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装乖先婚后爱》来自www.wshlou.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我靠装乖先婚后爱 作者：花笙酿 文案： 同性婚姻法颁布的第二天，还是大学生的颜延跟爸妈英勇出柜，从此光明正大喝酒泡吧钓男人，顺便当他的情感区野马主播 酷猫平台237818直播间，延哥声冷人拽嘴毒，怼起当事人来二五八万，开播手撕渣贱，下播通宵蹦迪 正感叹新生活之美好，爸妈要他去相亲，相亲对象是他们老同学的儿子，据说身高腿长顶级颜 他不信，直到见到本人…… 颜延一秒娇羞，二脸装乖，三连表态 “哥哥是爸爸妈妈介绍的对象，我很放心的” “哥哥，我很听话的，肯定不烦你” “哥哥你真好看” 庄亦云，研发六组高岭之花，冷心冷情冷面，人赠外号“管性恋”，眼里只有他的试管培养皿 被催婚烦了，他随口就说自己同性恋，以为催婚可以就此终结，结果被押来相亲 相亲的小孩阳光明媚乖巧听话，他干脆找了他协议结婚 没想到，等小孩大张旗鼓侵入他家…… 夜半清晨穿他的衬衫撩他，乖巧？ 一言不合通宵泡吧夜不归宿，听话？ 假发一摘满头金毛，阳光？确实阳光 竟然还骑上他的腰嘲笑他不行 “你说谁不行？嗯？” 颜延的谎话数不胜数，庄亦云娶回家才知道 他老婆不仅不乖巧听话，还是个嘴毒王者，一开直播狂得六亲不认 可拽哥两幅面孔，下播了就软软喊“老公” 顶不住……明明乖巧小孩露了真面目，他却反而上了头 庄博士头回心动，激出所有偏执，只想把他锁进怀里不放手 阅读指南： 感情向甜文，一个闷着骚，一个明着浪，极致拉扯 直播的内容不多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婚恋 甜文 直播 搜索关键字：主角：颜延，庄亦云 一句话简介：禁欲系×钓系，先婚后爱 立意：人生苦短，珍惜当下 VIP强推奖章 颜延在大四毕业的人生转折点遇到庄亦云，两人因父母介绍相亲认识，继而协议结婚。颜延为容色所惑，为了攻略高岭之花不惜装乖，连番被拒后却暴露本性。本以为婚姻会就此破裂，可他的鲜活灵动反而让庄亦云动了心。两人在生活点滴中不断磨合，一步步打破隔阂与距离，彼此坦诚真心，相互治愈和包容。 本文叙事流畅，文笔细腻，将恋人间的理解与包容、爱情中的酸甜与苦辣－－呈现在读者面前，既有恋爱中的怦然心动，又有亲友间的温馨治愈，还有人生路上的励志奋发。每个人都是不完美的，但他们接纳彼此的不完美，觉察彼此的温柔与辉光，共同寻找人生的方向，成为更好的自己。 第1章 一匹野马要上天 “下了。” 酷猫平台237818直播间内，男主播的声音传来，慵懒，微冷，语调拽拽，那声音如锵金鸣玉，只是简单的两个字就有强烈的渣苏感，性感又撩人。 直播间弹幕满屏，刷的全是【延哥无情】、【再聊五毛】、【耳朵怀孕】之类夸赞挽留的话。水友的热情颜延视若无睹，直接点了结束直播，下一秒直播间就全黑，系统提示变成了“你关注的主播正在路上”。 延哥下播，粉丝是意犹未尽，在评论区版聊今天的八卦。而他们眼中的冷酷拽哥主播，这会其实也没真走开，一边窥屏一边笑得有些得意，今天也是装酷成功的一天。他笑着往电竞椅上一倒，性能良好的椅背顺势倒下去，变成了一个躺平转椅子的姿势。 “延延延延……”敲门声刚响了一声，门外的颜妈妈就迫不及待闯了进来，“你终于下播了，妈妈有重要的事跟你说！” 颜延的笑还挂在脸上来不及收，腿还在划拉转椅，立刻坐起身来，有点尴尬地掩嘴咳嗽。 “噢哟，在妈妈面前装什么啦，妈妈还不知道你什么样子？”颜妈妈说着完全不顾他什么表情，拽住他的小臂就往客厅走。 “干嘛？”颜延带着轻轻的埋怨，语气却不像在直播间冷冷的，脚步更是顺着跟了上去。 “有大事，来客厅说，快来。” 到了客厅，颜家三口人坐下，颜延正要洗耳恭听，结果颜爸爸和颜妈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交流都不肯先开口。 颜延看着他两一脸莫名。他们家的家庭氛围向来开放和谐，他和爸妈之间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代沟和隔阂，平时都是有什么说什么，就连他出柜都没有掀起风波。所以今天到底是什么大事，让他爸妈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你两被电信诈骗了？” 开玩笑，他们都是网络达人，怎么会随便就被电信诈骗？这些骗术都在某音常刷到的好嘛。父母俩连忙摇头。 “买彩票中奖了？”颜延说着打量了一下他们家的老房子，温馨，充满回忆，但小，“要换房子我也可以出点。” 两人这下更是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他们几十年都没有偏财运，中彩票发财这种事，这辈子是不用想了。 两人又打了一波眉眼官司，最后还是颜妈妈先开的口：“是这样的，延延……今天爸爸妈妈去超市的时候遇到了老同学，二十多年没见了，没想到这么有缘遇到了。” “老同学，二十多年都见不到，也叫有缘？妈，这属于不仅没缘分还没感情。” 颜妈妈：“……” 颜延习惯性开口就怼，怼完对上他爸愤怒的眼神才意识到自己又嘴快了。在爸妈的眼刀合击中败下阵来，颜延做了个封口的姿势，示意颜妈妈继续说。 本来颜妈妈还犹豫的，被他这一怼也上头了，直接把今天的谈话主题和盘托出：“老同学的儿子很优秀，我们想让你见见。” “相亲啊？不至于吧，就我这张脸放出去，还怕找不到对象？我觉得你们这是故意羞辱我。” 颜延这话倒不夸张，他不仅有把好嗓子，更有一副好面容。一张巴掌大的瓜子脸，皮肤白皙，眉眼精致却不女气，特别是那长而直的眼睫，抬起来时眸光清澈又凌厉，覆下去时又显得慵懒而矜贵。修长的四肢舒展，随意往沙发上一靠，就透出飞扬的自信和神采。 十足扎眼的相貌，从小没少收到男男女女的告白。 颜爸爸一看他那得意样子就知道他在臭美，觉得老婆说得还是太委婉了，这小子根本不可能领会到他们的真意。 “我们不是怕你找不到对象，是怕你在外面玩太花，惹出一身桃花债伤身伤心。” 颜延反驳：“我没有乱玩。” 颜爸爸：“你昨天喝大了是从哪个酒吧被送回来的？” 颜妈妈：“你前天约会的那个男生跟大前天不是同一个。” 颜爸爸：“小田是异性恋，你搂他腰干什么？” 颜妈妈：“上次被两个男生同时找上门，要不是你爸爸在旁边拉着，他两都要打进警察局了！” 颜延轻嘶一声，只觉得头大，当即反驳道：“你们这么多意见，亏得是憋到了今天，辛苦。先说清楚，我可没跟小田不清不楚，掰弯直男这种事我不干的。而且我什么时候搂他腰了？你看见了误会了心里生气也不问，我连分辨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定罪了？妈，你可真是我的好妈妈……” 瞧瞧自家儿子这态度，除了小田这个事其他一概不反驳，那在外面拈花惹草的事肯定就不是误会了！颜延爸妈这下更坚定了要给儿子介绍对象的想法，得有个厉害的管他一管，不然还不定出去祸害多少无知少男！想到老同学那张岁月不败的校花脸，想到她当年高中就能把男朋友吃得死死的，颜妈妈觉得这亲必须得让颜延去相，校花的儿子一定有她的真传。 “以前的事说来说去没劲。”颜妈妈拢了拢衣服，重新坐正了，一言开辟新战场，“小延，爸爸妈妈的老同学当年可是校花，比那些影后都漂亮，你确定对校花的儿子没兴趣？” 颜延挑眉，眼神不自觉重新投了回来。 “那时候一个班有半个班的男生都喜欢她。”颜爸爸见他态度松动，在旁边补了一句。 “漂亮又聪明，成绩都是第一。”颜妈妈附和。 “你真不想去算了，我今天还挺奇怪的，人庄娴怎么看得上咱们颜延？” 颜妈妈一听老公这战略可以，跟着说：“确实，她儿子可是年纪轻轻博士毕业，年轻有为，相貌上有她的基因在肯定是不用说，肯定……” 话未说完，微信新消息提示音响起，颜妈妈拿起手机看，今天新加的老同学庄娴给她发来了一张照片，附言：家里没什么最新的照片，我在他最近一个采访视频里截了一张。 点击【打开原图】，视频截图很快加载完毕，原本模糊的图片清晰起来。颜妈妈怔住两秒，倒吸一口凉气，直接把手机扣到了沙发上。 “你别去了！这亲不相了！” “怎么了这是？”颜爸爸一脸莫名。 “庄娴发了她儿子的照片。”颜妈妈小声凑过去说，两口子老夫老妻，好久没当着儿子的面咬耳朵，一时颜爸爸脸都有点红，没顾上接话。 他不说话，颜延却接上了：“我听力一百分，当面说什么悄悄话？发照片怎么了？太丑了觉得我看不上？” 颜妈妈都不带犹豫的，直接应了一声：“对！” 她滴个乖乖，那孩子也太帅了，又高又帅有学问，就算担心自家儿子，也不能坑人家跳刀山火海吧。 她打量一眼自家儿子这尊容，好看是好看的，就是性子太跳，实在不适合人家那学术精英气质。而且那截图上明晃晃一个国家电视台的台标，能被国家电视台采访的年轻人，万一真看上自家儿子，再被渣了不会气得损失国家“财产”吧？ 颜妈妈想了想截图里的庄博士被祸害的后果，把十分钟前乐观积极主动的自己唾弃了一遍。 颜妈妈脑子里转了一大堆念头，颜爸爸那边终于回过神来，拿起老婆的手机来看，可还没看清楚，手机就落到了另一只手里。颜延被他妈180°大转弯的态度带起了好奇，本来兴趣不大，这下非要看看校花的儿子到底是帅是丑了。 可当他站起身来举高手机，阻挡爸妈的争抢，抬起头来目光落在屏幕上时，他只觉得，一定是今天客厅的灯光太刺眼，否则怎么会让他觉得目眩神迷。 手机屏幕上的男人端坐在转椅上，穿着所有医生、科研员都穿的白大褂，目光微微俯视镜头，浑身是收敛着的锋锐，长了一张堪称女娲毕设的脸，眉骨高挺，眼窝深陷，十级美颜都磨不平的绝对浓颜系。 高冷、禁欲，扑面而来的掌控力，是颜延最喜欢的那一挂。他只看了两秒，就连他胸前口袋里别着的钢笔都尽收眼底。 这男人要是拐上了床，他愿意直接趴好，当然，骑上去自己动也没问题。 颜延一下笑了，利落地把照片和庄娴的名片转发到自己微信上，然后把手机还给了他妈。 “什么时候，在哪见？” “见什么见？！不见！”颜妈妈气得音调都往上飙。而颜爸爸这才看到照片，跟平常一样，他总是这个家里信息最滞后的那个。 “这孩子也太俊了……” 他又看了看，顿时明白了老婆的顾虑。想到自家颜延，大四即将毕业，毕设没见动，实习不去找，考研不准备，隔三差五捣鼓一下直播也不知道做得怎么样，还下了播就是泡吧喝酒，不知道招惹了多少男孩子……确实是，他一语成谶，配不上庄家这么优秀的儿子。 颜延把自己手机拿出来，把刚收到的照片保存进相册，满意地往外走，一边走一边晃手机：“还是说我跟庄阿姨直接约？” 完了！这臭小子，釜底抽薪，竟然直接把庄娴微信拿走了！颜妈妈这下更气，追上去跳起来就拍到儿子脑袋上：“就你这金毛狮王样，人小庄看得上你！？约你个头！” “我可以戴假发呀。”颜延回头一笑，轻轻晃了一下头，狡黠又自得。颜妈妈头皮发麻，强烈的失控感扑面而来。 第2章 一匹野马要上天 颜延咬了咬笔杆子，继续在纸上写写画画，一张思维导图，打头写的是：已知二十七岁颜霸博士，求解他妈让他相亲的原因。 原因分析 第一项：X功能障碍（我可以上，哈哈哈哈） 第二项：工作狂不社交（要乖巧懂事听话，支持他的事业） 第三项：玩得花不稳定（听着怎么有点耳熟……要懂事体贴，简称先睡了再甩） 第四项：纯属长辈瞎操心（讨长辈欢心，乖巧） …… 综上，颜延在一旁写下了结论：成功率最高的策略——装乖（一定要漂亮，注意，是漂亮，不是帅）。 他颜延真想要钓，是绝不会打无准备之仗的。既然乖巧，他当然不会真的自己去联系妈妈的老同学，那样显得自己太主动了，乖巧大四生相亲，那肯定是害羞的。 压力完全给到颜妈妈，颜延说什么都要去见，并且声称如果爸妈不想去参加，那他可以去单独见。颜妈妈怕以后被老同学庄娴在同学群怒斥，申诉自家儿子对小庄性骚扰，只好答应下来。他们两口子在场看着点，勉强算是给这匹野马套上鞍？ 谁知道，颜延根本没有往他们想象的奔放流走，颜爸颜妈看着面前深栗色头发、小鸡黄毛衣里套白衬衣的儿子，表情一言难尽。颜延一笑，三分纯真，三分甜美，剩下的全是羞涩。 没送他去上电影学院，真是让我国影视业错失了一位影帝。 颜妈一巴掌拍在脑门上，犹豫她等会该不该在老同学面前揭穿儿子的真面目。颜爸爸口诵佛号，儿子一夜换魂，他一个凡人是管不了了。 颜家三口先到，他们进包厢时庄娴母子二人也到了地下车库。两人一路沉默着上楼，庄娴神态高傲冷峻，庄亦云不动声色却拒人千里之外，冷出了亲子脸。直到站在803包厢门口，推门而入时，庄娴才切换成了前几日见老同学的亲切态度。 “路上堵车，亦云绕路接我来晚了，抱歉抱歉。” “不晚不晚，也没迟到，是我们来早了。”伸手不打笑脸人，颜妈妈心里对这趟相亲再不看好，也不好发作，更何况他们两口子本来就是善良包容的人。 庄娴颇为热情地过来握住颜妈妈的手，她有自己的算盘，可目光落在颜延身上时，还是有些惊讶的。 “这就是延延？”她问。 “庄阿姨好。”颜延早就站起身了，很有礼貌，大方地为庄娴拉椅子。他虽然没有庄亦云高大，但是看着也有一米八左右，身材挺拔，五官漂亮精致，笑起来有一个单边梨涡，有点甜。 她开始怀疑钱如青群里说的话是骄傲到了谦虚。她在同学群里看到过聊天记录，有同学夸钱如青儿子长得好，钱如青却抱怨儿子不听话。 “谢谢。”庄娴没急着落座，而是给他介绍，“这是我们亦云。平日里就只会搞科研，钱倒是会挣，学问也有，就是没什么情趣，延延你以后多带带他。” 颜延听到这话，才终于光明正大去看庄亦云，天知道他为了演得没有破绽都没有偷瞄，明知道帅哥在眼前却不能看，可憋死他了。 国家台的采访镜头很原生，会把人变丑，面对面了颜延才知道庄亦云这张脸多有杀伤力。五官深邃，俊美无俦，气质清清冷冷，身高直逼一米九，气势压人，往这富丽堂皇的包厢里一站，硬是压得奢华都成了背景。 颜延和他四目相对间，脸一红就撇开了视线，讷讷小声喊：“庄哥哥好……” 钱如青：“……”明明是她生的，她带大的，到底是哪里学来的这一手，她都要信了。 颜爸爸：“……”他什么也没看到。 庄娴轻轻挑眉，有点拿不准颜延是故意这么喊，还是颜家平常就这么个习惯。她看向庄亦云，没看出什么特别来，他只是点头回应，然后向颜延父母问好。 寒暄之后落座，一桌两方五个人，可以说是各怀心思。 钱如青一心觉得自己儿子配不上小庄，犹豫着想搞破坏。颜爸爸颜希明想法比较现实，如果真能管住自家儿子，谁管别人儿子死活，他决定不操心了，儿子说不定装着装着成了真乖，那他下半辈子没遗憾了。庄娴不动声色地打量颜延，庄亦云只想赶紧结束走人，而颜延……他正瞄对面庄亦云的唇。 厚薄适中，棱角分明，寒冰带雪似的，不知道亲上去会不会化。颜延不着边际地想，今晚可能太快了，三天内有没有机会尝尝？ 有目光拂过眉眼唇鼻，庄亦云不动如山，席间长辈们谈笑，话题抛到这他也会礼貌地接两句，却始终不热络，更是鲜少把目光往颜延身上放。可他不瞎，相反视力5.2，把颜延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钱如青觉得庄亦云不错，态度清清楚楚不暧昧，没看上自家儿子，就眼睛都不往他身上瞄，绝不让人误会。这饭吃着她慢慢放松下来，和庄娴聊得更加热络。 庄娴夸钱如青家庭美满，钱如青就夸对方儿子争气，两个女人商业互吹，说着说着，又说到颜延身上，庄娴状似不经意地试探：“延延怎么还打了这么多耳洞呀？” 左边四个，右边三个，是有蛮多。 场面一下停滞，庄娴见状补了一句：“看我，问得不合时宜，打耳洞不是女孩子的特权，打几个也是个人自由。” 刚才和谐热烈的气氛仿佛海市蜃楼，庄娴的话明明不难听，却隐隐有点刺耳。 庄亦云有些腻味，他妈平时跟他发疯就算了，没想到她自己安排的相亲，也能这么不礼貌当场给人难堪。他一眼扫过去，7个是有点多，倒也不必特意拿出来说。这小绵羊似的男生，不会被他说哭吧。 “我小时候身体不好，有几年妈妈把我当女孩子养的……所以打了耳洞，听说多打几个更有用就打了这么多。”颜延声音软软的，说到这像是有些难为情，视线转开，却“正好”撞上庄亦云。 “但现在都养好了，已经不需要特别照顾了。”含羞带怯，小鹿一般，庄亦云这才发现，他抬眸时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像某种精灵。 细白的手在桌边攥紧，看得出来很紧张，手都攥红了。他还无意识地用指甲掐了一下，看着那由白转红的压痕，庄亦云不太自在地移开了目光。 这顿饭也吃得差不多了，庄娴还想说什么，庄亦云主动给她插了一块水果。这平时见不到的举动，展示了庄亦云的不满，她被转移了注意力，没再往下说。庄亦云替才认识的颜延出头，难道真的有想法？ 五人相继放下筷子，吃着水果闲聊，颜延低声问：“可以加微信吗？” 这话问的是谁不言而喻，颜延一副我很紧张我很害羞但我还是想问的模样，看着又乖又软很好欺负。这种看起来软绵绵的生物大着胆子的样子，让他想起栖息于热带雨林的蜜獾，看似可爱，其实凶猛。不过颜延大概是凶不起来的，看着就很乖。 他本来想之后再说，被颜延这么当面一问改了主意。就不要拖泥带水了吧，对方态度这么明显，他直接拒了好。 “我一会要回去加班，一起去对面买杯咖啡？” 颜延略有些矜持地点头，脸上的笑却怎么也收不住。 孩子们要单独说话，三个家长不管是不是喜闻乐见，都没有再多留。拿上大衣和包包，一起下楼告别。颜延和庄亦云把人送走，颜延爸妈顺便把庄娴捎回去，两人出餐厅去了对面咖啡馆。 饭点，咖啡馆人不多，两人找了个角落位置落座。坐落在市中心的咖啡馆，面积不小能活下来，自然是有两把刷子。咖啡馆内飘荡着浓郁醇厚的咖啡香，混合着烤面包的香气，装潢很有情调。 服务生过来点单，颜延拿着单子和人询问交谈，声音柔软，落地窗内外的灯交映，把人照出一层莹光，看起来毛绒绒的。那细长白皙的手指在单子上点来点去，上面那道指甲掐痕竟然青了，很是刺目。 庄亦云有点烦，他没跟这么柔软的小动物打过交道，服务员一走就开门见山：“今天我只是推辞不过才来。”话还算婉转，颜延还在读大四，他不想太直白伤男大学生的心。 男大学生当然听得懂，他家庄哥哥还是绅士的，看着冷，倒也不是真的冷，还知道表示并不是针对他，而是拒绝相亲这件事，婉言谢绝给他留了余地。可颜延有备而来，庄亦云的余地，正好给他发挥空间。 “这样嘛……被单独叫出来我本来还挺期待的，我好傻哦。”颜延越说声音越小，眉眼耷拉了下去，一下就少了神采。 庄亦云对上他失望的神色，虽然自己一开始就想好了，但没急着往下说。 性格软不藏事，喜恶全在脸上，胆子却不小，哪怕脸红害羞，也敢表达好感。这就是庄亦云现在对颜延的印象了，不说跟颜延本人半点不像，反正也是跑了十八条街远。 这么个未出社会的大男孩，又乖又软又直球（？），长得还漂亮，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你，庄亦云心想，如果他真是gay，大概抵挡不住。可惜……他对男人女人都没兴趣，对经营家庭，更没兴趣。 “我无意找对象，叫你出来只是想单独跟你说清楚，很抱歉让你误会了。” 这是他们今天见面当中，庄亦云说的最长的一句话了，可惜是这么无情，拒绝他半点不带犹豫。颜延咋舌，果然，大帅哥不是那么容易钓的。 庄亦云话音刚落，失落的情绪就写在了颜延脸上，眼睛里的神采也变得黯淡。庄亦云没说话，礼貌地移开目光看向窗外的光影，让他自己消化情绪。 颜延安静了下来，庄亦云心想话说到这份上，他应该会知难而退了吧，毕竟他们今天才见面，总不至于有多深的感情。他打算等打包的咖啡好了就走，他不是随口扯的理由，他确实是准备回去加班。 “可是……”颜延突然出声，把庄亦云转到工作上的思维拉了回来，“哥哥会同意来见面，说明虽然没有找对象的主观意愿，但有客观需求，对吗？”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文第二更 第3章 一匹野马要上天 “是庄阿姨催婚吗？” 很聪明，也敏锐，庄亦云把脸转了回来，可惜他这个客观需求还不算强烈。 “其实……自从我跟家里出柜以后，我爸爸妈妈就很担心我，虽然现在同性婚姻法已经出台了，但是他们觉得圈子还是很乱的。我马上要毕业了，他们希望我有一个稳定靠谱的对象，进入社会他们也放心些。” 颜延语速放得慢，把一个大四“宝宝”的自尊心表现得恰如其分。又不想家里担心，又觉得自己这么大了还这么被父母操心有点丢人。 “哥哥，庄阿姨催婚我理解的，我家也是，七大姑八大姨的介绍。虽然我才二十一岁，这个月已经是第五次相亲了……我不喜欢这样子……”颜延信口开河，他爸妈完全不知道自己背了怎样一口天降大锅。 庄亦云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个月才过了7天，相了五次亲？对比之下他妈那咆哮式催婚也不算什么了。 “我们不熟，你怎么知道我靠谱？” “哥哥是爸爸妈妈介绍的对象，妈妈老同学的儿子，我很放心的。” “你爸妈也不了解我。” “还是有一些了解的……我知道跟哥哥相比我真的很普通，上的是985末流学校，不像哥哥是常青藤名校留学归国。我长相虽然还算不错，但是跟哥哥比不算什么。”颜延一直低着头，说到这才抬起来，四目相对间他笑了，嘴角梨涡柔软，“哥哥，你真好看。” “咳……”饶是冷淡如庄亦云，听到这也不是毫无触动，他下意识错开了颜延直勾勾的目光。 “所以我也没有天真到乱幻想，毕竟我太平凡了。” “你性格很好。” 庄亦云的话出口，两个人都有点意外。 “谢谢。” 安静下来，却反而有点若有似无的暧昧，庄亦云率先打破了这个气氛：“我确实没有找对象的打算。” 颜延沉默，庄亦云看来是真冷，换了别人看到他这个乖巧软萌的小零人设，早就顺水推舟了，谈一谈又不吃亏。 郎心似铁啊，颜延感叹，遭遇滑铁卢，只好以退为进：“对不起，哥哥，是我太草率了，太不礼貌了。” “没事。”大概是颜延的表情实在太羞愧自责，庄亦云忍不住多说了一句，“你大四要做毕业论文，忙也是正常的。”言下之意家里安排相亲太多就让他找个理由少回家。 “谢谢哥哥，你说得对。我多少有点病急乱投医，我的烦恼应该自己解决，不应该把希望和压力寄托到你身上。哥哥，可以加个微信吗？” 说完他又攥紧了手指：“我不会随便打扰你的，就是感觉你比我聪明，遇到想不明白的事我可以请教你吗？” 跟谈恋爱、结婚相比，加微信实在是个太微不足道的小要求了。庄亦云没再拒绝，尤其是目光落在他手上，看到那里又多了一个压痕的时候。 病急乱投医……言下之意对方也没有对他有多少特殊情感，是吧。庄亦云放松了些许，说：“补充点维C和钙，可能是血管脆性偏大。”不然怎么这么容易淤青。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庄亦云也没管他懂没懂，说完就拿上自己打包的咖啡，点头示意结账走人。他本来想说送颜延回去，想了想还是算了，别再让人继续病急乱投医了。 庄亦云过街下地库把车开出来，看到颜延站在路边，不打招呼径直开了过去。 颜延眼看着庄亦云的车拐弯，笑了笑往反方向走，搓搓手掏出手机来打电话。 “狸狸，出来喝酒。” 听筒对面传来一个利落的女声：“哟，今天不约男人舍得约我了？” “扯，来不来？不来我约小男生开房了。” “约，你有本事约，唬谁呢？”姜黎和颜延是初中同学，一起玩了整十年，谁还不知道谁。 “你不来看着我就去了。”颜延把头上假发一手薅下来，声音低了半寸。 “有情况。行，老地方见。” 半小时后，两人在黎野酒吧碰了面，星市著名gay吧，姜黎她哥开的。 颜延平时爱坐在吧台，方便各路帅哥来搭讪，今天破天荒要了个卡座，姜黎一到就见他面无表情在灌酒，乐了。 “遇到了什么硬茬，说出来让我乐一乐？” 姜黎一把搂住他的肩膀，体大女篮队长，身高182，比颜延还高，往那一坐衬得颜延都娇小了。也确实，他两从认识以来，姜黎就像是他的大姐头，初中时就罩着发育比较晚的小个子颜延。到了高中颜延搞明白自己的性向，性向加上他人长得好看常被男同学调笑，也是姜黎把那些坏学生打跑。所以颜延虽然性格桀骜，但姜黎能管得住他这匹野马，颜延父母无数次想过，要是颜延不是同，他两能在一起就最好了。 没错，他们会这么想，当然是因为姜黎是异性恋，可惜颜延这样的只能给她当弟弟，不是她的菜。 “遇到了咱两的天菜，身高腿长禁欲系，究极无敌大浓颜，还脑子聪明学习好，浑身上下戳我X癖，但是没拿下。” 姜黎伸手，问：“没照片说什么说？” 颜延把手机甩给她：“相册。” “就一张照片，你还整个单独的相册，颜延，你这是动了凡心啊。” “太帅了，腿软，不给个单独的相册那太看不起我庄哥哥了。” “卧槽！”姜黎点开那个命名为“庄”的独立相册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毕竟颜延的颜狗属性她再清楚不过，他眼光高，能看上的绝非凡品，但是没想到这么极品。这样的没追上，颜延会喝闷酒也就理所应当了。 姜黎见他闷头又灌了一口酒，手机还给他，试探着问：“这就放弃了？” “怎么可能，我在想怎么调整策略。”颜延一手拿着酒杯，眼睛上下打量姜黎，看了好一会才说，“要不你去剪个寸头，弄个花臂，我装醉你捡尸，好让庄哥哥来救我？” 一个爆栗瞬间落到颜延头上，姜黎怒斥：“你真是谁都能卖啊！” 颜延捂着头，狡辩：“就演个戏而已，你又没损失，把我扔给他就跑。表白被拒买醉，被人捡尸差点失身，被他捡回去以后投怀送抱，醒了反正都是酒的过错，完美。” “你怎么不去写小说呢你。” “不然让你哥来。” 乐曲切换音乐声渐小，数秒的空档，正好把隔壁卡座的笑声凸显了出来。是一个低沉的男声，像悦耳的大提琴。颜延和姜黎闻声回头，正对上对方的视线。 他就是偷听到了他们说话，笑的就是颜延，可他被正主发现了也不尴尬，反而端起酒杯起身过来。 男人面容英俊，虽然比不上庄亦云，但也是帅哥一枚，还穿着考究，笑容和煦一派从容。他衬衣衣袖挽着，肌肉线条很好，颜延光明正大多看了一眼。顺带就看到了他手上的表，款式什么的他不懂，他家不是消费奢侈品的生活水平，但是品牌他认识，江诗丹顿。 男人又笑了，和他碰杯，问他：“我来帮这个忙怎么样？” 姜黎把颜延往自己这边拽了拽，摆明要跟他跟这个男人拉开距离。这人明显是夜场常客，而且看着有些身家，那种游刃有余不是颜延这样的嘴炮能比的，她直觉危险，颜延对上他会吃亏。 颜延不说话，像是真的在思考，想了想问他：“帮我的忙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觉得有趣，很能打发时间，难得碰上有意思的事……有意思的人。”男人轻笑，眉眼在酒吧交错绚丽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惑人。 姜黎怕颜延一口答应，正要替他拒绝，就见颜延撇了撇嘴，冷淡地说：“可是我觉得你没什么意思，我刚才说的也只是开玩笑。” 他说着撇开头，竟不理那男人了。姜黎大惊，完了呀，帅哥都不理了，颜延是不是真喜欢上姓庄的了？要不她真的扮男人来给颜延制造投怀送抱的机会算了？ 柯铭诚倒没纠缠，见甜酷小金毛有贼心没贼胆，反而提点他：“追男人，得钓。被捡尸让他去救可以，但不要扑，只能露，让正人君子看得着又上不了手。” 他目光落在颜延扔旁边的那件小鸡黄毛衣上，似笑非笑。颜延觉得自己被嘲笑了，又有种小孩穿大人衣服结果被大人抓现行的尴尬……他说完就走了，颜延也拉起姜黎往吧台走。 到吧台坐下，颜延没忍住骂了一句。 姜黎一巴掌拍他头上：“能耐！” “管家婆，你改行风纪处了吗？” 两人眼看要呛上，吧台内调酒师突然喊颜延：“有客人点了日出，你来调。” “来了。”颜延利落起身，绕过去进了吧台，熟门熟路套上黑马甲和手套，完全融入了环境。他常来这边帮忙，手艺不错，尤其他长得好，马甲一束，腰身拉出来，吧台前的客人全在看他。 柯铭诚的视线越过人群，也跟着落在他身上，腰线真漂亮，人也有意思，他记住了。 那天以后，颜延真的如约没有故意骚扰庄亦云。他倒是有心，但被庄亦云未卜先知，学校开始下达毕业论文选题安排、分配导师，闲晃了大半个学期的他忙了起来。 颜延本来想得挺好，先发点仅对方可见的朋友圈试探（他把庄亦云单独分了一个组），如果对方有反应最好，如果没有，那就找点学习、毕业、就业相关的话题去请教（虽然这些事他之前根本懒得想），总之先制造互动，结果他小看了他们学校对毕业这件事的认真程度。 他学的是旅游管理专业，在一个理工科大学，这个文理兼招的专业有70%的学生是专业调剂来的，还有一些就是纯粹为了上985选了这个相对低分的专业，颜延就是后者，他可能还不如后者。当时对选专业完全没有想法，没有偏好，只想在本地上大学，于是就这样了。 上了大学以后，对于本专业他还是很满意的，学习压力不大，之前所有的学习更是给了颜延一种毕业很容易的错觉。专业课杂而不精，上课纪律随性，实习有章就认，没想到到了毕业论文环节，系里不带半点含糊，尤其他被分到的导师是系主任…… 忙到什么程度呢，酷猫情感区明星主播延哥已经鸽了大半个月了，黑漆漆的直播间里天天有水友鬼哭狼嚎。 不能怪别人，只能怪他不上心，选题的时候跟宿舍的人玩盲选，结果盲抽到系主任的选题。系主任的主要教研方向是旅游开发与设计，于是从确定选题开始，就被安排了实地考察任务。系主任手下的研究生带着他，一周能在郊区跑出七趟。 颜延头秃，颜延染的金毛都长出了好长一截黑的，但是没空去剪，丑丑地在头上扎了个小揪揪，一头扎在图书馆疯狂查资料。 室友笑他是混了四年的报应全在这了：“这就是说，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呵呵。”颜延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把手里的书甩给他，“帮我看看，这词到底什么意思？” 就这么忙碌着，颜延简直快把庄亦云忘了，每次想起来的时候又痛心，这么久都没出现，庄亦云多半完全不记得自己了。他不去就山，没想到山竟然自己找了过来。填写完毕业设计任务书的当晚，颜延收到了庄亦云的微信，很简短，直入主题，问他：明天有空一起吃个饭吗？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文第三更 第4章 小野马 颜延和庄亦云的聊天框原本还停留在加好友时的系统提示：你已添加了庄亦云，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庄亦云的消息发过来时，颜延以为自己最近熬夜熬得幻视了。退出微信再打开，才发现真的是他发来的消息，凌晨两点，怎么看怎么像是喝高了在玩大冒险。没想到看着禁欲又正经的庄亦云也会玩，颜延嘴角牵了牵，是一个带点戏谑的笑容。 颜延：庄哥哥你是说今天还是明天？ 庄亦云正准备撤回，没想到颜延的回复来了。阳台上的寒风无遮无挡刮过脖子，伤口上的那点刺疼也感觉不到了。 庄亦云：今天。怎么没睡？ 颜延：被哥哥说中了，好忙，刚写完毕业论文任务书 颜延：[猫猫困困] 庄亦云：去睡吧 颜延：[猫猫精神]可是哥哥主动找我，我好激动 看着聊天框里持续显示的【对方正在输入……】，没等他回复什么，颜延的消息又来了。 颜延：开玩笑的，我知道哥哥不是约会的意思。我睡啦，哥哥晚安 颜延：对了，哥哥明天见[猫猫呼呼] 庄亦云：晚安 聊天框里小猫表情包重复着盖被子打呼噜的动作，那副软萌的样子和庄亦云冷硬的眉眼形成强烈对比。他收起手机，踏着客厅里的一片狼藉，视若无睹走回了卧室。 颜延说睡觉，那必须是骗人的，这种振奋人心的时刻怎么可能睡觉，连日来的疲惫简直都一扫而空。他在宿舍床上踢了被子，聊天截图甩过去，开始给姜黎发消息。 颜延：明天早上顺路去我家帮我拿个假发，深栗色的那顶。我跟你说，哥们出息了，庄亦云主动约我了！ 颜延：艹，新衣服买起，要甜要乖，要甜得让他按住亲的那种~ 颜延：狸狸，你说他是不是反射弧太长？当时拒绝得斩钉截铁，现在回过味来想起我好了？我都开始好奇了，他要找我说什么？ 姜黎自然是不会回他的，这会正常人谁不在睡觉。颜延也知道自己这话也就嘴上爽一爽，庄亦云会找他99%不是因为后悔拒绝，但那又怎么样？总之主动上门是很好的机会。这么想着，他也睡了过去。 第二天等颜延睡醒，姜黎已经坐在他寝室了，听见他翻身的动静，站起身来像杆枪似的戳在他们宿舍顶天立地。气场太强，一米八硬是站出了两米的气势。 男生进女生宿舍，宿管阿姨恨不得查你户口，女生进男生宿舍，宿管阿姨大方放行，算是大学宿舍最常见的性别“不平等”潜规则了。 姜黎的三个室友安静如鸡，各自坐在书桌前装看书。宿舍住了个gay他们三个直男早就适应了，但是gay的好姐妹隔三差五来“探监”，对他们的光膀子大裤衩臭袜子视而不见，他们四年了都没适应。 “起来。”姜黎推了他一把。颜延不起，姜黎直接把带来的假发用来捂他嘴巴了。 “嘶……”室友们倒吸一口凉气，眼看着颜延手脚并用挣扎，却被姜黎一只手镇压。 体大女篮队长，真的太吓人了。等姜黎终于大发慈悲放过他，颜延立刻就从床上爬了起来，一头金毛乱翘，嘴里呸呸呸想把弄断的头发吐出来，哪里还有半点平时的拽哥形象。 “姜狸狸你真的是粗鲁。”他还想继续抱怨，被姜黎瞪住不敢说了，认命地爬下来仔仔细细清洗假发。沾了口水等下臭了，被庄哥哥亲亲抱抱闻到要嫌弃的。（？） 想到这，被姜黎暴力叫起他也不计较了。 颜延洗漱收拾好，两人往外去，出了宿舍楼姜黎立刻开始八卦，两人一路猜庄亦云找颜延是什么事。 “晚上我跟着去，坐你们旁边桌，装不认识你。” “干嘛？”颜延叼着棒棒糖，边挑衣服边问得漫不经心。 “事出反常必有妖，学历高不见得人品好，万一对你图谋不轨……” “得了吧，我巴不得他图谋不轨。” “不怕有病了？”姜黎拿了一件粉橘色花纹的套头毛衣往他身上比，被颜延退开。 “那是你怕，要不是打不过你，我怕个屁。” “我还不是为你好，酒吧里那些看你的不知道一天混几个场子，能沾吗？让你正经找一个你又这看不上那嫌弃的。”姜黎又换了一件浅蓝卫衣让他拿去试，“你这个庄哥哥，我要去亲眼看看。凭我夜店小公主的火眼金睛，看哪个妖魔鬼怪逃得过！” “夜店小公主……”颜延嗤之以鼻，上下打量她，“只有胸小也能算是‘小’公主？” “去你的颜延！老娘打死你！” 颜延火速逃进换衣间。 说是不必去，颜延还是默认了姜黎跟着，他知道姜黎是真的关心他。他跟谁都能说上几句，但交心的朋友并不多，姜黎虽然性别性向都不同，却是关系最铁的一个。 姜黎为什么非要去，当然是觉得颜延这回动了真心，怕他吃亏。其实真不至于，好色而已，表现得特别积极，无非是这个色的级别很是有点高。姜黎没找颜延求证过，颜延也懒得说。姜黎跟到餐厅，结果庄亦云定了个包厢，她啥也听不到，啥也看不到，去了个寂寞。 包厢门一关，庄亦云没有等上菜，点完菜等服务生出去便直入主题。 “你应该猜到了，我今天来找你是有事。” 颜延点头看向他，他喜欢这个态度，那种明知道有事却假装无事，吊着一颗心吃饭的感觉很不好。说完了，好事坏事只要解决了就能不影响吃饭。 “我想请你和我构建一段婚姻关系，为期一年。” “？”颜延满脸疑惑和不敢置信，下意识认为自己听错了。这是什么，遇到了传说中的协议结婚？他差点没压住自己直冲天灵盖的兴奋。 “我知道这个请求很冒昧，这完全出于我个人的原因，对你来说大概很勉强，但我还是希望你能考虑。在我们的婚姻关系存续期间，我可以为你提供我能提供的一切条件和补偿，包括但不限于你的生活和娱乐开支、学习和就业指导与帮助、出席你需要的社交场合等。你的义务只有一项，在此期间你不需要履行夫夫生活的义务，但是需要和我同住，对外我们是已婚状态。当然，在你的社交圈公开程度看你。” 颜延猜，庄亦云大概是出于某种压力才提出了这件事。要么是家庭，可他看起来完全不像是抗压能力差的小年轻，颜延在家自由惯了，有点想象不出来，什么样的状态才会让他做出这样的选择。 要么是挡桃花。 他的目光落在庄亦云颈侧，那里贴了一张肤色的创可贴。他一开始还在想不会是遮草莓吧，现在却觉得，搞不好是遮伤口也有可能。他们见的第二面，颜延对庄亦云有了“好看”以外的感受。 “你还想要什么补偿，只要我能提供的，你都可以提，包括钱。如果期间你遇到了喜欢的人，或者对我有别的不满，你有权随时终止关系。”庄亦云又补充说。 “听起来所有的好处和主动权都在我身上，而我只需要去领个证而已。” “不，需要付出宝贵代价的是你，大学毕业不久就会成为离婚人士。” 没等庄亦云说完，颜延已经摇起了头：“不是，这是同等的，我离婚你也离婚。而且，离婚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更何况离婚对象还这么优秀。” 对上颜延带点羞赧的笑容，庄亦云的表情没有变化，仍是平铺直叙。 “除此之外，你或许还会遭遇一些刁难和麻烦，但是我会保护你。因为我个人的原因想和你形婚，你完全有权利提出条件、索要补偿，不必不好意思。” 颜延心里早就美得冒泡了，他最重要的条件其实只有两个：第一是对方必须配合他履行真正的夫夫生活义务，第二是如果一年到了他还没腻那必须继续婚姻。这种白嫖的好事，他来之前根本不敢想，不过这两个条件要是说了，这好事也就跟他没关系了。 他克制情绪，不能提，真是肉痛，整理了一下措辞才说：“哥哥你也知道我不想再去相亲了，可是结婚对我来说确实很突然，毕竟我还在上学，根本没想过组建自己的小家庭……但结婚对象是哥哥的话，我可以的。我没什么别的要求，只是既然要同居一段时间，为了避免未来的矛盾，我们还是应该事先做一些约定比较好。” “生活习惯以你为先。” “听我的？” 庄亦云点头，拿出准备好的协议：“我把你的要求作为附加条款写上。” 颜延这次却拒绝了：“哥哥会提出这件事，肯定不希望被知道这不过是协议吧。” “但是你的权益需要被保障。” 颜延还是摇头。 “哥哥不会害我的，不是吗？” “不会。” “所以我不需要，不需要什么协议。” 谈到现在，庄亦云的神情终于有了一点变化，从单纯的谈条件变得柔软。颜延狡黠地想：他才不要签什么协议，他会通过自己的方式索取报酬，也不需要什么保障，那张价值九块的结婚证，就是对他最大的保障。 至于庄亦云这请人帮忙还硬邦邦的态度，颜延只觉得更有挑战欲了。越是衬衫扣得一丝不苟，解开时才越有张力不是吗。 这时，庄亦云的声音把他脱缰野马般的思绪拉了回来。 “延延，谢谢。” 颜延听出来了，庄亦云喊的不是“颜延”，那个语调毫无疑问是“延延”。男人的声音入耳，似是带来了一些共振，瞬息间振红了他的脸。这男人真是狡猾，先是冷冰冰地和他谈条件，现在居然喊他这么亲密，除了他爸妈，没人这么叫他。 “我今天的承诺一直有效，你有需要随时提，我会尽力。” 庄亦云沉默下来，菜上来了，两人都专心吃起饭来，明明只有两个人，还是说好了准备要结婚的两个人，庄亦云却用上了公筷。颜延很不习惯，他家、他和朋友之间从来不这样，一双公筷把他想说的话全堵了回去。得了，小爷并不是很爽，庄帅可以先靠边了。 他不说话，庄亦云反而诧异，每一次抬头会不动声色地打量他。他不是没被人追过，上学时候追他的女生喜欢写情书送吃的送小玩意，他从来不收，但那些小姑娘脸上害羞的表情、脸上的红晕，和颜延第一次见他时很像。 但是后来他就捉摸不透了，这个人对他看似热情，又隐隐疏离。 两人吃过饭从包厢出来的时候一前一后，姜黎一眼就看到了他们。男俊男美，实在太养眼，没办法。还没等她跟着起身，就见旁边桌的女士霍地站了起来，她身下的椅子腿摩擦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响声。 姜黎把视线投了过去，再一看，颜延和庄亦云也看向了她。 庄亦云找的这家店生意不错，大厅里基本坐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那位明显激动的女士还是按捺了下来，尽管目光锐利，但她没有高声喊叫。她和庄亦云之间有隐约的针对，证据就是见到她以后，庄亦云主动牵住了颜延的手，颇有些示威的意味。然后，她立刻就追着两人跑了出去。 姜黎满脸黑线，瞬间脑补了一堆狗血故事，三步并作两步也追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好家伙，感谢！ 第5章 小野马 “庄……”颜延正要喊人就被庄亦云直接拖走。他的手比自己的大，指骨修长有力，交握的时候很热，颜延的注意力一下就被他带走了。 这会他知道了，挡桃花的成分有没有还不清楚，但是家庭原因肯定是有，不然庄阿姨不会这样出现。 姜黎追出去的时候就看到女人怒气冲冲，庄亦云把颜延护在身后，两方都没说话，气氛却剑拔弩张。见她走近，庄娴不愿被她这样的“路人”看笑话，最终只是看了庄亦云和颜延一眼，恨恨甩下一句：“别发疯，你最好想清楚”就走了。 颜延侧头看庄亦云，明明仍是冷冰冰的，他却莫名觉得他心情并不差。 “要反悔吗？” “可以吗？” 庄娴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街角，庄亦云松开他的手，答道：“当然。” 颜延摇头，他傻了才后悔，不就是恶婆婆吗？他会怕？更何况他又不是要跟庄亦云过一辈子。 “周末我去你家拜访，下周你选个日子。” 下周选日子干嘛两人心照不宣，颜延答应下来。 姜黎在一旁目瞪口呆，那直愣愣的目光，让庄亦云想不注意到都难。目光落在她身上，然后眼神询问颜延。 “我同学，姜黎，是我的好……闺蜜。”他本来想说好哥们，转念一想，以软萌可爱的小零人设来说，应该要叫好闺蜜。 姜黎跟他认识十年，第一次被他喊闺蜜，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表现出来就是呆的程度更高了，看起来智商都已经不太好的样子。 颜延只好硬着头皮说：“狸狸性格比较呆，担心我就跟着来了。” 庄亦云对他的解释并不关心，点了个头问他：“要送你们回学校吗？” “比较呆”的姜黎回过神来，立刻抢话：“要，我们自己回去很危险。” 两个一米八的大高个，自己回去“危险”。行吧，庄亦云能说什么呢？让两人在店门口等，自己去开车。 他一走，姜黎立刻揪住颜延问：“老实交待，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就这么回事，我捡着男人了。”颜延眉一挑，刚那副乖巧的模样半点不剩。 当着姜黎的面，他掏出手机来给假装偷偷给庄亦云发消息：哥哥，狸狸和我爸妈很熟，让她知道的话肯定会跟我爸妈说的。我只好骗她了，我说你是我男朋友……你别穿帮了哦。 姜黎看到这行字，不知道这个槽要从哪里吐起：“所以你们现在假扮情侣？然后告诉了我，还要让我装不知道？不是，你们为什么要假装？谁提的？他？搞什么耽美小说沉浸式体验呢？” “想知道为什么？那你装正常点。自家甜甜小白菜被大帅比拱了，知道以后你应该什么反应？给你十秒钟思考，他车来了。” “卧槽，颜狗！” “谢谢肯定。” 姜黎后面的一万句被堵住，颜延小跑两步到街边，歪头从副驾打开的车窗看进去确认开车的是庄亦云。他一歪头，姜黎都能想象那可爱劲，这厮笑出了小酒窝。平时他扮酷有一多半的理由就是不想被人戳酒窝，这时候倒是半点不吝啬。 看完是庄亦云，颜延径直拉开后车厢门，示意姜黎先上车，然后跟着坐进了后座。 姜黎拼命使眼色，他怎么不去坐副驾。后视镜里，庄亦云看到姜黎眼睛眉头都挤得像抽筋，颜延大概是拽了拽她的袖子，低声说：“狸狸你在我不好意思。” 他尽量压低声音了，可车内隔音效果好，那声音还是挺清楚。说出口颜延才意识到庄亦云可能听到了，脸腾地一下红了。两人的视线在后视镜里有一瞬的交汇，颜延又赶紧错开了去。 姜黎……姜黎想唱：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 明明她早就见惯了颜延张口就编，这会却被这假情侣的小互动电得心肝颤，要不是知道颜延是装的，她当场就嗑上了。阿弥陀佛，观音菩萨，收了这妖孽！ 一路上庄亦云基本没说话，只问了两句地点，颜延回答。然后就是颜延和她小声哔哔，整得他两真的从“哥们”变成了“闺蜜”似的。 “我的选题分到了系主任，真的好难。要求太高了，他手下的研究生也不好说话。”颜延小声抱怨，然后又给自己打气，“不过我会加油的。” “我反正帮不上你，我们全校文化课第一拖出来也没有你们学校吊车尾强。”姜黎僵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配合他聊这种话题。 “可是你们会拿金牌呀。” “呵呵。” “狸狸，我好不容易可以暂时休息一下，明天我们去吃甜品好不好？” 姜黎：…… 平常不是烧烤火锅小龙虾的吗？怎么就成吃甜品了？？？ 颜延瞪她，示意她驾驶座的关键人物。 姜黎：“哦。那你，你男朋友不陪你吗？” 对于自己因为好奇心而屈服于颜延这件事，她感觉到一种丧权辱国般的耻辱感，念台词生硬无比。 “哥哥工作很忙的，我不用天天陪的。”颜延，善解人意小娇妻。 姜黎差点吐出来，幸好路不远，可算结束了这场精神折磨。庄亦云的车一开走，颜延直接被姜黎一手勾住脖子，直接拖去操场逼问了。等听他说完，她眉头都能夹死蚊子了。 “你是不是有病？结婚也能随便答应吗？而且他是什么人，还博士，搞科研，居然忽悠男大学生假结婚？！会找人假结婚的，能是什么好人？” “我管他好不好人干嘛？”颜延摘了假发，用手指把自己的头发梳理好，明显心情很好，答她的话时都带了笑。 姜黎还想说什么，被颜延打断：“吃不了亏，亏也是他亏。” “你这么喜欢他？” “喜欢啊，这么帅，你不喜欢？要他是异性恋，你追不追？” 姜黎想了一下，她还是算了，虽然就像颜延说的，他两都喜欢这一型，但是庄亦云那个拒人千里之外的气场，她还真不敢追。 “你来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等下，你不会以为我是要跟他谈恋爱吧？”颜延笑起来，“难怪你这么紧张。你还不知道我？见色起意而已。之前你老拦着我在酒吧约，这回这个不拦了吧。跟你说，越是他这种高端精英人士，越是惜命，不用担心不干不净。” “切~你又知道，你个嘴炮处男。” “哦，我是因为什么还处着，你说说看？能冲进酒店房间假装捉奸把我拖走，也就只有你做得出，也就只有我不嫌弃你这种朋友。” “你滚！那人能行吗，要不是我消息快，你这辈子完了！” 说起这个事姜黎就来气，以颜延好玩没底线的性格，成年以后怎么可能不出去约，结果第一次就遇到一个带病的。要不是姜黎去得快，还不知道怎么样呢。从那以后姜黎就管着他，颜延嘴上抱怨，心里其实知道，不然也不会真的循规蹈矩，成了姜黎嘴里的嘴炮处男。 “是是是，多亏我们狸狸老大。” “总之这个庄亦云，知人知面不知心，你自己好好观察一下。色字头上一把刀，不要一上头什么都不管，知不知道？” “知道了，你放心。” “放心个屁！我既担心你不走心只走肾，思想不健康。又更担心你走心对方却不走心，他那样的人一看就不好惹。” 思想不健康，颜延想笑，他感觉自己思想从来没健康过。但是姜黎是真的担心他，他没有反驳，还破天荒地一路把人送回了体大。体大就在他们理工大学隔壁，平时两人是绝不会送来送去的。 颜延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不早，想了想还是给庄亦云发了个微信：我到宿舍了[微笑] 庄亦云：好 颜延：那，哥哥周末见？ 庄亦云：周末见 两人陌生又带点僵硬的对话就这样结束了，明明把人送到了学校，却这么久才回宿舍，庄亦云也一句话都没问。然后从那天一直到周五，两人没有再联系。就连一直态度积极的颜延，也没有主动发消息。两人现在的关系多少有点尴尬，他越主动，只会让对方的心防更厚而已。要怎么浪，都等拿到那张证再说！现在结婚容易，要离婚可是有三十天冷静期。 先把证领了再说，颜延想得轻松，到了颜爸颜妈这里，就完全是惊吓了。他们是担心儿子出去乱来想让他找个稳定的对象没错，庄亦云也确实很优秀没错，但是这两偷偷对上眼谈上了恋爱就算了，还正式上门表示下周要去领证？？？ 他们的儿子才二十一岁，大学还没毕业，结婚什么的他们根本还没想过啊！ 颜爸颜妈在自家空调的暖风中凌乱了。 “所以那天吃完饭，你们就在一起了？”颜妈妈钱如青简直神思恍惚。 “是。”庄亦云答得从容，完全看不出来他两总共就只吃了两顿饭，微信发了两条消息的样子。 “而且你们决定下周就去领证？”颜爸爸颜希明也是一脸不敢置信，不过明显比自家老婆好一点。 颜延：“是的。庄哥哥这么优秀，早点结婚我才放心嘛。不过我还在上学，我们暂时不准备举行婚礼。” 颜延说完看了庄亦云一眼，庄亦云也看过来，两人交换了一个合作顺利的眼神。到了颜爸颜妈眼中，儿子和儿婿这副有商有量的样子，巧妙地安抚了他们被惊吓的心，不过他们担心的又成了其他事。 自家儿子还在装乖小孩，头上顶着的都还是假发，这……不会结婚的第二天被戳穿就离婚吧？！ 趁着庄亦云和老公聊工作的时候，钱如青赶紧把颜延拉回他房间了。 “你这个怎么办？赶紧去把头发染染，一直戴假发不是个事。延延啊，你们结了婚就要会一起住吧，可是24小时相处，你不会露馅吧？找个小庄这样的对象不容易，你要好好珍惜，好好跟他过日子，知道不？” “染头发……”颜延若有所思，半晌应声，“好。” 钱如青放下了一半的心，现在都肯听劝了，这就是爱情的力量！他们家儿子看起来真的要变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发展，钱如青开心得合不拢嘴。 “好好好，那妈妈就放心了。咱们家平时没什么规矩，你在家自在惯了，以后要跟男朋友……老公？老婆？总之，跟小庄一起生活，要知道相互迁就，知道吗？这不比在家，你从小跟在我和你爸身边，我们一家人磨合了二十年才这么和气，你和小庄现在还不熟悉，有点摩擦也是正常的。” “吵架没关系，但是不能打架。” 颜延想了想庄亦云打架的样子，想象不出来，虽然他胸腹肌群发力硬挺起来的样子一定很性感，但还是难以想象科学家跟人干架。不会是个花架子吧，看着高大，其实能被自己一拳撂倒？ 颜延被自己的脑补逗笑了，从善如流地点头：“不会打架。” 钱如青又絮叨了几句，颜延听着觉得很有意思。明明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协议婚姻，匆匆忙忙，没有仪式，莫名其妙，可是妈妈这样念叨，好像他真的要组建新家庭了一样。 他心脏有点酸软，暖暖的，但是他才不承认呢。 庄亦云在颜家的拜访是超乎他理解的顺利，颜家的房子老旧，也不大，但是却有种他从未体会过的温馨。颜延父母对孩子的包容与尊重，比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体现得更加充分。那是庄亦云第一次去颜延家里最大的感受，有一瞬间，他甚至更自私地庆幸着，看来他疯但幸运，好像真的碰到了一个不错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写这么早结婚的CP！ 第6章 小野马 周二，他们拿到了新鲜出炉的结婚证。庄亦云让颜延挑日子，他哪里是会看什么日子的人，他的日子就是越早越好。本来想周一去的，但是那天庄亦云有个重要的会，只好选了周二。 两人先去做婚前检查。协议结婚，按照庄亦云的想法，两人根本不会有亲密关系，做什么婚前检查？可是颜延不这么想，再加上姜黎担心，他决定还是借机查一查。毕竟正好是机会，本来结婚就有这么个流程，平时提出要让对方去体检还不好说，于是两人就先去做婚检了。 做个婚检而已，颜延一开始没多想的，男科检查时他才意识到，这检查好像不那么一般……他装害羞让庄亦云先去，等自己去的时候，医生一问两人是一对，看他的目光突然变得很有内涵。 “医生，有什么问题？” “没问题，很健康，你老公也很健康，发育得特别好。小年轻悠着点，注意做好准备工作，我已经提醒过你老公了，他那样的承受方很容易受伤，我让他不要太横冲直撞。” 横冲直撞……颜延的脸唰的一下红了，他发誓，这次真不是装的。光是想象一下那个场景，他鼻血没流下来属于是很有定力了。他现在很想知道，他“老公”到底多大，能让医生专门提醒。 “不用谢我，这些事父母都不会知道，只有我们婚检医生能提醒了。” 颜延小脸通黄，出去以后看庄亦云眼神都不对了。 有了这一遭，婚检在颜延这里成了超级好的项目。可他没想到的是，他也笑不到最后，等到体格检查的时候他就翻车了。 站上身高体重秤的时候他根本没多想，直到电子秤报出：体重68.5kg，身高179.2cm…… “你不是说自己182吗？”一直没说话的庄亦云突然开口了。 颜延下意识反问：“什么时候？” “第一次见面，你跟我妈说的。” “179.2四舍五入不就是182吗？” “四舍五入不是这么个算法，数学必须严谨，四舍五入应该是体重70kg。”庄亦云说着站上了电子秤。 电子秤自动播报：体重76.4kg，身高190.8cm 颜延：…… 他有一句MMP不知道当讲不当讲，他最讨厌别人说他不足180，第二讨厌别人说他有70公斤，庄亦云一次踩两个雷，真想跟他打一架！真是高个不知矮个难是吗？！ 颜延气炸，到了婚姻登记处都没再跟庄亦云说话。 婚姻登记处现在同性登记仍然不是主流，他两又长相出众，领个证也一直被围观。别人真情侣结婚大多有亲友帮忙纪录拍个照，他两走个形式自然不会想到这些，但是他们没想，姜黎却不请自来。 凭借着一米八的身高，女篮队长的壮硕体魄，一路挤进人群到了两人面前。 “竟然不叫我，颜延你真够义气。” “我忘了。”颜延一下笑了，刚才因为庄亦云生的气突然就散了。 庄亦云的目光跟过来，先是看到颜延纯粹快乐的笑容，接着变成了愧疚（装的）。一场形婚，自然想不起来跟好闺蜜说。庄亦云下的这个结论不能说不对，只能说跟颜延是殊途同归。颜延确实是这么想的，发展个稳定C伴，倒也不必这么注重仪式感吧，假结婚还把朋友叫来。 庄亦云本来不喜欢拍照，更何况是纪录这种谎言时刻，但是想到颜延这位朋友并不知道真相，在姜黎举起手机时他还是没有阻止，甚至在姜黎的催促和示意下，还搂住颜延的肩，跟他在登记台前的队伍里拍了一张合照。 这张合照被姜黎当场发给了颜爸颜妈，照片里的庄亦云沉静稳重，颜延笑容温柔，好似一对璧人。除了性别，除了颜延的假发，这是他们过去十年想过的最好的场景了。颜家两口子差点喜极而泣，立刻就在他们家群里圈颜延，让他把庄亦云拉进来。 两人那会已经排到，正在填写资料，填完交表等待审核的空档，颜延给他看群聊记录，问他：“哥哥你要进群吗？不进也没关系。” 庄亦云没多说，直接在他手机上操作，把自己拉进了群。三个人的小群，加入了一个庄亦云。 他一进群，群里立刻冒出一连串鞭炮欢迎表情包。颜爸颜妈用的不是那种中老年鲜花绽放表情包，而是可爱的漫画，很是懂潮流。接着就是红包，有发群里大家一起抢的，还有制定发给他和颜延两人个人的。 颜延抢红包抢得不亦乐乎，直到被工作人员询问打断还在笑。 “哎，你怎么不抢？快点快点，手机拿出来。”颜延小财迷差点得意忘形，说话声音都高了一截，跳出了温柔小零的范畴。摊着手对着庄亦云，他满脸都是笑，四目相对间，庄亦云心头一跳。 大概是气氛太好了，周围人都洋溢着即将迈入婚姻的幸福，颜家的群里又这么热闹，庄亦云想，他一定是被感染了。 没等庄亦云把手机拿出来，工作人员已经制好了他们的结婚证，拿到台面上摆好给两人看，然后盖上了那枚婚姻登记专用章。于是颜延的手里没有等来庄亦云的手机抢红包，先等到了他们的结婚证。 颜延有些错愕，对于结婚这件事，直到这一刻才有了实感。虽然是假的，可是工作人员在说：“恭喜，祝你们爱情甜蜜，白头到老。” 在他们附近排队的未婚夫妻们纷纷鼓掌，在他后面的女生还悄声提醒：“快把喜糖拿给工作人员呀，领证惯例请他们吃喜糖的……你们不会没带吧，快拿着，我带了半包包，你抓一把去。” 颜延愣愣的，见女生大方拉开自己的包包凑过来，各种一看就很甜蜜的喜糖在里面挨挨挤挤，他真的就抓了一把送给工作人员，礼貌地说：“谢谢。” 这一幕幕都被姜黎的镜头忠实地纪录了下来，她业余爱好是摄影，身兼体大摄影协会副会长，很会抓拍，哪怕只带了手机，同样把这段虚假关系里不被主角察觉的温暖和柔软都定格了下来。这组照片她当时甚至没有发给颜延看，而是自己保存了下来。 走出婚姻登记处，颜延还有点恍惚，手机震了一下才醒过神来。他刚才是不是中了什么蛊，竟然感觉被祝福很开心，明明他两又不是什么爱侣。颜延把乱七八糟的念头从脑海中甩出去，拿起手机来看。 他家群里，庄亦云发了红包表示感谢。避开了对他父母的称呼，没有晒他们的结婚证，也没有多说其他任何话。是了，这才对嘛！颜延，虽然是第一次来婚姻登记处，好歹有点定力好不好，幸好庄亦云清醒，没让他继续犯傻。 不过，他这么清醒，怎么好搞？看来虽然持证上岗了，他还要想办法才能吃上肉。 他们婚后第一顿饭，姜黎没有跟去吃，两人拿到证她就主动撤了。可这顿饭，颜延竟然也没能吃上，庄亦云说要回去忙工作，把他送到学校直接走了。 颜延摸着口袋里的证书，差点没挥成尔康手。他是没天真到以为有个证作用很大，但是完全没用他也是没想到的呀！ 婚后的生活，第一天是他自己在宿舍过的。然后第二天他就被系主任的研究生抓去邻市出差调研，一个本科毕业论文，他也不知道自己撞了什么邪被选去困难模式，总之一去就是三四天，直接到了周天。 这是他和庄亦云说好搬家的日子，他搬去庄亦云家住。 颜延之前是家里和学校两边住，主要是学校不方便直播，以前学校住得多，这一年慢慢变成在家里住得多了，于是他在家里和学校都收拾了一些东西。从家里走的时候偷偷摸摸，趁着他爸妈不在家收拾了就跑。明明是协议结婚，他爸妈却当儿子真结婚看待，颜延觉得自己从来不是矫情人，但也在他爸妈的殷切叮嘱下有些心虚。 庄亦云在他家楼下等，带他回家，给他录了开门指纹，又走形式般带他简单参观。市中心的高层公寓，南北朝向，有通透的大落地窗，站在客厅里甚至能远眺他们学校。颜延有点兴奋，庄亦云的房子虽然走的也是黑白调性冷淡风，却因为细节处能看到的生活痕迹而散逸着若有似无的男性荷尔蒙。 他抬头看走在前面一步远的庄亦云，这个男人真是照着他的审美长得。越是靠近了看越迷人，恨不得直接按在门上亲。 庄亦云不知道他脑子里的跑车已经快飙过高铁，随口简单介绍：“装修的时候我把次卧和客厅打通做成了开放式书房，现在就一间卧室，你住，我睡沙发。” 颜延抓着行李箱拉杆，眼看着庄亦云给他打开卧室门就准备走，轻轻拽住了他。 “哥哥你一直睡沙发不舒服，床大，一起睡也行……反正我们都是男的。” 庄亦云低头看他，只看到他微红的脸颊。上次他主动牵了他的手，这会被他拽住就不好挣脱，权利和义务都该是对等的。颜延的手看起来骨节修长，触到却很软，右手大拇指裹进他掌心，另外四根手指覆在他手背，接着左手也覆上来，像个小男孩是的晃了晃他的手。 庄亦云眉心一跳，现在的男大学生都这么软吗？ “可你不是同吗？和男人一起睡不方便。”他的目光越过他头顶落在毛绒绒的领口，颜延平直的锁骨露出一截，像幼鸟的巢穴，是一种带着暖意的漂亮。 “同性恋也不是看到一个男人就……你天天睡沙发会腰疼的，我担心你。”他声音越说声音越小。 作者有话要说： 男大学生不仅软，还爱撒谎 第7章 小野马 拙劣的谎言，庄亦云看着颜延那大红脸，就连撒谎都不会，害羞成这样也敢叫自己一起睡。明明是一个陌生人闯进了他的空间，可是这会，他却觉得颜延的反应没有想象中讨厌，至少听起来他的关心是真的。 “实验室忙，我不常回家住，而且我也不习惯和人睡一张床。”庄亦云弯了一点嘴角，让这话显得不那么生硬，他边往客厅走边说，“家里的东西你自便，这张卡给你用，密码是234567。我还有工作，你自己收拾，我先走了。” 颜延从卧室追出来，庄亦云已经关上门出去了，把他一个人丢在家里，连挽留的机会也没有给他。结婚第一天没饭吃，同居第一天还是没饭吃，他们这关系，简直工作伙伴都不如。 “艹，庄亦云把我接过来直接丢家里走了。刚才他还冲我笑了，结果转身就走，是人吗他？”颜延跟姜黎打电话抱怨，把自己整个人摊到了沙发上。 “这沙发贼硬，他居然说要睡沙发。”颜延捶了一下身下的沙发。 “房子让你随便住，卡给你随便用，话说你看了吗，卡里多少钱？要换了我，这简直是全世界最好的老公。给钱，给住，不回房！” “去你的，你延哥不稀罕他的钱跟房子，只要他回房。” “不过我觉得他这态度才正常，你两协议结婚，他跟你搞得亲亲蜜蜜，那岂不是骗你？保持距离才是对的吧。我觉得他这样正好，现在大家谁不要个人空间？他让你跟他一起住，然后直接把家里给你，告诉你他不会怎么回家，你正好自由自在，舒舒服服。要不是你对他有非分之想，他这个态度简直毫无瑕疵。” “合着还是我的错？我帮了他的忙，他就不该热情点？” “得了吧你，谁帮谁？看起来是你帮他，可实际上还不是你心怀不轨顺竿爬。” “也是，这么一根通天竿，上不了天是我颜延没手段。” 两人插科打诨，笑作一团，又聊了一会才挂电话。颜延叫了个外卖，一边吃一边打开淘宝开始看沙发。他看了，反正卡里有钱，花他的钱，讨他的好，稳赚！给他换个舒服的可以打开的沙发床，得长，不然装不下这位哥190.8cm的身长。 打住，不说身高还能做好室友。 颜延热情十足给庄亦云换沙发，顺便给自己买了电脑桌椅。结果定的沙发换上了，他在庄亦云家直播都两场了，庄亦云还没有回来过一次。整整半个月，他的毕业论文都开始写了，气温都逼近零下了，庄亦云还在实验室野。 颜延听他妈的话去染了头发，给他的金毛补色，出来就又是一个有型酷炫的浅金中长发了。头发顺眼了他才有精神出去玩，和狐朋狗友约着去看了一次“秀”，穿着性感肌肉漂亮的帅哥们跳起舞来张力十足看得人眼热，他还被抽中上台互动。摸着小哥哥们的胸肌腹肌挺爽，但是对方要抱他的时候他还是躲开了，汗味混杂着香水味，有点刺鼻。 他突然就想起了庄亦云，上次在卧室门口，他拉住他的时候两人凑得很近，他闻到了庄亦云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道。说实话不好闻，但现在想起来竟然觉得更撩人。 “喂，不是吧颜延，你刚还躲？那哥们的身材那么好，你不是背着我们偷偷脱单了吧？”从台上下来就被朋友起哄，他摘了口罩坐下来灌了半杯酒。 “卧槽，那哥们看你了，他眼神都变了。你说你，刚才要是没戴口罩上去，怕不是要被按住亲。” “滚犊子。”颜延挑眉往台上看，刚才想抱他的那个真的在看他。见他看过来，还勾起嘴角笑了一下。 “他至少一米九，跟你体型差绝了，你不是0.5吗，上上上！” “冲冲冲！” 狐朋狗友纷纷起哄，和姜?风纪处主任?黎不同，这帮人三天两头打赌颜延哪天跟人去开房，这会闹得厉害。 没一会台上那人结束了表演，套了件黑衬衣来了他们这边。丝绸质地，胸肌半露，直接给他递房卡。 “哦~~”朋友全在起哄，颜延似笑非笑，没伸手。可惜，长相可以，但气质不是他的菜。他又想起庄亦云了，这人冷他半个月，看来不去刷点存在感他就白结这趟婚了。 庄亦云受同学邀约到理工大做讲座，车进了校园才想起来颜延在这上学。他的结婚对象，突然想起来竟然很陌生，连他念的什么专业都不知道。忙了半个月没回家，颜延也没找他。 挺好，说明协议结婚确实只是一纸协议，没有给颜延带来多余的情绪负担。 讲座面向药学院的本科生，他一走进去就看到了颜延，他坐在最后一排，见到他进来眼睛亮了一下。出乎意料，颜延看着不像学这行的。庄亦云还以为自己看走了眼，结果颜延就亮晶晶地听了十分钟，然后他转身写个板书的功夫，这人就从教室里消失了。 庄亦云愣了一下，不禁思考起来，是不是有什么突发的事，他怎么突然就走了。 颜延当然没什么突发的事，只有故意。在学校宣传栏看到他的讲座宣传的时候，颜延就知道是个机会。冷着他不管他，那只好钓一钓了。 他淡定自若地从教室走出去，按照约好的活动到了现场。COS社，大部分大四学生早就退社团了，但是颜延被拉着不让退，没办法，形象太好了，这几年都是社团门面。 这是颜延答应参加的最后一场活动，校园动漫节，和庄亦云的讲座碰巧在同一天。他换好装出来，看时间庄亦云的讲座也差不多结束了，动漫节正在进场。他把手机调成静音，任由手机响了两次都不接，庄亦云第三次打过来他才终于接起来。 现场喧闹，音乐声人声混杂，颜延从围住他的女生男生面前挤出来，绕到后台接电话。 “哥哥？”颜延的声音像跳跃的亮光，带点疑惑地问，明显情绪不是来自于庄亦云打过去的这通电话。 庄亦云一时没接话，两通未接，终于被接到，可是看起来他很好，没有任何意外，反而像是自己打扰了他。 “哥哥你讲座结束了？”颜延的声音还是带着雀跃的笑意。 “嗯。看到你走了。” “我又听不懂，我就是去看你的呀。你这么久不回家，看起来状态还好我就走了，我今天有表演的。” 庄亦云刚才还冷冷的，听到颜延这句话却像是一下被安抚了，原来是关心他。 “什么表演？” “不是什么正经表演……不是，我是说正式……就是，COSPlay你知道吗？今天是我们学校动漫节，在体育馆办活动，我被安排了一个人物。” 庄亦云不至于不知道什么是COS，但是他完全不感兴趣，正准备转移话题，颜延的邀请就来了：“哥哥你要来看吗？顺便一起吃饭？” “吃饭不了，有事。” “这样吗？早知道我就听完你的讲座了。” 语气懊恼，庄亦云耳朵尖都有点发热。他来结婚对象的学校办讲座，没有提前告知联系，但是对方还特意来了，只是因为关心他。他呢？到了眼前了见一面也不肯……偏偏这时候对方的态度还是：早知道我再迁就你一点了。 什么时候他庄亦云要一个男大学生这么照顾了？ “我到体育馆再给你打电话。” “好呀！那吃饭吗？” “饭就不吃了，还有工作。” “好吧。”那声音微微有点失望，但整体还是高兴的。 挂了电话，颜延笑得像只小狐狸，晃出后台就重新被围住，视线、人潮都聚过来，一波波拉他合影。 但是这一次他打开了手机震动，庄亦云电话打过来的第一时间就接了起来。然后庄亦云就隔着电话听到他穿过人潮往体育馆门口走。颜延那边一直在说“让一下”、“等会拍”、“稍等”、“合影OK”之类的，明显在被很多人挽留，却很坚定地在往外走。 看着馆内的喧闹，庄亦云还是迈步主动走了进去。不能被迁就太多，不像话。 学生们熙熙攘攘，也有不少打扮得很二次元，让庄亦云几度觉得和现实世界割裂。他从没参加过动漫节，也几乎没看过动漫，对于那些堪称“奇装异服”的COS没有欣赏力，直到在人群中央见到颜延。 纯黑长发及腰，戴着发巾，一身黛蓝长衣，清逸出尘。别人看着有硬凹造型的嫌疑，但是他容貌精致，像是走错了片场，更像是从古代穿越而来的翩翩君子。他在往外走，身后跟着大批热情的同学，其中两个女生胆子特别大，追上来就拦住他的去路。 “学长你别想跑，镜玄没有战损妆怎么行？” “就是就是，必须上战损。”起哄女生掏出口红，她的同伴直接伸手把颜延的刘海拨乱了几缕。 人群爆发出尖叫，齐声鼓掌大喊：“战损——！战损——！战损——！” 镜玄，国漫男神建模天花板，天花板的天花板是战损状态，惹得无数女生大呼老公，颜值不够的COSer根本不敢挑战。如果不是这趟逮住了颜延，COS社也不敢出。剑眉星目，细腰长腿，简直是从二次元直接走了出来。 颜延抬起食指，贴唇比了个“嘘”的手势，脸上的笑容带着点无奈和纵容，饱受宠爱的天之骄子温柔请求：“一会都听你们的行吗？我先去见个人。” “见谁？！” 庄亦云的心吊了起来，颜延周围的人全在起哄。 “秘密。”颜延轻笑，人群又是尖叫，他置若罔闻，目光隔空碰到了庄亦云。 他那么受欢迎，掌控全场璀璨耀眼，跟在他面前那个羞涩柔软的男孩子仿佛不是一个人。 庄亦云一下不知道要说什么，他和这里的热闹，和这些大学生的热情洋溢格格不入。于是他对颜延点了一下头，举起手机示意他看手机，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颜延低头，微信有新消息提示。 【庄亦云：你先忙，下次见。】 下次，又是好几天后。但这回颜延没意见，他看到了庄亦云的表情，像是万年玄冰破了一角，人世间的鲜活气溜进一缕。 作者有话要说： 好可惜，庄博士没有看到延延的战损妆，唔 第8章 小野马 森蓝集团药物开发中心去年正式搬迁至星市，同时新成立了一个研发小组，是中心多年未有的大动作。森蓝制药是国内少有地能从事原研药开发的制药公司，森蓝少东家进入集团任职后，第一个动作就是把同学的研发小组从国外挖回来，成为了森蓝的新研发团队——研发六组。 六组的研究员都非常年轻，组长庄亦云今年不过27岁，小组成员最大的也才33岁，却都是行业新锐。如果不是少东家仗着一份同学情谊，森蓝要招揽并没有太大的竞争力。 庄亦云的小组是他在蒙纳士读研期间组建，研究生和博士期间陆续有人加入。一开始成员都是他的同学，后来也有学长加入，到了他读博期间，随着小组有了一定的研究成果，还有一位哈佛和一位牛津的博士慕名而来，小组人数基本固定下来，发展到了12个人。 这12人当中有7个人和他一起接受了森蓝的邀请，他是回国，他的组员却是远渡重洋跟他来到异国他乡，他们对这份事业寄予厚望。 所以庄亦云确实是忙，六组除了他们八个人，森蓝给他配齐了科研员和助手，给足了资金和信任。原研药的研发周期非常长，上十年也没什么奇怪，但是不能止步不前，更何况这个项目还是他一直以来的职业理想。 颜延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庄亦云刚从实验室出来，看完助手做的记录，他一边思考一边脱手套。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颜延”两个字，有一瞬间他甚至茫然，有种恍如隔世之感。连日高强度连轴转的工作，他们多久没见了，对，又过了一周，上次见是在颜延学校。 助手眼神询问接不接，他点头，然后助手就点了接听，直接打开了外放，毕竟他们庄博士不喜欢别人举着手机靠近他。 “哥哥，今天回家吃饭吗？平安夜，我做饭。”颜延清脆柔软的声音在大办公室里回响，全组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全看了过来。几个外国人已经和旁边的中国组员迅速求到了翻译，现场响起一片“哇哦”。 庄亦云手套只脱了一只，立刻接过手机关了免提往自己办公室走，但是议论显然是打不住的。 “我记得庄是独生子，哪里来的弟弟住他家里？” “声音好甜。” “还给他做饭。” “叫他一起过平安夜。” “庄，快回家，今天你办公室我们占了。”副组长高声喊道，组内充满了久违的轻松氛围，所有人都笑了起来。 庄亦云关上办公室门，把他们的起哄全关在了外面。电话那头竟然也安静了下来。 “哥哥，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颜延声音和表情整个割裂，声音听着内疚慌乱，脸上却全是笑容。好家伙，他听到了，那都是庄博士的同事吧，哈哈，简直白捡，未来这都是为他助攻的铺垫。 “没。” “哦……我是看你半个月没回家了……” 颜延的声音停下来，两个人好像又没话说了。颜延也不着急，庄亦云如果上赶着就能打动，那第一次见就不会毫不动摇拒绝他了。他的关心、担心传达到了就行，上次在学校就能看出来，这人很吃这套。 手机信号连着，两人之间的氛围尴尬又带点温情，庄亦云感受到了。有人惦念他，想和他一起过节，说给他做饭。大脑甚至不由自主想象了一下颜延此刻的样子，大概是乖巧又期待的表情，或许还有点忐忑，毕竟他都不说话了。 “要晚……” “组长，我这组数据有问题，靶蛋白生物活性，你看……”矮个子男生推门而入，说话时的不苟言笑和庄亦云如出一辙。他戴一副细框眼镜，斯文秀气，很耐看的一张脸。 外面大办公室还在喧哗，他却仿佛对一切视而不见，眼里只有手里的纪录表单。 庄亦云起身，刚才那点温情如云烟消散，说：“我还有事，不回去了。”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他刚明明是想说要晚一点，谁截我的胡！”颜延对着挂断的电话，气得鼓出包子脸。 看着厨房里收拾好的食材，颜延直接把身上的围裙解了下来。反正庄亦云也不回家，他要回去浪去。往房间走准备换衣服，走了两步他突然又折了回来。 不对呀，那他岂不是白忙活了好几个小时。按庄亦云刚才的态度，他是想回来的，会不会忙完就回来了？ 颜延眼珠滴溜溜转，又重新把围裙系上。菜都准备了，全炒了，摆好！就算是独角，延哥一样要把这出戏唱起来！更何况是不是独角戏还说不定呢。 庄亦云那天忙到十点，本来应该跟前段时间一样在开发中心睡的。甚至因为是平安夜，还有人准备了大餐，还有包装精美的苹果，截胡的矮个子男生把苹果拿给他的时候他却没接。他没多想，大概太累了，懒得思考太多，下楼打了个车就回家了。 到家的时候快十一点了，没有一点声音，整个家空荡荡，一片漆黑。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但是开门以后却没有第一时间开灯，而是在门口站了一会。 不想承认，但是有点失望。借着楼道灯光看到了手表上的时间，十一点，作息规律的年轻人应该是已经睡了吧。庄亦云轻声关门，然后按开了玄关灯。 他的公寓并不大，玄关左边是开放式厨房，厨房外沿是吧台式的餐桌，右边则是客厅。玄关灯亮度并不大，但也足以让庄亦云看清餐桌上的碗盘。 一桌子菜，全是家常菜，但荤素搭配、摆盘讲究，还对着摆了两碗饭和两双筷子。除了吃饭的人，那里什么都不缺。 他一下愣了，意识到颜延是真的做了平安夜的大餐，并且因为没有等到他就自己也没吃。那一桌饭菜纹丝未动，家里也没有半点人声。 “颜延？”庄亦云喊了一声，然后去了卧室，没人。 打开灯，走到餐桌边坐下来，他终于看清了这一桌饭菜，还看到了里面雕成圣诞树的苹果。不是公司配发的包装精美的苹果能比的，颜延买了青红两种苹果，雕了大小不一的三颗圣诞树。摆在盘子里很可爱，就是时间太久了，去皮的部分已经完全被氧化。 庄亦云看着那碟子苹果，拿起筷子夹了面前的菜，然后端起碗开始吃饭了。他晚饭没吃，可是回到家之前还没觉得饿，直到吃下第一筷，才发现自己饿得厉害。 不过是协议结婚，他应该保持距离的，颜延这样用心准备是不是对他有心思，他本来应该考虑这个，这会却不想去想。人大概就是这样，没有过的东西碰到了就会贪恋，反正这会颜延不在家，什么也不知道。 他没有发消息打电话问颜延去哪了，成年男性一个人出门是自由，他们不是能管这个的关系，他自己都半个月不着家。至少过了十二点，如果他还没回来再问吧。 庄亦云一个人吃了半桌子菜，都冷了还是好味道。想到自己那勉强果腹的厨艺，没想到比他小六岁的颜延能这么好。他把剩下的菜一样样封好放进冰箱，然后端着那盘子圣诞树苹果到了客厅。 一坐下去他就感觉到了不同，沙发换了。风格款式跟之前差不多，但是坐感差别非常大，很舒适、柔软。之前的沙发和现在的沙发，就像他和颜延的差别。 是他自己不喜欢，还是考虑到自己睡沙发睡得舒服点？ 不用问，庄亦云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大概是新沙发太舒服，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就躺了下去，也或许是这二十来天连轴转太疲惫，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颜延是带了点故意的成分跑出去，但心里也多少有点气闷，用心准备想叫他一起过节，哪怕目的不纯，他费的功夫也不是假的。他没去别的地方，就在黎野酒吧。平安夜酒吧特别忙，他自己没喝两杯就主动去帮忙调酒了，到凌晨三点多事情少了才走。 一晚上根本没时间看手机，出了酒吧门他拿出来一看，没有庄亦云的未读消息，没有未接电话，整晚忙碌带来的躁郁瞬间就压不住了。 “还真不回来，真有你的庄亦云！”颜延面色彻底冷了下来。 颜延打车回家，全程板着脸一言不发，给车费直接扫码，把司机整得有点害怕。半夜一个打扮狂野的小伙子从酒吧街上车，浑身戾气眼神冷厉，一看就不是善茬。哦，还满身酒气。 还好还好，人相安无事下车了，司机一脚油门飙出去老远，迅速消失在颜延视野尽头。 “嘁。”颜延无语地望着的士消失的方向，有点好笑，心情莫名好转了一点。 他这个人或许优点不多，但开朗一定算一个。等到上楼打开门，看到躺在沙发上的庄亦云时，他的心情就彻底好转了过来。 不像庄亦云回来时只打开玄关灯，他一进门就打开了客厅大灯，突然的光线刺激让昏睡的人下意识蹙起眉头，他眼珠在转，想睁眼却又睁不开，意识沉沉，身体不受控制。 颜延看一眼空空如也的餐桌，还有茶几上放着的那盘苹果圣诞树，嘴角的弧度咧得更大了一些。 不枉费他忙碌半天。突然，他意识到了什么，一抓头发，卧槽，没戴假发。衣服还好，裹在羽绒服里看不见。但是头发、耳钉、耳骨夹，庄亦云这一睁眼，只要不瞎不失忆，他怎么解释？ 第9章 小野马 颜延啪一下暗灭了顶灯，抹黑就往卧室蹿。三下五除二把假发戴上，耳钉摘了，再回到客厅时稳如老狗。 按照他想的，这灯一亮一暗，就算没看到他回来，庄亦云也该醒了。他顺势就装委屈，等着人来哄，然后借机推进他们的关系。 于是他站在客厅里等啊等，等了至少五分钟，沙发上毫无动静。没有翻身，没有坐起来，更没有走动或说话，他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哥哥？”他轻声喊，重新打开了灯。绕到沙发前面去看，躺在那的人面颊潮红，呼吸灼烫。手往他额头上一覆，烫得吓人。 他这才注意到他没盖被子，屋子里也没开空调，冷得像个冰窖。 “庄亦云？”一边拍他的脸颊一边喊，那人毫无反应。眼下青黑一片，十足疲惫，那天在学校隔得远，他没注意到这人是不是也这么憔悴。 “是你去酒吧通宵打工了还是我？你不是搞科研吗，怎么跟出去卖了一样？”颜延嘴上抱怨，手上动作却快，拿了体温计过来给他量体温。 “38度7……”他要没回来怎么办？这人不会躺这烧成傻子吧？ 颜延试图把人扶起来，可庄亦云昏昏沉沉完全不配合，沉得跟死人似的。人高马大，要是矮点他还能试试公主抱……算了，新沙发又大又软，继续让他躺这算了。 给他拿了被子过来捂着，又拧了冷毛巾先敷上，颜延这才打开手机下单退烧药和退烧贴。等药送到的时间里，他先是把厨房里剩下的姜找出来煮姜汤，又来来回回给庄亦云盖被子。 这人病了更不知好歹了，明明发烧要捂汗，他却频频掀被子。第一次第二次还好，半小时内他第三次掀被子，颜延脾气上来了，一把掀开直接上手解他衣服。 “给你扒光，看你要不要被子！”语气恶狠狠，动作却只凶了一下。 大衣脱了，他的衬衣被汗打湿都黏到了身上，肌肉线条起伏绵延，再配上那张苍白中透着潮红的脸、青青一层胡茬，性感得让人想把那件衬衣一把撕了。颜延忍住没下手，却没忍住嘴上占便宜：“你这样肯定硬不起来，但是听说发烧的时候里面特别热，庄亦云，你赶紧退烧，不然我说不定把你睡了。” 费了老大劲给他换上家居服，颜延长吁一声，吐出一口浊气，自己头上也是一层汗。把憋闷的假发摘了，他看着终于乖乖裹进了被子里的庄亦云，心想：这活主要是费定力，天知道给他解皮带的时候他手都有点颤。 不过这下他隔着那层薄薄的布料知道了，婚检医生的提醒不无道理……睡着的时候都这么可观，醒了还得了？颜延思维完全跑偏，开始犹豫，这他吃得下？十二分怀疑好不好！要不还是趁着他发烧把人上了跑路算了？ 门铃声打断了他对病人丧心病狂的想象，药到了。发烧昏睡的庄亦云不知道自己就这么一会差点和老婆上下颠倒，他被扶起来吃退烧药。姜汤送药，又热又呛，有一瞬他呛醒了。睁开眼一片模糊，入目是耀眼的金色，有声音在耳边响起：“别吐，咽下去。” 因为没有及时吞咽，胶囊半化在嘴里，混合着姜汤的味道，辣、黏，还苦，他下意识要吐出来，听到这句话竟鬼使神差咽下了这口苦水。眼看他咽了下去，接着又是一口喂进了嘴里。他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托起背，就着那人的另一只手喝完了整完姜汤。 “乖，小庄乖得很嘛~” 是颜延的声音，他模模糊糊，只觉得好像跟之前不太一样，但是他知道是颜延，是他在照顾自己。 这是庄亦云再次昏睡过去前唯一的意识。连日加班耗空了精力，再加上冻了半夜，病来如山倒。吃完药，颜延给他贴上退烧贴，他开始大量发汗。颜延本想把人扔这算了，27岁年轻人，感冒发烧都喂了药了还能挂掉？他人都站起来了，看到庄亦云紧蹙的眉头，到底没忍心。 他平时发烧都是妈妈照顾他，他妈妈特别会照顾人，他从小到大生病也从不可怜，可是庄亦云这个样子，他只觉得好可怜。 想到他回来时他躺在这，孤零零的，难受也不出声，真是，自己都这样了不知道给他打电话吗？不然给他妈打啊，就算逼婚也不至于不管生病发烧的儿子吧？至少找个被子盖上呀，他是传说的生活九级残废科学家吗？ 关键这人刚才喝药还乖，就挺……招人疼的。 “人道主义精神总该有的，更何况这还是禁欲系颜霸难得一见的脆弱。这种易碎感，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颜延嘀嘀咕咕，拿酒精稀释了给他擦身，好让他舒服点。 一直到庄亦云的体温降下去颜延才起身回房，这时候天已经完全亮了。 庄亦云醒来的时候接近中午，睁开眼他完全是恍惚的，浑身是高烧过后的酸痛，缓了一会视线才清明起来，记忆也随之回笼。 昨天他回来，吃了颜延做的饭，然后就在沙发上睡着了。接着他就昏昏沉沉烧糊涂了，后来颜延回来就一直在照顾他。他转头，视线落在旁边茶几上，那里还放着退烧药、酒精之类的，还有一个空碗。 姜汤，颜延给他喝了姜汤。他煮的姜汤真辣，糖放得很少，比他以前喝的辣多了，灌进干裂的喉咙里时，不知道是干得更疼还是辣得更疼，但是却偏偏叫他感觉到了温度。 庄亦云支撑着想坐起来，突然传来咔哒一声轻响，是主卧门开了。他也不知道怎么了，下意识就闭上眼躺了回去。 颜延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沙发边。然后一只手探过来覆在他额头上，反复试了试，颜延在他头顶轻声说：“害我补觉都不安稳，行吧，没再烧起来就行。” 他打着哈欠，脚步声往厨房去了。果然，很快就响起了水流声、淘米声、切菜声。没一会，越来越浓的粥香飘散在整个公寓里。 庄亦云怔怔的，胸口有点热。他突然想起什么，立刻睁开眼确认，茶几上的苹果圣诞树不见了。 颜延扔了……他特意做的，他没回来，所以没用了，就扔了？完全合乎逻辑，可是他感觉有点难受是怎么回事？就算是扔了也是完全正确的事，可他一点都不希望这个正确决策被执行。 意识到这一点，庄亦云难受得咳嗽起来，一咳就止不住，咳得昏天黑地。颜延从灶台前回头，快步过来查看。 “喝点热水。”过去倒了水，端过来喂他。 之前他昏着，颜延都是把杯子端到他嘴边喂，这会他醒了，颜延便只是扶他坐起来，把杯子给他让他自己喝。 他是生气了。明明高烧后思维迟钝，这会庄亦云却一下给他找好了理由。其实颜延这会根本没想昨天他拒绝邀约的事，只不过是庄亦云觉得自己被区别待遇了而已。大概是所有人的共性，生病的时候情绪更加敏感脆弱一些，高冷冰山也不能完全免俗。 “还喝吗？” “不用了。” 好家伙，这沙哑的烟嗓效果，像最粗粝的砂纸刮过耳膜，火星四溅。颜延被这声音取悦，态度更好了一些。 “你醒了就去床上睡，沙发还是太挤了。” 庄亦云没答话，颜延想起他之前对于两人睡一张床的态度，忙补充了一句：“你放心我不会打扰你，你好之前我睡沙发。” 都不叫他庄哥哥了……说话语气也冷了好多。被关心而刚刚心情转好的庄亦云，一下又跌了下去。不情不愿地被拉起来，家里空调全开着很暖和，可他还是觉得凉凉的，大概是心里凉。 也不全是，他穿着家居服，出了被子有点凉正常。家居服？ “你给我换的吗？”庄亦云面露诧异。 “是啊，你昨天出了很多汗，穿着大衣盖被子又一直踢被子，我只好给你换了。你不会又要把上次的理论拿出来说吧，我说了，gay也不是对着一个男人就有感觉的，我可没有趁机占便宜。” “不是，我是想说谢谢，你照顾我辛苦了。” “你……”颜延刚起的调子被他的道谢压了下去，反而显得他小人之心一样，有点气人呢。 他不肯认输，睨向他补了一句：“嗯，你真重！” 回房就几步路，两人已经到了卧室门口，往里一迈，空间缩紧突然就带来了氛围的变化。庄亦云被他照顾了一晚不自觉卸下防备，和他只隔一步远也没意识到。一下靠近了，两人站在卧室里对着一张大床，都有微妙的逼冗感，丝丝缕缕扯着人变紧绷。 “你躺着吧，先别睡，粥快好了。”安静了几秒，颜延丢下这一句走了。 出息，颜延你竟然觉得紧张！他不就是生病了声音沙哑了一点，穿着家居服温柔了一点，呼吸声重了一点，带笑更好看了一点吗？你紧张什么个劲？！ 颜延在心里默默diss了自己一番，煮粥的动作越来越机械，满脑子都是庄亦云刚才的样子。他就是笑了，笑得还挺……明媚。卧槽，冰山真的笑起来竟然是这样。不怪他跑了，再不跑他要扑上去了，真好看！眉眼唇鼻每一个弧度都是恰如其分！ 第10章 小野马 颜延的本意是让庄亦云躺着，粥给他端房间吃，但是退烧了的男人不这么想，拿上衣服洗了个澡他就出来了。于是两人坐在餐桌前，一人一碗粥、一点小菜，颜延还热了几个速冻包子，对坐着开始吃早中餐。 庄亦云不复先前的倦色，神态语言都清明许多，但因为高烧刚退，乏力而松弛，像将将化冻的冰雪，有种难言的温柔，颜延感觉一指头说不定能戳出个小窝窝来。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他也放松地喝起了粥。 要是之前，肯定是颜延不说话那庄亦云也不说话，两个人安静吃饭，但是这会庄亦云心里愧疚，见他笑就问：“笑什么？” “笑……没什么，有点开心。”颜延抬头看了他一眼，又重新低下头去吃包子。 视线一碰，庄亦云心里冒出一个想法：因为他回来了，所以颜延开心。 胸口微微发热，他是不是又烧起来了…… “抱歉，我昨天回来晚了，浪费了你准备的大餐。” “你不是吃掉了吗？剩下的还在冰箱里。” 颜延看似重新变得好说话起来，却没再看他，庄亦云直觉他还在生气。他想起一桌菜颜延都没动，肯定是气得吃不下饭出去了。 “你特意叫我回家……” “你之前就说了你不怎么回来，你没义务配合我。”颜延突然打断了他，声音还是平静的，但手里的包子放了下来。本来看庄亦云病了一场他已经不生气了，可被他一说又挑起了火气。 隐隐尖锐，气氛骤然紧绷起来。 “是我要求同居，我有义务配合你。”良久，庄亦云说。颜延的话让他意识到，他们结婚以来除了给了张卡，他没履行过任何义务。但是颜延去他讲座现场，邀请他去动漫节活动，给他做平安夜大餐。 这不对等。 而且，他给的卡只产生了一笔消费，他之前没关注颜延买的什么，现在知道了，家具店的消费记录，他给自己换了张沙发。 庄亦云你很有点渣男……他第一次给自己下这样的定义。 他心里盘了一大圈，颜延听完却说：“没关系。” 态度还是有点冷，庄亦云心里七上八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他最喜欢安静，这会却怎么都不对劲。 庄亦云想来想去，一顿饭快吃完了终于想到可以做什么，问他：“你学的什么专业，毕业论文要帮忙吗？” “旅游管理。” 庄亦云：……他不懂的领域。 又安静了，庄亦云这下真的有点无力，他还没意识到自己这个行为是在哄人，又憋出一句：“四六级考了吗？要不要辅导英语？” “考了！”颜延想笑，忍住了，这就是博士的画风？ “雅思托福也可以……” 庄亦云声音低下来，就在他以为颜延要继续拒绝的时候，一个白瓷盘突然伸到了他手边，上面放着一个白白胖胖的包子。 “哥哥，别光喝粥。” 听到这声带着关心的“哥哥”，庄亦云微微笑了。很难形容那一刻的心情，竟然有种拨云见月的畅快，窗外的阳光都变得耀眼了起来。 “要是真觉得抱歉的话，你可以回来住吗？我家挺热闹……我其实是不太习惯。” 庄亦云想起了他家的氛围，温馨热闹，父母和他平等相处，关爱又包容。他不住家的时候应该是住寝室吧，男生寝室……他又想起了自己上本科的时候，颜延的宿舍肯定也很热闹。总之一定不是他家的样子，他当然会不习惯这种冰冷。 原来如此，他是不习惯，所以才主动叫他回家。他第一次提要求，自己却一口回绝了他，能不生气吗？ 说出这句话，颜延好像又变回之前那个颜延了，大概是觉得自己提这个要求有点逾越，他忐忑地看了过来。 “好，我尽量。”庄亦云一口应下，之前那些不能和颜延培养感情的想法都被抛诸脑后。 两人达成一致意见，庄亦云舒坦了，颜延更是满意，并且觉得这人真是好调理。要不是假发禁锢了他的灵魂，现在他能造一根尾巴翘天上去。 他们认识的短短一个月来，从没有如此亲近和谐的时候。颜延照顾生病的庄亦云很用心，把他妈照顾他的那套全搬了过来。 颜延厨艺不错，主要因为这几年父母已经不怎么组织家庭旅行，转而变成了夫妻二人旅行的模式，被丢下在家的颜延吃腻了外卖就会去琢磨一下做菜。他有天赋，上手很快，有成就感又祭五脏庙，一举两得更积极，几年下来很是积累了一些拿手菜。 昨天吃的冷菜已经让庄亦云觉得惊讶，今天简简单单的米粥也格外香，下午他又睡了一觉起来闻到热菜香味的时候，只觉得自己饥肠辘辘。 起身走到客厅，就见颜延围着围裙在忙活。脊背挺直，蝴蝶骨形状美好。他的家居服裤腿宽阔，和腰部收紧的围裙形成强烈对比，衬出那劲瘦的腰肢和腰臀曲线。他伸手去拿盐罐的时候露出一截雪白手腕，弧度煞是好看。 庄亦云愣了下，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场景。一个年轻男生在他家围着围裙给他做饭，还这么……赏心悦目。意识到自己在看颜延的腰，他立刻把目光收了回来。 颜延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但他没有回头。他特意买的衣服，温柔的浅卡其色撞松绿，开衫领口不高不低，正好露出半截锁骨和一点点胸口，裤子垂坠，布料堆叠在脚边，温柔又灵动。围裙一系，背面是勒出来后特别显眼的细腰，正面……正面是围裙的两根纯黑系带挂过的锁骨。 他就是特意穿给庄亦云看的，如果做好了饭他还没醒，他就系着围裙去叫他起床。他自己醒了正好省事，背对他的方向，颜延扬了扬嘴角。 脚步声靠近，颜延闻声回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哥哥你醒了，饭快好了。” 说完颜延就转回身去，利落地盛菜装盘。 “你吃紫菜吗？再做个紫菜蛋花汤就好了。” “吃。” “嗯。”颜延应了一声，然后就开始四下里找他的紫菜，“紫菜我没拿出来吗？” 他自言自语着打开高处的橱柜，伸手去够没拿到。他特意把紫菜饼放在最高最里的位置，就是为了这个时刻。见他踮脚都够不到，庄亦云两步上前，抬手帮他拿食材。 两人的距离极近，庄亦云前胸几乎贴上他的后背，两人的体温瞬间交织，颜延身上的烟火气、发香萦满鼻端。颜延还在瞎摸索，两人的手撞在了一起。男生被吓到，手一缩便回身，拧着腰身整个人撞进了他怀里。 这下两人的体温彻底浸染，都僵在原地。庄亦云是真没跟人这样接触过，颜延是没想到这一刻的冲击那么大。他缩手时半故意半自然地碰到了庄亦云的胸，隔着衣服触到他的胸肌，比他上次直接摸男舞者都来得刺激。 他指尖发麻，这人身上带电，碰一下要命。就他两现在这个距离，抬头就能接吻，他只好低头，怕自己忍不住亲上去。 颜延心跳得有点快，耳朵尖轻轻颤动。他闻到了庄亦云身上的香味，不是之前浅淡的消毒水，先是香根白茶，他最近用的香水味，然后是清新的青柠香，是庄亦云的沐浴露。混合的香味，就像是他们刚才发生过什么一样…… “咳，吓到你了，抱歉。”看着他缩手垂头的样子，庄亦云反应过来立刻往后退，把拿下来的紫菜饼放在他手边的碗里。 颜延轻轻摇头，终于抬眸看他。一步的距离里，两人目光相触，庄亦云眼里只剩下那双受惊又羞涩的眼，还有六月水蜜桃一般的脸颊。 颜延很快挪开视线继续做饭了，他很努力才把掺了欲望的眼神藏起来，庄亦云看到刚才还游刃有余的他，有一瞬间手忙脚乱。手上的动作帮他稳定下情绪，做菜这件事在他手里重新变得艺术了起来。 他先是烧干锅子，不加水不放油把紫菜饼放进去烤，直到烤出香气，拿出来掰碎和切好的小葱一起放进碗里。然后打蛋花汤，蛋花均匀，热汤滚烫，往碗里一浇，就是鲜美的一道紫菜蛋花汤。 庄亦云的目光不自觉就被他做菜的样子吸引，他突然发现，每次见面他都会从颜延身上看到一些意外，一些他过去从未了解和感受的。 两人一起端菜盛饭，美味温热的饭菜下肚，庄亦云感觉病已经彻底好了。吃完饭颜延还准备了水果，洗好装盘，种类丰富，颜色搭配得宜，就是没有苹果。 庄亦云又想起昨天的苹果了。 “苹果……昨天的苹果我没吃到。” “圣诞节苹果太贵了，我就只买了两个，哥哥你要吃的话只能等下去买了。”颜延当然不是真的买不起几个苹果，他只是要让庄亦云牢牢记住他精心雕刻的那几棵小圣诞树。不出意外的话，这个家里别说今天，接下来一个月他都别想吃到苹果。 听到他的话，庄亦云想到的却是另一件事。他给颜延的卡只刷过一回，买的沙发，刚才他看到橱柜里、冰箱里满满的食材都是之前没有的，所以这些，都是颜延用他自己的钱买的。 也就是说，昨天到今天，他吃的喝的所有东西，都是颜延花钱。 他给了卡又怎么样，他竟然在吃男大学生的软饭！ 作者有话要说： 郑重声明，庄博士不仅吃软饭，还睡人家的床，搂人家的腰，有他不占的便宜吗？没有！ 庄博士：你在说什么胡话！这是我家！ 第11章 小野马 软饭男庄博士整张脸僵住，手里的青提瞬间不甜了。他讪讪缩回手，一颗都不愿意再拿。不仅是吃软饭，还要比他小六岁的男大学生给他做饭照顾他……所以到底谁大谁小？ “以后都刷我的卡。” 颜延一脸不理解地看向他：“可是我一个人在家买的都是我吃的，怎么好都刷你的卡？” “刷我的。”庄亦云浑身写满对吃软饭的拒绝。 颜延直播有收入，没想着要花他多少钱，看着他这一脸苦大仇深，仿佛不刷他的卡就是罪大恶极的样子，多少有点歪打正着了。 “哥哥难道是要包养我？” 咚咚，咚咚，不知道是谁的心跳声。 “我妈妈说男人不能花别人的钱。”颜延说话又轻又慢，提到妈妈的时候还笑了一下。 “结婚了我给家用是应该的。” “可我们都是男的，我也应该给的。” “你还是学生，当然是我给。更何况之前我就说了，这一年你所有的支出我都负责，给你卡也是这个意思。” 庄亦云有点暴躁，怎么好像还要求着对方花他的钱？他灵光一现，鬼使神差换了个角度：“以后我在家住就是两个人开销，你要准备毕业论文不能出去兼职，当然应该我承担开支。” 被当成了辛苦打工又倔强自强的小可怜，男大学生对这个人设照单全收。最关键的是，这回可是他主动提起的住家这一茬，那下次他再“夜不归宿”，就有正当理由把人叫回来了。 颜延乖巧应下，觉得这个圣诞节真是命运女神眷顾。他算是看明白了，庄亦云看着冷，却根本无法拒绝别人的关心，只要这种关心不带目的，不带男欢女爱。 他一脸寻常地拿了一颗翠绿的青提递给庄亦云，正正好就是之前被庄亦云放回盘子里的那一颗。这次庄亦云没再放下，修长的手指捻住，如同羊脂白玉与冰种翡翠交相辉映。 颜延目光幽深，感觉自己压抑二十一年的处男之魂正熊熊燃烧。脑子里没什么健康画面，在想如果咬住他的指尖，这人是不是就会炸毛然后把他狠狠推开。 他一敛眸，藏住了所有还不到时候的情绪。 “哥哥，你还病着，今晚你睡房间吧，我睡沙发。” 一听这话庄亦云心里又是一个咯噔，刚解决吃软饭问题，现在还是要小男生照顾他迁就他？ “我睡沙发就好。” “那你要是晚上又着凉，病情加重了怎么办？明天我要去学校不能照顾你了。” “不会。” 颜延看着他不说话了，满眼写着担心。两人目光交汇，没一会庄亦云败下阵来，重新应了声好。别扭，但没有生气，颜延觉得自己又往前迈了一小步。 “我今天晚上可以用你的电脑吗？” 颜延问完后，他就坐在了庄亦云的书桌前。庄亦云在给他输登录密码，颜延则把自己的麦拿来插上。 庄亦云有点好奇，但他没问。 颜延主动说：“哥哥，我可以装软件吗？我要直播。” “可以。” 他没怎么接触过直播，听说现在的大学生做直播的不少，一般就是播着玩，他想颜延应该也差不多。按照庄亦云的逻辑，马上要毕业了，不管是升学、就业还是毕业本身，要忙的事情都很多，还玩这些属实浪费时间。但这是颜延自己的事，是他的自由，他没权利管。所以庄亦云没说，只是好奇更多了一点点。 7点一到，颜延开播了，庄亦云就在客厅里翻学术期刊，放了半只耳朵光明正大听现场。他的书房也是开放式，书房、客厅、厨房正好呈一个十字拐角，坐在客厅里一览无余。 “今天随便播播，闲聊。”颜延那边很快开播了，他随口回复弹幕：“不想聊那我下了。” 庄亦云想：果然只是播着玩，竟然都没有主题的吗？ 事实是：不是有一定的粉丝体量，你闲聊谁看？怎么可能还有弹幕。能闲聊的都是有底气的。 “打打游戏吧。这台电脑上没装什么游戏，只能打打网页游戏了，有什么推荐？” “为什么没游戏？因为这不是我的电脑。” “谁的？” 庄亦云一边耳朵完全不受控，自己竖了起来。 颜延的笑声很轻，像羽毛拂过他的耳廓：“我家哥哥的。什么哥哥？反正不是亲哥哥。” 轰的一下，庄亦云耳尖红了。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颜延的声音跟平时不一样，说话的语气更是大相径庭，不再是清亮的，反而华丽有磁性，充满着成熟男性的魅力。 看到庄亦云的背影稍稍移动，颜延脸上的笑意更大了。 直播间弹幕群魔乱舞，颜延的目光落在其中一条上。 【延哥竟然是受！】 下一秒，房管把这人禁了，然后这人又换了个号来：【封我也要说，这么A的延哥竟然是受，哭瞎】 “不骂脏不封，房管别累着。” 这下好了，弹幕彻底舞了起来。 【刚发生了什么，延哥这是出柜吗？】 【延哥本来也没说过他是异性恋吧】 【你们也太能上升了，都知道237818是最自由的直播间，仅此而已】 【哥哥就是攻？】 【就是，我们延哥就算年下也照攻不误，望周知！】 颜延任由弹幕自嗨，问：“玩什么游戏，没一个提议的？” “人生重开模拟器？” 他没玩过，听起来有点意思。被他翻牌子的水友连忙把网址发了出来，颜延眼疾手快点开。 “这垃圾人生一秒也不想待了……”他念出游戏界面的开场白，惊得庄亦云兀然回头。 撞上他的目光，颜延轻飘飘地说：“我这种幸福人生一点都不想重开好嘛，算了，今天宠粉，玩一下。” 按下【立即重开】的按键，选择经典模式，他进入了天赋抽卡页面。 “十选三，我看看哪些有意思。头着地（智力-2）？我不可能是个傻子。万里挑一（你很攻），这个你们好像很认同？白化病（你不会遭遇枪击），保命要紧，选上，都人生重开了我要做点刺激的。桃花连连（恋爱机会提升），这个选上，玩游戏不能是单身狗。” “现在是不是单身狗？”颜延念出弹幕，故意停顿了一会才回答，“怎么可能。” 庄亦云不禁咂摸上了，他什么意思？有对象不会答应协议结婚吧？所以是网上随便说说，还是说真的有在谈恋爱？ “你们今天话好多，十万个为什么真人版？” 【平时有机会问吗？光听你怼人了！】 【展开说说】 【有点良心好不好，我不接受你有对象。】 “继续玩，要调整初始属性了。共20点，颜值、智力、体质、家境，每项最高加到10……我看看最高能多少，那颜值必须10，智力必须10，其他0吧。都白化病了要什么体质？家境？真男人不靠家境。” “系统不让双10……那颜值10，智力9，体质1吧。开始新人生。” “0岁：你出生了，是个男孩。” “1岁：你从小生活在农村。” “2岁：空气很新鲜，生活很健康。” “3岁：你被一只蛇咬了。你死了。” 颜延：“……” 【哈哈哈哈哈哈，让你体质1！】 【三岁就死，真的很菜了，没见过这么菜的主播】 【传下去，这个主播永远三岁】 “呵，再来。” “你可以选择一个天赋，下辈子还能抽到……选桃花连连！下辈子必须活到谈上恋爱。” 然后颜延就果断重开选了新的天赋：桃花连连（恋爱机会提升）+属蛇（不会被蛇咬死）+智可生财（若20岁时智力>8，家境+2）。 弹幕立刻又开始嘲讽了。 【没想到是这样的主播，平时刚的要命，打起游戏来这么怂，竟然特意选上属蛇】 【盲猜一个体质选10】 “呵呵，不存在的。颜值必须10，我喜欢好看的。”颜延说着看向那边的庄亦云，庄亦云没回头，手上的杂志缓缓翻了一页。 没回头，但他想起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颜延说的那句“哥哥，你真好看”。当时有点烦，他不喜欢被品评长相，现在想起来记得的竟然是颜延直勾勾的眼神。之前没有多关注的细节，这会意外地清晰了起来。颜延毫不隐藏自己的欣赏，少年一般纯粹炽烈的表达。 “智力6吧，体质4。家境？说了不要家境，我不可能破产，我可以自己挣钱。” 颜延话音刚落，点击开启新人生，当场啪啪打脸。 “0岁：你出生了，是个女孩。” “1岁：你从小生活在农村。” “2岁：你父母又生了个儿子。你的家庭更加困难，吃不饱饭。你死了。” 【传下去，主播活回去了，两岁！】 【天山童姥重出江湖，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 弹幕笑得停不下来，现场却是极致的安静。紧接着，一声不属于主播的轻笑，被收音绝佳的麦克风传进了直播间。 【一分钟之内我要知道是哪个野男人在笑！】 作者有话要说： 庄野男人：我家小孩打游戏这么浪，到底是平时野装乖，还是真的没脑子？ 颜延：…… —————— 阳了，扶我起来，我还能写……我一直说我能决赛圈，奥密克戎果然会惩罚每一个嘴硬的人！ 预告一下，如果症状加重我就挂请假条[捂脸] 第12章 小野马 【我家哥哥？】 水友完全不健忘，立刻有人猜测，随即就被刷屏了。 【哥哥：一般情况下我不笑，除非实在忍不住】 【主播不说话，不会家暴去了吧】 【这克制又宠溺的笑，我连哥哥是谁都不知道但是嗑到了】 颜延：…… 宠溺？哪里来的宠溺？ 克制？真克制就不会笑出来了。 颜延不理弹幕，又头铁地早死了两次。 “这不识抬举的游戏，有点生气呢。”语气平板像个机器人，嘲讽和气恼却表现了个十成十。 这时，庄亦云突然开口了：“开摄像头了吗？”随着话音传来，他人已经站了起来，是一个往颜延这边迈步的姿势。 “没开。”颜延有点意外，愣愣摇头。 【叫他开！让我们看看延哥长得有多拽！】 【求求哥哥了，给他偷偷打开摄像头吧！看看孩子们】 【哥哥的声音也太好听了吧……】 【我苦茶子呢？】 “呵呵。”颜延在心里冷笑，眼看着庄亦云真走了过来，他眼疾手快关了弹幕显示框。 还裤衩子？他的裤衩子都还穿着呢，你们凭什么脱！ 庄亦云从柜子里取了口罩戴上，这才站到颜延身后。他俯身看屏幕，侧脸和颜延只有一圈之隔，颜延整张背绷紧，不自觉就放轻了呼吸。庄亦云接过鼠标看得专注，没关注到他的变化。 余光不受控般在他眉眼间流连，他身上的香味淡了，可他们这么近，突然就变得铺天盖地起来。颜延的目光落在他光洁的额头上，那里有几缕碎发垂落，让他很想替他拨一拨。 “你会玩游戏？” 【主播你真的双标，我从来没见你跟人这样说过话！】 【用我帮你回忆一下你的名台词吗？】 【我知道我知道！】 【延哥：跟我说话你刚刷牙了吗？】 【你变了，你不是那个酷猫最吊嘴炮了】 【你声音都变了你知道吗？说个话你这么紧张是怎么回事】 【你这个蓄势待发的状态是要捕猎谁？】 颜延的话一出口，弹幕瞬间被嗑糖人占领，但此刻的他完全看不到，他也没有那么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异常的语气，他全副精神都在庄亦云身上。 “没玩过，但是可以帮你分析下。”说着庄亦云就真的分析了起来，“我刚看了，这十个条件是随机的，几次随机到的条件汇总看分为几类，直接加属性、间接加，以及特殊条件。你看，多次随机，这个神秘的小盒子就是特殊条件，选上试试……” “属性分配是固定的，你之前选的太不均衡是早死的主因，试试这样……” 庄亦云一边说一边操作，第一轮就活成了长寿成功人士，颜延本来还在看脸，注意力被重新拉回了游戏上。 看他又开了几轮，总结经验越来越快速，他的话不是很多，但是关键处的逻辑推演点得很到位，没多久竟然玩通了修仙线。 [500岁：开始渡劫……渡劫成功！你飞升到仙界了。] “这……”颜延说不出话来了，眼睛瞪得大大的，特别震惊地看着他。 “这算是成功了？”庄亦云侧头看他，极近的距离里，两人视线相撞，颜延那双略有些淡的眸子眨巴了一下。 仿佛某种定身咒，两个人都不动了。 “是吧……”半晌，颜延才找回声音。 庄亦云回过神，重新站直了身体。不自在地别开眼，在颜延看不到的地方，他的手指蜷缩了一下。 庄亦云走开了，这次他客厅都没待，直接回了房间。颜延看着那扇关上的房门，心里莫名松了一口气。颜延发现自己套路是有一些，但定力明显不太够，这人主动靠近一点点，他心肝都颤。眉眼深邃，眸光如练，这么近的距离，绝杀。 深吸一口气，他重新打开了弹幕，弹幕上聊的…… 【这两人在干嘛？他们只说了两句话可为什么我感觉是……do完第二天见面的略微尴尬感】 【主播你被推倒了就说一声】 【哥哥牛批，但是什么游戏通关我根本不在意】 混蛋，脸红是不可能的，他肯定没有脸红！ 可他的脑子不听使唤，反复播放刚才庄亦云居高临下看他的那一眼。有些错愕，但很专注，颜延觉得这会不会是庄亦云第一次看清他的样子。 “通关了，下了。”毫无预兆地，颜延下播了。 黑掉的直播间里，评论区还在喊：【你是不是玩不起，害羞就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纯情男主播！】 谁害羞，反正不是他。 咳咳。 颜延端杯子喝水，关电脑，在转椅上转来转去。庄亦云的椅子很舒服，虽然不是专业电竞椅，但肯定是那种死贵的人体工学椅，靠上去整个腰背都放松了。 转着转着他的目光就落在了书架上。大片的原文书，大概都是一些专业理论，他连书名都看不懂。来回打量，连点代表个人的陈设都没有。没有相框照片，没有年轻男生喜欢的手办，没有任何个人收藏品，甚至学神标配的奖杯奖章都没有。除了这些书，跟个样板房似的。 颜延磨磨蹭蹭，看无可看才起身去卧室敲门。 “哥哥，我拿一下睡衣。” 他的声音又成了平时和庄亦云相处时的声线。庄亦云很快打开了门，按捺不住好奇问他：“你的声音？” “你是说直播时候和平时不一样？”颜延轻轻耸了一下肩，笑得有点俏皮，“算是我的小技能，我还可以有其他伪音。” “比如这样……开门，拿东西。”糙老爷们活灵活现。 “还有……小庄，帮爷爷拿一下睡衣。” 庄亦云：…… 被小男生当面伪音占便宜这种事，再借他一个脑子都没想到过。 “不是这套，你见姐姐穿过粉色吗？嗯？” 标准御姐音，还没等庄亦云被他的女声惊到，他已经又切换了一个声音。 “我还会萝莉音哦……”颜延稍稍停顿，低咳一声像是调整嗓子。庄亦云觉得自己的心随着他上扬的声调被牵起，在他短暂的停顿里变得更加好奇。 “哥哥，你帮人家拿一下睡衣嘛，毛茸茸，有兔兔耳朵的那套哦~” 庄亦云一个转身迈步，差点撞到墙上…… “哥哥，你这么大了还要小颜帮你看路吗？” 颜延朗声大笑，眼睛变成了两轮弯月。庄亦云这辈子没见过这技能，难得赧然，被逗趣就有种秀才遇到兵的无奈。 “厉害。” “谢谢哥哥夸奖。” 颜延的声音又成了他熟悉的那种。说不上是不是遗憾，他的伪音都很好听，萝莉音也可爱…… 颜延拿了睡衣出去，洗完澡往沙发上一躺。手枕在后脑勺，长腿交叠，望向卧室的方向。一墙之隔，什么也看不到，但是看着看着他就翘起了嘴角。 那天晚上他做了个梦，梦里庄亦云叉着咯吱窝把他抱进怀里，温柔地亲他脸颊。明明是个美梦，却有什么不对。直到他开口喊“哥哥”，画面一转朝向他自己。 被庄亦云单手抱在怀里的，是个扎双马尾、穿毛绒睡衣的五头身小萝莉。那小萝莉头上有一对毛茸茸的兔耳朵，大眼睛扑闪扑闪，笑起来酒窝甜甜，那是他的脸…… 颜延头一晃，被这梦吓醒。他突然后知后觉地想到，对他的女声反应那么大，庄亦云不会是喜欢女人吧？！ 作者有话要说： 庄博士：嗯？ 庄博士的组员：我们也常常思考这个问题 平安夜快乐~ 第13章 小野马 第二天庄亦云除了还有点鼻音，已经看不出前日高烧的痕迹。甚至因为之前长时间透支身体的忙碌，这次休息了一天反而更加神采奕奕。 半夜被梦吓醒的颜延还在睡。 他睡前没拉阳台窗帘，天光大亮很是刺眼，这会连人带头缩在被子里。庄亦云怕他闷，下意识想伸手给他拉一拉被子。他伸出手了又停住，拉被子这种事，现在做来始终太亲密了一些。 庄亦云重新直起身，拉上窗帘为他挡光，动作轻缓，尽量不吵到他。 颜延醒来时整个人恹恹的，硕大的黑眼圈挂在脸上。揉着太阳穴，颜延爬了起来。精神实在不太好，今天他还要去学校，干脆洗个澡醒醒神。 经过卧室，那门大敞着，被子收拾得整齐，就跟没人睡过一样。颜延神情冷淡，略有些自嘲地笑了一下。 照顾他一天一夜，睡醒了半个影子都不见就算了，连只言片语都没有，这种说不清是失望还是心理落差更多的感觉，让人很不爽。本来以为这蚌壳开小缝了，结果一看是他想太多。 只怪他太天真？真以为冰山那么好化，当自己岩浆呢？ “行叭，正好这会没精神对付。”颜延一边自我劝解，说出来的话却拖腔拉调，明显不满。 拿衣服去洗澡，颜延脑子里的念头还在转。他不在，不用戴假发，饭随便做点就行，不用费尽心思想跟他多接触交流，总之，轻松。就是没帅哥看……关键这帅哥可能爱好女，说不定还是个萝莉控……糟心！ 洗完澡出来，身体舒服了心情也好了不少，颜延头上搭着毛巾，一边扣扣子一边往衣帽间走。刚回来的庄亦云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他手里提着一袋子小笼包油条豆浆，穿的是运动装备，颈间还有未收的汗珠，明显是刚晨跑回来。 颜延没想到这人刚恢复就去跑步，猝不及防被撞见，也有点意外。 他扣扣子的手顿住，版型宽松的休闲衬衣领口大开，胸口、腰腹都半露在外，下半身只套了条内裤，光脚踩在浴室门外的长绒地毯上。笔直白皙的长腿、匀称的肌肉线条，庄亦云看第一眼就愣住了，提着早餐袋的手不自觉握紧，呼吸也随即紧绷起来。 没有第一时间移开视线，于是更多细节便尽收眼帘。 有未擦干的水滑至颜延胸口，锁骨若隐若现，从脖颈到胸口都是鲜嫩的粉红色。再往下，是衬衣的衣襟缓缓落下，正好盖住那不夸张却足够分明和有力的腹肌。一双腿又长又直，肌骨匀亭，他穿衣服看着有点过于纤瘦，脱了衣服却有恰如其分的肉感。其下是精致的脚踝、半没入长绒的脚背，以及露出了一点小尖尖的圆润脚趾。 颜色给庄亦云带来的冲击同样大，那无法忽视的黑色……内裤……一身柔润的白，被激出的粉，还有皮下血管透出的青，交织出一幅极具冲击力的图景。庄亦云觉得自己像中了什么咒术，完全分不清这人用以攻击他视网膜的，是皮还是骨。 四目相对的那一霎，颜延霍地抬手，按住头上毛巾就往卧室跑。他这一转身，展现给庄亦云的就成了后背。当事人看不见，这个认知潜意识里刺激到了他，庄亦云的目光彻底没了收敛。 前前后后，被看了个清清楚楚。有风扬起他的衣摆，那将将盖住臀部的分寸被打破。那被薄薄布料裹住的山丘骤现，曲线蜿蜒。然后，庄亦云看到了他臀下的胎记。位置靠近大腿内侧，0.5厘米左右的大小，是一个浅褐色的心形胎记，在他白皙的皮肤上尤为醒目。简直是上天的宠儿，就连胎记都长出了别人要特意去纹的样子。 颜延砰一声甩上门，庄亦云的视线被彻底隔绝在外。 抓着头上的毛巾，他□□了两把头发，好险，小金毛差点被看到。应该没吧，他跑挺快。人是他要求住回来的，可是到了这一刻颜延才意识到，随之而来的除了福利，还有负担与危机。 一直戴假发，还挺累呢。 光脚踩在地板上有点冷，颜延就近往床上一坐，自己的两条大白腿直直戳进眼帘。 “嗯哼？”他刚才是在根本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放弃了□□对方的机会，就这么跑回了房间？ 颜延立刻起身去进衣帽间照镜子，这么大一个纯欲美人，美人怄得当场捂脸，现在开门再跑出去还来得及吗？怎么不得欲遮还羞、欲拒还迎好好推拉一下？这还不是他故意制造的机会，多自然。 穿衣服全程都在叹息，颜延叹到最后一想，好像也没什么必要叹息，接下来他们正式同居，机会还不多的是。这次是巧合，下次可以再“巧合”呀。倒是头发的事得解决下，颜延一边戴假发一边想。 他穿戴齐整出去，庄亦云已经在餐桌前，两人一对视，立刻各自别开了视线。颜延是装出来的“娇羞”，庄亦云则是真的难为情。他心跳得慢不下来，明明颜延连羽绒服都穿上了，只是露出来那件白衬衣的衣领，他眼里看到的竟然就成了刚才他半遮半掩的模样。 他本来想说不知道颜延喜欢吃什么，所以随便买了点，话到嘴边，被颜延看了一眼全忘了。庄亦云还穿着汗湿的运动衣，不怎么舒服，但是当着颜延的面，他甚至不敢往浴室的方向走，一过去就更想起刚才，连颜延的胎记都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颜延囫囵吃了几个小笼包，拿着豆浆匆忙告辞。 “我赶着去上课，先走啦。”他的声音特意放轻，羽毛一般搔过庄亦云的耳廓，那点意外“坦诚相见”后的戒备和退缩被他演了个十成十。 “我……”庄亦云突然起身，跟着往他的方向走了一步，又停住，“抱歉。” “没，没什么的。没什么的，哥哥。你又不是故意的，是我以为你已经去上班了。而且，我们都是男人，本来也没什么的。” 庄亦云没再开口，不知道在想什么。颜延全程低着头，胳膊紧紧抱着，说到最后才终于抬起头来露出一个笑。见他笑了，庄亦云心里的石头稍稍落下了些。 颜延似乎看出他的紧张，走到门口又突然回头，对他说：“哥哥，你赶紧去洗洗吧，冬天出了汗容易着凉，你身体又刚好。” “嗯。” 门关上了，一内一外，两人的目光隔着门撞在一起。颜延笑得狡黠，庄亦云，他面无表情，像是在看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看。 大四课不多但并不是没有，特别是颜延这种学习成绩一般有挂科的，该重修的科目到了大四都得修完了。颜延挂过两门课，一门大三已经重修了，还有一门……这是第二次重修。旅游项目策划，主讲老师号称理工大“四大名捕”之一，不仅课堂严、考试严，还是他们系主任的老婆。 理工大旅管系什么课程都好过，包括系主任的课也不为难人，只有系主任的夫人，大名鼎鼎的李名捕的课，非常非常难过。 这门课，颜延大二第一次挂是因为作业没交，一次没交就被李名捕直接挂了。大三重修的时候，一次点到未到，被二杀。这是二进宫，也是最后一次机会，颜延再不敢作妖，每次上课准时到不说，他还被李教授点名要求坐第一排。 第一排，老师眼皮子底下，放别人那可能是灯下黑，但在李教授这儿，不存在。颜延全程没敢看手机，老老实实记笔记，还被点起来回答了一次问题。 好不容易上完课，他总算喘顺了气。手机拿出来一看，收到了庄亦云发来的新消息，他满怀期待点开。 【庄亦云：你什么时候有空去看房？】 【庄亦云：我们这么一起住着确实不方便。】 【庄亦云：要不就今天？】 满屏噩耗！直接傻眼的程度了！ 什么是乐极生悲？这就是乐极生悲！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了，有点短小，对8起 奥密克戎是真的厉害，平常一章两三个小时，今天这一章我写了一整天……一句话看三次能想明白怎么写，校对都校对了快一小时！奥密克戎首先侵害的是脑子吧？？？ 小阳人会尽量坚持的，但是请大家不要嫌弃我短小，我尽量不请假，呜呜呜呜，难受 第14章 小野马 颜延上课期间没能看手机信息，下了课也当自己没看到，这破提议，谁爱应谁应，反正他不应。咋地，昨天看了一回他的腿，今天就要买个大房子好“划江而治”？做梦吧，庄亦云可是看到腿了，他颜延还没呢。 颜延一边嗦酸辣粉，一边把手机拿给姜黎看，两人约在大学城小吃街一起吃中饭。 “星市房价也不低啊，庄博士说买就买？这么有钱的吗？” “你重点偏了。我说姜狸狸，你怎么次次都是关心钱。” “废话，我不关心钱关心什么？帅哥看不上我人高马大，只有钱不会抛下我。” 竖起一个大拇指，颜延端起一次性纸碗喝了口汤，夸她：“不愧是你。” “嘁……你就准备装死？” “先装会吧，心累。庄亦云真的是……也不是全无反应，但是不能隔夜，隔夜他就敢走味。” “噗，你当隔夜菜呢？” 颜延摇头，自己碗里的吃完了就从姜黎碗里挑花生吃，被姜黎一筷子打了手。 “你就不能自己去加吗你？！缺德！”姜黎誓死捍卫自己的花生，两人拿筷子比划了好几个回合。最后姜黎心软败下阵来，谁让颜延怎么看怎么不开心呢，她只好叫老板娘专门给颜延加了一块钱花生。 两人闹一通，颜延吃到了加量的花生，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这才把手机拿起来回消息。 【颜延：哥哥想换大房子了吗？好的呀，我随时可以陪你的。】 【颜延：不过我从来没买过房子不太懂，可能没法帮你参谋什么哦。】 “你怎么直接答应了？”姜黎震惊，这人刚不还一脸拒绝正苦恼吗？ “他花自己的钱买房子，我有什么立场拒绝？”咽下最后的花生，颜延眉毛一挑说，“不能让他这个老和尚动凡心，都无法体现我的魅力。想跟我分房睡也行，早晚让他后悔今天的决定。到时候他想看想抱想亲，你延哥就要拿乔了。” 姜黎蹙眉，敏感地发现颜延的心态有些变了。 “你不太对劲……” “哪里？” “你之前只是想身体快乐一下，现在居然以让庄博士动心为目标了。颜延，他动心了你怎么收场？” “收什么场？两个成年男人睡一觉谁也不吃亏，为什么我要收场？” “那他动了心你动不动心？你准备跟他谈恋爱？” “谈个屁，要不是看他长得帅身材好我早跑了。他这人一点都不懂温柔，做饭也不会，工作忙得要死，我给他当老妈子？” “那就是了，到时候还得把人甩了，你这样不是缺德吗？其实我觉得庄博士根本就不是会找床//伴的人，你这个目标就有问题。你还是放弃吧，不合适。”姜黎把手里的碗筷放下，语气变得有些严肃。 “不可能。”颜延回话也变得硬邦邦，下意识就拒绝她的意见。 “你不是沉没成本太高了所以舍不得吧？” “我是拿得起放不下的人？” 一听这话，姜黎态度瞬间转换，完全不复刚才的严肃。打了个响指，笑容满面地说：“那就对了，小延延，你这是有点喜欢上庄博士了呀，哈哈哈哈~” “滚，笑得跟个妈妈桑似的。” “没错，妈妈只想把我们小延延卖个好价钱，那出得起买房钱的庄公子就不错！小延延，一会和庄公子看婚房，可要好好挑哦~” 姜黎调侃完怕被打，抓起包就跑，留下颜延一个人坐在酸辣粉小店里脸通红。 “去你的婚房……” “老板娘今天怎么加这么多辣椒……”总不能是被姜狸狸说得害羞了吧？ 被姜黎调侃了看婚房之后，颜延真去看房的时候都觉得不对劲。 姜黎刚走庄亦云就来了电话，问了他在哪就说来接他，小吃街路窄人多不好走，颜延给他报的街口位置。没等多久庄亦云就来了，上了车他才意识到，这是他第一次单独坐庄亦云的车。 上次姜黎在，他又坐的后座，两人仿佛隔着一层，再加上那时光顾着表演，没顾上感受什么。可现在，一侧头就能看到专注驾驶的庄亦云。隔音良好的车体构筑起一个密闭空间，两人距离小于一米，庄亦云一举一动他都尽收眼底。尤其是当他开口，在安静的路段都能听出立体环绕音的效果。 颜延无意识地吞口水，他是在外头见过不少男人，1也好0也好，在他面前耍帅的很多，但是他从不乱上别人车，所以没见过几个男人开车。原谅他没见识，只觉得近距离看庄亦云开车好帅，可以看一年的那种。 电影里看人开车，男主角都是松弛而从容的状态，洒脱自如地帅。但庄亦云不是。他非常认真且专注，看他开车颜延能想象他工作的样子。他明显把开车也当成一项工作，很投入。 其实颜延的理解还真错了。庄亦云平时不这样，是因为颜延坐得这么近他才不自觉绷紧。 他不说话，颜延一下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两个互相制造紧张的人快开到目的地了才终于聊上天。还是颜延先开的口：“真的要专门买房子吗？我们不是才一年？挤挤就过去了。” “衣帽间的门开在卧室里，如果我把我的衣服都搬出来，只能在书房加衣柜，很突兀。” “不用搬，进出拿衣服也没什么不方便的。” 颜延说着，庄亦云的视线投了过来。接收到他质疑的眼神，颜延仿佛已经听到了他的反问——你确定方便？ “今天早上只是个意外……”颜延有些赌气似的，低声嘟囔，“而且不就是两条腿，哥哥没有吗？你的比我还长。” 庄亦云：“……对我不方便。” “污染你眼睛了？” “没有。” 庄亦云听得出来颜延有点生气，但他不知道怎么解释，更不知道怎么安抚。 颜延没要他安抚，过了一会就自己说：“对不起，我语气不好。我只是觉得因为我的缘故让你花这么多钱，我心里过意不去。” 有些懊恼的语气，还夹着点委屈和内疚，庄亦云转头就撞进了一双湿漉漉的眼睛。他没有哭，看起来却像是要哭了。 他就近把车靠边停了下来。 “到了吗？” 庄亦云没回答他的话，下颌线棱角锋利，紧抿的嘴角有些不近人情的意味。眼神复杂，说出来的话比早上更冷。 “颜延，这段关系无论如何都应该由你占据主动，这一点我希望你记住。提出协议的是我，提出同居的是我，你不怪罪我让你过得不舒适就已经是你的善良，你不需要为我购置新居所而感到任何愧疚。是我太仓促，没有提前安排好，抱歉。” 换个人来说一定是体贴周到的动听之语，这会在庄亦云说来，却像是一位无情的大法官在法庭上细述当事人的罪行。 普通的男大学生大概能被他这态度吓到，颜延却凭借直觉抓住了冰冷之下的温度。他是在教导他，替他鸣不平，替他不甘吗？他表现得善解人意，为他着想，然后庄亦云反而恨铁不成钢了起来？ “我没有这个意思，我……” 庄亦云进而打断了他：“我刚才的话你听懂了吗？” 他目光灼灼，颜延只能点头。他虽然感受到了庄亦云微妙的态度，却并不是很懂他为什么有这么明显的情绪。难道小说电影里的都是真的，越是不争，越是让男人想替你争？ 没等他想明白，庄亦云又开口了。 “自己的权益要自己主张，换了别人岂不是随意欺负你？” 话说出口，他有一瞬走神，被自己脱口而出的话点醒。原来是这样，他为什么坚持要换房子，为什么会强硬，因为觉得自己“欺负”了这个男生。 两个男人看一眼半露的身体或许是不算什么，但是看的那方反复想起，那就有什么了。 车重新启动，到地方的时候两人的态度终于达成一致，至少明面上是。庄亦云问颜延的想法，他没有再说无所谓，而是认真回答自己的喜好。 他们去看的第一个楼盘在西城区，环境闹中取静，位置优越，旁边就是带湖的公园。颜延还注意到，这里跟学校和他家都不远，不知道庄亦云是不是考虑了这一点。说实话他不敢想，协议结婚一年，房子哪怕以后再买，转手也要费劲，还可能会折价，还特意为他考虑选址？怎么想怎么玄幻了。 庄亦云知道他家、他学校，他却连庄亦云在哪块上班都不知道。回头得问一下，也不知道跟这个小区近不近。 逸城水岸主打精装房，户型多样。接待他们的售楼员是个男青年，看起来三十岁上下，长相一般但收拾得很干练。人热情又专业，先问两人面积需求和空间规划。 “同住的话冒昧问一下两位的关系，好方便推荐。” 本来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问题，谁也没想到还能问出事，两人南辕北辙，毫无默契。 庄亦云答：“兄弟。” 颜延说：“夫妻。” 售楼员：“……”他不想但是不由自主脑补了一出渣男隐婚的大戏。 作者有话要说： 颜延：有人说你是隐婚渣男 庄亦云：还不是因为你乱说！ 颜延：我乱说什么了？我们有证的。是你不想承认，你果然是渣男 庄亦云：所以我们是如假包换的夫妻对吧 颜延：当然！ 庄亦云：行，房子不买了，过来睡，哥哥疼你 …… 姜黎：喂，醒醒，李教授点名啦！ 第15章 小野马 都怪姜黎说什么婚房，搞得颜延没转过弯来，他真没有要在这故意坑人的意思。但话已经说出口，他只好笑了笑又说：“开玩笑，开玩笑。” 售楼员的表情顿时更同情了，瞧瞧，说句真话只能立刻自己找补，太可怜了。你问他为什么相信一方不相信另一方？谁会拿跟男人结婚开玩笑啊？同性婚姻是合法了没错，毕竟还不是社会主流。 高大些的男人明显是职业人士，长得一表人才，没想到是这样的人。再看那个年轻的男生，一看就是乖巧不懂事的小孩，不会是被忽悠结婚的吧。 两相比较，售楼员立刻被颜延的外表蒙蔽，看他强忍委屈否认，还是做不到无动于衷，颇有技巧地凑近去接了一句：“原来两位是看婚房。我也知道两位这种情况社会主流还不是完全认可，我完全理解，两位放心，我不会乱说的。”对方如果态度很不好，他立刻滑跪道歉就是，反正他是好心。 “婚房……”颜延差点笑喷。很好很公平，今天姜黎拿这词袭击他以后，庄亦云也没能躲掉。 他悄悄观察庄亦云的反应，庄亦云有一瞬的愕然，张口想反驳，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思想斗争，最后一句话没说出来。 庄亦云其实是在想，两个结了婚的人一起来买房子，说是婚房也没问题，虽然明显不对劲。算了，一个以后不会再见的售楼员，爱怎么说怎么说吧。 就这样，两人被默认了看的是婚房。要是知道一步退让会换来步步退让的结果，庄亦云说什么都要当场否认，管你以后见不见，现在就告诉你不是婚房。可惜，天下没有后悔药可买。 “预算OK的话我更推荐这套四房，虽然两位将来可能不需要儿童房，但是两位男士也是完全可以把空间利用起来的。主卧自住，次卧留做客房或者改装都可以。次卧南北两面都不是承重墙，置装比较多可以把衣帽间和次卧打通，或者选择和阳台打通也不错，就会有一个很大的户外阳台，可以喝茶打牌看书种花。我们阳台是可开启的隐私玻璃窗，阳台私密性很好，满足一些多样化的……需要。” 庄亦云：“……”他没什么在阳台的隐私需要。 “另外两间房一间留作书房办公学习，一间做影音室游戏室都不错，别人的老婆一般不陪打游戏，但是庄先生的老婆，我是说伴侣，可以一起打游戏，对吧。” “这套房子不仅布局合理，功能满足大部分人需要，厨卫配备的也是非常先进的。卫生间的双人浴缸比市面上一般的大，我们是按照一家三口的大小定制，绝对能满足两位的体型。” 庄亦云麻木合眼，默认了看婚房的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反驳这售楼员的介绍。这人不会不好意思的吗？干嘛介绍的时候说这些，他不需要跟颜延一起洗澡，OK？ 颜延感觉自己快控制不住了，再这么下去他要笑场，恨不得给这售楼员一万个鼓励眼神。 没等庄亦云想好怎么“对付”这售楼员，对方已经接着往下说：“两位一般谁做饭？” 颜延举手。 “厨房这边我们蒸烤齐全，能满足厨艺爱好者的大部分需求。而且今天订房我们赠送洗碗机，两位男士做家务容易有摩擦，有洗碗机也不需要为谁洗碗而产生矛盾。” “我们逸城虽然销售的是精装房，但是改装也是我们的招牌业务之一，您如果觉得可以，我们马上就可以实地看房，按照改装要求核价签进合同里。当然，如果想自行改装也可以。” 这边有现房，位置合适，地产公司口碑不错，他们组有买在这的给他推荐，他一开始也想好了差不多就在这买。为了避免对方又说些有的没的，他立刻表示要实地看房，看完当场拒绝对方的改装提议，拍板签约。 “不需要改，就这样住，软装你们有方案吗？” “当然有。” “颜延你去挑。” “预算呢？” “你喜欢就行。” 颜延缓缓点头，听起来多么像一句甜言蜜语，可惜他知道庄亦云只是不在意这种事。行吧，他不在意，自己可以让他在意。软装的桩桩件件都是以后要用的，他用了心就能让他感受到。 “那软装我要仔细挑的，今天肯定挑不完，我们再约一个时间？”颜延对售楼员说完又对庄亦云说，“哥哥，等要签合同了我再叫你。” 颜延和售楼员再约也没有拖很久，约的第二天上午。软装方案不仅是看图册，他认真一件件看样品，风格、外观设计、舒适性、功能性，统统都要考虑到。庄亦云买房子签约爽快，售楼员当时想这男人虽然渣，作为顾客倒是真好伺候，现在才知道一切全都等在这。 房子迅速拍板，可这一单软装，颜延把他们所有东西来回挑了好几遍，堪称龟毛。还有一些在他们这看得满意的，非要从他们的打包价里拆出来单购，不满意的也要从打包价里拆出来替换。总之，所有细节他都要问，就连图册上平衡画面用的花瓶，他觉得合适的也非要一起买下来。天知道那花瓶用完收进了库房的犄角旮旯，给他一顿好找。 于是，被折磨了整整一星期的售楼员，在软装签约的时候就来来回回跟庄亦云说：“庄先生您真有福气，真有眼光，太幸福了！” 庄亦云莫名其妙，只好点头。最后送走两人的时候，售楼员还在三连祝福两人百年好合白头到老情比金坚，送别挥手挥得那叫一个欢快，有赖他的倾情演出，整个逸城水岸售楼处当天就传遍了颜延的事迹。 这事当时就被定了性，一个对于婚姻状态的回答前后反复，看房态度轻率，另一个挑选家具事无巨细，注重生活品质，妥妥地就是渣男遇上情种，怎一个糟蹋了得。故事从售楼处一路传到物业公司，后来一段时间庄亦云甚至被管家和保安偷偷鄙夷，那就是后话了。 新买的房子还不能搬，家具进场安装颜延主动盯着，每天回家比庄亦云还晚。庄亦云问他进度，他就只有一句两个字——保密。 记忆力太强，庄亦云瞬间就想起了颜延在学校体育馆的样子。他被人环绕着，一举一动牵动全场，手指压住丰润饱满的唇珠，他说“秘密”，神采飞扬。 其实这时候买房子他也有别的考虑，他不准备和庄女士说这件事，算是借此让颜延暂时避过母亲的锋芒。前段时间他一直在公司住，庄女士想必是知道所以没来吵他，但她不会忍太久。 明明一开始就是利用，现在却想让颜延避开。庄亦云没有深究自己想法的改变，道德感回归不行？ 元旦过后没多久，两人搬进了新房子。住进去的时候颜延并没有过多介绍，庄亦云也不在意太多生活细节，两人平平常常一起吃了顿饭就是对乔迁新居的庆祝。但是两天住下来，庄亦云就一点点知道了颜延的好。不知道他的目光怎么会那么敏锐，从旧居发现了不少他的习惯和喜好，新居也都沿袭下来。 比如他喜欢不开花的绿植，阳台上添置了很多。比如他其实喜欢有一定承托力的软床，枕头要低，于是主卧的床品都符合他的心意。比如不管在什么地方坐下来超过三分钟他手里就要有书，所以客厅、阳台他都发现了书签盒。 桩桩件件，都是他的用心。 庄亦云不得不承认，他很受用，花钱只是买一套房子，得到的却远超他的期待。这套刚住进来的新房子，竟然因为颜延的关系，有了一些名为家的味道。于情于理他都应该要回馈一些，他记得结婚证上的日期，颜延的生日快要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的颜延：看看看看，我就说没有捂不热的石头 后来收到礼物的颜延：求求了，你滚吧，我宁可你捂不热 第16章 小野马 乔迁新居的第二天，颜延想起之前没问的事，趁着他吃早饭的功夫问他上班地点。 庄亦云似乎有轻微的洁癖和强迫症，浑身上下打理得很干净齐整。衬衫熨烫得一丝不苟，羊绒大衣的扣子扣得整整齐齐，跟穿一身摇粒绒家居服的他对坐嗦粉，有种奇异的和谐。 “高新区产业园。” 颜延点头，车程20分钟左右，那不算很远，又问：“哥哥你是做什么的呀？” 庄亦云以为他早知道，如果不知道也早该问了。这时候才想起来，多少有点奇怪，但是那点虚浮的感觉一时又抓不准。 “做医药研发。” “听起来很厉害。” “还好，对你来说应该很枯燥，永不停歇的实验和研讨。” 庄亦云吃完最后一根米粉，浑身热乎，坐在那有点不想起身。他有饭后漱口的习惯，这会却想美食的味道在口腔里再多留一会。 自从他回来住以后，只要在家吃饭，颜延就会把三餐打理得很好。荤素搭配营养均衡，色香味美，而且家常菜的味道确实和外面不同，是他过去鲜少体会的。明明也没有几天，却像是已经把他养出了回家吃饭的新习惯。 临上班前颜延塞给他一个餐盒，里面装着一份切好的三明治。 “今天太早了，我怕哥哥上午饿就做了这个。” 他们组今天有个实验结果早上出，要亲自去盯，7点前要到。昨天只是随口一提，没想到他起床的时候颜延已经在准备早餐。有早餐吃已经挺惊讶，没想到还有这个。 其实森蓝的员工福利很好，上午下午都有茶点供应，再不济他还能给老同学一个刷好感度的机会。可接过这个普普通通的透明餐盒，庄亦云甚至觉得有点指尖发烫，上面明黄色的边框就像是颜延给他的感觉一样，像猎猎冬日的暖阳。 “谢谢。” 把人送出门，颜延没急着收拾桌子，先回房间补觉。这一通起早真不是他的生物钟，为了庄亦云也是拼了。强打起来的精神耗尽，颜延往床上一躺就睡了过去。 庄亦云到研发中心的时候还没什么人，只有他们组来了四个，三外一中，颜延如果在，听到那唯一的中国组员说话就会认出来，是平安夜截胡他的那个人。 这人叫栾清，比庄亦云大一岁，牛津大学博士，三年前慕名加入庄亦云的团队，也是一位名副其实的天才。他面嫩，二十八岁看起来像二十四，同组同事平时都不由自主照顾他。 庄亦云走进办公室，其他人已经在换衣服准备进实验室，他手里拿个餐盒就特别醒目。 “庄，这是给我们带的早餐？”有组员一眼瞟见。 “不是。” 另一个组员上前打趣：“这一看就不是外面的打包盒，家里带来的，有情况啊庄博。” 栾清穿戴的动作不自觉放慢，注意力全集中到了庄亦云身上。 庄亦云没回答，径直进自己办公室放东西。栾清的目光被阻隔在他办公室门外，旁边组员们还在说。 “肯定是上次叫哥哥的那个。” “中文这叫什么，铁树开花？没想到庄也有这一天。” 栾清紧紧蹙起了眉头，他不信。 他不信，但是上午他再去庄亦云办公室汇报的时候，就见他在吃那份三明治。一边吃，一边目光还锁定在电脑屏幕上，他进门都没换来他一分目光。 “组长，要再帮你拿份茶点吗？” 庄亦云这才回过头来，完全没有回答他的提问，而是叫他过去一起看屏幕上显示的论文。 “Kevin刚上刊的新作，你看……” 这番情景颜延倒是没有百分百预料到，但是他确实是有意为之。他没有忘记平安夜那通电话里听到的打趣和起哄，庄亦云的同事是已经有了铺垫的助攻，如果不用起来，岂不是浪费？ 对于机会他总是十分敏锐，昨天庄亦云一说他就想好了今天的准备。他的准备也确实起了效果，虽然庄亦云没什么太多表示，但是颜延在他的同事那里已经明显刷到了存在感，尽管他连姓名都还没有，那不影响，以后他们都会知道那就是他颜延。 那天以后，庄亦云天天都带着那个黄边框餐盒，有时是水果，有时是颜延自己烤的小饼干。庄亦云不想被同事一直议论，但颜延总有办法叫他收下。后来颜延还体贴地给他准备了一个专门的提袋，但是……那可爱的波点提袋，还不如没有。 很难说清楚他心里的感受，一边拒绝，一边总会吃得干干净净。有一次栾清要从他的餐盒里拿曲奇饼干，他还把人瞪走了。 短短一周，整个研发中心就已经传遍，六组的庄博士有对象了，至少是在被人追而且有好感的状态。最关键的是，期间六组有一位组员过生日，庄博士还去跟人打听了生日礼物的事。那位组员倒是没往外说，不然八卦楼要再创新高。 茶水间里，庄亦云把手里刚做好的咖啡端给那位女组员，单独道了声“生日快乐”。 女组员颇有些受宠若惊，心情一阵激动，不过一看到庄博士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就像被当头泼了一桶冰水，迅速冷静了下来。 “庄博你有什么事只管说。” “我看起来就像有事？” “无事不登三宝殿，又单独送我祝福，又给冲咖啡，你肯定是有事，不然哪会浪费这个时间。” 庄亦云哑然，但没反驳，只是看来他在同事心中的形象确实有些不近人情了。 “有事请教。今天你收到的礼物里，最让你满意的是什么？” 让人摸不着头脑的问题，庄亦云实在不是会关心组员收到什么生日礼物的人，女组员心念电转，想到了最近的传言。 所以庄博是要给人送礼物但是不知道送什么？！竟然问到了她这里。她实在难以想象，栾博士都没拿下的人，到底什么样的大神能把人收了。栾博士的生日在夏天，肯定不是他了……想到她刚入坑就BE的云清CP，她就一阵晕眩。最近这传言出来以后，研发中心的女生小群里吵得不行，一半鬼哭狼嚎不愿意承认自己嗑错了CP，一半痛哭流涕自己的男神脱单，总之没个清净。 谁能想到，她现在竟然莫名其妙冲到了一线呢？真想去群里嚎两嗓子，但是庄博士这冰山脸，她不敢。 “很难回答？” 庄亦云的声音把她从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里拉了回来，她又想了下赶紧回答：“最喜欢的是一套书。” “书？”庄亦云对照了一下，感觉颜延可能不是热爱阅读的人，毕竟家里的书他完全没有动。 “其实我业余爱好是看小说，我闺蜜送了我本命作者的签名书，送到了我心坎上。” 庄亦云若有所思。女组员在旁边还想继续说点什么，他已经有了主意，道了谢就先走一步。 回到办公室庄亦云就开始做功课，快速敲定了方案。颜延还不知道庄亦云竟然已经惦记上了他的生日，而且拿出做项目的严谨来准备礼物，要是知道，怕不是当场跳到庄亦云身上去。 有一些事在酝酿，却还没有给生活带来什么直接的改变。反而是颜延在准备期末考试，大四再没了挂科余地，他不敢马虎，于是乖乖去住校和室友们一起复习了。 新的一周星市突然回温，不复上周的干冷。阳光明媚，照的人心情都跟着好了起来。 颜延不在家，庄亦云自然就没了专属加餐，研发中心的八卦小群里又开启了新一轮的活跃，大家一口一个自己/栾清的潜在情敌黄了。对于自己带来的这些变化一无所知，庄亦云如常上下班，可没两天，发生了一件让他措手不及的事。 那天临近下班，栾清突然来找他，约他一起吃晚饭，神态郑重，庄亦云没有拒绝。 栾清带他去了一家私房菜馆，主打云南菜。栾清是云南人，庄亦云顿时有了一些不是那么好的猜想，难道他家出了什么事？栾清是工读生，他听说过，他家庭条件不好，出国深造是拿了全奖才能去。 吃饭的时候栾清明显心事重重，庄亦云没有点亮过谈心这个技能，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问，吃得颇有些食不下咽。偏偏栾清一开口又跟没事人一样，还给他介绍菜品的特色，于是这顿饭就更难熬了。 他不自觉就想颜延了，跟颜延吃饭很舒服，他吃什么都一副很香的样子，看他吃饭就能胃口大开。平时不觉得，有了对比以后想起来，便发现都是优点。 好不容易吃得差不多，栾清终于起了头：“其实我今天找你来，是有事想说。接下来无论我说什么，请不要打断我，让我说完可以吗？” 他的语气和平时不同，呼吸紧绷，尾音干涸，有种故作镇定后的紧张。 庄亦云不由得担心，如果他家真出了什么事，自己有什么能帮他。 “好，你说。” “组长，这是我们认识的第四年了吧。我一直很崇拜你，专业上好像没有什么能真正难倒你，你的天赋、你的努力，都让我望尘莫及。” “你很优秀……” “说了不打断我的，我考虑了很久，三年，如果不能一鼓作气说出来，我可能很难再有勇气了。” “组长，我很崇拜你，一开始只是单纯的崇拜，我也一直告诉自己要注意分寸，毕竟我不是直男。但是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的感情就变质了。当我知道你可能有了恋爱对象，你或许在向别人展露你的温柔，我再也没法忍耐和等待了。我在想，既然你是愿意接受别人的好意的，那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我今天请你吃饭就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你准备谈恋爱的话，也请考虑一下我。” 除了研讨时意见有分歧，庄亦云第一次听到栾清说这么长的话。一贯就事论事的他，竟然如此声情并茂。那一瞬间，他感到无比头大，比初见颜延为难十倍的那种。 他最得力的研究员，他的天才搭档，现在跟他告白，说喜欢他，开什么玩笑？！ 作者有话要说： 颜延：请叫我用一盒剩饭钓到大鱼的男人 啊，今天延延戏好少，想他 评论区有小伙伴催更，开心~~不过还是必须很抱歉地说一下，因为我是兼职写手，所以更新量确实没法很大，但是日更是没问题的！如果真有事更不了我会挂请假条。 每天更新时间在晚上八九点，希望每天都能和大家相会，一起把故事好好说下去 第17章 小野马 “我结婚了。”庄亦云脱口回答，没有任何犹疑。栾清向他表白虽然不在他的预期内，但是他和颜延协议结婚，本来就包含挡桃花的目的。 栾清有一瞬怔愣，随即笑着撇开了头，再转回来时以手掩唇，笑得有些荒唐。 “组长你要拒绝我也没必要扯这种谎。” 庄亦云蹙眉，如果面对的是别人，他不会再多说第二句，事实如此，爱信不信。但是他偏偏面对的是他的搭档，只能耐下性子补充：“那天你想拿的曲奇就是他做的。” “所以不是接受别人的好意。” 庄亦云言下之意，不是别人，那是自己人。 栾清刚才第一反应确实是庄亦云在搪塞，但是听到这一句他明白了，是真的有那么个人，总不能是他未卜先知安排了这么个人好拒绝他。他的直觉告诉他，哪怕他觉得再不可思议，但这件事就是真的。 “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他的声音低下去，还是不敢相信。 “还没来得及。” “哦。” 到此两人都无话可说，从餐厅离开的时候栾清失魂落魄，庄亦云怕他自己开车不安全，坚持让他叫代驾。 两人站在包间门口，能听到外面走廊里的脚步声。栾清的手放在门把手上，突然转身说：“组长，暗恋挺不好受的，不敢近不敢远。我来之前就想好了，如果被拒绝，你一定会更有意识地和我保持距离，有助于我尽快转变心态。你是公私分明的人，你不会让我换去别的组对吧。” “所以我早就想好了，只不过结果是最差的那种而已。”栾清脸上没有笑，之前外放的情绪也重新收敛，叙述很是平板。 “组长你先走吧，我再坐会。” 庄亦云点头，越过他开门出去。他走以后，栾清呼叫服务员，让上了瓶酒。傣族的包谷酒，云南特色，入口温和柔绵，酒劲却不小，一碗下去烦恼全消。 庄亦云回到家的时候颜延不在，他也不换鞋进屋，就在门口站着。站了一会拿出手机给颜延打电话。 “现在有时间出来一趟吗？” “什么事？”颜延问道，但没等他回答又说，“有时间。” “好，我来接你，发个定位。” 电话挂断，庄亦云抓起放在玄关柜子上的车钥匙重新出门。 之前他只送颜延到过学校，这次颜延给他发的定位却是宿舍楼。理工大门禁不严，允许外来车辆进入，他一路开到了颜延宿舍楼下。到的时候颜延已经在楼下等，远远看到他的车就挥手。 冬天哪怕白天有阳光，晚上也冷得很，昼夜温差大到让人不知道怎么穿衣服好。颜延对现在的夜间气温明显没有预计，羽绒服也没穿，穿了件漏风的毛衣站在风口挥手。庄亦云调高空调温度，把车停在了他的上风口。 颜延拉开车门，裹着一身寒风上车，冻红的鼻尖戳在庄亦云眼下。 “哥哥，我们去哪？”他说着侧身系安全带，转回头时差点撞上庄亦云的头。 两人都下意识往后退，颜延正奇怪他干嘛，手里就被塞了一张小毯子。原来他是拿后座的毯子，他确实挺冷的，可是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细心了。 “谢谢。” “晚上要多穿点。” 这回真不是故意搏关心，他突然要过来，颜延又要弄头发又要收拾，没时间考虑太多，没加衣服就下来了。感受到他的关心，他眉眼都弯了起来。等临下车时庄亦云把自己的外套给他，他就更开心了。也没客气，接过他的大衣就穿在了身上。 12公分的身高差，庄亦云的衣服比他明显大了一号，穿在他身上硬是把他衬得娇小了。 他们下车的地方是百货商场的地下车库，颜延跟着庄亦云往里走，光感受大衣的温暖了，没顾得上问是来干嘛，然后他就被一路带进了珠宝店。 “欢迎光临，两位先生要买点什么？袖扣还是耳钉呢？”导购员热情迎接，他们还没进店就开始询问。 颜延也不知道是要买什么，难道要给庄阿姨买首饰所以让他帮忙来挑？ “对戒。” 颜延：…… 这真的是他没想过的事了，协议结婚还非得买个对戒？他受了什么刺激，怎么越搞越像真的了？ 两人选了一对大方的素戒，被这对“同性夫夫”的颜值冲昏头脑的导购也不在意这一单没多少利润，特别热情地游说两人往戒指上刻字。 “两位选的款式比较大众，不刻字的话丢了都不好找。” 颜延还想着庄亦云肯定会拒绝，结果他直接点头说：“刻姓名缩写吧。” “好的，大多数顾客都是在戒指内面的标记两边刻字，一边刻双方姓名缩写，另一边刻伴侣的姓名缩写。也给您这样下单可以吗？” “可以。” “那两位这边请，要详细测量指围，确定戒圈大小。” 庄亦云全程拍板，颜延几乎没说话，只有庄亦云问他款式的时候表达了一下意见。他们从店里出来的时候，付了加急费的庄亦云已经拿到了他们的对戒。 颜延拿到了属于他的那一个，戒圈内刻字ZYY和YY之间有一个爱心，他才发现他们的姓名首字母缩写很配。庄亦云没要求他一定要戴这只戒指，但是庄亦云当场就戴在了左手无名指上，毫不犹豫。 他平时也不多话，但是颜延已经有自己的一套方法分辨他的心情，今晚他的心情好像有点差。于是颜延也安安静静的，庄亦云给他戒指他就收着，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总之不是坏事。 对戒，不是用于情侣间的仪式感，就是给别人看。他们不是情侣，那就是要给别人看了，看来他要有新任务了。有新任务才好，都是新的交集。 如颜延所料，确实如此，但是这个交集有点大。第二天他收到了庄亦云的消息，希望他一起参加他们公司的年会，作为他的伴侣出席。 第二天开始庄亦云就戴着戒指去上班，一石激起千层浪。心碎女孩们就算预感了庄博士脱单，也没敢想他直接结了婚，没人愿意相信，甚至有人提出了诸如“庄博士不知道左手无名指代表已婚”这种荒谬的解释，也是很无奈了。 栾清第一次看到他手上的戒指时，感觉自己的心被狠狠刺了一下，那天喝的酒已经不足以麻痹大脑。但他什么也没说，他有底线，不可能去追求一个已婚男人。也好，彻底划清楚，痛一点才更快放下。 庄博士的情感八卦没两天又再添新料，人资部的同事透露，统计年会人数的时候庄博士报的两个人。人资部小姑娘没敢详细问，被群友群起而攻之。 【肯定要问啊！有什么不敢问，HR问这个就是权责范围！】 【啊，你现在去补问！不知道庄组要带谁我睡不着了，从今天起到年会，我只能醒着过了……】 不管大家怎么喊，小姑娘到底不敢冒犯研发组大佬的威严，于是庄组长要带的是谁，就成了今年年会最大的悬念。 被期待的颜延正在挑衣服。他问庄亦云怎么穿，庄亦云说人来了就行，衣服不重要。见鬼的衣服不重要，可别当他傻。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买了戒指特意叫他一起去年会，那就是让他去战斗的，战袍没一件能行吗？这次刷的庄亦云的卡。 他挑了一套白色休闲西装，能应付相对正式的场合，但也不会过分严肃，符合他的学生身份。他挑的这套西装有一些小设计，黑色皮质腰带扣在西装外，腰带上有银链连到肩头，像军装绶带的形制。他的细腰被勒出来，腿也显得更加修长。 年会当晚，庄亦云把车停在会场外，下车的时候颜延突然说：“哥哥，我有点紧张。” 他的假发重新修剪过，比之前短。毕竟头发一直是一个长度，从来不剪也不长，这本身就是个大bug。这一剪在这个场合恰到好处，让他看起来少了一些稚嫩，多了一丝成年男人的锐气和锋芒。 明明看着更成熟了，却还是拉着庄亦云的袖子声音软软地说紧张。 “就跟着我，不用管别人。别怕。” 庄亦云到底心软，先一步下车，头一回绕去副驾驶给人开车门，亲手把颜延牵了下来。 第18章 小野马 人类是一种把好奇心写入了基因的物种，当身边有人做出了让人不解的举动，就会不由自主去探本寻源。比如有人正说着话，目光扫过一个位置就不动了，他身边的人就会顺着他的目光去看发现了什么。如果这个发现很吸引人，一分钟就能让上百人的目光聚焦。 庄亦云和颜延出现在门厅的时候就是这种情况，好奇和震惊筑造的浪潮一圈一圈往会场内推，没一会大半人都看了过来。 颜延外面套着一件黑白粗格大衣，正脱下来交给门厅接待员，露出了里面的白色套装。细腰长腿，纤瘦挺拔，侧面看身形很薄，极具少年感，他向接待员道谢时笑出浅浅梨涡，瞬间把甜美和清俊两种气质完美融合。 在场男士都穿着标准正装，特别是一帮搞研发的直男，大多数不懂正装的什么剪裁、配色，商场里捡一套就随便穿，能把西装穿出流水线工装的风范。往年女士们经常感慨，这帮直男还不如穿白大褂来，好歹有职业光环，看起来更养眼一点。 颜延这一出现，立刻就把这帮研究员比了下去。一帮黑色、藏青色的西装里有这么一抹白，非常吸睛。就连在庄亦云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颜延问完他着装要求后他没关注过，不知道颜延准备了这么一身。 “怎么了，哥哥？”注意到他的目光，颜延有些忐忑地问，“穿得不合适吗？” 庄亦云摇头，低声说：“好看。” 颜延微微仰头回之一笑，跟刚才对接待员的礼貌不同，这个笑满足中带着点小得意，一转头，正脸终于完全展露在人前。 正儿八经收拾过，化了点妆的颜延惊艳全场，周围都是嗡嗡嗡的议论声，直到……他做了一个动作。 只见他抬起手，稳稳地挽住了身旁庄亦云的臂弯，然后他左手无名指上那枚戒指就出现在了大家的视线中心。一枚款式大众的素戒，却是这几天被反复讨论过的，和庄亦云手上那枚，一模一样。庄博士今天带的真是家属，结了婚的那种。 确认了身份再看，落在颜延身上的目光就变得复杂了很多。会场内的讨论声像捏紧又被松开口的气球，控都控不住。离门口最近的位置刚好站着研发二组的组长，其他人身份不够不好上前询问，同为研发组组长，张博士没这个顾虑，直接走近了来。 “庄博，姗姗来迟啊。” “接人所以晚了点。”庄亦云侧头介绍，“颜延，这是张博士。” “张博士好。”颜延开口招呼，这时周围早已没人说话了，全在听他们这边的动静，他的声音清清楚楚传递了出去。他的声线温柔，带着一种低调的华丽，很是抓耳。 “这位是？”张博士这一刻和周围同事完全同频，问出这句话后自己也有几分期待。所以说人无论身处何职，有多高的学识，都还是难以拒绝现场吃瓜的诱惑。 “我爱人，颜延。”说到这，庄亦云转而迎上了周围的目光，说给张博士的话其实是说给周围听到的所有人，“他年纪小性子软，不周之处还请多担待。” 颜延在外头装出来的那份紧张一下变成了真的，他轻轻攥了一下庄亦云的衣袖，脸刷的红了。爱人，这种老土的称呼，他应该嫌弃的，可是从庄亦云嘴里说出来，怎么就那么动听。 张博士笑得和气，应道：“当然，当然。” 围观人群都在心里冲张博士呐喊：年纪小是多小，快问！ 然而张博士被庄亦云的目光正面锁住，一下没反应过来。庄亦云比他年轻十多岁，一身气势却压人得很，他查户口的话竟然有些问不出口。 庄亦云和颜延两人往宴会厅内走，就在大家为吃瓜暂告一段落而遗憾时，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形高挺的男人越众而出。 “老庄，奇迹啊，听说你脱单了？” 来人穿着海军蓝三件套西装，搭配金棕色带暗纹的领带和口袋巾，伸手过来时腕间钻表熠熠生辉，浑身上下就一个“贵”字。颜延的目光上移，一双细长上挑的丹凤眼撞入眼帘，那人唇间含笑，正宗的渣男味儿。 颜延一愣，好眼熟。识人雷达瞬间启动，一番记忆检索，最后落在了他和庄亦云初见那天。他被庄亦云拒绝后，在黎野酒吧遇到了一个男人，那人听到了他的“奇思妙想”并且表示要帮忙。 卧槽——！ 这人应该认不出他吧！ 很好，表情直接往似笑非笑走了，这厮认出他来了…… “欢迎来森蓝，老庄家的，小朋友？” 嘶……刚才庄亦云还在说他年纪小性子软，真是打脸不要来太快！颜延默念“我有一个弟弟”，轻轻握住了对方伸过来的那只手。 “你好。” “颜延对吗？你好。柯铭诚，庄博的老同学，也是他们研发中心的保姆。” 颜延只想呵呵，这人刚才根本不在，上哪听说他的名字，肯定是在酒吧听到的。好家伙，庄亦云的老同学，肯定会去告状！他现在让他爸妈再给他生个弟弟，直接催熟到十八岁还来不来得及？ 柯铭诚没个正型，庄亦云只好补充说：“这是我们森蓝制药的柯副总。” “柯总好。”颜延嘴上乖巧，心里已经怨念一百回合。柯总去哪喝酒不好非要去黎野！哪天去不好非要撞上他！他最近真的去得很少了好嘛……什么孽缘！ “这么喊就生疏了，我和老庄是兄弟交情，论礼你该叫我一声诚哥。” 颜延立刻摇头，双手都挂到了庄亦云胳膊上，狗腿子表忠心一般急吼吼：“我只有一个哥哥。” “嘶……”这话在说谁不言而喻，当场就有嘴快的在旁边补了一句，“情哥哥啊。” 说完那人也意识到在这个场合这么调侃不合适，赶紧装没说过匿了。但这话大家还是都听到了，打趣的目光一波一波往两人身上落。 颜延脸又红了，往庄亦云的方向靠了靠，侧着脸改盯他肩膀，仿佛这样就能被挡住似的。庄亦云嘴角的笑一闪而逝，快得让人几乎捕捉不到。 “好，里面请，再次欢迎，小颜。” 研发中心的年会，柯铭诚是直接负责研发中心运营的副总，这个场合不可能只围着庄亦云转。寒暄完他很快就走了，颜延心里却七上八下，开始转暴露以后的应对方案，亦步亦趋被庄亦云带着走。算了，走一步看一步，能怎么办，也不能去堵柯铭诚的嘴。 一帮搞科研的，平时惯例年会吃桌餐，看点节目就完事。今年借着引进第六组的势头，柯副总接过了研发中心的运营权，他有他的理念，主张大家多交流。于是年会定的是酒会的形式，不设席次，提供自助餐，没有舞台，只请了乐队表演，还有一些舞蹈演员在中心舞池带带气氛，被带动的就跟进来一起跳。 研发中心其实也有不少年轻人，平时大家一心扑在工作上，很少有这样的交流机会，意外的效果不错，现场气氛热烈。 庄亦云领他到自助餐台边，正要问他想吃点什么，六组的组员就一窝蜂围了过来。 “老大，有嫂子了都不说一声，合适吗？！” “跟你的组五年都喂了狗吗？你竟然背着我们偷偷脱单！说，你在哪里骗来的漂亮嫂子？不老实交代今天没完。” 大概是都喝了点酒，又或者是因为庄亦云脱单像是神仙落凡尘，大家胆子一下都大了起来。有人带头以后全都开始起哄，就连庄亦云都惊讶，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应这种热情。 人群喧闹，颜延看过去，却注意到了人群后方的一个人，和周围兴奋激动的同事不同，那人很安静。身量不高，面容通过人群的缝隙露出来，那是一张隐忍、苍白、黯然的脸。他看过去的时候对方也正在看他，一遇上他的目光，就空洞地转开了视线。 那是……庄亦云的追求者，颜延瞬间笃定。 作者有话要说： 见到柯铭诚的颜延：这是什么人间酷刑 见到栾清的颜延：不如先让庄哥哥感受一下修罗场？ 2022年的最后一天，祝我们新的一年——所有努力皆有回响 第19章 小野马 颜延看出庄亦云不知道怎么应对，于是体贴地站出来作答。他颇有技巧地模糊重点：“其实我妈妈和他妈妈是同学。” “哇，青梅竹马！难怪这么突然就结婚了，原来是从小认识。” 颜延：完美，你们真是爸爸的乖乖仔，这么会接话。 “会不会说话，什么青梅竹马，组长和小颜是竹马竹马好嘛！哎，小颜你在哪里高就？” “我还在上学，今年大四。” “哇哦……”六组爆发出巨大的惊呼声，女组员冲着庄亦云就喊，“组长你是人吗？大学没毕业就下手，没想到，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庄博士！果然越高冷的男人越闷骚！” “什么闷骚！这都是爱，就是这么爱！” 大家都笑起来，庄亦云一朝形象崩塌，尴尬得不知所措，他找颜延的时候根本没想过还有这种潜在问题。如果他两不是协议，那听起来确实有点禽兽，还是个学生，还没出社会见识外面的世界，就已经跟他结婚了。 他只好以手握拳，掩唇轻咳缓解一些尴尬。侧头时，却正对上颜延揶揄的脸。他双眸晶亮，脸颊驼红，明明还滴酒未沾，却已是满面桃花。 两人各自错开视线，都有些不好意思。颜延又撞上那个静静观察的人，心念电转，在众人的调笑声中主动说：“大家都是哥哥关系最好的同事吧，我还不认识大家……” 他说这话时目光来回扫过那人的脸，对方眉头蹙得更紧了些。其他人却热情，挨个跟颜延自我介绍寒暄，很快就轮到了最后那人。 他不说话，旁边的同事推了推他提醒：“栾博。” 栾清于是仍站在人群后方，没有半点上前的意思，冷冷地只报了个名字：“栾清。” “栾姓，好少见啊，真好听。”颜延的语调又慢又柔，心里却已经给这人狠狠盖了戳，两个字他也听出来了，就是平安夜截胡他的那人。 好家伙，竟然真是个情敌。这么说平安夜不是凑巧，他真的是被人故意截了胡。 栾清不接他的话，六组最外向活泼的钟律本能地补台：“栾姓算是一个很有地方特色的姓，云南多见，栾博是云南人。” 钟律说着又故意凑近，用一种假装低声其实附近都能听到的音量说：“栾博性格比较冷，平常组里除了组长就是他话最少，大家都叫他庄组第二，小颜你别介意。” 颜延连忙摇头，笑着说：“哥哥这样我都能适应了，更何况第二。” “哈哈哈哈，有道理，庄组你看，你老婆都吐槽你！” “咳咳。”旁边的同事见钟律口没遮拦，都很有义气地提醒。 “你们怕哥哥生气？他不会的，他就是看着凶，其实心肠最软了。再说了，我本来就是他老婆，也确实是在吐槽他。” 颜延两只手重新贴过来，轻轻拽他肘弯，笑得眼睛眯起来，撒娇似的问他：“是不是，哥哥？” “哇哦！！！” “小颜你能拿下六组高岭之花完全理所应当，难怪庄组顶不住。” 庄亦云无奈地勾出一点笑容，怕他继续摇袖子，直接把他手抓下来牵住了。这在旁人看来又是一项两人恩爱的明证，有女生已经拽着身边的闺蜜低声说：“上天惩罚我看组长的戒指看了三天，原来是在为我点一盏明灯。云清没前途，云延才是王道！” 云清……颜延的视线从庄亦云肩头扫出去，正看到栾清退后一步转身离开。他们还有CP党，那他刚才这点恩爱秀得还是保守了。他仍在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 “哥哥，栾博士走了，他好像不太高兴。”颜延在庄亦云耳边说。 庄亦云拿饮品的动作顿了一下，但没有回头去看。 “没事，他不爱热闹。” 两人都说上悄悄话了，其他人也识趣地没再一直围着。这边人散了便很快有公司高层来找庄亦云说话，颜延很懂事地没继续粘着他，而是去找刚才交流最多的钟律玩去了。 钟律平时在组里都被大佬压着，这回算是鱼游入海。颜延来找他他特别开心，带着颜延满餐台蹿，把自己刚才试了觉得好吃的餐品介绍给他。 “钟博，我平时也很喜欢探店发现美食，加个微信吧，以后有好地方可以相互分享。” 钟律闻言忙掏出手机，一边打开自己的二维码一边摇手：“别叫我钟博，我可不是博士。我今年刚研究生毕业，比你大不了几岁，你就叫我钟律就可以了。” “我们中心扔块砖能砸三博士，你刚才听他们说话，是不是感觉博士跟大白菜似的。”钟律目前在给组内一个外国研究员做助手，论学历处在组内底层。 “那你这个胡萝卜能到白菜园扎根，说明你也很厉害，肯定比其他胡萝卜厉害很多。” “哈哈哈哈，有道理。”钟律笑得开心，“什么时候我师父说我水平不够了，什么时候我就去申博。现在先干着，在六组学的比在学校多多了。” 钟律脸上的神情是骄傲的，他在为自己的工作自豪，他对现在和未来都有清晰的把握。颜延突然有些怔忪，那些平时被忽视的茫然迷惘跟着冒了头。 “原来是这样啊……” “是啊，白菜们很厉害，特别是你家的那颗。” “你怎么还打趣我。” “那必须的，庄组平时可是铁血组长，哪有机会展露人性，好不容易逮着机会，你看，那边，那边，肯定都在说你两的事。” 颜延低眉顺目，不动声色地套话：“那你们平时难道连他的玩笑都不敢开吗？” “我们平常可不敢，聚餐喝了酒差不多，平时只有栾博敢在他面前说冷笑话。” “冷笑话？” “猎人开枪打了狐狸，然后猎人死了。狐狸大笑说，我是反射狐。” 颜延：“……”脑补了一下栾清冷着脸说这个笑话，说完谁也不笑，那场面有点可爱是怎么回事。 “大概是这种吧，你别看我啊，这可不是我说的，我才不说这种冷笑话。” “噢……那哥哥听了会笑吗？” “不会。但是他不会管，栾博一般是紧张或者累了才会说，组长就随他说，听着。” 颜延收回刚才可爱的话，可爱个屁，被钟律说得他都要脑补出纵容和宠溺了。庄亦云可以啊，上班有知己组员给他讲笑话，下班有自己端茶倒水做饭。呸呸呸，怎么说得他跟个丫鬟小厮一样。 想到庄亦云，颜延的目光下意识去找他，这一看，人竟然不见了。 如同兽类对危险的直觉，颜延的笑僵在嘴边，迅速环视全场，也没看到柯铭诚。 ……完了，光顾着打听栾清的事，他太大意了。柯铭诚才是真的危机，他应该一直跟着庄亦云的，这下去哪里找。 “我去个洗手间。”匆忙和钟律告别，他转身就往主会场外走。露台、花园、休息室，再不济洗手间，总归就是这些地方吧。别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先得摸清状况。 休息室内，柯铭诚指尖夹了一颗细长的女士烟，悠悠吐出一口烟雾。坐在他对面的庄亦云接过他递来的烟盒，抽了一根点上。他点烟的姿势熟练，面容被烟雾笼住以后，和门外大厅内的那个庄博士几乎判若两人。 “怎么转性了？”庄亦云看一眼指间的女士烟，问他。 “最近想抽点柔的。”柯铭诚轻笑，“倒是你，吃得挺辣。” 庄亦云不明所以，但他不是什么都要搞清楚的性格，柯铭诚不着四六的时候多得是，他懒得问。 两人静静抽了半支烟，柯铭诚才又重新开口：“你怎么回事，结婚都不跟兄弟说。” “没什么好说的。” 帘后，藏着的栾清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门外，颜延听到了休息室内的轻微响动，跟着顿住脚步。 作者有话要说： 元旦快乐 第20章 小野马 “你这语气不对啊老庄。”柯铭诚把烟摁灭在烟灰缸内，一副要谈话的架势，“敢情你这婚结得很不满意？” “假的有什么满不满意。” 颜延敲门的动作顿住，有点喘不上气。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庄亦云这话没错，但是当场听他轻描淡写地和别人说出来，难受。他突然不想进去打断他们聊天了，柯铭诚要说什么就让他说。 门内，两人的对话还在继续。 “什么叫假的？别跟我说是假结婚，你上整蛊节目呢？” 柯铭诚笑得有些没心没肺，但庄亦云的回答也多少有点漫不经心。 “嗯。” “你……” “我疯了？大概。” 庄亦云家里的事，他从来没跟人说过，但两人做了十年朋友，柯铭诚多少猜到一些。他不好把话说得太明白，只是心照不宣地点：“就为了……？” 庄亦云不说话，柯铭诚又问：“那你这是玩包/养呢？” 门外的颜延眉心一跳。这话他调戏庄亦云说一说，那是情趣，在别人嘴里这么形容自己，有点刺耳。 “不是，他不用我的钱。” “你知道什么叫包/养吧老庄，他不用你的钱可只否定了一条，那你碰他了？我是真没想到你是弯的……” “没，怎么可能？”庄亦云又吸了一口，大概是不适应这种软绵绵的女士烟，他微微蹙眉，“他只是帮忙。” “天下还有这种好心人？那应该给他颁个助人为乐十佳青年奖。” 柯铭诚想到那次在黎野见到颜延，现在看来，他说那些话的对象明显就是庄亦云。自己这二愣子兄弟倒好，还当人家热心市民仗义相帮，被人骗了都不知道。不过这骗，也不见得是坏事，被骗身骗心说不定就开窍了。 再想到帘子后面那个，一个个的，老庄魅力是大，让人前仆后继。是不是现在这种越是拒人千里之外的，越是吃香，他这种知冷知热的没市场了？ “不重要。” 庄亦云不再说话，抽完手里的烟起身往外走。 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本来想敲门进去的颜延一闪身就躲进了旁边走廊的暗处。他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不想这会见庄亦云，预感和他碰面，那多日来的伪装都会前功尽弃。心里有点空，像被人丢出窗外的一片羽毛，飘飘荡荡不知要去往何方。 庄亦云无所谓的态度、冷冰冰的语气，和刚才宴会厅里被他挽住胳膊时的笑重叠，反差大得像个笑话。颜延这才意识到，不仅是他在伪装，或许庄亦云也没有展露过他真实的样子，或者说，他的另一面。柯铭诚会不会拆穿他已经无所谓了，想说就让他去说，拆穿正好不戴这乖乖仔假发了。 很烦，明明他没想跟他有什么结果的……上个床这么难？ 颜延目送庄亦云返回宴会厅，直到他消失在视线外才跟上去。 休息室内，柯铭诚起身去拉帘子，低声对藏在其后的栾清说：“栾博听得满意的话，给点小费。” “柯总说笑。” 柯铭诚神情戏谑，取下胸前的口袋巾塞到他手里：“擦擦汗。” “不用。” “拿着吧，一头一手的汗，出去别人还以为我柯铭诚的场子出了什么事。”说完柯铭诚先一步离开了休息室。 那天经过这一场，颜延就有点无心应付，他没再去找庄亦云，而是和钟律凑一块吃吃喝喝。钟律是个很真诚的人，待人热情，他怕颜延在这不熟悉不自在，就不厌其烦给他介绍。也不知道他是记性好还是花了很多心思在认人上，整个研发中心没几个他不认识的，他对同事履历的了解只多不少。 就像他说的，森蓝制药的研发中心不管是负责仿制药还是原研药开发的，个个都是高学历精英，扔块砖头能砸着三博士不是玩笑。清华、北大、中医药，还有欧美名校海归，人人都有响当当的名片。 “那个，西装皱巴巴的那个，花白胡子，看到了吗？那是三组组长赵国英博士，他算是庄组的师叔，本硕博都是同校，庄组硕博阶段的导师是赵组长的同门师兄。在场的除了柯总，庄组关系最好的就是赵组长。” 最敬重的前辈到了面前，都没想叫他过去认识一下，确实应了庄亦云那句“不重要”。本来就是假的，他在奢望什么？ “那个，穿紫红色套装的女士，那是森蓝六个研发组里唯一的女组长，哈佛的博士。你别看她笑得亲切，其实跟庄组一样严格，他们组也是做原研药的。” 颜延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位女士看起来四十上下，知性又温柔，确实很难想象她严厉要求下属的样子。 “你刚才说原研药、仿制药，什么是原研药？什么是仿制药？” “小颜你这个都不懂？庄组在家从来不谈工作的吗？”自觉两人混熟了，钟律说话更加直来直去。 颜延摇头：“从来不谈。”不知道他以后跟人谈恋爱谈不谈工作，反正跟他是不谈的。 谁知钟律一听就竖起了大拇指，赞道：“庄组真的很好男人了，工作的辛苦不往家里说，荣誉也不炫耀，他是真的很疼你了。他肯定也从来不在学习上给你压力吧，哪怕他自己是学神。” 颜延无可无不可地点头。如果是之前，颜延可能也会跟着钟律的话脑补一下庄博士的“疼爱”，现在……不重要。 呵。 “他跟我结婚之前就知道我学校一般成绩一般，对他来说大概就是学渣。” 颜延说这话带点赌气的成分，钟律听完却一顿羡慕。 “啧啧啧，了不得，这就是好男人啊，不把自己的压力和标准强加给对象。” 颜延：“……”总之不管怎么说就是你们庄组牛逼咯？ “说回来。原研药和仿制药是一组相对的概念，仿制药是在专利药品保护期到期之后，其他国家和药厂生产的功效相同的仿制品。你看过那个电影《我就是药神》吗？里面讲的用于治疗慢粒的印度药，慢粒就是慢性粒细胞性白血病，那个药就是仿制药。原研药与之对应，就是原创新药，目前我们国内原研药不多，普遍落后发达国家。” “那你们组是做什么的？” “我们做原研药的。”钟律一脸骄傲，“我们组大半是庄组从澳洲带回来的团队，回来的时候森蓝跟我们签了协议的，如果不是森蓝下血本保证研发经费，庄组可不会回来。我们都说，他是注定要致力于原研药的男人。” “我跟你说，靶向 KRAS 的小分子药物的开发当初做了四十年都没有重大突破，庄组的导师是北美顶级制药公司的顾问，庄组跟着导师跟进这个项目，他提的理论在关键技术突破上立过大功。” “靶向KR什么？什么意思？” “哦，我忘了你不是我们这行的，简单说就是一种广谱抗癌药。” “抗癌药？！”颜延惊讶，庄亦云说他做医药开发的时候，他其实没想问对方具体做什么药，没想过是抗癌药，这种职业在他这种外行听来简直带着传奇色彩，裹挟着高尚品德的认证一般。 “是啊，我们回国了，现在在做的就是我们国家自己的原研抗癌药了。别看我们组的研究员只有十多个，像我这样的助手不少呢，而且我们是跟国家医药中心合作研发，他们那边还有团队跟我们配合。森蓝有野心，也有情怀，每多一种广谱抗癌药问世，每压低一分成本，就能救很多人。” 野心，情怀，在颜延听来只剩茫然。知道了这群人是在做什么，再看向他们时，颜延的眼中不由得多了一份崇敬。在此之前他都不知道自己走进了一个怎样的，离他遥远的世界。 离场回家的路上，庄亦云又是那个他熟悉的庄亦云了，他看起来有距离却也温柔，主动对自己说：“今天辛苦了，谢谢。” 要是放在之前，颜延肯定会体贴大度地说没什么，自己也挺开心之类的。但是想到今天在休息室外听到的对话，想到钟律跟他说的，他头一转看过去，问他：“那哥哥有什么谢礼给我吗？” 目光直直的，问话的时候有股但求一解的劲儿。 庄亦云正认真开车，没有注意到他异样的眼神，随口回答：“你想要什么？” “下周二我考完最后一场就算是修完大学所有课程了，大四下我没课了。等我考完你陪我吃大餐可以吗，算是庆祝。” “好，你想吃什么？”庄亦云算了算时间，下周三是颜延生日，他准备的礼物也能差不多，周二陪他庆祝结课，等到十二点就是周三，正好给他过生日。 “在家吧。我上午就考完了，等你回来吃晚饭。”说出这句话，颜延整个人放松下来靠进了椅背里。 “在家算什么吃大餐，还要辛苦你。出去吃。” “在家吧，我想自己做饭庆祝。”他仰头，余光落在庄亦云脸上，真是迷惑人的一张脸。不要再拖了，这个男人他牵扯不起，他想好了，就在家给他灌点酒，睡了跑路。公司年会他都可以滴酒不沾，去外面吃饭肯定也不会喝，只有在家才能降低他的警惕。 颜延的语气更加轻松，他笑了笑又说：“你有什么海鲜过敏吗？我想做海鲜大餐。” “都能吃。” “好。刷你的卡哦哥哥。” “当然，想吃什么就买。” “我不会客气的。” “回家还是回学校？”庄亦云问出这话的时候，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有些期待。自从颜延为了准备考试回去住了宿舍，家里空荡荡没有半点人气，他并没有自己表现的那么适应。 “回学校吧，哥哥你送我到校门口就行。”颜延指了指前面的路口，“这边左拐过一条街就是我们学校南二门，我到那里下就行。” 一条街很快就到，庄亦云眼看着颜延下车，挥挥手毫不迟疑进了校门。理工大的南二门是个小门，门口没什么停车的地方，即停即走。他身后还有车跟着，只能往前开。不到半分钟，这人在车里说话的声音、气息也消散得一干二净。 重新上路，一直到进家门他都不高兴，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高兴。明明今天的一切都很顺利，他带颜延出席公司年会，现在全公司都知道他结婚了，他的结婚对象还很可爱，再也不会有类似栾清找他告白的窘况出现，他应该开心才对。可他程序一般洗澡换衣服，想躺好睡觉，却很晚才睡着。 他睡不着，颜延却睡得很好，他下了决心，想好了计划，虽然今天经历了一些不那么愉快的事，但就用庄亦云那句话好了，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很快要给这段装乖卖萌的日子划上句号了。 接下来三天，颜延一刻不停歇，不是在自习室就是在考场。大学四年，他没这么认真过。嘴上说着要毕业了不能挂科，心里想的好像不是这么一回事。其实他知道，除了李教授不会放水，其他科目的老师不会为难他们。 但他好像被钟律的话影响了，心里有一些模模糊糊的念头，推着他往前走。 第三天上午，考完最后一门李教授的课，圆满结束了大四上学期。他回宿舍收拾东西，然后按约好的请姜黎吃饭。他下午要请姜黎来帮忙备餐，为他的初夜计划助攻。 姜黎早放假几天，一看他这被考试折磨出的黑眼圈，直接拍板让他下午睡觉，饭她来准备。 “那不行，你延哥是这种没义气的人吗？” “那你黎姐是这种没义气的人吗？你照照镜子吧你，先是熬夜，再要纵欲，我怕你被搞死在床上。” 颜延：“……”我黎姐应该不是这种没义气的人，但绝对不是什么有节操的人，他被考试虐完的脑子要飙车了怎么办？ 第21章 小野马 从菜市场扫荡海鲜摊回家，颜延拗不过姜黎，被推去补觉。 姜黎一个人在厨房忙活，她在这方面不是颜延这个业余的能比。她是他哥一手带大的，当初他哥十几岁开小餐馆的时候她就还不到十岁，下课就在店里帮忙，熏陶磨炼出了一手好厨艺，扫一眼这堆海鲜就想好了做法以及处理的先后顺序。海鲜得吃一个鲜字，什么时候杀什么时候做，得计划好了。 她手上动作利落，却还能分心打量庄亦云的家。她听颜延说过，这是为了方便颜延住进来新购置的，家具陈设都是颜延挑的。颜延家里她去过无数次，再熟悉不过，这一看就是典型的颜家风格，琐碎温馨，色调柔和。一句话，很有家的味道，而且不像两个大男人的家。 颜延在外头又拽又酷还嘴毒，他宜家宜室的一面只有她这种老朋友才知道，要她说庄亦云也是走了狗屎运。 大概是心里装着事，颜延并没有睡多久，两点多醒了。他起来的时候姜黎在客厅玩手机，一见他出来就说：“你再睡会呀，汤吊上了，剩下的要现杀的我晚点弄，不用你操心。” “狸狸，你真好。” “呃……你发烧了？”姜黎被他的语气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滚。” “没发烧你发什么嗲，要发嗲晚上找你庄哥哥去。” “姜黎你要不是女人，我现在就打你了。发你个屁的嗲，你延爹只是鼓励你。” “说得好像我是女人你打得过一样。”姜黎手机一甩，人往沙发上一靠，伸出一根手指朝他勾，“还有，谁让你在姐面前没大没小，延爹？你有本事当着我哥面前喊去，看他认不认你这个爹。” “我……”颜延今天明显战斗力不行，被姜黎轰了两句就弱气了。特别是她还把野哥搬出来，不讲武德。 姜黎对他这支支吾吾的模样表示稀罕，啧啧称奇。她嘴上又调笑了几句，心里却想，颜延这样子不像是要打一炮走人，反而像是吃上了爱情的苦。 但是看颜延已经有了主意，她没有再像之前一样逗他带节奏，转了话题问他：“明天来我家住？房间一直给你留着呢。” “不用吧。” “学校放假了你又没申请寒假住宿，难不成回家跟你爸妈说要离婚？不然你想住哪去？” “小爷住不起酒店吗？” “行，那你住去，我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姜黎也不说话了，干脆打开电视看起狗血偶像剧来。颜延去把螃蟹蒸上，等蒸熟了两个人一边看电视一边拆蟹。蟹腿蟹钳蟹身，一点点把蟹肉蟹黄蟹膏都拆出来，内脏清除干净，拆出来的蟹肉都放蟹壳里，之后放上芝士再烤，香得能把人舌头吞了。 “一想到累死累活做出来我都吃不上就气。” “准备了你的份，做完你打包带走。” “算你有良心。” 电视剧里女主角冲捡来的男主角喊：“一块鸡肉三百。”男主夹了八块，两千四。 姜黎笑：“你这螃蟹按成本和工费，怎么得一只三千啊，钱今晚记得收。” 颜延一分心，被蟹腿上的尖刺扎了手，血珠扑扑往外冒。 “唉你，我就开个玩笑。”姜黎立刻起身，问他医药箱在哪。 “没事。我自己来，小口子。” “颜延你……” “姜狸狸你干嘛，不就扎个手，谁做饭还没扎过吗？你这什么表情。” 姜黎想找他谈一下，但是看他这样根本就不想谈。其实这些年她看着颜延拒绝过很多人，看起来一天天在外头浪，嘴上也不把门，但颜延有他自己的想法。他没这么盯过一个男人，打着想约的幌子，做了这些费心费力的事。 作为他的好朋友，她不该拦。姜黎再三犹豫，最后还是闭上了嘴，由他自己去吧，大不了回头陪他喝酒。姜黎是这么打算的，但没想到这顿酒来得这么快。 下午五点多，准备工作做得差不多，她带着颜延给她准备的那份食材走人。她刚走一会，颜延就接到了庄亦云的电话。 “哥哥你这么快就下班了？那我开始炒菜。”颜延的声音雀跃，庄亦云仿佛能看到他围着围裙站在料理台前接电话，眼睛笑成弯月牙的样子。 他身边好几个人围着，都在等他的指令。庄亦云本来想就这么跟颜延说一句就去开会，这会又改了主意。还是得解释一下，毕竟他那么高兴，那么期待。他把手机听筒移开，对身边的人说：“你们先去，我稍后到。” “组长……” 庄亦云充耳不闻，转身往自己办公室走，一直进到办公室里，他才续上和颜延的对话，但此时，颜延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颜延不说话，庄亦云带上办公室门，气氛变得压抑。 “实验出了点问题，我临时有一个重要的研讨，应该会要很晚才结束。对不起，答应陪你庆祝的……” 颜延沉默，第二次了。 庄亦云也很抱歉，但确实是突发状况，他也很无奈。想到后备箱里的东西，他只能继续解释：“刚确定的会议，我不是故意爽约，很抱歉。” 颜延想笑，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该夸他进步了吗？