点细节都不记得了吗？” “……”乔景沉默了。 而旁边的乔燃却抓住了重点，“什么叫乔辰是路袅袅的儿子？你们再说什么？” 其实到了现在，乔燃也敏锐的发现了乔景对乔辰和乔厌态度上的转变。之前乔厌刚受伤的时候，乔景虽然也同情乔厌，但是更多的还是对乔辰的维护，可自从乔厌失踪了以后，乔景竟然一次都没有去看过乔辰。 再加上谈睦问乔景的两个问题，他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其实乔厌才是乔景的亲弟弟，当年两个孩子同时出生，在救护车上抱错了？！ 乔燃的脑子瞬间乱成一片，后面乔景和谈睦说的所有话他都没有听进去。直到乔景挂断电话，乔燃才掐出他的上衣衣领质问，“厌厌才是你的亲弟弟？” 乔景愣了一下，最终还是点点头，没有否认。 乔燃松开手，骇然的后退了一步，“所以，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这个问题，有许多人问过他，可每次回答，乔景还是觉得难以启齿。他沉默了许久，才还说道，“乔辰差点掐死他那次，我给他和母亲做了亲子鉴定。结果为母子。” 第63章 知道真相的乔厌 “那你为什么不说？”乔燃不敢置信的看着乔景, “你还记得吗？那次厌厌差点被乔辰掐死。” 如果放在以前，乔景会用长篇大论来说明自己当时是为了大局观考虑, 乔厌已经被老爷子接受, 并且赋予众望。可乔辰的情况很危险，他出于两个人的未来考虑。 可现在，亲眼看见乔厌过去的痛不欲生, 和现在的快乐自在。这样自欺欺人的话，乔景却是半句也说不出来了。 乔燃本来想狠狠揍他一顿, 但最终还是放弃了。 现在不是争斗的时候, 乔景还有用，总要等到事情平息，乔厌的安全得以保证之后再说。 而此时，谈睦那边也派了人去，同时做了安排。不管是谁设计的想要让乔辰出现伤害乔厌, 在谈睦看来，都是很愚蠢的昏招。他们这个地方, 看起来地广人稀，可实际上家家户户都是熟人。但凡来一个外来人都会很快就被发现。更何况是乔辰一个看起来精神不正常的杀人犯。 只是这件事，终究还得告诉乔厌。但是谈睦还没想好具体要什么时候告诉乔厌, 用什么方法告诉乔厌。虽然乔厌现在身体的情况和精神状态都很好。可谈睦还是有所犹豫。他不想这么快打破乔厌好不容易变得安宁的生活。 与此同时, 谈睦也知道，知道真相，才能让乔厌获得真正的解脱。不管他多么无愧于心，私生子这三个字始终是他心里的一个死结。 看着床上还睡着的乔厌，谈睦嗅到了风雨欲来的压抑。但是他相信, 自己会为乔厌撑起一把伞, 直到他历经风雨而来, 投入自己的怀抱。 最终乔景打电话这件事谈睦还是没有隐瞒，而是在乔厌睡醒后就第一时间告诉了他。 “所以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乔厌也同样不能理解乔辰的想法，甚至觉得乔辰这个做法无脑的不像是疯了，而像是突然失智。而策划这场阴谋的人，好像也不像是很有智慧的样子。 “对于乔辰来说，我痛苦的活着，比干脆的死了更让他觉得满足。而现在这种情况，他更像是怕我知道什么，急于灭口。乔家难道还有什么是我不应该知道的事情？又或者我身上有什么不应该有的秘密？”乔厌思来想去，觉得自己唯一能够沾边的，恐怕就只有当初路袅袅被算计怀孕，还有后来顾媛生产那日的车祸。 可那时候不管是他还是乔辰，都只是刚出生的婴儿，就算看见了什么，也不可能留下记忆的。 乔厌这样敏锐，谈睦也无法敷衍。 最终，谈睦还是果断的决定将一切真相告知乔厌。 “厌厌，如果实在承受不了，就不要思考了。我就在这里。明白吗？”谈睦看着乔厌的眼睛，难得紧张。 乔厌看他的神色，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即便如此，当他打开谈睦这些日子调查到的资料夹后，脸色还是肉眼可见的苍白起来。 因为第一页，就是他和顾媛的亲子鉴定书。 他和顾媛，是母子。 他是顾媛的孩子…… 乔厌猛地放下资料夹，像是求证一样看着谈睦。 “所以，乔夫人是我的亲生母亲？我是她的孩子？” “对。” “那路袅袅呢？我不是应该是路袅袅的孩子？”乔厌也很快想到当年他和乔辰是在同一辆救护车上出生的事儿，顿时明白了，“是抱错了……不对，是故意的！是有人故意把我们两个换掉。” 谈睦不忍的点点头。 乔厌的手一松，资料夹掉落在地上，文件散了一地。可乔厌却没有想往常那样立刻捡起来重新装好，而是想傻了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那些一度被他压制在记忆深处的过去又再一次汹涌而来。带着铺天盖地的绝望和痛苦，但是这一次，乔厌虽然浑身颤抖，但他却没有立刻停止，反而更深刻在记忆深处翻起来，像是自虐一般，想要从这些记忆里翻出一些证据，来推翻自己看到的东西是假的。 可除了乔家人对他货真价实的排斥意外，没有任何一条证据能够证明谈睦说的一切都是假的。只看资料上，他和顾媛放在一起的照片，如此相像的两张脸，已经说明了一切。 谈睦靠近一步，把乔厌抱在怀里。 乔厌声音颤抖，“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之前是猜测，这张鉴定是两天前才拿到的。顾媛被乔家看得很紧，想要做这个可太不容易了。” “那乔家知道吗？” “乔景知道。至于乔顾存和乔老爷子，我猜他们也是知道的。”谈睦这句话说完。 “所以，他们明明知道，却还是那样对我。”乔厌低下头，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他弯腰把地上所有的资料都捡起来，起来的时候眼前发黑，踉跄了一下，谈睦赶紧拦腰把他抱起来。 乔厌推开谈睦，自己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坐好，把手里的资料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然后重新把资料递给谈睦，然后就像没有力气一样，把自己整个人团成一团，窝在了谈睦的怀里。 谈睦知道他心里不好受，也不逼他，就这么任由他在自己身上挂了一整天。 一直到晚饭后，乔厌才渐渐有了反应。谈睦给他披上厚外套，然后带着他去阁楼的玻璃房看星空。 阿尔卑斯山的夜空，繁星漫天。乔厌看着看着，突然红了眼睛。 “所以，我什么都不欠他们的了。”这是乔厌自知道真相起说的第一句话。 谈睦心里发酸。从小到大，因为私生子的身份，乔厌一直不能好好抬起头做人。他这么讨人喜欢的一个孩子，不管周围多少人对他散发出善意，乔厌都不敢轻易接受。不仅仅是因为害怕是乔辰的骗局，更因为他根深蒂固的自卑。乔厌一直牢牢记着，自己是一个私生子。所以，只要乔景和乔辰过的不快乐，他都不能让自己的脸上比他们多一份笑意。因为他多快乐一分，就是在嘲讽乔景和乔辰一分。 第64章 乔厌的选择 乔厌真的活生生把自己踩在泥地里十八年。要不是乔辰真的过分了, 乔厌都只是忍耐，对顾媛更是充满了愧疚, 甚至连站在她面前都不敢抬眼看他。 可直到现在, 他却发现，一切都是骗局。他才是真正被亏欠的人。这样陡然的地位转换，乔厌很难一下子扭转思维。也很容易钻牛角尖。 谈睦伸手搂住他, 抱着乔厌翻了个身，让乔厌整个人趴在他的胸口, 然后一下一下的拍着他的后背。 “是的, 厌厌，你什么都不亏欠他们了。所以，以后不要在苛责自己。” 乔厌把头埋在他怀里，又是长久的沉默。 其实乔厌也不知道这个时候的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他甚至连一开始的愤怒都没有了，只剩下了荒诞和啼笑皆非。他在乔家当了十八年的私生子, 谁能想到是有人恶意更换的？ 他周围的人，乔景、乔锦、岑葭、乔燃, 还有最受宠爱的小少爷乔辰，一个两个全都是天之骄子，都是外人称赞的对象。可实际上, 要么是不能反抗的棋子, 要么是不明就里的蠢货。 而他和顾媛还有死去的路袅袅却成为了乔家唯一的祭品。 “我曾经想过，我会不会是乔景的亲弟弟。”乔厌并不从谈睦身上离开，他贪恋着谈睦身上的温暖，只有这样，他才能好好的把压在心里许多年的话说出来, “我也长眼睛了的。其实我很小的时候, 就怀疑过, 我和乔景长得很像，就连眼睛都一模一样。他们说是因为我命好，才长得像乔家人。” “可乔家，只有乔景有这样的眼睛。”摸了摸自己的眼尾，乔厌的声音终于渐渐有了点委屈。 “小时候就因为我和乔景像，所以乔辰有很多次，都像把我眼睛挖出来，想弄瞎我。只是没有找到机会。” 谈睦把他抱得更紧了一些。从乔厌的描述中，依稀看到他小时候无助的模样。 “乔景对乔辰特别好。”乔厌想了想，“就是要星星不给月亮的好。” “我能熬这么久，其实就是因为他对乔辰太好了。” “……”谈睦瞬间明白乔厌的意思。 乔厌是个会做梦的孩子。在没有遇见他之前，乔厌一直给自己编织一个离开乔家之后的美梦，鼓励自己往下走。想必那时候的乔景，就是乔厌梦里的未来只属于他的哥哥。 “乔辰心脏有点小问题。所以乔景最害怕他生气。