上次一句话就拒绝了他，这次鸽他知道早点打电话，还和他解释？但是天下怎么有那么多重要的事，怎么都比跟他的约定重要？ 一口气堵在胸口，烫得嗓子火辣辣一句话说不出来，颜延觉得自己真的烦了。自己到底在搞什么？吃不着够不上，追着几个月，还跟人领证，不就长得帅吗？他这脑子是塞了棉花吗？ 就在这时，咚咚咚的敲门声传来，接着一个颜延不会忘记的声音透过听筒传了过来，是栾清。 “组长，国药的专家组都进视频会议室了，就等你。” “就来。” 庄亦云应声，栾清仍然保持着开门的姿势，就在原地等他。他只好当着栾清的面，无师自通哄上了人：“延延你先吃，别等我，但我今晚肯定回来，好吗？” 第二次叫他延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个狡猾的男人，上次为了让他跟他领证，就喊他延延。这次为了他不计较他的鸽子行为，又来哄他。谁说他不懂，他懂得很，他只是装傻！ “组长，走吧。”栾清面色泛白，没想到会听到庄亦云这样的话。他很快又调整过来，上次不都听庄组说了吗，只是假结婚，根本不重要。平安夜那次，他多少有点冲动之下的故意，但这一次他真不是故意，早知道组长是跟颜延打电话，他就叫别人来叫人了。 颜延没回复，啪一声挂断了电话。栾清的声音让他的怒气值再上一层楼，另一只手里的刀一用力，刚杀好的东星斑在案板上甩了最后一下尾巴。 “鸽王——！”颜延洗了手犹自忿忿，围裙一解回房间换衣服。找配饰的时候拉开床头柜，看到里面躺着的套套和润滑油，拿出来丢垃圾桶。 然后他又跑去庄亦云房间，他在那边床头柜也放了，都拿出来丢掉！出去的时候经过庄亦云的衣帽间，气昏头的颜延冲进去，就近扯了一件白衬衣。 “小爷要穿你的衣服出去浪！” 也不知道这么幼稚的报复算不算报复，反正他拿回自己房间就换上了，正牌男友风衬衫没争议。领口解开，戴一条金色粗圈锁骨链，长度只比choker长一点点，更凸显出脖子修长锁骨精致。外面套一件带亮片的绿黑渐变西装外套，绿色，很好，还挺适合他。 镜子里的颜延冷笑，最后理了一下袖口，拨散那一头半长的金发，动身往外走。 他没叫姜黎，一个人打车去市中心新开的酒吧喝酒。下午姜黎欲言又止的样子还冒着热气，为他受了一下午的累，现在去说他被人鸽了，他颜延丢不起这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我要入v啦，周四入v，当天三更，希望大家能一如既往地支持，来个首订！ —————— 第22章 小野马 庄亦云在会上几次三番走神，不由自主想会前的那通电话。从他说了不回去吃饭以后，颜延就一言未发，他从来没见过颜延这副样子。越是反常，越是让人在意，在意到各种真实和虚构的细节都在脑内徘徊不散。 他不禁想，上次他拒绝回去过平安夜，颜延是什么表情，是不是带笑的眉眼突然就耷拉了下去。他一个人做那桌没人吃的饭菜时是什么表情，洗菜的时候没有哭吧，下刀的时候会不会切到手。那今天呢？颜延说要做海鲜大餐的，会不会气哭了一个不注意就被螃蟹欺负了？ 人的思维一旦钻进某个圈子就很难绕出来，庄亦云从来没有开过这么心不在焉的会。明知道今天的会很重要，这次实验数据和预计出入有点大，国药的团队都到会了，怎么也要有个说法，可他发表完自己的观点之后就不停走神。要不是一贯深沉脸，别人以为他在思考，那丢人就丢大发了。 “庄博，这个想法你认为呢？” 庄亦云被叫回神，根本没听到对方在说什么，面不改色地说：“还需要后续进一步论证，我现在的意见也不成熟。” 这波糊弄满分，但总算把他乱跑的思绪拖了回来。虽然会后能补会议纪要，可无法取代现场的沟通。无人察觉，只有坐在他旁边的栾清，敲键盘的手握成了拳又松开，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的笔记本往他的方向推了推，屏幕上是他刚才记的发言。 庄亦云一目十行扫过，跟上大家讨论的节奏。 散会时已经是十点多，他拿了车钥匙就走，一路超车，到家时比平常花的时间少了三分之一。可站在家门口，伸手要按指纹锁时，他却生出迟疑，像是近乡情怯。 三秒，手按了下去，门锁转动发出机械声，接着大门应声而开。 再一次，本应该是明亮温馨的暖光，最后迎接他的却是一片黑暗。 “我回来了。” 安安静静，一分钟后，仍旧无人应声。 他进门，灯光感应亮起，这一次更冷，餐桌上什么也没有。庄亦云往里走，在厨房门口踩到了一只虾。生的，厨房地面上还有零星几只，再一看水池里还养着一批活的，地上这几只是自己跳出来离水而死。 砧板上一条死去的东星斑躺那一动不动，鱼血横流，眼睛浑浊，鱼身上的刀口整齐，只有最后一刀划歪了，力道大得差点把鱼尾斩下来。他鬼使神差地想，接他电话的时候，颜延不会就是在杀鱼吧。 不得不说庄博士聪明，他猜对了，那歪了的一刀就是证明。 除了虾和鱼，还有螃蟹，不过这螃蟹明显是没法欺负颜延了，都已经拆好了，满满当当摆在蟹壳里，旁边放着芝士碎，但没来得及做再加工。一排好几个碗，都是切好的食材。火上一口炖锅一口炒锅，炒锅里放了油应该是要炸什么，炖锅一打开，鲜香扑鼻，是吊好的高汤。 庄亦云长叹一口气，出厨房门时在冰箱和墙的缝隙里抓出一只乱爬的法国蓝龙。他和蓝龙大眼瞪小眼，蓝龙的两只大鳌在空中乱舞。 “你乱爬还有我看见，我就算在这跳舞也没人看了。” 把蓝龙放回池子里，他掏出手机给颜延打电话，生气可以骂他，这么晚了该回家了。 打第一次，没人接。再拨，还是没人。再打，还是一样。 庄亦云于是改成给他发微信，等了五分钟十分钟，一样无人回复。时钟已经转到了十一点半，他能去哪？ 说不定等等就回来了？就算不接电话不回微信，他应该也会看消息的吧。庄亦云坐立难安地等到十二点，小区内的灯光越来越少，他站在阳台上一直看小区门口，还是没有颜延的身影。 他坐不住了，决定出去找人。 可是去哪找，除了学校和家里，他不知道颜延还能去哪里。颜延的朋友他只见过姜黎，但是没有联系方式，要问都不知道能问谁。这么晚了如果给他爸妈打电话，直接去他家里，要是他回去了还好，要没回去，肯定要让他爸妈担心。 庄亦云把车发动，发现自己只有唯一的已知目的地，就是颜延上次给他发的宿舍楼定位。 太晚了，学校大门已经关了，外来车辆不允许出入。庄亦云只能把车停在校门外走过去，走到颜延宿舍楼下，宿舍楼已经全部熄灯，黑漆漆的。密密麻麻的窗户，他不知道应该看向哪一扇。他不知道颜延的宿舍号，宿舍楼大门已锁，他硬着头皮敲门叫宿管。 过了好一会，宿管阿姨被吵醒后不耐烦的声音才缓缓传来：“谁这么晚敲门？放假了就不知道门禁了是不是？哪个宿舍的？” 问话声终止于看到门外站着的男人，高大成熟，衬衫领带西裤，羊绒大衣裹身，明显不是住他们这栋楼的，他们这栋楼可是本科生宿舍，这男人的气质可不见半点青涩。 “抱歉这么晚打扰了，我是来找人的。” “找什么人？”宿管阿姨警惕地看着他，现在打扮得人模狗样的不一定是人，这么晚说来找人，谁知道是不是图谋不轨。心里这么想着，阿姨举起手里的手电筒照到了这人脸上。之前灯光暗看不清，这一下照过去，好家伙，好俊的一张脸，阿姨态度顿时松动了几分。 “我，我弟弟没回家，打电话不接，所以我想看他是不是在宿舍。” “哪个宿舍的？” “我不知道哪个宿舍。”说出这话，庄亦云也有点尴尬。 “你弟你不知道哪个宿舍？是亲弟弟吗？叫什么？” “颜延。颜色的颜，名是绵延的延。” 宿管阿姨一听来劲了，脸上还带了笑，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原来是小颜的哥哥，难怪长得这么俊，你上学时候肯定也是校草吧。” “校草？” “小颜可是连续四年被选为校草，这么长脸的事他不跟家里人说吗？” 庄亦云摇头，不欲再多谈，再说也只是进一步彰显他对颜延的无知，他把话题拉了回来。 “小颜不在，他们宿舍全回家了，大四的宿舍不实习的都已经走了。” 离开的时候庄亦云还是不知道颜延在哪个宿舍，他转身往校外走，不知道还能去哪里找他。又给颜延打了一次电话，依旧无人接听。 他们领证也有两个月了，他对颜延的生活竟然无知到这个程度，以前他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但是现在却觉得自己大错特错。颜延消失了，他连去哪里找都不知道。其实还不止这些，颜延知道他很多小偏好，可他连颜延爱吃什么都不清楚，他好像什么都吃。 说要给他学习上的帮助和指导，却连他学习状况都不清楚。他大四了，是准备就业还是考研？就业的话工作找了吗？秋招已经结束，今年的研究生考试也结束了，他现在是什么情况？ 说要承担他的开销，可他除了买菜，连买衣服都是陪他去年会才买了一套，根本不花什么钱。 庄亦云走着走着，就停在了原地。 当意识到自己这些日子以来是如何被迁就，被包容，他的心一下空了。颜延对他太好，让他根本不需要去思考，甚至没有意识到，对方根本不需要他，也没有向他展露过什么有效信息。颜延像一道为他服务而专门编写的程序，一道程序的喜怒哀乐人生轨迹，谁知道呢？ 下雪了，纷纷扬扬的雪花洒落而下。星市今年的第一场雪，落在庄亦云手心就化了，很快连化出的水渍都消失了。就像颜延，他不想被他抓住的时候，就能消失得干干净净。 他犹豫着要不要去颜延家里找，想了一路，回到车里时还是决定暂时不去了。他毕竟是个二十一岁的大男生，轻易不会出事，把他爸妈吵醒了没必要。如果他在家那就更没必要了。 在学校跑空一趟，最后只能自我安慰着回家等。他没吃晚饭，可一厨房的食材他不会做，只能把颜延已经处理好的食材封好放冰箱，然后翻出一桶泡面来吃。 吃完洗了个澡，他穿着睡衣一直在客厅等，一边等一边看书。漫天雪花在窗外飞舞，室内地暖让空间维持在舒适的二十多度，可他的心冷得像阳台栏杆上落的雪，和这一片暖意隔了一层厚厚的玻璃，像在两个世界。 凌晨四点的时候颜延还是没有回来，他一看表发现他的生日已经过了四个小时，可是自己连他人在哪都不知道。 书也看不进去了，庄亦云起身套上羽绒服，决定下楼去车上搬东西。他想，颜延今天总会回来吧，不如想想怎么跟他道歉比较实际。 来回搬了两趟他才把后备箱里的东西全部搬上来，是他给颜延准备的生日礼物。一路搬进影音室，开始动手改造，这一忙倒让他暂时放下了焦急和忐忑。忙了两个多小时收工，天光蒙蒙亮，他起身出影音室，活动活动酸软的胳膊。走到客厅通往阳台的玻璃推门前，下意识往小区大门口看。 落了一夜的雪已经停了，地面上的积雪把世界映得比平常要亮。已经有早起的人出门，只是比平常少多了。寥寥数个人影里，有一个人晃晃悠悠往小区里走，在地上留下一串逆向的脚印。他走得慢，一手按着头，走一会晃两下。 身形很像颜延，但那人长了一头耀眼的金发。 庄亦云推开玻璃门走到阳台，想把那人看得更清楚一点。这一看，雪地里那人抬起了头。他朝着天空呼出一口气，雾气萦绕在他脸上，瞬息间散开，露出了一张清晰无比的面容。 是颜延。 庄亦云外套都没顾得上穿，起身就往门外走。按电梯下楼，等他到楼下门厅时，雪地里晃晃悠悠的金发青年正在和门禁搏斗。面色驼红，明显喝了酒，站在面部识别仪面前怎么都站不正，只被扫录了半张脸。一直无法识别，他气得一拳捶了上去。 庄亦云立刻从门厅内打开了门禁，颜延听到声音抬头，看到庄亦云先是笑，笑了一下突然垮了脸，指着他质问般喊他名字：“庄亦云……” 他大概想骂什么，但是脑子混沌，想不起来是要骂什么。 “你混蛋！”想了几秒终于骂出了口，他快步上前还一副要打他的样子，结果腿一软，一头栽进了庄亦云怀里。 庄亦云把人接住，那瞬间被他的体温烫得呼吸一窒。他还穿着睡衣，丝绸质地的单衣，如实地将对方的触感和体温传递了过来。他一手接住颜延的胳膊，一手揽住了他的腰，颜延的头砸在他肩膀上，呼吸全洒在他领口。 “我们先上楼。”他说话的语调都是僵的。 他想松开颜延让他自己走，可颜延被他抱住以后就不肯自己走了，没办法，他只好半抱半拖把人弄进了电梯，不过是上个楼，被激出一身汗。 电梯上升的时候，他的目光落在颜延的头发上，第一次看得这么仔细。发根是新长出来的一小截黑色，长度比他平常的栗色头发长了至少五公分，是真发而且不是今天染的，他对这方面再没有观察力也明白了，一直以来颜延戴的都是假发。 他大概不舒服，在他肩头晃了晃头，露出了耳朵上的饰品。荆棘耳圈、钻石耳钉、蛇形耳骨夹，耳朵上的洞没一个空的，还搭配得杂而不乱。所以什么小时候身体不好被打了很多耳洞的话，多半也是假的。 庄亦云深吸一口气，压下了涌上来的情绪。 一进门，到了有暖气的环境里，颜延立刻喊热。把他放沙发上他就开始脱羽绒服，庄亦云给他倒杯水的功夫，他已经脱得只剩衬衣和长裤。 “庄亦云，你看什么看？” 第二次喊他名字了，不知道是生气喝多了才喊，还是平时背着他就是这么喊的。看着他醉得站都站不稳的样子，庄亦云再也克制不住上涌的戾气。一言不合就通宵喝酒夜不归宿，满嘴谎话戴个假发，一直把他当傻子耍是吗？他这一晚上不睡，他的担心都是笑话？ 他把杯子往桌上一放，正犹豫怎么处理眼前的状况，就见颜延突然站起了身。刚还要他抱着上楼的人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眉一挑，手指就放在了裤扣上。修长灵活的手指一扭，一秒把裤扣从裤眼里解了出来。 “我知道了，你喜欢看我穿衬衣……光着腿的那种。” 颜延说着拽了拽身上的衬衫，作势要过来。庄亦云定睛一看，穿的是他的。 艹。破天荒地，庄博士的脏话脱口而出。 第23章 三合一 裤头松垮垮地挂在腰上，衬衣下摆被拉出来一边，露出半截又细又白的腰，胯骨的弧度若隐若现。颜延不知道喝了多少，一双眼睛雾蒙蒙仿佛带着湿意，他红的不止脸颊，他锁骨到胸口都嫣红一片，呼出的每一口热气都带着醉人的酒香。 庄亦云站在旁边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你真是姓了个好姓，你继续装……你以为我看不出来？”颜延歪头看他，一双勾魂眼冲他眨了眨。他说着开始拽自己的裤子，可刚才解扣子的时候利索，要脱却不知道拉开拉链，只知道直勾勾地往下拽。那当然是拽不下来…… 颜延委屈地嘟嘴，冲他喊：“弄不开……要看你自己来脱。” 舌尖抵住后槽牙，庄亦云有一瞬间只想把这个大胆的醉鬼按住打屁股，一巴掌下去打出红印的那种。他扯了扯睡衣领口送风，看到这醉鬼都热。 庄亦云转身准备去药箱里给他找解酒药，谁知他一转身，颜延整个就扑了上来。不知道他去哪里鬼混了，浑身乱七八糟的男士香，庄亦云蹙眉，他到底去了哪？是和谁亲密接触，被谁抱了吗？ 颜延没给他机会乱想，他从背后抱住他的腰，贴着他背说：“别走。” 那一声，温柔缱绻，仿佛闹着耍流氓的人不是他。 庄亦云的心一下就软了，声音变得温柔，和他解释道：“我给你拿……” 可他话未说完，后面的字全被卡回了嗓子里，就这么当场烟消云散了。他震惊地回头，只觉得心跳飙到了180。 刚才颜延做了什么……埋首在他背上的罪魁祸首在他的瞪视下抬起头，完全不觉得自己做错，笑得得意洋洋。庄亦云的目光落在刚亲了他的这张唇上，柔软、滚烫，烙印一样贴上了他的后领口。浑身战栗，酥麻从被亲吻的地方蔓延开，势不可挡地涤荡过全身。 骗子，他是不是借酒装疯，故意让他难堪。装乖、撒泼、突然袭击，他都是信手拈来，他还藏了多少种模样？ 他再忍不住，强行转身把人从背上撕了下来，拎着丢回了沙发上。 这一丢，力道位置之巧妙，让颜延没了系扣的裤子拉链就这么滑开了……岔开着腿倒在沙发上，衬衣被蹭得上卷，这副模样跟邀请完全没两样。偏偏这人不知道是无知无觉，还是反以为荣，鞋子也蹬掉往沙发上滚。 庄亦云被这人弄得呼吸不畅，气血上涌。去他的解酒药，他平时不喝酒，家里根本没这玩意。 “颜延，今天爽约是我不对，但是你通宵不归喝成这样像话吗？”他几番挣扎，说出这一句话。 “你说什么？”滚来滚去的颜延停了下来，认真听了一下没听懂，“喝酒怎么啦，我又没醉……” 他疑问的语气毫无讥诮，听起来就是真的很疑惑。短短十分钟，颜延费劲树立起来的形象已经彻底坍塌。烫头染发打耳洞，庄亦云可以理解审美差异，但是酗酒，简直踩在他的底线上蹦迪。 “你是我什么人，你凭什么管我回不回家？” “我是你……我是你老公！我当然要管你！”庄亦云怀疑自己被这醉鬼呼出的酒气污染了，已经开始说胡话了。 “老公？你又不跟我睡觉，算什么老公？”说着，颜延支起上身，一把抓住了他的领口，拽着庄亦云就往沙发上拖。 醉鬼这下又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庄亦云被他拽得一个踉跄，差点跌到他身上。两手撑在他颈边，一条腿半跪在了沙发上。 “放手。” 颜延听话地放开了手，就在庄亦云刚要松一口气的时候，颜延的双手抬了起来，牢牢地、紧密地环住了他的脖子。 眸光潋滟，红唇嫣然，酒气氤氲，年轻男孩子身上猛烈跳动的荷尔蒙像热泉一样裹住他。 心脏像坏了一样，庄亦云喉头发痒，呼吸也变得灼烫。他又说了一遍“放手”，出口的声音却变了调，像干涸皲裂的大地。 颜延清醒了一些，却更想借着酒劲继续，他娇声说：“老公。我不放。” 庄亦云：“……”他在喊老公，又娇又软，明知道他是装出来的乖巧，可为什么好像更戳人了。 庄亦云狠狠闭上了眼，心一横，腰背发力就直起了身来。可是他小觑了颜延一个大男人的力量……他一起身，颜延不肯松手，吊着他的脖子跟着起身，然后就这么借力一扑，直接把他扑倒在了沙发上。 被颜延一下跨坐在身上，庄亦云胸膛大幅度地起伏，深呼吸都压不住体内的燥火。他终于彻底爆发，冷着脸一巴掌拍了下去。 “下去。” “我不！庄亦云你是不是男人，都这样了，是男人就上！” 不是男人的庄亦云太阳穴突突跳，两手扣住他的腰，硬生生使力把人半举起来从沙发上脱了身。 颜延靠在沙发上喘气，不想闹了，让他继续端着吧，他不奉陪了。脸色肉眼可见的僵硬，他缓了口气站起身，止住瞎晃的身子，光着脚就往门口走。 庄亦云一把抓住他：“你干什么去？” “关你屁事。” 颜延使上了劲挣扎，庄亦云抓得更紧，脸色冷得像要掉冰渣，咬牙切齿：“怎么不关我事？” 颜延突然就笑了，笑着笑着也不挣扎了，笑声越来越大。 “你不会到现在还以为我做好人好事跟你领证吧？庄亦云，我就是为了睡你。这么好看的一张皮，睡不到我想得骨头缝都疼。”颜延转回身，空着的那只手攀上了庄亦云的肩，带着一种刚中带柔的力度。手指碾过他露出来的半截锁骨，在他颈窝勾了个大大的半圆。 庄亦云的眼睛兀地睁大了，不敢置信地低头看他。颜延在他颈侧仰着脸，两人目光相汇，是最缠绵的姿势，却打破了所有暧昧。 颜延见到庄亦云的表情，明明没有达到初衷，却爽得像是得胜归来的冠军。 “所以，都是骗我？” “骗你？我说什么了吗我骗你？你不会以为给你洗衣做饭是因为我天生贤妻良母吧？我只是预付报酬，想和你春风一度而已。你自己误会了什么怪我骗你？不过……我现在想通了，你这种不懂情趣的男人，没意思。外面大把的帅哥想上我的床，又不是非你不可，小爷不伺候了。”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说你对我来说没用了，听不懂吗庄大博士？喝点酒你就要管，住海边都没你管得宽。放手，我现在就收拾东西走。” “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现在就走，放开！” 颜延没想到他们有一天会吵得这么脸红脖子粗，但是他满腹火气无处发泄。一再被拒的挫败、被放鸽子的愤怒、那天他轻描淡写的否定，还有那个看起来跟他更合拍的栾清……这些天来的种种交织，让他完全失了理性。考虑不到什么初衷，什么手段，他只想把这股火发泄出来，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也无所谓。 就在他起身的一刹那，一股大力从他的手腕袭来，力道之大，直接把他整个人掼到了沙发上。 庄亦云居高临下，一米九的身高有种崇山峻岭般的压迫感，颜延看着他恍惚以为自己在深渊之中仰望那一线天空。他的目光像一匹孤绝的狼，又冷又厉。 突然，他以不容抗拒的姿态倾身贴近，浑身是凝成实质般的戾气。 “要跟我睡，就自己趴好。我不喜欢乱七八糟的人，要上我的床，你是自己灌还是我来灌。” 颜延本能地瑟缩了一下，刚还剑拔弩张的声音弱了半寸：“灌什么？” “你说灌什么？你不是跟钟律聊得来，他没有跟你说我本科学医？多年不上手，但我还记得操作要领。” 他说着，手上一用力，直接把颜延扛到了肩上。一只手打开旁边的药箱，取了一双医用手套就往洗手间走。 这下颜延真的怕了，一个劲拍他，手在他紧绷的背肌上抓出道道红痕，双脚乱踢，嘴里大喊：“放开，放开！你他妈放我下去庄亦云！” 庄亦云身高腿长，转眼就走到了洗手间门口，颜延求生欲满点，手一张撑住两边门，死活不让他往里进。他才不要受那份罪！ 两人僵持了一会，庄亦云突然变了主意，扛着他转身往次卧走。把人甩到床上，跟尊煞神似的站一边盯着。 “你别过来！”刚感受过两人力量的差距，颜延这喊话就显得有点外强中干。 庄亦云的目光落在他掌心的红痕上，那是刚才抵着门压出来的。他眼中的风暴不曾停歇，却在一个阖眼间被他压了下去。 “你自己醒酒，晚上下班再谈。” “谈什么谈，谁要跟你谈！滚——！” 庄亦云充耳不闻，带上房门走了。然后就这么在颜延房门外站着，眼睛里是熬了一个通宵的血丝。 他站了一会转身回自己房间，二十分钟后收拾停当，刮了胡茬洗漱换衣，又是那个冷峻的庄博士。下楼开车，到研发中心的时候除了比平常更冷，已经看不出通宵未眠的痕迹。可他周身萦绕的低气压，却让组员们望而却步。 小群里他们私下说，庄组今天的表情看起来像是老婆跑了。不得不说，这些人歪打正着，他老婆是真的要跑了。 颜延被扔回房间以后，一通惊吓过去直接累睡了过去，反正他说晚上下班再谈，那他下班前跑路就行。一觉睡醒，他没有任何断片，昨日种种清清楚楚，一言一行历历在目。 “呵呵。”没给自己留任何余地的颜延冷笑。给他气受，不肯碰他，说他硬了就吓唬他，他图这男人什么？颜延洗完澡直接开始收拾行李。 颜延一边往行李箱里装衣服一边走神，庄亦云昨天的模样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他之前像个恪守清规不近人情的修士，却原来，剥开面具的他也有人欲。变态暴君强制爱，谁懂？XP再次被戳，颜延不知不觉笑得一脸荡漾，可笑容又在想到另一件事时戛然而止。 戳到你个球，他绝不承认！ 庄亦云要灌他……太可怕了！想都别想！嘴炮但处的颜延，从小身体棒棒几乎不去医院的颜延，死也不会同意那种酸爽！快跑，离这个疯子远一点。 这里骂着，那边又不自觉想象出了他戴上那双医用手套的样子。修长有力的手骨节分明，戴手套的动作慢条斯理，他只是拿着那副手套，颜延已经脑补出了那双手给他检查身体。男人真是一种不折不扣的感官动物……他啪一巴掌拍到了自己头上。 “清醒点，如果性感的代价是遭罪，那记住，昨天你已经看过了，不要再试图拥有。”颜?哲学家?延打包的动作越来越纯熟。 别看在这边住了没多久，颜延乱七八糟的东西不少。除了自己带来的衣服之类，他还把几个最喜欢的小摆件也装进了箱子。 什么，你说那是用庄亦云的钱买的？这房子他花了多少心思布置，报酬没有，连纪念品都不给的吗？你说人要有骨气，不能拿庄亦云这狗比一针一线？笑话，他不拿一针一线便宜谁？要不是叫搬家公司太麻烦，他能把沙发茶几按摩椅都搬走！ 自己房间收拾完，颜延又去客厅厨房转了一圈，路过影音室打开看一眼，影音室不知道有没有落什么？ 推开门，按亮灯，原本极具现代感的影音室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变了个样子。家具被重新摆过，空出了一个角落。 那个角落被放置了一张电脑桌，他搬过来后还没来得及组装的台式机被安装好了。电脑桌前是两盏立式补光灯，桌上的麦克风和摄像头换了，之前他几百块的设备换成了五位数的。右侧是一张装饰矮柜，原本这张矮柜放在按摩沙发旁边，他用来放摆件增添艺术气息的，现在高价购置的摆件没了，那上面放了一排娃娃。 熊猫兔子猪猪和狗，矮柜边靠墙的拐角，竖了一个等身抱枕。那是一个漫画人物，柔软的栗色短发在风中飞扬，白衬衣、小鸡黄毛衣、牛仔裤，眼睛笑得像月牙，画的是他。 那抱枕靠在临时安装的布帘上，说实话颜色搭配真的很难看。粉灰撞色的布帘，配上那一堆五颜六色的娃娃、一眼看去就是小鸡黄和蓝白色的大抱枕，丑得一言难尽。不知道庄亦云怎么选的，他怀疑这人是色盲。 嘴上嫌弃，可他还是走了过去。坐在电脑桌前，他看到了桌上的卡片。 【颜延，生日快乐】 翻开来，简单的一句话，却霎时软了他的心。因为上次看到他在书房直播太随意，以为今天是他生日，所以给他准备了这么一份生日礼物？ “真土……粉色，我又不是女的……我又不露脸要这么好的摄像头干嘛……”吐着槽，摸着那个性能大升级的麦，颜延嘟囔，“这么肯花钱怎么不给我把电脑也升级了？” 说着说着，他就笑了。随手抓了一只娃娃搂在怀里，奋力揪了两下猪猪耳朵。 冲着礼物的面子，颜延决定留下来谈谈。谈谈就谈谈，谁怕谁。他挑了最满意的一条破洞裤穿上，耳朵上是一个很抢眼的大十字耳挂，金色半长发仔细吹好，又甜又酷。他打包好的行李箱放在客厅中心，明打明的示威，就这么坐在沙发上等庄亦云下班。 五点刚过，门被打开，拐出玄关，是庄亦云回来了。根本没到他下班的点，惊讶的颜延绷住了，冷冷挑眉看他。经历过昨晚，在完全清醒的状态下见面多少都有点尴尬，但谁都没表露。两人的气场在客厅无形碰撞，气氛骤然有些紧绷。 行李箱太显眼，想看不见都不行，庄亦云瞬间有些怔愣。他瞳孔微缩，想说什么没说出来。回来的路上明明想好了，不能再被他轻易动摇，他要走就走，一个只想维系肤浅的□□关系的骗子，本来就不该同路。 可是回到家，真的看到颜延收拾好了行李，他的心里却没有半点轻松和痛快。 他在怀念那个假的颜延…… 庄亦云不开口，颜延也不开口。是他说要谈的，自己先开口那就输了。他两一个站一个坐僵持了好一会，最后还是庄亦云走到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了，算是率先打破僵局。两人的位置呈直角，无形中构成了一个舒适的谈话站位。 “爽约是我不对，很抱歉，但你不该去酗酒。” “你叫我谈一谈，就是想说这个？” 颜延都要气笑了，这硬邦邦的语气，这教育家的姿态，还虽然但是？对自己的错误轻松带过，落脚点在他出去喝酒？ 去你的输赢，颜延炸了，一开口就是连珠炮：“庄亦云你搞清楚，别说我们是协议结婚，就算是真的，我一个年满十八岁的成年人，我爱去哪喝酒去哪喝，爱喝多少喝多少。” “所以你去哪喝的？”庄亦云脱口问，鼻端都好像还萦绕着昨天他身上刺鼻的香水味。 “gay吧，满酒吧的帅哥轮番请我喝酒，还有漂亮小零往我怀里扑，一高兴，我喝起来就没数。要不是喝多了脑子不好使，你以为我会回你家？” “我家？” “对，难不成还是我家？” 庄亦云不说话，不知道该怎么接，只觉得心脏又酸又涩，揪的疼。 “好，我家。那不回我家你想干什么？” “那么多人等我翻牌，你说我干嘛？” “颜延。”庄亦云似乎到了忍耐的极限，脸上凝出大片阴云。 颜延现在见他生气就开心，继续添油加醋：“怎么，您老人家不行，我还不能找行的？” 庄亦云忍无可忍，过了一个白天，两人再次吵了起来。 庄亦云喝问：“你就这么想做？那昨天怎么又不愿意？是我不行还是你不行？” 颜延回击：“一上来就……你他妈看病还是做？小爷又没病。我看你有病，不仅有病，你还变态！” 提到自己昨晚凶性大发，庄亦云一下泄了气，吵架变成颜延单方面碾压。 “你指什么指？抬个手指挥家呢？我说错了吗？变不变态你心里没数，看来你还认知障碍！” “爽约你很抱歉，但是我喝酒不对。你怎么那么会抓重点啊？难怪你是学霸我是学渣呢。先道歉站住道德制高点，然后就好喷我了是吗？道歉这么没诚意你妈知道吗？你小学老师知道吗？千万别让你初中老师知道，毕竟初中生都说不出这种话。语法这么溜，你高考是语文状元吧！” 至此，庄亦云彻底插不上嘴了，几次张嘴想找补，最后全被颜延堵了回去。解开假发封印的颜延，战斗力堪比一屋子大白鹅，追着庄亦云撵出十公里路。 “对不起。” 颜大鹅的声音戛然而止，断得太突然以至于恼羞成怒，缓了两秒站起身来就去提行李箱。反正也骂爽了，趁他没反应过来赶紧跑。 庄亦云下意识想拦，手还没伸出去又被理智拉了回来。他有什么立场拦？为什么拦？拦下他要做什么？他们之间除了争吵，还有什么？ 他明明不是回来吵架的…… 庄亦云一动不动，颜延偷偷回头，见他坐在那就是四个大字——垂头丧气。 这男人，冷起来勾人，凶起来变态，丧起来又可怜可爱。 颜延，颜延到底没狠得下心。 “电脑给我重新打包好寄给我。” 电脑……庄亦云霍地抬头。他看到影音室里的礼物了，庄亦云后知后觉想起了这一茬。灵光闪现一般，他一下就接住了这个突如其来的台阶：“那其他东西要吗？” “什么东西？” 颜延睁眼说瞎话，庄亦云也没有拆穿他，像是一下开了窍，反而配合他表演。 “影音室里的其他东西。” “是吗？我看看。” 颜延放下行李箱，装模作样往影音室走，庄亦云起身跟上。 之前就看过了，还丑，颜延实在装不出惊讶，面无表情指着那个等身抱枕问：“那是什么？” “你的等身抱枕。” 这话听庄亦云说出来他有点开心，这冰山大直男确实偷偷地、特意地给他准备了生日礼物，虽然这礼物不咋地，但这份心意，他还是受用的。 “我看很多主播的直播间都有……” “这怎么是我，我金发。” “我以为那是你真发。衣服也跟你穿过的一样，身高也是一模一样，179.2，收到以后我量了无误，还有……” “庄亦云——！”刚才吵起来都没喊他全名，这下颜延气得一声怒吼。179.2？？？谁让他无误到这么精确！都说了他是182！182听不懂吗！？ “行，那我重新去定个金发的，行了吧？”庄亦云一副你不讲道理但是我拿你没办法的样子。 可这是发色的问题吗？ “庄——！” “别气了，生日要开心。生日快乐。” 颜延像被戳了一针的气球，满肚子的气一下就泄了。不止，他还被庄亦云温柔哄劝的语气带飘，嘴角的笑奋力才压下来。 “咳咳，今天不是我生日。” “身份证上写的是今天。” “那是我爸妈做的好事。未婚先孕又不好意思，就把我登记得小了点。” 刚刚还吵得水火不容的两个人，突然就平和了起来。也不知道谁先坐下来的，反正反应过来已经成了随时可以就地看电影的状态。 “那蛋糕吃吗？” “在哪？” “玄关。” “吃，不吃白不吃。” 然后庄亦云就在颜延的默许下把蛋糕拿了进来，既然不是生日，蜡烛之类的是用不上了。他就只把蛋糕打开，一人一把叉子，一边吃一边闲聊起来。其实主要是颜延在吃，庄亦云只尝了两口。 “那你生日是哪天？”庄亦云问。 “我们见面的前一天。” “11月24。” “你记得挺清楚……你呢？哪天？” 庄亦云目光幽深地看向他，心想他是不是从来没看过他两的结婚证，那上面明明写了生日。又或者是，他记忆力不好，天生对数字不敏感？ “11月8号。” “哦。” 不惯闲聊的两人没了话，空气渐渐凝滞。没一会颜延站起身，庄亦云跟着起来，两人一前一后往外走。 “还吃饭吗？我请你。”眼看着颜延走到行李箱前又要去提箱子，庄亦云问道。 颜延没急着回答，反而把目光投向了厨房。 “我的虾呢？我剥好的蟹呢？我的蓝龙呢？” 说着，颜延三两步跨过去，推开了厨房门。 养在水池里的斑节虾全死了，水池的塞子没塞紧，一天之内漏了个干净。蟹肉放进了冰箱但已经不鲜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吃。而那只法国蓝龙……再次爬了出来，横尸在地板上。 庄亦云：“……”有种公开处刑后又被鞭尸的感觉。 颜延把那只蓝龙捡起来，举到他眼前和他平视。 “蓝蓝死了。” “蓝蓝？” “它的名字。” “你本来就要吃它。” “谁说的，我买来当宠物的，赔钱！” 被死龙虾和颜延四只眼睛盯住，庄亦云恍若一个被地主压迫的佃农，面对地主的信口雌黄，无奈地低下了原本骄傲不屈的头颅。 “好，给你买只更大的。”唾弃，陪他演了两场的自己，像个傻子。 “我要更凶的。” “好，到菜市场先让龙虾们打一架。” “哈哈。” 演了两场，可算得到了笑容+1、吃饭机会+1，庄亦云扫码付钱时那种得偿所愿的心情，连自己都不理解。 颜延一路攻城略地，也表示很满意。谁也没提接下来去哪，但颜延还是上了庄亦云的车，跟他一起回家。并且到家以后就地打开行李箱找睡衣，于是庄亦云就无师自通地把他的行李箱搬回了次卧。 暴风雨后的宁静只持续到颜延洗完澡，看到庄亦云正把那个等身抱枕搬出影音室。他一手拉着门把手，一手轻轻松松拎住那人形抱枕的头，两人的身高差展现得淋漓尽致。 身高跟你一模一样……记忆魔法了属于是，颜延头发也不擦了，问他：“你干嘛？” “重新订一个。” “179.2？”颜延咬牙切齿，感觉问出这个问题的自己是自取其辱。 庄亦云点了点头。 “我不要！娘们唧唧，谁要这种玩意！”砰一声，无情甩上了次卧的门。 又生气了？庄亦云疑惑，明明一开始是说头发颜色不对，怎么就成了全盘否定？他明明是从同事那里吸取了经验，调研了酷猫平台直播间生态，投其所好选的礼物，到底问题出在哪？智商200的庄博士百思不得其解。 喜怒无常的小骗子。他呢，明明知道是个小骗子，怎么知道还哄上了？“娘们唧唧”的等身抱枕变得烫手，被小骗子嫌弃成这样，他该直接丢了。可这种私人订制的东西不好随便扔，哪怕只是个漫画没有印真人照片，他还是把抱枕拿进了书房。 颜延气得脑壳痛，刷视频刷着刷着成了庄亦云的脸，字字见血说他179.2。蒙头睡觉也气，翻来覆去都是他拎着抱枕的轻松样。 他要长高——！ 半夜十二点，气得睡不着的颜延起身下床，忿忿跑去开冰箱。他开了一瓶牛奶屯屯屯就喝，一边喝一边骂“狗男人”，骂谁不言而喻。 书房里庄亦云听到动静，隔了墙听不清看不到，但他还是停了手里的活，关注着外面。因为昨天实验出的问题，全组都正忙着，今天为了和颜延“谈谈”，他一早下班，现在只好半夜补进度。可颜延怎么也没睡？ 颜延的脚步很快消失在次卧门口，外面重新安静下来，庄亦云于是重新专注于工作。可大概也就半个多小时，颜延又跑了出来，脚步时轻时重，没一会哗啦一声，听起来是一堆东西掉在了地上。 颜延趴伏在斗柜上，药箱被打翻在地，他伸手去够，腿一软直接往下跪。眼看着膝盖就要嗑在地板上，一双手揽住了他，就势把他捞进了怀里。 客厅里只开了小灯，昏黄的灯光下他一张脸煞白，额头都是冷汗。庄亦云抱住他，发现他人都在轻颤。 “哪里不舒服？” “胃……” 庄亦云立刻把他扶到沙发上坐下，三指在他腹部探触，手法专业，一边按一边问：“这里痛吗？这里呢？” “啊，痛——！” “你刚才出来吃什么了？” “什么？哪有吃什么？！”颜延没想到被他发现了，忙不迭矢口否认，他才不会说自己气得半夜喝牛奶想长高呢！ “拉肚子几次？”庄亦云面不改色，仿佛根本没听见他的话。 “两……没有！根本没有！” 垂死病中惊坐起，疼得浑身无力的颜延一下声音都高亢起来，迅速捡回了糊掉的脑子。 “两次。”庄亦云转过身，在他面前蹲下来，“应该是急性胃肠炎，去医院。” 颜延不动。 “上来。”庄亦云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你背我？” “嗯。” “我不想去医院……” “抓好。”庄亦云直接抓住他两只手搭在自己肩上，一用力就把人背了起来。颜延反应不及，突然腾空引得他一声惊呼，身体往后仰，又被庄亦云稳稳托住。 “我不去，我不要去……庄亦云，我吃药，吃药不行吗？” 急得要哭了似的，颜延一直拉他衣服，头贴着他的耳朵蹭试图阻止他。庄亦云偏头想躲开他的触碰，他却一个劲跟上来。被他闹得没法，庄亦云只好停下来问他为什么。 颜延支支吾吾，庄亦云被他蹭得耳朵全湿了，他这疼得都是汗还不想去医院？不再管他怎么说，庄亦云侧身开门。 “啊，庄，哥哥，我不要被灌/肠，呜呜呜呜，我不去医院。” 庄亦云：“……” 被他提醒了昨夜的荒唐，听到他有求于人就又乖乖喊“哥哥”，他好半天才压下翻滚的情绪。 “如果只是急性胃肠炎，没有其他肠道疾病，不会要用上这种检查治疗手段。” “真的吗？” 庄亦云侧头看他，他睫毛上都沾了晶莹的水珠。骂起人来中气十足，骗起人来毫不愧疚，却被他一句话瞎得要掉金豆，怎么有人可以这么野这么坏，又这么娇？ “真的。” 可算得了许可，把这折腾出病的小祖宗送到了医院。凌晨一点，整整四十个小时没睡的庄亦云带着颜延坐在急诊室里，替他回答医生的提问。 “腹痛，腹泻两次，大量出汗。昨晚喝了不少酒，今天晚饭吃的海鲜，还吃了一点蛋糕。晚上吃了什么？”庄亦云看向颜延，明明目光平静，却有种无形的压力让颜延不敢再隐瞒。 “牛奶，喝了牛奶。” 想起自己在书房听到的动静，庄亦云反应了过来那是什么声音，问他：“冰的？” “冰的……”颜延彻底气弱。 “喝了多少？” “500？” 庄亦云气不打一处来，想骂他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可看到他那可怜的模样，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医生却没什么顾忌，当场就说：“再好的人都经不起这么折腾，小伙子你不要命了啊，你要不是及时来医院，一晚上能给你直接拉到脱水。现在的年轻人怎么回事，以为自己是什么铁胃，哪有这么乱吃的……” 颜延的头越垂越低，医生还想继续说教，庄亦云突然打断了他：“家里没水了，他不是故意的。麻烦您先开药吧，他疼得厉害。” 好不容易让颜延输上液，一瓶下去好歹腹痛缓解了，但颜延又跑了几趟厕所，拉得手脚发软，凌晨四点才稳定下来。庄亦云从车上拿了毯子给他盖，两人在留观室的椅子上先后睡了过去。坐左边的人头靠左，坐右边的人头向右，两颗头睡成了一个倒八字，谁也不挨着谁。 早上7点，庄亦云设的闹钟响了，提示颜延挂的这瓶药快打完了。药单上颜延还有两瓶药要打，看剂量肯定是一上午，他于是起身到外面给柯铭诚发消息请假。他作为六组组长，管理是归中心运营总负责人柯铭诚的。 柯铭诚刚醒，一看万年工作狂居然要请假，一个电话就拨了过来。 “出了什么事？” “颜延进医院了。” 柯铭诚习惯起床先喝杯水醒神，因为他刚起床都不太清醒，比如这会，他听到庄亦云的话，想也没想就问：“酒精中毒？” “你说什么？”庄亦云蹙眉，柯铭诚和颜延不熟，听到他进医院怎么会反问是不是酒精中毒？酒精中毒可不是男大学生的常见病。 作者有话要说： 九千五，我一滴都没有了！ 本章评论区发点小红包，感谢订阅。 明后两天的更新还是零点。 第24章 小野马 本来不太清醒的柯铭诚被自己惊醒了，一下反应过来自己刚说了什么。兄弟的假老婆进了医院，他没头没尾问人家是不是酒精中毒，怎么听都是有大病的程度，想找补都不知道怎么找补。 “你说什么？”经历了这两天惨痛的教训，对于颜延的真面目，庄亦云自问已经认识得挺充分了，但是现在看来还不够，他的老同学也有事瞒着他，“你见过他？” “上次你不是都把人带来了，你失忆了？” “你在其他地方见过他。前天晚上你在哪里跟他一起喝酒？” “我可没跟他喝酒，你老婆就算是假的，又没离婚我跟他喝什么酒，你别乱说。” “哦。那我换个问法，你在哪里看到他喝酒？” 柯铭诚把手机往桌面上一放，决定离这个手机远点缓口气。老庄这会不仅严肃还敏锐得很，看起来对于假老婆的情报掌握了不少。这可真不是他不道义打小报告，希望颜延知道了以后别骂他，上次他没跟老庄说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咳……晨飞路那边新开的一家店。”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会，就在柯铭诚以为庄亦云要挂断的时候，那头忽然说：“他很受欢迎？” 柯铭诚一下来了兴致，有情况！听说他的乖乖仔假老婆泡吧喝酒，反应居然是问他受不受欢迎？ “往那一站就有的是人前仆后继，你说呢？”柯铭诚重新把手机拿了起来，“老庄，前几天你可还说不重要无所谓，什么情况？” “他不是酒精中毒住院，但是跟他酗酒也有关系，他说很多人请他喝酒。” 柯铭诚想了想，不管是上次在黎野，还是前天在新开的那家银月，确实很多人想请颜延喝酒。只不过他不那么给面子就是了，这位小朋友可不是谁的酒都喝。所以老庄问的这个问题，也没错。 “是。怎么，你们假结婚还管这个？” 庄亦云一下就想起了颜延的话，颜延也这么说，说他没立场没资格管。他说的是真的，不是故意气自己，他大概从来不缺艳/遇。庄亦云抿唇不语，柯铭诚也不催他，就这么等他答。 等，他觉得不好答就直接不答，柯铭诚都喝完了一杯温水，庄亦云还是没说一个字。关键他明显还想继续聊，电话不挂，听筒里安安静静，整得像是小情侣听呼吸声似的。柯铭诚认识他这么多年，每次还是会被他这张硬嘴气笑。 “早知道你关心，前天我该早点帮忙。” “他还在上学……你说的帮忙什么意思？” 还特意强调人家在上学，他怎么不说自己是人道主义关怀，什么时候他庄亦云成了关爱在校青年的慈善家？柯铭诚想笑，怕他恼羞成怒，忍住了。 “前天晚上他是喝了不少，砸场子他挺能的。一瓶白的，大半瓶黑桃A，我就没见过这么莽的，别人酒吧拼酒来洋酒、鸡尾酒，他上去直接忽悠人一瓶茅台，后来要不是我拦了一把，他能把那瓶黑桃A也全干了。” “虽然我想看你吃醋什么样，但也不好故意骗你，他没接别人请他喝的酒，就是遇上事了。有个小男孩被灌酒，看着也就十六七，他看不过眼去帮忙，跟一帮小富二代拼了个来回。他酒量不错，喝倒不少，本来我不想管，毕竟你一副不把人当回事的样子。” “结果你猜怎么着？” 问完这句柯铭诚就地修起闭口禅，明明自己接着往下说就可以，但他非不继续，一直等到庄亦云问出那句“怎么？”这才接着往下说。 对八卦几乎毫无好奇心的庄亦云，能问出这么一句，他的心思可见一斑。可就他这嘴硬的死样子……他突然觉得颜延摊上庄亦云真挺惨的。庄亦云缺乏好奇心，他却好奇得很，他倒要看看这人能嘴硬到几时。 “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就是有人往他的杯子里加了点料。” “他喝了？” 柯铭诚嘴角扬起来，好歹把笑声收住了，轻咳一声说：“那不能，好歹跟你有婚姻关系，假也好，真也好，我看到你的人被欺负，再怎么也不会坐视。” 你的人，庄亦云心头一跳，没说话。 “不过那天是碰上了我，不然还不定出什么事。颜延仗义，素不相识的人也肯出手帮忙，但是不熟的场子水深，还是得看着点。” “谢了。” 庄亦云想，原来之前说的又是骗他的，不是什么投怀送抱的酒，他是为了帮人。可他宁可被误会，也不愿意告诉他实情，为什么？ 没等他想清楚，柯铭诚那头又说：“一句谢可不够。那天我把他从人堆里捞出来要送他回去，他不肯上我的车，还挠了我一爪子，这账我找你算还是找他算？” “我。” “不，我想找他算。你个锯嘴葫芦没意思，还是小朋友好玩。你把他微信推给我。” “你想干什么？” “哟，这么不客气，舍不得，还是怕我为难他？” “无缘无故他为什么挠你，肯定是你自找的，你做什么了？” 柯铭诚想笑，听听他这理所当然的语气，就这副护食护短的样子，还在那大言不惭说什么不重要。他也是傻，上次他还真信了。 “我在你这就只能得你一句自找的？行，我自找的。当时他扒着我车门，非让我回公司加班，我不去他就生气了，我让他上车他不上，去扶他就挠我。还严词拒绝我，警告我不要打他主意，说他只有一个哥哥。你说好端端的，他管我加不加班干嘛，庄哥哥？” 庄亦云：……这确实是他的锅没错，颜延喝多了见到他老板，想到他还在加班，老板却出来喝酒，于是怒上心头给了他老板一爪子。他怎么这么，可爱？ 庄亦云撇头把这个念头甩出去，小骗子坏得很，哪里可爱？ “我说你把他微信给我，不然我可问别人了。” “问谁？” “那天我看你们组好几个人加了他微信，钟律是一个，问他或者问别人，总能问到吧。” 有被威胁到，不想被传播“庄博他老婆逼柯总加班”事件，谢谢。 “一会发你。” 留观室里传来护士和颜延说话的声音，正好他们话也说得差不多，庄亦云当即挂了电话。他一进去，护士换完药去别的病人那忙了，他和颜延四目相对，两人都有点微妙的尴尬。 “还疼吗？” 颜延摇头。 “你现在只能喝点白粥，我去给你买。” “嗯。”颜延撇开头，不想回忆自己为什么只能喝白粥。 庄亦云去买早餐，颜延就边玩手机边等，没一会收到了一个好友添加申请，验证信息无，微信名柯铭诚。 点击通过，那边很快有消息发了过来。 柯铭诚：刚才老庄打电话问我前天的事，我可没说你骂我是“狗男人的狐朋狗友”，你要怎么谢我？ 颜延：[给你一个白眼你自己感受一下] 颜延：那我真是谢谢柯总嘴上把门。不如你先告诉我，为什么他找你打听前天的事？ 柯铭诚：你两还真有夫妻相，都挺敏锐 颜延：夸我就好好夸，不然别夸。卖我就卖了，别再来卖乖。 柯铭诚：受教 颜延没再回他，单方面宣布加好友的寒暄结束，可没一会，柯铭诚又来了。 柯铭诚：在黎野你那个计划，要不要考虑实施一下 颜延：？ 柯铭诚：我含辛茹苦带大了自闭症儿童庄亦云，只有一个梦想还没实现，那就是守得铁树把花开 颜延：截图了 颜延：转发了 柯铭诚：…… 柯铭诚把手机锁屏，放在了车仪表台上。有意思，他决定下次喝酒叫上颜延。 庄亦云很快买了早餐回来，不仅买了早餐，他还从便利店带了漱口水和湿巾纸。明明照顾他还算周到，可这人一句好听话都不肯说，颜延一看他的样子就来气，偏偏要使唤他。 “你不帮我提药瓶，我怎么去洗漱间？” 庄亦云起身，提上他的药瓶举好。 “你不帮我拧开，我怎么漱口？” 庄亦云接过来，轻轻一拧就开了，虽然不明白他一个大男人有什么拧不开的，依旧保持了沉默。 颜延完全不觉得说自己拧不开有什么尴尬的，他挂水呢，手疼不好用力！继续支使他：“我自己喝不了粥，你喂我。” 可这话说完，两人就真的尴尬了。喂食这个动作实在是有点过于贴近和亲密，颜延这话多少有点像撒娇，两个刚闹完“分居”，不知道算不算和好了的人，好像并不适合这项互动。 人和人的相处，影响总是相互的，不管彼此愿不愿意承认，在庄亦云习惯了颜延的体贴时，颜延也在习惯自己的装乖，以至于一不小心就说出了口。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勇敢颜延绝不认输，眼神一挑示意那碗粥，一副你不喂那我不吃的模样。两人僵持了一会，最后庄亦云还是端了起来一勺勺喂。他没经验，手法非常粗糙，既不知道吹凉以致差点烫到他，还不注意角度让塑料勺的边缘划了他嘴唇好几次。 最关键的是，一夜没打理仪容，下巴多了一层青胡茬的庄亦云，每一次靠近都带着冷烈的荷尔蒙味道，卷进肺里有点辣得慌，差点让颜延挪不开目光。 啊，摔！如果时间能重来，他颜延绝不为了争一口气受这份罪。 中午的时候，颜延的吊瓶打完了，医生问了情况没有大问题了，开了点药让他回去吃。从医院走出来，两人坐进车里，一直不主动开口的庄亦云突然说：“我想过了，你不喜欢抱枕不是因为发色，我之前没懂你的意思，没意识到你对身高很介意。” “虽然我认为数据都应该是非常严谨的，但是以后我可以欺骗自己你就是182的身高。” 颜延：“……”不会说话你可以闭嘴的好嘛！ “所以你不要再晚上喝冰牛奶了，以后……” “以后你大爷！” “以后我给你热。” 颜大鹅的下一句话就这么被堵了回去。好烦，狗男人不讲武德，一边说破他的小心理，一边又发糖衣炮弹。 两人一路无话，进电梯无形楚河汉界分立两边，开门出去时抢行，两人差点撞一块。男人莫名其妙且幼稚的好胜心，不知道怎么突然就打开了开关。 庄亦云腿长，颜延抢不过他，于是耍赖：“哎哟，疼。” “怎么了？” 颜延一个闪身跑了出去，刚要回头笑他天真，就见家门口戳了个人，端庄婀娜，却更高贵冷艳。 “庄阿姨？” 庄亦云循声而出，狭小的电梯厅里，母子两的目光相汇，各自迅速冷下脸去。 作者有话要说： 换了封面，大家要继续眼熟我哦，不要认不出我！ 第25章 小野马 一开始从钱如青那里听说两个孩子领证的事，庄娴虽然很惊讶但还算沉得住气，在她看来颜延这小孩颇有心计，就算她儿子真同性恋也不会喜欢他。后来庄亦云天天加班不回家，也算是印证了她的判断。 但她没想到，她一不注意，事情就完全脱离了她的掌控。庄亦云先是一声不吭搬家，再是把人带去公司年会，她要不找人都不知道他们搬到了哪里。时隔两月再见到儿子，她眉头皱得想松都松不开。 颜延看了看这母子二人，跟他家的家庭关系真是大相径庭。要是放在之前他肯定主动缓和一下气氛，现在……反正庄亦云已经明确拒绝支付报酬了，他才不要给他出力。打完招呼他直接过去开门，动作毫不迟疑。 不等庄亦云请，庄娴跟着颜延就走了进去。颜延给她拿了一双客用拖鞋，浅粉色，明显是女款，款式大方漂亮。新家里准备了她的拖鞋，这样的细节无形中缓和了气氛。全权负责了家居用品采购的颜延表示，没有为你特意准备，他是常规采购，男女款通买。老颜家的传统，客人有没有不重要，不能没有准备失了礼数。 碍于家教，进了门颜延就跟启动程序似的，直接就去泡茶了。庄亦云站在门口，看了看坐在沙发上的庄娴，去了泡茶的颜延那。 “你来干嘛？” “端水。” 颜延拿了杯子出来，庄亦云给他递茶叶，想了想说：“你先回房间休息。” “为什么？” 庄亦云半晌不答，直到颜延泡好了茶端起来要往外走，他才终于说：“她来者不善。” 来者不善，没想到他会对人用这样的词来形容，而且形容的对象是他妈妈。颜延能猜到他和家里人关系不好，但没想到亲妈都能这么差。 颜延没回答，他现在又不是庄哥哥家的乖乖小可爱了，他要自己看看。泡了茶出来，端着茶的庄亦云仍不放弃，直接当着庄娴的面拉住他说：“你先回房间休息。” 颜延：“嗯？” “刚从医院回来，你去躺着。” 庄娴的目光投过来，刚展平的眉头又蹙起。颜延懂了，庄亦云挺会啊，还知道装体贴老公，这是故意气他妈？确实出于关心的庄亦云，还是不要知道颜延想了什么的好。 “颜延留下，怎么，我这个当妈的来了都不能陪一下？” 颜延可不想当他们母子打架的刀枪剑戟，从善如流地点头上前，觉得做个陪客没难度。可他刚迈出去半步，就被庄亦云一把拉住挡在了身后。 “他刚出院还没恢复，不方便。”说着，他就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姿态，把颜延推向了卧室的方向。 “庄亦云！”庄娴的声音拔高了两度，明显被激怒。 庄亦云不搭理，茶也不端了随手一放，牵住颜延的手腕把人往卧室带。 颜延仰头看他，他侧脸线条冷硬凌厉，深渊一般纯黑的眼眸里没有一点光亮。他一直是冷的，却没有这样冷到孤绝过，像冰湖中倒映出的月亮，冰冷到虚妄。 颜延心里狠狠叹了一口气，这男人真的很招人，让人想不管都不行。他突然伸手覆上去，盖住他拉着自己的那只手，止住了脚步。属于人间的温度从两人相贴的皮肤上传递，倏忽间破开了湖面的冰盖。 “没关系，我还好，哥哥不用担心我。我陪陪阿姨，哥哥你去给我们洗点水果呀。” 冰面龟裂，塌出小小一个冰洞，月亮掉进了湖里。颜延走回去端起那杯被庄亦云放下的茶，端到了庄娴面前。 “庄阿姨喝茶。” 庄娴本来不想接，一个勾搭她儿子的男孩子，她不会给好脸色。但颜延看起来笑容恬淡，见她没反应却补了一句：“我妈妈一直说想请阿姨去家里玩，阿姨什么时候有时间？” 是了，老同学的儿子。如果都是些多年不联系的老同学就算了，可偏偏他们同学圈里有头有脸的不少。她的儿子好算计，早就想好了这一茬吧，只要她不想在同学圈子里丢人，就得克制。 庄娴接过那杯茶，看向庄亦云的目光也收敛了些许。是她失策，一开始就不该找颜延来试探，结果让他顺水推舟，反而难办。 “最近忙。”她整了整裙摆，应了一句。 颜延像是不在意她的冷淡，也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他不问他们母子二人的关系状况，也没有一般人在婆婆面前的谨慎。庄娴垂首冷笑，男儿媳妇，她这算是婆婆吗？一个结婚都没来正式拜见她的儿媳妇，没有半点窘迫，心态不错。 “那庄阿姨有空再约。”颜延也顺着她的话接，接完话锋一转问，“庄阿姨今天怎么不说一声就过来了？” “为什么？颜延你说为什么？”庄娴把茶放到茶几上，动作优雅几乎没发出声响，“你们年轻人确实有你们的自由，但结婚这么大的事，我连知情权都没有？我要是不来，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去看我？” 庄娴的话说得慢条斯理，这话要是给钱如青去说，肯定是像个谆谆善诱的长辈，可庄娴说出来就更像是在问罪。颜延啧啧称奇，怎么能有人到了儿子家里不是发怒就是责怪，说话阴阳怪气比他不遑多让。 颜延笑得更甜了，棋逢对手啊这。 “哥哥一直想带我去看庄阿姨的，但是我妈说庄阿姨都没和哥哥一起上过我家门，让我先不急着去拜访，以后再去也不迟。”问儿子为什么不带对象回去看你，不如先问问自己有没有给儿媳妇尊重。颜延他妈妈当然没有说这个话，但是对方以辈分压人，他也不能输是不是。 “是吗，亦云？” “哥哥你怎么还不去洗水果。”庄负五渣你快走吧，后勤工作听指挥就好。 庄亦云对上颜延背着他妈投来的嫌弃目光，竟心领神会，有点想笑，刚才还紧绷的心情也随之放松下来。 “好。” 庄亦云这个拖后腿的一走，颜延和庄娴瞬间对得有来有往起来。 “两个月不见，颜延形象变化挺大。” 颜延悠悠拨了一下头发，笑得甜蜜：“哥哥说我这样的小太阳，就应该染一个金色的头发，这样才配我。庄阿姨，好看吧？” “太跳脱了一点。” “对，但我年纪小，撑得起。要是哥哥染的话就不太合适，他适合紫色，高贵神秘冷艳。庄阿姨有听过一个说法吗？基佬紫，紫色是我们同性恋者的象征哦~” 庄娴脸色逐渐变黑，刚才被压下去的怒气蹭蹭往上涨。 “亦云从小不穿奇装异服，更何况他的工作也不适合，颜延你还是年纪小，考虑问题片面。” “不适合，不穿，但或许不是不喜欢呢。哥哥给我买了不少衣服，好些都是我以前不敢买不敢穿的呢。偷偷和庄阿姨说，其实我可心疼了，哥哥肯定是自己想穿但是不能穿，所以才来打扮我。” 端着水果走进客厅的庄亦云听到这一句，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往前走，要不他再回去洗会，他在这可能真的会影响颜延发挥。他完全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给颜延买了所谓想穿不敢穿的衣服，这小骗子不只是对他满嘴谎话，对着他妈撒起谎也是信手拈来，打的好一手信息差。 明明是他不认同的点，但是看到吃瘪的成了他妈妈，他这不讲规矩的做法都变得能接受起来。 “什么衣服？” 庄娴脱口而出，话音未落就后悔自己怎么嘴快。 “好多呢，铆钉靴、红皮裤、骷髅项链、豹纹小背心，还有小裙子。” 庄亦云：“……”这都是些啥？？？豹纹背心已经很难理解了，怎么还有裙子？！ 庄娴：“……”太震惊以至于不知道怎么反驳，她儿子难道真喜欢这些？ 庄娴看庄亦云的眼神从震惊到不敢置信，那份冰冷都淡了。庄亦云怕颜延继续说出什么更惊悚的答案，赶紧把水果端了上去，破天荒地热情。 可是水果也没能让那两人停战，一开始不把水果放在眼里，庄亦云推了两次盘子，两人开始借题发挥含沙射影。 “颜延，草莓给你。这个季节的草莓闻着香看着甜，吃起来却酸，还多的是小心眼。” 颜延不接，径直拿起盘子里的葡萄，说：“可是哥哥说我像葡萄，甜得都要发酵了，特别醉人。我还是吃葡萄吧，对吧哥哥。” 庄亦云：“……”别看我，我不是你哥哥，我说不出这种话。 “你还是吃哈密瓜吧，甜的齁。” “庄阿姨来一块柿子，我给你挑的最软的哦。” 水果大战五五开，暂告一段落。庄娴被后辈压了气势，面子挂不住，战术起身，顺势就说：“我还第一次来，不带我参观参观吗？” “我来，庄阿姨请。” 颜延带着她在屋子里转，他介绍就只一句话，庄娴本来也只是缓口气，并没有当回事。可是当发现主卧和次卧明显都住了人的时候，她一下就来精神了，指着两个房间，问：“你们这是分开住？” 作者有话要说： 白天应该还会有一更！腰痛，白天约了按摩缓缓，好些了就白天再码一章。 8号要上夹子，为了冲排名会推迟更新时间，8号的更新不在零点，在晚上十一点哦。 第26章 小野马 说实话颜延被之前的胜利冲昏了头脑，庄娴提出要参观时他根本没想还有一个分房睡的坑摆在那。突然被指出来的时候，他瞬间是有点懵的，但是很快就稳住了心神。 见过更多大场面的颜延怎么会轻易认输，只见他一脸娇羞往庄亦云身后躲，低声说：“庄阿姨为什么问这种问题，太让人难为情了。” “这有什么难为情，你们有什么感情问题生活冲突，阿姨是过来人，也可以帮你们参谋参谋。” 感情问题生活冲突，怕不是想参谋，是巴不得。 “那好吧，那我就跟庄阿姨说实话了。” 庄娴就差洗耳恭听，等着他这个“实话”。 “还不是哥哥太不节制了，分房睡我都进医院了，一起睡我怎么受得了呀？”颜延说完把头往庄亦云肩膀上一埋，小娇妻的避战技巧get。老公在前我在后，我插刀来他断后。完美！ 强行被安排去断后的庄亦云看向他妈的脸色，颜延这剂药好像下得有点猛。庄娴脸色完全黑了下来，今天第一次流露出感到恶心的神色。母子两对视，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那眼神像一把剑刺向庄亦云，让他下意识把颜延挡得更严实了些。 那是一个对同性恋者感到厌恶甚至恶心的表达，他并不觉得多么被冒犯，毕竟他不觉得自己是gay，但颜延大大方方地直面他的性向，他不应该面对这个，他会真的被气到。 “庄亦云，你来真的？” 庄娴的话冷得带冰碴，颜延从庄亦云肩后试图冒头，刚探出来一点就被一只大手按了回去。 “是。”庄亦云答得斩钉截铁。 有风声掠耳，然后“啪”地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在颜延耳边炸响。他霍地抬头，庄娴的手还没收回去，庄亦云脸上是清晰的一个巴掌印，还有一道被指甲刮出的血痕。 电光火石间，他想起了庄亦云第二次来见他时，脖子上贴着的创可贴。那不会真的是遮伤口的吧，如果是，那是谁打的？ 颜延的目光转向庄娴，二十七岁的儿子，已经是行业翘楚，在别人家的孩子这个人设上登峰造极，却还要动手打？他十岁以后他妈就没打过他了，他可是从小猫嫌狗厌的捣蛋鬼呢。 庄娴气得手抖，本来还要发作，碍于颜延在场还是收敛了。他儿子同性恋就已经很丢人，找了颜延这么差个条件的小妖精就更丢人了，不能让他们再传她其他什么话。 她冷冷看两人一眼，摔门而出。 半晌，庄亦云才重新开口：“让你受惊了，你休息吧。” 他说着就往自己房间走，颜延听他语气不对，追上去拦住了他。这一看，着实吓了一跳。 庄亦云从来都是从容不迫的，他身上有种清远雅正的学者风范，气貌山海、光风霁月，那不是任何人能装出来的气质，而是一种学识积淀才有的锦绣风华。简而言之，他一看就是年级标兵的那种学神学霸，那种辉光改都盖不住。可是现在，他的神色就跟个校霸一样。 桀骜不驯，反骨难收，所有尖锐都摆在了脸上，凶戾狠绝，又孤寂黯然，像所有受伤却不知如何面对的叛逆少年。 “她以前也打你吗？”颜延问得有些小心翼翼，他知道他们的关系似乎不该过问这么多，但是事情就发生在眼前，他忍不住。 同性婚姻法都通过了，就算不认同，也没必要出手扇这么大的儿子巴掌。都说打人不打脸，关键是看庄亦云这个表现，好像一点都不意外。那一刻，颜延觉得庄亦云像是一个二次元人物破壁走到了他面前。虽然他过去想方设法迎合这个人的喜好，但是他只关注自己需要的信息，没有真正探究过他是什么样一个人，有什么样的过去。 现在，一些他的过去从这条缝隙里漏了出来，就这么铺陈在了他面前。 庄亦云不看他，只是绕过他往前走。颜延这个人有那么一股子劲儿，大事面前也全凭直觉做事，他来不及思考，伸手就拽住了庄亦云。本来是想抓手，距离预估失误，一下拽住了他的衣角。就像某种可怜兮兮的真正的娇妻，拽住老公的衣角撒娇，这姿势不能说大概相似，只能说是一模一样。 颜延尴了个大尬，结结巴巴找了个别的切入点：“那个……伤口处理一下。”那口子不小，庄娴做了美甲，应该是上面的镶钻还是金属挂件划到了。 “不用。” “不行，必须处理下，而且你要赶紧好，不然别人还以为我抓的。你不在乎我还在意呢。”颜延轻轻拽他衣角，“过来，你过来呀。” 庄亦云有点烦，他这时候不想跟人说话，眉头皱得死紧。 他不动，颜延又拽，这次不仅拽，他还晃：“快点。” “你再不来我喊老公了。” 庄亦云：“你……你让我自己待着不行吗？” “你疼痛文学青春期少年呢，自己待个屁。不就是被你妈打了吗，我从小人家都说我妈见打，我就跟我妈斗智斗勇，她后来就不打我了，学会了跟我讲道理。小同志，不是，大同志，不要太往心里去。” “我没猜错的话，你找我结婚，就是跟她杠上了吧？” 庄亦云不回答，到底态度软了下来，被颜延牵走了。在沙发上坐下，颜延去拿药箱给他清理上药，仔仔细细轻轻柔柔，跟他风风火火的性格两个样。 两人好像忘了他们的前情纠葛，跟朋友似的坐到了一块。颜延显得有些交浅言深，但是他也不在意庄亦云怎么看他，他先说了个爽。 “要我说那你真不用在意，你这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成就达成了，这不就是你想要的？” 庄亦云：“……”真是谢谢你人间清醒说得这么直白。 “你妈是有点老古板，感觉也有点太强势，冷冰冰的不近人情。我这么说你能接受吗？你如果能接受，我就说得更直白一点……你不说话我当你默认了啊。你妈虽然还不知道大清亡了，虽然还不知道满十六岁就是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虽然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但是你反正不跟她住，也没必要……” “等等，你买房子告诉你妈了？”颜延一想就不对，庄亦云对他妈妈的态度，不像是会主动汇报这个的样子。 “没有。” “那她怎么知道的？” 庄亦云看向他，有些惊讶于他的敏锐和大胆。他好像什么都敢想，什么都敢说，一般人怎么会往这方面想呢，母子之间知道住址不是理所应当吗？根本就不是一个需要考虑的问题。 “她是私家侦探的常客。” “卧槽！一般不都是老公出轨才找侦探跟踪吗？还有找侦探跟踪自己儿子的？” 至此，颜延才真正窥见了冰山一角。 说出这句话，庄亦云像是松了一口气，有一座压在他身上的隐形大山，第一次被人真正看到触碰到。 很奇怪，他们明明关系闹僵了，为什么反而对颜延说出了最无法启齿的隐秘。 “这就不能怪我嘴毒了，我跟你说，我的粉丝都说我是他们的互联网嘴替。你妈这样的，要不是你妈，那我喷到她后悔认识我。别说了，以后你妈再来，交给我，延哥罩你。” “延哥？” “咳咳，就……有时候大小是可以用专业程度来论的。作为一个资深互联网喷子，你肯定要叫我哥。那别的方面，应该我叫你哥。” “再喊一声。”庄亦云脸上终于有了一点，若有似无的笑意。 “喊什么？”不知道为什么，被他这么看着，颜延有点想闪躲，就，怪撩人的。 “别的方面，你应该喊我什么？” 第27章 小野马 颜延听到问话，头皮一下绷紧了，心窝窝被戳了一下。庄大博士怎么回事，突然这副大师还俗入红尘的样子。 “哥……哥哥。”算了，他现在是个伤心人，哄一下得了。 庄亦云嘴角上扬，如极夜结束后的第一个日出，跃出地平线的那一瞬间光耀整个世界，结束了漫长凛冽的长夜。 颜延看呆在了原地，从没见他这样笑过。 “谢谢，延延。” 颜延脸一下红了，火速战术扭头，抓着棉签的手一用力，棉签当场壮烈。 颜延：“……”他真的不想这么丢人的，可是他这么喊他真的难顶啊，第三次了，每次都更难顶！明知道他对自己美好的身体没有想法，可是…… “擦完了，我饿了。” “那我煮点粥？” “粥？我早上就只喝了点白粥，中午还喝？”颜延瞪大了眼睛，一边脸写着你在跟我开什么玩笑，一边脸写着你怕不是找打。 庄亦云用一声咳嗽掩盖了那点局促，做饭他实在不在行，煮熟已经用尽全力，味道是一言难尽。他生病的时候颜延什么手艺，现在轮到他照顾人了，他只能…… “我点个外卖，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肉。” “不能太油腻。” “我又不吃红烧肉，也不能一点肉都不让沾吧，庄医生？” 颜延一副你说不就要冲上来的样子，庄亦云很不想打击他，但还是说：“可以，但大鱼大肉辛辣生冷暂时都不能吃。” “那还叫什么外卖？在家煮点得了。” “呃……” 庄亦云一脸迟疑，颜延都准备往冰箱看看还有什么了，他站那不动。 “我不会。”他怕颜延吃了他做的饭，本来已经好了大半的胃再吃出问题来。 颜延知道他这个情绪怎么回事了，他刚才还在想呢，他干嘛一脸难为情。真是可喜可贺，他现在都能从他那面瘫一样的脸上看出难为情来了。颜延早就猜到他是个生活九级残废，根本没想让他动手，却原来他认为应该他来做饭的吗？ 大概是，他生病了我照顾他，所以现在轮到我了，他也要照顾我？颜延想，这人把礼尚往来当人生准则，所以之前才被他带着跑。 “要不我教你？”颜延撸袖子往厨房走，撸上去想起来只是教人，又放下来。 庄亦云接过接力棒，开始挽袖子。颜延挽就是直接撸上去，庄亦云则是一截一截往上叠，动作优雅。他露出的小臂肌肉有力，青色脉络微微突起，把冷白的皮肤衬得特别性感。颜延偷偷多看了一眼，看完又想，反正现在他都知道自己的想法了，干嘛藏着掖着，大大方方看。吃反正是吃不到，那多看看也是赚的。 想到这刚病愈的病患来劲了，一进厨房就捞围裙，递给庄亦云让他系上。庄亦云没怎么反手系过结，于是颜延顺理成章就帮了一把。 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庄亦云感受着身后的热源，颜延一边给围裙带子打结，一边说：“就煮个面吧，简单，你应该能学会。” 他说话时的热气扑在他后颈，庄亦云只觉得那一块皮肤都是酥麻的，他想起了颜延在他后领口亲的那一下，就在同一个位置。 有些事甚至不需要他的大脑去记忆，他的身体已经记住了那种感受。背肌不自在地拉紧如同满弓，颜延一系好他立刻错开了一些。 颜大鹅没注意到，开启战斗模式补喷：“我不会真的面都不会煮吧？你真的好废哦。” 庄亦云：“……每次都煮的很烂，一夹就断。” “那是煮太久了。而且面第一次煮沸以后，最好加一次冷水，这样筋道。” 做饭这事得边做边教，颜延指挥他准备煮面，从冰箱里拿出瘦肉、菠菜、鸡蛋，先备菜。 “切肉会吗？” “会。”然后切成了东北乱炖大肉块。 “……” 颜延闭眼压了压火气，没压得住嘲讽：“庄博士您人设崩塌了，进了厨房怎么跟个大姑娘上花轿似的，我家八岁的小侄子都比你强。” “我没怎么进过厨房。” “我听说在国外吃饭都很贵，很多留学生都是自己做饭的，你读书的时候都没学一学吗？” “太忙了，从早到晚都在实验室，只能订餐。”如果不是把时间当别人的两倍三倍甚至数倍来用，他也不能年纪轻轻就在原研药的领域做出成绩。 行叭，是做饭这等小事不配了……颜延认命地说：“我给你演示一下，你看好。” 颜延洗好手，刀压下去切出来，肉片又薄，动作又快，庄亦云叹为观止。正欣赏呢，颜延就切了三块，刀放下对他说：“你来。” 医学生虽然上的是基础医学，理论居多，但是实操也是要练的，庄亦云要说跟刀接触最多的是什么时候，那一定是本科时期了。但是拿手术刀和切菜，两码事。他感觉眼睛看会了，但是下刀的时候就是不对，一切一个肉坨坨。 颜延看不下去，决定上手教，为了避免被误会，还提前说：“我声明啊，我不是要占你便宜，只是这样方便操作。” 他话音未落，人已经贴近庄亦云后背，两手从他腰侧伸过去，去握他握刀的手。庄亦云被他一碰，手臂肌肉骤然绷紧，刀差点切手上。 颜延在他肩膀上伸头，身高差在那，要看下方的砧板，只能看得个勉勉强强。 手一松，颜延嘴里念叨着：“这样不行……” 庄亦云被他一下搅乱了心绪，握住刀柄的手上还残留着他指尖的触感。他与人牵手的记忆还停留在刚记事的时候，他妈妈牵着他出门，牵着他回家。他从来没说过，其实前几次牵颜延的手，他完全是心一横牵上去的，那时候顾不上想太多，也没什么别的想法。 但是现在，在并不宽阔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们的手叠在一起……颜延的指腹仿佛带了火带了电，从手背开始蹿，蹿得他整条胳膊都发麻。 可他明明加了压，却一转眼就丢开了。颜延的手离开时，庄亦云的手微不可见的抬了抬，像是在无声挽留。一点点莫名的失落，像点墨入海，来得及看清已氤氲消散。 “你站我后面，不然我看不见。”没等他多想，颜延的下一道指令已经来了。 庄亦云听到这道指令，僵成了机器人。然后他就被颜延一拉一拽，变成了一个环抱住颜延的姿势。 本应该属于恋人的姿势，出现在了这个奇奇怪怪的教学现场。偏偏颜延满脸正经，抓着庄亦云的手摆好姿势，握住他指尖推刀，好让他感受力道和发力点。庄亦云的脸颊和他的额角只有一纸之隔，颜延的体温已经从各处渗透给他，他身上还有浅淡的医院消毒水味道，他自己身上也经常有……那一刻，有种他们本是一体的错觉。 庄亦云深呼吸都不敢，颜延动作间碰到他的胸膛，他都怕颜延听到他疯狂的心跳声。 “这样切，会了吗？” “会了。” 颜延的耳朵颤了颤，悄悄红了半边。真是酷刑，本来是一个多么浪(涩)漫(情)的姿势，在厨房后入他，完全，不介意！可惜，他身后是一块漂亮木头，只会一个劲往后躲，生怕擦碰到自己的屁股。 认命！这男人不能要了！ 他再主动他是狗！让他美色冲昏头，活该被人无视。 颜延撒手站旁边了，他再切肉坨坨就让他切，忍过这顿没下顿。但这次，庄亦云切得像模像样，虽慢但稳。颜延于是在旁边搭把手，找了葱姜出来，把葱择好，姜去皮。 “把葱姜随便切一下，然后捏出葱姜水来，加一点点盐把肉稍微腌一腌，可以去掉猪肉的腥膻味。” 庄亦云回头看他，眼神里写满了：煮个面这么复杂？ “要把菜做得好吃，是要关注很多细节的。就比如说葱姜汁来腌肉，很多人会用料酒，但是料酒含酒精，做出来的味道有细微不同的。”颜延好不容易有机会在博士面前当老师，说着自己来了兴致，“你是不是以为这些生活琐事都很机械枯燥没意思？其实要做好这些事也一样要花心思。我妈说过，生活同样是一门学问，而且做起来比高数更难。” “高数不难。” “行行行，高考语文状元。”延式嘲讽，讲究一个首尾呼应。 “不是语文状元。” “所以其他是？” “其他都是。” 对不起，是他这个末流985踩线生没眼力见，他这种刚过学校抛档线只能专业调剂的人不懂学神的世界。 “市高考状元？” “省。” “那你大学哪里上的。” “北大医学院。” 颜延，颜延不想说话了呢！果断打住这个话题，不能给他继续装逼的机会。 庄亦云想起之前学医的岁月，已经很遥远了，遥远得清晰又模糊，遥远到他已经鲜少去回忆。 “但你说得对，我以前可能太不注重生活了。”他话锋转得毫无铺垫，颜延拿瓢的动作停住，眼神示意他继续说。 可庄亦云没有要继续说的了，他虽然还不知道怎么总结提炼，但是心里已经有了明确的感受。他和颜延开始于他迟来的叛逆，来源于他压抑不住的反骨，但是颜延的到来，让他原本黑白单调的生活有了许多色彩。 这个小骗子，好像会法术。手里的魔法棒一指，就能绘彩描金。 一碗最简单的鸡蛋汆肉蔬菜汤面，很快出了炉。虽然有颜延从旁指导，但肉片还是被切得厚了点，鸡蛋煮得老了点，蔬菜熟过了烂了点，面条味道也淡了一点，但柔韧的面条滑过唇齿进到胃里时，仍让颜延觉得清香鲜甜，好吃。庄亦云更加，对着这碗人生巅峰水平的汤面，他下筷子的时候都有点小心翼翼。 自己做的美食，滋养自己饥饿的肠胃，原来这么一件生活小事就能让人感到快乐，嘴角有笑，心头热烫，整个人都很熨帖。 吃过饭，庄亦云让颜延去休息，颜延嘴上应了，可等庄亦云一去上班，他立刻去了影音室。距离过年没几天，今晚是他年前最后一场正式直播，哪还有时间睡觉。睡觉，能有赚小钱钱香吗？ 影音室里这布置，虽然又土又丑，但是对着五位数的麦，他完全可以忍，毕竟他又不开摄像头，没人能看到。 晚上庄亦云下班回来的时候，没在客厅和房间见到人，转到影音室门口，只见大门紧闭，门上一张A4纸，上面是一笔小学生圆胖字体——直播中，勿扰。上头还画了个火柴人，手里拿着个麦克风正嗨。奇怪，明明只是个火柴人，庄亦云硬是看出了状态，那指天画地的模样活脱脱就是颜延。 他刚要走，里面传来颜延带笑的声音：“橙子你别给我送了，再送是逼我以身相许？” 庄亦云：？？？ 作者有话要说： 庄博士：什么玩意，怎么网上也有人勾搭我老婆？？？ 明天起恢复正常更新时间啦，我们还是晚上八点见！ 第28章 小野马 酷猫平台237818直播间，主播延哥，情感区隐藏BOSS。之所以说是隐藏BOSS，是因为颜延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直播一哥，他既不是酷猫情感区粉丝最多的，也不是观看人数最多，但他一直是区内场均打赏TOP。他直播时间不太稳定，但只要开播，观看人数就不会少。 当然，他这个不算少是相对而言，和唱跳、游戏主播比，他的观看人数不算多，最高记录单场观看人数15万。15万人同时在线观看在酷猫情感区已经是少见了，更不用说他还有很多肯砸礼物的老板。 情感区的直播套路这些年从一开始的讲故事、陪聊，慢慢发展出了情感纠纷现场调解这个分类，快手上很多这类主播，基本套路是写剧本请演员+带货。颜延不带货，他不瞎说，言辞犀利逻辑严密。虽然也有怀疑他的当事人是演员的，但谁也没证据，黑子只是无能狂怒。 颜延最开始是播游戏，但是因为打得菜，在游戏区垫底。结果一次意外，几个水友在他直播间吵了起来，他全程围观，点了几句，把一场纠纷捋得清清楚楚。那次以后，他的水友齐心协力把他忽悠去了情感区，这一去，就凭着男神音和毒舌，逐渐成长到了今天。 年前最后一场正式直播，颜延提前挂了预告，自然是粉丝云集。还没到约好的八点，他提前了十分钟开播，直播间礼物闪成一片。 他的老板们就算了，隔壁游戏区大主播橙子也跟着来凑热闹。酷猫最贵的礼物布偶猫，一万块一个，橙子到场就先来了一个。关键这礼物还带全站播送，一看送礼物的名字是他，他的粉丝和吃瓜水友全点飞机票进来了。 “橙子你别给我送了，再送是逼我以身相许？”颜延随口说，橙子给他送流量，他也不介意给他两的CP粉发发糖。 橙子还是当初他在游戏区直播的时候认识的，跟他这个游戏菜鸡不同，橙子是技术型主播，当初他们都没几个粉丝，可是橙子的粉丝数见风就长，现在已经是粉丝百万的游戏区大佬了。 他们关系好，互动多，橙子有位置的时候还会带他双排，渐渐发展出了数量可观的CP粉。一听他这话，弹幕嚎成一片。 【传下去，送延哥上818，直播间聊骚橙子，只说不做】 【我就替榜一老板问一问，你以身相许不许？】 【延哥：滚！】 【所以只对橙子许！这对给我锁死！】 “房管，搞颜色的封了。” 【封我们，你问过橙子了吗？】 【橙子要是不同意就再砸点礼物】 【橙子#为主播送上布偶猫X5，快来直播间领取礼包】 “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橙子#：不是凑热闹。】 弹幕这下炸了，都在喊正主回应，给我嗑爆。 “如果给我月光宝盒，我一定回到三分钟前把话吞回去。” 【橙子#：那我反拨。】 “橙子，不带这样的，这句话过不去了啊。” 【橙子#：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水友纷纷复制橙子的话一片片刷屏。 庄亦云不知道直播间在播什么，但听到第一句以后他就没走，一看颜延说搞颜色，心里一咯噔，颜延在做什么直播，直播间里还有搞颜色的？ 上次他是播的小游戏，不过他当时说了随便播播，所以平时播的内容应该不同吧。而且，颜延的语气，明显在跟人对话。 是谁？对方说了什么？对话只有一半不清不楚，庄亦云有点在意。本来他听到第一声就该走的，结果在那听了十分钟。但他不可能一直杵着没头没尾地听墙角，太不像话，站了一会还是走了。 两天两夜加起来，他一共就睡了五个小时，洗了个澡躺在床上，本来应该沾枕就睡，可脑子里还在转颜延那句“以身相许”。柯铭诚说他很受欢迎……看来确实是，在网上也是。 庄亦云睁着眼睛看天花板，后知后觉意识到，颜延这是被他拒绝以后有新目标了？ 庄亦云：“……” 颜延直播间里，到时间今天的正餐开场。 “言归正传，今天报名来到直播间的朋友来自我们的老平台，大家都知道我是播神迹出身，今天的朋友就是神迹玩家……” 上他直播间818都是自己找他申请的，当事人都带着自己解不开的矛盾。什么网恋奔现被骗、陪玩挖老板墙角、小三出轨、渣男反被渣都是常有的事。颜延紧接着介绍了一下事件始末。 今天来直播间“找公道”的是当下大热游戏神迹里的师徒三人，委托人是女生，她控诉自己的游戏情缘出轨女徒弟，声称情缘给徒弟买高价游戏道具，总是和徒弟单独挂小房间。 其实多少有些俗套，但颜延很久没做神迹相关的直播了，而且委托人的游戏情缘态度特别强硬，否定得特别坚决，双方各执一词，看起来都很有底气，他就很好奇，到底怎么回事。 颜延直播间是不要求真人出镜的，他自己都不开摄像头，所以也不要求当事人，全凭个人意愿是开麦还是开镜头。这次来的是网游玩家，大家搞个网恋，没理由还来几万人的直播间露脸，理所当然谁也没开摄像头。 一开始，颜延让当事人各自陈述，走向都很正常，几次吵起来他都控住了场。但是随着沟通的深入，一个新人物浮出了水面，一切变得不一样了起来。 女徒弟：“你说的这个我从没收到过，师父只给我买过一套时装，上次中秋节你也在线的时候，他给团里几个女生都送了的那次。” 委托人冷笑，放出关键证据：“你没收到……你想笑死我，十万的道具，他买来自己没用，不是送人是干嘛？！我上他号的时候查了他邮箱记录，我亲眼看到，他寄给了你情缘，不是给你的是给谁的？” “等等，她情缘？”颜延出声打断了两个女生的争吵，“这里有一个新的思路，或许他确实不是送给女徒弟的，而是送给徒弟的情缘呢？他的性向你们考虑过吗？” “你乱说什么？！我找情缘都是找女的，我是直男！” “有女情缘可不代表是直男，现实中骗婚gay还能有小孩。我想问一下你徒弟，你收到过你情缘代收转送的道具吗？” “没有。” “那你情缘和你师父关系怎么样？” “他们经常一起玩，但是男生一起玩一般就是PK、下本，我没有特别注意过。” 男当事人立刻站出来叫嚣：“对啊，你污蔑我，小心我告你诽谤。” “别紧张，我只是贡献一个思路。”颜延心里想，打架，说不定是妖精打架，嘴上倒是没再继续施压， “那好，我们说回来。请问委托人，你还提到一件事，你说他们师徒经常单独挂YY，可以详细说一下吗？” “就是他的另一个不常用的YY频道，我遇到过几次，他们单独在挂锁小房间里，能看到ID但是挂了锁我进不去。孤男寡女能聊什么？！还不止一次。” “我没有，刚玩的时候没有朋友，我确实经常跟师父挂在一个YY，但是这段时间早就没有这样了。” “你撒谎，不是你是谁？！” “别激动，这个问题很简单，YY是可以随意改资料的，ID、性别，都可以。请问，有人登录你的YY，或者把账号修改成你的ID过吗？” 颜延的话指向性其实已经很明确，女徒弟顺着想了想，想起来一件被她忽略的事：“有过！有一次我发现我情缘把他的YY改成了我的名字，我当时还问过他，他说上我号开荒新本，团长要求上YY，为了方便认人他就改了。” “你有证据吗？” “我有聊天记录！我去找，我有证据。” “开玩笑吧，这能证明什么？”男当事人笑起来，但是明显有点慌张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你给徒弟的男情缘送价值十万的道具，跟徒弟的男情缘语/爱，都是假的咯？” “什么语/爱，我有病吗我跟个男人语/爱！” “所以送道具是真的。”颜延斩钉截铁。 “没有，我只是……是他让我代购的，我只是代买。”当事人越来越慌张，“对，就是代购而已。” “那你有收款记录吗？既然是代购，那他给你钱了吧？” “有……” “你截图发一下，对了，个人信息记得打码，这个我不负责。” “平时收付款太多了，哪里还记得是在哪里……” “没关系，你慢慢找，我们都有耐心等。” 这时，女徒弟把聊天记录发了出来，上面清清楚楚记录着改名问题，和她的陈述并无二致。这一下，女徒弟在评论区的风评逆转，支持率显著上升。 “所以他们确实是单独挂YY的。” “挂YY又怎么样？挂YY只是闲聊！”男人有点气急败坏。 “你认得也太快了点，你没发现我的话有逻辑漏洞吗？这张截图只是证明了那一天他改过名，和你情缘发现的你们一起挂YY的时间不一定重合哦。” “重合，就是这天，那是我最后一次看到他们单独挂小YY。”委托人立刻出来说话了。 颜延接单时跟几个当事人沟通其实就感受到过异样，只是之前没有往这方面想。现在看来，他当时的直觉是对的，这人应该真的是gay，他决定诈他一诈。 “其实声控没什么奇怪的，你看看直播间，喜欢我声音的男人也很多。你喜欢徒弟情缘的声音，跟他单独挂YY也没什么奇怪的，虽然为此你好像支付了比较高的报酬，但有句老话，千金难买心头好。”他想到了庄亦云，当初他也觉得，千金难买心头好，可以不厌其烦去哄去钓。现在……多少已经知难而退。 “之前沟通的时候你听到我的声音不也很兴奋？”颜延挑眉，声音又蛊又酷。 【卧槽，这主播在说什么？他为了试探当事人，竟然出卖自己的神之嗓吗？】 【主播说了什么，当事人怎么兴奋的，仔细说说】 “呵呵，你喜欢这样的对吧，要冷拽，最好拽到有点鬼畜。现在这么多人听着，是不是更刺激了？”颜延的声音一下变了，他似乎天生知道怎么运用自己的嗓音。只听他悠缓地开口，像一个高傲的王：“小东西，现在，闭上眼睛，转过身去……” “好，很棒，不要被我发现你不听话哦，你不会想领教我的惩罚。” 颜延手上操作飞快，把其他几个当事人的麦全都闭了。 “现在没人能干扰了，听我说。同性恋没什么特别的，如果你现实中怕被人知道，现在是在网上，有什么好怕的？断了网谁也不认识你。这么多年你不压抑吗？你不想跟人诉说心里的苦痛吗？” “勇敢一点，就像我一样。我直播间有八十七万粉，听说其中很多女友粉、老婆粉，我的榜一也是女生。但是我现在就敢直接说，我是GAY，彻头彻尾，看到女人都不会多看一眼的那种。纯种的，只对男人有感觉。” 他本来还有下一句下下句，剑走偏锋试图进一步刺激对方好抓到破绽，没想到话还没出口，对方麦克风里传来一声爆喝，接着是钝器砸到身体的声响。 作者有话要说： 水友：卧槽，这主播刚好像说了什么很重要的事，但我一时搞不清他是战术撒谎还是借机出柜 第29章 小野马 “段志鹏你他妈的在干什么？！” 其他人的麦都被颜延闭了，这会能说话的只有男当事人。颜延正想询问他那边出了什么事，又一声传来，男当事人现场的女人又说话了：“你对着个男主播的声音……你他妈！骗子，我杀了你！” 弹幕前一秒还在刷：【延哥你真出柜还是战术出柜？】 后一秒直接成了：【他对着延哥的声音怎么了？是我想的那样吗？】 “我没有，丽丽你听我说，不是的，我没有。” “我瞎吗？你没有？” 直播间瞬间像按了暂停键，所有人都恨不得穿过网线去那个真名已经爆出的段志鹏身边看一眼。 看一眼，这本来是不可能的事情，谁知道今天颜延直播间像是中了什么心想事成buff，那头没吵两句，摄像头突然开了。 一对年轻男女出现在镜头里，两人已经扭打在一起，但男人头上流着血，女人占了先机很快赢得胜利。然后颜延直播间一分钟内暴涨十万观看的直播间里，那位段志鹏先生就被他的女朋友抓着头发凑到了镜头前。 “我刚才都听到了，这样是打开了摄像头对吧，直播间现在有多少人，我要给你们看看这个人渣，畜生！” “王丽丽，你他妈放开我，你是不是想我死？” “对，我现在恨不得你死，你个骗婚死基佬！刚才是说送礼物给男人是吧，他刚还听着主播的声音硬了。” “王女士，你别说这么直白，我直播间一会被封了。” 【延哥求生欲满点，虽然我用声音钓鱼执法了，但是你不能说，我直播间会被封】 【我从没见过这么刺激的直播，主播你真不是请了演员？】 【这段什么看起来已经要社死了】 “刚才你们说的那什么游戏道具，十万是吧，对面那姑娘，你是他游戏情缘？就是游戏老婆的意思对吧？我是他未婚妻，你有没有他购买的证据？” 颜延给委托人打开了麦克风权限，那头女生略有些发颤的声音呛了一声，很快稳定下来。 “我有，他的号上能查到购买记录和邮件寄送记录。不止这个，还有别的，零零总总加起来也不少钱，至少二三十万。” “好，你一会发给我。本来咱两这关系算情敌了，但是畜生面前我们都是人，我们都是他的挡箭牌受害者，希望你帮我！” “我相信你的话，我把截图发公屏了，麻烦主播放大收录进直播镜头里。” “谢谢。” 委托人听到这句谢谢，情绪明显激动起来：“对不起，他骗我说他没女朋友。” “行，你这么仗义，我信你。” “加油！一定不要让渣男好看！” 王丽丽在镜头前红了眼睛，目光落在眼前男人的侧脸，像某种决绝。不知道是被情敌的鼓励鼓舞了，还是看到截图以后彻底失望了，她像是下定了决心，吸了吸鼻子，一抹眼泪扬声说：“今天这事，主播，借你场子，我要公开举报！他叫段志鹏，XX市XX局工作人员。” “闭嘴！你乱说什么，王丽丽——！” 王丽丽并不理他，直接按住他的头在键盘上又砸了一下，看得直播间观众跟着脑门痛。 “王女士，别打了，有话说话。”颜延其实挺想看渣男挨打，不过还是只能出来制止。这一个男的，扯出来三女一男，就是见惯大场面的他也瞠目结舌。但是直播间有录屏，要是事后段志鹏拿录像去报警……明知道是在直播，观看人数众多，这会不会被界定为公共场合，王丽丽被定个寻衅滋事罪就不好了。 “最近我发现他花钱很有问题，一会大手大脚，一会紧紧巴巴，我就去查了他的银行卡。然后发现，他在挪用公款，这钱不是用来吃喝买奢侈品，他全充进了游戏里。我原来以为他是自己买游戏道具，后来才发现是在给别人花钱。本以为是个女人，结果是个男的！” “骗婚，脚踏，你这是几条船啊段志鹏？我说结婚你说没彩礼钱，结果你就在网上给男人十万十万的花钱？我要是没发现，你还想骗我给你生小孩是吗？既然你不做人，那你就去蹲局子吧你！” “王女士，我直播间有回放，你有需要一会可以下载作为证据。但是我这里不是警察局，水友们也不是法官，你说的情节得走正规法律程序。” 直播间已经完全炸了，甚至颜延在说什么都没人听。看了这么一出大戏，弹幕全是感叹词。 “我直播间现在的观看人数是十六万，而且还在持续增加，十秒一万起跳，这件事造成的舆论影响可能会比你想的还大。我个人建议你立刻报警，注意自身安全，对方毕竟是男人。你现在可以开着摄像头报警，你说地址的时候我给你关麦，避免发生什么意外事故。” 在现场的王丽丽情绪太激动没注意看，但是直播间镜头里看得很清楚，她男朋友的眼神已经称得上狠厉，眼看着就要暴起。 颜延的话提醒了那头的两人，王丽丽又给他补了一下，直把人创个了头晕眼花。然后就是报警，警察来带人一系列流程。 颜延其实一开始是因为对神迹有情怀，又想着快过年了播个俗套的，谁知道……这都什么事？ 直播间人心浮动，观看人数突破了三十万大关，警察已经把人带走了，所有人都还不肯从直播间退出去。颜延从这场大戏里回过神来，他的直播间，最后还是得说几句。 “今天这事我也很意外，没想到普普通通直播就遇到了法制咖。如果真的是因此抓获了一个不法分子，那我们当然是拍手称快，但那毕竟是王女士一面之词，我不便评判。我更想说的是弯装直骗婚这件事。” “广大女生请提起警惕，有未婚妻、游戏有老婆、送女徒弟时装的，都有可能是GAY。同性婚姻法已经颁布了，但是还有一些同性恋者无法、不敢直面自己的性向，甚至基于内心或外界的压力，做出骗婚这样丧尽天良的缺德事。” “没错，外界还有一些人仍带着歧视在看待我们……”颜延想起了庄娴。 【等等，我们？？？】 【延哥你说真的？】 【终于到了这一趴！我刚一直在问你是不是真出柜，终于回应了。】 颜延一笑，语调轻松：“没错，我是GAY，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颜延接着往下说，语调转而严肃：“外界的歧视不是骗婚的理由，你可以懦弱害怕世俗而弯装直，但是不能去毁了一个女孩的一生。而且，歧视已经是少数，有更多的普罗大众接受了我们的性向，不管认不认同，他们都尊重祝福。当然，你可以仍然是个懦夫，但不要做一个人渣。” “我没开玩笑，我纯种弯，这辈子没直过。但我对女孩子没有性幻想，不是因为我讨厌她们，只是恰巧取向不对。每一个女生都是上苍的恩赐，她们体魄上不如男性，但是她们从不肯屈服于所谓的强者。就像今天来到直播间的三位女生，不管是暴力了一点的王女士，还是另外两位，她们都勇敢主张自己的权益。并且，虽然彼此之间有矛盾，但是girls help girls，很了不起。” “反而是只出现在大家口中的徒弟的情缘，这个男人不管是弯是直，大概率是在利用他人谋利。要么他利用了无辜单纯只是打个游戏的小徒弟，借用她的身份作为掩盖和段志鹏谈恋爱。要么，或许他对段志鹏也是假的，只是哄他给自己花钱罢了。当然，也不排除有误会。具体情况是怎么样，我们不了解不评判。” “游戏随时可以删号退游，但一个女孩的青春不会重来。今天在我的直播间，就在我们眼前发生了这样的……悲剧，我不知道段志鹏和王丽丽背后还有什么故事，但是他们今天都遭遇了人生的重创。希望，至少在座的各位不要重蹈覆辙。直面真实的自己，勇敢地莽上前去。” “本场直播的所有礼物收入，我会捐赠给同妻权益保护协会，希望能够帮助更多像王女士一样的人。” 【这个男人今天有点帅？】 【只是今天吗？不是一直吗？延哥牛逼！！！延哥是boys help girls】 【丽丽眼睛红的时候我也想哭了，妈的，遇到渣男真是一辈子的阴影】 【这个男人今天居然在煲鸡汤？】 【我可能进错了频道】 【卧槽，只有我比较俗？延哥出柜，我只想问上次那个哥哥，是你男朋友吗？】 “不是，没男朋友，单身。” 说完这句，他和大家说再见，没管直播间的吵吵嚷嚷，下播。 他在椅子上待了一会，心情并没有像直播间里表现得那么轻松，眼前反复闪过的是庄亦云挨的那一巴掌。 骗婚的gay不敢面对非主流的家庭环境，所以给自己编织一个幻梦，擒获一个无辜的女孩困在这个无止无尽的梦境里。那庄亦云呢？ 现在想起来，他好像从来没有流露过对家的向往。 颜延霍地起身，他不能一个人再待在这了，对一个狠狠拒绝了他，并且吓唬他的男人共情，简直莫名其妙！给点人道主义援助就仁至义尽了，怎么，还想以身殉道呢？他决定一会就在房间里写个大大的标签，远离庄亦云，混完答应他的这一年就跑路。 颜延刚出影音室，电话就响了起来，踩着他关电脑的点，他一看，是橙子。没睡着的庄亦云按着额角从主卧出来，两人四目相对，距离只有两米。空间寂静，只剩颜延的电话铃声。 颜延若无其事地看了庄亦云一眼，把电话接起来，然后橙子的声音就传了出来：“延哥，我有事跟你说，方便吗？” “方便，对你，当然方便。” “真的吗？” 庄亦云蹙眉，不由自主走近了一步。空间太安静，于是听筒那边的声音传了出来，他听了个清清楚楚。 “找我什么事？”颜延靠着墙，整个人放松了下来，虽然庄亦云稍有靠近，但是他完全没注意。 “之前一直不知道你的性向，所以我没敢说，今天你公开出柜……我不想放弃这个机会。延哥，我喜欢你，既然你单身要不要跟我试试？” 庄亦云兀地睁大了眼睛。对面的男生对颜延表白，还说颜延是单身，问他要不要试试？ 喜欢？单身？庄亦云一时分不清哪个词对他冲击更大，整个人僵在原地。 颜延没意识到庄亦云听到了对面橙子的话，但人跟自己站得这么近，当着他的面回复影响自己发挥，于是他转身就回了房间。 砰一声轻响，在庄亦云耳边却跟炸雷似的，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经被关在了门外。刚才是他在影音室门口听了回墙角，现在…… 一回生二回熟，庄亦云站在了次卧门口。 他不明白，明明中午出门上班之前他还和颜延交流良好？半天而已，他回来颜延就完全当他不存在了？ 颜延真没有当他不存在，但他接电话呢，他们也不是接着电话还要特意打声招呼再走的关系。门一带上，他说话更放松了一点，回答橙子的话游刃有余。 “想跟我搞网恋？” 橙子性格好，长相也不错。他直播是开摄像头的，虽然多少有滤镜加成，但也看得出来他本身相貌分七八分是有的，白皮肤小圆脸蛋双眼亮晶晶扑棱棱，年纪才十八，青春美少年一个。和长相相反的是他游戏里犀利的操作，他打起游戏来很钢，跟他的形象反差巨大，这也是他吸粉的一个原因，反差萌。 “不止网恋……” 少年人的告白纯粹又热烈，颜延虽然对他没有想法，但也受用就是了。有人喜欢自己，还是个长相性格都好的美少年，不开心吗？别人不知道，反正颜延没什么不开心，以前没想法，不代表以后不可以有。 “先网恋再奔现？你就没想过到时候见光死，网恋也成了虚假泡沫？你都没见过我，说不定我是个两百斤的胖子，说不定我混社会大金链子加花臂。” 橙子那边还没回复，门外的庄亦云已经紧紧蹙起了眉头。 他还想跟人网恋奔现，还说什么见光死？想想他这去个酒吧就一堆人请喝酒的样子，两百斤的胖子不存在，花臂也没有，怎么可能见光死？ “不会的……” “怎么不会？你没听人说，声音好听的都长得丑。” 橙子：“……”不知道他是说真话，还是为了拒绝自己不惜自黑，不管哪种都不算什么好消息。 庄亦云：“……”声音好听又长得好看的就在面前。 “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不是长相。延哥，你是在拒绝我吗？” “我只是告知你风险。” “所以不是拒绝？” 颜延想了想，说：“橙子，说实话我没想过这回事，不管是跟你谈恋爱，还是跟任何人网恋。” 就在橙子以为自己要被拒绝的时候，颜延的话锋一转，接着说：“但你说对了一件事，单身，也不是不能试试，毕竟我们一直玩得来。” 门外咚一声响，有什么东西撞到了门上。 颜延起身拉开门，就见庄亦云一本正经站在门口，原来是他敲门？那声音不太像啊。他眼神示意有什么事，庄亦云没事，只有震惊，震惊得刚才手滑砸在了门上。 颜延以为他是现在不方便说，也不关门了，准备打完电话再问他，于是当着他的面把话说了下去：“不过我对网恋没兴趣，合不合拍的，见一面就知道了。” 和网友表白直接收到面基邀请，橙子呼吸都急了起来，恨不得立刻下楼跑几圈，当即开心得狠狠点头：“我来找你，明天我就来。” 颜延失笑，相比之下他那股劲都不算什么了，这才是少年人。 “急什么，马上要过年了，你确定不是来找我过年蹭饭？” “可以啊。可以一起过年吗？我会做饭，我还可以……我会炒火锅底料，全国人民都知道我们川渝火锅第一，我可以给你煮火锅吃！我会做的菜很多的，我之前还想要不要做美食博主呢。” “给我做饭就不用了。”颜延笑了，他没准备压榨误入歧途的准美食博主，要是把人捞回家，他的人他来宠。要是见了面没感觉，那他也不会拖泥带水使唤人，愿意继续做朋友就做，不愿意大家以后就一拍两散各自安好。 至于来找他…… “过完年吧，我去找你。”他还是有良心的，橙子刚成年，让人小孩来陌生城市找他不合适，当然应该他这个哥哥去一趟。 想到哥哥，他扫了门口的庄亦云一眼。这位哥哥拒绝他没关系，他可以给别的弟弟当哥哥。哥哥拒绝了我，我就成为哥哥，逻辑满分。 橙子挺招人喜欢的，说不定见了面觉得更好呢？ 人生，还是要给自己多一点可能。放下一棵树，他还有一片森林。 作者有话要说： 庄博士：该死，对面的会做饭，被比下去了，显得我像个笨比 颜大鹅：你终于知道你是笨比了？ 第30章 小野马 庄·一棵树·亦云站在门口，突然有点心慌。 颜延说要去找对方，见面看合不合拍……合拍的话，他要跟对方谈恋爱吗？ 谈恋爱的话……他想起了自己当时说的那句，婚姻存续期间如果颜延遇到了喜欢的人，有权随时终止他们的关系。 颜延后来还和对方说了什么他都听不进去。不过颜延也没聊几句，大概多少顾忌他在场，很快就挂了电话。 “有事？” 庄亦云张了张嘴，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但实在答不出话，完全想不出来能有什么事，只能沉默。 颜延一脸莫名其妙，眼里写满了“那你敲什么门”的疑惑。 “没事那让让，我要去打游戏。” “跟谁？”庄亦云脱口而出，直觉是跟刚才那个告白对象。 “跟谁？你也不认识，问这个干什么？”颜延走出去两步，突然停住，回头问他，“你不会是想跟我打游戏吧？” “不是。” “我就说，打游戏这种事不适合庄博士，我去玩啦。”颜延挥挥手，消失在了影音室门口。 人说无欲则刚，真是很有道理，他现在对庄博士没了期待和诉求，不管穿衣打扮还是行事做派，都自在得很。 庄亦云发现颜延没有当他不存在，也不是拒绝和他交流，中午交流良好的基础还在。但感情白痴如他，也能感觉到颜延对他不一样了。他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颜延对他也没有针锋相对，可就是觉得心更塞了。 颜延和橙子约了双排，于是颜延的粉丝就发现，自家刚下播的主播在别的主播直播间给人送流量。主播橙子今天特别殷勤，比平常更努力地带飞这只菜鸡，态度之殷勤，让CP粉集体高/潮。 弹幕从来不缺真相帝，不少人在说颜延出柜以后橙子态度变化，是不是表白了，于是又一波嗑生嗑死。拽酷天使剑（延粉取的代称）X奶凶技术流，一个拽一个奶，一个菜一个秀，CP粉大喊都给我按头嗑。 幸好庄亦云没看到这盛世，不然说不定塞出心脏病来。他太累了，再次躺倒在床上以后终于睡了过去。 第二天是小年，颜延还没醒就收到了他妈妈打来的电话，问他回不回家吃饭。 “不回。”颜延拒绝得很利落，人都没醒呢，根本不想动，又不是平常见不着。 “你不回你也要看人家小云想不想回来吃饭呀？” “小云？”颜延被这称呼震醒了一半，意识到了他妈在说谁。 小……行叭，他妈喊小辈不是叠字就是小X，只是那位人高马大一米九，目测十八厘米少不了，也不知道哪里小。 十八……颜延唾弃了一秒早上醒来满脑子黄色的自己。不过，男人都这德性，他这样的只是骚得比较明显而已，没毛病。 “对呀，你问过小云没有，你不想回说不定他想回来呢，你们结了婚就没一起回来吃过饭。” 颜延腹诽，您这儿媳妇已经飞了，还指着回来一起吃饭呢？只是大过年的，他不能那么没眼力见上去说自己闪婚又准备闪离。 “那我问问。” “哎，好嘞，等你答复啊延延，妈妈一会去买菜，要是回来，你也问问小云想吃什么菜。” “哦。” 颜延挂完电话一看时间，才早上七点，很好，他充分感受到了他妈的期待。 唉，认命地爬起了床，去问，去问，他现在就去问，平常这时候庄亦云也醒了。 “咚咚咚。” 里面无人应答。 “不会这么早就去上班了吧……”颜延撸了撸头发，一拧门把手，没锁，他手比脑子快就打开了门。结果门一开，正对上从浴室里出来的庄亦云。 他明显刚洗完澡，头发还在滴水，水滴滴落沾湿了锁骨和胸肌，浑身是氤氲的水汽。他光着上身，长裤松松垮垮挂在胯部，漂亮整齐的腹肌收束在裤腰，露出了一点腹股沟的阴影。一手拿着毛巾，抬手的动作把侧腹肌肉拉出有力的线条，锋芒毕露。 颜延看得目不转睛。庄亦云原本神色冷淡，见到颜延的瞬间愣了一下，眉眼柔和了两分。他衣衫不整，其实该拿毛巾遮一下，可他手却没放下来，反而继续擦着头发。 “找我？” 无言的暧昧在房间里蔓延，浴室里飘出的水汽带着庄亦云的沐浴露香气。颜延像闻到了什么催/情剂，想给人当哥哥的心在哥哥的腹肌面前磕了个稀碎。 跟上次躺沙发上挺尸的那个哥哥不同，这次这个，会动，会看他。他一动，腹肌上的青筋更突出了。好涩，听说树大生根……他这些青筋被拦在裤腰，看不到底下那棵树到底多大。 早晨的男人真的经不起撩，颜延瞬间就想舔上去。 一棵树和一座森林，或许也可以重新衡量一下？ “那什么，男男授受不亲，穿件衣服。”他怕他再看，裤衩子直接飞了。还是赶紧把当哥哥的心捡起来粘一粘，毕竟眼前这棵树只是个抓不住的全息投影。 等庄亦云穿好上衣，两人终于正常地说上了话。 “找我什么事？” “今天过小年，我妈想让你去吃饭，你去吗？” 颜延看着他，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反正他尽力了，对得起他老娘了，假儿媳妇不想去他也不能强求是不是。 “好，我们什么时候去？” 颜延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还说“我们”，他两什么时候可以称“我们”了？ “我今天早点下班回来接你。” 好嘛，这次肯定没听错。颜延觉得有点怪，但是庄亦云看起来也没有别的不正常，人家或许只是对长辈有礼貌？他懵懵懂懂往外走，临出门突然想起来他妈安排的支线任务。 “你想吃什么菜？” “要带什么礼物？” 两人同时开口，都被这少见的默契弄得愣住。顿了一下再回答对方，声音却又叠在了一起。 “不用带什么。” “什么菜都可以。” 颜延懵了，怎么回事，气氛突然尴尬了起来。 算了，先跑！人家洗完澡干干净净清清爽爽，他还没洗脸刷牙，头发不知道是不是鸡窝，再待下去要生出新的尴尬了。 出了庄亦云房门，颜延头发一薅，搓了搓眼角。幸好，睡眠中堆积在内外眼角的分泌物还是没有的，不然太丢人了。他怎么回事，现在在庄亦云面前已经完全不在意形象了吗？ 回到自己房间洗漱完，颜延给他妈打电话：“晚上回来吃饭。” “真的啊？” 钱女士那惊喜快活劲儿，让颜延觉得早上被比得邋遢也不算什么事。 “对，我跟你家小云都回来。” “那我买点什么菜？” “我喜欢吃什么难道妈你不知道？” “谁问你这个臭小子，我是问小云。” “小云小云，你眼里现在只有小云，是我延延不配了？他好养，什么都吃。” 钱如青对这个回答非常不满，追问道：“那总有更喜欢的，谁还没个偏好。你两平时谁做饭，天天待一块这都不知道？那我打电话问他。” 见老妈作势就要挂电话，颜延怕她打过去说些有的没的闹出事，赶紧改口风：“他喜欢家常菜，不是很能吃辣，但是辣椒炒肉拌饭能多吃一碗，菌菇类他也喜欢，汤最喜欢海带汤。海鲜的话，给他做个你拿手的秘制蒜蓉罗氏虾。” 钱如青越听，脸上的笑容越大。了不得了不得，他家小魔星这了如指掌如数家珍的样儿，这对象找得好！两人感情不用说了，这么看肯定是很好的，关键是看起来小云很能让这小子收心。 “好好好，妈妈知道了，晚上等你们回家吃饭哦。” 颜延浑身一激灵，他妈这是怎么了，说话突然这么黏糊，搭错了哪根筋？ 只是知道了她家小云的饮食偏好就这么开心？还真把人当亲儿子了？！ 颜延打完电话到客厅，一过去就看到站那的庄亦云。他平时根本不会穿这么正式，今天竟然是全套西装，大衣还没穿正搭在沙发上。就那么随意地往那一站，宽肩细腰长腿，比例卓绝。他还戴了配饰，手表、袖扣一应俱全。成熟男人穿上西装，简直就是行走的荷尔蒙。 一早上遭受两轮顶尖男色冲击，颜延麻了。这男人怎么回事，今天突然发骚？！ 哦，对，他要去上班，那是穿给栾清看的？好嘛，狗男人或许还是有凡心，只是不给他而已。 特意收拾了准备晚上好去颜家的庄亦云，幸好没有读心术，不然可能不是塞出心脏病这么简单，可能是当场暴毙的程度。 颜延想往厨房走的，可是他的眼睛和脚不听话，心一横走了，耳朵竟然还竖起来听那边的动静。 没出息，人家又不是给你看的。 美是公共资源，看看怎么了？ 心里两个小人打架，僵持不下。 做饭做饭，还是填饱肚子更重要。 这时，身后有脚步声响起，一下一下，沉稳又有些急迫，随之而来的是庄亦云的声音：“早上吃什么？” 颜延回头，反问：“你管我吃什么。” “我……没有我的吗？” 卧槽，狗男人怎么装可怜？哦，昨天他们才一起吃了庄亦云煮的面，他还被人送到医院照顾了一晚上。 颜延冷冷地想，那又怎么样？他以前吃了他多少饭？还一顿就想充大爷？不存在的。 “没有。面就一份了。” 打开的柜子里一斤装未开封的面条在冲两人招手。 多少有点尴尬，但颜延信奉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狗男人。面不改色拿出那包挂面，他当着庄亦云的面拆了开来。 庄亦云无奈往厨房外走，走到门口又回头，认认真真地提醒：“你现在肠胃还比较弱，一次吃太多会不消化。实在想吃也一定要少食多餐，别一次都煮了。” 颜延：“……” 很好，孽力回馈，直男式攻击的杀伤力永远超出你想象。一顿早餐吃一斤面的，得是个什么水平？至少得是国家队运动员吧？ 颜延装聋作哑不接话，等庄亦云出门去上班了，才终于开始煮面。不然当着这人，他是该煮多少面？煮多了显得他是大饭桶，煮少了显得他很听话。 狗男人的反击，绝了…… 没想反击的庄亦云虽然没吃上颜延做的早餐，到了公司还是心情很好。 上班没多久，柯铭诚来了他办公室。他今天终于逮着人，就是为了来看热闹。进来就问：“颜延好了吧？” 开口就问颜延，庄亦云下意识蹙眉，颇为警惕地看向老同学，答话的声音平板：“好了。” “行，那就好。老庄，你今天心情很好？” “怎么了？”庄亦云的声音又冷了一个八度。 “你这什么态度，我不就是没当场跟你通报你老婆的情况吗，怎么，还要给我判个刑？” “胡说八道。” “所以不是你老婆？” 柯铭诚的目光落在他脸上的伤口上，就跟颜延想的一样，柯铭诚第一反应是被颜延抓的。 看来有进展，一切亲密接触都可能是爱情的萌芽，特别是被小野猫挠。 “我跟他……” 柯铭诚瞪着眼等，他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来。 柯铭诚一挥手：“行了，行了，别为难了。说回来，今天有什么好事？” “今天过小年。” “逗我呢，你什么时候过过小年，大年都没见你过。” “晚上去颜延家吃饭。” 柯铭诚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反应过来他今天这身打扮是为了什么。要去丈母娘家就孔雀开屏，都这样了还说不是他老婆？都不需要通过思考来判断，这味道随便抓只公的都闻得到。 “那你准备了礼物吗？” “颜延说不用带。” “他说不用就不用？你是真心大。” 柯铭诚来吃个瓜，付出的代价巨大，办公室里、车后备箱存的能当礼品的，他全给搬到了庄亦云车上。下午四点又准时过来，拍着庄亦云的肩膀语重心长：“赶紧下班，对长辈热情点，要是不会说话，就学学老同学我。” 庄亦云打量他一眼，没说话。可等下了楼上车，想到后备箱那一堆礼品，临到门前他有点紧张。又不是第一次去，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柯总：你说怎么回事，见丈母娘能不紧张？颜延你说对吧？ 颜延：啊？你说啥？我不紧张，我烦躁，哥哥拿青筋钓我 第31章 小野马 庄亦云先回家去接颜延，然后开回颜家。 “下个路口左转。”临近他家，颜延主动指路。 “我记得路。”庄亦云换到左转车道的动作和颜延的提醒几乎同时。 颜延挑眉看他，没说话，只来过一次就记得很了不起是吧。想到上次他“只有语文不是状元”的说辞，颜延紧紧抿住了嘴，他绝对不会接话的，可不能让他又逮着机会秀智商。 车一路开到颜延家小区，转了大半圈才找到停车位。庄亦云把车停好，颜延下车就准备往家走，庄亦云立刻喊住了他。 “一起拿下东西。”车后备箱应声而开，塞得满满当当。 “这啥？” “给叔叔阿姨带的礼物。” “你知道我只有一个爸一个妈对吧？” “什么意思？” “我只有一个爸一个妈，你这一车拉过来，看着至少是六个爸妈的量。” 庄亦云：“……” 对上颜延那惊愕无法理解的神情，庄亦云后悔不已，早知道不听柯铭诚的。他说要这么多，不能小气了，结果，颜延明显觉得他有毛病。 “这怎么搬？”颜延对着那一堆方盒子狠狠抚额，想了想说，“我家杂物间里有个小拖车，你等着。” 儿婿上门，整了个库房卸货用的蓝色平板小拖车拖礼物，好土！颜延一边把各种礼盒往平板拖车上装，一边忍不住停下来给庄亦云竖了个大拇指。庄亦云，真有你的，这也就你独一份了。 “一会遇到邻居你就说你是达达，免得尴尬。” 庄亦云：“什么达达？” “达达快送！顺丰同城也行，随你！” “……”庄亦云不说话了，深受打击！ 颜延他爸颜希明在国企工作，他们住的还是二十年前单位分的房子，小区比较老旧，电梯也是后来加装的。庄大博士这辈子没干过这活，拖着小拖车和大叔大妈们在老旧小区挤电梯，他西装革履，和其他人外穿的各色夹棉睡衣格格不入。 一路上所有人都认识颜延，但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看他，还有人小声问颜延他是谁。 颜延看他这副样子好笑，故意摇头说不知道。 “今天过小年，小颜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啦？听你妈妈说你结婚了呀，怎么不把对象带回来？” “就是就是，也要带回来给我们看看啊，伯伯们可都是看着你长大的。” “什么时候摆酒？” “对方哪里人，做什么的？长得帅不帅？” 邻居伯伯们七嘴八舌，一说起来就问个不停。 因为拖拖车而逃过查户口这一劫的庄达达，侧头掩唇，笑而不语。颜延横他一眼他也装看不见，到了楼层拖着车出电梯来。 大家纷纷给他的拖车让路，这层另一户跟儿子移民了，房子正在招租，现在就只住了颜延一家。他两这一下电梯，大家看向庄亦云的目光都变了。这还有什么不明白，这就是老颜家的儿婿啦。 这么英俊的小伙子，他们两口子是不是闹矛盾哦，怎么小颜都不给他们介绍的。再看庄亦云拖着的这一车礼盒，琳琅满目，噢哟，这肯定是来讨好丈母娘的，就是吵架没跑了。 于是，省建集团老家属院里，当天就传遍了颜家的八卦。 颜延对这一车礼物无语，但颜家爸妈倒是挺惊喜。颜延和庄亦云结婚的事，他们虽然嘴上没说，心里其实都是很担心的。本来两人条件就不匹配，还说一声就结婚了，颜延没毕业暂时不摆酒倒也不是说不过去，但是传统婚俗的任何仪式都没有，他们尊重却不代表认同。 这次过小年两个人一起回来，庄亦云打扮得比前两次见都隆重，还准备这么多礼物，这份态度让他们放心不少。看来他们的儿婿人虽然冷了点，倒不是一点都不懂事，心里肯定是在意他们颜延的，只是口头上不太会表达。 “就是自己家里，回来就回来了，下次不用这么破费。”钱如青把两人让进来，颜希明帮着他们两搬东西。 拿下来这才看清楚，茶叶、红酒、营养品、丝巾之类的一大堆，男女都有，柯铭诚的东西都是好东西。夫妻二人露出一个更欣慰的笑，看来是用心挑选了的，下次要提醒颜延去看庄娴的时候也多带点东西才行。 庄亦云把长辈的神态收入眼底，决定以后这种事不听颜延的，礼物是要带的。下意识的念头冒出来他也一愣，以后？他为什么会这么自然地想到以后？他们，还有以后吗？ 心烦意乱。 “你们先坐，饭也快好了。”钱如青满脸是笑，回厨房前特意对庄亦云说，“小云啊，茶几上的小菜你尝尝。样子一般，但是自己家里做的，干净又好吃。” 庄亦云一边点头，一边目光已经飘向颜延，一脸讶异。颜延等着他这个反应一天了，自从早上从电话里听他妈喊“小云”，他就想着今天回来他妈会不会当面这么喊。 还真喊了，哈哈。颜延憋着笑，像模像样拍他肩膀：“小云~来，尝尝我妈的手艺。” 颜延觉得庄亦云听到这称呼一定很尴尬，其实他只是惊讶，甚至还感觉到一点难以言喻的温暖。从小到大他就没有小名，从他记事起，如果不是在外人面前需要刻意表现，他妈妈都是连名带姓地叫他。 小云……这种称呼从来不曾出现在他的人生中。说起来，他身边也没有过颜延妈妈这样的长辈。热情又包容，看起来直接简单，却另有一种生活积淀的通透与睿智。庄亦云从来没说过，其实他很羡慕颜延有这样的妈妈。 钱如青是小学老师，退休以后时间多了就喜欢自己做各种吃的，现在市面上不多见的小菜、传统辣酱、各种酱菜干菜之类的做了一大堆，自家吃不完的就送亲戚朋友。颜延很小的时候就吃这些当小零食，现在吃起来也是津津有味。 茶几上放着四格零食盒，有紫苏姜、酸枣片、桃干、辣椒苦瓜皮，他别的不拿，径直拿了一块苦瓜皮放庄亦云手里。 “这是什么？” “你吃了就知道了。” 颜延笑得狡黠，别的才不给他吃，他就只配吃苦瓜皮。 他等着看戏，结果庄亦云吃苦瓜皮吃得面不改色，并且吃完一块又继续拿来吃。 “不苦？” 庄亦云摇头：“好吃。阿姨手艺很好。” 他没说谎，也不是故意要讨好颜延爸妈，只是在他的记忆里，这样的小菜只有他外婆还在世的时候吃过。但是他外婆走得太早了，二十年都没有尝过这个味道了。 他又吃了几块，像是在怀念，却又像是什么情绪都没有。 没多久钱如青就在厨房喊吃饭了，颜家父子两于是站起身，分工明确地开始端菜装饭。庄亦云跟过去，没什么别的活要他干，于是就帮颜延端饭。颜延负责盛，他负责端，两人配合着，又让一直观察他两的颜延爸妈看了个舒心。 四个人吃饭，钱如青做了八菜一汤，摆了满满一桌子，对于他两一起回家吃饭展现出了十二分的热情。 庄亦云端着碗，一开始有些拘谨，他只夹面前的菜。钱如青见了立刻暗示颜延，颜延接收到她的眼神，回以一个白眼。可他妈才不会轻易罢休，继续瞪他。 颜延一个不耐烦，直接说：“他自己有手，手比我还长还大，他自己会夹，这满桌子菜哪个他都夹得到。” 顿时，颜希明和庄亦云都朝他看了过来。 钱如青佯怒：“你这臭小子，小云来家里少，你热情点怎么了？他喜欢吃的菜你不都告诉我了吗，给他多夹点。” 钱如青话音未落，颜延正要发作，一双筷子突然伸到了他面前。庄亦云夹了一只虾，一看就是碟子里最大的那只，放到了他碗里。 “应该我给延延夹的。多吃点。” 原来他们回来前，颜延还跟他妈妈说了自己喜欢吃的菜。庄亦云没想到，颜延虽然现在嘴上总是怼他，心里却还是偷偷关心他的。不得不说这是大误会了，强行给人家强大的专业能力冠上感情立场什么的，但庄亦云是没意识到的。 他只感觉到，在他夹完一只虾后，饭桌上原本略有僵硬的气氛就明显放松了下来。颜妈妈笑出一双月牙眼，颜爸爸嘴角也挂着浅笑，两人都颇为热情地给他介绍菜。 “你尝尝这个，你可能没吃过。”钱如青说，还小小卖了个关子。 庄亦云夹了一块，看起来有点黑的食材，像是某种晒干的菜。吃进嘴里又香又脆，很好吃。 “这是什么？我确实没吃过。” “哈哈，你没吃过很正常，这是茄子皮，外面可吃不到。” 颜延看他们三相谈正欢，又看了看碗里那只虾，没说话，夹起来三两口吃掉了。这人真是，又叫他“延延”，烦！ 后来庄亦云就不时给颜延夹菜，像被颜妈妈设定了程序似的，只要看颜延吃哪个菜多一点，他就给他夹。以前他觉得给人夹菜是有些唐突的动作，但是在颜家，这明显是一种非常正面的表达。他喜欢颜家，他愿意学习颜家人的行为模式。 一顿饭三个人都吃得满意，只有颜延有些不上不下。庄亦云今天怎么怪怪的，一个劲给他夹菜。他妈妈去洗水果，庄亦云竟然主动跟着去，这么在他爸妈面前卖乖，他是被什么人穿了吧？ 庄亦云正在他旁边解外套，西装脱下来放在椅背上，因为站得近，他身上的味道也丝丝缕缕飘了过来。颜延目光稍变，往沙发上一靠，光明正大地看他拆袖扣和手表，拆完就挽袖子。他的动作优雅，带着他独特的韵律，不得不承认好看。 颜延看着他的背影，想的是今天早上看到的画面。管他怎么想，这可不是他去撩来的，白嫖的快乐为什么要拒绝？ 厨房里，庄亦云帮钱如青把水果装盘，钱如青借机就和他聊聊天。 “今天看你陪颜延一起回来，我就放心了。颜延被我和他爸爸惯坏了，脾气直，说话也爱夹枪带棒，我和他爸爸一直担心你们处不好。” “颜延很好……”庄亦云顿了顿，说出了第一句以后，后面的话好像就变得顺理成章起来，“他善良又会关心人，性格率真活泼乐观向上，很可爱。说话……不能说是夹枪带棒，他口才好，表达能力强。” 钱如青听愣了，这说的是她家颜延？善良乐观率真活泼，说话不夹枪带棒，这得多大的滤镜，这儿婿对她家颜延这么死心塌地！ 钱如青心情大好，连连说：“那就好，那就好。” 两人洗好水果端出去，庄亦云走在后面，颜延妈妈那种发自内心的笑容突然成了一种提醒，仿佛让他们的婚姻谎言无所遁形。颜家父母对他和颜延这段婚姻的期许，都在这些点滴相处里。颜延的家庭和他不一样，他自私地把他卷进来，似乎错得离谱。 “你怎么还拿乔的，端着我的草莓吸收灯光呢？拿来。”颜延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一下把他拉回到温馨柔软的现实。 发呆的收获是，知道了颜延爱吃草莓。 他们一家人一起看电视，一盘草莓是最早吃完的，十分钟就被吃了个干净。他妈妈疼小云，给他从颜延魔爪下抢了几颗，其他的全进了颜延的肚子。 庄亦云手边几颗草莓放着，他故意不吃，等颜延吃完了自己的看向他，他就悄悄把草莓一颗一颗放到颜延手边。 因为只剩几颗了，颜延颇为珍惜，之前一口一颗，现在改成了三口一颗，庄亦云看得弯了唇角。他白皙的手指和红艳的草莓形成鲜明对比，他一咬，草莓汁就沾满唇间，煞是好看。庄亦云和他本就坐的近，目光落在他唇上，看了一眼又有些不自在的移开了。 庄亦云自以为投喂的动作不显眼，其实两个长辈都在偷偷看，看得两人差点笑出声来。 电视看到九点多，钱如青突然问：“时间也不早了，你们难得回来，今天就在家里住吧。” 颜延和庄亦云对视一眼，面面相觑。他们家的小房子没有客房，留宿岂不是要同床？ 作者有话要说： 庄博士：有什么办法不让他妈妈失望？ 柯铭诚：假戏真做 庄博士恍然大悟，转而沮丧：可是老婆现在不怎么搭理我…… 柯铭诚给他一个白眼：那你倒是追呀！现在知道是老婆了，傻逼！我怎么有你这么笨比的老同学？？？ 第32章 小野马 老旧小区的特点除了旧，一般来说户型面积也都比较小，颜延他们家是两室两厅一卫，家里没有多余的客房。这些年家里的条件也不是真的换不起大房子，但是他们在这里住惯了，同小区的都是几十年的老同事，都不想搬，于是就这么一直住着。 钱如青让他两留宿，也没考虑过他们两口子还要住两间房的问题。对着庄娴的时候，颜延可以说出“哥哥太不节制了”之类没脸没皮的话，但对着自家爸妈可不敢说，他怀疑一说出口他们就能知道他撒谎，并且把他捆起来打。 于是颜延就陷入了两难。 说实话他想在家住，一回来吃上他妈做的饭菜，完全不想走。但他又不想跟庄亦云睡一张床，万一半夜睡着了两人抱一块了，就算是他庄亦云睡相不好抱过来的，他肯定也会把这口锅扣自己头上。 想想就不爽！ 颜延还能想这么多，庄亦云则完全思维能力停滞，一想到可能要和颜延睡一间房，他就有些混沌。说不上来具体什么感觉，总之不由自主地感到紧张。 “好啊，我住家里。他就不了，他最近忙得很，那边离他公司近，可以多睡会。” 已经过了最忙时候的庄博士……心里刚刚泛起的那点涟漪瞬间被冰封。 颜延给他使眼色，他只好附和：“是的，我最近一直在加班。” 钱如青他们这辈人都有种根植入骨髓的敬业精神，一说是为了工作，顿时就没有了意见。不止没意见，本来庄亦云还不想这么早走，结果被岳父母三连轰走。 “小云你赶紧回去休息。” “晚上开车注意安全啊。” “到家了在群里发个消息。” 颜延歪在沙发上，懒懒散散地冲他挥手，动作十足敷衍。 钱如青对颜延从来都是放养，对庄亦云却总是挂心。明明他年纪更成熟，性格也沉稳，但是一想到这孩子一个人回家，他们一家三口团团圆圆，她心里就不放心，又特意打发颜希明送庄亦云下楼。 钱如青坚持，庄亦云拗不过，颜希明拍拍他的肩膀，先一步进了电梯。颜延能说会道大概是像他妈妈，他爸爸就不是一个多话的人。颜希明背着手站在电梯里，两人都没说话。 电梯静静地下降，电梯门一开，七八个人在门口等，都是刚散步回来，一见颜希明他们就热情地打起招呼。 庄亦云本来以为就像白天来的时候一样，他安静地站着就行，没想到颜希明没说两句就又拍上了他的肩。 “这是我家颜延的对象，小庄。”颜希明态度很坦然，完全没有自家儿子找了个老公的不适，相反提起庄亦云的时候他还是挺自豪的语气。 “噢哟！一表人才，你们家颜延哪里找的这样的对象，厉害！” “小庄，你有没有兄弟姐妹，要不要找对象的？” 颜希明打断他们查户口的行为，领着庄亦云往外走，后面邻居们还在热情地喊，让小庄下次跟颜延一起来他们家吃饭。 颜希明脸上带着笑，和庄亦云说：“颜延和你说过没，我们这是集团的家属区，邻居都是老同事，都是从小看着颜延长大的，大家比较热情，你不用在意。” “好。” 一个人开车回去的路上，庄亦云还在想今天晚上的事。想到上车前颜延爸爸拍他肩膀的样子，想到那些热情的邻居，不自觉他脸上就有了笑影。 颜延没有和他说过住的家属区，现在他知道了，是一种他从未感受过的生活感。在这样的环境居住或许会聒噪，但却能让人感觉到，自己是真实地在活着。 庄亦云一走，颜延就被他妈揪住了耳朵，他离家多日闪避技能退化，一时不察就被她妈得了手，哎哟哟叫唤着从沙发上被拉了起来。 “干嘛干嘛，一晚上好好的，太后娘娘您动什么怒？” “你这头发怎么回事？” 颜延这才想起来，他现在没在庄亦云面前戴假发了，他都忘了这事了，谁能想到他妈还记挂着。 “我也不能总戴假发。” “所以当时我让你重新染一下，你答应得好好的，现在呢？！” 颜延嘴唇上下煽动，更加忘了他还阳奉阴违过，这秋后算账也太秋后了一点。无法，他只好把庄亦云搬出来当令箭。 “我是想来着，但是你家小云审美好，他说这样好看。” “真的？我看你今天尽欺负人了。” “我哪里欺负他，你到底是我妈还是小云妈，一天到晚向着他说话。” 钱如青本来手上动作已经放松了，一听这话瞬间用力又给他拧了起来：“没良心的臭小子，我对他好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我对他好，他就更要对你好，天经地义！” “嘁，两码事……”颜延没敢大声。 “再说了，他从小没爸爸，现在他也是我们家的人了，我多疼疼他不应该吗？” “没爸爸？难怪他跟他妈姓。”颜延抓着他妈妈的手，把自己的耳朵解放了出来，有点好奇地问，“没爸爸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你是他老婆你不问吗，还要跑来问你妈我？平时一张嘴厉害得很，关键时候怎么不顶用？” 颜延撇嘴：“我又不查户口，还追着去问这个？” “那我也不查户口……我也是在同学里听说的，好像他很小的时候他爸就丢下他们母子走了。” “走了？死了？” “呸呸呸，过节呢乱说什么。不知道是怎么了，反正就是离开他们了。” 颜延回想庄娴偏激执拗的样子，一个这样的妈，没有爸，庄亦云能长成现在这样也挺不容易。 颜延在家里住，就不是抱着住一晚上的打算。他都放寒假了，现在又要过年了，没什么别的事，他要在家好吃懒做，他才不去庄亦云家，冷冰冰的不说，还得自己做饭。 第二天他一觉睡到十点多，起床正准备看他妈妈给他准备了什么吃的，就见他妈垮着脸坐在沙发上。一见他出房间就瞪他，眼神谴责，明显是在等他。 颜延头大，昨天不是算了一次账了吗？他又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惹了他们家太后娘娘？ 看不懂，颜延直接无视，径直去厨房找吃的。 “站住！回来！” “妈，我饿了，干嘛？” “你是不是跟小云吵架了？” “没有啊，你看我们昨天不还是好好的。为什么这么说？”颜延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但一时没想起来。 “我今天就去买个菜，遇到你刘阿姨、朱阿姨、王阿姨、李叔叔，每个看到我都跟我说，让我劝你好好珍惜缘分。你和小云吵架，全小区都知道了！还有人说你们在电梯里打了起来！” 颜延：“……” 原来他忘了这一茬，他就开个玩笑而已，至于吗？还传什么打架，真是三人成虎！ 颜延费了好大一番唇舌解释，才让他妈消气，他看他妈那脸色，感觉自己随时都要被扫地出门。好说歹说，答应了一个丧权辱国条例，他妈才消停。 至于这个丧权辱国条例……他妈为了让他证明他们没吵架，让颜延中午去给庄亦云送饭。 吃了个早中餐然后就被推出门的颜延，提着一个保温饭盒，生无可恋地打上了车。想想以前他给庄亦云准备便当，那是有所图谋心甘情愿，现在……什么破事。 奇了怪了，他就随便捉弄了一下庄亦云，结果就要遭受回旋镖，庄亦云是什么天选之子不成？ 他就不信了！ 颜延坐在车上，给姜黎发消息。 颜延：在哪，给你送饭 姜黎：？？？ 颜延：我妈非让我给庄亦云送饭，我不想便宜他 姜黎：好说！我来了！到哪吃！我最喜欢钱妈的饭了！ 颜延：你在哪？ 姜黎：在我哥店里 颜延把保温饭盒送到黎野酒吧，又陪着姜黎吃完，然后把空的饭桶拍了个照发给庄亦云。 颜延：小云，记住，这你吃的 庄亦云消息回得很快，问他是什么菜。 颜延：紫苏黄瓜、红烧肉、手撕鸡 庄亦云：我饿了 颜延：关我屁事 庄亦云：我能回来吃吗？ 颜延一下愣了，体味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姜黎见他发着消息发起呆来，凑过来看他在聊啥。 “庄博士这是……撩你？” “滚，怎么可能。” “那他说什么回来？他这意思，去你家是回家。”姜黎可不好糊弄，当即分析起来。 “反正不是。”颜延没多说，不想告诉姜黎自己把人骑了人都不愿意上。 他没回庄亦云的消息，庄亦云也没真来他家吃饭，颜延就当做这一茬过去了。 下午，颜延开始和橙子双排打王者荣耀，两人的粉丝闻讯而来，橙子的直播间热度空前。 橙子打游戏一贯是暴力输出，平时玩王者的话打野和法师更多，颜延则喜欢玩射手。但他可能就真的没有游戏这根筋，打个王者都打不明白，偏偏人菜瘾大爱输出。 “今天不C，我跟延哥走。”橙子说着，选英雄界面打了玩游走的信号。 “别啊，你不C怎么赢？”颜延的声音懒洋洋，嘴上这么说，手却给橙子帮抢了辅助。 “可是我想跟着你。”橙子看到他的动作，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少年人纯粹的快活，话说到最后一个音都翘了起来。 弹幕一下就炸了起来。 【他是想陪你死！C不C重要吗？！没有老公重要！】 【CP粉滚，橙子是想好好带一带延哥，跟他走才知道他操作问题在哪。】 【嗑还是你们技术粉会嗑，把延哥教会了以后更方便双排了！】 技术粉无语，还是你们CP粉会解读，总之不管他们干什么都能嗑呗。 橙子没想那么多，就像他说的，他就是单纯想跟着颜延。一想到颜延答应过完年来找他，他就兴奋。他对自己还是有信心的，他就不信颜延见到他会一点感觉都没有，而且他也不信颜延那些两百斤胖子花臂之类的话。他朋友圈有时候发的图能看到一些身体部位，看手看影子都知道是帅哥。 游戏对局开始，事实证明，能C的人打个庄周都能C。橙子跟着颜延，一边提醒颜延一些操作，一边讲解辅助和射手的玩法，他平时很少讲辅助和射手要怎么打，今天讲起来收获了不错的直播效果。 连赢两局，颜延手机叮一声响，他划开看新消息。 庄亦云：你今天回来吗？ 颜延眉毛一挑，这人什么毛病，突然问起他回不回去。颜延本来懒得回复他，想了想还是回了几个字。 颜延：不。游戏中勿扰。 庄亦云心头一凛，有些不是滋味。在打游戏，不仅对他惜字如金，还怎么看怎么冷冰冰。他是和谁打游戏？庄亦云不自觉就想到了跟他表白的那个网友…… 颜延见他没再发莫名其妙的消息来，继续和橙子开了第三把。 盯着再没有新消息的对话框，庄亦云越想越难以控制。听他那天的话，那个跟他表白的网友本来跟他关系就不一般，他还主动说要去见对方。现在天天一起打游戏，也不愿意回家了，不回家是不是觉得在他面前和人调情尴尬？ 上着班从不分神的庄亦云坐不住了。他左思右想，想起来那天听到的，那个网友叫橙子，颜延做直播，那个朋友会不会也是主播？ 正想着，钟律敲门进来送资料，他鬼使神差就把人喊住了。 “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做橙子的主播，可能是播游戏的？” “橙子？！当然知道，酷猫游戏区的当红大主播呢，庄组你怎么突然问这个？播游戏跟我们项目有什么关系吗？” 没关系，当然没关系……庄亦云没回答，把他打发走了。 酷猫平台，主播橙子。有了这个信息，善用搜索的庄亦云很快就找上了门。 “甜蜜双排……”直播间的标题，一上来就直扎他心窝。 正好颜延的声音传来：“这把换一换，我拿辅助，野辅双游。” 橙子清脆的笑声笑起来，说：“哥你还会野辅双游呢？不是我说的，我念弹幕。” “呵，我看你是欠教训。” 进入直播间自动开启的弹幕终于加载完毕，庄亦云就看到满屏都在刷：【就今晚，开个直播间好好教♂训他！】 庄亦云手一抖戳到那条弹幕，显示【点赞】【复制】【举报】三个选项，无师自通直接点了举报。 可是举报了这一条还有无数条，内容一条比一条不堪入目。庄亦云把手机直接反扣在了办公桌上，狠狠喘了两口气，又认命地重新拿了起来。 第33章 小野马 下午四点，距离下班点还有一个半小时，庄亦云摸鱼蹲在了橙子的直播间。不想被人打扰，他还把办公室门反锁了。是柯铭诚看到不知道该哭该笑的程度了……他得先想想是拿老板还是老同学的身份面对比较好。 直播间里，嘲讽颜延不懂野辅双游的橙子锁了李白打野，他在三楼，四楼是颜延，五楼路人发出来一排问号，秒发打野战绩。橙子对那花里胡哨的战绩看也不看，直接打信号：【我带飞】。 那五楼见此并没有满意，很显然他觉得他自己也能带飞。也或许他是来带妹的，本来准备秀的，结果打野位没了。总之，这人从开局就开始找事。 橙子开局反野，他就嘲讽他不自量力送货上门，然后橙子秒拿一血。打脸啪啪响，队友都在点击【NICE】，他不说话。消停还没有半分钟，见橙子节奏很好没空子钻，他立刻把炮火转向了辅助颜延。 “辅助呢？在野区游街？你他妈跟射手啊。”粗粝的老烟嗓，听得橙子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直播间开了摄像头，一见他这动作，弹幕又是雪片一样飞。 【橙宝怒了，你死了！】 【敢骂橙子老公，big胆！】 庄亦云眼疾手快，又把说老公的那条举报了，举报理由造谣。 游戏里没人回复那个暴躁烟嗓哥，没两秒他的辱骂升级。 “艹！一打二让我怎么打！艹尼玛辅助呢？！打野你傻逼吗，没看我下路打起来了吗，你不会来抓人吗？” 橙子打完龙，对面来干扰的正好过来，他带着颜延二打三，全凭走位和微操秀得飞起。还没等法师赶来支援，已经把三个人头收入囊中。 “辅助跟我。”烟嗓哥复活了，又在喊。 之前一直没开麦的橙子忍无可忍，和对面吵了起来。 “看小地图就知道你贪输出站位太靠前，总想越塔杀对面射手，操作又不够秀，你不被反杀谁被反杀？说辅助不跟你，对面辅助也是在游走的，你和对面射手一对一的时候比二对一的时候多多了。再说了，就算二对一有用吗？我带辅助去下路抓，你只知道压在对面塔边不放人出来，你……” 橙子是个讲道理的技术流主播，他怼人的方式跟电竞选手复盘似的，就是一个劲点对面的错误。可是对面那老哥明显又菜又找茬，怎么可能听得进去，他说着说着，对面就牛头不对马嘴地喷脏。 橙子一听更气了，摄像头里看到他脸都气成了红包子。 见他还要说，颜延知道他秀才遇到兵吵不过，出声制止了他。 “打你的，你只需要干翻对面，这傻逼，交给哥哥。” 庄亦云听到这声哥哥，简直是从心脏一路酸麻到了指尖，拿手机的手都发颤。 这还不算，弹幕永远比正主激动，“男友力”、“就你会宠”、“嗑死我了”之类的词在庄亦云面前飞舞，他看不下去，齿关紧咬把弹幕关了。 世界有一秒的清净，但下一秒，颜延刻意压低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要辅助跟，你配吗？” 颜延带着冷笑，没等暴躁哥追咬，话锋一转：“哪个妹妹跟他双排的，下把来我们队，两个哥哥带你。看到我们打野了吗，又奶又凶，能从开局秀到结尾。他打架，我陪聊，怎么样？” “艹尼玛辅助！” 【哈哈哈哈哈哈，他来了他来了，釜底抽薪玩得溜】 【橙子：说好的甜蜜双排，现在你要三排，我同意了吗？】 弹幕正说这事，颜延就问：“对吧，橙子？” “没问题，只要辅助跟我，对面野区就是我家。” 有低沉悦耳的轻笑响起，颜延“嗯”地应了一声。 暴躁哥双排的妹妹就这样被颜延无情拐走，暴躁哥气得当场摆烂挂机，对局一结算，直播间观众就看到橙子狂点举报，暴躁哥被当场逮捕。 双排变成三排，庄亦云心想这下不是甜蜜双排了吧。谁知道新来的妹子一开口，他刚安稳了一点的心重新磕到了地上。 “延哥，橙子，我是你们的CP粉！虽然我很想现场嗑CP，但是我怕我昏过去全是下饭操作，我先不排了，我看你们直播去。” “谢谢。” “橙子，加油！”妹子退队时呐喊。 直播间里橙子刚恢复平静的脸重新红了，显然他听懂了粉丝这话是什么意思，颜延在队伍麦里笑，庄亦云本来不懂的，这下也懂了。 这破直播，看不下去了！庄亦云把直播关了，重新化身工作狂魔，这会要是不做点什么，他怀疑他会直接冲去颜延家找人。 颜延和橙子玩得开心，吃完晚饭还打了几把才下。没想到晚上九点多，庄亦云突然又发来了消息。 庄亦云：医院发的药今天停，你可以开始喝牛奶了，别喝冰的。 庄亦云：我来给你热？ 颜延盯着那条消息，脑子懵了一下。 这人什么意思？突然装什么好好先生，说要给他来热牛奶？？？ 那一头，抓着手机的庄亦云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十指一会交叉一会松开，来回锁屏又开启，焦灼地等颜延的回复。 用工作麻痹自己一晚上，晚饭不吃也不下班，可是临近过年他们项目进度慢下来了，这会全组都已经下班，他一个人真的专心不下去了，转移注意力大法彻底失效，满脑子都是颜延和那个主播的调笑。 颜延的消息隔了几分钟才回，庄亦云已经等得折了两架纸飞机。 颜延：柯总？ 庄亦云手一抖，手机啪嗒掉在了桌上，这……让他怎么接？！而且，他什么意思，为什么提柯铭诚。想不明白，庄亦云想了想，截图发给了柯铭诚。 柯铭诚先是回了他一排拍桌狂笑表情包，然后是一句“你也有今天”。 要是平时他可能先把柯铭诚拉黑让他冷静一下，但是现在，有求于人的庄博士卑微地拨了电话过去。 “他什么意思？” 柯铭诚倒也没有卖关子，收住笑轻咳一声，说：“他的意思倒是很好理解，他是说这不像是你能说出来的话。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你的意思就有点难懂了。你现在上赶着往人眼前凑是想干嘛？” “他上次急性胃肠炎挺严重的，我怕他又不注意。” 柯铭诚一听他的说法就想笑，装模作样地附和：“确实要注意，不注意的话说不好急性转慢性，这个胃啊，坏起来容易养起来难。” “嗯……”明明他说的是这么回事，但是庄亦云听着怎么越听越不对劲。 “特别是颜延这种小年轻，又能喝又爱玩，不在面前盯着怎么放心，离了你的眼睛肯定立刻胡吃海喝。” “嗯，你说得对。” “所以说，你人在哪？” 他也没想到有一天他还需要扮演这种角色，正参加晚宴，结果庄亦云打电话来咨询情感问题。关键这人不开窍，从以前沟通的经验看，说得太直没用，最好顺着他的思路来。 “办公室。” “那你还不去盯着？庄博士，作为你的老板之一，真的不需要你这么敬业。你最好还是回去看看颜延在不在家。” 柯铭诚呷了一口酒，眼神拒绝了上来敬酒攀谈的人。看着花园里的人影，他从露台快步走了下去。 庄亦云挂了电话，柯铭诚也有更关心的事要去做。 花园里传来充满恶意的声音，说话的人在音量上有所克制，但柯铭诚耳聪目明，还没走近就听到那边在说：“你以为今天他带你来就是把你当回事了？柯铭诚玩腻了甩起人来，可从来不管你哭的什么吊样！” 听到这话，他的脚步更快了一些，几乎小跑了起来，身上解开的西装外套被风扬起，有淡雅的男士香飘散在空气里。 “我，我跟他，没关系。”另一个声音传来，那声音原本清冽，这会却已是含含混混。 “没关系？没关系他全程带着你，生怕一个错眼你就丢了是吧？！” “他……是我老板。”人已经站不稳，晃悠悠眼看着就要往旁边的灌木丛里栽。 就在人真要倒下去的瞬间，三步并作两步而来的柯铭诚将人捞进了怀里。 对面那人一听就误会了，还在骂：“姓柯的出息，现在还玩起了包养……”结果下一秒正主到了眼前。 柯铭诚顾不上收拾对方，先拍了拍靠在他怀里的那张小脸，轻声喊：“栾清，栾清，听得见吗？” “唔，柯总……”认出是熟悉的人，栾清感觉到了安全，头在他怀里无意识地埋得更深了些。身体软绵绵使不上力，只能任由自己把全副重量交到了男人身上。 栾清看起来只是一些醉酒症状，闻着也没有太异常，他稍稍放心。他不过是谈个话又接了个电话，也就半小时不到，这人怎么就喝成了这样？ “是我。”柯铭诚调整了一下姿势，把人抱得更稳了些，这才有功夫看对面的人。 这人和他短暂处过一段，他一开始就说得很清楚，身体合拍各取所需而已，结果对方以男朋友自居得寸进尺。他烦了就彻底分了，没想到还能在这把栾清扯进来。 柯铭诚看过去，那人就已经怂了，在栾清面前硬气是觉得他不过是当年的自己，但是柯铭诚一来，那隐隐关切却又克制的态度，跟他所想大相径庭。 “我没给他灌什么，是他自己胆子大，什么都敢尝。” 头大，柯铭诚竟然下意识相信这话，想到那次在那家云南菜馆碰到他，他也是这样一个人喝得迷迷糊糊，拉着服务员不说话就一直哭。害得他连夜让助理调员工档案查住址，这才把人送回家。 刚那头电话里庄亦云还在不开窍，现在眼前这人就又在上演深情不忘，他有点烦躁……明明是他自己说要感谢之前的帮助，问他能为他做什么事，这才有了陪他出席晚宴这回事。结果现在，他只是走开一会，这人就在会场为庄亦云买醉？喝成这样丢的是谁的人？ 柯铭诚压下心头的烦躁，问：“谁给他尝的？” “呵，心疼了？” “不该你管的事别问。说！” “你……”对面在他不耐的眼神里败下阵来，“盯着你的人还少吗？你别瞪我，是他自己不会拒绝。要不是我把他拉出来，李家那帮混不吝能把他带走。不过，我们柯少也不会在意的吧，小白花被玩坏了就换一朵。” “滚。” “哼！”对面怒气冲冲走了。 柯铭诚低头看着怀里的人，一阵无言。本来只是逗他玩，再加上正好今天来谈的事，对方也是云南籍学者。谁知道对方临时没出席就算了，栾清还受他牵连成了这样。 这人经历过贫穷苦难的泥沼，登上过学业的高峰，但没有面对社交场的经验，特别是对上纨绔子们。不管是对他“知恩图报”的态度，还是今天对李家的几位公子哥的轻信。 “干嘛喝那些人的酒？” 柯铭诚自言自语，就在他以为栾清早就昏睡过去的时候，怀里的人突然答复了：“不能不给面子……他们说，是你的朋友。” 像是掌心被挠了一下，明知道这人是为了所谓“报恩”，大概他真以为自己是要他来陪着应酬。 司机一直在等，以为今天要很晚才能下班，没想到九点多老板就出来了，怀里还横抱着栾博士。 “先送栾博士回家？” “不用了，回景和。” 景和是柯总最常住的别墅。司机有些惊讶，但没说什么，老老实实开车，老板的私事不该问的千万别问。 上次捡到这个醉鬼，他出于对下属基本的关心，尤其这还是老同学的桃花债，他把人送回了家，但送回去就没管了。但是这次因他而起，醉酒的人容易出事，还是照顾一下吧。 柯铭诚捡了个人回去，庄亦云想去颜家把人领回去。他给颜延打电话，颜延正好去洗澡了没接到。颜延洗完出来，看到未接来电，没回。这人今天奇奇怪怪，他还是不要理了，别理来理去，最后小丑又是他自己。 庄亦云打开橙子的直播间，橙子还在打游戏，但是一起的已经不是颜延了。弹幕里有人问延哥呢？有人回复说累了就下了。 于是庄亦云没再打电话过去，他应该是已经睡了吧。手机上直播还在继续，他坐在车里，比刚才更清晰地感觉到了无力。什么时候开始，他要找颜延居然还要去别人直播间找踪迹了？而且这个主播还是个刚成年的小男生，让他生出敌意都会不好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庄亦云：你个小屁孩我不好意思把你当对手 橙子：他连你电话都不回，你以为你配当我的对手？ 庄亦云：…… 话说你们不是真的讨厌栾博士吧，栾清只是喜欢过老庄而已，真的不是坏人 第34章 小野马 放寒假回家的大学生，一般刚回去的时候父母都特别热情，吃穿住行各方面迁就，但通常这个包容期就三天，三天过后就相看两相厌开始各种挑刺和教导。 颜延因为同城上大学，周末回家的次数多，因此几乎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这一次可算是享受到了。如果不逼他去给庄亦云送餐的话，那就更好了。可惜，他妈坚持认为庄博士吃食堂就很可怜，非要他天天送。用他妈的话说：送个饭都不愿意，那你回你家去住。 他家？！敢情结个婚他家都换了？ 如此三日，姜黎代吃都吃得有点不好意思了。第四天他还要给姜黎送，遭到了姜黎严正的拒绝。 “你好歹给他送一餐。” “不送。” “我说你怎么回事，态度变化也太大了，庄博士的神颜残了？按理说心容易变，颜值不容易变才对。” 颜延不答，不仅不乐意去送饭，还留在黎野酒吧不回家了，他才不要再往人跟前凑，最好是划清界限免生误会。当天晚上柯铭诚正好来了，在吧台见到他，立刻就给庄亦云发照片。照片里颜延穿着调酒师的黑马甲，吧台围了四五个帅哥在跟他说话。 庄亦云本来在去颜延家路上，他想去接颜延回家，或者至少见一面。等红灯的时候看到消息，下一个路口直接调头往酒吧去。 庄博士这辈子就来过一次酒吧，高三毕业的时候背着他妈，跟同学去玩过一趟。去了发现也没什么意思，就再也没去过。黎野，是他这辈子第二次进酒吧，第一次进gay吧。 灯光炫目，音乐嘈杂，舞池里群魔乱舞，说话不是贴近了都得靠吼，他一走进去就感到不适。更关键的是，他从一进来就被身边所有人围观。 没办法，gay圈遍地飘0，一1难求，更不用说他这种身高身材颜值气质，还是生客，一走进来自然就勾走了无数人的视线。 “卧槽，来了个极品。”本来在和颜延说话的一个客人看向门口，惊呼。 颜延看过去，正和庄亦云的目光对上。 于是他越过人群，毫无迟滞地走了过来。 颜延着实惊讶，这不像是他会来的地方，而且他看起来像是目的明确地冲自己来的。 看向柯铭诚坐的位置，颜延大拇指向下对他比了个手势。柯铭诚一笑，不在意地对他隔空举杯。 “他过来了！”吧台前有客人兴奋地喊。许多人在观望，既想有人先去探探底，又怕被人抢了先机，说是唐僧肉进了盘丝洞也不为过。 “他在看我！” “不是吧，我感觉是在看……” 说话的客人转过身，目光投向了颜延。 “两一相逢必有一零？更何况延还是0.5。” “身高首先就输了。” 在旁边听着的颜延怒气值开始上涨：“我听着。” “颜延，这也是实话，当然，我还是最喜欢你。” “要不颜延你上，替大家把把脉？” “滚！” 颜延说话间，庄亦云站在了他面前，正听到他对那两个客人说滚。他面色瞬间黑了下去，想到网上那些关于酒吧的传言，联想到的事件没有一个是好的。 这两人想欺负颜延，这个结论瞬间在他脑中形成，他看向那两人的目光已经冰刀一般。 无辜躺枪的两位客人，虽然被新来的大帅哥关注到很开心，但是近距离被他这么看着也太可怕了，这人也太有压迫感了，差点要跪…… 旁边没被他盯的其他客人有大胆的上来搭讪，他看也不看，径直在颜延面前站定。 “喝点什么？”颜延例行公事地问。看着他绷紧身体尽量避开其他客人的靠近，他低头弯了一下嘴角，那一瞬间心里有种微妙的柔软。 “不喝，我开了车。” “也行，那你别一脸凶相，坐这，能揽客。” “……” 揽客这词放在庄亦云身上，实在是一种对科研工作者的冒犯。庄亦云想反驳的，可颜延明显在笑，语气揶揄戏谑，但眼里有光。他一下就说不出反驳的话了，乖乖跟随他的指引坐了下来。 “你第一次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姜黎他哥的店。姜黎你还记得吗？我朋友，女生。” “记得。”颜延只给他介绍过这一个朋友，他当然记得。 两人说话这熟稔又带点别扭的状态，弄得旁边围观的其他客人瞬间化身瓜田里的猹，恨不得给他两递个话筒。没想到帅哥是来找颜延的，而且他两的关系看起来不一般。 看吧，颜延让他坐下他就坐下了。 “说了别一脸凶相。” 庄亦云勉强放松了一下脸部肌肉，结果……更冷了。 “不然你去找柯总，别在这。” “不去。” “不是，你到底来干嘛？”颜延手上调酒的动作不停，摇酒杯晃出极有节奏的韵律，“来坐我面前当雕像？” 庄亦云被他的动作吸引，身上那层抵抗环境的硬壳稍有软化，如实答道：“来看你有没有喝酒？” “哈？那不好意思，厨子偷吃天经地义。”颜延笑得更得意了，看得旁边的人眼热不已。很少见他这么小，调皮，满是少年一般的朝气。 “你身体刚好，不能喝酒。”庄亦云微微蹙眉，被他的笑容击穿，声音整个柔下来。 “刚好，意思是已经好了，好了那就是正常人。” 庄亦云被他的逻辑打败，大概是放松了下来，难得开了个玩笑：“我看你倒是高考语文状元。” “所以互补咯。” 颜延的话脱口而出，一个没注意嘴比脑子快。话一出口，两人正好在对视，各自都有点尴尬地别开了眼。我是语文状元，你是其他科目的状元，这是放在一家人的概念上定义的互补。 “让让。”在旁边的人都在吃瓜的时候，一个身影强势插了进来，是一个眼线妖冶的男人。身材纤瘦，指尖夹着一根细长的女士烟，走过来大大方方打量庄亦云，猝不及防在他胸口戳了一指头。 容貌艳丽，行为轻佻，庄亦云瞬间黑下了脸。 那是黎野的一位熟客，作风大胆直来直去，和颜延关系不错。 “一杯生锈钉。”点完单他就转向庄亦云，盯着他冰冷的眼神毫不退缩，很社牛地问，“帅哥，看上我们小颜了？” 颜延倒酒的动作缓了一下，悄悄竖起了耳朵。 庄亦云没接话，显然对于陌生人这种问话，他完全是敬谢不敏的态度。 “我们小颜可是黎野的酒仙，还管他喝不喝酒，你是第一个哦。”熟客像是真的完全不在意别人的态度，又说，“你这么俊雅的帅哥，酒都不敢喝，劝你别沾他。他是野马，想驯服他是要被踢的哦，踢个半死也没什么稀奇。” “哦？”庄亦云不知道被戳中了哪根筋，一直内敛的气势瞬间外放了出来。 那是一种成熟男人的压迫感和掌控力，带着科学家严谨到有些刻板的特质。随即，他把领带微微扯松，修长手指轻点桌面，问颜延：“我把你的酒喝了，你不喝行不行？” 严谨瞬间消失，侵略感倍增。 颜延脑子里嗡的一下，被他扯领带的手、敲桌面的手攫住了全部注意力。这人竟然有主动运用美色的一天，他想掐自己一把，看是不是在做梦。 吃瓜群众已经吹起了口哨，兴奋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又不是应酬挡酒，我是自己想喝，你就算把我的都喝了，我没尝到，还是想喝。” “嘴对嘴，伸舌头让他尝！” 颜延被喊得瞬间眼神带飘，悄悄红了耳朵尖，被人一喊搞得跟他索吻一样，真是操了。 庄亦云看向他，直觉他害羞了，那一瞬像是滚水入喉，直接烫到了下腹。他的手指无意识搭上了领带，热，想扯得更松一点。 另一头，酒吧老板姜野关注到这边的动静走了过来，姜野的目光从庄亦云和颜延身上扫过。 “你朋友？” 看姜黎就知道他哥什么样，他和庄亦云差不多高，却比庄亦云要更壮实，气魄雄浑，敞开的领口是一个黑色刺青，虽然穿着正装，却一身匪气。用客人们的话说，姜老板的名字就代表了一切，野，痞帅那一型。 “野哥。算是吧。” “延延的朋友来了那我肯定要招待，喝什么？”姜野向庄亦云伸出右手，“姜野，这家店老板。怎么称呼？” 看着姜野，他刚才那点旖旎心思像被泼了冰，冻住以后又浇了油，火一点，熊熊烧了起来。 橙子的事已经让他很难接受，但那毕竟是在网上，颜延还没去见。但是现在姜野站在这，他们一个喊“延延”，一个喊“野哥”，对方一副东道主的保护者姿态，而他落个“朋友”两个字都得附加一句“算是”。对比之强烈，简直就是踩着最脆弱的神经蹦迪。 他还记得当时柯铭诚让颜延喊他哥，颜延说只有他一个哥哥。 “庄亦云，延延的老公。” 姜野一愣，转而把求证的目光投向了颜延。 “他喝多了说胡话，野哥你别理他。” “我没喝酒。我说错了？我们确实是领了证见过家长的结婚对象。”庄亦云的态度强势起来，握住了姜野伸出的手，“延延平时在这边多亏你照顾，麻烦了。你是姜黎的哥哥吧，下次请你们兄妹一起来吃饭，请务必赏光。” “延延？”姜野没回庄亦云的话，还是看向颜延。 “这种话你也信，你问问旁边这些是不是我老公。” 颜延不想在姜野面前说什么结婚的麻烦事，野哥和狸狸兄妹两其实差别很大。野哥把他当弟弟看，当初混社会的时候就罩他，他的脾气不会认同这种游戏，他一直主张让颜延好好谈个男朋友。 “老婆！” “卧槽，小颜老婆！” “延宝，嫁我！” 此起彼伏的呼喊响起，笑得一个比一个大声。他们看向庄亦云的眼神变得颇有些取笑的意味，这帅哥帅是帅，看起来脑子不太好。 颜延笑骂：“滚——！还真敢喊？！就你们这，给小爷乖乖当零。” “来呀~延哥，老公，正面上我。”之前戳庄亦云的那个熟客骚得一骑绝尘。 姜野信了，以他的了解，颜延是很干脆利落的一个人，他对谁的态度都不会含糊不清，就算玩暧昧，那也是明明白白地玩，拒绝也是清清楚楚地拒绝。 有滚滚雷云在庄亦云周身聚集，颜延还想跟那熟客继续调笑，把调好的生锈钉放在他面前，结果他推杯的手还没收回去，被庄亦云一把扣住。 “我们谈谈。” “我在忙呢。” “延延，我们谈谈。” 颜延对上他深渊一般幽深的眼眸，像被刺了一下，态度软了下来。 “野哥你叫哈维替我一会。”他说着把身上的黑马甲一脱，把人带进了员工休息室。 这会正是忙的时候，员工休息室里空无一人。颜延把门锁上，外面的喧闹都被隔绝在了门外。 “你干嘛？我还没说你在酒吧乱说话，你生什么气。” “我乱说话？我们难道没结婚吗？” 颜延蹙眉，问他：“现在是在我的社交圈，我没有想以假作真的想法，你不尊重我的意愿就是破坏游戏规则。” “我说的是事实。” “哪门子的事实，结婚什么情况需要我提醒？” “那结婚也是事实。” 颜延气笑了，今晚本来还不错的心情全崩。这人疯了吗？开始耍无赖了？是谁提的协议结婚，又是谁拒绝他所有的示好？现在搁这说什么事实？ “为什么？你不想让谁知道？你想在谁面前维持单身形象？”庄亦云也觉得自己疯了，说的问的一句比一句不像话，但是他控制不了，一想到刚才的情景就难受。 “庄亦云，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庄亦云顿住，锋利的喉结上下滑动，就在颜延以为他要像过去一样拒绝、否认的时候，他突然点了下头。 一下，然后又是一下，清楚明白地点了两下。 “对，我不能听他们叫你老婆。” “那你也叫呗，就不会输了。”颜延的嘴是真的欠，说出口他自己都无语。 谁知道庄亦云更无语，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逼近了来。他垂眸，墨色的眼瞳中映出颜延的脸，喉结轻滚，一声带着气音的“老婆”就如砂砾般碾过了颜延的耳膜。 作者有话要说： 吼吼吼吼吼吼，我没失约，虽迟但到？ 第35章 小野马 话赶话喊出的这一声“老婆”像是某种开关，凶猛地敲开了庄亦云体内的封印。缺氧一般，他呼吸不自觉加重，想给被挤压的肺里填充空气。可他离颜延太近，以致于卷入肺部的每一口空气，都带着颜延呼出的淡淡酒味。 颜延没撒谎，厨子偷吃天经地义，他调酒的时候如果有空，就会给自己也倒一点，不多，不然影响发挥。可就是这么点淡淡的酒气，对庄亦云来说都像是直接静脉注射的肾上腺素。 暧昧丛生，颜延被庄亦云“勾引”过的耳朵红了个彻底，他仰头，在庄亦云深不见底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这么好看的男人，眼里只有他一个，真是惑人心智。 “你真是，该死的胜负欲。” 要是以前，庄亦云都敢喊老婆了，他直接就能莽上去把人推倒。但是被拒绝太多次让他学乖了一些，说话行事留余地，半是调侃半是试探。 庄亦云像个气球，刚被吹得膨胀起来，一针刺过来直接崩飞到窗外。他合了合眼，像骤然清醒，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 他是因为胜负欲吗？颜延说他吃醋，他确实心里很酸，像泡进了老陈醋。那他是喜欢颜延吗？ 什么才算是喜欢？从来没考虑和经历过的问题，对于从小处在极度高压环境中的庄亦云，像水中花镜中月，是没有任何实感的。 庄亦云回过神来，理智重新占据了上风。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既然不懂什么才算是喜欢，那就得先去学习研究一下再来讨论这个课题。 他不接话，颜延心里有一些失望，但又觉得理所应当。这人就是这样，他之前那么撩都无动于衷，现在还能指望他真有什么反应。一个一直围着自己转的人现在不把他放在特殊位置了，激发出男人的占有欲和胜负欲，再寻常不过。但这东西不见得对他的需求有帮助，更何况他现在已经对这张神颜放弃了需求。 “行了，知道了，你好歹比他们多一张证，更有资格喊，我承认就是。”颜延笑起来，没心没肺，刚才那点暧昧烟消云散。 没了玩的心情，颜延接受了庄亦云送他回家的提议。路上，车里悠扬的乐声飘荡，颜延杵着脸看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钱阿姨做的饭，我想吃。”过红绿灯时庄亦云停下来，说。 “懒得送，你想得倒美，我妈做给儿媳妇吃的，你以为你喊我一声老婆就真成她儿媳妇了？” 庄亦云不说话了，颜延心情烦躁起来，这人关键问题上就修闭口禅，真的无语！一直到下车他都再没跟庄亦云说话。 本来以为庄亦云送他到小区就会走了，没想到庄亦云还停好车跟他上了楼。眼神示意他干嘛，颜延死活不开口问，不想跟这人说话，能被气死。想想他以前，怎么忍下来的？人生是一种修行，那他前段时间应该至少完成的一年的修行值。 “小云来了！”钱如青见到人很高兴。 “我下班有时间就去接了延延。”庄亦云对钱如青浅笑，颜延正好回头，被他这个笑容炫到。冰山化雪加上尊重他妈，还叫他“延延”，三倍斩杀了属于是。 钱如青让他进门坐，他婉言谢绝，话题落到了另一件事。 “您让延延给我送的便当很好吃，但是他天天赶饭点跑来跑去太辛苦，我吃公司食堂就好。忙完这几天，过年我再来看您，到时候再好好尝您的手艺。” 颜延愕然地看向他，穿拖鞋的动作顿住，那一刻像是中午的姜黎上身，对姜黎口中的愧疚感有点感同身受。所以这人刚才听进去了，还知道主动为他解围，认下了一次都没吃过的便当。 钱如青一开始有点惊讶，转眼就喜笑颜开，儿婿这么疼儿子，送个饭都怕他辛苦，真是知冷知热！果然，小云这孩子就是外冷内热。 “好，好好好，等除夕那天做顿大餐，让你好好尝尝！” “那我先回去了，明天一早还要去实验室。” 三天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除夕。其实前两天组员就已经走得差不多，但庄亦云无处可去，去颜家可能会被颜延赶，一个人在家也无所事事，去他妈那边……更不可能。所以他就在研发中心一直待到了除夕前一天。 上午，他提着准备好的年货上门了，这次不是柯铭诚给的，他是自己准备的。 钱如青和颜希明见他又是大包小包，这下正儿八经地说了他几句，让他以后不要这么破费。 “次次上门都这样，你又不是来求人办事，太生疏了。” “补品什么的是会放过期的，我跟颜延他妈妈两个人只能吃这么多。” “说了我就一个爸一个妈。” 一家三口围攻，庄亦云一秒败阵，从善如流答话：“好，我知道了。” 中午吃了钱如青准备的大餐，晚上安排的是火锅。下午钱如青开始准备火锅底料，炖了大半天的高汤，现炒麻辣鲜香的辣椒，做鸳鸯锅，颜延他们三个就被安排去备菜。 要洗的洗好，要切的切上，颜希明还拿出擀面的手艺，做了手工面条，又擀好饺子皮一家人一起包饺子。 庄亦云不会包饺子，颜希明正要教他，被自家老婆一肘子撞了过来，小小声咬耳朵：“凑什么热闹，让颜延教去。” 颜延才不想教，想起那次切肉，这人把他圈在了怀里，却就差撅屁股以躲开和他的触碰了，真的是撩汉生涯之耻。但是庄亦云真的是天生厨艺黑洞，包个饺子竟然能把每一个都弄破皮，简直是糟蹋他爸擀的好面皮！ “不是这样，你看我手，这里一折，再一折，一捏，不就好了吗？” 庄亦云眼睛看懂手不懂，一下手又是一样。 “刚那个角度看不太清楚细节。” 颜延正郁闷，想也没想就凑了过去，胳膊贴着他包饺子，让他仔细看。 “看懂了吗？” 庄亦云没看懂，在室内颜延只穿了一件薄毛衣，为了包饺子还挽着袖子，两人的手臂贴在一起，他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到了手臂，没心思看颜延手上的动作。 胡乱点头，动作半点不变。 颜延：“……”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笨比，这么笨为什么能博士毕业？ “打住！你放过我爸的饺子皮吧！” “可是……我从来没包过饺子。” 颜延：第一次就可以笨成这样吗？算了，忍忍，大过年呢。 “再看一遍。”颜延一回头，这人在看他胳膊，忍无可忍怒斥，“我是用胳膊在包饺子吗？看手，看我的手！” 庄亦云被叫破，略微有些尴尬，终于把视线锁定了他的手。 钱如青对这项家庭活动大为满意，看着两个孩子“恩恩爱爱”，感觉晚年无忧。直接把老公拉走，包饺子的活全留给两人。 除了颜延教得有点暴躁，所有人都很享受这项活动，直到钱如青邀请的客人到来。 庄娴出现在门口的时候，颜延愣住，庄亦云则直接竖起了浑身的冰刺，刚才温柔的气息荡然无存，惊得颜延下意识拉了一下他的手腕。 钱如青全无所觉，热情地欢迎她到来，并且问庄亦云和颜延：“惊喜吧！我想着小云说中餐晚餐都在这边，那除夕总要一家团聚的，就邀请你妈妈过来了。咱们两家人一起过年，热热闹闹。” 庄娴和庄亦云母子两的目光隔着小半个客厅碰撞，庄亦云的脸完全是冷的，庄娴也是似笑非笑。刚还热情欢迎的钱如青一下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周围空气温度都降了，不知道的还以为空调坏了。 她和颜希明两口子面面相觑，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场面。 那边母子两谁也不说话，颜延的神情明显也是知道什么。钱如青悔青了肠子，早知道他该问一下颜延的，难怪小云这孩子过年也不说带颜延回家呢，原来是有情况。但现在人已经邀请来了，可谓骑虎难下，他们不说话，颜家夫妻两也不可能说不好听的。 “庄娴你先坐，孩子们在包饺子。”不尴不尬地说了一句，钱如青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颜延一对上庄娴阴阳怪气的表情就进入战斗状态，他妈好心办坏事，只能他来收拾局面了。 刚才还不耐烦的颜延瞬间化身体贴乖宝，拿起旁边洗好的硬币放进自己的饺子里，对庄亦云说起了完全不低声的悄悄话：“哥哥，今天只有一枚幸运币哦，你记住这个标记，有标记的饺子就是幸运饺子，到时候一定要夹到！明年的好运气都给你！” “你这么大声，当我们都是聋子啊？”钱如青忿忿。 “听到了又怎么样，哥哥第一年在我们家过年，好运气给他不是应该的吗？” “行行行，就你会疼人，行了吧，都给小云。小云，一会饺子放火锅里煮，你可得看好了，别让延延给你留的幸运饺子跑了。” 庄亦云冷硬的棱角重新软化，只见他看着颜延说：“我记住了，一会夹到给你，我想把好运气都给你，延延。” 颜延一愣，他的话那么温柔，眼神专注，唇角带笑，那一瞬间，他竟然觉得庄亦云不是在配合他的表演，而是在说真心话。 作者有话要说： 小云委屈：我说的本来就是真心话 第36章 小野马 钱如青脸上是腻腻歪歪的笑，要是给互联网少女看一下，她们就会说：典型的CP嗑嗨了。 只见她火速掏出一枚硬币，拿到厨房去洗，边走边说：“小云你也包一个，今年咱们家有两个幸运饺子，你两都有，你包的那个就给颜延。” 亲家母和儿婿关系不好算什么，关键是小云疼延延！钱如青当即从自责和担忧中恢复。 不得不说她和颜延是亲母子，脑回路就是有某种相似，乐观更是如出一辙。面对自己好心办坏事搞出来的尴尬，转眼就成了“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态度。 庄娴第一次来颜家，一进来就不适应他们家的老旧狭小，但钱如青不管她脸色，反正她对亲儿子也没有好脸色。钱如青东拉西扯地跟她说话，不知道她和小云母子两有什么矛盾，钱如青自有自己的一套逻辑，认为母子间的矛盾并不是不能化解。 她很快把自家的相册搬了出来。 “孩子们大了，跟父母远了，还是小时候好，就算皮，那也是妈妈身边的小捣蛋鬼。你看，这是颜延刚出生，六斤七两，他爸爸拍的。” 庄亦云包着饺子，目光往沙发那边飘，颜延一把伸手挡住。 “妈，你怎么回事，拿我光屁股照到处现！” “哈哈，小孩光屁股不都那样，下次你去你庄妈妈家看小云的光屁股去。” 庄娴没接话，庄亦云的出生不受期待，根本没拍什么出生照片。 颜延小时候的相册很厚，钱如青整理得很细致，照片按年龄大小排布，拍摄日期、场景都写在相册上，整整齐齐。 “他每年生日都要给他专门拍照……喏，这个就是那，门框上刻了他的身高线，写了量身高的日期。” 随着钱如青的动作，庄娴也不由自主地往她手指的方向看。是在客厅去往卧室的墙角，用彩色笔画了很多条身高线，旁边是黑笔写下的日期。 “颜延长大了也有攀比心了，对身高可在意呢，没长到一米八他特别生气。” “妈！钱女士！” “噢哟，就家里几个人，小云和你庄妈妈难道是外人？说说怎么了？是吧，小云。” 颜延猛地回头，狠狠瞪他，生怕他说出他因为身高问题气得半夜喝冰牛奶进医院的事。 庄亦云显然也想到了，嘴角的笑意深了些。看着眼睛瞪得像铜铃的颜延，他突然想逗一逗他。 “嗯。是有……” 他话没说完，颜延一手肘撞他腰上。庄亦云被他一撞，上半身自然往前倾，嘴唇贴近他后脑勺。他本该后退重新拉开距离，却就着这个姿势伸出了手。 只见他在颜延头顶比划了一下，说：“是在意，不过延延最近长高了，现在到我这，有182了。” “是吗？！”钱如青惊喜，“二十一了还能长高呢？” 颜延剜了他妈一眼，表情凶凶，心却被庄亦云拙劣的哄人技巧弄得不上不下。 他往旁边挪步要拉开距离，刚一动就被拉住。 “别动。” “干嘛？” “头上沾了面粉。” 颜延下意识回头，同时，庄亦云吹出一口仙气，试图把颜延头上的面粉吹飞。颜延的目光正落在他微微嘟起的嘴唇上，感受到他吹出的风拂过额际和发顶，扬起他的发丝。明明微凉，却又滚烫。 该死，这男人是不是故意？ 颜延的视线划过他因为仰头而拉长的脖颈，线条优美，喉结突出。他们太近了，甚至能从衬衫领口看到一小截锁骨，他浑身气息笼罩而来，带着浓烈的男性荷尔蒙。 身后是他两的父母，颜延心跳直线往上飙，操了，妖孽！看得他想咬。在长辈面前有某些情/色的想法令人倍加羞耻，但这种羞耻又成为一种隐秘的新刺激，让人更想去危险的边缘游走试探。 颜延从不避讳自己的欲望和对美色的喜爱，这一次却不再表达，稳稳压了下去。 “你有两个旋？” “什么？” “头顶。” “哦，听说旋多聪明，确实。”颜延臭屁。 “嗯。”庄亦云又笑了，矜持地点了点头。 从他的笑容里品出一丝宠溺，颜延立刻移开了视线，这人怎么回事，难道人类本质是真香？ 摇摇头把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出去，颜延挪开距离继续包饺子。那头他妈还在跟庄娴聊照片，什么爬树摔跤、摸鱼滑倒、拔萝卜倒栽葱的糗事一件一件往外爆。 颜延麻了……一忍再忍，忍无可忍，跑去抢相册。 “包你的饺子去，一手面粉弄脏我相册了。颜希明，拉住他！” 颜延爸爸应声上前，果断帮老婆把儿子拉开。钱如青看着他得意地笑，谁知颜延被激得上头，大喊：“庄亦云，给我抢回来！” 母子两对拼老公，抢着抢着四个人不分辈分地在屋子里乱跑起来。跑了几个回合，最后是人高又年轻的胜，相册到了庄亦云手里。 “快给我，我去收起来。”颜延喘着粗气，甩手示意他赶紧拿来。 庄亦云根本不听，当着他的面把相册举高，径直翻了开来。 “我看看……” “看什么看，还我？！”颜延够不到，跳起来抢，被庄亦云轻松避开。 庄亦云一转身，翻开的相册从逆光转成顺光，他翻开的那一页当即暴露在了所有人眼中。正是颜延的出生照，白白嫩嫩的小婴儿舒展着四肢，光屁股遛鸟，睡得一脸恬淡。 “庄亦云——！你他妈在看什么？！” “……” 庄亦云讪讪盖上，把相册递到颜延手上。颜延气得嘴唇发抖，太丢人了，他的光屁股照在三个长辈面前被他老公举高高！这是什么操蛋经历，什么人间酷刑！真当他不会社死吗？！ 颜延生气，相册不接，直接跑了。 三个长辈目瞪口呆，就连庄娴的神情都有些松动，庄亦云追着颜延进了房间。 颜延关门的手不够快，让庄亦云一把挡住，重新推开门挤了进去。 “我就是随便一翻。” 庄亦云把门关上，往跑到窗边的颜延那走了两步。 “你妈妈说的，哪个小孩没有这个时期。” “对不起。” 颜延随他说，不理。莫名其妙，一个他妈一个庄亦云，做什么翻相册出来看！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别生气了，好不好？” “而且，不羞耻，很可爱。” “庄亦云，就算零岁那他妈也是果照！我妈给你妈看已经很尴尬了，你还举起来看！我打死你！” 颜延气得失了章法，犀利的嘴皮子都成了钝剑，只知道冲上前去推庄亦云。 可他房间不大，庄亦云就站在床边，被他用力一推，毫无防备的男人腿撞到床沿，直接往后栽去。颜延用力太猛，受力点一消失，身体也跟着失衡，直接摔在了他身上。 庄亦云下意识搂住他的腰防止他摔坏，自己却被他砸得一声闷哼。 两具身体交叠，庄亦云一手还拿着相册，单手搂着他的腰往上提了提，问他：“没事吧？” 就着他的动作，颜延的胸口擦过他坚硬的腹肌，感受到他说话时胸腔的震动，脸一下爆红。刚才的尴尬和怒气一下飞了，颜延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在转——他刚单手抱我，腹肌还这么硬，好有男友力。 “没事。” 颜延的声音低下来，空间突然安静，只剩庄亦云略微急促的喘气声。 体温隔着两人的衣服丝丝缕缕地传递，像蛛网一样缠住彼此的心，禁锢他们的动作，两人都僵在原地。 “对不起，延延。” 庄亦云心跳如雷，嗓音低哑。 被颜延问话以后他找了书来看，在那些讲述爱情的学术作品里没有受到太多启发，却在这一刹那想起了年少时看到过的一句话。 大概是因为少年时期太压抑，他偷偷迷上过侦探小说，为此甚至看过阿加莎·克里斯蒂的自传，里面有一句话这样说：“只有当你看到人们滑稽可笑的摸样，你才会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爱他。” 曾经他不懂，这一刻却若有所悟。 他慌不择路的样子，气得面红耳赤的样子，落在自己眼中，竟然只觉得可爱。 庄亦云放下相册，双手把颜延推扶了起来。把人放在床沿坐稳，他站起了身。 来不及细看颜延房间，他伸着手，说：“别把面粉弄你床上。你再坐会，我去把饺子包完。” 颜家的年夜饭氛围太温馨，庄娴又不好在老同学面前发作，看着颜家人其乐融融，她向来冷静自持的儿子还给颜延夹菜，她心头满是烦躁。她讨厌失控，非常讨厌，更讨厌不能发泄的失控。 就在她觉得忍无可忍的时候，颜家的年夜饭总算以庄亦云和颜延各吃到一个幸运饺子告终。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不知道自己在躲什么，总之再也待不下去。 “小云，你去送送你妈妈，大年夜的一个人回家不好。” 庄亦云对她的平静没有任何感激，在颜家人面前多温和，到了庄娴的话题上就重新变得多冰冷。 “不用。” 庄娴最后回头看了他们一眼，转身进电梯。钱如青急急忙忙换了鞋子追出去，坚持把她送上了车。临别时挥手，或许是一种同为人母的感应，或许是出于年少时浅薄的了解，钱如青直觉今天并不是一无所获。 她什么都没说，把人送走就转身回家，在凛冽的寒风里裹紧身上的棉服，小跑着进电梯上楼。回到家，她被吹冷的头发重新被空调暖风吹热乎，看向两个孩子的眼神也跟着柔软。 小云这孩子，爹没有，妈不爱，过年要不是在他们家，是不是就一个人。这么想着，本来还打算让小两口自己守岁的钱如青当即说：“今天就在家里住，明早大年初一我给你们煎小甜饼，一年到头甜甜蜜蜜！” 颜延正要拒绝，庄亦云抢先接了话。 “好，能再加一碗面条吗？” “当然可以，面条好，一年到头顺顺溜溜。” 他妈就这么在庄亦云的“吹捧”下拍板，颜延拒绝都没了余地。 他面色僵硬，小年夜没睡一间房，大年夜要睡上了……眸光一闪，大脑失控，自动回忆起了下午在他床上，庄亦云腹肌的触感。 作者有话要说： 庄博士：我宣布我今天有亲妈了 —————— 第37章 小野马 颜家守夜的规矩是零点前可以睡觉，但零点必须起来。烟花爆竹没禁燃的时候，他们家的传统是零点放鞭炮，禁燃以后就改成了只放点小烟花，总之保留着这份仪式感。 他们家每年买小烟花都是颜延负责，不像父辈们买烟花只看大小和问价格，他是会仔细看效果图，搜买家秀再买。禁燃的原因，大烟花的市场急剧缩减，市场上的小烟花则越来越多样，别人玩仙女棒，颜延玩的都是当年最新颖的。 因此，每年小区除夕夜过了零点，邻居家的小孩们都会在楼下等他，要看他今年有什么新样式。 今年庄亦云在他们家过年，放烟花活动自然换了人。以前是颜延和颜希明，这次被老婆刚教导过的颜希明，赶紧把这个任务交给了两个孩子，然后夫妻两就去睡了。 庄亦云跟着颜延下楼，从关门开始颜延就离他远远的，电梯里站对角线，下了楼就往前冲，恨不得把人甩掉。因为他抢话答应住在颜家，颜延耍上了脾气，一晚上明里暗里怼他。庄亦云也不恼，不紧不慢跟着，一副风雨不动安如山的样子。 颜延一出单元门，等在他家楼下的小孩们一拥而上，从小豆丁到半大少年，一个个争着抢着喊他“延延哥哥”。 “走！哥带你们放烟花！”颜延一看到他们就顾不上和庄亦云置气了，把手里的烟花袋子递给里面最高的少年，酷酷地说。 一呼百应，一群人在楼下围出一个圈，接袋子的那个少年帮颜延打下手，开始展示起那一袋小烟花来。 有越转越盛大的风车，有能飞出漫天“萤火虫”的小蜜蜂，小孩们看得直乐呵，不停鼓掌，啊啊乱叫。 “新年快乐，吉祥如意。” 颜延说，周围的小孩就全跟着他念，俨然一个孩子王。他对生活的热爱如此动人，和庄亦云是截然不同的人生态度。庄亦云的人生只有学习工作，冲击更难的课题，实现更高的科研成就，但是颜延每天面对的每一件小事都多姿多彩。 庄亦云站在人群后看他，当他被火树银花簇拥时，就想变成那束笼住他的火花。看着他放肆的笑，他在新年的第一天做了一个决定。 他决心摘下这朵野玫瑰，亲手浇灌。为此他要砸碎所有禁锢和伪装，将最真实的灵魂捧到他面前。但愿，不会让他讨厌。 他们的小烟花没放多久，保安大爷跟踩着点似的冲了过来，把这群小孩全赶回家。颜延也赶紧跑，庄亦云追上去，问他怎么了。 “我经常放擦边球，有一次我放完跑了，第二天碰到执法，物业被罚，后来他们就年年盯着。” “那你还放？” “刚给我提袋子那个，就是物业公司经理的儿子。他们也就是装模作样一下，大过年的还不让人快活一下？”颜延笑。 “你不生我气了。”庄亦云说。电梯门一关，空间突然安静下来。 “滚，你现在就下去开车走。” “那你明天怎么跟你妈解释？” “你不会六点再开车过来吗？” “我不会。” 庄亦云说着，当先一步下了电梯。颜延看着他的背影，莫名觉得他好像跟之前不同了，但是让他说的话，又说不上来具体哪里不一样。 “为什么不，你快走，快走。” 颜延伸手拽住他的衣袖不让他进门，庄亦云停住脚步一转身，颜延差点撞他身上。他的身形挡住老旧昏暗的楼道灯，低声回答：“因为……你早上背着爸妈来给我开门，像偷情。” 庄亦云的瞳色极深，像墨一般，当昏黄的灯光被他的身形挡住，他微微倾身看过来时，眼里更是完全没有了光，像不见底的深渊。他说着调情一般的话，嘴角隐约有笑容，颜延想要看清些，他已经推门进去。 语气平铺直叙，但带点禁忌的词仍挑逗了年轻男生的神经。颜延搓了搓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但是没有，真的是这人说的。这下颜延确认了，这人不知道怎么了，像是突然打开了某种开关。 “你想得挺美。” 庄亦云不置可否地一笑，径直往他房间走。颜延慢他一步进去时，他正在解大衣扣子。见颜延进来，他看一眼蓬松柔软的床品，问颜延：“有睡衣吗？” “只有我的。” “那我裸睡？” 庄亦云把大衣脱下来挂好，开始拆袖扣。颜延看着他的动作，这会就没有做饭包饺子时的笨拙了，修长的手指看起来很灵活。 颜延略略收拢被美□□惑的心神，答道：“你穿衬衣睡。” “你确定？” “这有什么不确定？” “那我明天穿着皱皱巴巴的衬衫，该说是谁弄的？” 颜延反应过来，立刻否认：“你在乱想什么！反正我没碰。” “我没乱想。你在乱想什么？” 袖扣解了下来放在颜延书桌上，他开始解其他扣子，从领口往下，锁骨的阴影露出来，完全吸引住了颜延的目光。 解到第三颗，他转过身去，背对着颜延全部解开后，把那件白衬衣脱了下来。有力的背肌、形状完美的蝴蝶骨、劲瘦的腰身，一览无余。 颜延已经完全不接话了，愣在原地挪不开目光。不愧是让他心甘情愿撩了两个月的男人，真的很有资本。要是花钱就能睡，他明天就能冲上酷猫一哥的宝座。 明明知道颜延在身后看，他脱完衬衫却只是稍有停顿，手指就搭在了皮带扣上。一声轻响，是皮带扣的金属碰撞声，接着是皮带被抽出来的声音，节奏悠缓到有些磨人。 庄亦云想看他能忍到什么时候，下一秒，颜延拉开衣柜，开抽屉的动作一气呵成，一套睡衣扔到了他头上。 “穿上！”颜延的尾音有点飘，不甘不愿又气急败坏。 妈的，这人什么意思？普男可以把gay当直男，但是庄亦云不能。就算他下过了决心，他的身体也会被美色迷惑，等下一个收不住把人扑了，他又当贞洁烈男。那他可能会让他血溅三尺，以雪接连被拒之耻。 “谢谢，我去洗个澡。” “妈的，你不能进浴室去脱吗？” “衬衫会皱，皱了就……” “行了行了，”颜延一脸糟心地挥手，“皱了我妈就会以为是我抓的。” 庄亦云低笑。 “你笑屁，上床是两个人的事，我要是抓皱了你的衬衣，肯定是你弄我了。” 庄亦云的笑卡在喉间，差点脱口问他“怎么弄”。他不能太急，比如现在，他没回头，默默套上了睡衣。毕竟，一回头他就会想真的在这里“弄”他。 这是他住了二十年的房间，每一处角落都有他的痕迹和气息，侵入这里，占有，真是一个令人灵魂战栗的念头。 颜延以为他是座不通俗欲的冰山，但其实，冰雪覆盖下的到底是岩石还是火山，只有凿开才知道。 颜延的睡衣穿在他身上有点紧，肯给他穿他就不挑剔了。等他洗澡出来，颜延已经困得哈欠连天，抱着睡衣侧身半躺在床上，抱怨的声音都气弱了。 “你怎么这么久……” 庄亦云没说话，也没有多看他这没骨头的样子，他不想再去洗一遍。 “你睡哪边？”庄亦云问他。 “靠窗。” 颜延拖着困倦的身体，挣扎了一下还是爬起来去洗澡。等他洗完回来，庄亦云已经躺好闭上了眼睛。 他平躺着，鸦羽般的眼睫盖住下眼睑，呼吸平顺，看起来已经睡着了。 没再有什么挑战人类忍耐力的项目，颜延莫名松了一口气，也躺了下来。熟悉的气息，安静的周边，这样的环境下，他的困意很快重新席卷，翻了个身，背对着庄亦云睡了过去。 当他的呼吸变得绵长规律，一旁的庄亦云睁开了双眼，哪有半点睡意。 黑暗中他支起半身看他，试探着触碰他的脸颊，见他确实睡着了，他便重新躺好，只不过这一次不再是平躺，而是面朝颜延。 庄亦云的指尖在他后领口轻按，从右到左，找到小菱形肌的尖角，然后在那里印了一个吻。那是上次颜延喝醉酒，在他身上留过痕迹的地方。 睡着了的颜延毫无反应，不像他当时，浑身像被雷电击穿。 然后他把颜延的头抬起来，手臂伸过去就把人抱进了怀里。 第二天早上，颜延被他爸妈做早饭的动静吵醒，迷迷糊糊在枕头上蹭。蹭了一会觉得不对劲，这枕头怎么是热的？额头贴上去，触感也不对。 他挣扎着睁开眼，入目就是一条男人的手臂。身体五感回笼，发现这人另一条手臂正拢在他腰间。不知道是他睡觉蹭的，还是那只手做的乱，总之他的睡衣卷了上去，那只掌心就这么无遮无拦地贴在他侧腹。 他吓得立刻就要起身，卧槽，他不会是睡着睡着滚进了庄亦云怀里吧？？？ 就在他要起身的刹那，揽在他腰间的手一用力，直接把他重新拽了回去。身后的男人把头埋在他后颈，声音困倦：“再睡会。” 颜延头皮轰的一下炸开，男人晨间低哑的声音，喷洒在他后颈的热息，将他重新拉回去以后抵在他身后的那玩意儿，每一样都是他昨天睡前没想到的。 那只手的主人可能真的睡懵了，原本放在他腰间的位置，这会为了把他抱得更紧些，竟往上攀爬了半寸，指尖差点戳到他的胸。 操了，庄亦云睡着就成了这吊样？ 电光火石间，颜延想起了那个生日礼物抱枕。难怪他一个直不楞登的科学家会送他什么人形抱枕，原来他自己睡觉习惯抱一个……继假老婆之后，他的家庭地位再次下降成了抱枕！ 颜延怒火中烧，起身一脚踹到他腿上。 作者有话要说： 庄博士：延延，我们重新认识一下 颜大鹅：你他妈演我？？？ 庄博士：道德标兵能找你假结婚？ 