只要乔辰有一点点气喘的表现，乔景就会把他抱在怀里，小心的给他顺气，管家爷爷和其他的佣人也会忙着找药，叫大夫。我那时候以为，这是生病的特权。”乔厌一直把自己窝在谈睦的怀里不肯抬头，但是声音却带了点哽咽，“后来，我也病了。特别严重，我当时想，我不用乔景那么麻烦的哄我，就，就摸摸我的额头，和我说厌厌不难受了就好了。” 谈睦顺着乔厌的话问他，“那乔景来了吗？” “没有。”乔厌摇摇头，“一次都没有。” 就像是一次性的把所有委屈说完一样，乔厌哭着说出了过去压在心里的所有的不明白。“我知道因为私生子的关系，乔景一直很讨厌我。但是我也不明白，他这么讨厌我，为什么还总会给我一些细枝末节的关心。” “他让我觉得，他作为兄长，或许也是爱我的。” “我初中那会，找的第一份临时工，是一个便利店。本来店长不愿意要我，哪怕一个小时只给我十块钱，他也怕担责任。后来，乔景会叫他的秘书在我工作的时间段来便利店里定咖啡。店长发现了这个规律，于是最终还是留下了我。” “一开始，我也不知道，后来有一天，我听到乔辰埋怨，说乔景不知道在哪里沾上了这么廉价的咖啡味，呛得他难受。我才意识到，每次我上班，都会出现的100杯咖啡是乔景订的。” “你喝过便利店的咖啡吗？”乔厌终于抬起头看谈睦。 谈睦摇摇头。他在旅行的时候，也喝过罐装的咖啡，但确实没有在便利店里购买过。 “乔景为了我喝过。”乔厌脸上露出一个哭一样的笑，“我挣得第一笔工资到手的时候，我买了一杯，真的很苦……没有加糖的美式咖啡，比我小时候喝过的药还苦。但我当时，觉得那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饮料。” “因为我的由于我出生才会失去母亲的哥哥，为了我放弃醇厚的手磨咖啡，而忍耐便利店的速溶咖啡。我那时候觉得，这就是乔景对我最无私的爱。” “厌厌……”谈睦很想对乔厌说，并不是这样。 可乔厌很快也得出了相同的答案，“我知道，他并不是真的爱我。” “其实你说他很早就知道我才是他的亲弟弟却一直没有说，我就明白了。他真的从来都没有爱过我。” “在你捡到我之前，我有过两次病危。第一次病危的时候，乔景给我签字，和护士说，我没有药物过敏。当时岑哥以为我完全昏迷了，其实不是，我当时醒着。护士拿着单子进去的时候，我看见大夫叫他们给我配药了。但我没有阻止。” “！”谈睦脸色顿时一遍，心里对乔景的愤怒也燃了起来。 “没事儿，因为岑哥到的及时，所以药没打进去。我也平稳的度过了急救。但是我当时真的想过，就这样直接过敏死掉也是好的。”乔厌抹了抹眼角，湿漉漉的，摸到一手泪，“我一直以为，我不会在因为乔景哭了。可我还是控制不住的难过。” “一共八次病危通知，乔景是我唯一的血脉至亲，却一次都没有给我签过字。”乔厌闭上眼，抱住谈睦，“我不想认他。他明明知道真相，却仍旧放弃我，那以后，我也不想在要他这个哥哥了。” “好。”谈睦拍着乔厌的后背，听着他喃喃自语的说着孩子气的话，默默地把乔厌说的每一句话都放在了心里，然后小心翼翼的哄着他，生怕乔厌心里在不痛快。 第65章 第一次的收藏品 这一夜, 乔厌和谈睦陆陆续续说了很多。大部分是一些他过去的回忆的碎片，谈睦一开始觉得他是诉苦, 可后来他才发现, 乔厌是在数乔景曾经对他那点细枝末节的好。 “我以前有一个笔记本，每次乔景对我一点好，我都要在上面记下来, 然后告诉自己，等以后有能力了, 一定要回报他。” “那现在呢？” 乔厌摇摇头, “笔记本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而乔景……我也不需要回报他。毕竟，亏欠他的不是我。他觉得谁伤害了他，就找谁报仇。我和他，已经没有瓜葛了。” 乔厌抬头看向外面的天色, 已经微微发亮，一夜的时间, 竟然就这么过去了。 十八年的时间，那么多个日日夜夜，可乔景对他的怜悯, 全部加在一起, 却还没有半个夜晚长。乔厌闭上眼，再睁开眼，眼里已经一点水汽都没有了。 “和我说说妈妈吧！”乔厌转头看向谈睦，过去已经没有办法再改变，那就多看看未来。 最起码, 他还有母亲。想到那次见到顾媛, 他抱着自己哄自己睡觉, 喊自己宝宝，眼里流露出来真情实感的心疼，乔厌心脏突然又抽痛了起来。 原来，原来自己过去并不是没有人疼的。也不是没有人爱的。 顾媛，他的亲生母亲，一直都是爱着他的。虽然没有办法离开医院，没有办法时时刻刻守着他，但是她是一直爱着自己的。 至于路袅袅，乔厌不知道应该如何来形容对她的感觉。按理说，他作为受害者，又被调换了身份，被乔辰欺辱了这么多年，他应该恨这个女人的，但是乔厌之前一直把路袅袅当成自己的心里安慰，所以即便知道他不是路袅袅的儿子，可乔厌还是很难立刻去恨她。甚至乔厌还有些可怜她。 谈睦想了想，“你知道顾媛过去是我父亲的学生这件事吗？” “嗯。”乔厌点点头。 “路袅袅和小师姐曾经在这里住过很长的时间。你记得咱们隔壁那个房间吗？” “嗯。”乔厌点点头。 “我之前一直没带你进去，不是不方便，是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和你说出真相，也怕你睹物思人承受不了。” 谈睦把乔厌抱起来，乔厌搂住谈睦的脖子，就这么挂在谈睦的身上，让谈睦抱着他过去。 到房间门口，谈睦抱着乔厌晃了晃，“准备好了吗？” “嗯。”乔厌深吸一口气，但是头还埋在谈睦的肩膀上没有抬起来。 谈睦抱着他走进房间，然后打开了灯。 这么多年过去了，但是这里还维持着顾媛和路袅袅最后一次住进来时候的样子。谈夫人吩咐佣人时长来打扫，所以到处都是干净而整洁的。 谈夫人常说，或许未来某一天媛媛还会回来住。过去，谈睦觉得很难。但是现在，有个乔厌，他觉得说不定母亲的愿望可以成真。 乔厌被谈睦放了下来，他站在门口，往房间里打量。 整个房间，都是温暖的奶油色。虽然有些少女的梦幻，但是更多的还是温暖。乔厌走进去，落地窗旁边摆着一个很大的画架，画上是一个睡着了的美丽的少女。 看五官，是少年时候的路袅袅。 乔厌走进看，却发现画上的路袅袅手里还握着另外一个人的手。是顾媛的。 “她们关系很好？”乔厌转头问谈睦。 谈睦点点头，“亲如姐妹的好。” 乔厌看着两人交握的双手，点点头，又摇摇头。 整个房间里，所有的东西都是成双成对的。打开衣柜，里面的裙子也是，要么颜色不同，款式想同。要么颜色相同，款式有所区别。 再看旁边的梳妆台，上面有一个相册。 乔厌翻开，里面大多数拍的都是路袅袅，全部都是用胶卷拍摄的。而旁边的冰箱里，打开里面也装满了胶卷。里面每一个胶卷的盒子上，都写了路袅袅三个字。 “乔景出生后的八年，路袅袅几乎都陪在你母亲身边。” 谈睦突然想起来另外一件事，“我其实有一副收藏品，是你母亲拍摄的照片。你想去看看吗？” “远吗？” “有一段距离，所以你的身体经受得住吗？” 乔厌点点头。 谈睦带着他去车库，没有惊动司机，他们是自己开车去的。路上谈睦和乔厌说了许多顾媛和路袅袅的事情。 “路袅袅其实是个非常冷淡也警惕的人。和小师姐是完全相反的两个人。说起来，你和小师姐很像，都是那种看眼神就会让人觉得温暖的人。” 乔厌想到顾媛温柔的怀抱，也点点头，“嗯。” “所以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很眼熟，后来看你抱着那张向日葵花海的照片，我就一下子忘不掉你了。” “是因为母亲吗？” “不是。”谈睦想了想措辞，“等你看见那张照片你或许就知道了。” 乔厌心里很是期待，一路上也难得没有说话。只是忐忑的等着。 大约三个小时的车程，谈睦带着乔厌到了一个更加偏远的农场。和乔厌一直居住的不同，这个农场看起来更加工业化，警卫也更加森严。 “和我来。”谈睦带着他开车进去，然后直接进入了主宅里。 一路走到地下室，入目是一扇带着密码锁的大门。看着就像是银行银库里用的那种。 “准备好了吗？这里面装得都是我曾经最珍贵的收藏品。”谈睦转头认真的看向乔厌。 “那现在他们不是了吗？” “不是了。”谈睦亲了亲乔厌的额头，“厌厌，你出现后，他们都只能成为你的陪衬。我想，我过去寻找了这么久，就是为了找到你。” 乔厌的眼神瞬间亮了，“真的吗？” “嗯。”谈睦一手把乔厌抱在怀里，另外一只手握着乔厌的手把密码打开。随着大门缓缓开启，谈睦的收藏也渐渐地出现在乔厌的面前。 正中间的，是一个巨大的金子作的鸟笼。没有笼门，但是每一根栏杆上，都镶嵌着宝石雕琢的玫瑰。而在笼子的正中间，摆着一副照片。 乍一看像是一张医院的诊断单，甚至还有些模糊不清，乔厌走近了看，的确是一张医院的诊断单，是b超图案，一个大约五个月大的婴儿蜷缩在母亲的肚子里。 分明是很平常的内容，但是照片的色调就连因为激动而导致照片的模糊不清，能够清楚的感受到拍摄人的情绪激动。更多的就没有了。 “这是我第一个收藏品，当时我也很小！只有十岁。”谈睦揉了揉乔厌的头发，“但是当时就莫名的很喜欢，所以就保存了下来。” “所以这是……”乔厌心里突然有种预感。 谈睦肯定了他的猜想，“是小师姐发来的，你的b超产检图像。” 第66章 最好的收藏品 乔厌震惊的看着谈睦, 似乎有些不能理解，为什么谈睦要把这种东西作为收藏品。 谈睦也不知道怎么和乔厌解释, 最终只能归结为, “每个收藏家幼苗期都会有些怪癖。我是独生子，我父亲和母亲两边也没有什么亲戚。而父亲的学生都比我大很多。就连路袅袅，当时也是能喊小姨的年纪啊！” “我那时候很想要个弟弟, 希望自己能做个哥哥。所以当你小师姐有你的时候，我也是很期待你出生的。” “准备礼物了吗？”乔厌问的很认真。 “准备了。”谈睦也笑了, “但你出生的时候, 母亲正好在和乔家打机锋。也一直没有机会给出去。再后来，我十五岁的时候，曾经回去过一次，当时我打算趁机把礼物送给乔辰，结果发现乔辰已经被乔景养歪了, 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样。索性没见乔景，也没把礼物给出去。现在想想, 倒是正对了。” 谈睦带着乔厌走到里面的一个柜子旁，谈睦从柜子的最高处拿下来一个盒子，递给乔厌, “看看, 我那时候找了很久呢！” 乔厌打开盒子，发现里面装着的是一只栩栩如生的白色的长毛猫。 虽然是个玩偶，但是用料非常精致，就连眼睛都是蓝宝石。 “你拍拍它的头。” 乔厌轻轻地拍了一下猫咪的头，顿时听到了年幼的谈睦的声音, “恭喜宝宝出生, 小师叔爱你！” 谈睦从小到大都非常坦率, 所以这句爱你，说的也非常诚恳。乔厌甚至能够脑补出来，当年只有十岁的谈睦捧着录音玩偶坐在地上一遍一遍录这句话的时候，那专注又认真的模样。 乔厌又轻轻地拍了一下猫咪的头，然后把耳朵凑到猫咪的肚子旁边，又认认真真的听了一遍。 等猫咪说完，他抿着唇回味了一会，接着又拍了一遍。 谈睦就站在乔厌身边看着，没有出声阻止，他明白，乔厌这个做法，并非是矫情，而是因为他过去太苦了，偏偏真相又如此荒谬，如果不寻找一些承认来确定自己的出生真的有意义，乔厌很难把自己从绝望中拉扯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乔厌才把猫咪放下，他看着谈睦的眼睛湿漉漉的，蒙着一层厚厚的水气。 谈睦朝他张开怀抱。乔厌直接扑了上来，第一次，用带着埋怨的语气质问谈睦，“骗子。” 抓着谈睦的衣角，“你说你会好好爱我，但是却这么晚才找到我。” “我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乔厌的眼泪湿润了谈睦的胸口的衬衫，“乔景、管家爷爷、乔锦哥、岑哥、路袅袅、妈妈、还有你，你们每个人都说期待我出生，都说爱我，可之前，你们谁都没有好好爱过我。” 乔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我一直很冷，你们谁也没有抱过我。没有人当着我的面和我说喜欢我。” “对不起。”谈睦紧紧地抱着乔厌，语气里只有愧疚，“之前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应该把你带走的。” “不是你的错。”乔厌摇摇头，“谢谢你告诉我真相。” “之前，我一直以为，路袅袅不来梦里看我，是因为我做得不够好，所以她不想要我。就连，就连我要死了，她都没有来接我。我以为，我是没有人要的小孩，连自己的妈妈都不要我。” “不是这样的。”谈睦温声一遍一遍哄着乔厌，“路袅袅不来不是你做的不够好，是她想要用这种方式来提醒我们大家，你可能不是她的孩子。但是我们都太笨了，一直没有发现。” “厌厌，不要在觉得自己不好了。对于我们来说，你就是上天最好的恩赐，明白吗？” 乔厌看向谈睦，眼里只有满满的情谊。乔厌眼睛发酸，他又想哭了。但是这一次，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甚至还说了一句玩笑话，“是啊！我小时候可乖了，错过了小时候的我，是你最大的损失。” 谈睦也忍不住笑了，“那就让我拥有以后所有的你，免得我抱憾终身。” 乔厌反手抱住谈睦，他突然觉得，其实过去那些痛苦仿佛也不算什么了，能够熬过来，走到谈睦身边，已经是他最大的幸运。以后的每一天，都会比前一天更幸福。那么过去就不在重要了。 “谈睦，我想一直一直都和你在一起。” 谈睦点头，“我也是。” 那一天后来，谈睦又花了六个小时开车带乔厌回去。中间两人路过一个乔厌没有去过的小镇，两人还在镇上吃了顿中午饭。剩下的路程，乔厌基本上都是睡过去的。 不仅如此，回到农场后的两天，乔厌几乎都是在床上度过的。 他的身体刚刚好转，就经历了大喜大悲，哪怕谈睦小心在小心，乔厌也还是在回来的那天晚上就发起了高烧。谈睦一直陪在他身边，连工作都带到了乔厌的房间来做。不过幸好，这次乔厌恢复的很快。 或许是彻底释怀了的缘故，谈睦发现乔厌变了许多。原本眼底还压抑着的不明显的忧郁彻底消失不见，整个人也变得更加自信。 他就像是一株沐浴在艳阳下的向阳花，绽放出最灿烂的姿态。而和谈老先生约定的时间，也越来越近。 “厌厌，咱们明天就回国了，你都准备好了吗？”谈睦一边帮乔厌收拾行李，一边询问他关于摄影展的事情。 早在前天，谈老先生就选好了要展出的照片，并且提前告知了乔厌流程。 乔厌自己也一直在准备。只是过去他没有经历过这么大的场面，想也知道摄影展的闭展典礼会有多么盛大，乔厌也很怕自己表现得不好，给谈老先生抹黑。 “不用这么紧张，就当是去玩的。如果人太多你觉得不舒服，咱们就不参加了。”谈睦揉了揉他的头发安慰他。 乔厌摇摇头，“那怎么行？师娘说，老师准备了一整页的稿子！我要是不去，他会觉得遗憾的。” “而且……妈妈也会去的，是吗？” 第67章 乔辰落网 “是啊！小师姐也过来。本来她的情况是不能出院的, 但是因为这是父亲第一次像其他人公布你的存在，所以小师姐也很重视。” 乔厌想了想, “那咱们能先去看看她吗？” “母亲……”乔厌顿了顿, “妈妈很久都没有看到我了，我想给她选个礼物。” “嗯，咱们去镇子上看, 还是去市区买？” 乔厌想了想，“我想在农场里给她选礼物。” 谈睦一开始没猜到乔厌到底要选什么做礼物, 直到他看见乔厌去找了园丁。两个人在一起说了好一阵子话, 然后乔厌又跑到厨房和厨娘商量，接着，他又去找了挤奶工和扶着收稻子的工人。谈睦注意到，乔厌找的，都是在农场干了超过二十年的。就包括园丁小姑娘, 他的父亲退休之前，也是农场的园丁。 等到他们临走的那一天, 乔厌准备了一个很大的盒子，里面似乎装了许多东西。 “秘密？”谈睦没有打开的意思。 乔厌点点头，认真的回答, “是惊喜！” 谈睦没有要求乔厌提前打开, 并不是他不好奇，而是他想把这种期待留到和顾媛见面的那一天。 只是谈睦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前脚离开农场去往机场，乔景的车也到了镇子上。 乔景的目标十分准确，在向导也是线索提供者的主动带领下, 他第一时间走向了小镇里唯一的小旅馆。很快, 小镇上的警长也过来了。 “您确定是这里吗？”警长已经接到了国内发来的协查申请, 同时和举报人对比了照片。 “对！最近不是旅游季，咱们镇上的外来人不多，除了谈先生家的那个小朋友以外，就只有这个人了！”导游一眼就认出来照片里的乔辰。其实就算是乔景不来，他们也打算报警了。 乔辰是半天前摸到镇子上的，他明显不是来旅游的，但是却开口就问这边最大的农场是谁的，地方在哪？眼神凶狠看起来精神还有点不正常。虽然也会说法语，但很明显，人是第一次来这边。 所以镇上许多人都已经注意到乔辰了，就算乔景不来，他们可能也会很快报警。 于是，警察强行破开房间门，却发现房间里空无一物，乔辰竟然不在这里，只有窗户空荡荡的。看起来人像是从窗户跑掉了。 “去追！”乔景皱起眉，生怕乔辰和乔厌撞上。 幸亏乔辰的状态已经十分不好，因此乔景他们并没有费太多工夫，就在一个小路旁边找到了握着刀靠在树边的乔辰。 这么多天的躲躲藏藏，乔辰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矜贵又骄傲的乔家小少爷了。虽然穿得还算整洁，但是脸消瘦的不成样子，眼神也只剩下凶狠的执着。在看见乔景的一瞬间，他冲上去想要抱住乔景，但是却被警察抓住带上了手铐。 “哥，哥你不是带我回家的吗？”乔辰呆滞的看着乔景，完全不敢相信他竟然会这么对自己。 乔景第一次避开了他质问的眼神。 “所以，他说的都是真的。”乔辰喃喃自语着，突然挣脱束缚，冲到乔景身边，“那个贱种才是你弟弟对吗？” “乔辰！谁准许你这么说厌厌。”乔景皱起眉斥责乔辰。 然而乔辰却嘻嘻的笑了，“啊？不是你默认的吗？我这么喊他18年了，不是你一直都默认的吗？” “乔辰，你清醒点。算了……”乔景突然觉得无力，乔辰精神已经出问题了，他和一个精神处问题的人较劲没意义。现在只要抓到他，没有让他伤害到乔厌，就已经是最好的了。 乔景冲着警察摆摆手，表示自己不需要在和乔辰沟通。然后就一个人去了旁边安静的地方点了根烟。 在没有找到乔辰的这些天里，乔景的心一直悬着。对于过去的真相，也在谈睦的帮助下窥探到了大半。 之前顾媛刚出事儿的时候，曾经差点被人害死，那时候他就猜测或许是有人想要对顾媛不利，可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妄图动手的人竟然是自己的亲爷爷和亲生父亲。 