颜大鹅：怪我太天真 第38章 小野马 庄亦云很晚才睡着，被颜延踢到也没立刻清醒，半梦半醒间伸手去揉痛处，咕哝了一声“早”。 颜延直接把他被子掀了，不管谁先动的手，反正他先发制人质问：“谁让你抱我的？” “这床才一米五。”言下之意床太窄，睡着睡着挤一块了很正常。 庄亦云说着翻身躺平，那突兀的大包一下扎得颜延眼皮直跳。 “那你还戳我！” 庄亦云微眯了眯眼，彻底醒了。他停住按腿的动作，侧头看向坐在旁边的颜延。他穿的纯白睡衣，质地柔软轻盈，显得他整个人都软了几分，如果不是这凶巴巴的语气，倒是像过去他装乖的模样。 “我怎么戳的？” 庄亦云的语气轻巧，明明他躺着颜延坐着，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掌控感。目光从颜延脸上滑到腰臀，又问：“戳的哪？” 颜延被他看得心跳狂飙，狠狠瞪他。要是以前他敢说这种话，他当场就能把人扑了，可是以前他偏偏不说。现在自己萎了，这人不知道怎么就骚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直男钓，钓而不自知。 颜延口称佛号，想起了他上次那声“老婆”……算了，这人喊老婆了都能不接茬。 “滚。” 被打了庄亦云也没生气，被骂好像也寻常，他反而还浅浅笑了一下。然后坐起身来，若无其事地换衣服。 颜延：“……” 不能输，不就是男人早上那点事？少见多怪。 于是，颜延也若无其事起床换衣服。两人背对背所以颜延没看到，他脱睡裤的时候，正在系皮带的庄亦云回头看了他好一会。那目光幽冷又滚烫，像一头舔舐猎物的雄狮。 房子小就是这点，两人一出房门其他人就听到了，颜希明正往餐桌上摆配菜，钱如青在厨房忙活。各自打了招呼，两人正要去洗漱，被颜希明叫住。 “青青，孩子们起来了，你先停会。” 钱如青应声，关了火从厨房钻了出来。她把围裙解下来搭在餐椅上，从口袋里掏出两个大红包，分别递给两人。 “新的一年勇敢向前，不要胆怯，不要回头，爸爸妈妈会一直爱你们。现在是两个人走了，要相互扶持。” 庄亦云一愣，塞到手里的红包还带着颜延妈妈的体温，不厚，却温暖得像是他曾经渴望过无数次而不得的，来自妈妈的温度。 颜延接过，说了一声“谢谢妈妈，新年好”，然后就例行拆红包，他妈妈每年都会包一个吉利数字，看看今年是什么数。 见庄亦云没接，钱如青又往他手里塞了一下，说：“小云你接着呀，压岁钱。” “我也有吗？” “就算成年了，在爸爸妈妈心里还是孩子。”钱如青笑着，很温柔。 虽然庄亦云还没叫过她“妈妈”，但这不妨碍她越来越感觉到他的亲近和孺慕。很奇怪，明明是一个脾性冷淡的孩子，更是从不撒娇，早过了孩提时期，却给她一种孩童般纯粹真挚的孺慕。 庄亦云接过红包，填进了心里破损缺失的那一角，这是他记事以来收的第二次压岁钱，第一次是在五岁，外婆给的。外婆过世以后，再没有人给他压岁钱。 气氛正温馨，庄亦云正想说点什么，颜延跳出来坏气氛：“999，妈，你希望你的孩子们天长地久，还是孩子就谈恋爱，早恋啊！” 他举着打开的红包，里面的纸币呈扇形展开，他还拿在手上甩了甩，笑得焉坏。 “你个臭小子……” “哎，大年初一不能说不好的话。” 庄亦云跟着笑了，不知道刚才是谁说让他滚。 “妈，你变了，你以前不支持早恋的。” “我什么时候说不支持了，你要谈恋爱我什么时候管过。” 母子两正文明嘴仗，庄亦云突然插进来问：“颜延上学时候早恋？” “那当然，小爷不要太多人追好嘛，想当初……” “你就扯吧，二十一年头一回就是跟小庄，还在这吹牛。” 装逼一秒被拆台，颜延无能狂怒：“那是我眼光高！追我的人本来就多，只是我没答应而已！” 庄亦云在旁边似笑非笑，钱如青看了看一表人才的小庄博士，附和：“眼光是高。” 颜希明也跟着点头：“不是一般的高。” 说着钱如青两口子默契地转身往神龛走，发红包是一条，关键是大年初一早上要先敬天地祖宗。 颜延气结，一个爸一个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没想到主场失利，他决定客场再战！总不能在祖宗牌位面前闹得不像话。 颜家客厅里有一个传统的神龛，挂在墙上，放着颜延爷爷奶奶的遗像，还有颜家前辈的牌位。每年要敬神的日子他们就会在神龛下面支一张小桌，摆上香炉点好蜡烛，酒菜备好敬拜先辈。 庄亦云没见过这情景，他妈别说拜祖宗，他亲外婆都管不了。被拉着一起过去拜，他还挺新奇。 他上香的时候，颜希明就站在旁边介绍：“这是颜延的对象，庄亦云。小庄第一年来咱们家，祖宗们多多保佑，希望他身体健康，事业顺遂。” 钱如青补充：“和延延两口子恩恩爱爱，白头到老。” “嗯，我会照顾好延延。”庄亦云的语气寻常，在这样的场合下甚至让人觉得有些漫不经心，眼神却郑重。 颜延有点倒牙，刚想酸他，就听他又说：“一生一世。” 庄亦云躬身，执香敬拜，把香插进香炉。眉目舒展，有种别样的肃穆。 颜延的话被堵在喉间，一颗心不上不下。这人怎么回事，演个戏还上头了？竟然还真的扮起了深情，听得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钱如青连声说好，招呼两人准备吃早饭。 两人先后去洗漱，颜延全程没跟庄亦云说话，骂也骂不出口，其他更不知道要说什么，干脆闭嘴。等洗漱回来，钱如青的早餐已经上桌。 每人一小饭碗面，面条白嫩，葱花青翠，盖了一点肉末炒酸豆角的臊子，很是诱人。桌中间摆着两大盘“小甜饼”，还有辣酱、酸萝卜丁、炒肉末三碟配菜。 钱如青的“小甜饼”每一张都烙得比脸大，金黄软嫩，带着鸡蛋和牛奶的甜香，再抹上自家晒的麦子辣酱，甜咸糅合，风味绝佳。 “庄博士，您老一声要吃面条，看把我妈辛苦的，一早上整这么多样。”可算逮着机会，颜延坐下来就拿话刺他，说完自己吸溜面条很带劲。 庄亦云点头，冲钱如青微笑，说：“您辛苦了，中午让我搭把手吧。” “就你那厨艺还搭把手，搭把手倒洗菜水吗？” “颜延，你怎么回事？小云不会可以学，是吧。” “是，做饭是必备的生活技能，我以后会认真学。” 这一早上，钱如青对儿婿的态度都无比满意，于是把颜延比得跟无理取闹似的。拿眼睛瞪自家儿子，意思是：看看人家，怎么你了跟斗鸡似的，你老公看起来也没欺负你啊。 颜延回瞪：你就信他的鬼话吧！ 钱如青挤眉弄眼，颜延偃旗息鼓，颜希明装聋作哑，庄亦云不明就里，四个人安静吃饭，和谐。 吃完饭，两人帮着收筷子碗碟，钱如青拦住说：“不用你们收拾，你们回家去收拾行李去。” “啥？” 颜延一头雾水，庄亦云也没明白这话什么意思。 “小云你过年有假的对吧？” “休到初十。我们组有不少外国组员，平时加班多，每次集体放假就放得比较长。” “那就好，那就没安排错。” 一听这话，颜延顿时有了不祥的预感。 “妈妈给你们报了个旅行团，趁着都放假，好好出去玩一玩，放松放松。” “妈你说啥？旅行团？什么旅行团？”果然，他就知道这前奏没好事。 “对啊，结婚了还老赖在娘家，像话吗？跟你老公出去旅游还要妈妈安排，颜延你反思一下自己。” “不是……”颜延想说假老公谁要跟他出去旅游啊，看到他妈这期待的神情，这大年初一的大喜日子，硬生生憋了回去。 “那你好歹也问问我们的想法，直接就报团了是怎么回事？” “重要吗？两个人在一起，去哪都是人间仙境！”钱如青大手一挥，“赶紧的，回去收拾行李，去七天，今天下午的飞机。” “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我跟你爸一起去你们那，正好还没去过呢，中午在你们那做饭，吃完你爸爸开车，一起送你们去机场。” 这可能是一亿只草泥马狂奔而过的程度，颜延一句拒绝的话都还没说出口，已经被他妈堵住了包括但不限于“不上飞机中途跑路”、“身份证找不到”之类所有退路。 他爸妈的眼神那叫一个殷殷切切，想到被全程盯梢收拾行李、吃中饭，颜延后知后觉想到了摆在面前更现实的问题，他和庄亦云分房睡，被他妈知道了怎么解释？！ “妈，中午我想吃硬菜……海鲜，你去市场看看。我和他先回去收拾东西，你买好了再叫我，给你发定位哦。” 说着颜延拉上庄亦云就走，一出家门就拽着庄亦云的手痛斥：“你表现什么表现，你就不能表现得渣男一点吗？现在要是让我妈知道我们分房睡，正月里她都能打断我的腿！” “那你就把上次的理由再说一遍。” 颜延拖着庄亦云冲进电梯，动作太急差点撞电梯门上，庄亦云伸手把他捞回来些，在他耳边说。 “什么？”颜延一下没反应过来。 “我要你太狠，太不节制，所以暂时分房睡了。” 他嗓音低醇，贴着颜延的耳朵像要含他耳尖，说话口无遮拦。 颜延脑中平地惊雷，脸猛地蹿红。 “要得太狠”这样的荤话一旦把他两的人称放进去，车速猝不及防就飙成了磁悬浮。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手为什么自己会打字？？？ 第39章 小野马 如果说之前颜延还怀疑他是直男钓而不自知，那现在说出这句话，就怎么都不像了。而且他还跟自己贴得这么近，颜延确认他就是在撩。 怎么，真香了？ 颜延脸上的温度降了下来，延哥不是你说推开就推开，说回来就回来。更何况庄亦云还没说啥呢，不就是装高冷玩暧昧，谁不会似的。 他心里还有一个声音在喊奇怪，挺平常地过了个年，庄亦云突然就变了，难道说是过年前一星期没见他悟到了？ 不至于吧。不管，不重要，关键是不能输！ “在你妈面前是我说的，在我妈面前就应该你说。庄博士，一会你就原话说哈，谁不说谁是狗。” 两人进电梯，庄亦云听了点头，直接答：“不说。” 这种话当然只说给颜延一个人听。 “狗！” “那是你一个人的说辞，我没有认同过。” “这是你一个人的说辞，我没有认同过，你就是狗。” 庄亦云无所谓地笑笑，那表情好像这场嘴仗只是彰显了他的幼稚。操，明明没有输，为什么也没有赢的快感？ 嘴上干架不妨碍两人回家的速度，大年初一路上车少，一路遇绿灯飚回了家。到家两人就开始收拾，把次卧明面上能看到的所有东西都搬进了主卧。颜延负责从次卧搬出来，庄亦云负责把东西放在主卧合适的位置。 做完这些，正好颜延妈妈来电话，把定位发过去，颜延松了一口气。 颜延爸妈第一次来庄亦云家很顺利，颜延精心挑选的软装，从各个细节都能感受到颜延的审美和生活细节。 影音室里的直播区域不怎么漂亮，但是一看就知道不是他家颜延的布置，那是谁布置的就不言而喻了。 书房更加，颜延说是庄亦云的工作空间，结果一推开门，书桌旁边立着颜延的等身人形抱枕。 这也□□爱了！ 颜延一看他妈那眼神，瞬间解读出了对庄亦云的一万句满意夸赞。就……唯有“真他妈无语”五个字能概括他的心情。 趁着他爸妈在书架细看，颜延对庄亦云悄声说：“不是扔了吗？” 庄亦云本来该说真话，话到嘴边却换了一句。 “舍不得。” 颜延：“……”不该问，又给了狗男人撩的机会。 呵呵，休想三两句就哄晕他，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不让他尝尝接连被拒的孽力回馈，就是掉他延哥的份。 颜延爸妈把书房里的书看得仔细，他们的卧室倒是没细看，只在门口看了一眼。 孩子大了，都结婚了，还往他两房间里转悠什么？万一看到什么隐私物品，多让孩子尴尬，毕竟这两这么恩爱，是吧。 钱如青和颜希明交换了一个眼神，颜希明不明所以，钱如青默认他们心照不宣，总之夫妻两十分和谐，一起去厨房忙活了。 吃过饭，颜延还想最后挣扎一下：“我们自己去机场就可以了。”试图去机场以后想办法溜号，旅什么游，还双人。 结果钱如青说：“车停在机场好几天，停车费多贵呀。” “我们可以打车。” “你以为打车就便宜？你这打一趟车的油费，够你爸爸开车来回送四趟了。” “好吧。”颜延不情不愿。 庄亦云拎起两人的行李箱，先去按电梯。 路上颜延也懒得问去哪了，随便，爱去哪去哪，他莫名其妙要和狗男人一起去旅游了。余光睨向庄亦云，自我劝慰，好歹也是跟帅哥出门，至少养眼。 颜延苦中作乐的心理暗示作用一直持续到见到导游和团友，就此彻底失效。 双人高端定制甜蜜海南七日游，听听，就没一个词是对的。 海南，去过了。 高端定制，贵，他妈说了，是用他放在他妈那里的钱报的团。 双人，全是情侣，别人在机场就接上了吻，他……身边站了个刚性情大变的冤种狗男人。而且团里都是情侣，要是他遇到看上的人也不能下手。 总之哪哪都是槽点，但是被他妈盯着进的安检，到了候机厅也还一直在给他发消息，颜延头大。 钱女士：跟小云玩得开心！ 钱女士：不用给我和你爸买东西，什么都不缺！ 钱女士：记得到免税店给小云多买几件衣服，他天天就是白衬衫不腻吗？ 钱女士：……巴拉巴拉 颜延：知道了，知道小云是你亲儿子了 钱女士：他是我亲儿子的亲老公 钱女士：妈妈爱你 颜延：哦 坐的头等舱，更肉疼了。唯一欣慰的是导游说：“为了大家有更好的甜蜜体验，我们不走人特别多的热门景点，从人更少更不被打扰的海南西线开始环岛，从海口出发，经过儋州、昌江、东方，然后到达三亚，之后再走陵水、万宁等东线城市，最后从海口返程。” 海南西线，没去过，行叭。 飞机上，颜延随手拍了个舷窗。他身后，庄亦云的镜头把他和舷窗一起收录。 坐在邻座的团友不时看他们，见到庄亦云举着单反在拍颜延，有人低声说：“好配。” 同性婚姻合法化以后，社会对同性恋的接受程度有了很大的提升，特别是在年轻人当中，大多异性恋就算不理解同性恋也是尊重的。旅行团里有异性情侣，也有同性情侣，颜延和庄亦云这样的不特别，但挡不住相貌太扎眼，第一个照面就被所有人关注上了。 下了飞机，所有团员第一时间拿到了导游发放的旅行手册，得知他们的第一站需要自驾前往。路途当中除了组织集体活动，导游不会一直在他们跟前晃，以双人自驾为主，少数行程才集体乘坐巴士出行。 第一站去往儋州，全团八对情侣十六人，分了八辆车出发。他们下午三点下的飞机，儋州集合时间定的六点半。一个半小时的车程，给他们留出了三小时，方便他们缓行，在环岛高速上随时停留看风景。 星市气温低至零下，海南却在接近三十度，甩掉厚重冬衣，颜延的心情也跟着轻松了起来。 平时都是庄亦云开车，他惯例往驾驶座去，颜延不让。 “我开。” 庄亦云问他要驾照。 “你交警啊？执法证我看看。” 庄亦云懒得跟他废话，手一伸推上车门，把颜延抵在车门上搜口袋。 “衣服口袋没有，那裤子口袋。” “操……” 什么衣服口袋，就是T恤胸口的装饰性口袋，正常的年轻人谁往这里头放东西，这人就是故意乱摸。仗着人高马大，竟然欺负他力气不如人。 颜延挣扎，被他困在身体和车门之间，可劲推。 庄亦云伸进他裤子口袋的手，当即惩罚性地掐了一下他的腿，颜延浑身一颤，说：“你他妈……” 这狗男人，不能再忍了！敢这么弄他，不让他尝尝他的厉害，他就不知道谁是野王！ 颜延也不躲他了，直接环住他的腰，整个人贴上去，右手在他臀上不轻不重地揉了一把。 庄亦云发出一声气音，在他耳边说：“他们看着。” “看就看，小爷从来不怕看。” “驾照拿出来，没驾照别想碰车。” “行行行，给你看，有，包里。” 庄亦云这才把人松开，看着颜延的眼神显得玩味。颜延了悟，整得好像他故意不给看就是为了贴贴似的。 “呵。”随他自恋去，小爷格局大不在乎。 车从停车场开出来，上了高速颜延一脚油门就飚了出去，想到他野，没想到这么野。 “减速。” “方向盘在我这，你能怎么样？” “颜延，减速。” 庄亦云的语气严肃，颜延看着前后空无一车的“盛况”，还是松开了踩油门的脚，不自觉就听了他的话。 才不，只是因为他说的有道理。 “又没车……” 一边嘟囔抱怨，一边还是听了话，庄亦云被他这口嫌体正直般的乖巧取悦，从包里取了草莓喂他。 做得好就要奖励。 草莓抵到唇边，颜延低头瞟一眼是什么，有些意外地咬了一口。 “哪里来的草莓？” “你妈给的。” “现在你都能跟我妈暗度陈仓了！我就奇怪了，你是给我妈下了什么迷魂汤，她怎么就这么偏心你？” “爱吃草莓的是你。” “也对……我就爱吃，怎么了，不行啊？”颜延睨他一眼，吃到了喜欢的草莓，神情像一只餍足的猫。 “可以。”庄亦云又给他喂了一颗。 颜延目不斜视，他投喂就吃，有种讨了老婆的错觉。偶尔瞟过去一眼才发现，庄亦云那表情，哪里有什么温柔老婆！简直像是随手给宠物喂食的主人。 烦躁，颜延撸了一把头发。 “最后一颗。”庄亦云说着，挑了最大的一颗。 “这不还有？”颜延看着，那盒子里剩下的还不少。 “晚点吃。” “我要吃。” “你是小孩吗？非一次吃完不可。” “这跟小孩有什么关系？” “成年人懂得节制。” “吃个草莓还要节制？”颜延嘴角噙笑，“哥哥，那你上床都不懂节制，算什么？” 庄亦云没接他话，车开一辆就够了，同时开两辆，危险。 “最后一颗。”说着，他把草莓盒子盖上了，“乖，留着也是你的。” 霸权！不讲道理！都是他的为什么现在不给他吃？ 颜延忿忿，开车限制了他的发挥，只能狠狠咬了一口最后的草莓。 结果这一口下去，咔嚓咬到了庄亦云的指尖。 不是撩他吗？对着撩，那看谁先跪下。等庄博士给他跪下，看他还嚣张个什么劲。 颜延就着这个姿势，舌尖一闪，湿软地滑过他指节。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这样没羞没燥跟小情侣有什么区别？？？！ 第40章 小野马 庄亦云的手指想擒住那条软舌嬉戏，可那小家伙一触即走，只留下主人一个得意又挑衅的笑。 颜延身上的鲜活劲无人能比，到了新鲜地方更是浪得没边，仗着行车安全肆无忌惮。 庄亦云就爱他这副样子，把手指又往他唇边送了送。他声音冷淡平常，却眸光沉沉，压着火星子：“舔干净。” “舔个屁。” “草莓汁，谁弄的谁舔。” “滚，不伺候。” 庄亦云倒没有强迫他，收回手抽了张纸巾开始擦，但他那慢条斯理擦手的动作，落在颜延的余光里，差点没让他把方向盘打歪。 狗男人真会，优雅禁欲又情涩，好像他擦的不是什么草莓汁，而是某种液体。 颜延把不合时宜的念头甩出去，差点又把车开成飞车。路上经过服务区，正好雨过天晴，本来不想停车的他被彩虹吸引，变道拐了进去。 海南西线多山，重峦叠嶂间虹桥高悬，很美。大大吸一口饱含水分的空气，整个人好像都跟着变得清爽。颜延买了一瓶汽水靠在车边喝，庄亦云背着他的单反在拍彩虹。 “喂，你拍个彩虹拍半天，我看看。” 庄亦云手持镜头转身，把颜延不耐烦的表情收录。颜延往他面前走，他连续又抓拍了好几张。 “我看看。” 庄亦云把相机屏幕转向他，切换到相册，入目前几张全是他。颜延刚才看到他按快门了，但见到照片的时候还是很惊讶，他把自己拍得也太好看了点，每一个神态都生动不已，构图光线色彩无一不美。他还以为庄亦云只是随便拍拍，没想到有这种水平。 再往前翻，彩虹、高速路和青翠山峰构筑出一张张美好图景，他不懂摄影，但是一看就觉得很专业。 “可以啊。”在实力面前颜延并不吝啬夸奖，哪怕他两关系微妙。 庄亦云一笑，拿回相机没说话。 “学过啊？” “没，以前感兴趣。”他举起相机，镜头调转，站在颜延身边盲拍了一张合影。 “什么呀，合影不要经过我同意吗？” “单人随便拍，合影不给碰？” 颜延上下打量他，这人怎么回事，现在说话都这么带钩子的吗？什么叫不给碰？他今天还掐腿呢，也没打断他的手。不过，机智如他是不会跟这人掰扯的，不然又给了他机会。 颜延直接把话题转了回来：“以前感兴趣，现在不感兴趣了？你们博士都这样吗，一个兴趣爱好也要整出专业水准？” 对庄亦云来说，摄影并不是一个什么轻松的话题，他也很久没碰单反了，这次要不是跟颜延出来旅行，他也不会想着拿出来用。但好像不管什么事到了颜延嘴里，都能变得轻松简单，以致于他突然就有了倾诉欲。 “以前喜欢，我妈觉得这种兴趣爱好拿不着奖，浪费时间，就算拿了奖知名度也不高……” “你妈觉得？又不是你觉得，重要吗？” 庄亦云一笑，有几分自嘲的意味。 “不重要，但以前不知道。我妈砸了我攒奖学金买的相机，又哭又闹，我就再也不碰了。” 颜延眼里的玩笑消失了，他第一次听庄亦云亲口说起他妈妈的事，虽然想象过，但是没想到会这样。在他看来有点爱好怎么了，还是个这么健康有逼格的爱好，而且庄亦云业余爱好的水平也很高，却原来在他妈妈那里是完全不可以的吗？ “那你在她那就不能有兴趣爱好？” “兴趣爱好，也可以有，她认为有用，可以被人夸奖羡慕的，可以。” “操……” “走吧，继续上路。” 他们重新出发了颜延还在想这件事，庄亦云以前过的什么生活？兴趣爱好之所以是兴趣爱好，就是出于每个人的个人偏好，而不是大众品评。把别人的评价标准列为自己的爱好，那还算什么爱好？ 想了一会发现不对，这个奸诈的狗男人，竟然用博同情的方式占据他的注意力。不过，就……是挺不容易，算了，他爱拍合影让他拍吧，长得帅不怕崩。 临近六点他们到了导游给的定位，穿过儋州市区抵达小镇，最后目的地是温泉度假村。度假村是新建成的，新中式风格，设施设备先进，规划设计前沿。 “欢迎，庄先生、颜先生你们是第二对到达的。这里以温泉出名，今晚我们洗尽北风寒气，明天能更好地享受儋州风光，所以把第一站安排在了这里。” 他们到达时导游已经在前台等，协助办理好入住，告知他们晚餐地点和时间，就继续在前台等下一波到达的团友。 两人往房间走，颜延问他：“跟着他们走没意思，我们脱团吧。” “我们？” “对啊，一堆不认识的人，双人甜蜜什么游，导游肯定搞一堆活动，尴尬又无聊，我们自己走。” 颜延没意识到庄亦云在意的是“我们”这个词，说了说自己的想法。 “嗯。” 推开酒店房间门，入目是类似屏风的设计，绕过去是一张Kingsize大床，书桌、沙发、茶几之类这些都寻常，关键是全落地玻璃门外，是入户式温泉池。 前台介绍，当地热泉、冷泉都有，每个房间配备的也是一冷一热两池。颜延行李一扔，直接推开玻璃门走了过去。一边雾气蒸腾，一边水凉如月，不错。 当晚用餐的时候人就不齐，颜延还以为人在路上没到，结果坐旁边的小哥跟他说，有一对他见到了，跟他们前后到的度假村，进了房间就没出来了。 哦豁，双人甜蜜游，是挺甜蜜。果然，吃完饭宣布第二天行程的时候，导游就说他们明天的集合时间是早上十点。 虽然说有些休闲团时间安排很宽松，但是这个十点明显不是那个意思。都是成年人，大家心照不宣地走了，离开餐厅的路上颜延就看到好几对手上有动作，什么搂腰的时候揉一揉，那就是基操。只有他和庄亦云，中间隔着两个拳头宽，沉默着往回走。 不，连往回走都不行，他想回去泡池子，庄亦云说刚吃完就去泡不可以，非拉着他一起去散步。 “你也就二十七，怎么跟三十七似的？” “十七岁刚吃完就去泡也容易消化不良。” “哦，知道了，庄医生。” 颜延给他一个白眼，半推半就地跟着走了。 颜延去的时候不情不愿，结果很快就被外面的风景吸引住了。度假村除了他们这种VIP客房的独立温泉池，还有露天的公共温泉池，在花园里逛了一会，他们很快就逛到了公共区域。 水雾弥漫，穿着各色泳衣的男女在温泉池内玩耍，颜延一眼扫过去就看到好几个男模身材。果然，家庭游的都去了海南东线？西线好像年轻情侣多？不然怎么解释这一池子俊男美女。 庄亦云和颜延两人外貌突出，往池边一站自成风景，很快吸引了大片目光。有胆大的社牛来主动搭讪，邀请他们一起泡汤，因为性向不明，甚至男女都有。 颜延跃跃欲试，庄亦云顿时后悔，还不如一开始就让这人回房间，大不了不许他下温泉池。 从旅行团的团友到度假村的氛围，到处都洋溢着年轻男女荷尔蒙的味道。颜延本来就爱玩，瞬间有些被带动，他的目光在面前的两女一男里落在了那个男人身上，扫过他块垒分明的腹肌，颇有些遗憾。 六块，比庄亦云少两块。太光滑，没有庄亦云身上那些戳他xp的青筋。头肩比不够，腿不够长，没有庄亦云比例好。脸……算了，小帅哥和大帅比的差距了。 但是，比庄亦云热情。颜延抬腿要跟人走，被庄亦云一把拉住。 “去哪？” “泡池子。” “你带泳裤了？” “没带，那不是可以买吗？”颜延指着温泉池边的小卖部。 “回去拿。” 颜延不动，庄亦云又说：“很近。” 颜延倒没再坚持，回去的路上装模作样问他：“你带泳裤了吧，一会一起来？刚看你的人不少。” “不去。” “那我自己去玩了，你可别跟我妈告状说我不管你。” 庄亦云像是觉得他的话好笑，双手插兜先一步往房间走。颜延在后头跟着想笑，这男人明明就是不想他去玩，对假老婆哪来这么强的占有欲。 庄亦云当然不想他去和别人泡温泉，这行程虽然不是他安排，但是来了就没有让别人觊觎他的人的道理。 两人回到房间，颜延去淋浴，出来就见到一个换好了泳裤的庄博士。 真见到了才知道刚才的小帅哥多水，颜延一下收不住目光，在他的人鱼线流连。 庄亦云大方任他看，问他：“不在房间泡？” 颜延坚决抵挡住了顶级男色的第一波攻势，绝不能一勾就上！ “外头人多，好玩。” “不认识的人泡一池子，脚藓、海鱼分枝杆菌就算了，还可能有人有性病，你确定？” 颜延皱眉，这种事不说还好，大家都知道公共池子不会太干净，多少温泉池也不是真温泉，但是被他这么一说出来，就很令人在意。 “而且……他们比得上我？” 颜延转而一笑，庄博士今天是真上道，这话有点意思。 “所以，庄博士你除了颜值，还有什么别的优势？” 作者有话要说： 除夕，除旧迎新，新的一年，瑞兔呈祥，阖家欢乐！ （作者君把延延和小云从温泉池里抓出来给大家拜年） 偷到了小云的卡，评论区一起快乐小红包啊 ---- 第41章 小野马 温泉池里先把皮肉泡软了，然后被按在池沿按摩，颜延没想到庄博士的优势是这个。想到他刚才在勾他那话就够了，都怪自己抵挡不住好奇心。 “你来了就知道。” 他来了，信了他的邪，被按得就差鬼哭狼嚎。 “我说你手轻点！” “没听过？痛则不通，痛了才能好。” 庄亦云有力的指腹按在他颈椎，一路往上推顶到枕骨下沿，痛的同时激得他浑身酥麻，难以自控地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嗯”音。 几乎是瞬间，庄亦云就有了反应。他的野玫瑰就在他掌下，身体的感受全由他操控，他的力道之大甚至让指纹留在了他白皙的肩背上。 而且他并不是在故意“欺负”他，确实是正常的按摩手法，只是颜延做派虽野，皮却嫩，一按就留痕。他还不受力，庄亦云甚至没有刻意地让他发出什么羞耻的声响，他自己就已经哼唧了起来。 “啊，放开……” 颜延脸爆红，不知道是温泉泡的，还是刚才那一声喊的。多少有点没出息了，按个摩被他按得像求欢，羞恼！ 庄亦云松手，反问：“你确定？转转脖子。” 他嗓音低哑，比这幽深的冬夜还深，氤氲飘散在温泉池的水雾之中，听不真切。 颜延也不想听话的，但是被这么按过以后从肩颈到背部都在轻颤，身体不自觉地转动了一下想消除这种颤栗感。 “不舒服吗，延延。”他的话是在反问，语气却成竹在胸，显然对自己的手法很有自信。 他本科时跟随学习的教授虽是主攻西医，业余时间却迷上了研究按摩，逮着他实验了不少手法。他跟着学的这一手不比专业按摩师差，只不过这么多年没什么实践对象罢了。 颜延这一转头，就更加感觉到了刚才那一下的作用，酥麻感从颈椎蹿到尾椎，激得人头皮发麻。浑身像一只刚被吹进一口气的气球，正要鼓起来，那口气就停了，吊在半空不上不下，有种欲壑难填的饥饿感。 “舒服……”他几乎无法抗拒这种刺激又舒爽的感受，正在犹豫要不要松口再让庄亦云来一下，庄亦云的手已经控住他的头颈。 这次是双手，双手大拇指推过后颈，一路推到颈椎顶端，猝不及防地，颜延被刺激地叫出声来。这一次又急又高亢，几乎像是高/潮。 庄亦云的手停住，在穴位持续施加力度。颜延仰着头，像是要挤开他的手，却又像是在迎合。 直把人按得浑身瘫软，庄亦云才起身，背对着他换去了旁边的冷泉池。不然这人毫不设防趴在这的样子，会让他彻底失控，他怕把人吓跑。一个合格的猎手，必须有足够的耐心，颜延对他的态度，显然还和他对颜延不同。 他不曾忘记颜延的“豪言壮语”：我只是想睡你。 他要的却不止于此。 房间就一张床，颜延一开始有想过是不是再去开一间房，但是他被庄亦云按得舒服，温泉泡得人骨软皮柔，完全忘了这事。泡完温泉往床上一躺就睡，头发都湿着，还是庄亦云拖着他的头给他吹干的。 颜延也不是吹风机都吵不醒，只是被庄亦云伺候得太舒服，干脆就装没醒，随他摆弄。庄亦云也乐得自己动手，长指穿梭在他发间，边吹边有节奏地给他按头皮，直把人按得真睡了过去。 见颜延确实睡了，他才收好吹风机躺下，把人揽进怀里好眠。 第二天颜延醒来的时候不再是枕着人手臂的姿势，他的头压在庄亦云胸口，腿搭在腿上，手也抱着他的腰，手脚并用圈在人身上。趁着庄亦云没醒，他赶紧退开，想了想又贼心不死。 只见他轻手轻脚地撩开被子，全堆在庄亦云另一边身体处捂热量，然后自己背对着庄亦云侧卧，等了一会，热得不舒服的庄亦云翻了个身，面朝他把他搂进了怀里。 除夕夜其实就已经感受过了，但是这一刻清醒着才知道他们的身形有多契合。庄亦云抱着他，他就像是嵌进了对方怀里。明明他一点都不娇小，逼近一米八的身高，可被庄亦云抱住时，却能被他完全收纳包容。 等了一分钟，颜延心跳仍没有稳下来，庄亦云贴着他的胸膛火热，腿根处的触感更无法忽视，他有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 “喂，睡着了就偷偷抱我，合适吗？”颜延没好气地说，拿手肘杵他，“庄博士你偷偷摸摸，出息。” 庄亦云醒了，却没有他半点他预想的反应，反而长臂一伸把他又往怀里捞了捞，抬起一条腿压住了他试图起身的腿。那动作像是在说，既然你说我偷偷摸摸没出息，那光明正大抱好了。 他这一动，颜延在他怀里嵌得更深了，他那玩意在颜延腿间弹了一下，要不是被束缚着，颜延怀疑这动作得多生猛。 “操……”太硌了，他有点顶不住，冒出一茬后悔，他好像不该这么浪。这男人只是讲几句骚话就上手，还没显出他的诚意和忏悔，延哥不能这么没面子。 好在庄亦云也没有更越界的动作，他把头埋在颜延发间，彻底醒过了神。两人起床各自洗漱，暂时相安无事。 颜延昨天说脱团自己走，今天他们就联系了导游，从导游那里拿到了酒店预定情况，如果行程碰上就可以住，其他就不用导游管了。简单沟通完，导游挺遗憾，这么帅的两个团员，在的话对集体活动效果有直接影响的。但是客人要走他们也没办法，按照合同要求表示回程后再单独结算，就目送两人开车离开了度假村。 “想去哪？”庄亦云问，暂时换了他开车，颜延说要查攻略。 “手机。” 庄亦云把手机给他：“密码234567。” 颜延抬头看他，问：“你怎么密码都是这个？” “123456太容易被破解，所以往后推一位。” “那你有没有听过一个说法。” “什么？” “无1无靠。”颜延戏谑地笑。 庄亦云唇角微弯，从善如流：“是不合适我，那你说改成什么好？六个1？” “滚，给你能的。” 一打六绝世大猛1？可把他能的，禁欲系的闷骚程度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颜延打开他的手机地图，设置好目的地，说：“去这。” 昌江棋子湾，去看西海岸的日落。 确定了目的地以后没开多久，庄亦云就下了高速，换颜延开车，两人一致决定走山间公路看风景。 就像是公路片里的山与海，越靠近昌江，他们跟海越近，庄亦云拿出了他的相机，遇到好地方就让颜延停车。颜延跟着他的镜头拍了几张，很快就对摄影爱好者的龟毛不耐烦，把他端着相机的样子拍了发群里跟他妈吐槽。 颜延：你家小云真麻烦 钱女士：怎么麻烦了，拍得好看吗？ 颜延：还行吧 钱女士：是不是他没拍你你吃醋了？倒也不至于和大自然吃醋啦 颜延：…… 颜延：放屁，他把我拍得贼帅 钱女士：噢~不是有爱都拍不出的那种帅是吧 颜延不接话了，钱如青仍独自唱戏。 钱女士：小云真厉害还会摄影，等你们回来照片洗出来贴一本新相册@庄亦云 钱女士：听同学群里说小云还会拉小提琴，明年过年来一首 原来他妈妈认可的兴趣爱好是小提琴，被强加的爱好，那他自己肯定不喜欢吧。 颜延：拉什么小提琴，又不是维也纳金色大厅 颜延抬头偷瞄庄亦云，发了几个表情包把群聊记录刷了上去，烦死，等下他看到会不会黑脸。他应该不会一条条去看他们家群聊里的记录吧？ 颜延心想，早知道刚才不发群里了。 庄亦云拍完掏手机，颜延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反正他没回复。 两人继续上路，中午路上找了个小店吃饭，下午到达了第二站。 入住的酒店就建在海边，礁石海岸之上。酒店大堂吧有宽阔的观景平台，前台说是看日落的好地方，颜延和庄亦云放了行李过去看，颜延举着手机拍照。 他拍照的角度正好庄亦云入镜了，颜延挥手示意他让开，庄亦云偏不动。 “让让。” “我不能入镜？” “我要发朋友圈的，你入什么镜？” “你的朋友圈我不能入镜？”刚才只是玩笑，这下庄亦云真有点来劲。 “说偷拍到一个帅哥？” 庄亦云点头。 “想得美！烦不烦，让让。” 颜延没好气。 庄亦云只好让开，颜延拍了几张，和之前飞机上还有儋州拍的照片凑了个九宫格，简单配文发圈：都叫南方，这才是南方，看来有些地方确实可以不止来一次。 很快就有人点赞评论。 姜黎：什么时候去的，免税店给我带东西。 室友：潇洒啊颜延，跟哪个帅哥一起去的？ 颜延回复他：什么帅哥，我不能自己去吗？ 室友：不像，自己去你偶遇帅哥肯定会拍两张，一张都没有，说明你身边有人。 颜延：…… 失策，好像这么理解才是对的，不然他确实会拍一拍的。 柯铭诚这个大总裁竟然也在刷朋友圈，也在下面回复。 柯铭诚：老庄呢，没被你吃了吧？ 颜延：怎么，柯总要来救他？ 柯铭诚：倒也不必，说不好是救还是裹乱 颜延：也对，我嫌他肉太老 柯铭诚回复得意味深长：啧啧…… 就在颜延准备切出去的时候，一条新的评论刷了出来。 橙子：延哥你答应过完年来找我的，是放我鸽子了吗？ 颜延一愣，想着该怎么回复。橙子这语气，委委屈屈，他要哄吗？ 作者有话要说： 大年初一，大吉大利 第42章 小野马 颜延承诺的年后来看他，自然不是指大年初二，但是这不妨碍橙子满心期待。会是哪天呢？怎么还不联系他？他每天一有空就想。十八岁的少年人喜怒形于色，心思根本藏不住，直播的时候粉丝一提起延哥他就笑。 有时候队友正坑，他气鼓鼓要跟人理论，弹幕上一看到问延哥的他就消气了，还有调侃他的也会回。 “延哥平常过年也不播，今年没什么特殊的。” “他在家过年啊，陪家里人。别开玩笑，哪有过年陪网友的？” 话是这么说，心里肯定是想的，要是能和延哥一起过年就好了。 想到了颜延，橙子游戏间隙喝水的时候就拿起手机看，正好就刷到了他的朋友圈。原本他要是在家过年那没什么，但他出去玩了却不是找他……橙子情绪一下上头，直播间里就垮了脸，想也没想就给颜延发消息。 消息发过去，颜延好一会没回复。 橙子切出朋友圈发私聊：延哥你怎么不回复？ 对话框里显示“对方正在输入”，想半天的颜延回了消息。 颜延：不鸽，过几天就来找你。 橙子顿时高兴了些，接着问：延哥，你是和家里人一起去海南过年？ 其实这个问题网友问来多少有点越界，现实生活的事对方不说就不该问，但是少年人没这么多考虑，他只是有了猜想就问。 颜延：算是吧。 颜延想了想，庄亦云法律上算是他的家人。 橙子又把他朋友圈的照片翻着看了一下，和平常一样延哥没露脸，更没有家人的影子，但他突然发现其中有一张用餐的照片，看菜量不像是一家人出行。 他顿时忐忑不安起来，直觉这句“算是吧”就有点问题。家人怎么还能算是，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所以说，其实不是和家人一起吧。 他不敢再往下问，情绪低落。 总觉得延哥对他，没有过年前那么亲近了，他身边是不是有人了？ 身边确实有人的颜延把手机锁屏，心情有点微妙。 橙子这么可爱，主动和他联系他应该很开心才对，为什么他反而有点提不起精神。 这就算了，毕竟感情的事顺其自然。最关键的是，他明明只是答应要去找橙子面基，两人并没有确定关系，怎么被对方一问，搞得他劈腿偷情一样？ 颜延不解，大为震撼。难道在他心里，和庄亦云出来玩，真的成了什么情侣双人甜蜜游？那程度到了他心理上默认不应该和其他人再暧昧的程度？ 就离谱！ 他抬眼看向不远处的庄亦云，他正在观景平台上眺望，附近好几个女孩偷看他，到哪都是别人的视线中心。 莫名其妙，他一个正儿八经的单身人士，除了多了张无效结婚证，根本就毫无约束，跟谁出来玩都行，想摸谁摸谁，想上谁上谁，怎么搞得偷偷摸摸。 想到这，颜延鬼使神差的举起手机，划开相机，给庄亦云拍了一张。 打开相册看，这男人真是随手抓拍都好看，帅到360度无死角吗？ 庄亦云感觉到他的视线，向他走了过来。庄亦云在他旁边坐下，说：“今天的天气可能看不到日落，我想在这再等一天，行吗？” “我说不行呢？”刚那一通心理活动让颜延的心情不是很好，语气有点不耐烦。 庄亦云点头回复：“那就到了东方再碰运气。” 颜延情绪稍稍被抚平，说：“这里还行。”意思是再留一天也可以。 “谢谢。” 人并不是时刻凭理智做事，反而大多数时候凭借的是经验和直觉。答应了庄亦云以后，颜延惯性使然跟着他去踩点，把酒店庞大的花园走了个遍。 倒也颇有收获，就是不那么得劲。他们发现花园里有一家清吧，服务生说晚上有歌手演唱，颜延决定晚上去看看。 还发现花园里专门布置了一处婚纱照的取景地。鲜花拱门、纯白秋千、碧绿草坪，还有巨大的双心雕塑，有情侣在那自拍接吻照，庄亦云和颜延骤然闯进去，被抓了个正着。 女生害羞想跑，男朋友却稳稳牵住她，过来和颜延搭话：“能帮我们拍一张吗？” “行啊，不过我水平一般。” “没关系没关系，感谢。”男生真挚又热情，脸上洋溢着幸福，女生虽然害羞却努力配合着，看得出很相爱。 颜延举起手机，平平无奇的构图，然后咔擦按下快门。庄亦云看不过眼，举起手中的相机给两人拍了几张，还指导他们摆pose。 拍完了庄亦云主动说：“留个邮箱，一会回房间发你们。” 小情侣忙不迭地感谢，庄亦云矜持地点了个头走了。 离开小情侣的视线范围，颜延好奇地问他要看照片，庄亦云把相机给他。 “被你拍得这两不结婚没法收场了，不然下一任要是看到这张照片，那真是飞天大醋。你要是不搞科研了就去婚纱影楼吧，听说跟拍摄影师挺挣钱。” “怎么，怕我养不起你？” “笑话，我什么时候要你养了？这趟出来的团费还是我出的！” “嗯。”庄亦云点头，“确实。” 颜延侧头看他，蹙起了眉头。明明这人是顺着他的话说，说的也是事实，怎么偏偏像在说反话。奇怪了，花钱的不是大爷吗？ 他们从婚纱照取景地出来，就发现了花园里的木头栈道。栈道一路往下延伸，最后通往了酒店下方的礁石海岸。 出生长大在内陆城市，颜延对海滩的记忆停留在一些热门的旅游景点，柔软白沙和碧海蓝天，共同构成了海岸的象征符号。他们从栈道下来，是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海岸。 狭长仅有三四米宽，说是沙滩不如说是石滩，岸边全是碎石，尚未被污染的海水清澈见底，其下红色的石头像是宝石。不远处是海水拍打在礁石上的声响，明明吵闹却给人安静的感受。 海岸上空无一人，沿着狭长的海岸，一端是一座八角亭，另一端则是堆叠绵延的礁石山。 两人仿佛被这份静谧压制掌控，不约而同站在了原地。 忽然，有天光刺破重重云层，洒落汪洋。紧接着，海风吹散层云，夕阳显出了它的身形。落日像一位戴着面纱的美人，薄云掩不住它的绝代风华。 太美……颜延不自觉往海边跑了两步，脚踩进了海水里也一无所觉。 庄亦云举起相机向前，本来说还要多等一天的海上日落就在眼前，可他最后拍下的却是落日下那个飞扬的身影。 看完日出回去的路上，颜延后知后觉想起来他拍得好不好，问他要看相机。这一次庄亦云没有给他，只说：“明天再给你看。” “怎么？庄博士失手了要回去P一P？” 颜延开他玩笑，倒没有放在心上。庄亦云的摄影水平摆在那，这么美的落日，不可能拍不好。 回酒店餐厅吃饭，然后两人去清吧听了会歌，没太多意思，于是各自回房。脱团单走，两人没有再挤一间房。 庄亦云回到房间，把单反相机的内存卡插进电脑，看着那日落半个小时的近百张片子，全是一个人。有远景，有特写，有局部，有全身，他一张张浏览筛选，做基础修图。 第二天清晨六点，在颜延睡得还很香的时候，庄亦云独自把车开了出去。他去了昌江城区，等照相馆开门，洗印了一张照片。等他回去时颜延正在餐厅吃早餐，见他姗姗来迟就笑他：“十点才醒，庄博士堕落了。” 庄亦云不置可否，安静吃饭，填满几乎通宵未眠而尤为空荡的胃。 因为已经拍到了落日，所以他们没有再多停留，吃过早餐他们就去收拾行李退房。 退房的时候在前台偶遇了昨天那对情侣，男生比昨天更热情地上来感谢庄亦云，声称回去要把照片洗出来挂床头。 小情侣走后，退完房的两人走出酒店大堂，颜延看向庄亦云的眼神满是调笑，说：“啧啧，庄博士的摄影作品了不起，服务区拍的那几张是不是也发给我，我也去洗出来放房间。” “不用。” “嗯？” 庄亦云打开随身的摄影包，将早晨洗好的那张照片递给颜延。 颜延莫名，拿过来翻开，竟是自己的照片。是昨天在海边拍摄的，那是最耀目又最柔软的光影，落日将他的头发照成了真正的金色，他抬眸望向大海，羽睫沾了水珠，映出纯澈的世界，与昨日的美景彻底融为一体。 很美，他从没见过这样的自己，那是一种超越外貌的美。不知该如何形容，仿佛被人捕捉到了喧嚣浮华之下的灵魂，那个灵魂纯净又温柔，让他几乎不敢相信是自己。 看到照片的那一刹，颜延心脏狂跳，整个人怔在原地。 他静静地看了一会，然后翻过背面，看到了刚才被庄亦云的拇指压住的字迹。 【神迹 ——摄于海南·昌江】 颜延脑海之中轰的一声电闪雷鸣，瞬间将外界所有声响抛诸脑后，只剩下这寥寥数笔。 “喜欢吗？”庄亦云问他，终于把他叫回现实。 他没回答喜欢或者不喜欢，恍惚觉得一句简单的“喜欢”不足以回应这幅作品，他只是把照片认真地收进了包里。 出发以后，庄亦云因为通宵未眠，就主动提出让颜延继续开车。车行没多久他睡了过去，所以不知道颜延在他睡着以后曾在服务区短暂停靠。 颜延情不自禁将那两行字偷偷拍下，单独设置庄亦云不可见，发了朋友圈。 作者有话要说： 都跟我念：我的CP绝配 第43章 小野马 颜延发出去的朋友圈，在到达下一个服务区时被他删了。就算庄亦云的字丰筋多力，就算“神迹”两个字戳到了他，但是自己看看得了，发圈太过了吧，别人看了多莫名其妙。 越想越矫情，说不定他才是日落的陪衬，只是构图意境里需要他这么个人？ 趁着庄亦云睡着了，颜延放肆地面红耳热，高知的浪漫他有点顶不住，删完朋友圈他还在想。 春节应该是大家发圈最密集的时间段了，颜延想着很容易被顶下去，估计没多少人看到。就算看到了这些人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应该无所谓。但他没想到的是，有一个人从他昨天发完朋友圈以后，就一直在关注。 看到这条朋友圈的第一时间，橙子就坚信了自己的直觉。 “摄于……”说明这是一张照片，橙子自言自语。虽然不知道内容，但会被专门发朋友圈，一定意义非凡。 这笔字，不是延哥的字。他们认识得早，他是见过延哥的字的，这绝对不是他写的，所以是和他同行的人写下的字。 听说字如其人，那让他来看的话，写下这两行字的只能是个男人，而且大概是一个成熟有内涵的男人。 橙子想象了一下那个情景，高大俊朗的成熟男人和延哥一起拍下了一张照片，男人在照片上题字，为此延哥专门发了一条朋友圈。 再刷新，那条朋友圈没了。 橙子并没有就此安心，反而更肯定了自己的判断。 他没再犹豫，直接打开订票软件，订了最快一班飞海南的飞机。可惜春节是海南的旅游旺季，不管飞海口还是三亚，都实在太难买票。就连红眼航班都是爆满，他能买到最快的一班机在两天后。 他打开颜延的聊天框想说点什么，打下一行字：延哥你放我鸽子，我要来找你。 发送前又一个个删掉，最后一个字也没发。 千里之外的颜延不知道这些，他刚下环岛高速，到达了东方市。这是唯一由庄亦云点选的目的地，出发前他设置的导航，终点在海上跳伞基地。 颜延没有玩过跳伞，靠近目的地，因为照片而纷乱的心思终于沉静下来，转而变成了对新项目的期待。庄亦云一直睡到车停下来，被颜延叫醒。 海南有多个海上跳伞基地，东方市的这个并不是名气最大的，对于庄亦云点名要来这里，颜延猜是有什么渊源。果然，庄亦云被叫醒后缓了一会，就拿出手机打电话。 打完电话没多久，就有人来接他们，是一个黑壮的中年男人，一见到庄亦云就热情地打招呼。 “嗨，小庄，好久不见。” 虽然对方年纪更大，但是听到“小庄”这个称呼，颜延还是挺惊讶，除了他爸妈，他还第一次听到别人叫庄亦云“小庄”呢。 庄亦云显然和这人挺熟，接受良好，脸上带了笑，很放松。 “这是老郑，跳伞教练。”他给两人相互介绍，“老郑，这是颜延。” 一听对方身份，颜延立刻热情拉满，很懂事地喊人：“郑哥好。” 庄亦云竟然还找了熟人带他跳伞，想不到他还有这种体贴的时候。 庄亦云蹙眉，明显地不悦，他又叫别人哥。哪怕没有任何旖旎暧昧的意思，他也不喜欢。他说过只有他一个哥哥，现在自己混不上一声“哥哥”了，他喊别人倒是顺溜。 老郑对颜延也挺热情，这可是庄亦云要带的人，前所未有。他从澳洲回国工作三四年，庄亦云每年都来找他，却是第一次带人来跳。 进基地后看着各种跳伞设备和外面停放的直升机，颜延更积极了。跳伞蹦极潜水，刺激新奇的运动没有他不感兴趣的，虽然没想到第一次来跳伞是和庄亦云同行。 “郑哥，我们一会就去跳吗？” “你要先做个体检。” “好。”颜延配合得很，“跳伞是在什么高度跳？” “4300米高度。” “哇哦，很帅。郑哥，我们能在空中翻吗？” “不行，又不是翼装飞行。不过，不是我们，是你们。”老郑停下脚步，指了指庄亦云。 “啊？跳伞不是教练带吗？” 颜延脸上写满了“你逗我呢？”新手还能自己跳？ “是，庄教练带你。” 颜延看看老郑，又看看庄亦云，庄亦云向他点头，确认不是在开玩笑。 庄亦云离开两人，跟老郑安排的工作人员去确认设备。老郑没想到庄亦云什么都没跟人说，趁机给颜延解释。 “小庄是在APF考取了E证的，就是通常说的跳伞教练证，只不过他是纯爱好，考完证没带过人。在澳洲的时候他是我的学员，后来成了朋友。我回国发展以后，他年年来跳，第一次带人。” “不过小颜你别担心，他技术好得很，安全。” 被评价技术好得很的庄亦云，在直升机上亲手给颜延穿设备，把两人“绑”在一起。肩带还好，上腿部捆绑带的时候庄亦云蹲下身给他扣，手指刮过他大腿，颜延有些微的不自在。 运动装备贴身，勾出他漂亮的腿型，庄亦云眸光微收，扣上捆绑带，脑中浮现的却是颜延光着腿穿戴衬衫夹的模样。一定很好看，很欠操。 齿尖都在发痒，穿戴好以后他搂在颜延腰上的手有些控制不住的用力。 两人贴得很近，近到在直升机螺旋桨的轰鸣下能用普通音量沟通。气氛紧绷，颜延没话找话：“你怎么会去学跳伞？” 该死，谁不能学跳伞，庄亦云就是看起来学术了一点，也没说不能爱好极限运动吧。话说出来又不能收回，颜延只好一副好奇的样子等他答。 “压力大，发泄。” 庄亦云没继续这个话题，给他一项项交待注意事项。说到最后总结：“总之放松身体，相信我。” 颜延：“……”这话好像换到少儿不宜的情景也能说，操。 直升机攀升到了指定高度，两人到了舱门。从高空跃下的瞬间，强烈的失重感撞击心脏，颜延全身的神经都被牵动。 他听从庄亦云的指引放松，舒展四肢，漂浮感取代了失重感。他感觉自己像一只滑翔的鸟，无与伦比的自由。 “喔——！”放声大叫，山海都被抚平在脚下。 庄亦云见他开心，带着他漂浮，在极限高度才开伞。老郑看得惊心，这样冒险，小伙子栽得有点深了，也就是他技术好心态又稳，不然谁这么玩。 颜延对此并不了解，只知道飞得很爽，在沙滩上落地时还在大笑。本来庄亦云只准备带他飞一趟体验一下，结果他太兴奋，不仅毫无初飞的后遗症，而且嚷着还要去。 庄亦云又带他飞了两次，但没再玩危险操作，最后一次跳之前颜延问他：“带我飞是不是不爽，你一会准备单飞吗？” 庄亦云意外，没想到他会关心这个，原本是想一会直接单飞的，他突然改了主意。 “很爽。我一会准备飞一次翼装，你想在空中看吗？” “你还会翼装飞行？！”颜延惊讶回头，庄亦云差点亲到他的脸。 他兴奋的笑容还挂在脸上，要不是捆绑带限制了他，庄亦云怀疑他会原地跳起来。太耀眼，让他忍不住想，下一次再来，他要哄他正面相拥往下跳，和他在空中接吻。 “APF的E证要500跳才能考取，200跳就可以学翼装飞行。” “我想看！” “那一会让老郑带你飞，我们一起跳。” 颜延侧着脸看他，两人早已突破社交安全距离，颜延能把他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平时的庄亦云是深沉内敛的，后来他发现这人撩起人来能星火燎原，这一次才看到，他真正张扬肆意的模样。 他仍然没有多大的表情，却锋芒毕露。 翼装飞行是传说中死亡率非常高的运动，有人说高达30%，是真正意义上的极限运动。一个科学家用跳伞的方式来发泄压力就算了，怎么还玩上了这么危险的翼装飞行。他是真的不怕死，还是单纯无所谓？ 颜延没有把疑问说出口，对眼前男人的探究欲达到了峰值。 冰山之下的灵魂，是火山吗？炙热到能灼烧一切的岩浆。 他们当天的最后一跳分开了，庄亦云先跳，颜延在直升机上看他翻转、滑翔，像一只真正的鸟。然后老郑带着他飞，追近，庄亦云也开伞之后，他们在空中遥望。 明明庄亦云戴着头盔，他根本看不到他的眼睛，可颜延却直觉他在凝视自己。玄而又玄的对视，颜延先移开了视线。最后一跳了，天空与山海都这么美，不多看看可惜了。 他们在东方住了一天，晚上和老郑一起吃饭，第二天挥别老郑，继续往南走。 三亚是他们都去过的热门旅游城市，两人都没想法要停留，于是一路开过三亚，到达陵水。颜延提前订了分界洲岛的房间，海岛木屋，准备住两晚，休闲，以及潜水。 一切都很好，唯一一点就是春节真的房源紧张，岛上的木屋本来就有数，他们只定到一间，分开睡了两晚之后，两人再次得挤一个房间了。 第44章 小野马 分界洲岛位于海南南北部的分水岭，岛上常常出现南北气候相异，因此叫做分界洲。这里是典型的海岛风光，有悬崖礁石，也有碧蓝大海和细软白沙，是颜延来过却还想再来的地方。 下午两人离船登岛，在他们定的木屋放好行李，便去登山顶。颜延很喜欢山顶的小寺庙，观景绝佳，听着寺庙的风铃声，吹着海风，不爱静的他都能坐大半天。 景区寺庙必备许愿树，分界洲岛的山顶小庙也少不了，许愿牌、红丝带挂满许愿树和周边的栏杆。颜延上次来时对这些不屑一顾，这次大概是坐久了无聊，买了一块许愿牌来写。 【颜希明、钱如青……】 写到这颜延的动作停顿了，犹豫了一下，在后面跟了一个庄亦云的名字，然后才接着往下写。 【新的一年，健康平安。】 简单朴实的祝福语，颜延写完赶紧把许愿牌挂到了树上，并且特意找了个不容易被看见的角落。千万不要被庄亦云看到，不然他还以为自己对他怎么了呢。只是因为他人不错，所以他才写的而已，让他误会那就亏了！ 挂完许愿牌，颜延这才叫庄亦云下山吃饭。庄亦云在另一边栈道拍照，听到他喊，反而叫他过去。 他走过去，庄亦云正朝他的方向举镜头，颜延想到那张《神迹》，动作略微僵硬。他怕庄亦云再送他一张《圣光》之类的，他可能会直接拜倒在对方的西装裤下。输了，那就不美！ 见他有意躲避自己的镜头，庄亦云把相机放了下来。他并没有多说，只是让颜延看栈道另一头。 “我们从这边下山试试？” 那是颜延也没走过的路，一看就有点荒，立刻激起了他的好奇心，忙不迭答应了。 探索已经半荒废的山路，两人走到月光洒落才到山下。耳边巨浪拍岸的声响忽远忽近，积满落叶的道路有些打滑，还有一段是明显废弃的木制栈道，天光越来越暗，但是谁也没问对方怕不怕。随着相互之间了解的深入，他们好像有了越来越多的默契。 当晚重新挤一张床，倒是谁也没多话。庄亦云睡得很早，他准备去拍日出，做好了四点起床上山蹲点的准备。颜延不去，他躺在床上玩手机，把今天拍的照片凑了个九宫格发圈，在评论区跟人胡侃到很晚才睡。 橙子看着照片，没有点赞没有评论，这次不需要任何文字就直接确定了方位。他也去过，从分界洲岛山顶小寺庙拍出去的海景，美到能让每一个去过的人都不会忘。他的航班是明天下午，于是他看着时间点把三亚去陵水的高铁票也买好了。 他衷心希望，这次去是惊喜，而不是惊吓。 第二天庄亦云拍完日落回来休息，颜延还在睡，他跟着补了个觉，然后起来在岛上拍风景。颜延起床以后去找他，跟着他晃了会觉得无聊，于是两人分开行动，颜延去玩潜水之类的海上项目。 晚上七点，颜延一个人在餐厅等上菜，电话突然响了，一看，是橙子。 他有点意外，这两天没顾得上想别的，突然接到橙子的电话，有种骤然从封闭隔离回到现实的感觉。 “橙子？” “延哥，我在分界洲岛码头，你能来接我吗？”橙子的声音完全是紧绷的，激动又忐忑，既期待又害怕被拒绝。 颜延一惊，以为自己听错了。 “分界洲岛，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我来过，看你朋友圈就知道了。” 颜延没再多问，只说让橙子在码头等他，然后跟餐厅服务员说先去接个人，他回来再上菜。 去码头的路上他一直在想，橙子怎么突然来找他，是发生了什么事？约摸是当局者迷，他没意识到自己那些朋友圈让他的追求者多么不安和忐忑。 码头上这会全是下岛的人，只有一个少年逆着人流在等，颜延走近，正是直播镜头下那张他熟悉的脸。 橙子人不高，一米七左右，和直播间的样子几乎没差，可见平时没怎么开美颜。颜延快步走过去，在他面前停住打招呼。 “橙子？” “延哥？”橙子眼睛兀地瞪圆了，显然对从不开摄像头的延哥的颜值很惊讶。 他确实想过的，延哥应该是相貌平平吧，所以一直不露脸，他没想到真人长得这么帅。他的心情如同过山车，瞬间冲上峰顶，接着又坠落低谷。 延哥这么帅，他很喜欢，可是他条件这么好，喜欢自己的可能性更小了。 “别在这站着了，还没吃饭吧，我们边吃边聊。” 颜延带着橙子往餐厅走，不住岛上的游客都在陆续下岛，路上人声渐少，两人网友见面，又这么突然，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路上橙子明显很紧张，直到进了餐厅坐下来，他才稍微放松。 “没想到你会突然过来，但还是欢迎，本来就说好要见的。”颜延对柔软乖巧的少年人展现了十二分的耐心，主动自我介绍，“颜延，颜色的颜，绵延的延，很高兴见面。” “程澄，路程的程，澄澈的澄。” “都是叠音……” 两人相视，一下都笑了，气氛轻松了不少。这种名字上的缘分，作为网友的他们反正是没想到。 颜延把菜单递给他，让他看着再加点菜。程澄接过，没心思看菜单，翻开来却一眼都没看。 见他这个反应，颜延知道不先聊一聊，他们是吃不好这顿饭了。 “怎么突然过来找我？发生什么事了吗？” 程澄的目光落在他张扬的金色半长发上，说：“延哥你不是两百斤的胖子，也没有花臂大金链子。” “有点失望？” 程澄摇头，怎么可能失望，这么帅。 颜延看着他，目光鼓励，难得有循循善诱的时候，生怕他是现实生活中出了什么事，问他是不是遇到了不开心的事。 程澄还是摇头，看着颜延，终于真正鼓起了勇气。少年人按捺不住那些喜欢，只会直白地捧到心上人面前。 “延哥你说过完年来找我的，你没来，所以我就想来找你。我想跟你见面，上次问你的问题想当面问你。我之前表白的时候你说先见面，现在见到了，你有答案了吗？” 没有任何迂回，程澄的单刀直入让颜延有些难以招架，程澄看向他的目光像他的名字一样，很澄澈。 说实话，网友看了他的朋友圈之后突然袭击，来问他要一个表白的答复，本身有点惊吓，但要多大的勇气，才会让一个少年千里迢迢大过年来找他。 颜延没立刻回答，一瞬变得郑重。他习惯了和酒吧里的客人们逢场作戏，一时没想到面都没见过的网友对自己这么赤诚。 他这两天被庄亦云占据了全副心神，上次程澄给他发消息之后他就没顾得上细想，现在想来当时对方问他，就是心里已经很急切了？ 颜延还不知道人家早有猜想，危机感爆棚所以才大胆跑了来，在他的意识里这事很简单。他本意是不网恋，见面了看有没有感觉再说，但是现在……他承认橙子现实中也可爱，只是并不来电。 对于确定的事，他不会拖泥带水。更何况，橙子这么认真，越拖越伤，长痛不如短痛。 “橙子，如果你愿意，我们还是做朋友吧，我会把你当弟弟一样照顾。” 对于颜延的话，尽管少年人没有品出“如果你不愿意以后就不见了”的潜台词，但这么明确的拒绝已经足够让他慌乱，他眼睛一下就红了。 早有预期的那一锤真的落下来的时候，没有人能好受，程澄的眼泪簌簌往下掉。 “你别哭呀……”颜延手足无措地拆纸巾盒，给他递纸。这小孩现实看更乖了，把人弄哭真是罪恶感暴涨，他差点没说出哥哥给你买糖吃这种狗屁话。 “我也不想哭的……但是我忍不住……呜呜呜呜。”程澄越哭越伤心，问他，“延哥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颜延下意识否认。他只有一个馋身子的庄亦云，并且准备如果真和橙子谈恋爱了就要甩掉的，虽然不甘心，但要是真谈了那也只能放弃。 他是野，却不至于PUA恋爱对象要求身心分离。不谈感情只谈欲/望可以，谈了感情那就不能和其他人谈欲/望。 程澄想问那你跟谁一起出来玩的，到底是忍住了。都被拒绝了再问出这种话，搞得他像个窥探网友生活的变态。 网友……只是网友……更想哭了！ 最后颜延好哄歹哄，勉强让人吃上了饭。最关键是还不能哄太过，刚拒绝了人家再当温柔知心大哥哥，这叫人怎么放得下？ 看到程澄哭成这样，他还是先给自己判个刑吧，锅背好，真不该明知道十八岁对他有想法还盲目亲近！ 吃完饭一看时间，八点半，最后一趟离岛的船已经开走。 “橙子你订房间了吗？今晚只能住岛上了。” “没有。” 程澄摇头，又哭湿一张纸巾，看向颜延的眼神仿佛在说：我都失恋了你还问我这种俗事，合适吗？ “嘶……” 颜延脑补到抚额，顿时有种不妙的预感。岛上房间难订，这会肯定是没了，果然，掏出手机来打电话给客服中心，被告知如他所料。 十八岁是来找他的，他不可能不管，可是他和庄亦云一块住的……颜延头皮发麻，意识到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要是把小孩带回他们房间住，庄亦云会有什么反应？ “岛上没别的地方住了，要不你今晚跟我凑合一晚？”颜延硬着头皮问，“你放心，你一个人睡卧室，我在客厅不打扰你。” 程澄看了看他，又掏出手机来搜酒店，一水的预定完毕。 颜延趁机给正在夜拍的庄亦云发消息：今晚星星这么好看，你要不多拍点，拍到明天早上正好拍日出？ 作者有话要说： 庄亦云：？ 第45章 小野马 程澄抽抽噎噎成了哭包，背着包跟着颜延走，路上有人看他他一开始还不好意思，后来就谁看他他瞪谁，瞪得路人退避三舍。 同行但不哄人的颜延成了众矢之的，路人落在他身上的目光都带着谴责和质疑。颜延恨不得走快点，但他一走快，程澄就在后面哭着喊：“哥，你等等我！” 很好，他直接被路人盖章“麻木不仁负心汉”。 颜延麻了，感觉今晚的报应可能才刚刚开始。 一会看到庄亦云咋整，跟他说路上捡到一个迷路的小可爱所以收留一下？可是，他有这么善良？ 还是说他远方表弟也来玩结果没地方住？远房表弟哭成狗了怎么解释？ 不管，总之他不会说这是找他表白却被他拒绝的小橙子，不然这人肯定会联想自己是因为他才拒绝的。 绝不给他更嚣张的机会！ 更要命的是，这时候真的不能让庄亦云和橙子见面，不然橙子会怎么想？！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让橙子知道他跟另一个男人一起出来旅游并且睡一间房……对于这时候的橙子来说，要么羞愤欲死，要么把他打死。 卧槽，这时候澄清他和庄亦云只是摸过腰和屁股，没有接吻做/爱，有用吗？ 颜延心里的小人说：没用，鬼才信。 一想到这，颜延也顾不上遭人白眼了，两条腿抡得飞起。 “越晚越黑，走快点。” 程澄头顶一个问号，这不是有路灯吗，怎么会越晚越黑？ 颜延：当然不会越晚越黑，但是我们要在我室友回去之前回去啊，傻弟弟。 紧赶慢赶，回到他们的木屋时庄亦云还没回来，颜延直接把人往卧室一塞：“你睡里面。别哭了，好好睡一晚，明天起来就遇到新的哥哥了。” 程澄：……我真是谢谢你的祝福！ “再哭就成了肿眼泡，肿眼泡遇到哥哥也会把人吓跑。” 程澄：……我喜欢了个什么人？刚拒绝了我就让我移情别恋，暗恋也要空窗期的好嘛！又想哭了，呜呜呜。 庄亦云回来的时候颜延正在客厅里坐着，拥了一张薄毯窝在圈椅里刷手机。 他们住的木屋是一室一厅一露台，露台可以观海，涨潮时海水就在露台几米外。木屋的家具都是原木风，客厅里原本没有长沙发，只有几张圈椅，现在却有了一张。原本在露台的藤制沙发被颜延搬了进来。 搬进来了但颜延没有躺，反而放了一张薄毯在上面，看起来像是……留给他的？ 庄亦云微微蹙眉，这是什么待遇？他还不至于自恋到认为一个白天过去颜延就对他天雷勾地火，准备个沙发等他回来沙发PLAY。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的目光随即落在了紧闭的卧室门上。 “门锁坏了打不开，今天睡这。”颜延低声说。 “让前台来修。” “你那么大声干嘛？！吓到邻居了！” 庄亦云：“……”他明明就是正常音量在说话，而且邻居的房子隔了七八米远，还有时急时缓的海浪声作为天然隔音。 “前台说太晚了修不了，总之就是睡这里。” 庄亦云放下肩上的设备包，隔着一点距离打量颜延。他这副样子，任谁看了都不会相信什么门锁坏了的鬼话。 颜延也知道自己在哄鬼，但是这不哄怎么办？又不能说实话，更不能让他两见面。 “沙发我都让给你了，凑合一下能咋地？” 颜延见庄亦云不说话，又问：“不然再给你加张毯子？” 庄亦云的目光越过他，落在后面小吧台上，那上面并排放着两个玻璃杯，杯壁是新鲜的奶渍，杯底还有浅浅一层牛奶。他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颜延跟着他的视线回头，咯嘣，本来就绷紧的那条弦一下断了。为了让橙子睡个好觉，他给热了杯牛奶，顺便喝习惯了于是自己也喝了一杯，然后…… 这几天都是庄亦云给他热的牛奶，习惯加上着急，他完全忘了洗杯子这回事。 他心念急转，这么大一个破绽，该怎么圆？？？ 庄亦云脸色已经黑了，他往卧室看了！卧槽，好像这回两头都解释不清了。 庄亦云会怎么想？发微信试图把他支开，然后带了美少年回来……橙子哭成那样，也可以是被他弄痛了…… 嘶——！他联想技能瞬间爆天赋了，颜延脑袋里在狂轰滥炸。 看向庄亦云，只觉得他眼里正在凝聚什么风暴。他不禁想，庄亦云要是气疯了怎么办？这可是敢翼装飞行的狠角儿，不会把他扛出去扔海里吧？杀人犯法的，他是博士应该知道吧？ 庄亦云长腿一迈，径直往卧室门走去。颜延见状从圈椅上一弹而起，想也不想扑到卧室门前，整个人把门挡住。 “让开。” “说了锁坏了。”颜延下意识嘴硬，说完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头槌，关键时刻能不能机灵点，就不能想个别的理由吗？ “谁在里面？” “什么谁，没谁。” 庄亦云不说话，只看着他，但近距离被他审讯一般的目光盯住，颜延压力山大。 迫于压力，颜延心脏狂跳，张口胡诌：“就是路上捡了个小孩，没地方住又怕生。” 他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喉结上下滑动。经过橙子追过来问答案这事，他长了教训，不会那么想当然了。他撒这个谎，另一个当事人“被捡的小孩”肯定不会配合的。 庄亦云抬起右手，直接覆在他颈侧，修长的手指搭在他后颈，一用力迫使他抬头仰望面前的人。 “你平时机灵得很，今天却撒这么拙劣的谎。”庄亦云眸光凌厉，居高临下地低头压近，距离近到像要吻他。 “是不是我太纵容你了，让你敢把人往我床上领。你信不信……” 庄亦云说着，直接整个人压过来把他顶到了门上，发出一声钝响。 颜延完全被他的气势压住，心跳到了嗓子眼。 “你再说一句假话，我就在这里操//你，让里面的人好好听一听。” 颜延一只手被他扣着，脖子也被他控住，只剩一只手推他，偏偏他像铁塔一样根本推不动。 “放开……你他妈……我付了一半房费，又不单是你的床！”他音量失控，已经顾不上里面的橙子会不会听到了，只想摆脱庄亦云的钳制。他是什么大力士吗，手好痛。 “把人往我们床上领，青年旅社？”庄亦云气极反笑，“是谁？让我不要回来，你们是在做什么？你们谁上谁下？” 庄亦云凑近闻他颈窝，似乎要辨别他身上是不是有别人的味道。颜延被他灼烫的鼻息弄得浑身战栗，腿一阵发软。 “就算我跟谁上床，跟你有什么关系？”颜延嘴硬，色厉内荏不服输。 “没关系？”庄亦云没有抬头，但光是那声音已经令人胆寒。颜延本能地瑟缩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再思考什么，已经被庄亦云咬住了锁骨。 不是亲，他就真是咬，泄愤一般。颜延吃痛想往后躲，但后面是门板。 “你是狗吗？……” 这时，尖牙被取代，庄亦云在他咬出的牙印上舔了一下，像犬科动物互相舔砥伤口。 灼热的吻落在颈侧，一路向上含住了他的唇。颜延浑身上下汗毛倒竖，虽然嘴上厉害，但他从未跟人这样亲近过，一时呼吸都乱得一塌糊涂。 下意识紧咬牙关，庄亦云的唇卷着怒气，滚烫。 久攻不下，他贴着唇半哄半命令：“张嘴。” 颜延脑子里一团浆糊，一个失神被他闯进来，两人的唇齿嗑在一起，不知道是谁咬了谁，反正颜延很快尝到了血腥味。 “唔……” 舌头发麻，心肺鼓噪，血脉贲张，庄亦云手上用力，几乎要把他的衣服扯坏。颜延真有点怕了，庄亦云是不是疯了，感觉他真的会言出必行。他还要做人的，在这被橙子听声响，他不要活了！ 就在他准备服输说实话的时候，身后的门毫无预兆地被拉开了。背上支撑的力突然消失，颜延直接往后跌，被庄亦云一把捞回来扣进了怀里，很紧，像要把他嵌进胸口去。 “不是说让我睡卧室不吵我吗？你们要吵出去吵！”橙子顶着两只核桃眼，目光落在相拥的两人身上，嘴巴一扁眼泪又哗哗流，哭包发飙。 先骂庄亦云：“我刚表白被拒，你自己对延哥又亲又抱还开黄腔，还问谁上谁下？在我面前秀屁啊！” 再骂颜延：“有男人不早说，你还我机票钱——！” 最后总结：“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你们这些社会人太坏了！呜呜呜呜，滚啊，不要吵我，我要哭一晚上！” 颜延和庄亦云面面相觑，刚才那完全上头的对峙像被一针戳爆的气球。虽然庄亦云还没完全搞清楚状况，但毫不妨碍他跟颜延一起被十八岁哭包打败。他没想到里头是这么个小屁孩，软哭包，显得他很没数。 两人被橙子吼了出去，一前一后去了露台，站在栏杆边看月光下的南海。 颜延拿手背一擦，把嘴唇上混着的血丝和唾液擦掉，心还在怦怦跳。 庄亦云掏出烟盒，难得抽一根的他背风把烟点上了。他认出来了，那是主播橙子，刚十八岁，表白被拒哭成狗，他这个“社会人”，在人家小孩面前是有点过了。 颜延见状从他手里顺走一根，又拿过打火机，点半天没点上，也不管那么多了，直接凑他唇边借火。 本该旖旎，可两个“社会人”四目相对，都有点尴尬。 “你也会抽烟？”颜延开口，是一种卸了力的嘲讽，淡得没点劲。 “偶尔。” 什么时候就不用说了，男人都懂，压力大的时候，心情烦闷的时候，还有爽到的时候？ “我也是，没瘾。” 两人静静地抽完了一根烟，颜延忍不住爆发了：“操了，我一世英名……庄亦云，你他妈发疯别拉上我，你赔！以后人小孩怎么看我？被你吓住的怂蛋？” “……”对上他抓狂的神情，庄亦云选择了闭嘴。 算了，体谅一下他吧，毕竟他都乖乖拒绝了小主播。想到这，庄亦云偷偷翘起了一点唇角。 “你都拒绝他了，以后还见什么？”庄亦云言下之意，他怎么看你重要吗？ “我就要见！妈的！”颜延气得踢了一脚栏杆，摸着锁骨，还疼。 “你是狗吗？啊？” “浅了……” 庄亦云的声音不大，颜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问了一句：“什么？” “我说明天就会好，太浅了。最好是在你身上盖个戳，永远去不掉的那种。” 月下，庄亦云的黑眼睛反而泛起了亮，目光猛兽一般滑过他的脸。 “你想屁吃……” 抽完一根烟，两人各自进屋，灯下，庄亦云唇上的破口还渗着血，原来是颜延咬破了他的唇。 颜延不理他，当先把长藤椅占了。让他睡他偏不，要搞事，现在没他的份了！敬酒不吃吃罚酒！ 颜延背对着他在藤椅上躺下，庄亦云坐进圈椅，一人一张毯子。坐了一会，庄亦云又起身关灯。窗外的海浪声传进来，明明应该掩盖住他们细微的呼吸声，两人却都觉得彼此的呼吸存在感极强。 心烦意乱，颜延脑中反反复复都是刚才的吻。不敢动不出声，装睡，让庄亦云知道他睡不着就输了。今天已经丢了大脸，还不知道明天怎么面对橙子，不能再同时让庄亦云得意。 睡麻了一条胳膊，第二天醒来时就看到旁边坐着一个肿眼泡橙子，一见他睁开眼就瞪他。可惜眼睛肿得厉害，瞪眼也还是条缝。 颜延怕眼神攻击上升为肢体攻击，拼命憋笑。 “咳咳，橙子，早。” 这时庄亦云推门进来，把一袋子早餐放桌上，一样样往外拿，像个前来投喂的好心人。如果好心人不顶着一个被他咬出的伤口的话。 “输给他我认了。”橙子语气不甘不愿，低声咕哝。 情敌帅成这样，换谁来谁都被比下去，他要是延哥也会跟人跑了。就是干嘛不早点说！早让他死心不行吗，他们都是一起旅行睡一张床的关系了。 颜延接收到他怨念的眼神，感觉自己脑门上贴了两个大字——渣男。 颜延头大，拥着毯子坐起来，硬着头皮解释：“我跟他没谈，昨天他是气疯了……唉，对不起。” 橙子看着他领口露出一半的牙印，想到他昨天被人锁在怀里的模样，对方都这样了他还没把人喷自闭，说什么没谈？ 哼，他才不要说穿！他要报复！让延哥自己悟去！橙子忿忿地想。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作话：乱码 第46章 小野马 颜延和程澄坐在桌边，庄亦云已经把早餐摆好了，两人正准备开吃，庄亦云拿出两个玻璃杯开始倒牛奶。 颜延眉心一跳，偷瞟庄亦云，在他倒好之前火速把目光收回。普普通通一杯牛奶，让他无可避免地想起了昨晚的两个空牛奶杯，他做的蠢事，真是丢人。 牛奶杯被放在面前，颜延下意识顺着那只手往上看，和手的主人视线相触的瞬间，他像被电了一下，立刻错开，随手抓了个包子开始啃。 “谢谢。”程澄接过给自己的那杯牛奶，他过了哭劲，已经能对前情敌礼貌了。一边喝一边看旁边两人微妙错开的互动，真下饭。换个角度想，能看到嘴毒王者这么菜鸡的一面，也算是不虚此行。 吃过早餐，程澄没有继续停留的意思，直接提出了告辞。 “你都来了，不多玩会？” “跟你们三人行？” 颜延：“……”倒也不必这么内涵他！怎么回事，乖弟弟学坏了。 颜延把人送到码头，分别时忍不住问：“以后还是朋友吗？”他和橙子认识两年多，确实玩得来，真要以后网友都没得做，他是舍不得的。 “不知道。”程澄看他一眼，两人的目光都很真诚，颜延眼中饱含情谊，可惜不是爱情。 “延哥你怎么现在婆婆妈妈，再说吧，我缓缓。” 颜延点头，想起另一件事：“机票钱我转你。” 程澄差点炸毛：“你看我缺机票钱吗？！哼，区区机票钱，怎么能安抚我受伤的心。以后要是再见的话，你请我吃大餐，海鲜管饱的那种！” “好，一言为定。” “那我走啦。” “一路顺风。” 程澄挥手转身，潇洒地跟上登船的队伍。他嘴角带着笑，可一低头，眼泪却又掉下来。他真的喜欢了延哥很久，虽然是网友，却是他的初恋，可惜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好吧，至少见了面，至少他长得帅，虽然他们的感情不是双箭头，虽然延哥对他的告白没有他自己看得那么郑重，但至少是真诚的，不算他眼瞎看错人。 程澄在心里说，再见啦，有缘再见。 送走程澄，颜延也有些失落。这事自己办得不漂亮，送走了伤心小孩，还有魔王在等他。庄亦云昨天那凶样，简直是要吃人，他是真的没想到庄亦云能这么疯。 他想了想，要不还是提前回家吧，两个人再继续这么往下走多尴尬。 可来都来了，还没玩够就要走，舍不得…… 颜延一路纠结着回到木屋，庄亦云正在收拾行李，他们原定今天退房去万宁。 “那啥，我想回家了。” 庄亦云收拾东西的动作停住，看向他的目光似乎洞悉了他所有想法。 “被我亲了害羞？”庄亦云答非所问。 “怎么可能？” “那你脸红什么？我说亲你，你就脸红了。” “脸红就是害羞吗？脸红那是生气！”颜延死死控制住想捂脸的动作，喝骂，“被疯狗咬了你说生气不生气？” 庄亦云这下彻底站直了身体，朝他走近。也不在意被骂疯狗，反而绕回了前面的问题，问他：“那你是想回哪个家？” 颜延不说话。 “你学校没开学，宿舍回不去。回你家，你爸妈会追着问，你想怎么解释？因为被我亲了，所以提前回来了？”庄亦云目光灼灼，“那你只能回我们的家，还是和我朝夕相对。” “你他妈能不能别老把亲字挂嘴边？不就亲一下，说个没完，这是什么21世纪人类伟大成就吗？” “不就亲一下，你就吓跑了，可以算是伟大成就。” “你别想把我绕进去，这跟亲不亲没关系。就是不想玩了，不好玩。”颜延差点被他带跑，眼看着在这片打不过，立刻另辟战场。 “是我带你飞得不帅，还是给你按摩不爽？还是说旅拍摄影没到位？” “噗。”颜延没忍住，一下破功，堂堂庄博士，一句话给他自己安了三个新职业。 见他笑了，庄亦云也弯了弯唇，说：“我没失忆的话，你玩得还挺开心。接下来去万宁可以去日月湾冲浪，听说那边的滨海公路很漂亮。” 气氛这回事就是这么奇妙，有时候一言就缓和。就在颜延渐渐放松下来的时候，一直和他保持安全社交距离的庄亦云突然往前迈了一步，霎时将他笼罩进了自己的阴影之下。 “至于亲这回事，延延你要习惯。” 颜延震惊，下意识抬头。 “比如现在，你再这么看我，我就会忍不住亲你了。” 庄亦云的语气是如此理所当然，他们明明根本不是可以随便亲的关系。颜延理智在生气，气他张狂，气他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可心却像被他的手指轻巧拨弄过，一阵乱跳，跳得他面红耳赤。 他想退开的，太近了，所有反应都在对方“监视”之下。可退了就是怂了，昨天已经怂了一次，今天不能再怂。 就在这时，他听到庄亦云又开口了：“更何况，当时是你先亲的我。” 他伸手，稳稳按在颜延的后领口，说：“在这，你亲的。” 被庄亦云一番连撩带削，颜延稀里糊涂就跟他上了车。车从分界洲岛登岛码头开出去，他才彻底回过神，怎么能这么被拿捏？灵机一动，他打开微信找导游。 别想拿捏他，听话是不可能听话的，既然庄亦云想两个人继续下一站，那他就问问导游团队走到哪了。能脱团那就能跟团，一团人，看他怎么浪。 1V1单挑不过就摇人，打游戏的无上法则。颜延根本没意识到他这就是在找外援，一心只想打压庄亦云的嚣张气焰。所以说男人的胜负欲一旦发作，真的很幼稚。 得到旅行团也会在今天下午抵达万宁的消息，颜延窃喜，满意地收起了手机。 天助我也！ 万宁美景不少，有热带植物园，更有绝佳沙滩和海景。近些年万宁石梅湾声名鹊起，海景房卖得好，爱情圣地营销得更好。颜延对爱情圣地没有兴趣，之前他们两聊行程的时候就达成了一致意见，去万宁先去能冲浪的日月湾。 说到冲浪，这次不是庄亦云的主场了，他虽然在澳洲求学工作多年，但没怎么玩过冲浪。颜延都比他有经验，于是寄存完行李，租了冲浪板，颜延成了老师。得意要是有数值，颜延这会肯定是爆表了。 颜延浑身上下洋溢着得意劲儿，一会说庄亦云姿势不对，一会说他上岸时下板慢了，一会说这个浪太大他一个初学者不该上。 “那你得给我栓个绳。”庄亦云抹掉脸上的水，甩了两下湿漉漉的头发。 水甩到颜延身上，他看了一眼立刻错开，不接他的茬。阳光一照，庄亦云更是白得发光，偏偏胸肌腹肌又好看，虽然白但很有男人味，周围的人全在看他，还有胆子大的吹口哨。 “疯狗确实需要栓绳。”颜延说着，伸出两根手指戳他胸口，“栓这。” 戳完颜延一阵心跳，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戳，大概就是身体反应比意识更快，纯纯想撩拨。不认识的都能吹口哨，他不能上手吗？这人昨天还对他又亲又抱，这便宜他还没占回来呢。 戳完正要收手，却被庄亦云一把抓住，直接按在了他的腹肌上。 “要摸直接摸。” “操……”颜延脸红了，妈的，好硬。 庄亦云满意了，旁边那些眼神总算消停了一些。颜延觉得旁边的目光在看自己，其实也有很多目光是投向他。 颜延不想教了，这假正经的流氓学生，再教下去能跟着浪飞上天。他抱起自己的板跑了。 庄亦云笑笑，找了个沙滩椅坐下来看他冲浪。 住在内陆城市，肯定是不像在海边能经常来冲浪，但是看得出颜延很有天分。肢体协调性高，平衡感好，观察力强，胆子也大。一开始还有点久未练习的生疏，很快就变得游刃有余，在一众冲浪者中十分突出，当真“浪里白条”。 庄亦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视线始终追随他的身影。在他终于玩累了上岸的时候，就拿着浴巾过去接他。 颜延把冲浪板丢地上埋了点沙子盖住，接过浴巾擦头发。 “谢了。” 天色渐晚，两人去还冲浪板，然后在海边公共浴室淋浴换衣服。专为游客建的公共浴室，隔间之间只有简单的挡板挡住关键部位，胸和腿都露着。颜延先进去，庄亦云跟着去了他隔壁。 本来没啥，毕竟刚才他两都穿着泳裤一起浪了大半天了，他还“被迫”摸了庄亦云的腹肌，奈何庄亦云太高了，奈何这浴室设计不够个性化。 我国男性平均身高169.7cm，公共设施自然是以平均身高为参考标准设计，但庄亦云190.8cm，超过平均身高21.8cm，于是就出现了一个尴尬的情况。他太高了，只要往颜延那边一瞄，那挡板就约等于无。 他一开始没意识到，看过去的时候颜延正背对着他，于是一双圆润雪白的山丘就这么扎进他眼帘。 庄亦云：“……” 这……不硬都不够尊敬。 他无奈移开了视线，在这做什么都不合适。花洒开到最大，冷水过身，好歹压下火气。 颜延一无所觉，快乐地抹肥皂。 庄亦云最后只能转过身，背对着颜延继续洗，否则这人间酷刑真受不住。 洗完出来，两人都饿了，就在附近吃了个饭。颜延的心情肉眼可见的好，就在庄亦云问他去哪住的时候，他终于说出了今天的伟大谋划。 “团友们也都到万宁了，今天我们归团。” 说着他掏出手机，把导游发他的定位转发给庄亦云。 “喏，去这。” “石梅湾，你想去？” 颜延闭眼吹：“想去，当然想去。都说好看，我还没去过，怎么不想去。” “爱情海岸。可以。”庄亦云点头，对他的前后矛盾不置一词。 车灯破开夜色，驶出日月湾，往更热门的石梅湾而去。路上颜延跟着车载广播哼唱，模样很快活。他唱歌没什么技巧却十分好听，完完全全的音色流氓，只消这把好嗓子唱出来，走调都比别人有味道。 温热微潮的海风拂过，庄亦云的心也跟着被吹湿，在他的歌声里沉进去又浮起来，又软又热。 路程并不远，很快他们就到了目的地。颜延几乎是跳下的车，大步往前走，一路往导游告知的地点走。说是团友都在三楼的海景露台，正有个小聚会。 上去，彩灯闪烁，欢声笑语，气氛很活跃。 颜延身后跟着庄亦云，兴冲冲过去打招呼，前所未有的热情。 谁知道团友们游戏正玩到惩罚环节，输了的那个抽到惩罚牌“替罪羊”，有权利随机指定一个人代为完成惩罚任务。他正犹豫点谁，脱团的两个回来了。 一时团友们纷纷起哄，让他点这两位不够意思脱团单走的人当这个“替罪羊”。 颜延一脸懵，一到场就被安上了惩罚名额。 “罚什么？” “公主抱！” “抱抱抱！” 团友齐声起哄，放声大笑。颜延麻了……就，庄亦云天道之子是吗？这都躲不过他的浪，还得给他机会继续嚣张？！ 第47章 小野马 庄·天道之子·亦云一手按住想转身的颜延，搭着他肩膀把人半揽进怀里，不让他走。 团友还在起哄，颜延无语，一来就挨罚，别想。 “不带这样的，玩游戏输了我认，这就有点不讲武德了。” 颜延一开口，立刻有社牛团友接话：“你们一溜就是五六天，我们吃饭分两桌都不好分，该不该罚？” 原本一团八对情侣十六人，分两桌吃饭正好一桌八个人，颜延一走变成十四个人，分两桌只能一桌六个一桌八个，可不是不好分。 “就是！”有人一带，其他人立刻跟着喊。 还有人冲庄亦云说：“快抱你老婆。” 庄亦云嘴角的笑意大了些，侧头问颜延：“老婆，给抱吗？” 颜延被他喊成了结巴，一个劲“我，我，我……” “我懂了，同意了。” 说着，庄亦云弯腰，长臂一伸穿过他膝弯，直接把人抱了起来。 欢声震天。这两位团友一个赛一个的养眼，谁不喜欢看帅哥和帅哥搞基。高的那个不笑的时候是冰山禁欲系，一笑苏到掉渣。矮点的那个看着放浪不羁，其实被老公一逗就脸红，害羞辣妹YYDS！ 人突然腾空，颜延本能地往他身上一靠，然后才反应过来要往下跳。 庄亦云顺着他用力的方向把人拦住，喧嚣中在他耳边说：“别动，砸着人了。” “操了，你放我下来，要抱也是我抱你！” 颜延气结，庄亦云低笑，把人稳稳抱到了空位上。 两人在海边浴室洗澡时明明是用的同一块精油皂，可经过体温的晕染却成了不同的香味。颜延闻着庄亦云身上沉柔的淡香，控制不住的发烫。 他极力想要控制，但仅仅是这短短一抱，这香味就像无孔不入，附着在他身上，甩都甩不掉。他胳膊贴着庄亦云胸口，有种自己要把庄亦云烫红的错觉。 游戏继续，两人正式加入。团友们玩的也简单，猜数字。1-100，每猜一次范围缩小，猜中的人受惩罚。惩罚卡有三种，“满汉全席”、“替罪羊”和“打死我也不说”。 “替罪羊”就是刚才团友抽到的，颜延和庄亦云已经当过了。 “满汉全席”是所有玩家给输家夹一份食物，输家必须吃完，有效扫荡剩菜。 “打死我也不说”则是大家最期待的，每个人都可以向输家问一个问题，输家必须说真话。 上一轮输家坐庄，他先把数字写好，反扣在桌上，然后大家顺时针开始猜。 这种运气大于实力的游戏，智商没有多少用武之地。庄亦云过去是不会玩这种游戏的，这次算是“入乡随俗”，结果真的玩起来，发现这种简单又快节奏的游戏也很有意思，让人放松。 他像是身怀某种幸运BUFF，连续两把都和答案擦肩而过，险而又险。颜延就没那么幸运了，第三把他输了。抽惩罚牌，抽到满汉全席，还好，没有太惨。 本来颜延松了一口气，结果团友嫉妒他的好身材，恨不得一顿给他微胖三十斤，往他盘子里放菜一个比一个手狠心黑。 颜延：猫猫叹气，早知道他宁可和庄亦云两个人玩！ 庄亦云看着那一大盘，直接拨了一大半到自己盘子里。今晚他们选的店不错，颜延吃得不少，再把这一盘子吃下去肯定会积食。 有团友跳出来说不行，庄亦云看着了，就是夹菜的时候夹最多的那个。玩游戏找点无伤大雅的乐子可以，影响身体绝不行。他看向那位男团友时面色不善，冷冷反问大家：“你们之前抽中的时候没有男朋友分担？” “没有，那当然没有，愿赌服输啊怎么能帮？”其实是有的，但是反正庄亦云和颜延之前不在没看到，那人就睁眼说瞎话。 “哦。”庄亦云应了一声，叉了一块牛肉放嘴里，嚼了两口吞下去，说，“那你们的男朋友不行。” 全场女生被他男友力爆棚的发言震住，捂脸狂笑，现场嗑帅哥们的糖差点嗑疯。 颜延侧头看他，他把自己盘子里的牛肉夹了一块放回颜延盘子里，说：“这牛肉不错。” 惩罚变成撒狗粮，就……服气。 然后就被更多男团友针对了。 大家胜负欲明显强了起来，猜数跳得越来越大，节奏也越来越快。第七局，颜延又输了，这次抽到了“打死我也不说”。 “就……惩罚大满贯？妈的，庄亦云你运气分点给我！” “怎么分？牵手？”庄亦云看他气得咬嘴唇，凑到他耳边悄声说，“用嘴说数，是不是要……才有用？” “说什么悄悄话，不许串供打掩护哈。” 庄亦云从善如流退开，徒留颜延一个人被撩得嘴也麻了。他说一半留一半，可傻子都懂他是说亲嘴，这疯狗怎么这么能抓机会，投机倒把一流吧他。 “好，大家开始问问题！”团友们摩拳擦掌，特别是其中几个。有酸颜延一来就人气高的男人，也有嗑嗨了的女生。 第一个问题就是问初吻是什么时候。在这种场合，这纯属开胃菜，但有点把颜延难住了，毕竟说实话的话岂不是让庄亦云很得意？ 感受到旁边如有实质的目光，他被橙子和庄亦云二连击的脑子突然重新开窍了。让他知道怎么了，他的初吻给了他，不够撩吗？关键是他自己不要一副很在意的样子就对了。 “昨天。” “不可能！” “开玩笑吧！” “你说假话。” “你们不会是才在一起吧？！” 所有人的目光在颜延和庄亦云之间来回转，庄亦云面色未变，喜怒未知。颜延略带挑衅地看向他，说：“没开玩笑。” 大家一下来了兴致，全团确实没一对跟他们这情况的，下一个问的人立刻接着往下问：“初吻什么感觉？” “挺痛的，唉，有人技术太差。” “哇哦——！”这下大家目光齐齐投向了庄亦云。 就在颜延觉得他会感觉丢人羞愧的时候，他大大方方看了过来，接下了话：“第一次，海涵。” 初吻对初吻，女孩子们好险没化身尖叫鸡，为什么她们昨天不在现场！ 初吻话题暂告一段落，后面几个人又问了一些诸如“对自己哪个部位最满意”之类的简单问题，颜延一一答了，很快轮到了被庄亦云怼过的那个男团友。 “除了你男朋友，如果让你kiss现场的某一位男性，你会选择谁？为什么？” 他的话一出口，庄亦云和颜延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他，两人都没什么好眼神给他。 如果是在单身男女的聚会上问这种问题，那很可能化身助攻，但是他们现在是双人什么甜蜜游，全团都是情侣，问这个让人怎么答？更不用说中间还隔着不同性向。 略略一品，不只是两位当事人看他，其他人投过去的眼神也变得不理解。 那人有一瞬慌神，被一个人反感和被所有人反感不是一回事。 就在这时，颜延却开口答了：“既然你问了，那就你吧。亲完大不了斋戒沐浴一个月，好洗清身上的臭味。而且，除了你以外，大家都是体面人，不至于有人借游戏的机会让我真去亲吧。” 对方正要怼回来，刚说了个“你”字，颜延又说：“你不会还想问为什么吧？当然是因为你女朋友看起来都准备甩了你了，破坏你感情我没压力咯。” “不早了，先走。” 别说再来个人借机搞事，就是这么说一说庄亦云都火冒三丈。他把颜延拉起来，直接说：“我们回去洗洗，沾了脏的。” 颜延跟着庄亦云就走，那人在后面喊，两人回头，目光一个凶狠，一个冷厉，当即把那人吓住。 “怎么这么玩不起……”那人还在咕哝，其他人连翻白眼纷纷离席，满脸鄙夷。 这是玩得起玩不起的问题吗？想想如果颜延回答想亲自己男朋友，膈应不膈应。这人这么能，怎么不说换/妻游戏？不对，真换/妻他说不定偷着乐。 第二天的行程是乘坐游艇出海，海钓和自由浮潜。上船的时候颜延注意到，昨天那男人和他女朋友都没出现，他好奇得很，就想证实一些恶人有恶报的情况，为此专门跑去问导游。得知对方女朋友生气要退团走人，他追去机场哄了。 颜延开心地大笑，对庄亦云说：“想坑你延哥，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斤两。” 庄亦云点头表示同意，问他想先浮潜还是海钓。这时，船行靠近日月湾，日月湾有跳伞基地，能看到伞降的游客在空中漂浮。团友们纷纷讨论，问能不能去玩跳伞。 导游说下午的自由活动时间可以，于是大家就跳伞讨论了起来。 有人问到颜延去不去，颜延说：“前两天才去过。” “啊？你们单独去的吗？去的哪？” “东方的海上跳伞基地。” “好玩吗？怕不怕？” “不怕……”颜延停顿了一秒，以一种难以言喻的自豪语气说，“他有证，带着我跳的，一点都不怕。” 他话音未落，庄亦云的目光落在他脸上，把他的表情收录进珍贵记忆库。 想抱他，想狠狠抱他，他这副自豪的样子是因为自己，没有什么比这更厉害的催情剂。 团友们又开始起哄，甚至还有三个女生凑一块交头接耳，跟颜延近的那个说话颜延听到了。 “这是什么神仙爱情，果然帅哥都去搞基了。” 这时，有人向游离于人群外的庄亦云走了过去，在他身边站定，柔声问：“哥哥可以带我跳吗？我很乖的，超听话，让我跪着我绝不趴着。” 作者有话要说： 颜延：就算我没承认他是我老公，那这是你能沾的吗？！看小爷收拾你！ 上班第一天，想到要连上七天就崩溃！评论区发点小红包开心一下 第48章 小野马 庄亦云过去不表露的时候还好，高冷冰山一座，寒气冻得大多数人只敢看看。但自从他因为颜延展露了一些真实，身上那股带点S倾向的气质就再也藏不住，散逸出来像勾人的迷魂香，某些XP相合的人嗅到便神魂颠倒。 想被他操控，被他调/教。他还不是一个真正的S，那甚至可以以弱者的身份引导他，让他登上那王座。他看起来越禁欲，反而让人越想见识他的疯狂，圆脸男生看着庄亦云，眼里满是仰望和贪婪。 那是一个看起来乖巧无比的男生，小圆脸带点肉，皮肤白皙，鼻头圆润，一双杏眼，睫毛卷翘。很无害又很讨喜的长相，嗓音也软软的，让人觉得脾气软好欺负。但庄亦云一眼就觉得厌恶，再纯净的表象，那双眼睛里透出的欲望却是肮脏的。 