乔家现在的海外公司是有雏形的，最早的班底，竟然是外祖母家的产业。怪不得乔老爷子一直想要让乔景继承乔顾存的产业。 毕竟顾媛和乔顾存的感情很早就破裂了。尤其是在乔景出生后，两人更是几乎没怎么见过面。现在那些人听从乔顾存的安排，只是因为顾媛还在乔家人的手里，所以不得不有所忌惮。 但是如果换成乔景，乔景是顾媛的亲儿子，又是长子，这些人自然会心甘情愿的辅佐乔景。 不仅如此，就包括现在乔家企业里的几个核心项目，除了岑家的研究所负责的那个以外，剩下的里面近乎有一半都是当年母亲从外祖父那里继承来的专利成果的延伸。 所以乔老爷子才格外看中乔厌，甚至限定了乔厌的路，一定要让他走科研。 多半就是为了让乔厌以后能够彻底扛起这一部分的重担。 怪不得，怪不得当初要把乔厌和乔辰的身份互换。 如果不是有谈睦插手，乔厌最终还是会被乔家找回来。而经历了生死之后，能够温暖乔厌的，就会变成乔燃和乔锦。乔厌是个重感情的人，即便到时候知道真相，为了乔燃乔锦他们还有母亲，也只能认命继续留下。 而自己，做了这种事儿后，必然是远走海外，专心管好海外企业，辅佐在国内的乔锦和乔厌。 乔家就像是个庞然大物，把他们死死的圈在牢里，谁也走不掉。至于乔辰，从头到尾都是一颗弃子。就连现在，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也十分可笑。 恐怕是乔老爷子安排的一场戏。如果自己没有提前联系谈睦，而是和乔燃一样冲动的赶过来，乔辰也能在第一时间知道乔厌的位置。 乔厌经常在镇上玩，乔辰肯定会找到机会。而自己一定会冲出来救乔厌。只要他没死，乔厌就有可能和他和好如初。 不得不说，乔景是有瞬间动心的。毕竟乔厌是这样心软的孩子。 可下一秒他就否决了自己。过去十八年他从来都没有对乔厌心软过，凭什么就能得到乔厌的心软？ 乔景想，他不能在继续卑鄙下去了。最起码这一刻，做一个为乔厌打算的好哥哥吧！这也是他唯一能够为乔厌做的了。 于是，在乔辰落网的时候。乔厌和谈睦也登上了回国的飞机。带着对未来满满的期待。 第68章 回国 帝都这个城市对于乔厌来说, 过去一直代表着压抑和难过，所以, 当谈睦带乔厌离开的那天, 乔厌觉得自己仿佛获得了新生。他原本以为，自己可能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缓解对这里的恐惧, 可唯独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在两个月以后怀着期待的心情坐在返回的飞机上。 乔厌看向旁边的谈睦, 这一切都是谈睦带给他的。否则, 纵使乔厌知道自己并不是私生子，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轻松。乔老爷子不会放过他，而没有谈睦的庇护，乔家也会像一座沉重的山一样，死死的压着他不能翻身。 不过幸好, 一切都过去了。 “你说，我突然出现, 妈妈会不会吓一跳？”乔厌想到上一次，自己突然出现的时候，顾媛就是又惊又喜。不过幸好那次她已经有预感, 可能会看到自己, 所以才没有过于兴奋导致情绪失控崩溃。 然而谈睦却摸了摸他的头发，“怎么会？小师姐每天都在等你，只要你出现，就是她期许的日子。” 乔厌点点头，眼里也多了笑意, 但是很快, 他又有点难过, “妈妈。每天都在等我吗？那等不到我，她不就很难过？” 乔厌不止一次等过别人。五岁的时候，他彻夜等过那个园丁的儿子。生病的时候，他昏昏沉沉的挨过整场高热等乔景落在额间的一双手。再到后面，他等过乔锦的赞赏，等过路袅袅来梦里看他，也彻夜等过赵钦给他的一个解释。但是那么多个日日夜夜，他都什么也没有等到。那种期待落空的难过，他比谁都懂。所以，一想到顾媛可能也这样日日夜夜等过自己，乔厌的眼圈就不受控制的泛红。 他心疼顾媛，也心疼过去那个始终以为不配等到母亲怀抱的自己。 “要是我早点去看母亲就好了。”乔厌有点后悔。 其实之前他有许多次机会都可以去看看顾媛的，但是因为乔辰不允许，所以乔厌连一次偷偷扒着窗户看的机会都没有。否则，以顾媛和他之间的血缘纠葛，肯定很快就能相认了。 但也幸好，是现在相认。有了谈睦在，他才能肆无忌惮的留在顾媛的身边，不用再担心乔老爷子会不会利用顾媛对他做什么。 “谈睦，我想让我母亲和乔顾存离婚。乔景肯定做不出来这件事，但是我想这么做。”乔厌想了很久，终于在见到顾媛之前对谈睦说出了自己的心意。 “我支持你。其实小师姐原本也是想和乔顾存离婚的。但是因为乔景还小，每次提到和乔顾存离婚，乔景都不同意，这才渐渐地卸下心思。” 乔厌冷笑，“乔景不同意，多半是乔老爷子和乔顾存教的。可我不明白，乔顾存和乔老爷子对乔景并没有多好。甚至连乔景自己都畏惧乔顾存这个父亲，为什么还要坚持让母亲不要离婚呢？” “所以他从小就是个懦弱的人。” 乔厌点头，“懦弱到连到底谁是他的亲生弟弟都不敢说出来。” 似乎是终于看开了，乔厌这次提到乔家人，不再像之前那样带着恐惧的阴影，包括提起乔景，他的语气也十分正常。对于乔厌来说，之前的一切是真的过去了。从他知道真相那天开始，他和乔家，就不会再有任何瓜葛了。 至于乔家那些人，不管对他好还是不太好的，乔厌也不打算在计算了。唯一觉得有些遗憾的可能也就是乔燃了。毕竟，他曾经答应过乔燃，要和他一起登上全国赛的领奖台，一起打下国际赛。很可惜，他不想在继续数学这条路了。即便他知道，自己的确有天赋。 但是他对摄影，才是最发自内心的热闹。 乔厌想起自己第一次拿起相机时候的场景，忍不住和谈睦说起那时候的事情，“早晨，乔辰发作了我好一阵子。我当时觉得那一天倒霉透了。后来坐上出租车的时候，可能是我看起来太不好了，所以司机一直和我说话。是个非常非常温暖的叔叔。”乔厌忍不住笑了，“他说他也有个儿子，还有个特别善良的老婆，我当时就想，如果我以后有家了，也想要这个这样的。” “但是很快我又觉得自己是在做梦，毕竟，乔顾存不可能变成我想要的父亲。而我未来也不可能凭空多一个父亲。除非是我自己当了父亲。谁知道，才过去半年，我就有了老师，师娘，还找到了母亲。谈睦，都是因为你。” “那你怎么感谢我？”谈睦顺着乔厌的话说。 乔厌想了想，凑在他的耳边说道，“我会把我自己变得更好，让你迫不及待的把我收到你的珍藏室里，放在鸟笼的中间，代替那张照片。” 谈睦心跳得很快，他抱住乔厌，沉声问他，“厌厌，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乔厌点头，“我知道。谈睦，你再等等我。我很快就长大了。” 谈叹了口气，把乔厌抱在怀里，狠狠地揉了一把，“好。” 乔厌感受着谈睦怀里的温暖，突然感觉自己前所未有的坚定。哪怕是下飞机后，会和乔家人碰上，哪怕未来谈老先生的摄影展上会面对那么多的人，乔厌都觉得自己不会再害怕，更不会在有任何退缩的意思。 曾经，他不过为了得到乔景虚无缥缈的一个期待，就能在国际赛上厮杀到最后一刻。现在，有了谈睦的守候，他只会越来越勇敢。然后一步一步走到更光明的未来里去。 那个未来里，有谈老先生，有谈夫人，还有母亲，最重要的是，有时时刻刻都在温暖着他期待着他蜕变的谈睦。 乔厌知道，自己一定会变成更好的人。这样才能匹配得上他们的宠爱和期待。 从现在开始，他乔厌，再也不会是一个被人厌弃，被人嫌弃的私生子了。他是母亲，是许许多多人期待才出生的宝贝。至于那些想要伤害他们的人，乔厌也会站出来，保护好他想要保护的一切。 飞机落地，乔厌和谈睦上了来接他们的车。抱紧了怀里提前准备好的礼物盒，乔厌知道，自己马上就能见到妈妈了。这次见面，他一定要用最好的笑容，好好地喊她一声。 第69章 离婚 乔厌到疗养院的时候, 顾媛正好刚刚结束和谈夫人的通话。 之前他们也经常通话，但是更多的都是在说以前的事情, 还有就是路袅袅。顾媛一直沉浸在自己的幻觉中。过去, 她偶尔清醒的时候，还能知道路袅袅已经不在了，但是最近她的情况变得更加严重了。不仅完全不记得路袅袅去世的事情, 甚至还自作主张的给一直不在身边的乔厌和路袅袅安排了一个合理不来看她也不打电话的理由。 “袅袅一定是生病了，怕我担心才不来的。而厌厌跟在袅袅身边长大, 他没来, 一定是在照顾袅袅。他们最近一起和木木搬到农场去修养了。” 最近谈夫人和顾媛的聊天的内容终于变得丰富了起来，因为有谈睦随时随地拍给他们的乔厌的视频，所以顾媛看着乔厌的视频也给自己编造了新的梦境。 从某种角度来说，顾媛在这一方面和乔厌非常相似，他们都是非常非常喜欢做梦的人。过去, 乔厌在苦难里给自己编造美好的未来，让自己能够走下去。而顾媛, 在无法承受的悲痛和绝望里，给自己编造美梦让自己苟延残喘，好歹留着条命, 守着两个儿子长大。 乔厌站在门外, 看着顾媛坐在床边画画。她在画阿尔卑斯山脚下的农场，也是乔厌过去两个月最熟悉的地方。 或许是因为记忆都留在过去的缘故，顾媛笔下的农场和乔厌看到的还是有些微的差别。最明显的是园丁，分明已经变成了小姑娘。