这人完全像是颜延的反面，颜延嘴上再浪，心里却始终守着他自己的那条线。 庄亦云目下无尘，本来没兴趣搭理这种人，想到这却搭了一句：“别叫我哥哥，我老婆吃醋了不好哄。” “我可以以后都不在他面前出现，加微信吗？”圆脸男生一脸志在必得，毫不在意悖德。男人哪有不偷腥的，gay圈乱的很，更何况他这么乖巧讨喜，从来无往不利。 “我想被你的鞭子调/教，哪种都想。” 实在情/色，有些人被他这么一暗示，当场就找地方让他尝鞭子了，但庄亦云却深深蹙眉，回了他一个反问句：“性骚扰犯法你知道吗？再不走你男朋友就来了。” 颜延人在和其他团友说话，余光却一直偷偷关注庄亦云。见有人跟他说了好一会话，便走近来，正好听到这一句。 哦豁，这人是要撬他墙角，梁静茹给他的勇气？ 你说庄亦云不是他的墙角？法律上就是。你说他一会一个标准？别问，问就是随心所欲。这男人他还没撩够，两人还没分出胜负，哪里来的阿猫阿狗随便上桌。 圆脸男生显然不想撕破脸，转身要走，被颜延一把抓住了小臂。 “急着走什么走，我家哥哥太凶吓到你了？” 庄亦云挑眉，颜延一出现就收起了眼中尖锐的冰凌，被他的手搭进臂弯明显很愉悦。很久没有听到他叫“哥哥”了。 颜延看向那圆脸男生的目光不怀好意。见不远处有个男生往这边来，大概是来找人，他故意抬高了一点音量，语调戏谑：“我知道我家哥哥长得招人，可是他只喜欢我哦，五指相扣只容得下我的那种。” 颜延顺着庄亦云的手往下，和他十指紧扣秀给对方看。 说话间那人走到了近前，长相斯文，面色却有些不善，问圆脸男生：“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事，遇到了闲聊了两句，我们走吧。”圆脸男生赶紧把自己的男朋友拖走了。 庄亦云晃了晃他们紧扣的手，示意：“不痛打落水狗？” 颜延嗤笑：“我们都是体面人，揭穿了也就骂几句，留着他以后被硬茬收拾呗。他这样的，那斯文仔可喂不饱。” “你又知道了？” “当然，看一眼就知道。” 庄亦云笑，就喜欢他眉飞色舞的模样。 “看着倒乖巧漂亮，不正是你的菜？” “不是。” 就在颜延准备继续言语攻击的时候，庄亦云说：“只喜欢你，只容得下你。” 他脸上带着笑，看向颜延的时候很有些温柔。这是颜延刚拿来堵人的话，这人真是会捡现成，也不知几分真几分假。明知是这样，他还是像被电了一下。 他看着庄亦云眼睛里清澈的倒影，是他自己。 他赶紧把两人扣着的手松开了。 万宁是他们这次旅行的最后一站，结束后从三亚返程。颜延身负给姜黎代购以及给爸妈买礼物的重任，前去免税店采购。庄亦云虽然没兴趣，但还是陪颜延去了。 去的路上颜延正准备给姜黎打电话，问她的清单还有没有补充，姜黎就先一步打了电话过来。 “这么心有灵犀？” 庄亦云闻言侧目，不由得关注起他是在和谁打电话。 “我在去免税店的路上，刚要问你还想买什么，你就打过来了。” 原来是姜黎，庄亦云提起的心放了下来，并且决定回去之后就找机会请姜黎兄妹两吃饭，兑现之前的承诺。颜延的朋友他就只认识这两，是需要主动抓住机会示好的。 姜黎打电话来是另外有事，没有被颜延带走话题，而是说到了她的正事上：“你和庄博士火了你知道吗？抖音上你两的视频十多万赞了。” “什么？”颜延面露惊讶，看了一眼旁边的庄亦云，点开了免提，“庄亦云也在，你接着说。” “额……哦，接着说。庄博士好。” “让你接着说你打什么招呼。” “礼貌懂吗？礼貌！” 眼看两人要哔哔起来，庄亦云出声打断：“姜黎，是有什么事？” 突然被人点大名，姜黎回到正题：“有人发了你两的街拍，挂的#颜值#tag，然后就火了，一晚上十多万赞，现在还涨得很快，我看明天说不定都能百万赞。我转发给颜延，你们看下要不要联系那个号主删掉。” “我先看看，先挂。” 挂了电话颜延就点开姜黎的分享，视频标题是：绿江文学照进现实，这是什么神仙攻受！#美颜盛世##神仙颜值# 视频很短，是在分界洲岛拍的，总共就三个镜头，一个是他和庄亦云一起坐在山顶回廊看海，一个是他往树上挂许愿牌，最后一个是庄亦云叫他，他们一起走了废弃小路下山，背影消失在镜头里。 剪辑的人懂点节奏，加上滤镜和配乐以后还挺文艺范，关键是他两的颜值太能打，眼看着已经被赞上了热门的尾巴。 颜延看了一遍，又自动放了第二遍，略略震惊，从镜头里看才发现，他两眼神这么拉丝吗？ 点开评论区，点赞最多的第一条：什么绿江，只恨这两没在海棠，不然小黄毛三胎都生了！ 颜延：……真是操了，这什么鬼评论，应该从哪里吐槽起？什么叫小黄毛？！什么生三胎！ 颜延反手就是一个举报，举报理由——涉/黄。接着就私信号主，表明身份要求删除。 号主回复：对不起啊，你们长得太好看了，我有点颜狗属性，忍不住就分享了，没想到一下就火了。 号主还算明事理，被本人联系了表示会马上删除，并且问颜延要不要原视频，可以发一份给他。 颜延给了邮箱，对方很快把原视频发了过来，抖音也进行了删除。一场小插曲，颜延没有多在意。 他们到免税店停好车，正好有新邮件提示，他把视频下下来存在了手机里，偷偷的，没让庄亦云看到。 “删完了。”颜延一边走一边把手机收起来，头也没回，免得表情露馅。他留着回去再悄悄看一看，还挺美。 “嗯。”庄亦云应声。 颜延不知道的是，走在他后面的庄亦云正在百度，关键词：绿江、海棠、三胎。 就……幸好颜延不知道！ 处理了这件事，颜延继续给姜黎打电话，说完情况就问她还有什么要买的，最后在免税店扫荡了一堆东西。庄亦云跟着逛，买了一对情侣表，准备当做此次旅行的伴手礼送给颜延爸妈。 逛珠宝柜台的时候，颜延在给他妈妈挑项链，庄亦云则看上了一对蓝钻耳钉。深灰蓝，克重不高，价格亲民，却很合他的眼缘。他早已酝酿过一个想法，又喜欢这个颜色，便买了下来。 颜延见他结账，好奇他买了什么，他接过导购手里的袋子，看着颜延的耳朵不回答。颜延伸长了脑袋想看，他直接把纸袋里面的小珠宝盒拿出来塞进了裤子口袋，彻底阻隔了颜延的视线。 嘁，谁稀罕！颜延腹诽。 买完东西回程，上了飞机落座，庄亦云问他：“一会回哪？” 他的语气像随口一问，却其实屏住了呼吸在等。他的目光落在颜延的侧脸，几乎目不转睛。旅行这一路的经历，和颜延接吻时血液奔涌的狂乱，揽住他柔韧腰肢的触感，还有惊鸿一瞥的雪白背影，交织出致命的诱惑。 颜延耳尖轻颤，没有回应他的视线，半晌，语调轻巧地答了一句：“你家呗。” 看似轻巧，其实像一句魔法。颜延脑子里浮现出画面，只有他们的房间，一个对视间他们就吻在了一起。总感觉一回去就会发生什么，大概是某种成年人的预感和直觉，也或许，只是他荒唐的、无法自控的想象。 “嗯。”庄亦云答，两人各自想入非非，却都装得一本正经。 然后这一路，谁也没有说话。颜延自顾自拿iPad看猫和老鼠，看得不时憋笑，好像转移了注意力却又没有。 庄亦云毫不怀疑这要不是在公共场合，他应该已经笑得前仰后合了。看起来别有用心的只有他自己，如果不是给他递飞机餐，庄亦云都不会发现他的心绪。 空姐递飞机餐，坐在外侧的庄亦云自然地接过来帮忙，颜延来接，两人的手不小心碰在一起。颜延跟触电似的，下意识要避开他的触碰，却又强行按捺住，让自己表现如常。 他在躁动，紧绷，却又有些无知觉地忐忑不安。庄亦云对他的情绪前所未有的敏锐，于是决定提前去做一件事。 下了飞机以后，两人上的士回家，车开到小区门口，庄亦云没有下车。 “我去个地方，你先回家。” 庄亦云把两个行李箱从后备箱拿下来，颜延拖着两个箱子往小区里走，他重新上车，车很快开走了。 说不上是松一口气还是失望，分别时颜延和他错开视线，心脏狂跳。直到车消失在小区外的街角，他才略略抚平呼吸。 不知道庄亦云去做什么了……往回走的时候，颜延想。 操了，居然让他一个人搬两个人的行李，幸好这人还有点良心，没有把他那个贼重的摄影设备包也扔给自己……拖行李上楼的时候，他想。 他要先去洗个澡吗……进家门放了行李以后，他想。 洗个屁，好像他在等什么一样！ 不对，长途旅行回到家，先去洗个澡才是正常人吧？可是穿着家居服，会不会像在暗示…… 颜延完全无法控制，满脑子都是乱七八糟的想法，特别是他把庄亦云送他的照片拿出来的时候。 最后颜延还是去洗澡了，热水冲过身体时燥热，浑身有些细微地颤栗。忍不住想，庄亦云怎么还没回来。 他洗完澡，吹完头发，浑身带着清香和淡淡的水汽，只觉得等了一个世纪。 浑身冒汗，他去开冰箱拿饮料，门响了。 是有人开门的响动，是他熟悉的脚步声，是庄亦云。 那一刻他仿佛近乡情怯，却又不甘心认怂，鼓起勇气往门边走。庄亦云正换好了拖鞋，一抬头就看到了他。 半长发蓬松柔软，披在肩头，把他精致的五官也衬得柔和。家居服领口大，露出锁骨，被头发盖住了一些却没有完全盖住，反而让那道痕迹若隐若现。 没有像庄亦云之前说的那样，他锁骨上的牙印第二天就消失，那里至今还留着一点浅红的痕迹，像某种标记，他留下的标记。 庄亦云看一眼就移不开视线，控制不住地向他迈步。 颜延却更惊讶，他知道庄亦云刚才是去做什么了，他的右耳上赫然多了一枚耳钉，单边。 深灰蓝的钻石，深沉暗哑的色调，灯光一照却火彩闪烁。就像他这个人，看起来深沉，其实越接触就越发现，他像冰山之下的岩浆般灼人。 右耳单边耳钉，都说是同性恋在宣告性向，所以他洗了澡不见得是暗示，庄亦云特意去打的这个耳洞，戴上的这枚蓝钻，才是在邀请。 他们的视线终于撞在一起。 那一瞬，颜延只觉得有熊熊大火燃起，焚尽了他所有理智。 第49章 小野马 他们不知道是怎么亲在一起的，那一刻颜延甚至想不起来是谁主动。他只知道自己想亲，想被亲，想抱，也想被抱，不用力不罢休的那种。 就像他失控的想象里一样，静谧、四下无人的房间里，他们缠吻，肆意交换着彼此的热度。庄亦云一手揽着他的腰，一手扣着他的后颈，微微用力让他抬头承受。他的手臂交叠在庄亦云颈后，挺着胸嵌在他怀里。 和他们的初吻不同，那时庄亦云凶暴又野蛮，说是接吻不如说是在打架。短短两天，他像是上了什么进修班，吻技突飞猛进。舌尖扫过时让他浑身过电般战栗，含住他的唇珠时，又有种冰消雪融的温柔。 额角、颈侧全是汗，眼睛、嘴唇都湿漉漉的。唇瓣红艳如点血，有一点痛，大概是磨破皮了。颜延低声喘息，两人的唇稍稍拉开距离，对视一眼又重新吻在一起。 庄亦云的手往下，兜住他的臀稍稍用力，颜延便本能般心领神会，就着这股力双腿一抬，勾在了他腰上，拖鞋啪嗒掉落，像他完全沉溺的心。 心脏鼓噪，血液在血管里直接沸腾，颜延被抱到沙发边时脚在沙发靠背上一蹬，带着点急不可耐的催促。庄亦云被他这副样子勾到失控，直接坐下去。颜延就这么顺势坐在他腿上，两人面对面抱着接吻。颜延穿着宽松轻便的家居服，宽松本是遮挡，但两人这么贴着，反而只凸显了面料的轻薄，将身形勾勒得一清二楚。 庄亦云的嗓音已经变得完全低哑，动情地唤他：“延延……” 被他一喊，颜延被这把嗓子勾动，抱着庄亦云的头颈，侧头叼住了他空着的左耳垂。他凶得很，像是要在庄亦云左耳上留个印，好和右边的耳钉对称。 得到回应，庄亦云差点没把他的腰勒断。 “唔……你他妈轻点……” 颜延松嘴喘气，脑子一片空白，感觉和前两天冲浪时，迎着大浪往上冲一样。 他开了口，庄亦云自无不应，松开他一翻身，把他笼在阴影之下。颜延张嘴还想说点什么，发声却一片破碎，脑子里全是岩浆。 窗帘没有关，冬日下午的阳光斜斜洒在他们身上，照的颜延更觉灼烫，有种随时会被人窥探的刺激。他不甘示弱，把庄亦云的衬衣从裤腰里扯了出来。 如箭在弦，突然，响起了一阵马林巴琴的声音。那声音在静谧的空间里尤为突出，是庄亦云的手机铃声。庄亦云不理，颜延喊他，被他再次咬住唇。 可那电话铃声完全不放弃，响了一次自动挂断后，很快又响起了第二次。颜延攀着他的上半身，把手机从他裤子口袋里摸了出来。 “真吵，接电话。” “怎么接？边干边接？”庄亦云的目光像狼，像要把他拆吃入腹。颜延怀疑庄博士这辈子说的所有粗俗话，都是在他面前。这都没干呢，给他厉害的。 手机还在响，庄亦云接过正要直接按掉，一扫发现是工作电话。休假期间不是急事不会找，他被迫冷静下来。颜延一看他那神情，直接点了接听。要接就接，接完接着做，磨磨唧唧干什么。 来电的是庄亦云的组员，电话接通，说实验室出了点问题需要他去一趟。庄亦云全程不说话，直到挂断前才应了声“好”。 等他挂断电话，颜延也已经坐起身来，上衣随着他起身的动作滑下去，盖住了胸前的暧昧痕迹。 颜延看着他，问：“要出去？” “对不起，出了点事，我得去趟实验室。” 这种时候落跑，庄亦云既不舍也不该，自己都觉得实在是过分。但实验室出了问题又不得不去，那是他们整个团队苦心孤诣的研究成果，不只是他一个人的事。 颜延倒没有多生气，就是纯纯的欲求不满。斜着眼睛睨他，一口咬住他下唇，含含糊糊问：“咬个口子你带着出门？” 庄亦云回吻他，说：“随你开心。等我回来，宝贝。” 颜延被他喊得热气上涌，到底没真咬下去。 庄亦云收拾出门，他身体的热潮也已经平复，干脆去收拾行李。箱子打开，衣服、生活用品各归各类，收拾完自己的箱子，他出来拿喝的，见到了庄亦云放在门边没来得及收的设备包。 有点好奇。窗外阳光正好，不如他也用单反拍拍照试试。 颜延于是把庄亦云的相机拿了出来，随性摆弄。拍家里的摆件，拍窗外的风景，拍完开始翻看相册。翻完自己拍的就往前翻，看完对比必须承认，他的水平跟庄亦云的水平真不是一个境界，庄亦云是真会拍。 他翻着翻着，结果越翻越不对劲。 怎么这么多他的照片？ 虽然庄亦云送了他那张绝美的《神迹》，但是他一直以为那只是恰好合适抓拍到的，这一刻却福至心灵。他迅速往前翻，翻到了在昌江看日落的那一天。 那一天的日落那么美，可是庄亦云的相机里，只有他。 粗略一翻，那天就拍了至少上百张，各种各样。 心脏一瞬麻痹，颜延觉得，他好像发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 庄亦云是真的喜欢他吧？很喜欢的那种，跟他的感觉完全不同的那种…… 有种拨云见月的明朗，却又带来更多的茫然。 他呆坐在沙发上好一会，然后大步跑回房去换衣服，把姜黎约了出来。 “你不是才回来？一回来就叫我喝酒？”姜黎不训练时午觉能睡一下午，捂着头缩在被子里不想动。颜延最好有个正当理由，不然拉黑他算数。 “江湖救急……我摊上事了，你赶紧地收拾。不喝酒，逛公园行吗？” “啊哈？逛公园？您不是颜延吧。” “赶紧的！” 姜黎还是爬起来了。大冬天的和颜延相约公园，两人坐在湖边长椅上的时候，她恍惚以为他们已经七老八十，在老年公寓当邻居了。 太阳渐渐西沉，没了阳光的温度加持，冷风开始显现出它的威力。颜延裹着棉服坐那，终于彻底清醒。 长吁一口气，他竟然开口就丧：“我萎了……” “啥？”姜黎掏了掏耳朵。 “我刚差点和庄亦云睡了。” “这么好的事？有什么问题？他技术太烂所以你萎了？”姜黎看向颜延，他没什么表情，但是好像真的在烦恼。 “他想跟我谈恋爱。” “这是什么问题？这不是当然的吗？他也不像是乱搞的人。” “对。是我没深想……唉……操……” 姜黎见不得他唉声叹气，赶紧打断：“停！你要么别说，要么好好说。” 颜延应了一声，搓了搓被风吹得有点冷的手，整理了一下措辞。 “他好像很喜欢我，出去玩一直撩我，还给我拍了一张照片。” “什么照片，裸照？” 颜延白她一眼，接着往下说：“我之前觉得照片拍得好只是专业水平高，撩我只是有好感。他对我……总之又亲又抱，我就精虫上脑了……现在回想起来，我多少有点自欺欺人。” “我懂，一门心思想睡呗。你就是男人最真实的灵魂态，只是有些人不表露而已，其实个个都是下半身思考。” “喂，姜狸狸你怎么回事，那他妈的那些滥/交渣男、普信丑男，他们配跟我的灵魂相提并论？” “行叭。”姜黎为了听故事，忍住了没跟他继续battle。 颜延安静了一会，这才回过头把话续上。 “我刚才看他相机才发现，他不是碰巧给我拍了那一张照片。是很多，他相机里全是。海上日落多美你知道吗？我当时看得都觉得自己可以原地飞升了，但是他没拍，站那只拍了我……他还带我去跳伞，他朋友说他年年去从来没带过人。” “他还去打了个单边耳洞，你敢信？庄博士右边耳朵戴了个钻石耳钉，刚才他就这么戴着去他们研发中心了。搞到一半他被工作喊走，他还喊我宝贝，让我等他回来。” 颜延叨叨叨像个老式打字机，姜黎冷冷反问：“所以你发现他很喜欢你，然后呢？有什么问题？” 平日里的颜延都是张扬自信的，好像随时可以把各色追求者玩弄于股掌之间，可以和自己看上的各种皮囊你来我往地调/情。但是这一刻，他连平静都维持不住，终于露出了心里压不住的茫然无措。 “我觉得他想假戏真做，等一年到了他不会同意离婚。”颜延抬起头，看向波光粼粼的湖面，像庄亦云那颗钻石耳钉的光芒。 听到这，姜黎终于明确了问题在哪，替他总结陈词：“但是你只是想睡他，不想跟他谈恋爱。” “我没认真想过……我只想睡一睡爽了就够了。我跟他谈恋爱？他又闷又工作狂，从不泡吧喝酒打游戏，我跟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的工作高级到我根本不懂，我们根本没有共同话题。我跟他在一块除了讲骚话，就无话可说。” “能讲骚话还不够？”姜黎反问，“你是不喜欢他，还是自卑啊颜延？” “怎么可能……” 颜延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庄亦云照片的时候，他妈坚决不让他去祸害庄亦云。那张视频截图，他当时存在了手机里，还给姜黎看过。是国家台的采访，那是哪个节目？他完全想不起来，因为他从来没关心过。庄亦云从没在他面前显摆过学识、职业，但是他确实很牛逼，是他这辈子都够不到的那种牛逼。 但是自卑，真不至于。 他是比不上庄亦云厉害，但是他的灵魂比庄亦云有趣多了，庄亦云就知道工作。哦，不对，他现在学会搞颜色了。 “我跟他不是一路人。”颜延复述了一遍，强调。他可以仅仅因为一个男人长得帅就想方设法去钓，但庄亦云不会。他之前一直不搭理自己，后来转了态度也不是想找床//伴，事实证明，他是心动了才上的类型。 姜黎不说话，在她看来颜延是犯了傻。 “你不知道，前几天橙子找来了，我拒绝他然后他……操了，再想起来还是尴尬。他一直哭，还撞见庄亦云亲我……” “我拒绝庄亦云的话，他不会哭吧？” “你为什么要拒绝他？”没等颜延回答，姜黎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紧接着又说，“别说什么不合适，你居然还知道什么叫合适？你不是只管爽不爽、帅不帅的吗？” “可是他喜欢我，他肯定比橙子还喜欢我。”颜延想起庄亦云从直升机上一跃而下，像一只雄鹰翱翔在天际。没有一刻如此清晰，他不想那只鹰折翼。 “我跟他不一样，我只是看他帅……我他妈不是骗身骗心吗？” “那你就喜欢他啊。”姜黎一个爆栗敲到他头上，“他多喜欢你，你就多喜欢他，不就得了。谁说喜欢外表不是喜欢？多少喜欢都是从脸开始的。” 庄亦云的喜欢像一张网，当他发现时已从四面八方向他涌来，让他茫然、无措。随着和姜黎的沟通，这些茫然也在渐渐散去。 颜延被姜黎点醒，那双漂亮眼睛重新亮起来，他看向姜黎，像垂头丧气的小狗有了精神。 他确认一般问：“是吗？” “是啊。”姜黎点头，无比肯定地答复他。他们是最要好的朋友，一起成长的伙伴，在这样的时刻，就是要毫不动摇地给他信心。 “那我现在还不喜欢。” “那你就慢慢看呗。你才二十一，他二十七，他都不急你急什么？你就装不知道，让他追你！”姜黎笑了，“颜延，十年了，我终于又见到你这副怂样了。一天天牛逼轰轰的，结果嘞，在姐面前还是那个小矮子，我都怀疑你刚才要哭了。” 颜延高中的时候确实是个被人欺负的小矮子，当年是姜黎和她哥姜野罩他，他才没被校园霸凌。别人要是说起这些事，嘲笑他小矮子，他肯定炸了，但是姜黎可以说。 更何况他现在满心欢喜，根本没情绪计较，纠结的问题不纠结了，只觉得身心畅快。 一畅快他嘴上就没把门的，扬声说：“姜狸狸，你一个母胎单身怎么这么恋爱专家！你牛逼！” 姜黎：“……”我真是谢谢你提醒我母胎单身！操了，谁摊上你这张嘴谁倒霉！ 作者有话要说： 全世界只有姜黎受伤的成就达成了 第50章 小野马 颜延一想明白，刚才那点丧气慌乱立刻狂奔而去，一眨眼就又野了起来。 “狸狸，你跟我回家吧。” 姜黎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明所以地看向他，这话题跳太快。 “不然等下他回来就扑我，我得有个挡箭牌吧？” “呵呵。”姜黎凉凉地笑，“怎么，你现在连拒绝两个字是几笔都不知道了？” “不是你让我装不知道，还说让他追！如果我不知道，那我肯定也上去扑他了，你讲点逻辑行吗？那肯定是你在所以不方便扑。” “然后我当完电灯泡一走，庄博士就找人把我做了？”姜黎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逗得颜延大笑。 “他不是违法犯罪的人。” “啧啧，你现在就维护上他了？” “我就是说句实话好嘛，庄博士会犯法吗，你摸着良心回答。” “我的良心不知道。你摸过他的良心，你让他的良心回答。” “操……姜狸狸你别勾我。”颜延面上飞霞，想起了庄亦云那颗“良心”的手感。 “你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儿，你不如把你自己的良心抛一抛，先满足了身体，做着做着就有感情了。” “那要是做着做着一下腻了呢？” 姜黎想说看他这郑重的模样，其实已经陷进去不少，但想了想还是没说。别人再怎么说，都比不上一次亲身体会。颜延头一回谈恋爱，还是别破坏他的体验了。 姜黎点头，闭嘴。 两人跟傻子似的在公园里冻得冰凉，眼看着天黑了越来越冷，赶紧跑了。姜黎被颜延利诱，跟着他回了家。一进家门，他就跟颜爸颜妈附体似的，一模一样的感慨。这样一个到处都贴合颜延习惯的，他精心布置的家，还什么“我还不喜欢他，不想跟他谈恋爱”？哄鬼吧！ 姜黎心态瞬间转变，决定好好看戏，看颜延能扛到哪一天。要她说，这婚不是庄亦云到时候想不想离，他颜延自己就会舍不得离。 “照片呢，给我看看，神迹~”姜黎一阵转音，调笑意味十足。 “笑屁！”颜延被他臊红了耳朵。都怪庄亦云，写这种酸话在照片上。他也是上头，还发朋友圈，可不就让姜黎一下联系到了一起。 不情不愿地把照片翻出来，颜延全程板着脸。想想他刚才跟姜黎求助，听着姜黎把照片夸上天，他必须一定务必没表情，酷盖的酷值全掉光了，捡回来。至于一直红着的耳朵……别问，问就是家里地暖太好了！ 姜黎被拖来当电灯泡，结果晚饭都吃完了庄亦云还没回。两人在影音室看完一个电影，到了十点多，姜黎说什么都不待了。 “你直接洗洗睡就完了，你睡着了他还能奸/尸？” 姜黎挥挥手走了。 颜延想了想，确实也累了。又去洗了个澡往床上一倒，直接睡了过去。 庄亦云忙起来没数，根本没看时间。中午吃的飞机餐，晚上没吃，他饿得胃疼才注意到十一点了。 想给颜延打电话，他会不会还在等？自责的情绪漫上来，他该早点跟颜延打个电话的，他得气成什么样？ 破天荒的，没忙完庄亦云就提出了下班，让来加班的组员散了，没忙完的事明天再说。 钟律跟着松一口气，在休假他有点混，昨天打了个通宵的游戏，今天被拉过来实在要扛不住了。 说下班，组内紧绷的氛围放松了下来。平时年轻同事们会在一起八卦，今天实验室的事固然重要，但是另一件事也够引人注意的。大家三三两两回工位收拾东西准备走，钟律人缘好，一看庄亦云先回办公室了，就有另外两个研究员的助手跑来和钟律八卦。 “组长这耳钉怎么回事，他竟然会戴耳钉，真是震惊我全家。”女生惊叹。 另一个女生接话：“还能怎么回事，肯定是情侣款啊！颜延肯定戴了另一只。” “嗑死我了，钟律你去打听打听，你不是有颜延微信吗？” 钟律：“姐姐们放过我，我现在要猝死了……明天再给你们打听。” 两个女生还想再说点什么，耳钉的主人就从办公室重新走了出来。 “明早九点继续讨论。”庄亦云放下话，大步流星走了。 回到家，除了感应灯，没有其他回应。他走到次卧门口刚要开门，一转身先去开了主卧门。心被期待撑到满涨，颜延会不会主动搬过来了，毕竟下午他们都心照不宣。 结果主卧门一开，被子齐齐整整，没有人。庄亦云想，应该是生气了。他没想到，不是生气的问题，只是心照不宣的只有他自己。 轻推开次卧门，被子里鼓起一个人形。庄亦云把门重新带上，去冰箱里找吃的。颜延从父母那里继承了留剩饭剩菜的习惯，如果晚上他做了饭，大概是会有点什么的。 从冰箱里拿出来热上，就算是剩饭剩菜，庄亦云吃得也比在米其林还愉悦满足。吃完收拾好，再洗个澡，等他再打开次卧门的时候已经凌晨一点。尽量放轻动作翻身上床，庄亦云躺在颜延身旁，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是颜延先醒的，实在是睡得早，没办法，自然就醒得早。他刚要翻身伸懒腰，就感觉到了腰上放着的手臂。 拧着脖子回头，庄亦云那张俊脸就在身后。他一下清醒了，想起姜黎昨天的话，他感受了一下身体某个部位，还好，没什么异样……这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倒是没有奸/尸，只是默认了同床而已。 操了，麻烦，多看两眼就想啃。他手还搭自己腰上，让他回想起昨天这只手是如何有力地勒着他的腰，禁锢着他紧密相贴。 喘息都热了，特别是早上自然发热的某处。他开始考虑姜黎的提议，或许，做着做着就有感情了？ 打住！颜延你清醒点，不要让他当第二个橙子！橙子最多哭成核桃眼瞪一瞪你，庄亦云是真的会发疯！ 程澄，无愧于他的名字，澄澈，对于颜延已经成了静心咒一般的存在，也是让人哭笑不得。 这情形比他两第一次睡一张床还为难，颜延无语望天花板，最后决定摆烂。管他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时间还早，再睡会，醒了见招拆招。 他这一睡，再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人了。庄亦云睡过的地方冰凉，甚至被子也抚平了，连一点痕迹也没留下，让颜延怀疑他之前的记忆是错觉。直到他起床洗漱完，想去做早饭，看到冰箱上的纸条，才确认是真的。 【豆浆油条在保温箱，没放糖。】 是庄亦云的字，行云流水，意气飞扬。 颜延把保温箱打开，一碗豆浆，两根油条，不自觉笑了。意识到自己笑容有点大，又稍微收回来一点点，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 这天上午讨论会的时候，钟律正好坐在庄亦云后方，就见开会从不开小差的庄组长不时看一眼手机，看了三次以后打开微信发了条消息。 颜延手机响，打开一看，是庄亦云。 【庄亦云：宝贝，昨天对不起。】 颜延被他的称呼烫到，手机一甩扔到了沙发上。 “咳咳……”就地转了一圈，收住笑，再回复的时候已经修复好酷盖人设。 【颜延：？】 【庄亦云：给我一个赔罪的机会。】 【颜延：怎么赔？】 【庄亦云：做到你满意，算不算赔罪？】 【颜延：给小爷爬。】 颜延坐在沙发上跷着二郎腿，来来回回换台。 会议室里钟律瞳孔巨震，视力太好，一瞟就看到庄组长发出去的“宝贝”两个字。不敢再往下看！他看到了什么，原来庄组长私底下是这样的！ 他八卦的心蠢蠢欲动，联想到昨天组内女生问他的事，完全控制不住自己摸手机的小手。 【钟律：你知道你老公现在在干嘛吗？】 颜延的消息回得很快，明显是空着的。钟律灵光一现，脑中浮现出颜延回完他老公庄组长的消息，然后甜滋滋翘脚脚的模样。 嘶……这该死的狗粮。 【颜延：？】 颜延发出这个问号，觉得怪怪的，怎么又是熟悉的问号，他一分钟前刚发过。 【钟律：开着会，他在给你发微信。】 【颜延：你怎么知道他在给我发？】 【钟律：我看到你头像了。】 【钟律：不是，这重要吗？重要的是开着会啊！我见识少，从没见过这阵仗。】 颜延又按了好几次换台键！ 【钟律：而且，他戴耳钉耶。昨天实验室出了点事，国药那边来了个大佬，组长竟然就这么戴着耳钉接待的。他平时多严肃一个人，给大家都看愣了，那大佬盯着他耳朵看了好几眼，我差点当场笑出来。】 颜延正努力把嘴角的笑压了下去，就见钟律又发来了消息。 【钟律：你说！你老实交代！这是不是你们的夫夫款？另一只是不是在你这里！不然组长怎么会愿意戴。】 颜延：？ 是个好问题，另一只呢？庄亦云没送给他，去哪了？ 第51章 小野马 庄亦云当然是想把另一只耳钉送给他的，本来昨天就准备送，结果临时出了事，没找到送的时机。颜延耳朵上7个耳洞，这是第一个，他准备今年再送三对，给他戴满。送礼物要是按年报计划，想想他搞直播间的那个审美，颜延可能会被他7个耳钉的最终搭配气死。 有些时机一旦错过，可能就不是一两天能找回来。庄亦云不仅提前结束了假期，而且进入疯狂加班期，国家医药中心来了一个工作组，两方专家不停研讨磋商，他们研发六组全员进入007工作模式。 近十天两人没打上照面，庄亦云连续几天忙太晚睡办公室，实在想他，回来睡一晚也是他到家人已经睡着了，人还没醒他已经回研发中心了。 周六那天，他躺好把睡着的颜延抱进怀里，亲了亲他的耳朵准备入睡，可大概是一整天大脑过于活跃，反而毫无睡意，亲着亲着便不自觉噙住了他的唇。 想把人弄醒……他有些恶劣地想。 原本只是嘴唇贴贴，贴完借着月光凝视他的脸，随即他却伸出了手指。食指抚过颜延的唇瓣，从他微张的齿关探进去，戏弄那条湿软的小舌。 颜延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大概是把他的手指当成了棒棒糖，睡梦中回应他的动作，舔上了他的手指。庄亦云下腹紧绷，把手指抽出来换上了唇。 几乎是瞬间，颜延就惊醒了。庄亦云吻得放肆，整个人压了上来。意识到在发生什么，他脑子里轰一声响，下意识继续装睡。可那将睁未睁的眼睛、颤动的眼睫，已经泄露了一切。 庄亦云的动作停下来，有些不解，低声问：“装睡？” 无人应答，可那双眼睫又轻轻颤了一下。颜延脑子里正刮风暴，强调一定不要睁眼，反正就装睡，不然今晚不搞是收不了场了。 意识到颜延是铁了心装睡，庄亦云的心沉了下来，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了这些天的不对劲。颜延不是什么早睡早起生活习惯好的类型，但是他回来的这几天人都已经睡了，有一次他尽早，在十二点半到的家，颜延也已经睡得很沉了。 他是在故意躲自己。 庄亦云眸间有阴云聚集，又盯着颜延看了两眼，没说话。就在颜延以为自己已经糊弄过去，对方该睡觉了的时候，庄亦云抬起那根沾满他津液的手指，慢条斯理地全擦在了他脸上。 “晚安，宝贝。” 他重新把颜延抱进怀里躺好，但是这一次，抵在颜延腿间的东西安静却强势地彰显着它的存在感。颜延被他撩拨得心如擂鼓，生怕自己控制不住太“礼貌”，被察觉就装不下去了。 最后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家里已经只有他自己了，感受着身下湿凉的触感，他只好无奈地爬起身去搓内裤。 “操了，我这是造的什么孽？” 颜延一边搓洗，一边想起了昨天的梦境。梦里庄亦云用手为他服务，然后也把手指上沾的东西涂他脸上了。 深吸一口气，打住，再想更要不好了！这男人有毒，外表那么冰冷正经，怎么趁他睡着就做这种动作。可是偏偏他觉得好带感怎么办？ 颜延呼出一口气，搓内裤搓得像磨刀。 当天，六组所有组员都感觉到了庄亦云的变化。前几天他浑身洋溢着宽容，今天一来，就连嘴角都写上了“苛刻”。最典型的是之前他都是一人就能力挑国药中心的专家组，今天全交给组员去沟通，他自己一言不发，只负责坐在那给组员制造乌云罩顶般的压迫感。 而且，他完全不回家了，每天晚上能忙到三四点，在办公室囫囵睡四个小时，起来就继续忙，弄得全组莫名其妙更紧绷了。他想赶进度，好空出一点时间好好跟颜延“沟通”。装睡，躲他，是哪里不满意？ 结果，等他忙得暂告一段落，送走了国药中心的专家组，回到家一看，颜延已经借着开学搬回宿舍了。甚至他昨天给颜延发消息的时候，他都没有说一声。 果然是在躲他。庄亦云站在空荡荡的次卧门口，目光凌厉如刀。 半晌，他掏出手机来打电话。 “林院长，您之前的邀请还作数吗？” 庄亦云上次受同学所托到理工大药学院做讲座，之后药学院的院长就盯上了他，一直想邀请他到理工大做客座教授。 庄亦云之前没答应，毕竟对本就工作繁忙的他而言，无非是增加负担，他暂时没有传道授业解惑的人生追求。但是现在他不这么想了，颜延偷跑回学校想借此躲他，那就让他躲无可躲好了。 林院长没想到之前拒绝过的庄亦云突然转了主意，大喜过望，立刻回复：“当然作数，庄博士愿意来授课，是我院学子的荣幸！” 他这话绝不是客套，理工大的药学专业在国内排名并不靠前，别说庄亦云取得过的研究成果，只把本硕博的毕业院校摆出来就不是他们这座小庙好请的。哪有不作数的，巴不得他来才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让他转了主意，总之是大喜事。 颜延住回宿舍正和一个月不见的室友们热情地联络感情，四人出去聚餐，放松得很。他想着至少缓缓，不用随时面对庄亦云的荷尔蒙攻击了，可以清净下来想清楚以谋后续，却不知道有人已经马上就要追到学校了。 一起住了四年，虽然颜延因为是本地人所以经常回家，但大家相处的时间也够多了。除了性向不同，颜延和室友们相处得不错，一开学就是大四下学期，想到大学的最后一个假期结束了，吃着吃着气氛突然沉重了起来。 寝室长何兴是他们宿舍的主心骨，一看气氛不对便举杯：“这还没毕业呢，又不是吃毕业饭，这是做什么？” 个子最高，平时在姜黎冲来他们宿舍时一般挡在前头的李明胜附和：“就是，而且兴哥和颜延都会留在星市吧，以后随时可以回来再聚啊。” 火锅的热气腾腾往上冒，颜延夹了一筷子毛肚，接话说：“嗯，兴哥保研，我应该也在，你两都要走？” 李明胜点头：“我签了京市的酒店，准备去北漂了。” 颜延惊讶，他才知道李明胜确定了工作，而且还是他们旅游管理对口就业。他一直没怎么关注同学就业的事，只是偶尔听说大家都不想对口就业，没想到李明胜是少数。 不得不说他们专业确实尴尬，985学校，但是旅游管理专业就是凑数的，一半跟他一样是分数进不了强势专业所以调剂来的，缺少热爱，就业上也缺少优势，有点高不成低不就。做旅游或酒店行业，行业对他们这种985本科学历人才需求少，高端一些的酒店管理岗他们够不着，基层岗位学历仿佛浪费，以至于同学都不愿意对口就业。 李明胜仍笑着，却带了点自嘲：“那总得工作啊，跨专业找工作我也没什么优势，做酒店至少包吃包住，不然北漂房子都租不起。颜延，还是你厉害，早早搞直播，现在有粉丝也不怕。” “我没想一直做直播，我就是做着玩。” “做着玩比别人正儿八经全职当主业的还强，你还要什么自行车，少凡尔赛啊。”李明胜打趣他。 颜延吃完那筷子毛肚，一时没再下筷，有些他一直没认真考虑的问题像是突然到了眼前。他下意识转移话题，看向没怎么说话的另一个室友胡聪。 “大聪，你呢？你也定了吗？” “定了，我准备回老家考公务员，我寒假一直在备考。前两天我老家那边省考公告发了，正好我们当地旅游局招人，几年没招，正好我们毕业这一年就招了，我一定要考上。”胡聪笑容憨厚，却少见地表露出野心和信心。 那天吃饭大家都挺开心，颜延心里却有些怪怪的。随着同学陆续返校，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他们学校虽然是985末流，但是放在全国高校里比也算能打，到了大四下学期基本上所有同学都已经确定了毕业方向。保研的、考研进面的、秋招签约的、出国留学的、考公考编的，总之大家都多多少少有了去处，反而颜延像个异类。 他在班上成绩一直平平，但是长得好、人缘不错，声音条件尤其突出，不少同学都觉得他找工作就是随随便便，甚至可以去娱乐圈去当歌手，但其实颜延对自己的未来一直茫然。 他秋招时也不是没有参加过招聘会，但没遇到什么想投的公司和岗位。去年研究生考试他没参加也没想法，做直播……他是真的没想当成主业。仿佛过了个寒假一问，所有同学都已经确定了自己的方向，有些同学甚至已经跟学校请假直接去上岗了，只有他还飘飘荡荡。 颜延有点郁闷，但是不知道怎么说，这种情绪在毕业论文初稿被打回来的时候达到了巅峰。系主任把他叫去一通批，给他的论文指出十八条问题，最后总结陈词：“你就业方向也不定，论文还不好好写，怎么回事？想上天啊？！自己回去好好想想！” 那天被系主任骂完，颜延一边往宿舍走，一边真的有在好好想想。他虽然之前没认真对待毕业问题，但也不想啃老（公），只是在他没察觉的时候，毕业压力就到了眼前。 他多少有点沮丧，上了网开直播再拽，其实也是个将要毕业前途不明的大四学生，再加上将要毕业，被老师骂了别有一份成年人的羞耻感。不像社畜听多了领导的难听话，也不像未成年无法比拟的锐气，他正介于一个微妙的临界点，也就收获了一种微妙的心态。 拎着自己的论文往图书馆走，再去查查文献好了，总不能真被系主任看扁，搞得读了四年毕不了业吧。 颜延没注意看路，走得慢，手上翻着自己的论文，走着走着正前方出现了一双穿着皮鞋的脚。他往旁边让开，那双脚的主人也移向同一个方向，他再迈回来，对方还跟着。颜延蹙眉，抬起了头。别跟他说这是默契，他看这是找茬。 没想到他一抬头，映入眼帘的竟是庄亦云的脸。 他有些愕然，没想到会在学校见到他。 庄亦云上下打量他，似乎要确定他有没有少了哪里，有没有受伤。颜延被自己的想法哽到，他好好地在学校，怎么会受伤。 庄亦云确实是在打量，打量怎么一周多不见，他家颜延成了没精打采的小狗。 他们相遇在去往图书馆的林荫小道上，这条路本来人就少。庄亦云其实早就看到他了，见他一路耷拉着头往前走，跟着他选了人最少的地方撞上。他见不得颜延情绪低落的模样，以为他回学校了应该开心才是，所以他虽然答应了林院长来任教，也没有直接找上颜延宿舍。谁知道离开了他的视线，他反而不好了。 “谁欺负我的小狗了？” 颜延本来思绪还停留在论文和毕业的事，被他一言雷上天文台，脑子里噼里啪啦闪电光。 “什么玩意？你的什么？” 庄亦云早就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对颜延的偏执，他最喜欢颜延张扬鲜活的模样，被他怼甚至会兴奋。听到颜延这么一反问，他手都发痒，想抱他。 于是他凑到他耳边，轻揽了一下他的腰，低声说：“小狗，我没精打采的……小母狗。” “操了！庄亦云你别以为这是在学校我就不会打你！”颜延在他肩膀直接推了一把，后退一步，用凶言厉语掩藏自己被挑动的神经。 妈的，庄亦云真是照着他的XP长的吧，小母狗什么的，撩得他差点把论文捏皱。他堂堂一个博士，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在大学校园里怎么说得出这种话！？ 贼他妈带感，他呼吸都乱了。 庄亦云闻言点头，好整以暇地答：“打吧，你开心就行。” 颜延一拳捶在了他胸口，被他反扣住手，直接拉进了怀里抱住。他姿态无比强势，扣在颜延腰上的手铁钳一样。 明明是一个带着强迫的拥抱，可当庄亦云将他完整拥入怀里的那一刻，他感觉到的却是温暖。鼻端是他熟悉的衣物香氛，耳边是他熟悉的声音，四周静谧，开春的暖风拂过，低落的情绪像是找到了宣泄口，让他一下僵在了这个拥抱里，忽如其来地有了倾诉欲。 “我毕业论文被打回来了，也不知道毕业了要去做什么，我好像有点失败。”颜延突然说。 这是他们第一次谈论人生，猝不及防地交心，也让庄亦云愣在了当场。原来，是因为这个。他转而愉悦起来，他们的协议结婚，他终于有了真正付出价值发挥作用的时候。这一刻他无比庆幸，他比颜延年长，比颜延更早面对了社会。 他没有随便否认颜延的说法，尽管他完全不觉得这是失败，他只是把颜延抱得更深了一点，问他：“那你想跟哥哥详细说说吗？” 声音温柔，姿态包容，除了自称的这声“哥哥”，都踩在了颜延的点上。颜延没压住倾诉欲，只好认下他的自称，反正他以前“哥哥长，哥哥短”地没少喊。 他一笑，来了精神。推了推庄亦云，从他怀里抬起头，眼神带着潮意看向他。 “嗯，那哥哥带我去吃饭吧，我饿了。” 庄亦云差点直接亲上去，刚还无精打采，转眼就这么撩他，吃饭？只想让他这张嘴吃点别的。 第52章 小野马 临近晚饭时间，颜延确实是有点饿，只是之前刚被系主任痛批过没心情吃而已。现在被庄亦云的拥抱安抚，他就感觉到饿了。 庄亦云确实被他勾起了一些不适合饭桌的想法，但是颜延的交心刚起了个头，前所未有的，难能可贵的时刻，他不会禽兽到要去破坏。 “想吃什么？” “不知道。”要是平时颜延会认真想一想，这会却有些不想再掩饰的倦怠。 庄亦云没再追问，既然说不知道，那就他安排。他带着颜延去了柯铭诚的店，柯铭诚玩票性质地开了一家私房菜馆，环境清幽，味道不错，适合谈话。 他虽然很少来，但是柯铭诚早就给了他VVIP卡，他去了一切都是优先安排的。他的相貌太出众，见过的人都很难忘记，经理一见到他立刻上去打招呼，所有服务员都很热情。 “庄先生，欢迎光临。” 庄亦云点头示意，说：“两位，要个包厢。” 经理的目光扫过和他同行的颜延，虽然有些好奇，但很职业地没有多看。 “好，您这边请。”经理一路把人送进包厢，亲自给两人点菜，“最近店里上了几样新菜，老板交待您过来就请您试试，您看今天要尝吗？” “嗯。菜单。”庄亦云从经理手中接过菜单，径直递给了颜延。 “柯铭诚的店，想吃什么就点。” 颜延翻开菜单，顺嘴问他：“那签单就行？” “你要是喜欢，下次来挂我的账。” 颜延点了几个菜，加上经理刚介绍的新菜品，凑了个丰盛的六菜一汤一甜品。 “有老公的人，挂其他男人的账算什么？” 经理退出去，关上门的瞬间听到了庄亦云这句话，她差点崩了表情。她听到了什么？这是庄博士的对象？！他们店里的弟弟妹妹要伤心了，男神从单身变成了已婚。 包厢内，颜延挑眉，接下他这句话。 “好吃的话我直接给柯总捧场。” 他婉拒，庄亦云不置可否，已经知道他在退缩，倒没什么意外的。他们才结婚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给了他卡也不花他的钱，没什么奇怪。 他不动声色，颜延反而有些在意，按理说这时候他不应该接受得这么快的。 没等他多想，庄亦云转了话题：“论文给我看看。” “你又不是我们专业的，看你也不懂。” “我识字。” 颜延头顶一个大大的问号，满脸写着“你逗我”三个大字。 “识字就能看，看不懂可以查资料。”庄亦云朝他伸出手，明显之前就注意到他手里拿着论文了。 颜延难得扭扭捏捏，不想给，有种关公面前耍大刀的羞耻感。庄亦云肯定是在那种国际顶尖学术期刊发论文的主儿，他这毕业论文在他眼里跟小学生作文似的吧。 “拿来。” “不给。” “那你是逼我去问你们系主任要？” “啥？”颜延惊愕，他这是什么脑回路，小学生家长吗？小孩把作业藏起来，他就去找老师问。 庄亦云没解释，现在不管是作为颜延法律意义上的配偶，还是他们系主任的半个同事，他真能问到。 “从本科到现在，我写过指导过的论文不下百篇，听话，我帮你看看。” 颜延想了想，伸头缩头都是一刀，看看就看看，反正他又没草过学霸人设，丢点人就丢点。其实系主任今天批的好几条他都没太懂，说不定庄亦云真的能指导他呢？ 硬着头皮把论文递了过去。 庄亦云从大衣内袋里掏出一支笔，颜延有点惊讶，第一次知道他会随身带笔。而且不是什么名贵钢笔，就是普普通通一支签字笔，只比满大街的晨光好点。 打开笔帽，庄亦云又把被他卷得变了形的纸张仔细碾平，认真看起他的论文来。虽然只是一份本科毕业论文的初稿，他的态度却很郑重。 很简单的几个动作，一个专注投入的神情，无声之中把颜延镇在当场，后知后觉get了学神的魅力。他已经见过了庄亦云很多的面貌，甚至参加过森蓝制药的年会，却是第一次见到他这副模样。他只是一边看一边写写划划，浑身上下就闪着学者的光芒。 他们这桌是特殊照顾，很快就开始上菜，上菜了他还在看。 “先吃饭吧。”他太认真了，颜延有些不忍心打扰他，要不是知道他看的是自己的小破论文，他真的不会开口。 庄亦云下意识想叫他先吃，转念一想，他如果在看论文，颜延也不会吃的，他刚才还说饿了。于是他把论文合上了，专门起身放去一旁的矮几上，免得在餐桌上沾了油。一份初稿被这样对待，颜延顿时觉得自己这几页纸镀了金似的。 柯总的店不错，颜延吃得很满足，看来庄亦云不只是因为兄弟滤镜才带他来。 吃完以后，庄亦云顺势问他：“回家看论文？” 颜延心里一咯噔，很怀疑这句话的成分，他是想回家看论文，还是看写论文的人？想了想，对自己的定力自控力毫无信心，颜延果断摇头，随口扯了个理由：“有个室友明天要去面试，我答应了给他当陪练。” 理由找得冠冕堂皇，反正庄亦云也不知道他们宿舍除了他，保研的保研，就业的就业，根本没人需要他当面试陪练。 庄亦云料到他会拒绝，没多问，反正问了也是这个结果。颜延看着浪，其实有他自己的原则。他当即按铃叫服务员过来收拾，就在包厢里继续看起论文来。 本科论文也就一万来字，就算边看边批注也没看太久，庄亦云把颜延叫到了自己身边坐，一个个问题给他讲。 “首先是你的行文结构有点小问题，再是论证逻辑和旅游开发方案设计。先看结构……” 庄亦云就自己的理解给他点了几处问题，讲解的时候全程面无表情，但却讲解得认真仔细。遇到他不懂的旅游管理专业问题，他就会说他得去查查文献。 一边讲解一边勾画，颜延听完竟然真的有醍醐灌顶之感，不是亲眼见识他都不敢信，专业跨度如此之大，庄亦云竟能在短时间内做到这个程度，而且还给了他一些论文过审装逼的使用技巧。 用庄亦云的话说：“我虽然没用过，但并不是不知道。” 颜延：可恶，被装到了…… 他突然想起庄亦云找他谈协议结婚的时候，说可以给他提供“学习和就业的指导与帮助”，他当时没放在心上，现在才认识到这有多宝贵。 有了这一茬在前，庄亦云再问起他就业的事，他就真正没有了抗拒心理。一半因为对方展现了他令人信服的实力，一半出于对方平和的态度，颜延忍不住想，原来这就是和年上的魅力？ “我有点混……”颜延的开场白很直白，“毕业的事没到眼前的时候我没怎么上心，没想到过了个年回学校，同学都已经有着落了，只有我还没想好要去做什么。” 庄亦云直接略过同学有着落而颜延没有那句话，在他看来这种事横向比较的意义不大，认清自己更重要。他直追核心，问：“那你现在有什么想法？” “没有……也不是。天马行空异想天开的算吗？” 庄亦云点头：“算。有多异想天开？” 颜延没有立刻接话，庄亦云凝视他的双眼，对他说：“科研就是最严谨又最大胆的事，或许你觉得荒唐可笑的异想天开，在我看来都是值得去验证的假设。” 他的语气平常，那双暗夜般的黑眸中没有半点玩笑，也不见过去他们交锋时的压迫感，包容得像一眼深泉。 颜延原本还在想说出来会不会被笑话，现在却连措辞都懒得斟酌了，一股脑就把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你知道我做直播，其实做得还可以，大概就是毕业了可以吃自己的程度。可能是有保底，我就没什么压力。我专业当时是调剂的，学了四年也没学出兴趣来，不想对口就业。去招聘会看了也没什么感兴趣的工作，我就干脆拖着，反正也不怕没饭吃。同学也这么看我，觉得我根本没有就业压力。” “但你不想把直播当主业。”庄亦云说。 “对，我不想，我本来就是机缘巧合成了现在的样子，也不是因为热爱。”颜延看向庄亦云，在他专注的眼神里莫名感受到了鼓励，“但是因为做直播，我有了一个越来越强烈的想法。你没看过我的直播，我是播……帮别人解决纠纷的。但是网上劝人怼人效果其实很有限，我遇到的有些人需要的是更有力的帮助。” “好烦，我说得有点酸了……反正你意会吧。”颜延平日里实在是个自恋的人，但是这种自恋主要停留在对自己外貌和性格的认可，说到这种正经事，他脸都红了。 庄亦云确实没看过他直播，抓瞎意会了一下。 但颜延也不是真让他理解什么，话都说到这了也没什么不顺的，他豁出去了。 “我想当律师，我觉得那样帮助人更彻底。” 很朴素的愿望，庄亦云有些意外。确实专业跨度大，而且法学也是一个庞杂的学科，颜延之前并没有涉猎，难怪他会说自己是天马行空异想天开。但确实又在情理之中，在他眼里颜延就是这样一个人，他的善良和温暖从不挂在嘴边，却那么灼人。 “我知道现在说这个太晚了，我都要毕业了……” “不晚。”庄亦云打断他，“只要你想学，就不会晚。” 颜延看着他，突然想起来他也是本科毕业后转的专业，跨学科考取的药学研究生。可是庄亦云是什么人，他是高考状元，北大学神，他这方面有可比性吗？ 庄亦云没有就学习能力肯定或者否定他，他说了另一方面的问题。 “我认为最重要的是，你要确定这一次的选择是相对成熟的。你对律师怀有朴素的职业理想，但是据我所知这一行也有许多不得已的现实，你能接受吗？你的理想会不会在现实面前轻易被粉碎？” 颜延愣住，他没想过，也没真正接触过，谁没事去找律师打官司呀。 “那时候你再想重头来过，不是时间或金钱的问题，更可怕的是信心受挫。颜延，所以我希望，做重大选择之前，你要先坚定内心。” 心脏每一下都跳得很重，不是他们接吻时、相互撩拨时的心动，却更触动灵魂。颜延看着庄亦云，没有了任何玩笑意味，认真听着他的话，郑重地思考。 他突然想问他当时是为什么做的决定？想问，他就问了。他有种直觉，这时候无论问什么，庄亦云都会包容他。 庄亦云意识到，他是在问自己从学医转到学药。 他沉默了。 他想，颜延向他交心，他也不应该敷衍。 “我当时情绪控制能力太差，面对不了那么多陌生的病患，上不了手术台。” 颜延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一个答案，惊讶的表情全挂在脸上。 说出了第一句，再开口好像就没太多阻滞了，庄亦云补充说：“我跟我妈关系很差，从小到大，她事无巨细都要过问，哪怕我上了大学，她依旧无限制地介入我的学习和生活，就连我……哪一天没去自习室她都知道，她都要管。” “她过强的控制欲让我厌恶与人沟通，很容易情绪失控。那时候我的状态很不稳定，所以决定转去学药，人际上更简单。起心动念在这里，也因为喜欢，在相对封闭的状态下用十年、数十年去攻克一个难题，我很享受。” 尽管见识过，但这是颜延第一次听他说。颜延不知道的是，这也是他第一次将有关他妈妈的事说出口，他从不与人提及，哪怕在当初被逼得最狠最难熬的时刻。 提及职业时，颜延看到了他的另一面，沉静、坚定，是他挨得住岁月侵蚀的初心。 他平铺直叙语气寻常，颜延的心却揪了起来。难以想象那是什么样的生活，无止境的逼冗。 半晌，他才把话接下去，问：“那我应该怎么确定？” “你想了解律师的工作吗？” “想。” “好，我来联系。” 庄亦云说他去联系，很快就找了一位校友，是他在北大就读时认识的。校友是法学专业的本硕，现在已经是一家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庄亦云请他帮忙，为颜延提供一个见习机会，时间不用长，也不需要出具实习证明之类的文书。对方很好奇，没见过这种条件，一般都是不来上班只要证明。 庄亦云就当着颜延的面打的电话，能听出来他和对方并不是像和柯铭诚这么铁的好友关系，但是庄亦云还是为他去找人帮忙了，把他这个专业毫不相关的大学生塞进律所见习。 听着庄亦云有礼有节地与对方对话，对这个突如其来的见习机会，颜延期待中带点忐忑，暗搓搓地想，他不会给庄亦云丢脸吧。也不至于，真丢人他就说庄亦云是他舅舅的姨妈的大姑姐家的侄孙，总之远房亲戚，八竿子打不着的那种，对方帮他找实习只是心地善良助人为乐。 正这么想着，就听到庄亦云朝通话那头的人说：“我什么人？我爱人。” 对方按捺不住好奇，问了一句，倒没成想得了他这么正式的答复。 庄亦云说着看向颜延，空着的那只手捏了捏他指尖。 颜延：“……” 喘不上气了，救救！要不要这么当真？！ 关键是，这直球好难顶啊？爱人，这种老掉牙的称呼，这种上了年纪的叫法，为什么他说出来会这么戳人？ 他怀疑庄亦云是不是真去报了什么进修班，课程的名字就叫做——攻略颜延指南。 作者有话要说： 《攻略颜延指南》盛大招生 授课人：花笙酿 价格：18888 课时：24 授课形式：小班教学，讲练结合 …… 庄亦云：给你188888，现在就停止招生。不够？那1888888。 第53章 二合一 今天遇到庄亦云之前，他的方向还是一个模糊不成形的念头，才一顿饭的功夫，就成了一个去律所见习的机会。颜延回过神来还有点懵，庄亦云也太雷厉风行，怎么就这么敲定了？ “你就没想过我就算真的喜欢，但是没基础考不过司法考试吗？司法考试那么难，通过率听说全国最低。” “考不过就再学。” “那要做这行我也得科班出身吧，我还得考研是不是？” 颜延的话有点急切，带着点慌，想到这些他很没底。他还算聪明，但是在读书上真的没有全情投入地努力过，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个劲，努力了以后又能做到什么程度。 察觉到他的情绪，庄亦云放缓了声音说：“考研和司法考试可以同时准备，等你见习结束，我们一起来定学习计划。” “感觉在你眼里都好简单，但是我……我没那么会读书的。” “学习方法、自律、智商是学习成绩的主要决定因素，你觉得你缺哪一样？”庄亦云笑了，“学习方法我可以教，自律不行可以他律，我查岗很严。你不会说缺智商吧？” 颜延撇嘴，轻哼了一声。 “别哼哼，会硬。” 颜延猛地转头，眼里写满了无法理解的震惊。他刚还在想，庄亦云正经起来真是看不出在他面前的闷骚样，这才刚说完正事，他就无缝切换！果然是他！不愧是他！ 他觉得自己有一点理解了，他是从小被他妈管得太狠了，所以反弹才格外厉害。什么去不去自习室都要管，不会那时候也找人跟踪他吧，真的有毒，这是真的有病吧，心理疾病。 “我爱哼，就要哼，要你管。”颜延说着，一把夺过自己摊在桌上的论文，站起身来，“我回宿舍了。” “嗯，送你。” 庄亦云也跟着起身，住回宿舍躲他可以，再背着他出去浪，不行。 颜延没拒绝，他本来就是要回宿舍，免得他打车了。他和庄亦云虽然现在是有点不清不楚，但是一张床都躺了好多次了，摸也摸了，现在坐个车都要撇清楚未免有点假正经。 因为路线问题，他们回学校最近的一个门是正门，但是学校正面是要通行证的。快要到正门时，颜延让他把自己放校门口就行，结果庄亦云的车直接拐弯，径直从学校正门开了进去。 毫无阻滞，车牌识别系统嘀一声，出入栏杆直接抬杆放行。 车开进了校门颜延还在回头看，他们学校这车牌识别系统别是坏了吧。 “你的车怎么能进？” “办了个通行证。” “废话，没通行证怎么进。关键是你通行证怎么办的？学生的车也不给办啊，难道学生配偶的车还能办吗？” “你很快就会知道的。” 庄亦云轻笑，难得想卖个关子。 把人送到宿舍楼下，他没下车。他也还有事，要赶回去加班，今天为了陪颜延，耽误了不少事情。 颜延本来想酷一点直接上楼的，结果还是没管住脚，绕到驾驶座外面说：“今天谢了。”人可以嚣张，但是不能基本的礼貌都不懂。 “我应该的。” 庄亦云坐着，于是只能微微仰头看他，宿舍楼下路灯的光映在他眼里，晕出一层昏黄。雄鹰高飞之后落在他窗外，明明是猛禽，看向他时却有种归家的宁静。很好看，很心动，是收敛锋芒后的温柔。 颜延受惊般后退一步，僵硬地挥了挥手，跑了。一直到跑上楼庄亦云看不见了，他才放缓脚步。妈的，这男人真蛊，他刚才差点低头去亲。他的嘴唇真好看啊，一看就很好亲。不对，本来就很好亲。 拍拍微微发烫的脸颊，颜延轻轻比划了一个曲线上升的手势，今天心动值涨得有点快。 回到宿舍洗了澡，他就开始改论文，其实已经十点多，但是他好像一点都不累，一直忙到熄灯。他的室友何兴和李明胜惊讶不已，看他认真就没打扰，倒是准备考公的胡聪凑过来看，和他约定明天一起去图书馆，胡聪刷题，他查文献改论文。 大学四年，临近毕业的时候，颜延反而破天荒地专心投入了学习。忙了一个星期，他的论文终于初稿终于过了。何兴和李明胜想这下颜延轻松了，没想到他跟胡聪的学习二人组更坚强了，颜延借了一些法学的书回来看。 没几天，李明胜提前去上班，保研的何兴也被导师提前抓走打下手，他们宿舍常驻的只剩下学习二人组。 庄亦云帮他联系的见习机会下个月一号开始，为期一个月，颜延不想自己真的两眼一抹黑地去，于是几乎是断网泡在了图书馆。他逼着自己沉下心来，一开始真的做不到，想玩，想放松，不专心，还累。但每次他想偷懒，就会想起庄亦云对他毫不怀疑的模样。 跟庄亦云比，他妥妥的末流985学渣，为什么庄亦云好像很相信他的学习能力。夜深人静想起他时，心里有隐约又坚定的念头：不想让他失望。 是的，颜延现在会不自觉地想起他，想的也不全是过去那点床上的事。可庄亦云给他发消息他又经常没及时回，没时间撩人，没时间调情，没时间思考他们的关系。 于是，他被庄亦云找来学校好几回。 第一次庄亦云找来是周六，在图书馆，当时他正和胡聪低声讨论，面前就被阴影覆盖。 胡聪备考公务员，行政职业能力测试里有少量法律相关的题目，胡聪每次刷到这类题，就也给颜延看看。两人本是严肃正经地凑一块讨论题目，但庄亦云看到的只有那两颗靠近的头。 “延延。” 颜延闻声抬头，有点惊讶。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碰运气。发消息你没回。”上次他就是在去图书馆的路上碰到的颜延，最近他都说是在学习，不难猜测他在哪。 颜延的目光落在庄亦云身上，忍不住多看了一会。其实最近虽然很忙，但是他有点想他，有偷偷想的。他的胳膊还挨着胡聪，人却愣愣地看着庄亦云，胡聪被庄亦云的目光扫过，浑身一凛，莫名抖了下，僵硬地点头示意。 颜延这才注意到，他和胡聪有点太近了，庄亦云醋了。他心里一下就有点快活，思维从日复一日的学习里瞬间脱离，很放松。一开心，他就决定搞事，搞搞事才能更放松嘛。 “这是我室友，胡聪。”颜延脸上带笑，主动介绍两人认识，“大聪，这是我表哥。” 颜延笑得狡黠，那模样太耀眼，庄亦云想生气没气起来。只能自我安抚，大学室友一块住了四年，要发生什么早发生了，更何况这位同学相貌只能算是端正，不在颜延的标准上。 但是……室友……大学宿舍里男生们打赤膊是常事，听说一起看片的也不少。一想到这，庄亦云就牙痒，想现在就给他脖子上嘬一口，让他室友都知道他有主了，跟他保持好距离。 其实吧，他大可不必这么醋，性向不同，颜延绝不可能和室友一块看片。 被盖了个表哥的戳，庄亦云没有当面反驳他，在两人面前坐了下来，和胡聪打招呼：“你好，庄亦云。” “您好您好，哥哥好。”胡聪被他的气势吓住，不仅乱喊人，还说话不过脑，“你们家的基因也太好了吧，哥哥弟弟都这么帅，就是不怎么像。” 怂样！颜延好险没在图书馆大笑出声，伸手肘轻推了胡聪一把。庄亦云敛眸，面容冷峻，先把这一笔记账。听到别人叫他“哥哥”，还笑得这么开心，欠教育。 “时间不早了，哥哥带我们去吃午饭？”颜延犹自不知危险，继续打趣。 “你们去，你们去，我吃食堂。”胡聪连连摆手，怕自己再被颜延哥哥吓得口不择言。他脸色通红，刚才真丢人，夸人家帅就说帅，还强调他们两兄弟长得不像做什么。 胡聪连忙收拾书，被颜延一把拉住：“那怎么行，我哥难得过来，我们又快毕业了，这顿不吃以后可就吃不上他的饭了。” 庄亦云心里已经在冷笑，故意气他？不把他教服了他以后也不用追人了。 三人就这么一起离开了图书馆，上了庄亦云的车去学校附近吃饭。按理说该问“表弟”和“表弟”的同学想吃什么，但是庄亦云没问，径直把车开去了一家海鲜餐厅，他去过，味道还行，环境合适。 庄亦云去停车，让颜延和胡聪先去点菜。他停好车进去，两人已经坐好，靠窗的四人方桌，两两对坐的排位，颜延和胡聪坐在同一边。 庄亦云不动声色坐下，问他们点了什么。颜延报菜名，庄亦云智商两百，听了却说记不清。 “过来，指给我看，我看看再加点什么。”略带命令的口吻，配上他清冷的黑眸，阳光下翩然若飞的睫羽，仿佛透明的皮肤，惑人得很。颜延理智上想拒绝的，感觉没什么好事，但是他话未出口，庄亦云一抬眸，就把他的魂摄走了大半。 过去就过去，说不定他真记不住呢，毕竟过了年又是一岁，二十八了。 他起身坐过去，庄亦云把菜单册子推到他面前，靠近颜延的右手便松开了。看似是方便他翻阅菜单，其实…… 颜延呼吸一滞，庄亦云的手借着桌布的遮挡，伸进了桌下。他几乎是本能反应，双腿瞬间夹紧。他转头瞪向庄亦云，庄亦云一脸正经。对面胡聪正在玩手机，颜延兜里的手机一通震，他猜胡聪在寝室群里发消息，多半在说见到了他“表哥”的事。 可这表哥，在摸他腿。被他瞪了以后不仅不收敛，那只修长有力的手，还扩大了势力范围。 二十一岁的年纪，正是最血气方刚的时候，又是自己很有好感，甚至亲密接触过的人，颜延哪里受得住这种撩拨，瞬间就没法站起身了。 他心率狂飙，又兴奋，又害怕，禁忌带来别样的快感，差点冲昏他的头脑。他怕庄亦云再一动就要碰到关键位置，怕被他发现以后笑话，拧着腰往后躲。可他躲，庄亦云却越要往前，手指轻缓撩擦。 颜延脸爆红，眼睛里都有了点点水光。兜里的手机还在一下下震动，胡聪仍是盯着屏幕，一想到当着室友的面，室友还在谈论他们“表兄弟”，而他的好“表哥”的手却在乱来，他呼吸都带上了潮气。 操了，他错了，他再也不故意招惹这狗男人了。 “延延，还有哪些菜？” 庄亦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惊雷一般把他拉回了眼前。 “颜延，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很热吗？空调开太高了？”胡聪不明所以，直愣愣地问道。 无法思考，颜延一瞬间忘记自己刚才点了什么菜。也说不出话，怕声音太哑让室友听出异样。 “点皮皮虾了吗？”庄亦云的手指最后刮过，从桌下拿了上来。他指着菜单册上的皮皮虾照片，说，“椒盐的吧，太活泼了，重口更好吃。你说呢，延延？” 他说？ 他说：谬论！活泼跟做什么口味有什么关系？！ 心里这么想，嘴上没敢答。 见他不答话，庄亦云侧头看他，目光落在了他唇上。颜延大惊，这疯狗不会在这里亲他吧！他连忙点头，大喊服务员：“咳，加一份皮皮虾！椒盐！” 对，他皮，他活该被椒盐，嘤嘤嘤。 继胡聪之后，颜延也怂了，也不敢再嘲笑室友。这疯狗，谁撞上谁怂！ 颜延那天吃海鲜吃到不消化，回去的路上自觉主动和胡聪拉开距离。同样的，也没给庄亦云什么好脸色，认了输就很气，一个笑容都不想给他。 没几天，周二，他又在图书馆被庄亦云逮住了。颜延正在书架上找书，书架另一边突然空了一本大部头，庄亦云的脸露了出来。不是电影里的巧遇，庄亦云明显就是来找他的，目光一直锁在他脸上。 之前是周末，庄亦云不上班有时间说得过去，但是今天是怎么回事？周二下午，他怎么来了？ 颜延面带疑惑地看着他，他抬手，把一个信封从书架的缝隙上递了过来。 那是一个很普通的牛皮纸信封，一般来说，成年人的世界里这种信封主要用来装钱，纸币。但是薄薄一封，庄亦云肯定不是装的钱，颜延一时没敢接。 他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压都压不下去。他在想，这该不会是封情书吧……那他要怎么办？ 他不接，庄亦云便又递了一下。颜延只好接过，把手里的书放下，把信拆开来。他接了，庄亦云就把他拿下来的那本大部头也放了回去。 隔着书架，颜延看到他转身绕行，向自己走来。心绪不由自主地被他牵动，一头连着手里的信封，一头连着他半遮半挡的身影。 把信封打开，里面是一张信纸，这种信纸朴素到他很多年没见过了。颜延展开来，上面内容也很简短。 【延延： 正式向你提出邀请，明天共度佳节，可否？ 庄亦云 2.13】 他看完这行字，庄亦云正好走到他眼前。一抬头，颜延撞进他的目光里，把刚才的疑惑忘了个精光。写信邀请他共度情人节，这是他收到过的，最动人的情书。 上周六一起吃饭之后，庄亦云就很少发消息了，大概是知道他白天不怎么看手机，于是迁就他的时间 ，通常只有早上或者晚上找他聊一两句。其实要邀请他共度情人节，也可以在微信说，还可以打电话，他却专程来学校找他，自己找来图书馆给他送信，而且没提前打招呼。 颜延心里很甜，但还是装模作样问：“就为了这个跑来？” 庄亦云点头，回答他：“正式。” “不上班？” “上。也顺便办点事。” 那一瞬，颜延有了恋爱的感觉，感受到了庄亦云式的浪漫。工作再忙，还是会为他花时间，做一些可有可无的小傻事，为他创造仪式感。这人的言出必行他是领教过的，庄亦云不会甜言蜜语糊弄他，毕竟他说操就是要操。所以他说顺便办事，那就是给他送信为主，顺便办事为辅。 颜延再也压不住嘴角，低头笑了起来。 图书馆里人不少，但是一排排书架隔开了空间，彼此之间看不全面，他们在的这排书架正好没有人。颜延笑得撩人，庄亦云长腿一迈，直接把他抵在了书架上。 他的右手抚上颜延脸颊，指腹在他下颌摩挲，带着韵律。这是一个随时准备接吻的姿势，把他困在书架和自己之间，暧昧又强势。 “我想你了。”庄亦云说，说完像是觉得不够，又补充，“很想。” “你的信没写地点，明天你想请我去哪？”颜延心跳很快，目光在他唇边和眉眼流转。庄亦云今天戴了一副平光眼镜，银色，无框，本就十足的禁欲感倍增，踩着他的审美跳舞。 “说实话我不知道，从来没有过过情人节，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你高兴。” “你知道……不然为什么我现在就挺高兴？” 颜延的声音轻缓。他话音未落，庄亦云的唇已经捻了上去。 旁边传来脚步声，有人靠近。这个吻还没来得及深入，颜延已经像游鱼一样，一矮身从庄亦云怀里溜走，他朝庄亦云笑，晃了晃手里的信。然后倒退着走远，转眼游到了书架的另一头，汇入阅览室这个大水池，不再任由庄亦云“捕捞”。 庄亦云低笑，在上课前的最后时间，把手里的咖啡放在了颜延桌上。然后他径直走出图书馆，去药学院的教室上课。 除了颜延这种断网学习的人不知道，药院新来的客座教授的名头已经传遍了理工大。因为长得太帅，他的课都被抢疯了。来了半个月上了三次课，从他第二次上课开始，别说座位，就连过道都挤满了搬小板凳旁听的。 论坛上讨论他的帖子几乎都是热帖，匿名论坛大家都很放飞，个个都说想嫁。女生就算了，很多男生也跟着喊，这男女通杀的架势，在理工大也是前所未有。他的履历背景更是被翻了个底朝天，迷弟迷妹们几天之内就倒背如流。还整理了他的采访，有座高楼就叫做——庄教授语录，进来你就有。 今天，庄亦云的课也是爆满，他一走进教室就引起了一阵大大的骚动。事实证明，不止是颜延觉得他戴眼镜性感，其他人也一样感觉得到这种禁欲感带来的性张力。 “我死了！庄教授请正面太阳我！” “我就是他眼镜上的鼻托，狠狠舔他高耸的山根。” 胆子大的已经哔哔上了，前排的同学转身给她两竖大拇指，一看是两戴口罩的外院同学，仗着大家不认识就肆无忌惮。 药学院的同学这时候简直是心灵相通，脑子里都冒出了同一个念头：谁能想到竟然会输在这里，他们都相互熟识，全成了遏制！ 神女有心，襄王无梦，奈何。庄亦云今天是特意戴的眼镜，但根本不是为了在谁面前彰显他的性张力。他既不知道一件小小配饰就戳了颜延的心尖，也不知道会勾动这么多学生的意。 他放下手里的东西，抬眸扫过全场，面对一屋子大学生的热情眼神，抬起左手，缓缓扶了扶镜框。于是，他左手无名指上的那枚婚戒，就这么出现在了绝佳特写位置。 没错，他今天戴眼镜是为了秀戒指。他有颜延，不想惹任何其他人的非分之想。这枚买来挡公司桃花的婚戒，再次被用来挡了学校桃花，但是这一次，他是真心希望，这枚戒指就是他和颜延的定情戒。 论坛下午就炸了，还没下课庄教授的戒指就被各种角度挂上了论坛，顿时一片鬼哭狼嚎。 【二十八岁，他才二十八岁，为什么英年早婚！】 【谁来告诉我，为什么不是我？？？！】 【当然不是你，抱走我老公，不约。】 【又疯了一个，楼上的拖走。】 颜延不知道这些，因为庄亦云的邀约，他心情还是很好。明明庄亦云给他买的拿铁，一颗糖都没加，可他怎么就觉得那么甜？是不是咖啡店弄错了，做的是摩卡？ 他高高兴兴吃完晚饭回宿舍，见到今天说有事出去不刷题的胡聪已经回来了。 “大聪，我回来了。” 胡聪没理，正跟他的手机奋战，不像是在打游戏，不知道在干什么。颜延又喊了他一声，他这才回过神来。一看是颜延回来了，他直接一脸的欲言又止。 “咋了，我脸上沾墨水了？” “没有。” “那你这什么眼神，怎么一看到我就怪怪的？” 胡聪支支吾吾，想了一下问他：“你表哥，是学校教授？” “谁？”颜延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他的假表哥庄亦云，“什么教授？他不是啊。” 胡聪一听，顿时急了，想到刚才看到的照片，心一横问：“他不是你表哥吧？” 颜延没说话，胡聪气得跺脚：“被你害惨了，我在论坛为你冲锋陷阵，说庄教授是你表哥，你不可能跟表哥有不正当关系，结果人家放了实锤。你怎么忽悠我哦！” 胡聪的话没头没尾，颜延没听明白，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他怎么成了学校教授？你确定是他？” 颜延一边说，一边接过了胡聪递来的手机。 入目就是一座飘红的高楼：某草是真的牛逼，药院新来的客座JS几天就被他拿下。 颜延蹙眉，点开了帖子。帖子是今天晚饭时候发的，一个小时已经有五百多楼。一打开就是今天在图书馆庄亦云亲他的照片，再往下翻是那天在去图书馆的路上，他们抱在一起。照片虽然做了一点模糊而且有点远，但他那头标志性的金色半长发，见过他的都认得出来。 “今天下午的时候还没这栋楼，当时火的是隔壁楼。庄教授今天戴了结婚戒指，论坛全在哭，说新晋男神竟然已婚。结果那帖子里就有个人指名道姓说你，说你勾引已婚的庄教授，不要脸之类的。” “我当然不服，撸起袖子就跟他干，我说那是你表哥，怎么可能乱搞！” 听到这，饶是颜延也感到了窒息。 他就随便气一气庄亦云，结果还能撞上这种事？耿直室友去论坛为他血战，他应该感动的，但是这怎么感动得起来？！苍天，他今年是不是犯太岁，随便使点坏，一个不注意就遭报应…… “然后呢？” “然后那人就跟我吵了几十层楼，吵不过我就说我是你的舔狗，说他有证据，立刻就让我打脸。” “然后？”颜延已经能预见那是怎样一个修罗场了。 果然，胡聪说：“然后他就直接贴照片了，发了这张。” 胡聪点了点那张接吻照，手伸老远，差点把自己整成斜视，瞟一眼看到照片位置立刻转移视线，他一个直男有点不好意思看。 “我不敢相信啊，就说他是P的。他让我等着，我等着等着，推出去一看，他单独发了个帖子，贴了一堆照片出来。” 颜延：“……”陷入沉思，他该不该夸大聪好兄弟够义气？ “颜延，庄教授是不是骗你说他单身？”见他面色铁青，胡聪小心翼翼地问，“男人学历高不见得老实，更何况还长得帅，帅哥有几个不渣，你别被骗了。” “我不是说你啊。”胡聪后知后觉找补。 颜延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掏出手机直接拨电话，冲那头怒喊：“庄亦云，现在立刻马上，回家去把我们的结婚证拍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双更！周末愉快啊！（疯狂暗示：夸我） 第54章 小野马 “咋回事啊颜延？”胡聪整个懵逼，这啥情况？颜延给庄教授打电话了，听这意思他怎么越来越糊涂了呢。 胡聪追着问，颜延顾不上答复，他关心论坛上的事呢，随口回了句：“就那样。” “哪样啊？”胡聪嘀咕，只能自己脑补，颜延则一心在想庄亦云办的这桩“漂亮事”。 先不说庄亦云来他们学校当客座教授却不告诉他，就这人乱动手导致他们被拍，让他临近毕业还狠狠被黑的事，他就该把庄亦云骂个狗血淋头。骂都不够，最好是打一顿，捆起来打！但是现在颜延没顾得上骂，他匆匆挂了电话就看帖看上了头。 他作为大一就当选过校草的知名帅哥，在学校也是有自己的粉丝的，正儿八经的校内风云人物之一。跟已婚庄教授牵扯的是别人就算了，说是他，楼里当场就掐了起来。有强行说那不是颜延的，有跟胡聪一样觉得他是被骗的，还有没底线地喊他两好配的。 另外更多的在哭嚎，哭嚎自己一夜痛失两个老公，哭嚎为什么庄教授的出轨对象不是自己。 颜延：出轨对象的名头也要抢？光荣？ 这都什么妖魔鬼怪，好歹他们学校也是985院校，一个个祖国的骄傲，对着学校已婚教授乱发//情，伤风败俗！不说他跟庄亦云是不是偷情，他们这帮人明知对方已婚还哔哔个没完，是什么个意思？跟他们骂的那个颜延有什么区别？区别就是他吃得到他们吃不到吧。 颜延直接霸占了胡聪的手机，当即在论坛上发威了。胡聪拦都没来得及拦，他的论坛马甲已经立场瞬换，从“庄教授是颜延表哥”党，成了“庄教授只有颜延配得上”党。 胡聪：“……”造大孽，他这前言不搭后语的表现，让他已经预感到，大学生涯的最后四个月他不能再水论坛了。他会被追着屁股骂的！ 哇呜呜呜呜，他好惨啊，谁懂！ 庄亦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正在去研发中心的路上。接了颜延的电话，只好调转车头回家，拿上结婚证送去学校。他到宿舍楼下给颜延打电话，颜延还在论坛上舌战群儒，接完电话抓着胡聪的手机边输出边下楼。 胡聪在他身后尔康手完全被无视，要不是现在的手机都是触屏，颜延能把按键给按废。 2月天气还冷，北风飒飒，庄亦云在车里等他。见他出现在楼门口，他打开车门就要下车，颜延狂奔而来，直接给他把车门按了回去。然后他绕去副驾驶，上了车来。 “结婚证呢？”颜延一上来就问。 他本身的暖意和外面的寒气一起被裹进来，充斥在庄亦云鼻端，清新，微甜。 颜延看起来很急，庄亦云却先吸了一口带着他的味道的空气，这才把结婚证递给他，两本。 一式两份的结婚证，上面的持证人是不同的。颜延翻开找到自己那本，把庄亦云那本递给他，说：“举着，我拍照！” 说着，他拿起手机拍照，看到自动锁屏了打不开，这才意识到他拿的是胡聪的手机。他不知道密码，试了个胡聪的生日，显示密码错误。其实相机不需要解锁就能用，但是颜延情绪上头，根本没想起来。 “拿我的手机。”庄亦云没问他怎么回事，直接把自己的手机解锁递了过去。 颜延低头正要去接，就和手机壁纸上的自己来了个大眼瞪小眼。庄亦云的手机桌面是他的照片，他没想过这回事，但现在一想好像也挺正常。 他定睛一看，这不是昌江日落的那张，是在分界洲岛，他去挂许愿牌的照片。他当时看到了？！那他写了庄亦云的名字上去，不会也被知道了吧…… 颜延让自己先不要多想，先打开相机拍照。 打开车内顶灯，两人的头贴近，各自举着结婚证，拍了一张合影。头顶一个顶灯，没有其他光源，庄亦云下意识犹豫了一下，心想这死亡灯光下拍出来的照片，颜延会不会想销毁？ 但还没等他提议调整一下，颜延已经咔擦直接拍完了。 “好了。”他说着就要下车。 庄亦云也顾不上照片好不好看这回事了，先把他拉住问他出了什么事。 “还问，还不是你惹的事！你来学校当客座教授怎么不告诉我？现在你是全校男神，戴个结婚戒指招摇过市，结果把我坑成了你的小三！回头我再找你算账。” “我想等你自己发现，结果你毫不关心。” “你还倒打一耙，这种事我怎么想得到？算了算了，我要先去解决问题了。” “我来澄清。” “别，您消停着哈，我来，照片发我。”颜延下车。 他下车前嘟囔了一句：“我还不想闹得人尽皆知呢。” 小三，这样的骂名很难听，颜延却神态轻松。一方面是他们确实不是，另一方面也是他有一颗大心脏。庄亦云看着他下车，摇头失笑。颜延自己可能没意识到，他的这项品质多么可贵。被人污蔑又怎么样，有问题解决问题，他才不会牺牲自己的情绪为别人的错误买单。 但是庄亦云不能坐视，尽管他说不需要。他下车，跟着颜延蹭了个门禁进去宿舍楼。颜延当然是畅通无阻，庄亦云一进去，就被宿管阿姨喊住。 “哎哎哎，颜延后面那个，你干什么的？” 颜延闻言回头，这时宿管阿姨已经从传达室起身过来查问。她走近一看，想起来了。过年前下大雪那天，过了门禁时间还来找弟弟的那个。 “是你啊。”宿管阿姨转向颜延，问他，“这是你哥，没错吧？” 颜延愣愣点头，疑惑地问：“王阿姨您怎么知道？” “上次下雪那天，大半夜他来宿舍找你，被我拦在外面了。” 下雪……星市一年下不了几场雪，上次他还记得，是他期末考试结束，没等到庄亦云回家吃饭那次。当时他生气就出去玩了，原来庄亦云还到学校找过他？ “行吧，是你哥那就进去吧，门禁之前下来，不能在宿舍住啊。” 宿管阿姨转身回传达室了，留下两人站在原地。 颜延刚才还很急，这会不急了，人来人往的一楼大厅里，走近去问他：“那天你来找我了？” 庄亦云点头，说：“没找到。” “你怎么不说？那天雪挺大的。” “我活该。” 操了，颜延脑子麻了，笑得跟花一样，眼睛里闪星星。一件早就过去了的事，却收到了一份迟到的歉意，道歉的人还挺诚恳，就有点爽是怎么回事。 经过的同学有人把兴奋探究的目光放在他两身上，甚至有人的目光带着不忿和鄙夷，明显都是看了今天的帖子的。但是颜延浑不在意，带着庄亦云就上楼去了。 他身正不怕影子斜，庄亦云是已婚，但是那结婚的对象就是他。他三他自己？这高端操作，谁给他演示一下？ 回寝室的一路，他们又收获了不少目光，推开门进去，更收获一个大受惊吓的胡聪。 胡聪指着庄亦云，不知道怎么喊，脱口一句：“大表哥？” 不清楚具体事态和来龙去脉，但是不妨碍庄亦云知道他和颜延的关系已不是秘密。 他带上门，对胡聪说：“重新认识一下，我是延延的结婚对象。” “卧槽！”胡聪瞪向颜延，这一次他脑子还是没转过来，“他离了婚跟你结婚了？！” 颜延：……大兄弟，我真是谢谢你的脑洞。 庄亦云：……他浑身上下哪里像“再婚”？ “民政局这会也下班了啊……” 再让他想下去还不知道会发散出什么，颜延只好硬着头皮解释：“去年就结婚了，只是没跟你们说。他戴戒指的结婚对象就是我，没别人。” 胡聪大惊，求证般又看向庄亦云，庄亦云点头，把他吓得够呛。 他把庄亦云上下打量，也没想起来什么师生关系、年龄差距，就这气质这张脸，已经足以让他由衷评价：“你下手够快啊颜延，厉害。” 颜延白眼一翻要发飙，怎么回事，一副他占便宜的样子，这还是他兄弟吗？！ “是我下手快。”庄亦云说。 颜延舒坦了，给了他一个“上道”的眼神，徒留被喂了狗粮的胡聪头皮发麻。这两男人眼神一碰，那叫一个电光闪烁噼里啪啦，简直要把他这个直男电灯泡报废，吓人！ 颜延把庄亦云转发给他的照片转到胡聪手机上，正要直接发上论坛，想了想又退了出来，转而给管理员发私信。 【管理员你好，我是大四旅游管理系一班颜延，论坛上有关我与药学院客座教授庄亦云存在不正当关系的帖子纯属造谣污蔑（链接：……），我和庄亦云是合法夫夫关系（附照片），请管理员予以删帖处理。】 还是不要闹得人尽皆知了，全校都知道他和庄亦云结了婚，那他真的没退路了，庄亦云这个标签会永远打在他身上，他还没做好这个准备。就像庄亦云找他协议结婚的时候说的，还没做好让他变成人生烙印的准备，不管是结婚对象，还是离婚对象，他都没有。 一旁，庄亦云已经从胡聪口中知悉论坛上的事，和颜延的学生身份不同，他是药学院院长三催四请来的客座教授，他直接给药学院林院长打电话。 “林院长，有个私人事宜要麻烦您。” “庄教授，你说，只要我能帮得上忙。”林院长不明事由，还挺开心，庄博士竟然有事找他帮忙，那感情好。人情来往，有来有往，他帮了忙以后，庄博士更加要继续当这个客座教授了。 “入校办理手续的时候我就填写过婚姻状况，我是已婚，但是现在因为我的婚姻问题，在贵校学生论坛上引起了一些不良舆论。希望您能和教务处沟通，及时处理，避免舆论扩大化，影响我爱人和我的名誉。” 林院长大惊，没想到是这么个事。庄亦云出众的外貌摆在那，又这么年轻，事业有成，请他来校任教，林院长当然知道会带来热度，甚至掀起一些风波。得知庄博士已婚他就放心了很多，没想到该来的还是来了，而且来得这么快。 “庄教授你在学校吗？不如来我办公室详谈。”林院长还在加班，这也算是临时插进来的工作了。 “好。” 庄亦云打电话特意开的免提，颜延和胡聪也都听着。挂完电话，他带着颜延走了。 “我也去？”颜延问他。 庄亦云点头。 “去就去，反正不是我院长。” 两人说走就走，胡聪留在宿舍感到一阵魔幻。刚才发生了什么，哦，发现他的室友结婚了，结婚对象是学校教授。 药学院大楼，颜延是第二次来，上次是庄亦云办讲座。当时他只在一楼多功能教室蹿了一趟，这次来是径直上顶楼，去院长办公室。 到了林院长办公室，院长助理正在汇报，说的就是论坛上的事。听到敲门声，院长助理去开门，客气地把两人迎了进来。 “请坐。”林院长的目光扫过颜延，也请他一起入座。 “我刚问了情况，初步有了了解。庄教授，冒昧请问事实是怎么个情况？” 庄亦云伸手示意，介绍颜延：“这就是我的爱人，颜延。也是贵校的大四在校生，这次谣言的主角。事实就是不存在什么出轨对象，我只有这一个结婚对象。” 林院长把目光放到颜延身上，觉得有些难以接受。他是真的没想到，庄亦云这样的青年俊彦，配偶竟然是他们学校的一名普通在校生，两人除了外貌相当，怎么看都不像一路人。别说和庄亦云相比，就是和其他学生相比，颜延这头金发，这通身的打扮，都不像什么好学生。 庄亦云面色有些冷，他感觉到了，林院长的打量里饱含着不认可、不赞同。 “恕我直言，如果不是因为颜延，我不会考虑您的提议，我只是想陪他走完大学生涯最后的几个月才前来任教，所以不希望这件事反而给他造成伤害和困扰。” 林院长面色也变得不好看起来，庄亦云的话对他这样执教一生的教育工作者而言，多少有点刺耳。他前来讲学不是为了传道授业解惑，不是因为崇高思想，更加与他们学院的专业水平无关，只是为了陪老婆读书…… 林院长半晌没说话，最后只能在心里唏嘘。这是人家的想法，他没权利指手画脚，尤其庄亦云来了，他是得利方。他不仅希望庄亦云能带他的学生增长见识，了解前沿的科研思路和成果，也希望借此为学生的实习和就业抢占先机，毕竟森蓝制药可是国内行业龙头。 说来，他又何尝没有出于私心……林院长轻叹，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这件事交给我，我现在就联系教务处处理。有关你们的婚姻关系，你希望公开吗？” 庄亦云看向颜延。他很想点头，不过还是把选择权给了颜延。 颜延还在为庄亦云刚才的话震惊，有些呆愣地摇了摇头。他还在想，庄亦云刚才说想要陪他走完大学生涯。多么动听的情话，让他呼吸灼烫，他赶紧垂下头，怕自己控制不住想触碰庄亦云的手。 “好，处理情况随时联络。”林院长想到论坛上学生们的发言，还是说了一句，“对不起，是我们对学生的言论疏于管理。”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管理恐怕是管不住的，这不是您的问题。” 庄亦云向林院长点头致意，在林院长办公室喝了会茶。看着是喝茶，其实彼此心照不宣，他这是要现场跟进处理情况。 林院长也没有糊弄推脱，当即就给教务处处长打了电话。 颜延登上自己的校内论坛账号跟进情况，林院长打完电话还没五分钟，那个帖子删掉了，他还收到了管理员私信回复，很礼貌客气，说已处理，后续会紧盯，此类造谣贴一律删帖封号。 颜延把手机给庄亦云看，庄亦云点头，朝林院长示意，这才带着颜延离开。 一走出林院长办公室门，颜延就盯着庄亦云的侧脸看，庄亦云随他看，直到进了电梯。 “还没看够？再看我就说不准会做出什么了？”庄亦云身形未动，目光却沉了些许。 “电梯里有监控！” “我做什么了吗？” 颜延哽住，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他安慰自己，一定是今天在论坛撕逼累着了，反应有点迟钝。 这时，庄亦云突然靠近，在他耳边问：“没有监控就可以，动手动脚了是吗？” 颜延下意识抬头看向电梯摄像头，反方向一闪，想躲到庄亦云对角去。他想走，庄亦云哪里会让，眼疾手快地擒住了他手腕。本该按一楼，他手往上移动，按了三楼。 药学院三楼，实验室，一般这时候没人了。那里的楼梯间，就是没有监控的死角。 颜延被他拖着带下电梯，尽管不熟悉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他心跳如雷，半推半就跟着走。 楼梯间和电梯厅隔着半条走廊，明明有十来米，颜延却觉得一下就到了，庄亦云推开门把他拉进去的那一刻，他几乎心脏停跳。 真的像偷情，他和学校教授，躲在无人的楼梯间接吻。颜延被他推靠在墙上，没有拒绝。今天发生的事都被抛在脑后，但是被庄亦云维护，被他默默疼惜的感受却留在了心里。 唇间灼烫，心脏酸软失重，他一脚跌进了庄亦云惊涛骇浪的心海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这里心软软，好喜欢 第55章 二合一 那天晚上颜延回宿舍的时候嘴唇还红着，胡聪看他一眼，跟着脸通红。要是平时他肯定要问怎么了，是不是背着他偷偷吃麻辣烫了？但是今天……颜延跟他老公出去了，回来嘴巴变这样，那肯定是…… 啧啧啧，直男老实人都没法不想歪的程度。 “帖子删了，你看到没？管理员还发了公告，让大家不要在论坛发布未经证实的言论，不要讨论老师同学的隐私。说是学校已调查证实，庄教授不存在与学生的不正当关系。” “看到了。”颜延其实只是机械地回答，他不知道管理员发公告，他只知道刚才庄亦云掐着他的腰亲他。这男人凶起来是真的难顶，弄得他心乱如麻，不知道心脏跳坏了没，他不会年纪轻轻患上心脏病吧。 两人分开的时候庄亦云在他耳边问他：“明天的邀约还作数的吧？” 寂静的楼梯间里，只有他低沉的气音，颜延本来就被亲得腿软，这下真站不住了，差点跌在他怀里。 “颜延？”胡聪在他眼前挥手，试图把这个发呆颜延叫回神。 “啊？” “我问你明天是不是按点去图书馆？怎么回事，当面说话你听不见？” 颜延心虚，他满脑子都是庄教授，杂念如藤缠，确实没听见。而且明天…… “明天我不去图书馆了，有事。” 胡聪应了一声，咕哝着“明天有什么事”，目送颜延拿衣服进了卫生间洗澡。然后，他拿出手机正准备再看下论坛，就见锁屏提示栏里一排推送消息。 【情人节送什么礼物，点击就看】 【据悉，今年情人节酒店业再次爆满】 【明日情人节将再掀结婚高峰，我市婚姻登记处称已做好迎接新人准备】 “卧槽，我是傻逼……” 忿忿锁屏，单身直男胡聪决定睡前再刷一百题！ 颜延洗完澡出来，胡聪头也不抬地在刷题，他爬上床躺下玩了半小时手机，眼看就要熄灯了，胡聪还在刷题。颜延喊他去洗漱，他硬邦邦地答：“我不配，我刷到熄灯再去。” 咱也不知道这刷考公的题能不能增长智商，反正被污辱了的胡聪觉得可以。 颜延懒得再喊，随他，他自己换了个姿势好继续玩手机。 颜延翻身一趴，手机震动，一看，是庄亦云的视频邀请。颜延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这个角度能从领口一路看到胸腹。果断按掉邀请，不想再翻身，也不想给庄亦云看，整得他像是故意勾人一样。 【颜延：？】 【庄亦云：定位】 颜延点开他发来的定位，是一座教堂。 【庄亦云：明天下午6点见】 这下颜延抓着手机的手都发颤，看着那个定位关掉又打开，再看还是教堂。真不怪他多想，谁没事去教堂约会？他不禁想，这人该不会是明天直接逼他参加婚礼吧？？？ 不至于不至于，这是正常人能干的事？颜延转念一想还是有点怂，庄亦云也不像什么太正常的人。 颜延给自己打气，教堂而已怕什么？情侣套房他也敢去。 【颜延：行】 打字回复举重若轻，心里还是有点慌谁知道。 庄亦云把手机锁屏，解开外套挂好，开始工作。接了理工大授课的任务，却不能耽误本职，他现在每天工作时间都在十四小时以上，隔三差五还要挤时间去看颜延，直接导致这半个月他还一天都没休息过。 但他乐在其中，就算只为了刚才亲的那一场，通宵他也甘之如饴。指尖轻捻，上面还残留着擦过颜延眼角的触感。 颜延手机玩累了很快入睡，庄亦云还在办公室忙碌，直到深夜。 第二天颜延醒得晚，做了一晚上乱七八糟的梦，头跟被人打了一闷棍似的嗡嗡嗡。在枕头旁边摸手机看时间，一睁眼就看到鲜红的未接来电，电话号码后一个括号，里面写着12。 十二个未接来电，全部来自于橙子。上次在分界洲岛见面以后，橙子表示暂时不要联系了，从那以后颜延就没有去打扰他，他也没找颜延。颜延上周末拿小号看过他一场直播，感觉状态还好，就更是放下了心，把这茬彻底放下。 