可顾媛仍旧画的是之前的那位老爷子，只是让岁月在他的脸上又增添了几笔沧桑。 但即便如此, 画上的路袅袅还是和之前一样, 十多年的岁月没有在她的脸上带来半点痕迹, 她脸上的笑容和当初并无半点分别。 乔厌想，或许这就是顾媛纪念路袅袅的方式。她留不住路袅袅的生命，于是便用自己的记忆永远留住了她。 乔厌过去听过一个说法，人存在的证明就是周围人的记忆，所以死亡并不是生命的重点，灵魂消失也不是。被遗忘才是。所以路袅袅从来都没有死，她一直活在顾媛的身边。 留在她最爱的姐姐身边。 乔厌眨眨眼，把眼中的水气眨掉，然后轻轻敲了敲门。 顾媛放下画笔转头，在看见乔厌的时候，唇角的笑意就变得真切起来。 “厌厌！”顾媛招手喊乔厌过去。 乔厌走到顾媛身边，蹲下身，把头放在了顾媛的膝盖上。他的动作十分自然，全然不是第二次见面的生疏。 顾媛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再摸了摸乔厌的脖子，那里还留着之前急救时的痕迹。顾媛露出心疼的表情，“怎么伤的？阿景也瞒着我，我都不知道。” “我不让乔景告诉你。不是大事儿，是我自己淘气。”乔厌轻描淡写的绕过了之前的那些苦难。 他在来之前就和顾媛的医生沟通过，明白顾媛的病情真的十分严重。她现在完全活在幻想当中，虽然并不算好，但也没有恶化。可一旦让她知道那些惨烈的真相，顾媛脆弱的神经恐怕根本承受不住。乔厌自己经历过，自然不希望顾媛也落入那种田地。 毕竟，他能醒来，是因为他遇见了谈睦。可顾媛却已经再也不会有第二个路袅袅了。 乔厌想到顾媛的画里，握着路袅袅的手，还有顾媛每一张照片里，路袅袅看着镜头微笑的模样。照片是摄影师眼中的世界。 所以，那样美丽的路袅袅，不仅仅是只给顾媛美丽微笑的路袅袅，也是顾媛眼中，独一无二的路袅袅。 乔厌抱住顾媛，“我给你带了礼物。” 他把之前装好的盒子递给了顾媛。 顾媛打开，先是惊讶，然后就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乔厌带给她的礼物很朴实，却也是她最想念的。 有门口花园里的果子，有一把田地里的麦穗，有一块新鲜牛奶制成的奶酪，还有一盒厨娘特质的覆盆子蛋糕。 最让顾媛欣喜的，是一张素描。画得并不算精妙，甚至还很粗糙。但是笔法却是顾媛最熟悉的，是路袅袅画的。乔厌找遍了路袅袅留在农场的所有的遗物，才找到了这张藏起来的素描，想必她觉得画的不够好，所以才没有教给顾媛。但其实路袅袅画得顾媛十分动人。 尤其是眼睛，温柔又充满情谊。就像顾媛眼中的路袅袅一样美丽。 乔厌想，或许顾媛看到这张画，会得到许多安慰。 果然，顾媛的情绪明显好了许多，甚至还有精力和乔厌说一说过去的事情。 时间过得很快，在临走之前，乔厌犹豫再三，但还是说出了一直想要对顾媛说的话，“妈，你和乔顾存离婚吧！” 顾媛愣了楞，“是阿景这么和你说的吗？” 乔厌抱住顾媛，坚定地对她说道，“不要管乔景，就只看你自己的心意好吗？” “就因为我和乔景是你最爱的孩子，所以我们更不能用自己为理由约束你。” “我们没有资格。” 顾媛完全没有想过乔厌会说这样的话，因此，在听完之后，她沉默了很久。然后才低声说道，“有意义吗？” “有。只要您活着的每一天，都是有意义的。所以，做您想做的事情吧。我已经长大了，我会保护你。”乔厌回忆起，自己小时候躲在阁楼上，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几乎是数着描述度过孤独又崩溃的每一天。直到素未蒙面的顾媛在他的入学申请上签了一个字。 如果没有那张入学申请，乔厌根本不可能走的这么长远。能熬过那样多的日子，直到走到谈睦面前。 所以，他也想为顾媛签一回字，为她结束为人所困的生活。让她重新得到自由。 握着顾媛的手，乔厌蹲在她面前极尽温柔的对她说，“妈，只要你想，我随时都可以帮你找律师。” 顾媛点点头，像是反应不过来一样久久陷入了沉默。一直到乔厌走，她都没有再说话。 可当天晚上，乔厌就接到了顾媛的电话，表示要和乔顾存离婚。 第70章 乔锦自首 乔厌和谈睦带着顾媛签订的离婚协议书还有律师到乔家老宅的时候, 乔家正处在一种兵荒马乱的状态中。 出乎意料，乔顾存竟然就在正厅坐着, 而他对面的乔老爷子却像是老了十岁一样。看到乔厌和谈睦进来, 两人的脸色都有不同程度的阴晴变化。 最后还是乔老爷子率先开口，主动拉住乔亚的手说道，“好孩子, 你可算回来了。让爷爷看看……” 态度和蔼，就像是一个单纯的关心晚辈的慈祥长辈。可乔厌却知道, 在他这样和善的外表下, 有过多少算计。他也好，妈妈也好，包括乔锦和岑葭，一切的悲剧都是由他造成的。 这个人心里只在意乔家的产业和未来，丝毫不把他们当人看。这样的乔老爷子, 就算他真心对乔厌好，乔厌也不可能接受他, 更别提他之前对乔厌作的那些下作的事情。 反倒是乔顾存厌恶的眼神更让乔厌适应。 不过他今天来乔家，也不是来和他们联谊感情的。不过是公事公办罢了。 把手从乔老爷子手里抽出来，乔厌示意律师把准备好的材料递给乔顾存。 乔顾存一开始还以为乔厌带来的是和他自己有关系的东西, 没想到, 竟然是和顾媛的离婚协议。 “你疯了？顾媛一个神经病，我不和她离婚就是万幸了吧！”乔顾存啼笑皆非。 然而乔厌却示意律师出示了另外一份财产分割协议，其中属于顾家的产业被一一细数出来，摆在乔顾存的面前。 “这是母亲的婚前财产，希望你可以签字, 赶紧做好交接。” “你这是什么意思？”乔顾存这些年在国外, 表面看着风光, 实际上处处收到牵制。公司里，顾家的那帮老人全都死死的守着成果，平时都是恭恭敬敬，可一旦涉及到核心技术，那是半点都不让他触碰。 最令乔顾存恶心的，还是当初路袅袅当权的时候，这帮老不死的宁可听路袅袅一个小丫头片子的，也不肯相信他的判断。 原本他以为，没有了路袅袅，这一切就该是他当家做主了，万万没想到，乔厌竟然知道了真相，还要妄图夺走这些原本就应该属于他的东西。 是的，在乔顾存看来，这些东西就应该是他的！否则，他当初根本不会和顾媛结婚。 而就是为了和顾媛结婚，他才失去了自己最爱的女孩。就连乔辰，也差点没能顺利出生。 这些年，他无法跟在乔辰身边守着，也是父亲的要求。乔锦是个狼崽子，当年借路袅袅的腹生子，他已经有说警醒。这些年也一直在查，所以他不敢和乔辰走的太近。否则那次乔锦警告的时候，他也不会赶回来狠心打了乔辰两下，都是做样子的！ 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舍了这么久的宝贝，最后却落到了这幅境地。 听说乔景亲手抓了乔辰送回国内警察局，他就着急的回国想要和乔老爷子商量对策。谁知道，乔老爷子一心全都在找乔锦的上面，听说乔辰出事儿一点都不在意，甚至已经无视了乔辰。 因此，现在看见乔厌出现，乔顾存的火气更是直接窜了起来，“你一个野种以什么身份来提顾媛找律师？换乔景过来说话。” 然而乔厌十分冷静，“我有没有资格你们心知肚明。我和顾媛是亲生母子，并且已经成年，有独立思考能力，我替我的母亲和您商议离婚相关事宜是附和法律规定的。” “当然，我看您好像很忙。没有关系，协议您可以慢慢看，如果有任何疑问后续律师还会和您进一步协定。但如果，您不愿意离婚，那就只能法庭上见了。” “你什么意思？”乔顾存死死的盯着乔厌。 而乔厌看着他这张冷漠的脸，压抑着的恨意也终于流露出来，“我的意思是，你过了这么多年的好日子，该遭报应了。” 就像是为了应和乔厌这句话，突然乔家大门再次被打开，几个警察冲了进来，他们直接铐住了乔顾存和乔老爷子，“重大经济犯罪，劳烦您二位走一趟。” 乔厌疑惑的看向旁边的谈睦。 谈睦打了个电话，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怎么了？” “乔锦自首了。他把这些年知道的所有的乔家的违法行为全部举报，并且自首了自己参与乔氏偷税漏税的罪名。” 乔厌惊讶的看着谈睦，半天说不出来话。而乔家大门口，风尘仆仆的岑葭死死的盯着乔老爷子，恨不得直接冲上去了结了他。 乔厌下意识走到他旁边打量他，和之前的精致俊美截然不同，现在的岑葭瘦的厉害，可见这么长时间也遭了不少罪。而更令乔厌吃惊的是岑葭的眼睛，他原本有一双很大的眼睛，现在却红肿得厉害，几乎哭得睁不开了。 “岑哥……”乔厌下意识摘下自己的围巾给岑葭戴上，就像那天他站在车边，岑葭对他作的那样。 岑葭一把抱住乔厌，喊了他一声，然后就崩溃的哭了出来。 乔厌被动的搂着他，下意识转头去看谈睦。 谈睦对他点点头，乔厌等岑葭情绪缓和了以后，才带着他上了谈睦的车。至于乔老爷子和乔顾存，乔厌一丁点都没有关心过他。 谈睦带着岑葭和乔厌去了他之前常住的酒店把岑葭安顿了下来。 乔厌陪岑葭吃了点东西，才看着他睡下。 “那次我差点被乔辰掐死，睁开眼的时候，岑哥就这么坐在床边陪我。”乔厌抿了抿唇，“我其实不怪他和乔锦哥。毕竟不是亲生的哥哥。他们已经对我很好了。” 谈睦摸了摸他的头发，“不要多想。乔锦有他自己的打算。” 谈睦看得清楚，乔锦这个人，最在意的无外乎就是他周围的亲人。乔锦的父亲虽然是长子，但并没有太出色的才干，母亲……除了会争风吃醋，别的也不能给乔锦什么保护。因此在乔锦没有显示出才干之前，乔锦一家根本没有什么地位。 更别提得到尊重。 直到岑葭出现，乔锦才真的站出来。那时候，岑葭刚被爷爷送过来，一开始就养在老爷子的身边。当时老爷子不仅仅挑了乔锦还从分支挑了几个孩子。表面说，谁和岑葭玩得好，就让岑葭去谁家。可乔锦知道，老爷子的意思是，谁更出色，有希望成为下一任的掌权人，就会把岑葭放到谁家去培养。 对于乔锦而言，岑葭是他第一个想要保护的人。 第71章 厌厌，以后要过的幸福 一向在乔家没有什么风声的人, 突然变得优秀了起来。就像是要把过去所有藏起来的锋芒都一并显现出来，乔锦表现得太好, 那些分支的孩子根本招架不住。 毕竟, 如果只是好一点，还可以妄图追赶。可如果是碾压，那就等于让对方完全没有还手的能力。就连乔老爷子都震惊于这个长孙的实力。哪怕是乔锦的父母都不知道乔锦除了成绩好以外, 在经商方面竟然还如此有天赋。 最终，岑葭果然去了乔锦的家里, 成为了乔锦的弟弟。 而这, 也是乔锦成为棋子的开始。乔锦当年是求过谈夫人的，希望她能够帮助自己一把，让岑葭离开。可乔老爷子却利用乔锦的命强行把岑葭永远的困在了乔家。 从此之后，乔锦明白了一个道理，就是真正在意的人或者物千万不能表现出来, 照顾也不能对他太好，否则, 他就会失去他。 岑葭在半夜醒来，看见身边陪着的乔厌。他坐起来，看着乔厌, 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当初那个孤零零的可怜少年不见了, 褪去了绝望以后，乔厌看起来就像是从小就被好好家人疼爱的小公子。是他之前想象中的弟弟。然而他和乔锦最终也没能给乔厌这样安稳的生活。幸好还有谈睦。 岑葭和谈睦也是就相识。他和乔锦在十六七岁的时候被顾媛带在身边照顾。那时候谈家和乔家的关系还很不错，所以谈睦也会跟着顾媛来老宅玩。他们也会跟着顾媛回去没有乔顾存的乔家看看谈睦和乔景。 乔景小时候性格一直很天真，也有被他和乔锦宠爱太过的缘故。可谈睦虽然也是在爱意中成长，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成长环境不同的缘故, 谈睦虽然只比乔景大两岁, 却更加沉稳也成熟。并非是小孩子说大人话, 而是思考的模式就偏向于更加理智成熟的大人。 但是这样的谈睦从来都不缺少人情味。乔锦常常很羡慕谈睦，并非是因为他想自己要这样的生活，而是希望自己能给岑葭这样的生活。 岑葭当时已经不小了，能够明白乔锦的难过。但是他却没有办法和乔锦说明白自己的心情。对于他来说，其实过什么样的生活都很好，只要能够在乔锦身边。 哪怕后来乔锦一直都觉得愧对他，一直都觉得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才让岑葭没有办法获得自由。可乔锦不知道，岑葭的愿望早就改变了。 比起环游世界的快乐，他更想留在乔锦身边，永永远远和他在一起。但是这样的话，乔锦却从来都没有给他机会说出口。岑葭一直都知道乔锦在计划着什么，这次出逃，虽然苦，可乔锦对他却极致温柔。 岑葭以为，自己终于有机会和乔锦说出自己的心意。可最终乔锦还是抛弃了他。 谈睦明白他的难过，递给他一杯热水。 “如果需要，我会帮乔锦找最好的律师。他毕竟是自首，或许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严重。” 岑葭摇摇头，“不需要了。他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就是做好了用自己报复乔家。他要把之前乔老头扣住的我的东西，还有阿媛姐的都还给我们。所以他不会希望自己早早出来。” “你是怕他出来的太早，乔家还有机会卷土重来？” “那老东西不会放过他的，毕竟他父母还在。不过那老东西活不过这几年了。我还在外面，我还有底牌，我怎么能让乔锦的戏白白唱下去？我会让那个死老头亲眼看见乔家是怎么一步步瓦解的。我要让他死都闭不上眼睛。” 岑葭喃喃自语道，他抬头看向谈睦，郑重的对他说，“我本来不想打扰你，可厌厌，虽然我不配，可我还是有一句话想对你说。” “谈睦，你知道他是多好的孩子。所以，你一定不要辜负他。” “我会的。乔厌对我，就是你对于乔锦。” 岑葭愣了一下，他看了一眼乔厌，皱眉想要说什么。可当他回忆起乔厌看着谈睦的眼神的时候，他又释怀了。“好吧好吧！” 岑葭朝着乔厌招手。 乔厌犹豫了一秒，还是走到了岑葭面前。岑葭把乔厌抱在了怀里，“厌厌，都是乔家对你不好，所以，哪怕看见我们这样落魄，也千万别对我们心软。知道吗？” 乔厌点点头。 岑葭摸了摸他的脸，“好孩子。和谈睦走吧。以后都别在管乔家的事情了。我和你乔锦哥不会在让这烂摊子耽误你的。” “……”乔厌看着岑葭憔悴至极的脸，下意识想要对他说，其实他没有怨恨岑葭。 但是他又不知道该解释什么，岑葭却像是什么都懂一样对着他微笑，把他轻轻推到了谈睦的身边。 乔厌下意识抓住谈睦的手，然后跟着谈睦一起离开了。 门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乔燃红着眼看着乔厌。乔厌往外走了一步，乔燃却后退了一步没有上来拥抱他。 “厌厌，以后，一定要好好的。”乔燃哽咽着对乔厌说，他知道谈睦，也明白乔厌跟谈睦走后，他们的世界就再也不会有交集。分明只差一点，那天如果他们没有遇见乔辰，他就能好好把乔厌带回家，成为自己的弟弟。可就是因为他是乔厌的哥哥，才希望他得到更好的生活。 只有谈睦，才能陪着乔厌走向乔厌想要走向的未来。 乔厌轻轻对乔燃说了一句，“再见。” 乔燃点点头，“嗯，再见。” 看着乔厌的背影，乔燃还是往前追了两步，然后把一个饭盒塞在了乔厌的手里，“那天要接你回家吃饭，但后来也没能回去。这个是你婶子今天做好的。味道特别好。一整盒可乐鸡翅。” “好。”乔厌接过来，最终还是叫了乔燃一声「哥哥」。 乔燃的眼泪瞬间就崩了，但是他还是坚定的后退一步，让乔厌走到更加光亮的地方里去。那是他曾经最期待看到乔厌的位置。 谈睦牵着乔厌的手，带着他离开了酒店。 第72章 回家 车上, 乔厌捧着饭盒，许久都没有打开。但是眼圈一直是红的。 “乔燃哥, 对我一直都很好。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他其实很不服气我。但是看了卷子之后，就心甘情愿和我组队了。后来，他给我倒了水。我没有喝, 我知道他有点难过。” “然后呢？你们怎么那么快就熟悉了？” “岑哥让他照顾我。他其实就比我大一岁，但是很有哥哥的样子了。睡着了给我盖衣服, 看我难过了就想办法哄我。” “第一次有人接我回家。虽然最后我们也没回去, 但是谈睦，他是第一个想要为我做些什么的人。” 谈睦抹掉乔厌眼角的泪水。 乔厌看着他，“没有人是必须无条件对另外一个人好的，但是他们都对我很好。” 乔厌来来回回的说着，他突然发现, 他回到乔家不过短短两个月，竟然有那么多事情是可以说的。甚至让他有一种错觉, 自己再回到乔家之后，碰见的人，都是让他觉得温暖的人, 也都是真心爱他的人。 只是太可惜了, 这些真心对他的人，最终的下场，仿佛都没有那么好。 “我能不能去看看乔锦哥？”乔厌想起那次乔锦和岑葭送他上学，走廊里，那些学生全都用羡慕和崇拜的眼神看着乔锦, 可现在, 乔锦却锒铛入狱。这不应该是乔锦的结果。 他做错了什么呢？他不过是想保护自己需要保护的人罢了。 乔厌想起, 之前谈睦查到，虽然这么多年，乔锦都没有太出现在他面前，但是乔锦却明里暗地不着痕迹的限制了乔辰，避免他给乔厌带来生命伤害。 最重要的是，乔锦尽可能的保护了顾媛的命。那么多次，都有人想要伤害顾媛，都是乔锦安排的好，才没有让那些人达成目的。就包括路袅袅，当初也是乔锦和岑葭为她收尸的。 这样的乔锦对于乔厌来说，并不是一个值得怨恨的人。 谈睦突然明白岑葭为什么对乔厌说，要他不要原谅任何一个人。乔厌这样心软，除非是真的伤害他到了极致，否则有着血脉相连的关系，他又怎么真的恨透了另外一个人？ 这么想想，倒是乔景才是最可恶的。他是乔厌的亲哥哥，可却也是让乔厌最悲惨的一个人。 谈睦把乔厌抱在怀里，小声劝他，“别想了，岑葭不让你插手，就是他们还有后续的计划。咱们等着看就好。我大概能够明白他们的想法。对于他们来说，厌厌，只要你过的越好，他们就会越安心。” “真的吗？” “是啊！要不然乔锦为什么那么努力也要把你送出乔家？你这么一个让人心软的孩子，他对你有那么多心疼，能全压下去，就是希望以后可以把你送走。” “可惜，我没有走成。其实我知道乔锦哥对我好。”乔厌摸了摸胳膊，“一开始，我以为药是保镖看我太可怜才拿给我的。后来我被接回乔家，又一次岑哥给我换药，我注意到药瓶是一样的。岑哥说，这个是乔锦哥找家庭医生特意调配的，平时也随身带着一瓶。就因为乔燃正是淘气的年龄，上蹿下跳。而岑哥皮肤薄，容易受伤。我当时就知道了，药就是他拿给我的。” “还有我小学回家时候走夜路，那个打着手电筒的大叔，也是乔锦哥找来保护我的。