现在，什么事会让他打出十二个未接来电？ 颜延坐起身抹了把脸让自己稍微清醒一点，当即回拨了过去，那边几乎是秒接。 “橙子，什么事？” 程澄沉默，还是和之前一样的声音，还是很好听，但已经不是他能靠近的人了。不过，哭了几天之后，他感觉自己好像也放下了，再听到他的声音不再是过去那种心动了。 “橙子？” 颜延见他不说话，又问。 “出了点事。”程澄敛神，十八岁还带点奶膘的脸上努力写满严肃认真，“今天是酷猫周年庆，有一个主播赛，你是不是不知道？” “嗯，最近断网在学习，怎么了？要我助阵？” 颜延顺嘴就说了，两人之间的气氛一下变得有点尴尬，他们现在什么关系，又不是以前，就算需要助阵嘉宾橙子也不会找他。 “不是……就是因为这个事，闹出点事。延哥，对不起，我的粉丝可能把你坑了。” “什么？”颜延一头雾水。 “就是这两天一直有粉丝在我直播间问，问你会不会参加周年庆主播赛，我没回应，想着问一问他们就不会问了。结果问的人越来越多，而且你一直没开直播，你的粉丝没处问，就也来我这边问。” “吵起来了？” “嗯，我有些粉丝就让他们别老在我直播间提你，然后就这么吵了起来。”程澄停住，后面的话有点难于启齿。 手机听筒里一片静谧，颜延问道：“扯出了什么事？” 他其实有了猜测，就他最近这个运气，随便做点什么都被拍，被扯出什么也不奇怪了。 “你说吧，多大阵仗，我受得住。谁又找了什么新证据说我请演员？” 情感主播被黑的点大家都差不多，讲故事的就被说瞎编，818的就被说请演员，他都习惯了。不知道这次又是什么新的黑法。 “我……怪我。” “有事说事，你知道我性格，被人喷我会怕？”看程澄这架势，颜延猜到事不小，但他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被人喷就被人喷，他不怕。 “真的怪我，当时去找你我挂了停播公告，理由写的是去找你玩。当时很多粉丝留言给我打气，说祝我那什么送成功。” “祝你千里送成功啊？”程澄羞于启齿的话，颜延没什么顾忌。 “咳咳咳，反正当时大概就是这样，结果我再开播的时候就没跟你一起玩了。一直也有粉丝猜测说我们闹掰了，我心里不好受就一直没回应。结果昨天粉丝吵起来以后，就有人把这个事翻出来说，说着说着公屏乱七八糟，房管都封不过来，然后有个粉丝就说微博见，说有视频。” “什么视频？”颜延支起一条腿，往墙上靠住。 “就是……就是你带我回住的地方，我路上一直哭，还喊你让你等等我。”程澄懊恼地说，“我要是没喊你名字也好啊，反正你也没露过脸。” 颜延麻了，回想那天程澄的核桃眼，这让小奶橙的亲妈粉看了，确实是想撕了他的程度。 “那个粉丝当时认出我了，但是看我们那样也不敢上来打招呼，就偷偷录了视频。他把视频发了超话，转评很多，等我看到的时候已经传得好几个超话都是了。” “我去看看，先挂。” “别，你别挂，我还没说完。” “还有？！”颜延看了下手机日期，不敢置信地说，“我也就睡了一晚上，怎么就天翻地覆了？我没穿越啊。” 程澄：……他也不想啊！ 程澄硬着头皮往下说：“有人发了我们两的视频以后，又有粉丝放出了一个新的视频，是你和庄先生的。你们在岛上看海许愿的一个短视频，有粉丝连夜复盘，发现时间一致。” “我和庄亦云……”颜延想起来了，“你说的那个视频我大概知道，号主不是删了吗？” “啊，你知道？” “是啊，当时我就联系了号主让他删除。” “那可能是被人下载保存了，或者是翻录。总之现在又挂上网了，微博链接我都发你微信了。粉丝骂得挺不好听的，现在在刷词条，我发了微博澄清，但是没什么效果。” “好，我去看看。”颜延脸上最后一丝玩笑和轻松也消失了，刷词条，要送他上热搜？他也就是一个不到百万粉的情感区小主播，热搜，他配吗？ 颜延切到微信，程澄发来了一堆消息，可见他的着急。本来不过是追求被拒绝，只是一段没有结果的单恋，没想到牵扯出了事。看着程澄微信上焦急的语气，颜延更加感受到了事态严峻。 他一条条点开程澄给他发的微博链接，整体情况如程澄所言，只是“骂的挺不好听”的说法还是保守了，这些人骂得跟他是淫/棍似的。 说他脚踏两条船，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骂他双插头，还有人斩钉截铁地说他肯定一直草粉，说他是不是骗橙子去3/P。还有人骂他是不是上辈子做鸭，这辈子洗不干净又想拉别人下水。 有纯颜粉爬上来大喊好帅，然后下一秒就阵地沦陷，被喷得再不敢冒头。 他们刷的词条也很绝，叫做：酷猫延哥今天备胎了吗？ 舆论一边倒，颜延想起昨天才经历的那一场，心头滑过异样。就说昨天的事，庄亦云已婚是板上钉钉，骂他的也没能完全压住护他的声音。而且这件事发酵得太快，他怀疑是有组织有预谋。 思考间，他翻到了橙子的澄清微博。 【酷猫橙子v：请大家保持理智，不要无端猜测，我没有被延哥骗。】 热评第一：所以视频里的确实是延哥。 点赞1万+ 颜延看了都想给这热评竖个大拇指，真会抓核心。这一带，前排的热评走向就定了，全是骂他的，质问他做了什么把橙子弄哭的。 在这之中，有一条引领方向的热评强势崛起，其他人只是骂一骂，这人却点明了努力方向：强烈抵制主播延哥，延哥退出酷猫平台！！！ 其他人在楼中楼附和，他又回复了一句：今天主播赛如果让我看到他出现，我就卸载酷猫！ 其后跟随而上的言论就被带成了这个调调。 【延哥的人气大多不就是靠橙子带起来的，真踏马恩将仇报。】 呵，明明不同区，橙子也不是蹲在他直播间，他每次跟橙子双排也尽量给他制造话题配合他。 【就是，光是橙子给他刷的礼物，放谁那都能捧出一颗星了】 他哪次没刷回去？ 【踩着橙子上位，一边约帅哥一边还骗他，这种劣迹主播，赶紧滚出酷猫好嘛】 【以前喷人喷得多狠啊，原来他才是六边形塌房战士】 算了，说这些没人，没人会听。 颜延点进带节奏的这人主页，一个典型的粉丝号，微博大多数都是转发橙子以及给橙子做数据。他一边翻一边拨通了橙子的电话。 “你刚说主播赛，今年主播赛有什么奖励？” “啊？”程澄懵了一下，不知道怎么话题突然就到了主播赛，但他还是答道，“今年是酷猫十周年，主播赛的奖励不错的，今晚分区人气PK，各区冠军瓜分五百万奖金池，还有十五天的首页推荐位。” 颜延一边听，一边把这人的主页拉到了底，没什么奇怪的。然后他又点开了这人的点赞和收藏记录。 程澄问他怎么了，他没多说自己的猜测，只让橙子别急。 翻着翻着，果不其然，就让他翻到了这个号半年前的点赞，那时候号主点赞多的是酷猫的另一个主播，情感区一哥龙飞。 和颜延这种随便播播甚至玩票性质的主播不同，龙飞是典型的有运营有经纪公司的全职主播。这两年颜延的直播间热度起来以后，明明粉丝比他少，但一开播就抢他人气，热度高的时候几次让他打不过。颜延知道龙飞看不惯他，他也加过一个酷猫主播的群，在群里龙飞从来不接他的话，有时候还阴阳怪气。 这一个人还不能成为证据。颜延截了图发给橙子，又打开一开始发橙子哭的视频的那个号。 “这是……”程澄仔细看了看，“你是怀疑这是龙飞在推？” “酷猫一共就游戏、情感、唱跳、生活四个区，四个冠军瓜分五百万奖池，不少了。更不用说还有十天的首页推荐位，今天人气PK也能赚不少。我挡了他的路一两年，如果是他的话，说得过去。” 颜延继续看，两人电话就这么通着，程澄也被他带动，更加关注起事态来。 眼看着词条热度越来越高，从骂脚踏两条船，渐渐又出现了新的声音，他们开始怀疑颜延以前的直播都是买的演员。一个人品不好的主播，他自己都劈腿，他还调解别人的情感矛盾，为人伸张正义，这能信吗？！当然不能！ 上午十点多，真正的粉丝也起床了，颜延的粉丝团逐渐加入战斗。为他澄清的，为他站台的，对他的颜狂吹彩虹屁的，还有原地脱粉的，总之各种声音。 这时，颜延也在始作俑者的微博下翻到了有关龙飞的内容。他关注的超话，早期点赞过的微博，都和龙飞有关。一个是巧合，两个关键的号都是，而且这件事过去快一个月了都没掀起风波，却在这个微妙的时机爆出，他不信是巧合。 “想挣这个钱，好歹多花点钱全请水军啊……”颜延嗤笑，目光冰凉。龙飞不知道在哪里得到了那段视频，想借此搞臭他的名声，让他永久停播。 他的超话已经被愤怒的粉丝和网友爆破，充斥着污言秽语以及对他的污蔑。还有人截了视频的图，P了他的遗像。更过分的是，有人把他和庄亦云的头P到狗身上，给狗穿上内衣，图上三个鲜红的大字——狗男男。 但这张P图确实太过分，有些惹众怒，底下有人劝删，他再一刷新，没了。 颜延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主播赛还能报名吗？” “中午十二点截止，还有一小时。” “好。”颜延挂了电话，把手机放一边，爬下床洗漱穿衣服。 程澄被他挂断电话，于是又发来微信：延哥，你准备做什么？你别冲动！ 颜延回复：我要他好看。你来找我的事，我能说真话吗？ 程澄：能！你要说的话我自己来说，本来就是我追的你，大丈夫敢做敢当。 颜延轻笑，发去一条语音。 “十八岁小屁孩，装什么大丈夫。”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也就二十一岁。” “嘁，那也比你大三岁。” 程澄的中二之魂熊熊燃烧，问他：“延哥你准备怎么做？你先告诉我，免得我开麦扰乱你计划。” “没什么计划，就是想今晚把他按在地上摩擦而已。他不是想要冠军吗，那我就把他压得死死的。” “万一不是他呢？这些不能算实锤。” “我又不审判，要什么关键证据。主播赛自愿参加，他要是打不过我也是技不如人，输了有什么好说的？”颜延反问。 有些事他现在确实没本事找齐证据，但是那又怎么样，他自有他的办法，又不是上法庭。 “好！那我今晚跟你连麦！”程澄斗志昂扬。 “你播你的去，沾上我等下又惹一身骚。你的粉丝都为你心疼替你说话，他们今晚肯定给你大把地刷礼物，结果你来找我这个渣男连麦，像话？” “为什么不像话，我这是激浊扬清、匡扶正义。” 颜延抬手准备脱睡衣，动作硬生生止住。其实只是在和橙子打电话，又不是开着视频，他那边根本看不到，换个衣服算什么？但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庄亦云，他还是没脱得下身上的睡衣。 “你还会激浊扬清这种词？” “我又不是九漏鱼。” “行吧。”颜延笑。 两人挂断电话，颜延去洗漱，然后打开电脑，酷猫周年庆页面，他按下报名键。然后在周年庆主播赛的界面上，就多出了一个参赛头像。 黑色底板，上面是一条无规则不间断的白线，是一个粉丝给他画的，意为绵延。点开大图查看，就会发现那黑色底板不是纯黑，上面有金色花纹，是一柄华丽的带翼长剑。那是粉丝对他的赞誉，天使剑，裁决正义之剑。 他曾经配不上，全靠一张嘴瞎扯，但是他想，以后他会配得上。 颜延切进自己的直播间，他的直播间未开播，但是却有无数评论在刷，憎恶他的人在骂，信任他的人在呼喊，让他出来澄清，给大家一个真相。 颜延翻了翻评论区，把各方言论都看在眼里，然后操作修改了直播间标题，发布直播预告。 粉丝发布新评论，直播间自动刷新，就看到标题变成了：脸和真相，要看的都在。 置顶评论是直播预告：今晚八点，直播间不见不散。 一石激起千层浪，延哥露脸，绯闻缠身，赚足了话题。他的直播间未开播已火，热度甚至碾压在播的主播。 这事主播龙飞确实是在其中有所操作，他是在自己朋友圈看到橙子和颜延的这段视频的。他微信加了一些粉丝，是其中一个粉丝发的，常在酷猫看直播的基本上也认识橙子。 他当机立断就把视频保存了，并且假模假式地留言：礼貌劝删，主播都是在意形象的，这毕竟形象不好。 他当时还不敢肯定视频里橙子喊的延哥就是主播延哥，直到第二天在抖音上刷到了另一个视频。同一个地点，延哥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那橙子哭成那样就很好解释了。 从那天以后，他就一直在找机会把这件事曝光，但是颜延一直不直播，他觉得不是最好的时机就一直等，结果就等到了主播赛的时候。主播赛就要开始了，他怕颜延又突然杀出来影响他夺冠，干脆借着橙子直播间的舆论就把这件事曝了。 在他看来颜延确实是渣男没人品，脚踏两条船，还要怎么澄清？看橙子后来再也没提过他的那个态度，他两肯定是不欢而散，橙子也不可能帮他。谁知道橙子居然为他发声，好在他机灵，会带风向。 他本来以为搞臭了颜延的名声，他肯定就不敢开播了，没想到颜延竟然要正面刚。眼看着颜延直播间的热度越来越高，他开始慌了。他确实买了水军的，这下赶紧喊停，他意识到话题越热，不管是黑是红，对他今晚主播赛夺冠都是威胁。 可热度这东西，你想抬不见得能抬起来，你想压也不一定能压下去，一件他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酷猫延哥今天备胎了吗？#这个词条挂上文娱热搜榜尾巴以后，自然就被更多人看到了，下午的时候，理工大也有学生也看到了。一传十十传百，有视频为证不会搞错人，围观的学生越来越多。 昨晚论坛才删帖，澄清也没说什么细节，没给大家看实际的证据，很多吃瓜群众本来就不满。结果现在还在热搜相见了……热搜里挂着的视频，是颜延和庄教授出去玩，这还得了，一下再次点燃了学生们的正义之魂。 照片还可以说是P的、借位，这视频总不至于是AI换脸吧？好家伙，一看，颜延还是个大主播呢，还脚踏两条船，可以说是理工大之耻了。于是同学们就跟着刷词条，在词条里@理工大官方微博要说法。 钟律去茶水间倒咖啡的时候习惯性刷一下微博，点进去的时候都愣了。这上面，就是他们组长和颜延没错啊，他们在说什么？组长出轨颜延，还能出轨自己老婆的？ “什么鬼？” 也来倒咖啡的栾清听到声音，转头朝他看来。 钟律发现是他，立刻跑过去分享：“栾博你看，这是组长和颜延没错吧。” 栾清看完视频，点了点头，问他：“组长知道吗？” “应该还不知道吧，我刚刷到。”钟律往下翻评论，越翻眉头蹙得越紧，“他们骂的好过分啊，这些人在乱说什么，我拳头硬了。虽然我也算是橙子的粉丝，但是他一个成年大男人，有点情感纠葛也不需要网友替他出头吧。这些网友真是好为人爹……” “颜延被骂惨了，卧槽，组长也被骂惨了。不知道组长知不知道……栾博，我该不该去汇报？” 栾清还没回答，钟律又说：“要是组长知道这件事，我去说会不会撞他枪口上。可是他要是不知道……那颜延也太惨了，一个人被骂成这样。我才不信他会脚踏两条船，他对组长那么好，怎么可能喜欢别人。” 颜延的形象本来已经在栾清脑海中渐渐模糊，随着这个视频渐渐清晰起来。他想了想，打定了主意。 “那你把链接发我，我去跟组长汇报。” “那栾博你被骂怎么办？” “不会的，组长不会。” 五分钟后，站在庄亦云办公室门口的栾清有些踟蹰。 自从上次他和组长表白以后，组长对他就彻底成了公事公办的态度，能避则避。虽然那次听组长说和颜延只是协议结婚，但是最近组长的态度，一桩桩一件件他都感受得到。没有希望，没有未来，他这才意识到，他更不愿的是就此失去彼此信任的伙伴。 这是一次机会，他在想是不是能借着这件事，和组长彻底表明态度，他们能不能像过去一样，忘掉那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 元宵节快乐，节日双更送上 第56章 二合一 打好腹稿，栾清敲响了庄亦云办公室的门。 “请进。”庄亦云的声音响起，平板得像是无机质。 栾清推门而入，庄亦云在比对实验数据，脚步声到了近前才抬起头来。一见是栾清，他有点意外，停下笔。栾清现在几乎不会单独来找他，也从不谈及工作之外的事，两人之间形成了新的相处模式。 突然过来，不忙于说明来意，看他的神情不像是为了工作。 庄亦云于是也没有问，只是等他自己说，他想说什么自然会开口。 眼看庄亦云就要继续下笔，栾清的腹稿一下失效，那些想好的有关他个人意愿的表达就只剩下一个重点。他几乎有些急迫地脱口说道：“组长，微博上出现了一些关于颜延的言论。” 他说着就直接把手机递了过去。 庄亦云接过，越往下看眉头蹙得越紧。看完他直接起身取了外套，轻敲桌面对栾清说：“把数据对完，明天给我。” 栾清讷讷点头，组长一句多问都没有起身就走，反应是超乎他寻常的迅速。 庄亦云安排了手里的事，推开办公室门就走。门已经推开了，他突然回头，说了一句：“多谢。” 直到门重新关上，栾清才回过神来。寥寥数语，他醍醐灌顶。当抛却了过去三年的搭档情谊，当庄亦云判断把自己当朋友并不是正确决策之后，他可以冷漠如斯，冷漠到不主动问一句，冷漠到一句“多谢”都显得奢侈。但是颜延的事他是真的着急，可以让他抛下工作抽身而去。 栾清的目光落在桌上的数据表上，还挺重要，虽然他也能对，但是他对完只是能保证工作正常推进，对于组长而言，他肯定是要另抽时间再亲自看的，以他的工作习惯，他会确保自己对于关键信息要全部掌握。 但是其实这有什么好奇怪，组长从来都是一个全情投入的人，只不过是加了个对象。过去是对工作，现在加上了颜延，如此而已。 他的心门坚硬如铁，只对他选定的人开启。 栾清一下笑了，不是自我劝慰的释怀，是真正放下。不管颜延和组长是怎么开始，他都在用行动宣告，他已经一头栽进这段感情，谁也拔不出来，他也不想出来。至于他栾清，他也明明白白在说，他们回不到过去，但对于他的善意，庄亦云也保持礼貌。 是啊，有什么必要特意去修复这段友谊？顺其自然就好，等时间真正冲淡这一切。 栾清心中一片释然，他仔细地整理好庄亦云桌上散着的资料，整理好后直接拿走，准备拿回自己办公室。其实直接在这里对更方便，毕竟组长已经摆开阵势做了一半，但是现在组长是有对象的人，他单独待在他的办公室不合适。 栾清拿着资料，唇角含笑往外走，撞上找来门口等的钟律。 钟律有些焦急地问怎么样，栾清说：“组长听完就走了，应该是去处理了，别担心。” “栾博，你这是帮组长整理数据？那我能去你那打个下手吗？” “我一个人就行。” “不，你不行。” “嗯？” 钟律环顾左右，凑近他低声说：“我在自己位置上不方便玩手机，我想帮颜延和黑子对线。” 他心中忐忑，这话其实不该和组内非直属上司说，但是刚才栾清才帮了他，让他觉得可以试试。他说完就眼巴巴地看着栾清，等他答复。 “你手上的事情？” “我晚上加班做。” “行，来吧。” 钟律大喜，跟在栾清后面屁颠屁颠，栾清过去找带他的研究员打了声招呼，算是过了明路。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他就一边完成庄亦云甩给他的工作，一边瞄钟律玩手机。 钟律运指如飞，双手打字快打出残影，表情时而愤怒时而得意，看得栾清忍不住好奇起来。 “钟律，你和颜延之前就认识？” “不认识啊，就年会认识的。”钟律一边低头继续编辑文字，一边回复道，“怎么了栾博？” “没什么，我是看你和他关系很好。” “是啊，他很有意思的，也很讲义气。” “哦？”栾清继续问。 “他经常带我打游戏，打游戏挺能看出一个人性格的，他虽然技术一般，但挺敢莽的，而且很护队友，还特别会喷。而且他也不嫌我嘴碎，虽然有时候怼我吧，但都愿意听我唠嗑。最关键的是，他还帮我出主意追我女神。”说到这，钟律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他特别有主意，我要是能追到我女神，我要给他送谢媒礼。” 只有一面之缘的颜延，在栾清心里的形象渐渐立体了起来，他好像明白了组长为什么会喜欢颜延。回想他见过的青年，他身上有一股劲，乐观又自由，鲜活又善良，像是太阳风。哪怕不是因为爱情，也会让钟律这样的青年感到亲近和认可。 他暂停了手上的事，决定今天跟钟律一起因私加个班。然后他走到钟律身边坐下，掏出手机问：“你把链接给我，我也来。” 钟律很意外，一看他那微博号刚注册的，更吃惊了。平时冷冷清清的栾博士，竟然也会愿意帮这种忙？ 不过钟律还是下意识劝阻：“栾博，别了，微博上乱七八糟的，不适合你。而且你也不知道怎么对付这些黑子。” 栾清没有因此放弃这个想法，他说：“我看挺多学生参与的，我可以和他们辩论。” “哈？”钟律顿了顿，捡起掉了的下巴，“那你别用你这个新注册的号，你登我的小号吧，不然会被人当水军举报掉的。” “是吗？可是我看这上面有实名认证，我刚申请了国际药理学会会员的认证，应该不用多久能通过吧。实名作证，告诉网友组长和颜延是婚姻关系，不是更好吗？” 钟律目瞪口呆，竖起了大拇指。对啊，栾博士跟他可不一样，人家是国际学会的会员，那多有说服力的身份啊！不过，这么一说，颜延怎么不晒结婚证啊，这一晒谣言不就不攻自破了吗？ 晒结婚证，当然要晒，但是还没到时候，且让子弹飞一飞。跳得不高，反转打脸怎么会爽？ 颜延一边试衣服，一边听姜黎哔哔，主要是骂P遗照的网友。颜延随口附和几句，整一个成竹在胸。 要干就干场大的，他要闪亮登场，开播就要把龙飞比成渣渣。 于是他就挺忙的，挑衣服，还约了个化妆师做妆发，还要把家里那审美畸形的“直播间”重新弄弄，一下午赶场子似的。他恍惚好像忘记了什么事，老被姜黎的怒骂声打断，没想起来。 庄亦云给他打电话来的时候，他看着那来电显示，终于想起来自己忘记了什么，忘记了他和庄亦云的约会。不过现在还没到六点呢，他现在说不去了也不算鸽吧？ “我有点事，今天不去了。”颜延接起电话来就说，想到昨天的旖旎，语气里有明显的遗憾。他挑衣服的动作停住，感觉手上这件厚了，会热。 “你在哪？”庄亦云那边传来关车门的声音。 听到颜延的声音，庄亦云不自觉停了一下动作，像是在细品他的声音，分辨他的情绪。 “你来找我？”颜延被他勾起了期待，也没有遮掩自己的情绪。 “嗯。” 看了眼时间，颜延说：“那我给你发定位。” 颜延把定位发过去，两人的聊天框里一上一下两个定位，教堂和造型工作室，真是相去甚远，他不禁莞尔。 “啧啧啧。”姜黎看得手痒，直接推了他一把，说，“我跟他打啵但是没跟他在一起，我真有点看不下去了。” “那你就看不下去呗，我跟他是你情我愿，你能怎么办，你只能憋着啊。”颜延大笑，气得姜黎拳头都痒了。 庄亦云过来的时候颜延已经换好了衣服，内搭是白底加红色碎花的衬衫，外套一件纯白翻领夹克，整个人干净剔透又阳光。如果皮肤不够白，穿白底带小红花的衬衣会显得很土，但是颜延穿来却恰到好处。他脖子上还戴了一条项链，显得整个人更加精致。 化妆师正在给他上妆，颜延对化妆师说：“别往艳丽整哈，一定要显出哥的青春来，让他们骂不下口。” 化妆师连连点头，一脸跃跃欲试。这么好的底子，这满满的胶原蛋白，整不好那她不用混了。 “庄博士。”姜黎见到庄亦云，身上那股女霸王的气势不自觉收敛，客客气气。 颜延的脸在化妆师手里不能转头，目光只能透过镜子和庄亦云对上。两人目光一触，庄亦云就觉得颜延的眼神像带了钩子。 “你来了。”无意义的寒暄，从颜延那把嗓子里滑出来就像是在钓。 “嗯。” 庄亦云打量颜延的表情，看起来还好，没有被舆论中伤后的颓丧。 “你们学校宣传部联系我了，问我能不能配合他们澄清事实，我还没回复。” 颜延闻言想回头，脸被化妆师一下捏回来，让他别动。 庄亦云眸光一沉，想把化妆师这只捏他下巴的脸拿走。但是不行，化妆这活他真不会，赶走了他顶不上。 “那能请他们配合我吗？今晚八点半发公告行不行？”颜延大言不惭，毫无自己是普通学生的认识。他现在知道了，他是普通学生没错，但庄亦云可不是普通客座教授。金大腿伸面前呢，不抱白不抱。 “好。”庄亦云毫不迟疑地应了。 其实这事当然是要顶着压力的，乌龙一般的“出轨”谣言，舆论发散对学校声誉不利，校方是希望越早澄清越好。不过这要曝人家详细的婚姻状况是涉及隐私的，得当事人同意。正如颜延所想，普通学生或许校方就直接施压了，但对庄博士多少有点难压，人家是上过国家台采访有名有姓的海归专家。 庄亦云答应完就出去打电话，若是寻常，只需要先咬死不同意，等到八点再松口，简单粗暴主张自身权益。学校如果拿不出实际证据就再次发澄清公告，从昨天来看他们只靠文字显然没有力度，不然学生就不会今天闹上微博了。 但对方是颜延的学校，庄亦云多了一份尊重。他一口应下按照校方要求配合提供证明材料，还答应增加授课频次，但只有一个要求，要求澄清公告安排在今晚八点半。 校方答应了。其实他们也得利，这样一件绝对可以澄清的绯闻，为向来泯然于其他985高校的他们也提供了一定的话题。运作得当的话，正好把庄博士推出去，学术背景这么过硬，形象又这么好，管他是客座教授还是在编教授，对他们学校的招生都是有利的。 办好了答应颜延的事，庄亦云再进去的时候，化妆师已经给颜延化好妆。化妆师给他上了自然的底妆，突出他清透的皮肤和精致的五官，通过线条的改变，让他的眼睛变得更圆润了一点，带着更多的纯真和无辜感。庄亦云不知道颜延是特意要把这场露脸直播打出反差萌来，只觉得牙痒，颜延在他面前装乖的时候都没有打扮成这样过，现在却是为了给网友看。 化妆师在给颜延吹头发，浅金色长发被吹成自然直发的质感，然后扎起一半，成了好看的狼尾。 “OK。耳朵上别戴别的了，就戴点简单的吧。”化妆师说，然后开始翻找首饰。 这时，一个小首饰盒递了过来。颜延顺着那只手看过去，目光落在庄亦云脸上。庄亦云又把盒子往前递了递，示意他打开来看。他早就想送的，没找到好时机。现在也不算什么正式的场合，他想说的话也没说，但又似乎是个最恰如其分的时刻。 颜延接过，打开，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只耳钉，是庄亦云耳朵上的那一款。确实是一对，另一只在这里。 “送我的？”颜延挑眉看他。 庄亦云没能读懂他这个眼神的全部，却本能地有一些朦胧的感悟。他于是用了一个更显温度的答复：“本来就是要送你的。” 颜延笑了，直接拿出来自己戴上。他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又看了看镜子里的庄亦云，暧昧的同款，很有点牵动人心。 “你这薛定谔的眼光这次发挥得还行，就戴这个吧，不用找别的了。” 薛定谔的眼光，庄亦云一开始还不明白颜延为什么这么说，等到进入下一项行程他就知道了。他陪着颜延和姜黎去挑了一些装饰用品，然后回家看颜延和姜黎布置直播间，看颜延准备的这个格调，对比自己准备的那堆东西，可不就是薛定谔的眼光。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家居布置上他确实既没有想象力也缺少审美，或许是，过去的家不曾给他留下什么美好回忆吧。 晚上八点，颜延准时开播。他本来的粉丝、吃瓜的网友，除了酷猫原有的用户，还有不少新注册用户，已经齐齐等在他的直播间。 开播的第一个镜头是颜延的手在调试摄像头，镜头里除了他的手只剩下一段洁白修长的脖颈。 “这样看得见吗？”颜延说。 延粉们在弹幕上回应“看得见”，想喷的人被他这把洋洋盈耳的嗓音震住，一下没反应过来。第一句没喷出来，颜延调试摄像头结束，坐下来端端正正出现在了摄像头前，然后一大半人顿时就第二句也没骂出来。 很好看，这劈腿小三怎么这么好看？！纯然洒脱，清新风韵，青年身形却带着少年意气，那双圆溜溜的鹿眼直视镜头时，能把人的魂勾走。 直播镜头下灵动的那个颜延，根本不是流传甚广的橙子哭喊视频里能比的，也比他和庄亦云那个视频里好看得多。那个视频是远距离拉了镜头拍的，清晰度有限更靠意境，现在这个颜延，简直是美颜暴击。 “大家好，我是主播延哥。第一次露脸直播，我有点紧张，说的不好的地方请大家多多包涵。”镜头下的颜延有点羞涩，眨巴了一下眼睛，一笑，又可爱又乖。 镜头拍不到的电脑背面，姜黎无声地给他鼓掌。她捧了个Ipad在看弹幕，弹幕一下疯了，网络颜狗遍地有，三观跟着五官走，立刻就多出了一片妈粉。 【延哥平时拽得二五八万，结果真人是个小可爱！】 【对不起，我为我以前喷过的所有话道歉，我宣布今天起你就是我延崽了！】 庄亦云站在姜黎身边看着颜延抿唇微笑，很想逗他，逗得他炸毛，再绷不住这装乖的模样。他不想他的宝贝被那么多人围看，但此刻只能按捺。 “今天我一起床就收到橙子的电话，这才知道网上发生了这么多事，说实话我吓了一跳。没想到会引起这么多人的关注，所以我还是想跟大家说清楚一下。我整理了大家关心的问题，今天正式地做一个答复。” 说到这里，颜延的神情变得严肃了一些，但是妆容修饰之下，这份严肃真的很有限，反而显得很萌。 “首先是大家最关心的，我和橙子的关系。我一个人说挺没有说服力的，我和橙子连个麦吧。” 很快橙子连了进来，颜延的人气又往上涨了一波，是橙子给他带来的关注。 橙子给颜延直播间的观众打了个招呼，两人的直播镜头一并，两张脸并排一放，敏感的网友觉出了那么一点不对劲。 就听颜延说：“橙子跟我一直挺玩得来的，就想着来找我。我很开心的，但是他年纪小，我就说过完年我去找他。结果过完年爸爸妈妈安排了一个旅游，橙子以为我爽约了，一冲动就来找我了。这都怪我，表现得跟真人反差太大了，橙子是被网上的我迷惑了。但是我也不想的，难道内向腼腆的人就不能在网上勇敢一下吗？” 颜延轻抿了一下唇，似有些为难地看向镜头。橙子一时没接话，这好像跟真实剧本不一样…… “我以前不开摄像头所以胆子大，播的内容又需要气势，看起来就比较野，其实我平时不这样。橙子过来找我，一见到我就大失所望，我跟他明明就是两个零号，他就失望地哭了。” “我当时吓住了，他哭得好可怜，我就一个劲往前走，他喊我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我当时和老公出来玩的，我……” 橙子轻咳一声，终于跟上了颜延的节奏，轻咳一声，豁出去了。 “我想得比较简单，带了网络滤镜，太年轻了，谁想到延哥线上线下两个样，搞半天只能做姐妹！” 弹幕被逗笑，终于知道眼前的直播间到底哪里不对劲，这两只并排，确实是两只纯真小奶狗啊，都是零号怎么恋爱！橙子的粉丝们是最不能接受橙子表白被拒的，在他们看来橙子那么好，怎么能被拒绝，被人拒绝简直能成黑历史。但是现在这么看，好像突然就能接受了，两只小可爱不能谈恋爱，这就是个美丽可爱的误会啊！ 看着弹幕，橙子也明白了颜延的考虑，心中感动又佩服。 说完这一趴，弹幕就全在问他和庄教授的关系。颜延知道流量点不能一下全抛了，刚抛了一个回应被热搜引流来的观众，又提了一句老公钓着人，真正说肯定要晚点。 姜黎在实时监控主播赛人气值，果然，刚才那一波让他的人气逼近了主播龙飞，而且还在往上涨。进来的人没有跑，显然在等他说庄亦云的事。颜延正好留点悬念，先说点别的。 “第二个就是我看有一些朋友怀疑我以前直播请演员的事。我没有请，但是我也知道这个很难证明，因为是临时决定直播的，我没法联系很多人证，所以我暂时只能出具一个证明，其他的感兴趣的朋友可以自己去求证。” “大家可以看我屏幕上的截图，这是地方新闻的一个截图，通报里被处理的干部段志鹏，就是上次在我直播间被爆骗婚的GAY。他女朋友当时说他挪用公款，罪名已经被查实。如果这个我也能造假的话，那我未免太神通广大了。” 微博来的吃瓜群众当然不了解前情，七嘴八舌问起来，于是延粉就在直播间科普起上次的事件，弹幕一时跟故事会似的。颜延也不时回应弹幕，把上次的事聊了个七七八八，硬是把时间拖到了八点半。 姜黎冲他打手势提醒，颜延知道他们学校官方微博发澄清公告了，这才终于切入庄亦云的话题。 “这个话题我们先说到这里，感兴趣的可以去看我的直播回放，过程上面都清清楚楚。如果大家还认为我是请演员我也没办法，只能说谁主张谁举证，你们再说我请演员请你们拿出证据来，否则我不会再做任何回应。” “大家关心的第三件事，就是我和我们学校庄教授的关系吧。”提及庄亦云，颜延把庄教授那三个字咬得轻了一些，他抬眼，视线越过屏幕落在庄亦云身上，羽毛一样挠在他心尖。 “庄教授和我不存在任何不正当关系，我们是领过证的合法夫夫，我和我老公亲亲抱抱，怎么能说是出轨呢。” 刚才和橙子的事，大家还算是接受，这一说他和庄教授是合法夫夫，吃了这趟瓜的人都不相信起来，弹幕一通乱飞。 【刚还觉得是错怪你了，结果转头你就撒这种谎。】 【真会信口开河，你说这种话要付法律责任的。】 【我以为小三劈腿已经很夸张了，没想到还能有这种假话。】 【真丢我们学校的人，你退学吧你！】 【我还说庄教授是我老公呢，你看他应吗？】 【前面的有病就去治，出轨渣男你也要捡垃圾？】 弹幕说着说着，突然直播画面变了。一只手从镜头外伸出来，捂住了颜延的嘴。那只手修长有力、骨节分明，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戒指，分外好看，把颜延的巴掌脸遮了一半，只是和颜延同框就显现出难以言喻的性张力。 紧接着，那只手的主人说话了：“既然是有老公的人，就该由老公来说。” 手的主人松开颜延，然后拉过一旁放娃娃的凳子，坐在了颜延身边。颜延直播间的弹幕完全停顿，都在看这张新出现的脸。如果说延哥的真容是美颜暴击，那这位庄教授就堪称美颜核弹，那必然是美神巅峰之作。 颜延仰头和他对视，脸上是全不作伪的惊讶。他刚光看弹幕去了，甚至没注意到庄亦云是什么时候起身走过来的，这跟他们说的不一样，他本来是坚持自己直播的。尽管从来没说过，但他心底默认庄亦云和他不一样，他行事放诞，被人当面骂都不见得生气，但庄亦云不是，他光风霁月，直面这些像是对他的玷污。 他想把人推开，庄亦云已经稳稳接住他的目光，不容抗拒地点了点头，对他说：“乖”。 姜黎兴奋得差点叫出来，庄教授看向颜延的那一眼，是一种掌控欲夹杂着的纵容，她现场嗑晕。 作者有话要说： 很想一章说完，但是七千字还没说完！明天等我！ —————— 第57章 小野马 今天上午在微博上看到的那张“狗男男”P图尽管已经被删掉，但却像根刺一样扎在颜延心里，每动一下都扎得更深，一看到庄亦云就尤其地疼。 所以他不想庄亦云露面，不想让他更深入地牵扯其中。无论庄亦云私底下如何偏执或乖张，他都是那个气韵高华、志在高远的庄博士，他不该牵扯进网络上的污糟事。庄亦云之前没说要和他一起直播，他以为他们达成了默契，没想到他是要搞突袭。 颜延下意识蹙眉，嘴角紧绷，要不是被庄亦云捂着脸，那点装出来的乖巧可爱能崩成直播事故。今天立起来的人设限制了他的发挥，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庄亦云坐下来，完全地暴露在了镜头之下。 “首先，弹幕请文明，你们再骂我老婆，我不介意法庭见。” 颜延一愣，庄亦云跟他简直是毫无默契，不仅突然出镜，还一开口就这么凶。眼看着庄亦云面色冰冷，他急切地想让他温和一些，鬼使神差就伸出了手，轻轻戳着他的嘴角，用最绵软的声线说：“老公你笑一笑，吓着我了。” 【卧槽，我先嗑为敬，这是什么神仙CP！】 【高冷狼狗科学家X清甜软萌小主播，我嗑爆】 【我总算知道为什么我没老公了……】 【我脑子里自动上演了他两的18个G小动画】 【我在公屏捡裤衩卖钱】 庄亦云抓住他乱戳的手，眉梢眼角的冰雪融化，露出一个浅笑。 【宠溺！】 【我总算知道什么是宠溺了！】 【我死了，延哥的老公也太顶了】 【延哥和他老公真是神颜CP】 “空口无凭，证在这里。” 庄亦云拿起颜延准备好放在桌上的两本结婚证，先给网友看封面，然后一本本翻开，遮挡住个人信息页，给他们看带有照片和持证人信息的那一页。 “合法事实我认为无须赘述，我们去年就已经正式登记结婚。看了我们的结婚证还要继续质疑的，要么文盲要么故意。”庄亦云顿了顿，直视镜头，接着往下说，“对于理工大校内论坛上传播的照片，确系本人，情不自禁在校园内和我的合法配偶亲近，是我没注意场合。” 【情不自禁！】 【说，你还情不自禁做了什么？！】 庄亦云看了一眼弹幕，嘴角微弯，笑了。 【庄教授这个笑，我无了……】 【他这个笑我给大家翻译一下：我就是亲了，场合不对，但不想改，下次我还亲】 【前面的课代表牛批！】 颜延脸渐渐红了，有点热，他不自觉把头发往脑后捋了捋。 【耳钉！同款！】 【秀，你们继续秀，我爱看！】 “场合或许不对，但你们上大学的时候不在小树林偷偷牵手吗？”庄亦云反问，笑容更大了一些，“总不至于因为我是学校的客座教授，我就不能跟老婆谈恋爱了吧。” 【结婚了你还谈恋爱！你们都结婚了！】 庄亦云直接回应了弹幕：“结婚了也一样要谈恋爱的，比如我去理工大任教，初衷只是想跟延延近一点。我工作太忙，他也马上要毕业，想多陪他。” 颜延已经无法再看电脑屏幕，他转过头看向庄亦云，没想到他会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实话。这真不是主流评价中科学家该有的正面形象，弹幕上也立刻有人嘲讽谩骂了起来，但是庄亦云似乎完全不在意。 【听说是大学教授，是科学家，就在这这么舔网红？】 【丢不丢人，你这种人是科学界的耻辱吧！】 【科学家怎么了，科学家不能谈恋爱吗？】 【这么好的基因为什么要搞基，不知道你这种天之骄子有社会责任吗？】 【卧槽，什么年代了还有这种脑瘫，繁殖癌？】 弹幕吵得乱七八糟，庄亦云没有因为这些人的否定和辱骂生气，只是云淡风轻地回应：“网友26348578，希望你明白一点，我不是种马，我的社会责任感不需要靠基因延续来体现。我创造多少社会价值，要看我的科研成果，而不是我怎么谈的恋爱。” “至于我家延延，他就是全世界最独一无二的宝贝，在我心里他无人能比，舔了又怎么了？” 他转头，和颜延目光相汇。颜延嘴唇轻轻煽动，似乎想说什么，却一个字都没说出口，就这么彻底愣在了那里。 弹幕停顿一秒后开始狂刷，女生们几乎全都在为庄亦云的态度尖叫。别说在上百万人面前将这样的话说出口，别说他有着比一般人崇高的社会地位，就是一个普通人，当着三五好友的面要说出这样的话都不容易。 甚至有人真的流泪了，比如钟律，哭得哇哇的。 “组长太牛逼了，真的，呜呜呜呜，牛逼大发了。”钟律和栾清还在栾清办公室看直播，他抱着纸巾盒猛擦眼泪，“我宣布我这辈子都是组长的狗！” 栾清：“倒也不必当狗吧……” 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钟律又哭又笑，感觉自己有点丢人，这时栾清突然说：“还在澳洲的时候，有一次玩游戏，组长输了被提问，提问的人问他的真爱是什么，他当时说培养皿。现在……” “现在肯定是回答，我家延延宝贝！”钟律接上，大笑起来。 直播间里，庄亦云捏了捏颜延的掌心，把他叫回神。颜延再看，他就忍不住要亲了，在这亲不行，他老婆害羞动情的样子只能他一个人看。 他克制，他不动，谁知颜延一伸手，直接把电源键按了。去你的报复，管你的真相，他现在只想亲男人，亲他的男人。 【你关注的主播还在路上……】 【怎么黑了？！】 【停电了？！】 【他两刚才那一对视，我盲猜在狂甩嘴唇不给我们看】 【啊啊啊啊啊啊，我要看！！！】 姜黎身高腿长反应超群，百米冲刺就跑，不到两秒，传来大门关闭的声响。 颜延坐的是转椅，电脑进入关机界面的那一刹，他椅子一转朝向庄亦云，起身就坐在了庄亦云腿上。 “哥哥……” 颜延在笑，得意张狂，赤/裸/裸地挑衅庄亦云的神经。庄亦云被他笑得燥烈，一手揽住他柔韧的腰肢，一手掐着他的下巴亲了上去。今天颜延化妆的时候他就想这么做了，现在人竟然自己送上门，他没有放过的道理。 唇齿交缠，耳鬓厮磨，颜延神智全飞，然后又在他孟浪的动作里重新清醒。 “唔……别扯，扯坏了我怎么播？” “还播？你腰直得起来吗？”庄亦云的手按在他腰眼，唇在他耳边问，“嗯？” “得播，我还有事没说呢。啊，你……” 庄亦云用犬齿轻碾他柔嫩的耳珠，再滑到他耳后，用力吮吸。 “别，别留印子，我真的还要开播的。” 庄亦云不松口，颜延仰着头猛烈地喘息，像搁浅的鱼。 “庄亦云……松开。” 庄亦云松了力，却停在那不肯走。 颜延知道他想听什么，本不该让他得逞，毕竟男人最懂得寸进尺，但是今天他表现太好，他愿意多给一点奖励。 “哥哥，先放过我，好不好？” “叫老公。” “老公。”先是甜滋滋软绵绵，然后他又叫了一声，慵懒性感，又钓又辣。 庄亦云埋头在他颈间，深吸了一口气，说他：“我看你是不想播了。”话是狠，到底还是心软，没有真的破坏颜延的计划。 颜延重新开播是十分钟后，十分钟，对着一个黑漆漆的直播间，热度竟然没降多少。看起来好像关键的事说了，但这突然断掉的直播更让人好奇，很想知道还会不会播，再开播是什么样，所以大家都不肯走。 摄像头重新打开的时候，庄亦云已经不在镜头里了，只剩一个艳若桃李的颜延。 “不好意思，刚才一紧张就按到了关机键。”面不改色地撒谎。 【庄教授呢？？？】 【那么大一个庄教授怎么没了，是不是被你吃了？！】 【前面的会舞，666】 “他要说的说完了，就不出镜啦。”颜延不管那些哀嚎要看夫夫直播的弹幕，说着，他的情绪由高亢变得低落，“其实我要说的也快说完了。” 【什么意思？？？】 【卧槽，延宝怎么要哭了的样子。】 “我的老粉都知道我一直是个业余主播，庄教授刚才也说我要毕业了，本来就想跟大家告别的，只是没想到会是以这样的方式。” 颜延的声音变得低低的，有些沙哑，一眨眼，有泪光闪烁。 “直播这么久，我其实从来没想过露脸，更没想过把真实身份、我的伴侣都暴露在大家面前。要毕业了，我也要进入新的人生阶段，我本来是想跟大家好好告别的。今天被骂的很难听，我其实挺难过的。我从来没想过，不过是一天而已，我就从被人喜爱成了人人喊打。” “我不知道舆论为什么发展那么快，明明是好多天前的事了，为什么一下子就全都被曝出来，没有人相信我们，所有人都在骂我们，哪怕这些事都是曲解臆断。” 【是啊，今天我就说，真的很像有幕后推手，这阵仗哪里像是舆论自然发酵。】 【延宝别怕，我们帮你查，看是谁害你！】 【今天我也骂了，我为我的行为道歉，我会用行动来弥补自己的错误】 颜延直播间热度已经完全超越龙飞，龙飞的经纪人一直在关注这边，看到这里有点慌了。网友的神通广大难以想象，别扒出什么来吧。 颜延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为什么要自己去找证据，为什么要亲手去报复，如果事情真的如他所料，他只要抛出这个引子，心怀不轨的人终究会付出代价。 他看向镜头外的庄亦云，庄亦云静静地回应他，给他前所未有的感受，仿佛无论何时，只要他一抬眼，就能看到他在那里。颜延心脏酸软，一塌糊涂。 “骂我就算了，为什么要骂他？庄教授真的是工作非常认真、非常投入的人，你们别看他今天嘴甜，忙起来我十天半个月都见不到他人。可是今天他被污蔑，被辱骂，我很愤怒，又很无力，很自责。都是因为我……” 一低头，颜延的情绪涌了上来。一开始确实是表演的成分更多，但是说着说着，又何尝不是真心话。 【哇，延崽别哭！】 【你别说了，你说的我害怕……】 【今天都是哪些逼人骂的，滚出来给老娘死啊！】 “今天是第一次和大家见面，应该也是最后一次见面了。次元壁一旦被打破，魔法就会消失。到十二点还剩三个多小时，今天播到十二点。大家有什么想看的就说吧，以后应该就没机会了。” 【不要！不要！！！我不要！！！QAQ】 【不要停播！】 【求求了，延哥不要停播啊！】 【你们这些逼人，高兴了吧，把人逼走了！】 “大家不要这样，我本来就准备毕业前告别直播的，只是提前了一点点。大家不要骂了，真的只是提前了一点点。我很抱歉辜负了大家的喜爱，但是我有新的路想要去奔赴，没办法继续陪伴大家了。” 这一刻，颜延再也不是表演，他没有直白地宣之于口，心中却在强烈地诉说着对未来、对全新里程的向往。 主播延哥的最后一场直播，在今日话题的推动下达到了空前的热度，龙飞再怎么玩花样都没拼过。而颜延只是唱了唱歌，聊了聊天，又穿插着真真假假地回答了一些有关他和庄亦云爱情故事的提问，就拿下了情感区的人气冠军宝座。只有这一次送礼物的机会了，没有粉丝吝啬，大家把这两年来对他的喜爱，全都释放在了今夜。 龙飞气得面色铁青，一下播就砸了鼠标键盘。但木已成舟，愤怒也没用。更关键的是，随着颜延含泪和粉丝告别，粉丝们无法宣泄的愤懑和不舍全成了动力，在微博上掀起了一场新的风暴。 他就这么离开了直播平台，本该光芒万丈的人，却背负了那么多的骂名，他们自己甚至也是辱骂过的其中一员，总要做点什么。 最怕意难平。 微博上带节奏最凶的几个号被翻了个底朝天，龙飞很快被愤怒的网友锁定。后来，两个视频的拍摄者都出来发声，还有神通广大的技术流网友参与，龙飞删微博都来不及，名声一落千丈。 但这些都是后话，眼前刚下播的颜延，要面对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他被晾了一整晚的，虎视眈眈的他老公。 颜延刚从电脑椅上起身，就被庄亦云直接扛上了肩，一阵天旋地转。 “放开，我坐了一晚上腰疼。” “我给你按。你可以继续做，一晚上。”庄亦云说着，一巴掌拍在了他屁股上。 他不会再等，一刻也不。 作者有话要说： 杀了我给他两助助兴吧 第58章 小野马 颜延被他扛在肩上，不服地奋力甩腿，屁股挨了一巴掌后老实了，就是心跳得咚咚咚，跟擂鼓似的。 “谐音梗，扣钱。” 他有些气弱，通过翻转的视野意识到，庄亦云推开了主卧房门。他全无想象中的镇定从容，更加不知道这会该怎么表现，他很紧张，远比他以为的还要紧张。 思索间，庄亦云已经一手抱着他的腿，一手扶着他的背把他放了下来。 放哪？ 床上。 庄亦云的床上。 “怎么扣？”庄亦云问他，嗓音像一砚浓墨。他居高临下，抬了一下颜延曲起的腿弯，把他整个人往上推了一点。 让他躺得更稳，好方便他上前。只见他左腿顶开颜延膝盖，右腿直接跪在了床上。 颜延倒吸一口气，差点不会呼吸。男人半跪在他身上解西装，目光从他脸扫到腿，那幽深的眼神，像是要直接用意念把他扒光，身上的男性荷尔蒙像烟花贴着他的眼皮炸。今天是情人节，他们有约会，为了约会庄亦云明显精心打扮过，原本是彰显郑重，这一刻却成了情趣。 庄亦云脱掉西装外套扔一旁，动作间他饱满有力的胸肌、劲瘦的腰身被白衬衣勾出轮廓，肌肉线条时隐时现。颜延目不转睛，他觉得热，不自觉扯了一下领口。 庄亦云抓住他的手，牵着他搭上了自己的领带结。 “帮我解。”嗓音彻底低哑。 颜延被他覆住的手背像着了火，烧得他耐性全无。他一把拽住庄亦云的领带，直接把人拉了下来。两人嘴唇碰在一起，明明痛的，舔了一下却只觉得爽。颜延艳红的舌尖探出，被庄亦云猛地噙住。 烈火燎原，寸草不生。 两人像是有种天然的吸引力和默契，不用说什么，一个眼神就能懂。庄亦云双手撑在他脸侧，颜延被勾得完全集中不了精神，胡乱拉扯着他的领带，可越想解却越解不开。 短暂地唇分，可目光一碰，又毫无迟滞地重新吻在了一处。 直到颜延喘不上气把人推开。 庄亦云粗重的呼吸笼罩在他上方，气音颤得颜延耳膜发麻。 “这么笨？” 笑他？妈的！颜延一用力，恨不得把人掀翻。可他力气比不上庄亦云，身高优势也没有，没能翻出浪来。 庄亦云直起上半身，手指一勾一拉，轻轻巧巧就把领带解开了。颜延的视线落在他锋利的喉结上，这人真是一切的一切都长在他的审美上，让人可以连刚被他笑话过也不再计较，全都抛到了一边。 他再按捺不住，接吻是不够的。手一抬，他勾住了庄亦云的脖子，轻喘着带点气音问：“庄亦云你会不会？” “会。” “你做过？” “没。” “看过？” “没。” “那你怎么会？那你可别把我折腾坏了，你不会我来。”颜延说着就要翻身，被庄亦云一手按了回去。 “折腾不坏你。”庄亦云说着，直接捉住他搂在自己身上的手，三下五除二用刚解下来的领带捆住，“会不会的，你试试就知道了。” “操……你给我解开。” 深蓝带暗纹的领带，捆在颜延手上衬得他皮肤更加白皙，平添一分脆弱的美感。庄亦云眸光沉沉，眼底深重的占有欲奔涌而出再无遮挡。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在颜延面前他可以完全不遮掩，展现真实的自己。他心底住了一只凶兽，是他远超常人的偏执，但这凶兽对颜延很亲昵，它好像知道不管自己多么丑陋，都不会被颜延讨厌。 颜延挣扎，但是越挣，反应越大。 “乖，哥哥来。”庄亦云伸出手，和颜延被捆住的手十指相扣。 “呼……”想到就刺激，颜延话都说不出来了。亢奋，期待，不是碰上庄亦云，他不知道自己多喜欢这些。 “还扣钱吗？” “看，看你表现。”颜延勾唇，气息乱得一塌糊涂。 看起来是庄亦云占据主动，但要说颜延真无力反抗也不是，其实还是不想反抗。这个男人他肖想了这么久，哪怕其中曲折回还，哪怕曾经想要放弃，也不得不承认，他根本无法抵抗庄亦云对他的致命吸引力。 庄亦云这人人狠话不多，向来是言出必行，颜延是领教过的，不过没有哪一次像今天领教得这么彻底。他说让他继续，那就是继续，仿佛不知疲倦。颜延一度怀疑，他两年龄是不是整反了，到底是谁比谁大五岁，这人凶起来真是超出他的想象。 一晚上好像很短。天光大亮，他这才终于被赦免，得以入眠。 等他睡醒已经将将日落，他一翻身，拱进了庄亦云怀里。缓缓睁开眼，迷迷糊糊在他颈窝蹭，庄亦云爱怜地抚他的头发，亲了亲他的额头。 颜延人没清醒，庄亦云就伸手拉他裤腰，他一激灵，昨晚的记忆回笼，一把抓住了庄亦云的手。 “给你看看还肿没肿，要不要上药。” “你是想上药还是想上我？”颜延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庄亦云拿过床头柜上的药管，在他眼前晃让他松手：“你再拿这张嘴招我就不一定了。乖，松手，我看看。” 颜延试图直起腰起身，结果完全使不上力直接摔回了床上。一听他这话，想到这始作俑者的精神样儿，对比太强烈，怒了。 “乖个屁，你昨天乖了吗？昨天也没见你听我的话啊！” 颜延骂完，头一拧，不理他了。腰酸腿疼，一身印子，手腕都磨红了，他现在要好好想想，要让这狗男人付出什么代价。总之不能随便被他哄好了，不然显得他很好调摆。 好气，大家都没经验，怎么就他那么厉害！ “听了，听了你心里的话。” “操！”颜延耳朵耸动了一下，悄悄红了。 庄亦云哄他，张口就来全无诚意：“宝贝，对不起。” 颜延想起了他直播间水友说的，庄博士的态度就是：我不对，但我不会改，下次还来。 都不用等下次，庄亦云当场表态：“你之前说我太不节制，你话都放出去了，我得给你把面子撑住。” “去你妈的！” 庄亦云笑，不管他怎么骂，把他抱起来洗漱吃饭。颜延也就看着凶，其实心大，被他一通伺候就把刚才受的气忘了。 吃着早晚餐问他：“你今天没去上班？” 庄亦云给他夹了一筷子虾饺，说：“我倒是想，就是有人一会抱着我腰，一会攥我头发。” “是吗？”颜延装听不懂，睡着的他做了什么，跟醒着的他有什么关系，“哪个小妖精？” “确实是个妖精……”庄亦云的目光滑过他颈侧和锁骨上的吻痕，慢悠悠地说，“昨晚拿脚勾我，被绑着手还不老实，一个劲拽我裤子的小妖精。” “咳咳。”颜延被他勾出更多昨晚的画面，浑身发热。他匆匆把虾饺塞进嘴里，低头掩饰自己的神色。 吃饭吃饭！ 颜延吃完饭就往沙发上一摊，一边看电视一边看庄亦云收拾桌子。他从腰往下都是酸的，幸好他挑的沙发好，靠枕一放承托力不错，舒坦。 这么一看，男人还不如沙发有用，颜延翘着脚喊：“喂，帮我揉揉腰，你干的你负责。” 庄亦云把外卖盒收拾好放厨房，洗了手过来“负责”。他那手专业的按摩手艺，按得颜延又是哼哼唧唧，男人的身体食髓知味，两人差点倒在沙发上起不来。 但他两可能是跟这个沙发八字不合，又来了电话，这次颜延果断清醒，意识到再搞可能直接搞进医院。 “接接接。”颜延把他手机摸出来，手都伸出去递给他了，余光瞟到又立刻收了回来。 “谁？栾清？！庄亦云，他是不是喜欢你？”颜延眉头紧蹙，不顾腰疼一下坐了起来，额头差点撞庄亦云下巴上。 庄亦云没答，拿过手机接起来，直接开了免提。 颜延勉强满意，没骨头似的又往沙发靠背上一倒，等着听栾清有什么话要晚上说。 “组长，你周围有人吗？方便说话吗？” 栾清开口第一句就让颜延重新坐直了，不是吧，真让他抓到了？ 他瞪向庄亦云，庄亦云从容不迫地应答：“没别人。” 自己老婆，不是别人。 “哦，那我说了？”栾清说话磨磨蹭蹭，问完又补了一句，“我说完以后，请你接下来这一星期千万别跟我说话，有工作安排你就发消息，不然我真的会社死。” 这下庄亦云也蹙起了眉头，栾清平时说话不这样，倒不像是故意卖关子，反而像是难以启齿。他本来不在意，这下也有些认真起来。 “你说。” “今天有位女士突然来找我，自称是你妈妈，跟你长得挺像的。她给了我一份资料，说能帮我追到你……我也不知道她是哪里来的消息，我现在真的对你没有想法了，我当然拒绝了她。但是她塞给我的时候我瞥到了那份资料的内容，第一页看起来好像是让我模仿颜延。” 颜延：？ 他是什么成功范例吗，要模仿他。对啊，在追庄亦云这件事上，他就是妥妥的成功范例。 “我就试探着提了一句颜延，结果她反应特别大，说都是颜延害了你，让你形象受损被网友辱骂。她还说，你就算要找男人，也该找条件相当的。组长，把这话复述给你听我真的很……尴尬。但我又觉得这应该挺重要的，找我的女士状态不太对，如果她真是伯母的话，你最好注意一下。” 庄亦云深深蹙眉，若有所思。 第59章 小野马 “我丈母娘的心思多少有点难猜了。”庄亦云挂完电话，颜延说。刚才还在他怀里又娇又野，转眼就变得兴趣缺缺。 庄亦云却意犹未尽，把他揽到怀里又亲了两下，这才接他的话：“是丈母娘还是婆婆，要老公再教一次？” 颜延两手拽住他脸，用力拉了一下。 “你脸皮是真的厚。” “妇唱夫随。” “滚。” “不是昨天喊老公的时候了？” “有这回事？谁喊的？年纪大了耳朵不好要早治。” “不治也没关系，没听清就让你再说一次。” “停停停！”颜延按住他的手，怕他真不做人。 庄亦云明显是装样子，被他一推就松开，只是顺势捏着他的手玩。他以前完全无法想象玩一个男人的手也能津津有味，现在却只要跟颜延一块待着，他做什么都不会腻。 “不跟你胡扯了。”颜延认输，不要脸的怕不要命的，“说正经的，你妈肯定是知道昨天直播的事了。” 庄亦云点头，说：“大概吧。” “不用管？” “管不了。”庄亦云嘴角最后一丝笑意消失，捏颜延手指的动作也停住。 不需要去查证，虽然意外他妈会去找栾清，但是这确实是他做得出来的事。如果儿子是同性恋已经板上钉钉，那儿媳妇至少要在她看来“像样”一点。 呵。庄亦云冷笑。 颜延看他一眼，反握了一下他的手。握了一下，然后他也玩上了，捏了一会见庄亦云还没反应，期期艾艾地开口：“昨天是情人节……” 庄亦云还在想他妈去找栾清的事，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约了我的。”颜延说着，指尖有意无意地在他手背上划拉。他想分散庄亦云的注意力，同时确实好奇，到底约他去教堂是做什么。 庄亦云听着，手按上他大腿的穴位，把他按得整个人一弹。 “腿有力气了？” 庄亦云说着，那只手就越来越往内侧。 禽兽！ “哎哟……”颜延往旁边一滚，见他仍没有笑意，假模假式地喊，“起不来了，要哥哥喂水果。” 算了，自己的男人自己哄。 “想吃什么？车厘子？家里没草莓。” 颜延点头，挥挥手示意他赶紧去洗。 庄亦云起身去洗车厘子，他照着颜延的习惯，用白瓷描金边的果盘装红色水果，端回来的时候颜延看着就满足。 他本来都准备伸手拿了，想了想撒娇道：“哥哥喂。” 庄亦云失笑，他像是突然回到了刚认识的时候，那个装乖的男大学生。庄亦云唇角微弯，一低头正撞上颜延的目光，把他没及时藏好的担忧抓了个正着。 他恍然大悟，原来是在哄他。 庄亦云胸口像被捂了个热水袋，寒冬腊月里捂一身热汗。 “哥哥喂你。” 心软得一塌糊涂，像漂泊无依的孤木找到了归属。只有这个人，总是对他心软，总是叫他心软。 说是喂水果，伸过去的却是唇，温柔缱绻地舔舐，马放南山刀枪入库，凶悍的猎手在他面前低下了头颅。 颜延从脖子到脸一片粉红，明明他那么温柔，自己却像被狠狠拨弄了心弦，比在床上还令人羞耻。 “今天好好睡一觉，明天还愿意跟我去约会吗？” “明天你还不上班？” “明天周末。” “你有周末吗？”颜延笑他。 “可以有。” 两人约好第二天出门，晚上一起在家看了场电影。颜延睡了一个白天根本不想睡，就半靠在床上玩手机，看着庄亦云进进出出搬他的东西，一样一样从次卧搬到主卧放好。 他伸长了脖子往房门口看，看着看着就忍不住偷笑，庄亦云一进来他又掩嘴。 可不能被看到，他够得意了！ 为了第二天能出门，尽管当晚抱着人心猿意马，庄亦云也没多动手，只亲了亲他的发顶说晚安。 两人仿佛天生契合，睡到一块就嵌为一体。一早醒来，颜延温热的呼吸打在他颈窝，他一动，颜延就追过来再次贴住。 颜延是被吻醒的，被庄亦云亲得舒服，半梦半醒间本能地回应。迷蒙间睁开眼，目光一碰火星四溅。 今天说好了要出门，最后只能克制。 “需要一根烟填补我空虚的心灵……”颜延摊成一块蛋饼，偏头去看庄亦云，“还需要一个哥哥关爱我空虚的身体……” 再听这嘴炮说一句话，他们今天又别出门了。庄亦云翻身而起，只留给他一个气势勃发的背影，宽肩窄腰，那背上道道红痕，肩头一个牙印，全是颜延的杰作。 颜延在他身后痴笑，得意洋洋。现在他有免死金牌，此时不浪待何时？ “哥哥，我起不来，要抱~”尾音上扬，发颤。 洗漱的时候两人并排站着刷牙，颜延故意把牙膏沫擦庄亦云脸上。 挑衣服的时候两人背对背各自挑衣服，颜延看一眼封闭又明亮的衣帽间，低声说：“好想和哥哥在衣帽间做……” 庄亦云一转身把他按到了衣柜门上，目光晦暗，如盯紧猎物的头狼。 “可是我更想去约会。”颜延的后一句话这才落下。 庄亦云喉结轻滚，把人松开了。回来再办他，他也确实想带颜延出去。 颜延更加期待，能让他做到这一步，这迟到的情人节约会他到底准备了什么。他其实还有些腰酸，大腿内侧磨红了也没完全好，但走路还是没问题，就算不行，爬也要去。 两人这一通闹，终于赶在十二点前出了门。 车上，颜延终于想起来看看手机，今天醒来到现在，他第一次想起来自己还有这东西。庄亦云是真的蛊，跟他在一块竟然能治低头族。 其实昨天开始他的手机就有点吵，他和庄亦云的事已经传遍理工大，可想而知在他的熟人圈子里是什么盛况。社团认识的、学生会认识的、本班的，各种人给他发消息，关系好点的八卦，关系一般的发个百年好合之类的祝福，微信上上百条未读消息。 消息太多，他一概不看不回，但总有一些关系好的是例外。比如三个室友，宿舍群里炸了，他预感没好事，但他还是手欠，结果一点进去就气得翻白眼。 李明胜：我也不想的，难道内向腼腆的人就不能在网上勇敢一下吗？ 胡聪：我网上比较野，其实平时不这样 何兴：[两个零号的爱情.jpg] 何兴发的那张表情包，是他和橙子连麦的截图。 颜延：明年今天我给你们三上坟[恶犬烧香.jpg] 李明胜：哟，这谁？是小可爱延宝鸭！[飞吻] 胡聪：撤回了一条消息 何兴：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颜延：李明胜你死了，我老公看到了 李明胜：撤回了一条消息 李明胜：撤回了一条消息 庄亦云在开车，当然不会看到，但不妨碍颜延秀得纯熟。 群里默了，正好姜黎发来新消息，她的对话框被顶到了第一位。 姜黎：一天一夜了，还在做？ 姜黎：庄博士那个身形，看起来能把你搞死 这是昨天晚上的消息，然后是今天上午…… 姜黎：一天两夜，好家伙，小说里说的三天三夜不会是真的吧？！ 姜黎：颜延，你没死在庄博士床上吧？ 姜黎：还有气你就拍一拍 我拍了拍“姜黎”的篮板和她抢球 姜黎秒回：崽，让姐姐看看 颜延：你想看哪？屁股？ 姜黎：倒也不必，弟弟大了不方便了 姜黎：向您的耐磨材料致敬 颜延：…… 妈的，颜延差点没骂出声，面红耳赤。姜黎真的是从小跟着他哥在外面混学坏的，就算他是GAY他也是个男的，就没有她姜黎不敢说的话！ 姜黎：弟弟，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有什么感受？ 姜黎：大不大，爽不爽 姜黎：哦，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持不持久 颜延：姜狸狸！ 姜黎：哎，咋了 颜延：你好歹也是个女孩子 姜黎：我是你爹 颜延：我爹也不打听这个！ 姜黎：你害羞了？延崽，原来你也会害羞的，看来被喂得不错，想起来就小脸通红？ 颜延：…… 神他妈小脸通红！ 姜黎：你悠着点，不能被男人哄着什么都来，身体要紧哈 前天根本没被哄都已经……姜狸狸还不知道他不用哄也什么都能来。 操了，颜延一张脸从通红变成红得能滴血，一扭头把车窗放了下来。 冷风呼呼吹，颜小延心如止水。 颜延：就你话多，我知道了 姜黎：恼羞成怒啊弟弟，听姐的话没错 “延延？”庄亦云出声，他这才发现车已经停了，他们到了吃饭的地方。 粤菜馆？ 这是对他身上那块耐磨材料的侮辱，庄亦云是大，他颜延也不是吃不下，犯得着第三天还清粥淡养？ 颜延忿忿地拿勺子戳面前那份木瓜炖雪蛤，吃成白雪王子，好让庄亦云天天给他嘬一身印子？什么跟什么，就离谱！ 吃过饭，庄亦云把车就停在了餐厅的停车场。然后带着颜延往一条街外的目的地步行，勉勉强强算是消食。 午后阳光正好，这一天的风也小，早春枝头，有嫩芽在风中招摇。不过是一天没出门，呼吸到这样的空气时，颜延竟感受到一种久违的美好。不知道是不是和身边的人关系变了，心境也随之改变，这种变化让他生出恍如隔世的感觉。 庄亦云给他发过定位的教堂就在街尾，远看就连十字架都不显眼。那是一座很小的教堂，不注意可能会以为是一栋居民自建楼，白墙红顶的房子，带一个小院子，藤蔓爬满了铁栅栏。 颜延意外，他因为学旅游管理专业的原因，对本地的宗教场所也是有一定了解的，毕竟这些都能叫做旅游资源。他当时收到定位的时候还在想，这教堂好像没怎么听说过，难不成是新建的？结果到了一看，竟然是这样。小教堂一看就已经上了年头，院门开着，但是进出的人很少。 “进去看看。”庄亦云的语气和婉，有种故地重游的故事感。 他当先走进院门，然后指着教堂后的街区说：“我小时候住在那一片，我外婆家。” 颜延心里一咯噔，顺着庄亦云的视线看过去，就像是有一扇始终紧闭的门在缓缓开启。他突然有所预感，呼吸乱了一拍。 “那吗？”颜延跟着指。 “嗯，小时候外婆家外面就是一个生煎铺子，一会我们去看看。” “好。”颜延点头，少有的安静，像是不敢打扰他的情绪，更像是在等待，等待被带入那扇门，看看他的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 我颜就是最牛的，文可以哄老公，武可以睡老公 第60章 小野马 颜延就跟在庄亦云身后走，他不说话他也闭嘴，他走哪他看哪。小教堂逛一圈五分钟都不要，但庄亦云看得很仔细，仔细到每一盆花他都要看看。 “我小时候这棵桂花树刚种上，枝条很少，种上的第二年夏天大旱，还差点干死，当时我天天来帮忙浇水。” “这教堂没人吗？为什么还要你帮忙？” 颜延说着，有声音从他们背后传来，是轮椅滚动的声响。 两人回头，和来人打了照面，是一个穿黑色棉衣的中年男人，鬓发半白，看起来五十多岁，笑容和煦。 庄亦云一愣，竟下意识蹲下了身，脑子里有一个念头，觉得自己现在太高了，这样居高临下的和他说话不好。 轮椅上的男人仔细打量着庄亦云，有些不敢确定，问：“你是亦云？” 庄亦云惊讶地微微睁大了眼，没想到能被一眼认出来。他点了点头，颜延在一旁看见他喉结上下滚动，像是难于开口，半晌才喊了声：“许叔。” “真是你啊，长这么高了。来来来，起来起来，别蹲着，许叔看看。” 庄亦云应声站起来，许叔拉着他前后左右地看，不住地点头：“是老庄家的人，我小时候最崇拜的就是你外公，特别帅。” 看完他许叔又看向颜延，眼含笑意，在等庄亦云介绍。 “许叔好。”颜延是从来不怕和长辈打交道的，主动就喊人。活泼机灵热情，想装乖巧的时候能面面俱到，他这种就是长辈最喜欢的类型。 庄亦云：“这是我对象，颜延。” 颜延接了句：“颜色的颜和绵延的延。”在一旁笑得挺甜。 许叔有些惊讶，但是对他的性别没有任何鄙视和恶意，又打量了他一通，笑着说：“是个好孩子，很温柔。” “嗯，是的。”庄亦云答话，除了一点和许叔久别重逢的生涩感，显得特别自然。 颜延无语，他哪里温柔，庄亦云还一本正经点头。 “小延。你刚才不是问教堂没人吗？”许叔毫不避讳自己刚才听到了他两说话的事，也不避讳自己的身体状况，仍旧面带微笑地说，“我就是这里的牧师，这里就我一个人，所以街坊邻居有空的时候会来帮帮忙。” 颜延有点惊讶，牧师？许叔这市井气质，实在不像，而且他还坐着轮椅。颜延特别注意没有把目光往人腿上放，那对残疾人太不礼貌，但是不用特意看也能发现他那空荡荡的半截裤管。 打了招呼，许叔就带着他们进了礼拜堂里面，很小一间，只有五排共十张长椅，没有彩窗玻璃，更不可能有穹顶，除了进门正对的墙上有一个大十字架，看起来真没太多教堂的特点。毫无疑问，颜延去过的教堂里，这是最简陋的一个。 许叔一进去，便有信众来和他说话，颜延听他讲话，除了胸口画了个十字，没有任何宗教特色，聊的就是家长里短。颜延大为新奇，跟在庄亦云身后，去了最前排坐下。 “许叔不像个牧师，对吧？”庄亦云突然说。 颜延回神，收回了还在往许叔那看的目光，他点了点头：“是不像，不过我也不知道宗教协会对牧师有什么职业认定要求，要考证吗？” 庄亦云一下笑了。 “我不知道。” “你小时候常来这？”颜延仰头，看向有些斑驳的天花板。 “嗯。”庄亦云也仰头，看他在看什么，“也不算常来……我一般来不了。” “为什么？你刚不是说外婆家就在附近？” 颜延顺口就接了话，说白了这就是一个小破自建房，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坐在这看天花板，他觉得特别放松，很舒服。 “我以前是偷跑才能过来。” 颜延一愣，看向了他。 “偷跑？”颜延刚才那点放松一下跑没，关注点全回到原点。庄亦云情人节约他来这么一个小教堂，总不至于是为了观光。 庄亦云没有回应他的目光，还在看那块没什么特别的天花板。 “嗯。” “外婆过世前，我们住在这边。从小我妈就管我很严，有次我实在受不了了就偷跑了，跑出来也不知道去哪，五岁，觉得一条街都很远很远，像大半个世界。我从外婆家走到这里，走不动了就进来了。” 五岁……能让五岁的孩子有勇气一个人离家出走，这就是离家出走吧，颜延想，那得多难捱。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有点干巴：“多严？” “必须是同龄人里成绩最好的。不能玩游戏，不能看动画片，不能看杂书，不能吃零食，不能跟成绩不好的同学交朋友，不能跟女同学当同桌……还有哪些禁令，我忘了，毕竟她现在管不住我了。” 庄亦云的话淡淡的，好似没有情绪，可颜延看他一眼就觉得自己快被他周身的孤绝溺毙。 他想起自己小时候，他爸妈真的很纵容他，他爸妈一直认为童年是一生最无忧无虑的时期，永不重来，就应该自由自在，随他调皮捣蛋胡天海地玩。他们家属院里确实有鸡娃的家长，孩子有上不完的补习班，但是这么多禁令的，他没听说过。 “那你要是不听，会怎么样？”颜延想起庄亦云上次挨的那一记耳光，问道，“她打你吗？” “不怎么打。”庄亦云把仰着的头转了过来，“她会哭，会骂，还会打她自己。我做得不好，她就会说都是她的错，是她没教好，然后她就开始扇自己耳光……” 颜延倒吸一口凉气，让一个几岁的孩子看着自己妈妈这样，那还不如打他。庄亦云的眼神有些空洞，他看着都心疼。 “她发起疯来，一次能扇自己几十个耳光，我怎么敢犯错？外婆也拿她没办法，怎么劝，她答应得好好的，最后还是一样。拉小提琴不能错一个音，作业不能错一道题，外婆不敢给我偷偷买任何东西。只有她不在家的时候，我才能偷跑出来到这里喘口气，外婆不敢随便告诉她我跑了，一般我到点也会自己回去。” “我经常帮许叔浇浇花、擦桌子，干点杂活。有时候听许叔布道，他很会讲故事。还有一次来了个唱诗班，我外婆找过来，我不想回去，就混队伍里跟着唱诗班的小孩啊啊哦哦地唱，以为这样外婆就不会发现我。我记得，那天外婆听他们唱歌听哭了。后来有一段时间她就会偷偷带我过来玩，她也帮教堂收拾收拾。” “那是我最快乐的时光。”庄亦云突然牵住了颜延的手，十指相扣，“后来外婆车祸过世了，我妈带我离开星市，我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哥哥……”颜延不知道要说什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已经过去的伤害现在再来劝慰，没有太多的意义。 庄亦云一直不是一个爱表达的人，他也并不善于表达。颜延知道把他带来这里，跟他说这些，需要多大的决心。他把庄亦云的手握得更紧，作为回应。 “别人都觉得我很聪明，从小学起我就一直跳级，十五岁上大学，二十三岁博士毕业，大概是吧，但我只知道不这样就控制不住我妈的病。” 庄亦云深吸一口气，像是堆积的情绪无法发泄，有些难以自控。只见他突然抬起他两相牵的手，咬住了他自己的指尖。颜延的手触到他的唇，冰冷，激得他一颤，明明被咬的不是他，他却疼得厉害。 庄亦云咬得那一下明显不轻，颜延立刻一用力，把他的手指尖从嘴里拽了出来。一看，上头清晰的两个牙印。 庄亦云接连几次深呼吸，大口喘气，说：“抱歉。”表情无比厌弃。 显然他妈妈对他的影响很深，到了提起过去也容易让他应激的程度，他的应激反应甚至有点像他妈妈，他会不自觉伤害自己。 颜延只觉得心脏像被人攥住了，心疼得发麻发冷。他把庄亦云那截带牙印的指节含进了嘴里，温柔地舔舐。他后悔了，他宁可今天没来，他宁可他们错过的情人节约会就这么错过。 不，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又被他压下去。他还是想知道，他想走进这个男人的世界，不想他一直沉默着独自承受。 颜延眼眶发红，庄亦云突然说：“我带你过来是想告诉你，我心里有一根毒刺，长在了肉里，腐烂了都拔不掉。颜延，我一点都不光风霁月，不管我多厌恶，我骨子里都像她。她一辈子都在试图掌控我的人生，而我，也不容许你离开。” 庄亦云眼里是像要吞噬一切的黑暗，和颜延牵着的手握紧，用力到生疼。 “我本来想尽力给你选择的机会，想先跟你说清楚。但是现在，不可能了。颜延，我不可能放你走，你这辈子只能跟我在一起。你懂吗？” 颜延看着他，摇了摇头。 庄亦云眉间聚起阴云，像遭到了最严重的冒犯。但他又竭力控制，试图把那股戾气压下去。 “我不懂。我为什么要走？” 像是一把魔术道具刀扎向庄亦云，以为会扎进心窝，结果一碰就刀刃全收。 颜延的手抚上他的眉头，带了点力气碾平，然后笑了。他凑到庄亦云耳边低声说：“哥哥你好奇怪哦，才一晚你就腻了？” 颜延戏谑调侃的语气像闪电，撕破浓稠的夜，哗啦一声把庄亦云从暗区拽了出来。 庄亦云笑了，他先是看着颜延，然后仰头，笑容很大，却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声音。颜延眨了一下眼睛，突然站起来扑过去，一口亲在了庄亦云额头上。 第61章 小野马 庄亦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在他坐回去之前抓住了他。 想亲，接吻的那种亲，但想想是在外面，还是忍住了。 他一松手，颜延就屁股一挪，直接贴着他坐，那得意劲儿，像偷腥成功的猫。庄亦云那些因为回忆带来的负面情绪一下就被驱散，颜延就是有这个本事，让所有沉重的事都变得轻松。 “哥哥，你还没回答呢？”颜延的手指尖又划拉他手背。 庄亦云纵容他的小动作，轻轻摇了一下头，说：“怎么可能腻，延延又乖又野。” 他声音刻意压低了一些，嘴唇擦过颜延耳廓，颜延只觉得酥麻感一路从耳朵蹿到了脊柱。 庄亦云的目光落在颜延耳朵上，饱满圆润的耳珠上确实有好几个耳洞，但现在上面却只戴了一枚耳钉，他送的那一枚。 “就当你是夸我了。”颜延一笑，无比生动。 反正都已经说到这了，颜延也没什么顾忌，接着把一直想问的也问了出来：“你妈为什么这样？我觉得这已经病态了。” “是病……我想大概是因为我的出生吧。我妈确实很少打我，除了我问我为什么没有爸爸的时候。逆鳞，谁碰谁死。外婆不敢跟我说，我后来也不敢问，还是许叔告诉了我一些真相。说是我妈当时找了个有钱男朋友，那人说要跟我妈结婚，我妈发现怀孕以后告诉他，他却连夜跑了，只留下一笔钱，打胎钱。” “我妈从小都很优秀，虽然出身平平，但成绩好长得漂亮，听说很多人追她，最后却找了个渣男。她接受不了，一度幻想那人没有抛弃她，因为这个不肯去打胎，坚持要把我生下来等人回来娶她。但是怎么可能等得到，人早不知道去哪了。生下我以后她清醒了一点，但是性情完全变了。我小的时候她甚至不去工作，就住在外婆家里，靠外婆的养老金养活我们三个人。是后来外婆走了，她才振作起来，带着我离开家乡重新开始，自己创业。” “挺不容易……”颜延不禁说，“但是她打你，我不服。” 庄亦云笑笑，问他：“这么护着我？” “我护着我老公，天经地义。” “她对你不好，我也不服。” 颜延照抄：“这么护着我？” “我护着我老婆，心甘情愿。” “你比我会！”颜延朝他竖大拇指。 庄亦云捏他手，说回正题：“她觉得自己的人生失败，我对她而言，既是耻辱又是希望。她希望我活成她想要的样子，她没有做到的我都要做到，我的人生必须零差错。可不可笑？” “还行吧，庄阿姨还是命好，生了你这么个聪明崽崽，不然可能孩子上小学就被气吐血，上中学就气得生活不能自理，毕竟全国有几个你这样的？” 庄亦云的目光落在他唇上，静静看他，半晌说：“真想尝尝你这张嘴抹了多少蜜。” 他的话语、视线，都在明目张胆地撩拨。 “你不是才尝过？没有抹新的，原来的都被你吃进去了。”颜延声音更低，把下巴搁他肩上，两人亲亲蜜蜜。 多的也不能做，一时谁也没说话。颜延把下巴收回来，收回来之前还在他肩上蹭了蹭，撒娇一样。 “你妈看不上我，那为什么当时让我们相亲？我妈说这事是你妈提的。” “二十六岁，事业稳定，她就觉得我该结婚了，成功人士模板里还得有一个体面的婚姻，于是去年她催婚催了一整年。不回消息她就打电话，不接电话就来家里……我一时烦躁，就说我是同性恋。她不接受，就想试探我……” 颜延脑子转得飞快，灵光一现get了庄娴的脑回路，问他：“你妈觉得我只是个漂亮花瓶，你肯定看不上，所以就找了我？” 没等庄亦云答话，他一记冷笑，音量都拔高了一些：“哼，好气哦，原来竟然是因为看不上我才找我。” 庄亦云正要安慰，想说那只是他妈的想法，就被颜延抢了话：“不过没关系，我好不好不用她认可，我持证上岗她不服也没辙。” 庄亦云忍不住笑了，颜延这神气活现的样子，哪里需要安慰。 他点头：“对，她没辙。不过，她想错了，延延宝贝才是最棒的。” 颜延被他哄小孩的语气弄得有点不自在，正要嗔他，抢话的人变成了庄亦云。 “她是我唯一的亲人，我忍让了二十六年，不管再怎么不喜欢、不认同，她要求我都尽力去做。和你提结婚，是我懂事以来第一次叛逆。” “我感谢当时冲动的自己。” 庄亦云看着他，像在看一件稀世奇珍。他的黑瞳里倒映出他的脸庞，看不出颜色，颜延却知道，自己的脸肯定很红很红。 “这世上不会有比你更好的人。” “这太夸张了，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我……”要是平时他就兴高采烈地应了，臭屁得很，但是庄亦云说得这么认真，他有点开不起玩笑来了。 庄亦云摇头，神情放松又坚定，他说：“你就是最好。” “你这滤镜太大了……” “不是滤镜。” 颜延对上庄亦云的目光，一瞬梦回海上日落的那天，庄亦云给他拍的那张《神迹》。那个灵魂纯净的身影，就是庄亦云眼里的自己吧。 羞耻到爆炸，庄亦云一个二十七岁的科研工作者，怎么骨子里偏执到了中二的地步。 “行叭……我最牛逼？”颜延不忍心叫他期待的目光落空，只好试探性地接了一句。 庄亦云点头，满意了，然后就见他从口袋里拿出一颗薄荷糖，放到了颜延手心里。 “那你是最牛逼的我的老公，你更牛逼。”他这模样太认真太可爱，颜延忍着羞耻也哄了一句。 算了，随他吧，小爷吹了这个牛逼又咋滴，他老公开心最重要。 庄亦云的大手盖在他发顶，温柔又不失力道地揉了一把。 那天他们在小教堂待了一下午，颜延跟着庄亦云一起给许叔把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许叔留他们吃饭，说要去外面吃，最后是颜延做的饭。洗菜的时候庄亦云在给许叔收被子，许叔和颜延独处，就拿了老照片给颜延看。照片里的庄亦云还是个小萝卜头，板着脸看起来很酷。 没意思，少年老成，还是这副样子。 这时，许叔递过来另一张，颜延兀地睁大了眼睛。 照片里的庄亦云两只小手抱着一个大苹果，站在院子里的桂花树旁边，笑得很甜。那苹果快有他的脸那么大，红艳艳的。 “这苹果是我朋友从新疆带回来的，我挑了最大的一个给亦云，他抱着眼睛都发光，一直舍不得吃。” 颜延轻轻摩挲那张照片，突然问道：“许叔，这张能不能送我？” 于是，那天颜延除了收获了一肚子故事以外，还收获了一张照片，全世界最甜最美的人类幼崽——小庄亦云。 周末过了一半，两人回去以后，剩下的时间都是黏黏糊糊没羞没躁。庄亦云想叫他出去走走他也不愿意，就连庄亦云要去晨跑都被他拉住。抱着腰撒娇，手反正摸到哪算哪，就是要黏着，总之不放人。 “明天你就要去上班了，我也要回学校，今天跟哥哥分开一秒钟我都会死。干死，渴死，哭死。” “瞎说。”庄亦云拿他没办法，不痛不痒地斥了一句。 周一早上，庄亦云把颜延送到学校，车直接开到宿舍楼下。 正是路上人多的时候，颜延一下车，立刻就被围观了。 庄亦云的车开走后，他正要往宿舍楼走，旁边一个学妹冲了过来。颜延下意识往后躲，看她脸通红，还在想不会是找他告白吧。 结果那个学妹在他两米外停住，一手挡脸一手握拳，冲他喊：“学长和庄教授百年好合！” 喊完她掏出一个口罩戴上，兴奋地跑了。 有人开了个头，旁边不少校友都跟着冲他送祝福，百年好合、比翼双飞、神仙眷侣之类的词听了一箩筐，还有人趁乱喊早生贵子…… 收了那么多微信消息，再加上学校官方微博发了澄清公告，他猜到肯定是人尽皆知了，但他没想到人尽皆知以后会是这个场面。颜延很想装酷，但就是觉得又尴尬又幸福，最后人设崩塌感谢了一路。 一进宿舍，胡聪正要出门，见他回来立刻围着他转。 “你怎么走进来的？这几天好多人来宿舍楼下蹲你！” 颜延：“就这么走进来的呗，蹲我什么？” “举着手机、相机，个个都说是校报记者，哄鬼，全是嗑CP的女生，等着拍你和庄教授照片发论坛！现在你们在论坛的热度爆了。班上同学也是，一堆人为了这个那个学妹来找我打听你和庄教授。” 颜延：“……” 沉默半晌，他拿上书问胡聪：“那还去自习室吗？” “去啊，为什么不去？我考不上编制，你考不上研究生，谁负责。” 颜延一愣，反问：“你怎么知道我要考研？” “天天一起看书，我又不傻。”胡聪拍了拍他的肩，“一起加油？” “一起加油。” “说真的，你就该这样。其实以前我们都觉得你挺有距离感的，我首先声明，绝不是因为你太帅。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反正就是其他人都有目标，就你挺飘。当然，你有资本飘……唉，我也不知道我乱说什么。总之就是现在挺好的，好兄弟！”胡聪挠挠头，为自己的语言表达能力捉急。 “嗯，好兄弟。” 颜延这一声回应，听得胡聪当场上头，兴奋地搭上颜延的肩膀，拖着他出了宿舍，一时忘记了他的性向。 直到……两人走到一楼大厅，外头立刻竖起了一片镜头。胡聪头皮发冷瞬间清醒，跟颜延拉开三米远。开玩笑，他跟颜延并排的照片要是上了论坛……他回忆了一下庄教授的眼神……他怕自己活不到参加公务员考试。 两人一起去自习室，全程隔三米远，颜延叫都叫不回来。 “大聪你隔这么远干嘛？” “怕被您老公打。” 颜延整个大无语，给庄亦云发消息。 颜延：你吓到我室友了。 庄亦云的回复中午才来。 庄亦云：那我下午当面道歉？ 庄亦云：上午一直在忙 颜延：下午？ 庄亦云：[课表照片] 庄亦云：下午有课，顺便接你放学 颜延：你说得我好像小学生 庄亦云：那叫爸爸？ 颜延：滚 庄亦云突然解锁了新玩法，后来还是逼着颜延喊了“爸爸”，只不过不是在微信上，而是在卫生间的镜子面前。颜延纤薄的腰身被拉出极韧的曲线，在那人怀里摇曳生姿。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写这对CP的初衷非常中二：庄亦云迟来的叛逆，遇到了最桀骜不驯的颜延，于是颜延就成了他再也剔不掉的反骨 他们的爱情也非常理想化：庄亦云的所有负面与黑暗，颜延都接得住，颜延自由不羁的外表之下，所有的纯澈温柔，庄亦云也都看得见。他们都不完美，却彼此认可和接纳。 第62章 小野马 颜延拿到庄亦云的课表后，就把他的课加入了日程。 庄亦云是为了他来上的课，他有时间就去听，虽然听不懂，反正听不懂的不止他一个，他只是庄教授的舔颜队伍中的一员罢了。唯一的区别就是别人的舔是意象，他的舔是写实。没时间他也会去接庄亦云下课，在教室门口等他。 如果晚上也有时间，他就会和庄亦云一起去研发中心，然后庄亦云加班，他就在他办公室里看书或者打游戏。 情人节之后颜延本以为会进入夜夜笙歌阶段，毕竟庄亦云上了床基本不做人，哪知道进入的是聚少离多阶段，他这才知道庄亦云为了来他们学校任教加了多少班。从那以后他就常跟着庄亦云去加班，晚上忙完了两人再一起回家。 很快到了月底，三月份颜延就要去庄亦云给他找的律所见习了。这是去之前最后一次庄亦云的课，他早早地赶去了药学院的教室，作为教授家属在人挤人的教室里混到了一个位置。 半个月间他已经认识了药学院不少同学，甚至还有庄教授的二愣子粉丝喊他“师母”。他第一次听到的时候雷了个外酥里嫩，反问那学弟：“你瞎喊你师父认吗？” “我不管，庄教授拒绝我一百次我就再拜师一百零一次。” 颜延：“……”你赢了。 其他同学：“……”别问，问就是不认识，班集体决议开除他班籍。 那天上课，又是一节听不懂的课，颜延就坐下面看他的书，一边看一边记重点，把老公的声音当背景音乐。庄亦云讲到关键处，常有学生们恍然大悟的声音此起彼伏，这时候颜延就会抬头看他，和他交换一个目光，有时候偷偷送个wink。 临近下课，他收拾好书准备走，庄亦云在讲台上例行问道：“今天的内容大家还有什么疑问？” 这时，坐在第一排有个男生立刻举手。 庄亦云没在意，随手示意他起来说。 那男生一站起来，脸颊绯红，含羞带怯地开了口：“庄教授好，我有问题想请教，可以加微信吗？” 教室里瞬间鸦雀无声，全场倒吸一口凉气，通通回头找颜延坐在哪里。全校都知道庄教授和颜延是一对，他们最多舔个颜纯欣赏，谁敢这么去搭讪，这还是在课堂上，绝了！ 颜延坐在第六排，只能看到那人一个红扑扑的侧脸，娇羞软嫩，秀气乖巧。这套路怎么有点眼熟，像是他玩剩下的。 他双手一下抱胸，侧头问旁边学弟：“你们班的？” 旁边的人齐齐摇头。 讲台上庄亦云冷冷回应：“学校没安排我课余工作。” 对面只是打着学习的旗号问微信，他不好说别的。 对方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脸通红没说得出口。庄亦云拿起书走下讲台，径直走到颜延面前把人牵走。他两一走，大家都想看那个举手的同学的好戏，结果一看，人已经趁乱溜了。 这人奇奇怪怪，颜延其实没当回事，还够不上被他当做情敌，但这不妨碍他有点醋。不在眼前不说出口就算了，竟然当着他的面挖他墙角！ 这股气到了庄亦云办公室还没散，让他看书都看不下去。庄亦云专心致志在忙，并没有意识到老婆越来越炸，直到……一只白玉般的手按住了他手里的资料。 庄亦云抬头，正对上颜延躁动的双眸。 “哥哥，我锁门了。” 庄亦云原本沉浸在工作中的思维瞬间抽离。因为他太忙，他们有四天没做了。庄亦云问他：“想在这？” 颜延推了一把他的转椅，一侧身坐到了他腿上。 “我会小声的，而且外面没人了。”颜延弯唇浅笑，被庄亦云勾住了腰。 那天庄亦云的工作进度反正是没赶上，办公桌和沙发都一团乱，不仅如此还毁了一把键盘，无法清理，只能废弃。庄亦云故意作弄他，他说会小声，他就偏要让他忍不住。颜延咬得嘴唇差点破了，庄亦云才心疼地去亲。 那天深夜一点，无人的森蓝研发中心最后一间亮着的办公室熄了灯。庄亦云和颜延从办公室出来，颜延双腿发软，一边走一边说：“以后谁再敢在我面前勾搭你，我就让你下不了床。” 庄亦云看他一眼，没说穿是谁下不了床。他揽住颜延的腰，让他可以在自己身上借力。 “就为这个今天才撩拨我？” “也不算……”颜延看一眼身后黑下去的办公室，“办公室play，早就想了。以后你上班会不会走神想我？看到桌子会不会想到你刚才怎么对我的？” 庄亦云侧头看他，在他额头亲了一下。 “会，以前就会。” “庄亦云你老流氓。” 庄亦云笑，反问他：“是谁先动手耍流氓？” 颜延大幅度地点了两下头，镇定地答：“是你，情人节那天是你扛的我。” “嗯，没错。”庄亦云仗着没人，根本不管给深夜值班守监控的保安喂狗粮有多过分，一用力就把颜延打横抱了起来，说，“今天也哥哥来，抱你回家。” 然后他就这么抱着，一路把人抱上车才放下来。 颜延气顺了，想想庄教授的软硬件实力摆在这，有人盯真的不足为奇。可没想到的是，这竟然只是开场白，硬菜还在后头。 三月份他进入律所实习，因为庄亦云事先把情况沟通得清楚细致，庄亦云的校友罗润丰直接安排他跟着自己，当个便宜徒弟带。颜延想做什么事就会热情投入地去做，之前追庄亦云是这样，现在有了职业方向也是。他非常珍惜这次机会，每天跟着罗润丰跑前跑后，一下变得比庄亦云还工作狂，两人各自忙碌，见面不是清晨就是深夜。 这天是庄娴生日，她给庄亦云打来电话，难得平心静气，说让庄亦云过去一起吃顿饭。庄亦云想了想，还是答应了，他们母子两一年到头不见得能好好吃上一顿饭，只要对方不找事，他也愿意尽为人子的本分。 知道颜延在忙，他给颜延发了个消息，这天他特意没加班，准时下了班过去吃晚饭。 当时颜延正跟着罗润丰跑看守所，他没律师证不能跟着罗律师一起进去，就在外面等。庄亦云一发消息过来他就看到了，眉一挑就觉得不对劲。 半个月前还在试图忽悠栾清来追庄亦云，这事没成功，她今天就若无其事叫儿子吃饭了？这算是暂避锋芒还是暂时休战？他怎么觉得不像呢？ 颜延：在哪吃，给我发个定位，我随时查岗哦哥哥 庄亦云：[定位] 庄亦云：查岗可以，但没查到要罚 颜延：怎么罚？ 庄亦云：罚你今天早点回家 颜延：[猫猫单纯] 庄亦云轻笑，收了手机开车。 那边，颜延也切出跟他的聊天框，转而给罗润丰发消息请假，说自己临时有事，要先走。罗润丰同意，临时有事一般都是急事，还让他把自己车开走。看守所地方偏远，颜延丢下老板已经心有愧疚了，没道理还把老板车开走。不过他运气好，正好有车在附近接单，也就等了二十分钟就上了车。 二十分钟，再加上他回市里的路程，等他到地方，庄亦云已经准备走人了。不是别的，他是准备好好吃顿饭，可他妈不是，她带了人来，一个漂亮男孩。 看着跟颜延差不多年纪，打扮相仿，黑色半长发里挑染了几率蓝色。庄亦云见到人的第一眼就皱眉，庄娴说这是她新招的助理，一副没别的意思的模样。 她话是这么说，可庄亦云却越听越不对劲，这男生说话有点颜延的调调，在老板面前直来直去、“没大没小”。要是以前，庄娴早让人滚了，可这次她一反常态，反而满意这“助理”的表现。 “你加小魏一个微信，以后有什么事方便。” “哥哥，我扫你？” 庄亦云凝眸，没理。他看了庄娴一眼，冷笑，是他傻，竟然以为他妈能变好。霍地起身，他拿起手机就要往外走。可他刚走到门口，包厢门被推开了。 见到来人的一瞬，庄亦云冷硬的棱角软化，上前一步，手掌覆在颜延发顶，喊他：“宝贝。” 他没有收着声，就是喊给里头两人听的。 颜延已经看到了包厢里的情形，那男生还举着手机，神情有些尴尬。庄亦云没注意围着他转的莺莺燕燕，但不代表颜延也不注意，他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前不久在庄亦云课上问他要微信的那个。 竟然会出现在这，不用问，那肯定是庄娴带来的了，总不至于他还能神通广大到能自己去搭上庄娴的线吧。他灵光一现，电光火石间串起了这一切。难怪那天他觉得这人说话有点熟悉，今天一看这打扮也很熟悉，可不熟悉吗，都像他。 他想起了栾清电话里提到的细节，说庄娴给他一份资料，里面是让他模仿他颜延。栾清没同意，那看来眼前这位，就是庄娴物色的二号人物了。 颜延挑唇，笑得有些讥讽。他把庄亦云的手捉下来，直接挽住，再抬头时笑容已经是阳光一般灿烂。 “老公，是我来晚了，咱妈生日饭我还能吃上吗？”