他和乔景不一样，我一直一直都知道的、” “所以，为了让他安心，厌厌，你要过的更好才好。” 乔厌点点头。他还不太能插手乔家的事情，但是他明白一个道理，就是只要他坚持让母亲和乔顾存离婚，就是对乔锦和岑葭最大的帮助。也是让他们安心的最好的办法。 之后他会带着母亲一起回去阿尔卑斯山脚下的农场，和母亲一起在那边修养，加上和老师学习摄影相关的知识。 乔厌并不会觉得太麻烦谈睦，因为他未来也只会属于谈睦。所以不管现在，他给谈睦带来的是否是麻烦，未来他也都会让这些变成荣耀。 谈睦看乔厌终于扭转了思想，于是也安心带他回家。 上次他从医院直接把乔厌带去了阿尔卑斯山，又不让父亲和母亲去探望，现在他们俩肯定已经忍耐不住了。再加上，最近乔厌和他们也有视频，说起来并不算陌生。 索性和家里说了一声，谈睦就带着乔厌回家了。 听说他们还没吃饭，谈夫人立刻就跟厨娘一起准备了起来。 “厌厌喜欢吃甜一点的，木木也是，不过也不能太甜了，现在都讲究养生，一路飞机会来都辛苦了，又折腾那么一大圈，还是做些清淡的。吃完就叫他们赶紧去休息。” 厨娘一连声的答应着，和夫人商量着菜单。 等乔厌和谈睦到家的时候，桌上已经有了热气腾腾的饭菜。 “厌厌和木木回来了？快点洗手坐下，咱们开饭啦！”谈夫人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她已经很久不下厨做饭了。但是为了迎接喜欢的孩子回家，她还是愿意亲自做些什么、 这是一个母亲对孩子的最纯粹也是最质朴的爱意表达。而谈老先生开始还板着脸，想要让自己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威严的大家长。然而当谈睦推着乔厌站在他面前的时候，谈老先生立刻就忘记了原本的打算，拉着乔厌的手上下打量他，还关心的问他的身体。 乔厌一一回答了，谈老先生摸了摸他的头，“以后跟着老师，老师不会叫人在欺负你了。” 乔厌蹲在老先生的椅子面前，认真的点点头。 谈老先生摸了摸乔厌的头叹息道，“你和媛媛真的很像。我很多次都在想，如果你能在我身边长大就好了。” 谈睦却打断了他的话“父亲，他现在已经在你身边了。您还有很久的时间可以陪着他长大。” “是啊！十八岁也还是孩子呢！”谈老先生不怎么满意的瞪了谈睦一眼，一语双关。别当他老了，眼睛可亮堂，谈睦打什么主意他可一清二楚。 第73章 原来每次都是你救我 自己这个小徒弟一看就是乖巧的性格, 谈睦就算是自己的亲儿子也不行。好歹也得等乔厌再大点的。外面世界那么美，那么辽阔, 都亲眼看过之后, 如果还想回来选择谈睦，那时候他才能点头呢！ 果然，晚上睡觉的时候, 谈老先生特意给乔厌安排了单独的房间，就在他和谈夫人的隔壁。 “要是睡不着就来找老师, 老师给你讲故事。”谈老先生看乔厌, 更像是看自己一个许多年没有见面的小外孙，亲昵的语气，就像是在哄孩子。 乔厌拢着被子笑着点头。可等谈老先生和谈夫人走了之后，他就翻来覆去有点睡不着。 床……似乎太大了，身边空落落的, 总让他觉得有点寒冷。要是谈睦在就好了。 可毕竟是第一次在谈家过夜，老师单独给他准备了房间, 如果他跑去找谈睦会不会不太礼貌？ 乔厌抱着枕头在屋里走了两步。谈家老宅都是木质地板，上了年头也会发出嘎吱的声响。乔厌瞬间僵住了。他站立了一会，然后悄悄挪动到窗台边。 打开窗户, 他站在露台上往下看, 突然发现旁边竟然是他住了许多年的乔家，甚至于，他站在这个露台上，竟然能够清楚的看见他曾经居住过的阁楼。 可他在阁楼住了那么久，却因为角度的原因, 从来都没有发现过谈家的存在。 乔厌觉得很稀奇, 他又歪着头仔细打量院子, 却发现院子离干干净净，但是有许多地方和细节让他觉得很熟悉。 他总觉得，自己好像来过谈家。 …… 乔厌站在风口里一直想着，突然隔壁房间的灯光亮了起来，乔厌猛地想起来过去的一个场景。 漆黑的夜晚，他藏在一个灌木丛里，周围都是呼呼地风声，他几乎要被冻僵过去。后来就在他快要昏迷的时候，他看到不远处有一个房间，灯光亮了起来。 是谈睦的房间。 当初他被乔辰和园丁的儿子戏弄，在乔家后面的废弃的院子里等了一夜，当时那个废弃的院子，就是谈家的院子。所以，他和谈睦其实在那么久之前就有过见一面的机会。 看着谈睦出现在隔壁的露台上，乔厌突然大着胆子，爬到了栏杆上，想要跨到谈睦那边。 谈睦着急的走到栏杆边，稳稳的把跳过来的乔厌接住。 “宝贝儿，别这么着急。”摸到乔厌身上的寒气，谈睦连忙抱着他往屋里走。 把乔厌塞到被窝里，谈睦又灌了他一整杯温水，摸着乔厌的双手回归正常的体温才算安心。 可他还没来得及和乔厌说话，就被乔厌兴奋地打断了，“谈睦，谈睦，我可能小时候就见过你！” 乔厌把那天的事情和谈睦说了，“原来那么久之前，你就救过我。” “我当时快要昏倒了，人也害怕的厉害。但是你打开了灯，我就觉得不再害怕了！我当时想，如果一直到天亮我也没有等到他，也没有人来找我，我就去敲门。” 抱住乔厌，谈睦也很惊讶，“原来那时候困在灌木丛里的小孩是你！” “我还以为是乔家佣人的孩子。”谈睦也想起了那天的事情。 他是点亮了灯，才发现灌木丛里躲着一个小小的身影，“我那时候不是和你说，我有回来一趟，想要把出生礼物送给乔辰吗？结果我就听见乔辰和小孩商量，要耍谁。这么冷的天，真在我家院子里等上一夜，不冻死，恐怕也要被吓死。” “所以我觉的乔辰很恶毒，索性也不打算把礼物送给他。后来我会回到这里，就是为了寻找那个被他们戏耍的孩子。结果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天色晚了，我才上楼开灯，结果意外发现灌木丛动了，原来你藏在哪里。” “那是你给老管家打的电话叫他来接我的吗？” “嗯。是这样、”谈睦叹了口气，“要是当时我自己去接你就好了。” 乔厌摇摇头，“现在也是好的。” 抬起头在谈睦的下颌上亲了一口，“谈睦，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你救的我。真好。” 乔厌的语气充满了叹息，靠在谈睦的怀里，熟悉的温度的包裹下，乔厌终于睡着了。 谈睦摸了摸他的头，没有把他抱到隔壁的房间。他也习惯了身边时刻有乔厌的温度。至于父亲说的等乔厌长大，他的确是有在好好等乔厌长大。所以乔厌是在他的怀里长大还是在一门之隔的卧室里长大，其实都是一样的。 谈睦愉快的偷换了概念，然后就和乔厌窝在了一起。 隔壁的隔壁，谈老先生听见动静，正好看见乔厌跳到谈睦怀里那一幕，恨铁不成钢。 谈夫人无语的把他拉回到床上睡下，“孩子们有孩子们的想法，过得快乐就好了啊！” 谈老先生无语，夫人这语气仿佛他是什么垃圾封建大家长，阻止孩子们的自由恋爱，然而考虑到乔厌之前经历了那么多，又是谈睦救的他。跟着谈睦乔厌也能睡的安稳点。 夫人说的也对。当年他倒是管着媛媛了，结果最后被压着嫁给了乔顾存，要是早点把她嫁出去，说不定也没有后面这么多的事儿。 索性也和夫人一起继续睡觉了。 而此时，就在谈家隔壁的乔家，乔景也终于到家了。老管家确定乔厌没事儿之后，又跟着闺女回了老家。乔景觉得家里佣人太多也很闹腾，索性辞退了大半，就留两个白天收拾房子。 所以，他这个点回来，房子里就只有他一个人。 乔景在沙发上缓了口气，然后走上了阁楼。打开阁楼的窗户，乔景坐在桌前看着院子里发呆。这是乔厌过去最经常作的事情。乔景现在也习惯性的每天在阁楼上发会呆。 这里和乔厌之前住的时候截然不同了。到处都是软绵绵的长毛毯子，哪怕在地上打滚也不会觉得冷。暖气烧的很热，开着窗户也只是多了一丁点凉意。 乔景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极具阿尔卑斯山风格的小雕塑放在乔厌的桌子上。 他现在不管去哪里，旅途仓不仓促，他都会带个小礼物回来。和当初吩咐人去买回来送给乔辰不一样，现在，他每一份礼物都是亲手选的。 可乔厌，却再也不会坐在这里，期待着从他的手里得到什么。 第74章 乔家的结局 乔景细心的关上阁楼的窗户, 回到大厅。他点燃了一根烟，静静地看着, 并没有拿到嘴边。 奶猫凑过来, 嫌弃的打了个喷嚏。乔景轻声笑了笑，把烟掐灭，然后揉了一把凑过来的小猫猫头。 顺手把奶猫抱在怀里顺毛, 乔景靠在沙发上专心想乔家的事情。 事到如今，他也什么都弄明白了。归根究底, 还是他太蠢, 所以才会任由爷爷摆布。而今天乔老爷子和乔顾存因为乔锦的举报被逮捕调查的事儿他也知道。 另外就是乔厌找到乔顾存，要他和母亲离婚。 乔景想起来，其实他很小的时候，母亲就想和父亲离婚了。但是那时候父亲总是吓唬他，母亲离婚也不会带他走, 他会变成没有人要的孩子。所以乔景一直很害怕，每次母亲问他相关的事情, 他就会表现出很恐惧的模样，死死的抓着母亲不肯放手。 归根究底，这也是他造下的罪孽。如今, 也到了他该偿还的时候了。 乔景想, 他跟在乔锦身边这么多年，虽然乔锦从来不让他触碰那些违法乱纪的事情，但是想要拉乔顾存和乔老爷子下水，他也是有办法的。 乔景去了书房，连夜收集了许多资料。 天亮以后, 乔景带着厚厚的资料夹去了警察局。 在把他能拿到的所有的罪证交给警察之前, 乔景申请见乔老爷子和乔顾存一面。 看见乔景来, 乔老爷子还试图挽回。 然而乔景却直接了当的说明了来意，“我会帮乔锦，你做了这么多，目的就是为了让乔家鼎盛。放心，我们一定会让你在有生之年，看到一个落败的乔家！” “孽子！你别忘了！你的一切都是乔家给你的！”乔老爷子终于承受不住。他剧烈的咳嗽着，颤抖的手指着乔景，恨不能生吞了他。 乔景点点头，“是啊！我现在所有的悲剧，都是乔家给的。所以我也会让乔家成为悲剧。” 看着乔老爷子痛不欲生的模样，乔景竟然感觉到了一丝痛快，“原来您也会绝望吗？您也会痛的。” “知道吗？厌厌当初，比您还痛。” “岁数这么大，挨枪子死太舒坦了。您放心，我会给您找最好的律师，保证您能清醒的看着乔家如何一步步走向灭亡。” “最多半年，帝都，就再也没有乔家了。”乔景说完，直接走了。 “回来！乔景！乔景你回来！”乔老爷子苦苦的喊着乔景，很快就因为情绪过度激动而晕了过去。 然而等他在清醒过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竟然在当初管着乔辰的那家疗养院，而他的身体因为中风已经不能动弹了。 两个护工看着他，给他念最新的新闻。 无外乎都是乔家现在落魄到了什么地步。 “您别担心，落魄的只是乔家，人家顾家和岑家都好好地呢！” “啊……啊——”乔老爷子想要说话，可嘴巴根本不听使唤。 另外一个护工安慰他道，“乔家分□□些人也没有办法啊！能散的都散了。人家乔燃少爷本来也有自己的家底，我听说已经被国外的高中录取了。今年会在那边参加高考。” “乔总也没事儿，毕竟是自首，踩几年缝纫机辛苦罢了。” “啊！！” “哦，您说乔顾存啊！”护工笑了出来，“他就比较难过了。他的罪名太多了，非法代孕，还涉及人命官司。估计您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乔老爷子一直不停的挣扎，可不管他如何绝望，都没有办法死亡或者反抗。他第一次对明天产生恐惧。但他也明白，乔景能把他弄到这里来，就是要他生不如死的过完最后的日子。 至于乔顾存，和乔老爷子也没有什么区别。他一直怨恨顾媛，无外乎是因为自己能够得到父亲的认可，都是靠着依附顾媛。而乔辰，也是他唯一在乎的孩子。他之前做了那么多，都是希望把最好的留给乔辰。可谁能想到，最终乔辰的下场比他还惨。 乔辰彻底疯了。他在被抓捕回来后，就在外出就医的路上跳车窗自杀了。 就和当初路袅袅的死法一样。 乔顾存唯一在乎的儿子，就这么死了，而他原本以为能够轻松拥有的钱财也一样离他而去。他自己能不能活着逃过法律的制裁，也很缥缈。 乔顾存绝望的躺在看守所里，这次，他真的把路都走绝了。 乔氏在短短一周内，就已经四分五裂。而乔顾存为了让自己多一条活路，最终还是在和顾媛的离婚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至于乔厌，他在谈老先生的摄影展的最后一天出尽了风头。虽然展出的乔厌的作品都很青涩，可已经足够让在场的许多收藏家们嗅到他未来的艺术价值。 如果不是乔厌坚持，恐怕所有的照片都会被买走。 而顾媛就在后台看着，看着自己心爱的宝贝，流下了激动的泪水。乔景在乔厌上台后，找到顾媛陪了她一会，然后将一个钻石项链戴在了顾媛的脖子上。 “嗯？”顾媛转头看乔景。 乔景帮她披上外套。 顾媛的眼睛渐渐湿了，她伸手握住钻石，念了一声，“袅袅……” 然后渐渐地，顾媛的笑意又重新浮现，她抚摸着项链，低声喊道，“袅袅，你终于回来了啊！” 乔景在乔厌下来之前，就远远地退到了乔厌看不见自己的位置。他知道，乔厌一直不和顾媛说出真相，是怕顾媛承受不住，而不是原谅他。所以，他最好永远不要出现在乔厌面前，只要远远地看着他，就好了。 乔厌不会原谅自己，而他从一开始，就已经失去了他的弟弟。 乔景已经做好了打算，之后他会出国接手顾家的产业，乔厌学摄影是最烧钱的，而顾媛的身体也不能全都靠着谈家出钱，过去十八年，他不配做一个儿子做一个哥哥，以后的日子，就让他好好地赎罪吧！ 即便他知道，谁也不会原谅他。 看着乔厌被许多人围在中间称赞的场景，乔景终于安心退场。 他早就订好了机票，三个小时后，他就应该离开帝都了。 第75章 完结 而就在乔景离开后的几天里, 乔厌也带着母亲，和谈家一起回到了阿尔卑斯山的农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回到了最熟悉也最喜欢的地方, 顾媛的身体情况比之前好了许多。但是她的精神状态却更加糟糕了。她幻想了一个路袅袅出来, 甚至在生活里也会一直自言自语。 许多人都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是乔厌明白，顾媛是在和路袅袅聊天。 这样的情况, 医生也说不准是好还是不好，但是顾媛却很快乐。于是, 乔厌和谈家人也只能任由顾媛这样想象下去。 大约休息了一周的时间, 谈老先生总算从旅行的疲惫里缓和下来，而乔厌在摄影方面的学习也开始了。 他跟在谈老先生身边学了一年，中途回国参加了一次高考。虽然没有拿到帝都的市状元，但是也成功得到了想要报考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他们专业和瑞士一所名校有交换生名额。因此大一乔厌就交换到了瑞士。 谈睦在那边有房子，谈老先生在不愿意, 也只能让谈睦陪着乔厌去瑞士念书。 又过了三年，这三年里, 乔厌几乎每年都会有新的作品教给谈老先生。 从一开始的生涩，到渐渐地拥有独属于自己的风格。乔厌很快靠着他充沛的情感，和独有的取景视角成功地在好几届国际摄影展上拿到了好的名次。 比起顾媛, 更加青出于蓝。 很快, 乔厌也成为了摄影圈里，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 毕业那年，乔厌的作品已经足够开办一场摄影展。 谈睦作为投资商，立刻帮乔厌选好了摄影展的地址，甚至连邀请函也一并做好。乔厌只需要准备参展的作品就好。 作为摄影展的第一位观众, 谈睦在摄影展开始的前一天, 就提前进入场馆参观。 不远处, 乔厌还在里面指挥陈列。听见门口有声音，乔厌转头，正好看见了谈睦。他第一时间跑到谈睦面前，然后扑到了他的怀里。 比起四年前捡到乔厌的时候，现在的乔厌已经长成一位极其有魅力的青年。温柔俊美，优雅有礼，不管谁看见他，都要感叹一下乔厌的优秀。 可在谈睦面前，乔厌永远都是那个想要躲在他怀里的小少年。 谈睦低头亲了亲乔厌的额头，“这算是成人礼吗？” 乔厌这个展布置的很有趣，所有的作品都按照时间严格排序，就像是乔厌的成长史。 而乔厌却摇摇头，牵着谈睦的手走到最里面。 “老师说，每场展都会有自己的主题，我最开始的时候，也觉得这场展的主题就是成长。但是后来，这张照片让我改变了主意。” 乔厌牵着谈睦的手，走到最后的两幅作品前。是两张角度几乎一模一样的照片，唯一的区别，就是后面那张照片，对光影和构图的把控要更为精妙。另外就是，照片里的男人，后一张比前一张更见沉稳。 是二十八岁的谈睦和三十二岁的谈睦。 “原点和终点。”乔厌抱住谈睦，“十八岁的那天，过去的乔厌就已经死了。所以，你抱起的时候，就是我的原点，而我的目的地也就是我的终点，还是要走到你的身边，” “在我眼里，不管是原点的谈睦还是终点的谈睦，都是一样的。” “想说什么？”乔厌的眼神充满了深情，谈睦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但是谈睦还是很想亲耳听到乔厌说。 “我喜欢你。”乔厌看着谈睦的眼睛，顿了顿，又重新说了一遍，“不，应该说，我爱你。” 即便长成了大人，可乔厌依然没有学会更成熟的告白。但是对于谈睦来说，只要这三个字是乔厌说出来的，他便已经足够。 看着面前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看着他从一开始的狼狈绝望，到现在的熠熠发光，谈睦觉得自己的满族欲爆棚。 他终于可以亲吻乔厌的嘴唇，给他肯定的回应。 “厌厌，我也爱你。” 乔厌的眼神瞬间亮了，他抱住谈睦青涩的回吻了他。 这一刻，乔厌觉得，自己过去所有的痛苦都被填平了。就连未来，也变得一马平川。 第二天，乔厌的首次摄影展取得了空前的成功。但是据说没有任何一副作品被除了谈睦以外的人拍下。 又过了三年，乔厌和谈睦举行了婚礼。 在宣誓过后的那个晚上，乔厌也遵守了他当年的承诺。他真的用自己的作品填满了谈睦的收藏室，然后把自己也藏了进去。 这个晚上，乔厌终于知道鸟笼里的那张床是用来做什么的。 第二天清晨，乔厌睁开眼的时候，自己依旧在谈睦怀里。换了个姿势，乔厌让自己离谈睦更近。昨天晚上的时候。谈睦问了他，是否还有什么愿望。 乔厌想，或许每天早晨一睁眼，就能看见谈睦，就是他最大的愿望。 而谈睦实现了他的愿望，他从此以后，都不会再有任何遗憾了。 迷路的爱丽丝，最终和他的兔子先生永远生活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