他说着带了点力把庄亦云往里拉，重新走到桌边坐下。 生日饭，一桌子菜没动几筷，已经要不欢而散。庄亦云虽然没想起来自己见过这男生，但是也已经把前后对了个大差不差，他本来是想一走了之，既然颜延想留下来，他当然奉陪。亲手给颜延加了碗筷，又把颜延喜欢的菜转到他面前。 “尝尝。” “谢谢老公。” 庄亦云浅笑，对他这声“老公”很是受用，难得他主动叫。 庄娴面色铁青，颜延一看，立刻举起手机来说：“哦对了，庄阿姨，哥哥没跟我提前说是您生日，我定礼物有点迟，我出去打个电话催一下。” 说着他也不管人接不接话，直接起身又走了出去。 几乎是来去如风，包厢里，庄娴更没好脸色，忍不住嘲讽地说：“现在倒人模人样了哈。” 她说的是颜延今天打扮正式，纯黑羊绒大衣加黑西裤白衬衫，还打了领带，他最近因为去律所实习，所以穿得都比较正式。 庄亦云一听这话就上了火，什么叫现在倒人模人样，难道以前不是吗？审美问题还要分个阶级？笑话。 要是以前他可能是一个人闷着气，现在受颜延影响，他也知道了怎么叫人最难受。只听他云淡风轻地说：“延延喜欢新鲜感，不时会给我一些新花样作为惊喜，年轻夫妻的情趣。” 这一招不怒反秀稳狠准，庄娴明显更气了。颜延回到包厢的时候，就看气氛更加尴尬，那男生在低声哄庄娴，眼睛却瞅着庄亦云。 颜延觉得好笑，这是收了庄娴多少钱，让他这会还能坐得住。他确实饿了，先让这人蹦跶一会，他埋头吃起饭来。庄娴和那男生都不动，他一个人吃得也很自在，庄亦云还在一旁帮他夹菜。吃得个差不多，他这才开口进入正题。 “喂，你哪个学校的？”颜延一开口就带着痞气。 没等他答，又说：“庄阿姨觉得你更配我老公，你学历肯定比我高咯。” 他说完没事人似的夹菜，完全没有揭穿一切的惊心动魄。 那男生没想到，尴尬的神色一下就上了脸，跟那天在庄亦云课堂上似的，红了。 颜延却没有半点轻拿轻放的意思，见他不说话，接着又说：“混到我们学校课堂上来想泡我们学校教授，你跟我们教务处打招呼了吗？” 那男生脸更红，颜延嗤笑，却没再理他，反而对庄娴说：“庄阿姨，看来也不是学历更高就一定人品更好。拿你的钱插足我的婚姻，不是读书人的做派。” 这下那男生急了，立刻反驳说：“我没有拿庄总的钱！我是真心仰慕庄博士。” “哦，是吗？那你动不动就仰慕有夫之夫，你好贱哦。”颜延嬉皮笑脸。说完也不管他什么反应，直接对庄亦云说：“哥哥，我想吃那个，夹不到。” 颜延指的菜就摆在那男生面前。庄亦云看了一眼，颜延面前是他喜欢的菜，既然他还想要那个，那当然是……庄亦云没有转动转盘，他直接起身把那盘菜端到了颜延面前。 “还有什么想吃的？”庄亦云问。 “没大没小！你眼里有我这个长辈吗？”庄娴再按捺不住，一声怒吼。 颜延嘶地一声，像是被她声音震到似的往后躲了一下，接着掏了掏耳朵。 “没有的话我就不会特意赶来了，我现在也很忙的。我现在连陪哥哥的时间都不多，还特意过来祝庄阿姨生日快乐。” 颜延站起身来举杯，举的是庄亦云的杯子，说：“祝庄阿姨诸事顺意。” 这话简直是赤果果的讽刺，他明知道庄娴现在最不如意的就是他。 庄娴再坐不下去，眼看着今天讨不着好，起身就要走。谁知道她要走，颜延却不让，在旁边喊：“庄阿姨您别走啊，我定的礼物还没到呢。” 庄娴哪里会听，可颜延的礼物已经到了。包厢门再次被推开，这一次出现的是颜延妈妈。钱如青紧赶慢赶过来，一看包厢里这情形真如颜延所说，庄娴带来一个漂亮男孩想介绍给她儿婿，顿时火冒三丈。 庄亦云诧异，看向颜延。颜延朝他眨眼，在他耳边低声说：“大人的事，大人解决。” 第63章 小野马 颜延其人，常常不讲武德，只要能打赢，他才不管请不请外援。更何况他看得很清楚，他一个晚辈，还是个男的，再会喷再凶悍能发挥的也有限。在他看来要解决庄娴，最好的人选就是他妈。 都是女性，都是当妈的人，还是老同学，来文的来武的都不虚。所以他假装说催送礼物的，其实是打电话把他妈叫来了。电话里颜延简单说了情况，钱如青路上还半信半疑，结果到了一看，真是把谁当傻子呢。 生日叫儿子来吃饭，颜延没来，她带来这么个漂亮男生，非亲非故带来这，见了鬼了！ 钱如青打量一眼那漂亮男生，怒火中烧，但冤有头债有主，她看了一眼就把视线转向了庄娴。 “庄娴，他谁？” “我助理，怎么了？” “哦。”钱如青拉了个长音，冷笑，“你特意叫儿子吃生日饭，还要专门带这个助理一桌，什么来头，好大的面子啊！” “我叫谁吃饭还要跟你请示，钱如青，到底是谁脸大？我就看重他，怎么了？”庄娴确实不愿在同学群里坏了形象，但是钱如青先嘲讽的，她没理由怂，更何况她看颜延不顺眼不是一天两天了，这跟她钱如青脱不了干系。 “亲家亲家，亲如一家。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我也没那么大脸真去管你的家事，可这事不一样，这事有点大。你带个年轻帅气的新助理和小云来吃饭，想给他介绍后爹人选呢？既然是未来亲家，那我这个老同学兼亲家不得参谋参谋？” 钱如青话一出口，饶是颜延都倒吸一口凉气，立刻就去看庄亦云的反应。庄亦云他爹，他妈这是精准踩了最大的雷呀！ 庄亦云反应平平，几乎就是没有反应，反而有些讥讽的模样。倒是对面两个，那男生臊得脸通红，看着这场面完全不知所措。而庄娴，气得像随时要厥过去了。 钱如青才不管她气成这么样，她这么恶心孩子，有想过孩子们会气成什么样吗？ “钱如青——！”庄娴咬牙切齿，高跟鞋踩得噔噔响，几步迈过来就要扇钱如青巴掌。 “庄阿姨住手。”颜延提醒都来不及，庄娴的手已经挥了出去。说时迟那时快，庄娴的巴掌落了空，钱如青的拳头挥到了她脸上。她一个踉跄，要不是抓住了旁边的椅背，已经直接跌到了地上。 没错，挥拳，钱如青天天去公园晨练跟人学的。庄娴那是女人的打架，钱如青这完全是男人的打法，一拳就把她打蒙了。 “嘶……”颜延看着都疼。 庄亦云下意识往前迈了一只脚，意识到以后又收了回来。然后他伸手牵住了颜延，很用力。颜延任他牵，动了动手指给他回应。 “你打我——！”庄娴诧异又愤怒。 她那个“助理”想去扶她，被钱如青一个眼神吓住。钱如青只是个小学老师，但她当了很多年班主任，端起气势来也挺唬人。 “嗯哼，打你了，怎么了？！要扯头发拽裙子吗？！”钱如青往前踏了一步，直接拽住了她的羊绒披肩，冷艳女霸总嘴角渗了血，鬓发散乱，那高贵的面具碎了。 “你想想你该不该挨这一下，我还没解气呢！”说着钱如青又举起了拳头。 庄娴这辈子没挨过这种打，完全没见过这种野蛮路数，还在震惊当中，下意识侧过脸往后躲，躲完觉得掉份，又强撑着转回脸来瞪她。 “你敢！”庄娴虚张声势，却掩不住那股子色厉内荏，可正因为这样，她又更愤怒了，她怎么能被钱如青压制住。 钱如青没她那么复杂的心思，她因为心疼两个孩子，所以生出无限的保护欲和勇气。 “你看我敢不敢，我以前没打你是不知道你这么不要脸。你有当妈的样子吗？你这么恶心孩子们，颜延是我生的你不心疼，小云是你自己生的你也不心疼？你弄这些事，你问过他们愿意不？！” “对，我知道我们颜延条件比不上小云，配他是高攀，但这事本来就是你起的头。就算你反悔了，就能直接给他介绍小三？！你还说我打你，我打你就是你该的，为老不尊！道德败坏！” “我不是小三……”那男生出来反驳。 “滚，我们两家的事，有你一个外人说话的份吗？”钱如青一指门口，看也不看那人。 那男生还不肯走，颜延睨向他：“要我请？” 他不说话。 颜延冷笑，问他：“看了我的资料，上面有没有说我脾气不好喜欢打架？”颜延说着抬起了手。 钱如青也把庄娴松开，母子两动作一致，袖子一挽，都一副准备干架的架势，那男生把最后求助的目光投向庄亦云，见他稳如泰山，终于吓跑了。 颜延还想嘲讽两句，就听钱如青开口了：“你两也出去，大人的事不用你们听。” “妈，你悠着……”颜延想稍微劝一下，他看庄阿姨那眼神，气得有点狠了。 可他话没说完，就被钱如青吼住了：“闭嘴，出去！” 庄亦云见状，二话不说把颜延拉了出去。 两人一出去，钱如青和庄娴当即打成了一团。钱如青是比她厉害，所以她趁其不备就扑了上去，确实是气得狠了，两个人泼妇似的拽头发掐手臂，都是五十岁的人，在地板上滚了一身灰。 谁也不说话，打着打着庄娴不动了，坐地上哭了。 “你知道网上那些人怎么骂的吗？他们骂我儿子是网红的舔狗，说他不配做科研，说他只是炒作，只想红……这都是因为谁？这都是因为你家颜延！庄亦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这么丢人过！” 钱如青呸了一声想把嘴里的头发吐出来，弄半天没吐出来，一边摸瞎扯嘴里的头发，一边说：“是，确实是因为颜延，但那也是小云愿意。千金难买心头好，你看见你儿子现在多开心了吗？而且你只看到骂的了吗，我看网上也有很多人夸他呢，说他是真男人，特别爷们。这些你怎么不说？” “他做的是科研工作，需要这些旁门左道的赞誉吗？” “他做的是科研工作，需要管这些乱七八糟的诋毁吗？” 两个女人对视一眼，各自回敬一个白眼。 “他从小就是最完美的，他的人生没有过瑕疵，除了颜延！”庄娴又说。 “完美？谁的人生能够完美？那只是你认为的而已，你去问问小云，看他觉得完美不完美。你知道他在我家什么样吗？大年初一我给他一个红包，他都像要哭了似的。帮我洗个菜切个水果，浑身上下都透着开心劲。” “我告诉你庄娴，你的儿子你不想要，正好。你不要，我要！我不会把他当工具，我只要他开开心心的就好。我说我们颜延配不上小云，我那是谦虚，我儿子哪怕聪明才智都不如小云，那也没有什么配不上的。我儿子乐观开朗正直善良，会玩会闹会生活，漂亮懂事又机灵，你以为路上随便捡吗？” 包厢门外人流渐少安静了许多，站在门口的庄亦云和颜延都把话听到了耳朵里。 “捡不到！打着灯笼也找不着，那是我耐着性子压着脾气一点点带出来的。你呢，你现在想想，除了那颗聪明脑袋瓜，你给你儿子带去了啥？我看他那小可怜样都心疼，想不通他从小到大过的什么日子，他明明也不是没妈呀，怎么跟一根草似的。” 庄娴被问住，却不肯认，讷讷地说：“学识、地位，体面的工作，优渥的生活，还不够吗？他有最光明的未来……” “可是他一点都不开心。”颜延兀地推开了门，母子两异口同声。 庄娴抬起头望向门外，下意识寻找庄亦云，却只看到他的一个侧影。他没有回头，没有望过来，像是不想看一眼。她突然心慌，才意识到已经失去了什么。 庄亦云有很多不愿，但他很少表达。再一回想，他不仅不表露厌恶，也几乎不表露喜爱，他像是被削峰填谷，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 庄娴突然想起庄亦云和颜延结婚之前，当时她去问庄亦云相亲怎么样，对颜延怎么看，庄亦云怎么说的来着。 “挺乖，有点可爱。” 当时她气得砸了很多东西，庄亦云之前住的那套公寓被她弄得一片狼藉。当时溅起的玻璃碎片划伤了他的脖子，他也完全没反应。 可是现在……他会对颜延笑，他还给他夹菜，摸他的头发叫他“宝贝”。 庄娴摸到自己脸的时候，已经全是泪水。 “谁让你开门的？出去，你和小云先回家，我会送你们庄阿姨回去。”钱如青把颜延赶走，这才拿了纸巾去给庄娴擦眼泪。 “上学的时候你简直是大家的女神你知道吗？不止男生喜欢你，我们这些女生也很喜欢你，聪明漂亮会读书，除了高傲一点没有毛病。你现在也是我们这些老同学仰望的对象，听老同学说你公司开得不小。但是养孩子也跟做事业一样，不能一味地往前冲，有时候也要以退为进。而且你得全面，你是不是只关心他学习？” 庄娴迟疑着，点了点头。 “我就知道，一看他就是。是不是做饭靠保姆，你平时连饭都不做给他吃的？” 庄娴又点了头。 “抓早恋你是不是特别粗暴？” 这下庄娴摇头了：“他没早恋过。” “哦。我跟你说，带孩子不是这样带的，爱玩是天性，你越压抑，他最后爆发起来就越狠。你看他现在还听你的话吗？他愿意跟你沟通吗？” 庄娴再次摇头，表情痛苦。她犹疑半晌，声音很小地说：“我怕他走错路，像我一样，所托非人。” “要我说你条件这么好，干嘛单着？忙活儿子的婚事，还不如给自己物色物色。哎，我真不是损你啊，我是说真的。凤凰男小白脸要不得，正儿八经的好男人可以找啊。”钱如青说着，突然压低了声音，“小白脸也不是不行，有钱乐意养就养个快乐，就是别把心养大了就行。” 庄娴一脸茫然，完全不懂话题怎么转到这的。 钱如青拉着她起身，坐在地上凉。她帮庄娴理了理头发，拉好披肩，不容分说带着人往外走。 “你开车没？我送你回去，去你家叙叙旧！” 豪气干云，庄娴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听了话，亲自开车把人领回了家。说起来好笑，颜延这个儿媳妇还没上过门，亲家倒先来一步。 那天她们聊到很晚，喝了点酒，东拉西扯。太晚了两人都饿了，钱如青还给她做了顿夜宵。吃着夜宵，钱如青鼓励地看着她，冲她点头。庄娴想了想，决定听从她的建议。她给秘书发了消息，让他去预约心理咨询师。 “你说小云以后还会理我吗？”发完消息，庄娴问。大概是已经撕破脸皮打了一架，又聊了很多，反而放下了所有包袱，什么都能说了。甚至就连称呼，她也被钱如青带偏，想想这么多年，庄亦云甚至连个小名都没有，她确实几乎没有母爱的表达。 “这我不知道，你不能逼他，不能道德绑架他。你要改变就要从这里开始，他二十七岁了，不是你给不给他自由，而是你真的管不住了。” “嗯，好。”庄娴深吸一口气，压下因为这句话而翻涌的气息，点头。 亲家真的亲近了起来，庄亦云和颜延回家的路上却一直沉默。颜延知道庄亦云心里大概是五味杂陈，他几次想开口，最后都闭嘴了，就让庄亦云安静地自己想一想吧。 他让庄亦云安静，没想让庄亦云安静一整晚。那天回去以后庄亦云还是不说话，颜延去洗完澡了，庄亦云还在阳台发呆。今天还说罚他早点回来，结果呢，早回来了，看到一个撩他老公的小贱人，还有一个开了静音模式的老公？ 不存在的，他颜延不受这委屈。 庄亦云电话响起来的时候，看到屏幕上显示了延延两个字很诧异，不明白就在一套房子里为什么要打电话。他回头一看，人不在客厅，于是接起来。 “哥哥，你来下衣帽间，我有件衣服找不见。” 庄亦云有一瞬茫然，不明白这个事为什么要叫他，颜延的衣服他没管过，让他去找他更是一头雾水。但他还是第一时间起身，往衣帽间去。 衣帽间门半掩着，他推门进去，一打开，就看到站在中间的颜延。他本来倚着衣帽间中央的配饰陈列柜，听到声响就偏过头，直勾勾地看过来，说：“哥哥，有一个地方扣不上。” 只见他勾了勾腿上的带子，那一下像是直接勾到了庄亦云心窝上。 他只穿了一件白衬衫，明显大了，是谁的不言而喻。腿上戴着黑色的衬衫夹，在他雪白的皮肤上显得尤为色气。大了这么多的衬衫，衬衫夹怎么夹得住…… 说话间颜延交叠的双腿换了一边支撑，朝向庄亦云的那条腿放低，向庄亦云展露了更多的风景。 他里面，什么也没穿。 轰的一下，什么五味杂陈什么生日饭，全被庄亦云抛在脑后。他，胀得疼，大步走过去就覆上了颜延那只勾带子的手。 颜延见状摇头，另一只手抵在他身上推他。 “哥哥今天不乖，招来了苍蝇惹我心烦，回来后又一直不理我，要罚。” “怎么罚？”庄亦云的声音低哑得不像话。 “穿上这个给我看。而且，今天哥哥只能看我，不能碰。” 庄亦云没应，目光顺着颜延的手指看过去。那是……黑色袖箍、皮革武装带。 庄亦云轻笑，过去拿了起来。穿可以，但是不能碰？就让他先天真着吧，庄亦云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有小可爱问我的大眼仔，大眼仔：花笙酿酒 情人节礼物提前送上 第64章 小野马 “骗子，说了不许碰。”颜延软趴趴地贴在庄亦云怀里，嗓子半哑，就连责怪都像娇嗔，没了力度。 他浑身上下一片狼藉，庄亦云却一身齐整，像是什么都没做过。他光裸的胸腹贴着庄亦云的白衬衣，这会身体尤为敏感，被他身上的武装带和皮带扣硌得有点疼。庄亦云的手落在他颈后，那里有一块皮肤被他连亲带咬弄得红肿，庄亦云抱着他细细摩挲安抚。 “我没答应。冷不冷？” “有点……” 庄亦云抱着人挪了两步，取了毯子把人裹住，然后连毯子带人抱进浴室，给他放水泡澡。颜延坐在浴缸边，看他往里头加舒缓的精油。他伸手时手臂肌肉隆起，把袖箍撑满，弧度很是好看。刚被收拾过，颜延还是不怕死地撩，勾他袖箍，指尖来来回回戳他上臂。 庄亦云反身，手隔着毯子按在他尾椎上。 “刚是谁说不让碰？现在还没够？” 颜延像只慵懒的猫，就着他的动作，半身重量都放在他手上。庄亦云张开手掌托住，骨的劲、肉的绵，霎时盈满掌间。颜延看着野，也有肌肉，偏偏不发力的时候绵软，让人捏住就不想松，他这身皮肉，庄亦云尝过后爱不释手。 “哥哥给我洗？” “不然呢？” “一起洗。” “祖宗，你明天不上班？”庄亦云倒是想折腾，但是舍不得颜延受罪。他最近跟着罗润丰外出多，白天忙累，夜间还这样消耗，怕他吃不消。 “好叭。”颜延起身，把毯子甩了踏进浴缸。 庄亦云解开袖口，挽起来帮他清洗。手经过颈后的红痕，忍不住倾身又亲了一口。那里本就有些红肿，被他一碰更是刺痛，颜延下意识往前躲。 “你怎么老亲这？” 庄亦云看着他，目光幽深，半晌才说：“这是你第一次亲我的位置。延延，我们去纹身吧，就纹这。” 颜延惊讶，好嘛，继打耳洞之后，庄博士又给自己迟来的叛逆开发了新内容——纹身。 “你想纹什么？” “都可以，只要是跟你一起。” “犯规了哥哥。”颜延回头，修长的脖颈拉出优雅的曲线，头一仰，一口亲在庄亦云凸起的喉结上。 洗澡终归还是只洗了个澡，颜延嘴上手上都浪，但眼下带着青黑，庄亦云多看一眼都心疼。 第二天庄亦云送颜延上班，送到律所楼下舍不得放人走。城市CBD，甲级写字楼楼下车来车往，上班的人们行色匆匆。 “哥哥，你再不让我走我要迟到了。” “中午一起吃饭？” “今天可能没时间。”颜延主动吻他，算作安抚。 庄亦云的手指按在他后颈，明显不满足一个浅吻，但是早高峰在写字楼下不能久停，他只能遗憾地松开了手。 “去吧。” 颜延打开车门正要下去，突然回头调皮地一笑，说：“晚上我约了纹身店……” 颜延话未说完，庄亦云倾身，再次扣住他的后颈，重重地又吻了他一下。 “晚上我来接你。” “好。” 敞着车门在楼下亲了一回，虽然只是一个浅吻，不过一两秒，但还是被人看见了。颜延长相出色，进来就是合伙人罗律师亲自带，律所的同事们不明底细，本来就有人私下讨论他，这一下当天他和另一个帅哥在楼下“激吻”的事就传遍了整个律所。 罗润丰所在的广恒律师事务所现有三位合伙人，其中一个平常就走亲民路线，很有点八卦。当天晚餐他请客，律所大半人在场，他直接就问起罗润丰这事。 “颜延虽然才来咱们所，可已经是牵动不少芳心了。你的徒弟你肯定清楚吧，先给透个底，他单身不？”这一问，附近不少人都竖起了耳朵。 “单身？他都结婚了。” “结婚？！他不是才大四？”这下其他人也没忍住掺和了进来，满场不敢置信的眼神投向了颜延。 罗润丰也看向颜延，眼神询问，颜延一笑回应：“确实是结婚了。” “英年早婚啊，你对象什么人，这么大本事？” 罗润丰见他不排斥，点头笑着说：“确实是好大本事。他老公是我本科校友，海归博士，搞科研的，金字塔尖那波人。” 老公……这称呼完全暴露性向，顿时有人神伤有人兴奋。一帮年轻人凑在一块，年纪最大的才三十六，都挺放得开。话题彻底打开，再加上喝了点酒，罗润丰接着就往下说了起来。 “不仅是科研大佬，还长得特别帅，我们学校历届校草，这一位至今无人超越，论坛还在流传他大四时候的照片。” “为什么是大四？他十五岁入学，本科学医四年修完，大四那年十九岁，才算是长成。颜延，你见过他大学时候照片没？”罗润丰问他。 颜延摇头：“他连个相册都没有，我想看也没地儿看。罗律，那上学时候很多人追他吗？” “哈哈哈哈，罗律你看你招人小颜，弄得人吃醋了看你怎么跟老同学交待。” 罗润丰摆摆手，说：“庄博士那条件，说没人追你也不信啊，说实话，学长学姐学弟学妹盯着他的到处都是。但是那时候他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读书，冷得很，谁来告白都拒，包括校花。我记得那时候学校论坛上有个匿名贴，就是告白被他拒绝的打卡，真真假假的，反正毕业那年少说攒了三百楼。” 大家听故事听得纷纷赞叹，做出各种人类兴奋的表达。 终于有人按捺不住，把大家的疑问问出了口：“颜延，今早送你上班的就是你老公吧？” 颜延点头。 “我们可都看到了哦~”有女同事接话。 想到今天早上的情形，颜延也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同事们还不算多熟悉，多少显得太放纵了些，他轻咳一声转开了头。 “你们看到了？那有多帅？！”还有不清楚今天传了一天八卦的同事加入战场。 “挺远的没太看清，但是气质很绝。颜延，你老公下班没，叫他一起啊，吃完去唱K。” 颜延预约了纹身店，满心体贴要满足庄亦云的心愿，去唱个K那黄花菜都凉了，当即说：“实在不好意思，我晚上有点事，唱K我就不去了。” 见颜延推脱，脑子转得快的可算抓着机会了，起哄道：“那不行，今天是刘律拿下大项目的庆功宴，想跑可不行。除非……除非你老公来接你，给我们见见人就放你走。” 一时场中欢笑声不绝于耳，颜延其实也知道他们虽然好奇，但也是半开玩笑的性质，他要真不愿意也不可能强迫他。但是怎么说呢，这会他确实有点，想秀。 罗润丰说得他心痒，想到庄博士当年就被人花式表白，至今在校草排行榜上有不败战绩，他就很想跟他一起出入社交场合。让大家都看到，这个人是他的，他们是一对。 “那……好吧。” “哇哦！大气！” “小颜可以！够意思！” “快快快，我们去补个妆，不能污了颜王的眼睛。” 颜延想笑，拿出手机来给庄亦云发消息。 颜延：[定位] 颜延：我被怪兽挟持了，要哥哥来解救才行 庄亦云：十分钟 颜延被他的态度哄得齁甜，差点笑出声来。 颜延：人有点多 庄亦云：怎么，你老公不能见人？ 颜延：太能了 颜延：老公，快来 庄亦云：等着 颜延心跳有点快，期待。放下手机一抬头，周围全在看他，大家和他视线一碰，都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庄亦云说十分钟就十分钟，推开包厢门的那一刻，场内正喧闹。他太高，刚进来那一瞬间半身隐在门口昏黄的灯光里看不分明，直到他走进场中，才被人注意到。 顶级浓颜系带来的压迫感，几秒内就让全场静了下来。看向他时大家都不敢眨眼，生怕这是个全息投影建模脸，不然怎么能长成这样。颜延已经是可以出道的颜值，这位更加，真的是多看一眼多赚一眼。 颜延站起身迎上去，双手插兜喊了声：“哥哥。”又甜又酷。 男生的半长发扎了个小辫，穿了西装看着还是桀骜，可到了爱人面前却如春风化雨，所有锋芒收敛，就连耍酷都甜得人掉牙。两人的同款耳钉在灯下熠熠生辉，火彩闪得人眼晕。 “卧槽……我嗑爆！”有女生拽着好伙伴的胳膊，低声兴奋地说。 “我以前嗑的娱乐圈CP都是啥，还是要嗑甄姬！” 庄亦云的手落在他头顶，带着他转身跟罗润丰打招呼。相比上学时，现在的庄亦云更加气势非凡，目下无尘的天之骄子，矜持守礼，疏离孤高，走向老同学时才略有软化。 “罗律师，久违。” “庄博士，好久不见。”罗润丰迎上前来。 “延延多亏你照顾。”说到颜延时，庄亦云唇间带了点笑。 “老同学，不客气。” “给你介绍，这是刘律，也是我们广恒的合伙人之一。” 庄亦云便和刘律师打招呼，简单寒暄便说明来意：“今天有点事，我来接延延回家。” 罗润丰和刘律师自无不应，其他人亲眼见识了颜王也都很是满足，纷纷点头，挥挥手和二人告别。然后他们就看见，就连跟罗律、刘律寒暄时都显得疏离的庄博士，一眼看上去就孤高冷傲的男人，就这么当着众人的面牵住了颜延的手，十指相扣的那种。 然后他偏头朝颜延一笑，低声问：“哥哥有没有失约？” “没有，哥哥最棒。” “嗯哼。”有些傲娇，却藏不住得了心上人夸奖的那丝得意，好像和普通人的男朋友也没什么不同。 离门口近的人听到了，兴奋得捂嘴转身捶墙。 “我终于知道嗑CP的快乐了！” “快说快说，刚他两说了啥？！” 身后吵吵闹闹，两人牵手下楼。上了车，颜延缠着他问，要看他大学时候的照片。 “没存。” “不可能，总有毕业照吧？” 庄亦云想了想在哪，说：“回头找给你看。” 颜延满足了，把预约的纹身店位置发给庄亦云，两人出发往店里去。 这家店的老板是姜野的朋友，技术很好，审美过关。早些年他还是在老街区租个小门面，后来硬生生凭着技术开起了网红工作室，如果不是姜野的面子，颜延还插不上这个队，毕竟他那预约一般都排到一个月后。 路上颜延问庄亦云想纹什么，这次庄亦云没再说随便。 “我想纹双Y，颜延，亦云，都是YY。” 颜延嘴快，脱口说：“意|淫？” 庄亦云被他损了一句，挑眉：“也行，让你记住只有我能意|淫你。比如现在……车震吗宝贝？” 血气方刚男大学生，差点当场致敬，一个人承受了禁欲系所有的骚气，他发现自己真是太不容易。 鬼迷心窍他就浪了起来：“说出来就没意思了，很想但不能做才是精髓。” 第65章 小野马 两人最后还是纹了双Y，在纹身师的建议下，配了一日一月的图案做设计。一看两人这身形气质，攻受还是挺分明的，纹身师就想着给庄亦云纹太阳，颜延纹月亮。两人一听都同意，想法却跟纹身师想的完全不同。 纹身师画设计图的当口，颜延冲庄亦云眨眼：“我把哥哥纹身上。” 庄亦云点头，颜延就是他的太阳，热烈、灼烫，有足以点燃一切的太阳风。 他两指一并在唇上压了个吻，然后按在了颜延唇上。 他们的纹身按照庄亦云的要求，纹在了左侧后方的领口，衬衫衣领会盖住，但俯视时仍能看到的位置。纹身不大，可看着那轮弯月和双Y在颜延身上成形的那一刻，庄亦云心潮起伏，想舔吻那块泛红的皮肤。 颜延有点痛，额头出了一点细密的汗珠，庄亦云顺手给他擦掉，然后抽了纸巾擦手指。颜延侧头看他，眼眸晶亮，他这个角度正好看到庄亦云坐在圆形转椅上，大长腿交叠，擦手的动作慢条斯理，极为赏心悦目。 这男人手上的戒指、耳上的灰蓝钻石耳钉，都是他的标记，如今又多了一样，永不磨灭的徽记。颜延之前其实不太理解去做情侣纹身的心态，分手了不尴尬吗？但是现在……反正他没往这方面想，庄亦云一说他就同意了。 颜延想，明天开始他把戒指戴上，虽然买的时候仓促，也不是出于盟誓，但上面刻着他们的名字。先结婚后恋爱，这恰恰是他们的真实写照，他想或许正是因为这样，庄亦云才对这枚戒指分外珍惜。 纹身是庄亦云先纹的，等他纹好两人的情侣纹身便告完工。 颜延问纹身师：“能帮我拍照吗？” “当然可以。” 于是，两人并排坐着，衬衫领口拉下来一点，拍了一张背影合照。为了方便来纹身的客人拍照，店铺设计了一些拍照背景，拍出来的照片很有氛围感。 颜延于是把这张照片发了朋友圈，立刻就被眼尖的微信好友们发现了华点。 姜黎：牛批啊颜延，竟然能说动庄博士去纹身，这得多爱啊 颜延回复姜黎：是很爱了，他强烈要求一定要去纹，我盛情难却，遭不住他的美男计 姜黎：……骚还是你骚 柯铭诚：这还是我认识的老庄吗？ 钟律：组长の占有欲！！！我一个直男为什么嗑爆了？？？ 姜野：听阿黎说了，恭喜小延，庄先生什么时候请客？ 胡聪：成年人的恋爱 李明胜：儿子大了，早晚要嫁 何兴：喜大普奔 颜延回复李明胜：给老子滚，搞清楚谁才是爸爸 颜延回复完，看到新评论提示，一点开…… 橙子：我就知道你们是一对，还不承认 呃，颜延顿时无言以对。说他们当时确实没在一起？现在说来好像没什么可信度。算了，渣就渣，为了庄博士渣一回，也不是不可以。 颜延回复橙子：承认 橙子：哼，我早就看出来啦！ 评论区版聊不方便，颜延切到和橙子的私聊。 颜延：哦豁？ 橙子：[摸下巴]我要来星市工作了 颜延：什么工作？ 橙子：签了俱乐部，电竞选手 颜延一咂摸，在星市的俱乐部，莫不是去年的冠军队伍？！ 颜延：NTC 橙子：[傲娇]嗯哼，一队替补 颜延：[牛][啤酒] 橙子：所以你什么时候请我吃饭，带上你老公 颜延：为什么带老公？ 橙子：太好嗑了！庄严宣告YYDS！！！我要现场嗑！ 颜延：庄严宣告？ 橙子：你们的CP名啊，都有超话啦！ 颜延：[没见识的猫咪瞪大了眼睛] 颜延悄咪咪摸进了庄严宣告超话，收获一打二创。直播录屏剪辑、同人文、同人图，要啥有啥，甚至还有人扒出了他当时说“总之不是亲哥哥”的那场直播，经声音鉴定那个声音就是庄亦云，于是庄博士帮他通关游戏也成了一颗大糖，评论区嗑生嗑死。 颜延：真好嗑……哥哥当时对他有这么宠？这种无奈纵容的感觉，这种霸道博士X笨蛋老婆的感觉！好他妈有感觉！ 等下……他就是那个笨蛋老婆…… 颜延瞬间变脸，叉掉了那篇名为《我的老婆是笨蛋》的同人文。去你的，你才笨蛋，你全家笨蛋！ 他倒要看看评论区都在说些什么，不会真当他笨蛋吧。 颜延往下滑，评论区最上面还好，都是什么嗑死我了之类的常规评论，还有跪求他继续直播的。往下翻，就出现了一些不和谐的言论。 【什么科学家，不就是拿老板的钱做开发？真科学家谁不是进国家的研究所，爱钱爱透了还吹高尚，不然怎么会跟网红搞在一起。】 【笑死，整那么多事，就是想红。就这颜值，十八岁就能出道，现在影帝怕不是都拿了，干什么浪费国家教育资源，现在炒作什么深情科学家人设，也就你们这些煞笔粉丝买单！】 这两条评论被骂了很多层楼中楼，颜延脸上的笑僵住，正要点进去看，发现评论已经被博主删掉了。CP粉圈地自萌的超话，都能出现这样的声音…… 颜延手指有点僵，他退出超话打开微博搜索框，输入了“庄亦云”三个字。 搜索到的微博大体和谐，但乱七八糟的骂声随手一翻也能看到，而且比CP超话里骂的难听得多。直播时庄亦云强硬的态度明显刺激到了一拨人，其实也不算多，但却像苍蝇一样追着骂，特别跳的几个博主颜延看到好多次。 言犹在耳，庄娴生日那天说的他当时没放在心上，这会却如同雷鸣。 颜延一下懵了，直到听到浴室的响动，他怕庄亦云从他的脸色猜出端倪，这才霍地起身。也不知道该去哪，下意识进了厨房。 如果被骂的是他自己他可以一笑置之，甚至还能指点指点这些人哪里骂的不痛不痒。但是他们是在骂庄亦云……庄哥哥那么优秀那么骄傲，现在因为他被人在网上这样骂，这些骂他的人根本不配提到他的名字，都是些嘴欠的键盘侠，他们根本不懂庄亦云在从事的职业有多了不起。 可是……他有什么办法？骂回去吗？再开一次直播？ 他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想，甚至怎么喷网友都想好了，越想越兴奋，恨不得现在就开。可就在那一瞬间，又清醒过来回到了现实。如果他再直播，必然会带起来新的流量，会更加坐实这些言论。说他是网红，说庄亦云是草人设引流。 他不能……甚至不该去理会这些评论。 网上的人会这样说，那身边的呢……难道不喜欢他的人，因为他而嘲讽庄亦云的人，只有庄阿姨一个吗？ 颜延双手撑在料理台上，猛地合上了眼睛。 从来没有一刻，他如此迫切地希望自己变得优秀，变得强大，变成真正被人仰望的存在。而不是成绩单都被人晒出来，学校挂科纪录也被人讨论，即将大四毕业却去向不明，这些事都被人用来证明他是多么平庸。 而且正因为他看起来缺少明确的职业规划，所以他们就给他冠上了打算当网红的帽子。就连他的直播内容也被放大讨论，认为他毫无特色很不专业，尽管他真的只是玩票，并不该被放在全职主播行列里去比较。 他想反问这怎么了？大学生毕业当网红非常符合时代潮流，多少人想当都当不上，就算他真的要去做主播又怎么了？ 可他没有问就想到了这些人会怎样回应。 他会证明，他不是什么靠炒作上位的网红，他不挣这份钱。他会拼尽全力去完成职业理想，走出他自己的路。 那天晚上，颜延真正学会了按捺。 不反击，不回应，沉默下来，让这些声音随着时间淡去。在更长的时间线上去成长和成就，去证明自己，去为庄亦云正名。 庄亦云给了他毫无保留的爱，他也要筑造一份与之匹配的未来。 那天晚上颜延买了个一次性染发剂，把头发染成了黑色。要做律师这一行，他这个金发不合适，哪怕他只是在律所打杂来增进行业了解，其实也不合适，只是罗律师他们对他包容罢了。 庄亦云看到他染了头发，很意外，问他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事啊，整个律所都见不到我这么耀眼的头。对，有一个证券律师染了粉头发，不过也就一个。太显眼了一点。” 这话有些欲盖弥彰，颜延从来就不是怕显眼的人。庄亦云没接话。 颜延哭得这是某种仪式感，甚至一种发泄。在这个时刻他需要做点什么来向他自己表决心，不然他真的很难受。他家哥哥就是最好的，凭什么被那些人评头论足泼脏水！ 颜延深吸一口气，笑了笑，说：“哥哥，我想明天去把头发剪了，剪成我们认识的时候那样，怎么样？” 这么乖地说话，这么招人疼，庄亦云没驳他的话。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或者契机，他想做的事他就支持。 “好。但是明天我不能陪你，明天我有重要工作得加班。”最近国药中心的人来来往往，明天他们的项目负责人会过来，他不在不合适。 “剪个头发要陪什么，嘁。” 第二天下了班，颜延直奔理发店。头发也是费心打理留长的，剪掉的时候却没有太大感觉，反而由衷愉悦，成为了开启新征程的标志。 庄亦云加完班回去，见到颜延的时候很惊艳。和之前的栗色假发不同，颜延自己的发量更大，质感更好，纯黑微分中短发，干净清爽，和金发的耀眼洒脱不同，换了发型以后完全释放了他的少年感，俨然是万千少女心中的初恋。 “过来。”庄亦云冲他张开了手，对他新发型的喜爱溢于言表。 颜延扑过去，挂在他脖子上笑。 他以为改变会很难，可庄亦云总会给他正向的反馈，总是给他鼓励。不知从何时起，他已经成了最明亮的灯塔，只要他站在那，就给他远行的力量与勇气。 第66章 小野马 第二天颜延去上班，继情侣纹身之后，同事们又被他的新发型吸引了。 好一个清新脱俗男大学生，太好看了叭！哪怕知道他有老公，脖子上还盖了戳，也忍不住看了一眼又一眼！ 颜延的态度看起来没什么变化，但其实他已经规划了很多事。下午的时候和罗润丰出外勤，路上他主动问起司法考试和法学研究生的事，认认真真地请教自己该如何规划职业。 “你的基本思路是对的，你比法学本科的学生少了四年学习是事实，如果你真的想把这四年尽快补回来，那这个规划还可以调整。”罗润丰耐心地和他解释，“按你的入学年龄来说，你正好卡在非法本能参加法考的最后一年，政策原因比你晚一届的就只有法本能考了。所以其实你最快今年九月就可以报考司法考试，研究生在读期间也可以报考。” “我明白了，所以我应该现在全心全意考研，顺利的话明年研究生面试之后，就可以全力备考明年九月的法考。” 罗润丰点头，颜延很聪明，一点就透。 “等你考过法考，要获得独立上庭还有一年的实习期，需要律所挂证一年。如果你想研究生毕业就能上庭，那我可以帮忙，你研究生期间可以学用结合来给我帮忙。这样的话虽然还是比法本学生晚一些，但是也就只晚两年左右入行。” “罗律，你为什么这么帮我，因为他吗？” “不全是，当然有一部分原因。说实话，森蓝是国内顶尖药厂，不说其中可以有怎样的业务往来，就说药这个东西，谁知道以后会不会有身体原因需要找人帮忙的时候。他这样的人递来橄榄枝，不接是傻子，多个朋友多条路。” 颜延没想到他说的这么直白，惊讶的表情挂在脸上没收住，初入社会的大学生，一时还没跟上节奏。 罗润丰把他的表情尽收眼底，笑了，问他：“怎么，你以为都是纯洁友谊？虽然是同届校友，我比他可是大了好几岁，以前没多熟。主要是因为你，才有了进一步接触的机会。” “这样……” “不过这只是一部分原因，更主要的原因是我看好你，你是可造之材。聪明、肯努力，再加上有人助力，你的未来不会差。而且你适合这行，语言表达能力强，逻辑清晰反应快，记性也好。” 颜延被夸得有点飘，开心也都写在了脸上。冷静下来，他想了想，还是把今天想说的最后一件事说了出来。 “罗律，我想提前结束见习。我觉得我已经想清楚了，我想成为一名律师，所以接下来我想回学校备考了。我给自己定了一个目标，想考星大的法硕。” “很好，但有一点，也可以把目标定在更好一点的学校，比如庄博士的母校。” 颜延摇头，说：“我想留在星市。” 罗润丰明白了，有家有口的人，想留在老公身边正常。 “星大法学系在全国也能排进前五，加油！” “谢谢罗律，那我明天就不过来所里了。” “好，有好消息一定告诉我。” “一定。” 没有更多的仪式，他在广恒律师事务所本来就只待了不到一个月，当天下午回去以后和同事们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 看似离开，其实是新的开始。 回到学校的颜延开始全身心备考，比之前跟胡聪一起复习的时候还要努力，几乎是庄亦云加多少班，他就看多少书。 胡聪本来参加完省考笔试已经浪上了，被他一带直接开始报考老家的事业单位，广撒网保上岸，两人的学习小组得以延续。唯一的问题就是偶尔庄教授会来陪读，然后他就会见证腻腻歪歪的小情侣。有一次三个人一块在路上走，走着走着就只剩他一个了，他回头看一眼怀了一个路灯的操场，没敢去确认庄教授和颜同学是不是在那里接吻。 在学校操场黑漆漆的角落里，庄亦云的手指插在他发间，扣着他的腰吻他。随时会被人发现的刺激，带来了更大的紧张感，也让身体更加兴奋。颜延剪了头发，而且彻底染了回来，看起来真的像个乖乖大学生。 庄亦云的手按在他的纹身上，至今没有问去纹身那天到底怎么了。从那以后颜延的变化很大，如果要形容，那就是宝剑入鞘，隐藏了锋芒，悄无声息地自我磨砺。他更努力了，其他好像没什么。 “哥哥，你不专心。”颜延警示般咬了他的下唇一口，声音含混。 庄亦云没有再继续这个吻，只抱着他问：“今天累不累？” 颜延摇头，侧头亲在他喉结上。 庄亦云呼吸一窒，声音变了。 “胡闹。”他说着，一巴掌拍在颜延挺翘的山丘上。 颜延把头埋在他怀里，声音放得极低，瓮声瓮气：“没亲够。” “没亲够就在这乱来？哥哥要是扯坏了你衣服，被别人看到怎么办？” “那庄教授的名声就彻底完了。” 庄亦云低笑，胸腔贴着他在震动。 “你这样庄教授可控制不住。” 话音未落，庄亦云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本意是说不能让人看到颜延衣衫不整，颜延回答他的却是……庄教授的名声。 庄亦云低头看向怀里的颜延，黑暗的角落里只有极为幽暗的光，仅仅点亮了一点他那双眸子，晦暗得像黎明前的星子。不知从何时起，从来直接的颜延，目光也变得深邃，看向他时是满得快要溢出来的爱恋。 “庄教授不需要名声，只需要延延开心。”庄亦云突然说。 颜延眨了眨眼，把脸颊贴在他唇角，笑着回应：“延延……很开心。” 谁也没有说破，但那天晚上回了家庄亦云就特别凶，把他的衣服脱得满客厅，灯都不开就在沙发上要他。给他口，中间还非要他脐橙，弄得他差点心动过速。 在学校专心备考的日子过得很快，毕业照拍摄，论文答辩，很快颜延就临近毕业。 6月中旬的一天，庄亦云如常去上班，却一到办公室就收到柯铭诚的消息，让他去一趟他办公室。 庄亦云没多想，到了柯铭诚办公室他象征性地敲了敲，然后就推开了门，却见办公室内坐着的不只是柯铭诚。 几人坐在沙发上，柯铭诚在招待客人，见他来了，其他人便都退了出去，只剩下柯铭诚和居中的那位客人。那人庄亦云也认识，国家医药中心的郑主任，平时和他们直接对接工作的一般是他的副手。 “庄博士，请坐。”郑主任反客为主，先声夺人。 庄亦云过去坐下，打了声招呼，然后就等着对方开口。 郑主任也没有含糊，直入主题：“今天我来得冒昧，勿怪。现在国药有一个国家级重点项目，时间紧任务重，正在全国征调专家进组，寻老钦点，说不能少了你。所以我今天来，是受寻老所托，专程来向你发出邀请。” 寻寅生，国药首席科学家，国家科学院院士，国内药学界泰斗。庄亦云和寻老在一次学术论坛上见过，寻老曾和他有过探讨，但交谈不算深入。突然点名找他，多少有些令人费解。 见他神色疑惑，没有半点喜形于色的模样，郑主任心里赞了一声：年轻人好稳的心性。 然后他解释道：“寻老看过你的论文，前段时间在国际学术会议上偶遇你老师，对你非常赞赏，很信任你的专业能力。” 庄亦云得到解惑，神色放松些许，这才问道：“请问是什么项目？” “机密项目。”郑主任的目光落在柯铭诚身上。 柯铭诚理了下西装，不卑不亢：“庄博士是我重金从海外请回来的，手里带着我们的核心项目，和森蓝还在合同存续期，现在国药一句话就要把他要走，我却连内情都不清楚？郑主任，这我没法跟集团交待。” 最后还是没有绕过柯铭诚，这信息交换其实也算心照不宣的让利，柯铭诚签了保密协议，在场听了这个话，那庄亦云要走要留他得配合。毕竟国家级保密项目，不是哪个企业家都可以随便知晓的。 “近期有一种新型病毒从缅北流入我国，出现了小范围的群体性感染。目前感染已经控制住，但这种病毒一旦进入人体，致死率很高。目前缺少数据支撑无法准确判断，但是预计死亡率高达50%以上。” 庄亦云蹙眉，说：“烈性传染病病毒。” “是的。” “溯源了吗？” “目前尚不清楚。” 庄亦云沉默了，听到这句，他意识到这个项目的规格和紧急程度大概远超他的想象。 “我们只有三年的时间，要有对症的药，否则将会非常被动。” 庄亦云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三年，这种项目还不知道要去哪里封闭，让他跟颜延分开三年，这项目谁爱做谁做。 心里这么想，说出口的话却冠冕堂皇：“我的药也在关键期，广谱抗癌药的意义也同样重大。” “庄博士，你的小组和我们国药是合作关系，项目进度我们也清楚。据我们的研究员反馈，你们关键的技术难题已经攻克，就算现在你离组，也不会太影响研发进度，你的搭档栾清博士完全可以接替你的工作。” 庄亦云摇头，表示并不认同。科研攻关的过程中，随时可能出现没有预估到的问题和困难，哪个搞研发的敢这么放话。不过栾清……现在确实有实力接手。 郑主任见没说动他，又换了个角度，不惜破例告知本次征调的部分专家名单，不仅有知名药学专家，还有生物学家。 庄亦云有些心动，都是平时难有合作机会的前辈。 郑主任见他还不答话，只得再下一剂药，沉声说道：“从目前的研究来看，新型病毒MOTC，不排除人为培养、人为释毒的可能。” 谈话内容被要求对外保密，因为庄亦云态度模糊，郑主任不得不透露了有关新型病毒MOTC的更多信息。 “目前已经控制住，但因为来源不明，所以随时有进一步传播的可能。以现今的信息传播速度而言，也不可能一直保密下去，一旦向公众披露必然会引起恐慌。如果是人为，那我们将会更加被动。所以我们现在争分夺秒，要在MOTC再次出现之前研发疫苗和特效药。” “寻老钦点你，说国药都是老头子，需要年轻专家的新思维，务必把你请到位。” 第67章 小野马[锁] 第68章 二合一 庄亦云离开得太突然，颜延毫无准备，回去的路上整个人像失了魂。他们才在一起多久，几个月，还有很多没来得及做的事，想起来什么都觉得遗憾。二十二岁正要大学毕业的他，对时间、对未来的感知还远远做不到从容。 身体也疲惫，庄亦云昨天跟嗑了兴奋剂的公狗似的，折腾他一整晚。不过这会他又觉得这样才对，至少给他真实存在过的感觉。他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摊在客厅里就不想动。 躺到饿了才起身，但也不想做饭，于是换了个地方躺，去了床上，睡着庄亦云的枕头。 直到手机里有新信息进来。 庄亦云：下飞机了，接下来坐车，去市郊 庄亦云：你吃饭了吗？别饿着，哥哥心疼 颜延看完消息，把头埋进枕头里，好一会才回复。 颜延：没吃，很饿，不想动 颜延：哥哥你再哄哄我，我好难过 颜延：我大概比我想象中还要喜欢你 庄亦云一颗心又酸又软，刚被他这幅样子甜到，立刻就有更多的酸疼感涌上来。 庄亦云：很想你，没分开就想，现在更想 庄亦云：准你再躺五分钟，然后打开你那边床头柜的抽屉 他留了东西？！ 五分钟？去你的五分钟，这谁忍得住？！颜延一翻身就爬了起来，霍地拉开了抽屉。就见里面躺着一本相册。 他把相册拿出来，翻开，全是庄亦云。上次他问过他大学时候的照片，庄亦云说毕业照找给他看，后来颜延自己也忘了这个事，但是庄亦云没忘。一整本相册，都是从各个渠道收集起来的他，从小到大的照片，有些画质一看就是纸质照片翻拍的。 他什么时候做的这个？！他们朝夕相对，他都没发现。 总共加起来都没多少，也就三四十张，到了后面就是他两的照片了。去海南的，最近的，也没几张，但是看得颜延差点又哭出来。 他颤着手给庄亦云发消息。 颜延：哥哥你带了我的照片吗？ 庄亦云：带了，贴在我的笔记本上。 颜延：我被你传染傻了，现在这么发达，手机上也有照片，而且还可以视频 颜延：小哥哥，网恋吗？ 庄亦云低头轻笑。 庄亦云：恋，什么时候奔现？ 颜延：语/爱不能满足我了就奔现 庄亦云：欠收拾 颜延不回复了，起床去做饭，炒了个蛋炒饭拍给他看。 庄亦云：就吃这个？ 颜延：老公刚出门，寂寞少夫在线颓废 庄亦云：…… 颜延：少说也要颓几天，肯定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颜延：不过我准备明天回家住，啃老 庄亦云：老公一走你就抛家舍业？ 颜延：不然呢，这伤心地 庄亦云手指悬停在屏幕上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是他不好，连点缓冲都没给。就在他思考要怎么哄人时，颜延的消息又发了过来。 颜延：不过我决定把你的枕头带走，你好香啊哥哥 看来是不需要哄，反而是他自己……明明今早还在和人颠鸾倒凤，这会被撩两句又喉头发紧，他才是需要安抚的那个。 车驶入基地，要过安检，庄亦云把手机锁屏了。然后从进入基地开始，一忙就到了深夜。项目组已经搭起来了，他算是后进组的，寒暄都没几句就开工干活。要看资料了解进度，要参与研讨，要熟悉实验室，要认人，就连自己住的哪个房间他都只扫了一眼。 进实验室不让带手机，当晚等他回到房间已经临近十二点，他这才有时间看消息。 晚上十点多时候颜延发了信息来。 颜延：哥哥你下班了吗？吃的怎么样？住的怎么样？新同事好不好相处？ 颜延：哥哥你把房间拍给我看看，不然我疑心病要发作了 没收到他的回复，十一点又发来了。 颜延：你不会还在忙吧？ 颜延：昨天通宵体力活，今天全天脑力活，哥哥你不会过劳吧……哥哥你别吓我 庄亦云想笑，他装乖的时候都没这样，问东问西像个小黏人精。 庄亦云：咒你老公？ 庄亦云：还行，飞机上睡了 庄亦云回了两句就没再发了，尽管很想听听他的声音，但这么晚了他该睡了，昨晚出力的可不止他一个。没想到，他的消息发出去没有十秒，颜延的视频通话邀请就弹了过来。庄亦云的心弦兀地被拨弄，点接听时竟然有点莫名的紧张。 视频接通了好一会，两人都没说话，就这么看着屏幕相互打量，明明才分开了十二个小时，却像是一个世纪。 “哥哥……”最后还是颜延先打破的沉默。 “嗯。怎么还不睡？” “我老公没回消息，我怎么睡？”颜延的目光停留在他眉眼，眼里有血丝，眼下有浅淡的青黑，还算精神。 “你老公刚忙完，给你看看宿舍环境就睡了。” 庄亦云说完就调转了摄像头，用后置摄像头给他看宿舍环境。四十平左右的独立套间，卧室带洗手间，床、书桌、衣柜、小沙发，就这些简单的家具。虽然简朴，但看着还算舒适，颜延放心了不少。 太晚了，他担心庄亦云的身体，没说两句就催他去睡觉。庄亦云舍不得挂视频，把手机放在床边去洗澡，颜延看着镜头里的天花板，听着浴室里传来的水声，也一样舍不得挂。听着听着他就睡了过去，手机掉在了枕边。 那天晚上谁也没挂视频，他们听着彼此的呼吸声入睡，直到手机没电自动关机。 人类是一种适应能力很强的物种，分别后过了头几天，他们似乎就已经适应异地“网恋”的模式。庄亦云很忙，每天也就睡前他们能开一会视频。颜延习惯了以后也找回了自己的生活学习规律，重新投入备考当中。 很快，颜延毕业典礼的日子到了，作为本地人，他们家是全家齐上阵，颜希明和钱如青大早就到了理工大。一到毕业典礼现场，钱如青就上上下下打量颜延，形象上一点点细节问题都不放过。 “妈，不至于，不就毕个业？” “怎么不至于，一定要完美！一会我要拍照发小云看的。他为国效力，你得让他看到你精神焕发，别让他再为你分心。” 颜延翻了个白眼，吐槽道：“被你说得，还为国效力，他当兵去了啊？当兵他太老了，人部队还不要他呢。” “你这张嘴，真是！” “本来就是。那么好看干嘛？他老婆这么漂亮，他又不在身边守着，那他不得担惊受怕？老婆容易被人打主意哦。我收拾得这么齐整了你还嫌不够，我看是你想让他分心吧。”颜延说着拍了拍身上的学士服，抬着下巴拽得很。 “行行行，就你歪理多。” 其实毕业典礼对颜延这样的普通学生而言，能参与的有限。学生代表和校长演讲结束之后，同学们就各自合影、告别，接受前来观礼的亲朋赠予的鲜花和礼物。钱如青和颜希明也带了一束花，颜延笑着接下，请同学帮忙给他们一家三口拍了一张合照。 颜延心情比想象中平静，大概是因为双眼已经向前看，正在阔步奔跑，所以并没有太多的情绪留给当下。告别大学，在欢笑和拥抱过就要过去，直到庄娴出现在他眼前。 庄娴抱着一束盛放的向日葵，优雅地向他走来。 “恭喜。”她把花递了过来。 颜延挺意外。他听他妈妈说了，庄阿姨在接受心理治疗，但他没想过她会特意来他的毕业典礼，毕竟她对自己那么不满意。心理治疗，总不至于价值观都给改了吧。 庄娴见他不接她手里的花，开口有些艰涩：“亦云不在，我想我应该来见证，恭喜毕业。” 颜延听到她的话，不置可否，他在想，不知道她以前参没参加过庄亦云的毕业典礼。他被他妈推了一把，这才礼貌道谢，有些冷淡地接过了花。花他接了，但表情明显还是不认同，他不认为庄娴能代表庄亦云。 庄娴没有勉强，送了花她就走了，连合照都没拍。 庄亦云中午吃饭时打开手机，就被颜延家群里的消息刷屏了。颜延毕业的照片，还有他们三个人@他的各种消息。庄亦云每一条都看，每一张照片都保存。得知他妈去了颜延毕业典礼的现场，他往下翻的动作顿了一下，目光停留在那句话上好一会。 他发现自己对这件事并没有什么欢欣喜悦的情绪，同样的，想到他妈妈时也不再有怨憎。她的心理状态能好起来，他为她高兴，这样她自己也少一些痛苦。但是多余的情绪，好像也没什么。曾经他可望不可及的那些，现在他已经有了，庄娴给不给他，好像不重要了。 庄亦云继续看群聊记录。 颜延：@庄亦云哥哥，我妈非让我把你P进合照。那我就P了，然后我妈又说我只放了个头没有给你P脚…… 钱如青：本来就是！哪有你这么不负责任的？有头没脚，合理吗？ 颜希明：赶紧的颜延，你妈正准备把称好的花螺放回去，说不买了。 颜延：我的芥末花螺！我错了！我立刻P，我给哥哥P完美九头身！ 庄亦云点开那张P出来的合照，轻轻地笑了。 庄亦云：延延，毕业快乐 颜延秒回。 颜延：哥哥！ 颜延：从今天开始我就是全新出炉的啃老延了。 微信群里出现指定转账信息，庄亦云转账给颜延。 庄亦云：啃老公吧，别啃爸妈 钱如青：小云，你刚喊我们什么？ 庄亦云切换成语音，两秒后，群里出现了一条新语音。 “爸，妈。” 钱如青的语音立刻回了过来：“哎！乖！小云啊，你放心，爸爸妈妈一定给你把颜延看好了，绝不准他再学坏。” 这还是庄亦云第一次喊他们爸妈，菜市场海鲜摊位前，钱如青抓着自己老公的手，激动得狠狠拍了好几下。以前从来没叫过，他们心里不是不担心的，不叫对象的爸妈为爸妈，那真的有把结婚当回事吗？现在终于放心了。 颜延的声音懒懒散散：“再学坏是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坏过？” 群里就这件事吵了十几条语音，庄亦云不说话，默默戴上耳机，一条一条听语音。 为了赶研究进度，他把自己的午休时间压得很短，匆匆吃完饭，在群里说了一声就回了实验室。手机放回保密柜，刷脸进实验室的时候他脸上还带着笑意。 日子变得更加规律起来，他几乎没有休息时间地忙碌，颜延报了个补习班备考，天天在培训机构的自习室熬到很晚。两人各自忙碌，但不管怎么忙，他们睡前的视频没有断过。 8月，颜延爸妈惯例在暑假出门旅游，颜延于是住回了自己家。某天晚上，庄亦云忙完回到宿舍，打开手机就看到颜延发来的消息，说他今天有点累，先睡了。 突然早睡，庄亦云担心他不舒服，给他发消息没人回，看来是真的睡了。于是他点进颜延朋友圈，想看看他有没有说什么，颜延有发朋友圈的习惯。 谁知道一点进去，看到的却是他新发的一张合照。两个小时前，他和橙子在大排档里并排坐着，两人端着啤酒杯碰杯。 配文：欢迎橙子来星市，给兄弟姐妹们介绍一下，我罩的。 庄亦云脑子里轰一声，眉头瞬间蹙成个川字。 提前睡着了是因为和橙子出去喝了酒？ 橙子为什么来星市？还不死心，想趁虚而入？ 颜延第二天醒来才看到庄亦云的消息，他昨天本来没喝多少，一点啤酒而已，橙子才来战队报到不敢多喝，是后来碰到姜黎才多喝了点。 本来是回到他和庄亦云的家格外空寂，多少有点借酒浇愁，可喝完了回来却更加。他以前大概是太野了，这家里就没有他和庄亦云没浪过的地方，走到哪都……说一句触景伤情都不为过。 他干脆倒头就睡。 这会醒了，趴着给庄亦云发消息。 颜延：哥哥，想你的第59天 一看时间，十点，得嘞，这会手机又只是个留言板了。果然，中午才收到回复，可他点开一看，差点笔都握不住。 庄亦云：下午收包裹 颜延：啊！你给我寄了什么！？ 庄亦云：收到自己看 跟庄亦云发完消息，颜延又在床上赖了一会，今天是他的休息日。 他对包裹很期待，好不容易等到下午，两点、三点、四点，都没收到快递电话，有点焦躁，一直等到五点，终于收到。 不是从呼和浩特寄来，原来是网购给他的。颜延迫不及待开箱，然后越看越……心怦怦跳。 颜延：哥哥，包裹收到了 下午五点，自然是收不到回复的。颜延只好把东西先放那，去厨房给自己做饭。但做了饭，吃了饭，又投屏刷了两小时小破站，心却还牵在那东西上。手机音量开到最大，就怕没听到消息提示。 本以为要等到十点十一点，结果九点多就弹出了庄亦云的视频通话申请。 颜延一惊，脑子还在做心理建设，手却已经习惯性地按下了接听键。视频一接通，颜延的脸唰的一下红了。无他，视频那头的庄亦云正在解衬衣，一撩，腹肌露了出来。 “哥哥……” “收到了？” “嗯。” 庄亦云把手机放在柜子上，解完扣子，这才举起手机露出脸来，然后他就这么敞着衣服，躺靠在了沙发上。 看着颜延红扑扑的脸蛋，庄亦云语调慢拖拖，问他：“有没有自己一个人偷偷玩？” 颜延的喉结上下滚动，想到包裹里的东西，只觉得口干舌燥。 “没有。” “乖。” “清理了吗？” “没有，还没洗澡。” 庄亦云的目光也随之一暗，意识到了他说的是清理哪里。 “我是说……小玩具。” 颜延脸爆红，太羞耻，呃呃啊啊半天，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出来。明明什么都做过了，这会只是几句话却臊得他不要不要的，颜延想，可能是素得有点久了。 “好好洗。” 庄亦云说，声音低沉，带着命令。颜延不由自主就站起身来，去卧室拿那个小盒子。 “哥哥……洗好了。” “按说明书，把它连上家里的智能家居网络。” 颜延一惊，他没看说明书，原来是这样玩的吗？连进去岂不是，哥哥那边可以远程控制？他呼吸立刻就乱了。 “连好了。” “乖。放哪要哥哥教吗？” “唔，不用。”颜延的手机在晃，被他放到了床上。手机陷进柔软的空调被里，庄亦云只觉得自己也像是覆了上去。 颜延故意说：“可是我不想放。” 庄亦云把手机举起来放到唇边，从镜头里只能看到他的下巴和脖颈，锋利的喉结上下滑动，性感得要命。 “放进去，让哥哥操控你，就像哥哥在面前一样。” “放好了。” 两人的反应都藏不住，庄亦云胸口起伏，切程序按下了开关。 今天为了教育小孩，他给自己放了两小时假，可等颜延难耐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突然有点后悔。想他，想回家，想得浑身都疼。 “哥哥……老公……不够，没有哥哥大……” 庄亦云听了这话，恨不得把命给他。两人的手机画面不是对着天花板就是对着桌板，但凌乱的喘息声却交织在了一起，最后甚至一起攀上了高峰。 什么橙子，什么教育，都被庄亦云抛到了脑后。他老婆现在的模样，怎么看都没有被人趁虚而入的空间。不仅不虚，还满满当当，装的全是他。 “宝贝，乖，让哥哥亲一下。” “哥哥想亲哪？” “哪都想。” 颜延躺在床上喘息，拿纸巾缓缓擦手。躺了一会平复许多，忍不住说：“等我考完试就来看哥哥，好不好？” “好。探视申请的流程我已经问了，到时候要配合政审。” “根正苗红积极向上，就是看到哥哥的时候思想不太健康，能过吗？” 庄亦云低笑：“能。” 忙碌的日子里，时间越过越快，八月提起研究生考试的时候颜延还觉得很远，但回过头来却像是一眨眼就已经到了圣诞节。考试前一天晚上，庄亦云吃完晚饭就挂着视频陪他闲聊，九点就催他睡觉。等他睡了，庄亦云就起身去实验室。 每一天，他都想早点出成果，能早点回家。为此他除了吃饭睡觉和坚持锻炼，其他时间都泡在实验室，全项目最拼，没有之一。为此，寻寅生院士对他是赞赏有加，每每遇到都要找他问问话关心一下。专业水平高，肯吃苦肯奉献，这样的年轻人就是他们最需要的接班人。 这一波歪打正着，也为庄亦云无形提供了许多便利。他原本就不在体制内，又是年轻人，在专家云集的组内一开始并不很说得上话。但寻老的青眼为他打通了路，再加上他确实厉害，自然而然地就越来越有话语权。 不止在研究上，生活上也是如此。家属探视的申请提交以后，基地管理方流程走得很顺畅，颜延去参加研究生考试之前就已经安排完政审。他买的考试结束第二天的飞机，基地安排了专人专车去接机。 时隔半年，两人再见面，庄亦云在开会没能到基地门口迎他。家属不能进工作区，工作人员想安排他回庄亦云房间等，颜延摇头拒绝。 他问：“我想在工作区门口等他，可以吗？这样他第一时间就能看到我。我不会乱跑的。” 接他的工作人员正好是当时接庄亦云进基地的那个，大大一个直男，只觉得自己被这两个人的深情搞得要弯了。拒绝的话完全说不出口，按基地管理规定他也不能把家属一个人放着，于是他找了两张椅子，坐走廊里陪颜延聊天。 颜延从来都是个能聊的，但这会他心思全在庄亦云身上，频繁地看门口，根本没心思说话。工作人员跟他聊天，他几次没反应过来，对方也明白了，干脆安静陪着等。 庄亦云会议一结束就立刻起身，第一个就想往外走，但另一位研究员对他会上的发言很感兴趣，追上来一路跟着问。 他身高腿长，对方差点跟不上，还追在他身后问：“庄博士你慢点，你再展开说说。” 庄亦云一心想着颜延到没到，哪里有心思回复他，只好敷衍地应了两句。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了工作区大门口，刷卡开门，他还没反应过来，一个声音打断了研究员的追问。 “哥哥……” 锵金鸣玉，没有了手机通话的修饰，更加干净纯粹。庄亦云霍地回头，他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他们只隔了四五步远，在他回头的瞬间男生就向他跑来，他只来得及往前迎一步，便抱了个满怀。 一直找他问问题的研究员这才意识到庄亦云刚才根本就不想搭理他，家属来了，谁还想跟他这时候讨论工作。 他有些抱歉地说：“原来是庄博士的弟弟来了，那你忙，你忙。” 他话音未落，就见庄亦云侧头吻在了怀中人的脸颊。 研究员目瞪口呆，哪个哥哥会亲这么大的弟弟脸颊？庄博士是海归又不是外国人，外国人也只是贴面。 这么想着，他就听到那男生对庄亦云喊了声：“老公。” 刚散会的其他同事这会也走到了工作区门口，晚饭时间大家都顺路，毕竟要去餐厅，正好都看到了这一幕。 “不是弟弟，我爱人。”庄亦云和颜延十指相扣，大大方方把他介绍给了好奇地看过来的同事。 这下全基地都知道庄博士的对象来了，在餐厅里遇到寻老，被热情同事一介绍，寻老笑着调侃：“我说呢，小庄这半年一天没休，这回却一请三天假。应该休息，好好陪陪家人。” 跟庄亦云说完，寻老又对颜延说：“小颜，你不容易，年轻夫妻最难别离，我代表整个项目组感谢你的牺牲和付出。” 老人满头银丝却精神矍铄，平日里只能在电视上看到的国宝级科学家，庄重而严肃地和颜延握手。颜延微笑回应，那一刻，他有种由衷的骄傲。 项目组的同事都很热情，那天直到回到庄亦云宿舍，他们才能单独说话。门一关，外面的一切都被隔绝，两人一个对视间便吻在了一起。让彼此的体温浸染，彼此气息交换，只有这样才能稍解相思之情。 两人亲了好一会，其实都起了反应，却又都没急着下一步。他们只是拥抱着，相互打量，相互审视对方现在的模样。 “哥哥，你瘦了。” 视频里看还没有那么明显，抱到人颜延才知道，庄亦云瘦了一圈，身上的肌肉都没有过去结实了。 颜延的手在他腹肌上来回摸，不用问都知道在想什么，庄亦云说：“太忙了运动量跟不上，只剩六块了。延延嫌弃吗？” “有点。而且皮肤也比以前粗糙了，还有黑眼圈，哥哥你视频开美颜了吧？” “嗯。”庄亦云低笑。 颜延装得一脸严肃：“哥哥，等你从这项目出来你就三十岁了，年纪大了本来能力就会减退，你还天天熬夜又不运动，那趁你现在还行，让我多享受享受。” 庄亦云捏住了他的脸颊，问他：“你说谁不行？” “我说你啊，我怕你不行。” 庄亦云舌尖抵在后槽牙，决计要叫这不知轻重的小男生知道轻重。就在这时，颜延却覆上他的手，偎进了他怀里。 “所以，哥哥你不要这么累。你憔悴了，我好心疼，你迁就迁就我，别让我心疼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零点还有一更 第69章 小野马 颜延前来探望，总共也就只能在基地待三天，庄亦云不能出去，只能带着他在基地生活区转转。尽管如此，时间还是太好打发，第一天颜延就没下来床，三十岁就不行了这个话题在庄亦云这过不去了。 第二天，颜延吃个早饭的功夫就和餐厅阿姨搭上了线，人家不仅答应他采购的时候帮带菜回来，还帮他跟厨师借了个灶。颜延兴高采烈回到庄亦云桌边，坐下来就说：“哥哥，中午我摆席，你看要请哪些人吃饭。” “什么？”庄亦云惊讶，转念一想明白过来，他牵住颜延的手，摇了摇头说，“延延，你不用为我做这些，你只要照顾好自己就行。我在这不用处理什么人际，同事之间的沟通仅限于专业上。” “哥哥，那我想给你做十个菜，你一个人全吃完？我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懂什么职场交际，我是想给你尝尝我新学的菜，但是怕做多了吃不完，你找几个同事分担一下正好。”颜延笑了一下，很灿烂。 庄亦云看着他不说话了。他们在这一呆已经半年，餐厅的厨师再好，也做不出那口家常味。他常听同事念叨想吃家常菜，颜延嘴上这么说，但他这份心意，必将让他受益。他向来冷淡惯了，根本不把人际关系放在心上，但是颜延却为他打算。 “你以前说，你不是天生贤妻良母才给我做饭。延延，现在也不需要你委屈自己。” 颜延没想到他还记得吵架时他说过的话，摆了摆手说：“做顿饭而已，费什么事？” 他倒不是装的，他真不觉得委屈，能为庄亦云做点什么，比让他干等更快乐。他确实是想给庄亦云尝尝家乡味，也借此感谢支持照顾他的同事。 庄亦云离开以后，他不知不觉成长了许多，更懂得珍惜和感恩，为人处世上更加圆融，他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 “你不会以为我做饭你就坐着吃吧，你要来帮忙备菜的。” 于是那天上午等餐厅阿姨帮忙带了菜回来，颜延和庄亦云就去了厨房。庄亦云来基地半年，从来没踏进过餐厅后厨。两个英俊的年轻人，看着就养眼，厨房的大叔大妈们谁不喜欢，纷纷上来帮忙摘菜洗菜。 平常的生活小事，听着颜延和大叔大妈们闲聊，庄亦云都觉得饶有趣味。这些，都是颜延在不厌其烦地带他感受生活，融入生活。 备菜备得差不多，颜延就打发他去请人，其实以前视频的时候颜延也问过一些，他挑着不涉密的说过颜延听过，颜延基本都知道他的组里有哪些人。庄亦云进工作区把接触多的同事喊上，最后经过寻老办公室的时候犹豫了一会。眼前闪过颜延认真切菜的模样，他还是过去敲了门，把寻老也邀请上了。 庄亦云的爱人是个年轻男生，大家是没想过还能吃上这样一顿饭的。等到上了饭桌，看着眼前的菜色，气氛更是空前热烈起来。 颜延明显是早就想好了这件事，庄亦云跟他提过的人他都记得，是哪里人，相应的口味和特色菜，这一桌十一个人的饭菜，看着也就十五个菜，却兼顾了几乎桌上所有人的口味。大家真真是惊了，纷纷感谢颜延，夸庄亦云找了个好对象。 “小颜现在在哪里工作？”吃着适口的糖醋里脊，寻老一脸满足，问道。 “还没有工作，刚考完研。” “考什么专业。” “法律。” “很好，这是个好专业，来，大家举个杯，以茶代酒祝小颜考研成功。” “谢谢寻老，谢谢大家。”颜延说着就端着杯子站了起来，“应该我先感谢大家，谢谢各位平时对我家哥哥的关照。” 庄亦云微微仰头看他，他脸上的笑特别耀眼。他跟着起身，夫唱夫随举了杯，说：“感谢各位，未来还请多加指点，继续无保留协作。” 虽然是借的场地，但也宾主尽欢。忙完回到宿舍，庄亦云主动给颜延按摩推拿，放松酸疼的肌肉。他忙活一上午，十几个菜，哪怕有帮忙的，可厨房灶大锅大，炒起菜来并不轻松。 按着按着，颜延说：“哥哥，别按了。” 庄亦云笑，手上动作不停。 “你再按我哼哼了。” “小猪？” “我叫了！” “乖，忍一忍，肌肉放松了舒服。” 庄亦云按摩手法专业精准，就没有他按不准的穴位。这按摩，真不知道是放松还酷刑，不按也罢！ 颜延求饶：“真的别按了，哥哥，现在你的手一碰我，我就……” 他话未说完，庄亦云就亲了上来，颜延被他一亲，立刻就乖了。 两个人只要在一块，不管做什么都很享受，散步、看书、打球，什么都好。但相聚是短暂的，三天几乎是一晃而过，颜延很快就要走了。 上一次分别时，他哭泣，这一次却说：“你不要只想着赶研究进度就不顾身体。你本来就比我大五岁，如果累垮了身体，年纪轻轻就让我照顾你，我肯定会跑掉的，知不知道？” “好，下次再见的时候还你一个八块腹肌的老公。”庄亦云抱着他，在他耳边说。 颜延坐上基地的车走了，庄亦云最多只能送到基地门口。他站在那一直看着，直到车消失在公路尽头。回到宿舍，欢聚之后的寂寞最为难熬，看着颜延特意收拾齐整的床，他想起了上次分别后颜延发的消息。于是他走到颜延睡的那一边倒了下去，靠在了颜延的枕头上。 庄亦云：宝贝，你的枕头好香 颜延在车上握着手机，眼泪还是落了下来。 颜延：忘记告诉你了，我妈怕别的东西不好带，特意给你做了几瓶酱。你最喜欢的牛肉酱两瓶，辣椒酱一瓶，还有一瓶鸡肉酱，她怕你吃不惯非让我带来，我放房间桌上了。 庄亦云起身去看，打开牛肉酱闻了闻香，原来这就是被父母惦念的滋味。 颜延探望过后，他们的生活回到之前。颜延开始准备司法考试，他们各自忙碌，晚上视频电话，过年基地里组织了家属视频连线，庄亦云在大屏幕上看到了颜延一家人，以及他妈庄娴。颜延妈妈今年还是邀请了庄娴一起过年，不过这一次，庄娴不再是强颜欢笑。 庄亦云越来越意识到，他的生活彻底变了，因为颜延，他也终于成了一个有血有肉，有着平凡幸福的人。 2月，颜延的研究生初试成绩出来了，他顺利进入了复试。3月下旬，经过一年的努力，他顺利通过复试，如愿以偿考取了星大法律专业硕士研究生。 那天收到消息，庄亦云破天荒地见人就笑，寻老看得啧啧称奇，问他有什么喜事。他就等着这一问呢，当即把颜延考上了研究生的事说了。寻老吃了颜延一顿饭，还挺喜欢这个小伙子。当然，更多的是对庄亦云的抬举，他知道消息以后特意找人联系上了星大校长，专门给颜延打招呼。 9月，颜延入学的同时参加法考，学业正式步入正轨。10月主观题考试结束后不久，成绩发布，他顺利通过法考。 最激动的不是颜延，也不是庄亦云，最激动的是颜延妈妈。钱如青就站他身后看他查成绩，看到成绩的当时就激动哭了。她看着儿子前所未有地认真学习，前所未有地拼命努力，真的很骄傲。看到他的付出有所回报，真的很开心。 颜延一直以来都是懒懒散散，脑子聪明灵活，却没怎么真正上心念过书。其实他上大四以来，钱如青和颜希明两口子都是担心的，不知道他未来想做什么。现在好了，他们彻底放心了。 一切都是顺利的，颜延甚至已经请好了假准备再次去探望庄亦云，却突然被告知基地暂停所有外来人员进入，他的探视申请被取消了。 紧接着就发现，滇西出现新型传染病的消息在网上传播开来。媒体、自媒体纷纷参与，“起底”这一新型病毒。很快，随着传染病的第一波小范围扩散开始，官方不得不正面回应。 新型的烈性传染病牵动了全国人民的心，一时人心惶惶。舆论声势太大，颜延也跟着看了新闻发布会。当在新闻发布会上看到寻老，听到他说MOTC病毒已在一年半以前启动研究，并且目前已取得阶段性成果的时候，颜延就知道了，庄亦云当初不能向他泄密的项目内容是什么。 MOTC成为最新热词，这种新型传染病的病程之快、症状之重，闹得民众都很恐慌。很快，为了提振信心，由国家台安排，做了一次国药研发基地的探访节目，有序披露部分研究情况。 节目播出的时候，颜家一家三口挤在客厅沙发上，看得目不转睛。看起来和其他人家没有不同，但别人关心的是研究，他们除了关心这个以外，还关心自家儿婿。颜延一直没有收到开放探视的通知，最近庄亦云已经忙得连视频都经常没时间了，不知道节目上能不能看到他的镜头。 还好，他们没有白等，在一众专家的身影里见到了庄亦云，甚至还有特写，记者提问的有一个问题，因为是他的主要研究内容，所以是由他出面回答。 “小云真了不起……”钱如青讷讷地说，看着视频里明显瘦了，却更显精干的庄亦云，她后知后觉掏出手机来对着电视机拍照，拍完发给庄娴，问她看没看节目。 发过去以后她一愣，突然想起了当初庄娴发她的庄亦云的照片，也是一张视频截图。想到这，鬼使神差地，她就把这张照片转发给了颜延。 颜延手机响起提示音，点开来看，一阵无语，没明白他妈妈搞什么。 钱如青也无意解释这种灵光一现的缘分感，只接着刚才的话往下说：“都说上镜胖十斤，五官都给你磨平，我们小云是真帅，镜头里看也这么好看。” 这就是所谓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吧……颜延无视他妈妈的彩虹屁，心里想的只有什么时候重新开放探视。舆论的参与，会让他们的研究压力进一步加大，他担心庄亦云，想去见他。 见，没见上，一直到过年，基地都没开放家属探视权限。倒是国家台节目刚出来的那会，颜延的微博被圈出了花。庄博士这种颜值，上关注度这么高的节目简直是一炮而火。之前见过他的也不可能认错，不会轻易忘记，于是连带沉寂两年的他都被考古。 颜延的粉丝涨得很快，问MOTC相关的人很多，颜延现在知道这事有多重要了，并不敢随便回复。他只当自己没这个微博，让他们去圈。不过默默窥屏之后发现，当初骂庄博士的那些微博消失了不少，基本都是被网友翻出来骂到删博了。 过完年，颜延以为形势会平稳好转，但病毒又出现了一波扩散。一整年，他的探视申请都没有被通过。MOTC疫苗问世，进组的生物学家得以回家，但研究对症药物的药学家们仍在夜以继日。 庄亦云离开星市已经两年半，仿佛一转眼，颜延已经快要研究生毕业了。当初他对庄亦云说，如果三年没回来，他就不要他了。可现在颜延觉得，他还能再等一会。就连姜黎都惊讶，他跳脱的性子能够为庄亦云守住这样的寂寞。 用姜黎的话说：你真的很爱他。 颜延想，是吧，是真的很爱他了。 爱到半年又是一晃而过，庄亦云没能出现在他的毕业典礼上他也没闹离婚，他觉得他可以再等等。 MOTC特效药问世的那天，正好是颜延第一次上庭，新闻发布会上，庄亦云赫然在列。他不仅作为研发组核心成员，还作为特效药生产商森蓝制药的代表，双重身份为他在发布会上挣得一席之地。 发布会上都是官方用语，但是发布会之后的后台采访就随意很多。庄亦云现在已经是国内最炙手可热的年轻科学家之一，不少媒体都盯着他，他一出现就有人凑上去采访。 他被问了一堆问题，记者们拦着他一直不让走，这时有一个记者夸赞研发速度，庄亦云突然回应：“这三年半整个项目组都在争分夺秒，晚一天完成任务，都可能会多成百上千的人感染。另外就是，我爱人在等我回家，今天是他作为律师第一次独立上庭，我想去接他下班。我可以走了吗？” 围着的记者顿时如摩西分海，庄亦云大步流星离开了现场。 其他的媒体还好说，但是这其中有一家开着直播，于是庄亦云还没到星市，#接他下班#这个词条就上了热搜。 但是那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他落地以后上了柯铭诚的车，去花店挑了花，然后就直奔法院。满打满算，他和颜延已经三年没见，他一刻也等不了了。 颜延出来的时候还在和当事人家属说话，他一身剪裁合体的西装，左胸前佩戴着律师徽章。他抬腕时露出腕表，左手无名指上戴着婚戒，笑容和煦，俨然已是职业精英的模样。唯一有些违和的是，右耳上那一枚灰蓝钻石耳钉，被阳光照得有些耀眼。 颜延送走当事人家属，这才注意到站在不远处的庄亦云。 他不知在那站了多久，却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他怀抱一束紫色郁金香，寓意是无尽的爱。 庄亦云启唇，无声地说：“我回来了。” -正文完- 第70章 番外·直播 酷猫平台237818直播间在停播四年后终于复播, 颜延以为粉丝肯定跑光了，没想到复播第一天就有很多铁粉出现。 【关注你的时候我高一，你停播的时候我大一, 现在我都工作了……】 【奶奶, 你关注的主播回来了！】 【死鬼, 你还知道回来！】 【我在佛前求了一亿秒，这个没良心的终于复播了】 摄像头里出现颜延的脸, 玩梗谴责的弹幕瞬间消失, 全都改为舔颜。西装领带，偏分中短发，还戴了耳钉，雅痞风扑面而来。 【时隔四年, 我老公更帅了】 【这是什么精英感, 这还是当年那个男大学生吗？！】 【岁月是把杀猪刀，那说的只是我等凡人】 颜延被弹幕逗笑，带着点消磨不掉的痞气，他摊了摊手, 侧头对镜头外说：“我就说不要穿成这样, 你看, 他们笑话我。” 【镜头外是谁！？是我想的那个男人吗？！】 【啊啊啊啊，我的两个老公都在, 快, 把他叫出来！】 【香肠大菠萝送出一座猫别墅, 快来延哥直播间领取礼盒】 “什么两个老公, 那是我老公。” 【卧槽, 我甜死！我嗑爆！】 【延哥你改名吧, 你以后就叫颜甜甜】 “颜甜甜。还挺贴切。” 庄亦云人还是没有入镜, 却突然出声。这宠溺的语气，低沉悦耳的嗓音，直播间观众就见曾经的酷拽延哥，被撩得回应了一个无可奈何的笑。 粉丝们一见两人都在看弹幕，弹幕瞬间刷了个满屏。 “你闭嘴。” “是谁让我陪着直播，现在却叫我闭嘴。” 【传下去，颜甜甜他恼羞成怒了！】 【传下去，颜甜甜这个黏人精，他要老公陪才直播】 眼看弹幕局势完全控制不住，颜延当即生硬地转了话题。 “咳咳，开播不是闲聊的，进正题。今天开直播是想通知大家，以后我会每个月开播一到两次，给大家免费做法律咨询。有需要的水友可以给我私信留言，也可以直播的时候现场咨询。” “对了，你们都知道我现在除了结婚证还有律师证了吧？毕竟我被庄博士带飞，第一次上庭就喜提热搜。” 【看看他这显摆的样儿，秀恩爱秀得爽吗？】 【知道知道，接他下班】 【嗑一年】 【一个科研圈，一个律师圈，明明就是两素人根本没物料，但是我在超话天天嗑生嗑死，这就是甄姬的魅力吗】 长弹幕横空而过，庄亦云被提醒了，问道：“听说有人给我们画了画，但是我找不到，延延又不肯告诉我，谁给我指个路？” 颜延一惊，想拦已经来不及，他怎么没想到还会有这一茬呢。庄亦云每次问他他都不说，就是防着他的变态值进一步提升，毕竟CP粉的同人产出经常跌破下限，是真的可以给庄博士大大开拓眼界的…… 【庄严宣告！你们的超话啊，庄严宣告！】 【搜庄严宣告、ZYXG】 【花市搜Z4Y】 “Z4Y是什么……”庄亦云问，“哦，庄亦云颜延，ZYYYY，厉害的。” 颜延差点当场语无伦次，侧过头，脸一下红了。这个Z4Y的标签他看过，里面就没有一个字、一张图能在国内过审的。 庄亦云还在问弹幕：“花市是哪里？” 颜延一个转身，直接给他把嘴捂住了。然后直播间的观众就看到颜延侧身之后，有一双手入镜，圈揽住他的腰。那双手很白，修长有力，压在颜延的西装上，立刻就把他腰身的弧度勒得分明。 “别闹。” 【别闹】 【庄博士真的绝了，这苏感。】 【我已经脑补了镜头外庄博士在亲颜甜甜了】 【手再往下一点，一手掌控】 【鸡笼警告，别趁房管没来就搞事】 【房管没来？！】 【那还等什么，舞起来！】 颜延突然开播，确实没有房管在，只能看着弹幕嗨上天。他自己扑过去捂庄亦云的嘴，庄亦云下意识反应怕他摔了扶他一把，这真是锅都没法甩。 “你们再舞，我直播间封了，那以后大家就不用见了。” 【不是，你怎么还带威胁的呢？】 【你以前没这么玩不起啊颜甜甜】 【延哥玩得起，颜甜甜玩不起，正常】 【我们甜甜害羞】 “害羞？”庄亦云的手再次出镜，这次捏了捏颜延的耳垂，“烫，是有点。” 【卧槽，庄博士捏个耳垂而已，他们已经在我脑子里飙车了】 【车在哪，快开我面前来】 庄亦云话音未落，颜延已经真恼羞成怒。 “庄亦云——！”只听他一声爆喝，直接把人拽进了镜头，“你有本事露脸，你顶着这张脸在直播间说骚话动手动脚，我看你烫不烫！” 突然被拽入镜的庄亦云表情有点懵，一时没防备差点撞他身上去。颜延还以为他当着直播间大几千观众的面会尴尬，谁知道他看都不看摄像头，反而问他：“骚话？哪一句？” 【他怎么动手动脚的，颜甜甜你一万字描述！】 “我就捏个耳垂，也算动手动脚？” 【啊啊啊啊啊，这美颜盛世】 【鲨了我给他两助助兴吧！】 【庄博士，说说你定义的动手动脚？】 庄亦云看弹幕，极轻极浅地笑了一下，说：“别逗他了，真生气了不好哄。” 【是谁在逗他，现在让我们背锅？】 【好你个庄博士，好一招草船借箭】 “哼！” “猪？” “哼哼！” “猪猪？” 【臭情侣，继续秀，别让我跪下求你们】 【前面的，人家不是臭情侣，是臭夫夫】 “好了，我保证不说话。”庄亦云说完这句，被颜延一掌推出了镜头。 弹幕全在嚎叫说不要，要看双人直播，但是颜延无情铁面，直接回复：“没用，我这不是情侣直播，是普法直播。” 【现在还没人来咨询啊！你现在还不是普法直播！】 【就是，法律咨询那是下次开播的事情。】 【你今天不是来发通知的吗？所以闲聊啊，四年不见，连聊天的机会都没有吗？】 “行吧，那不聊他。”这会，颜延还满怀信心。 【好，不聊他】 弹幕也很配合，都是被庄博士提点过的人，现在都知道颜甜甜真生气了不好哄。 【聊聊你这三年多都没想起来回来直播，为什么这时候回来了？】 “心情好，正儿八经有证有经验了，所以想回馈大家。” 明明后面才是重点，结果弹幕都很默契，全在问：【为什么心情好？】 “因为……”颜延刚说的不聊庄亦云，赶紧打住，但是弹幕可不会打住。 【因为他回来了】 【因为你老公回来了】 颜延：“……”这届水友怎么回事，聊个天怎么这么难。 “下个问题。” 【说说你这四年的心路历程】 【四年都不理我们，你的良心痛没痛？】 颜延目光稍稍躲闪了一下，然后才重新直视镜头，说：“太忙了，没什么心路历程，每天学习都忙不过来。你们知道我不是法律专业本科，跨考研究生本来就难，后来又准备法考，然后就一边读研一边在律所实习，挺忙的，顾不上想多的。” 玩笑的弹幕一下少了，众多弹幕里，有一条跃入了颜延眼帘。 【我就知道你不会辜负我们的喜欢】 “现在算是没辜负吗？”颜延笑着说，“我会继续努力的。也不是不想开直播，之前那个情况，我不想再被误会是要造噱头引流割韭菜。现在能为大家做点事，我就回来了。” “久等了。” 直播间水友几时见过这样正经致谢的颜延，说这么感性的话，弹幕立刻就刷起了抱抱和哭脸，掺杂着无数个“想你”。 突然，颜延偏过头看向了旁边的庄亦云，一字一句地说：“而且，现在我也算事业学习都还行，不会再被说我拉低庄博士格调了吧？” 庄亦云一愣，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虽然现在还只是行业小兵，但是我会努力，每天牛逼一点点。” 颜延被庄亦云一把拉进了怀里，半身都到了镜头外。观众们只能看到庄亦云那双手，一只扣着他的腰，一只扣着他的后颈，强势又温柔。同时，他的声音响了起来。 “从来没拉低过，是我苍白无趣的灵魂在仰望你鲜活的生命力。” 【我爆哭。】 【这是什么神仙爱情，记笔记】 【我预感我这辈子嫁不出去了，参照系太高级】 庄亦云没有说谎，更不是逢场作戏，在他心里一直就是。是颜延为他苍白的灵魂画上了色彩，是颜延给他冰凉的生活染上了温度。 颜延这几年拼命努力，他同样看在眼里，他知道做到这些多不容易。他一直以为是为了梦想，为了他自己的职业理想，他没想到，这其中还有他庄亦云的原因。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在用汗水和心血来去正名。 是啊，颜延从来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想做的事，就一往无前。当初追他是这样，后来学习是这样，现在工作也是一样。 “你真的是理科生？” “嗯？” “你怎么这么文艺，你说得我脸红了。” 颜延一低头，直接埋在了他肩上。 那天直播关得很仓促，他自我劝告说反正就是去发通知的，说完了就下播也很正常。至于被庄亦云撩得脸红心跳，颜甜甜的害羞关他颜延什么事？ 作者有话要说： 叁十二和恒真式的点单，叁十二想看论坛体，但是他们这个题材不太搭得上论坛体，所以写了弹幕！ 大家还有什么想看的番外就发评论，我尽量安排 第71章 番外·日常 颜延二十六岁生日这天, 收到了一份特别的生日礼物，庄亦云给他抱回一只毛团子，蓝金渐层, 三个月大。 小奶猫肥嘟嘟, 毛很蓬松衬得猫身更圆, 只一眼就看颜延的心看化了。 庄亦云本来是想着他最近工作压力太大，听说撸猫可以放松身心, 所以才买了一只送他, 想借此劝他张弛有度。结果颜延一看到小猫，两手一伸从庄亦云手掌中抱走，然后就两眼放光只顾着逗猫了。 那一刻，庄亦云心里有点怪怪的, 但他还没意识到未来会发生什么。只是要说的话没说出口, 多少有点憋，不过看着颜延高兴的模样，又觉得不说也没什么，撸猫减压, 达到了减压的目的就好。 “他叫什么名字？”颜延兴奋地问, 一边挠小猫下巴。 “猫舍说没名字, 你取。” “那就叫小云？”颜延歪头看他，笑得一脸狡黠。 “可以, 反正你只会喊哥哥, 喊老公。”庄亦云笑得纵容, 显得颜延的揶揄手段如此幼稚。 颜延哼一声, 说：“算了, 小云这名字一点都不酷, 我的猫必须酷帅, 叫拽拽。” 颜延抱着猫去了沙发上，一边拿猫条逗，一边拖着尾音喊：“拽拽~” 听说萌猫最化猛男心，庄亦云信了。还酷帅，看着小猫摆着圆润的身体啪嗒啪嗒走，颜延就笑得像个失了智的老母亲。 庄亦云把猫带回来，顺便买了简单的猫咪用品，按照导购介绍的，猫窝、猫粮碗、饮水机、猫粮、猫罐头、猫条，还有一些逗猫棒之类的玩具，他觉得完全够了，但是他大大低估了颜延的热情。 先是逗着猫不肯挪地方，还是庄亦云转达了猫舍的话他才肯放手。 “猫舍说猫到家的前两天不要理它，最好是当它不存在，让它自己去适应新环境。” “怎么能当它不存在？！它这么可爱，我的眼睛已经装了自动瞄准器，只会锁定它。” 庄亦云：“……”越来越感觉到了不妙。 “行叭，我听专业人士的。”颜延站起身，“自己去玩吧，拽拽。” 小猫刚到新环境，确实早就不想对新主人营业，一被放开立刻就跑了。于是，颜延的目光就一直跟着，小猫走到走廊上看不见了，他就蹑手蹑脚脱了鞋子跟过去。 庄亦云在后面看得扶额，在他第三次跟过去又跑回来，激动地说“好可爱”的时候，庄亦云就彻底爆发了，直接把人锁住腰按在了沙发上。 “延延，今天你生日，你老公还在，你乱看哪里？” 完全被小猫咪迷住了心窍的颜延后知后觉，一脸诧异：“你吃醋啊？小猫咪的醋你都要吃？！” “吃。我不仅吃猫的醋，还要吃猫的妈妈。” “妈妈什么鬼？谁是它妈妈。” “除了你还能有谁？” “凭什么我是妈妈，我也是爸爸！”颜延严正抗议。 “就凭你是我老婆。” 庄亦云决定换种方式跟他磨嘴皮子。特别的日子，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一起过生日，恰如其分的灯光，静谧的客厅，两人的气氛很快热烈起来，彻底把颜延的心思拉了回来。 眼看两人渐入佳境，庄亦云把颜延抱起身想换个姿势的时候，一颗圆圆的猫头就闯入了眼帘。拽拽就蹲在沙发边缘，歪着头看着两人，一双卡姿兰大眼睛充满了好奇。也不知道它在那看了多久，只是之前被颜延人挡住了。 庄亦云当时就不好了，小猫的眼神太纯洁，显得他们是如此地低俗。 “怎么了？”颜延在他唇边问，还咬了他下唇一口，嗔怪他怎么突然停了。 “它在看我们。” “谁？” “拽拽。” 颜延一回头，好家伙……他下意识拢了拢解一半的衣服。 气氛全无，庄亦云很生气，把颜延抗进房间办事。 “以后它不能进主卧。”庄亦云语气恨恨。 “哦。”颜延不置可否。 “宝贝，你不专心，想挨罚？在想什么？” “我在想……拽拽刚才好可爱啊，歪头杀。” 庄亦云：“……”今晚必须教老婆重新做人，以及，他到底为什么买只猫回来？？？ 如果时间能重来，庄亦云一定不会带拽拽回来。不，他想了想，还是会的，虽然很烦，但谁让颜延喜欢。 拽拽入住的第三天，庄亦云加班回来有点晚，家里静悄悄，颜延已经睡了。他在客卫洗的澡，轻手轻脚打开房门，先看到的是一团昏黄。这是颜延的习惯，如果他先睡就会给庄亦云留一盏小灯，每一次晚归，都会让庄亦云觉得很温暖，在他看不到的时候会心一笑。 可今天，这温暖的灯光照出来的不止他老婆，还有一只睡在他老婆身边的猫。拽拽大咧咧地躺在本属于他的枕头上，蜷成一个毛球，头抵着颜延的肩膀。 才说好不让猫进主卧，三天，猫就上了他们的床。这是他们的床，其他任何人、任何生物都不能沾的地方。庄亦云的领地意识被狠狠冒犯，一瞬间怒火中烧，拎住小猫的脖子就抱去了外面的猫窝。 然后他折回来还是气不过，硬生生把颜延亲醒了。 颜延迷迷糊糊回应他，简直干柴烈火，没一会就得了趣。庄亦云总算被稍稍安抚，虽然老婆让小毛团子上了床，但至少还不算影响他们的夫夫生活。 谁知道这时候，伴随着颜延的哼唧，门外传来了猫叫。 庄亦云自然不理，颜延想理却被庄亦云镇压，可没人理它它不但不消停，反而越叫越欢。一只小猫咪而已，小小的身体也不知道为什么能喊出那么高亢的声音，还能传递情绪，一听就觉得他很着急。 最后颜延实在躺不住要去看，庄亦云不让，他就直接摆烂拍庄亦云肩膀催：“你快点，你怎么这么久呢，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赶紧地交待啊，我要去看崽了。” “操……”庄博士忍不住骂了脏话，这谁还继续得下去，硬生生把人放走了。 有了猫以后，老婆只剩半个，陪他的时间只有一半，嫌他慢，嫌他碍事，甚至稍不顺心就让他自娱自乐。 猫更是，一开始只是被关在外面听到动静就来叫，再大点就发展成了挠门，主卧房门上全是它的英勇战绩。如果挠出来的沟沟是军功章，那就能挂满他胸前。 到后来逼得庄博士每每忍不了就问：“宝贝，开房？”整得他们跟偷情似的。 生活大变样，家里也是大改造，该封窗的封窗，次卧的家具搬走改成猫房。颜延在网上做了一些功课，又看了很多家猫咪用品店，最后才给拽拽打造了一个公主房。忘了说，拽拽被取了名字以后颜延才想起来问性别，发现拽拽是只小母猫。名字稍微有点男孩，但是没关系，小公主更拽。 颜延二十七岁生日的时候，他们养拽拽就满一年了。从去年开始，庄亦云决定每年生日都要为颜延拍一张照片，去年拍的是他抱着拽拽，今年他想拍他们两的合影。 确定好取景位置，架好三脚架，设置好定时拍摄，庄亦云刚准备拍，就听颜延说：“哥哥还是给我和拽拽拍吧，网上有人秀那种视频很有意思，就是多少年后同样的人在同一个地方拍同样的照片。你给我和拽拽也拍那样的吧，每年生日都拍。” 庄亦云一听，表情差点没绷住。养了猫以后他家的大猫越来越嚣张，现在看来到了必须要好好教育的地步。那一瞬间他脑子里滑过很多念头，没一个健康绿色生态。 故意逗他的颜延站起身来，走到他面前低声说：“哥哥，你没发现拽拽好一会没见人了吗？” “嗯？”庄亦云一张望，确实是。 “我把他关猫房了。”颜延说着，慢条斯理地伸出手，在庄亦云手心挠了一下，“所以哥哥，要不要拍点……人体艺术。” 庄亦云喉头发紧，锋利的喉结滑动了一下，垂眸问他：“什么人体艺术？” “我这个人低俗，只能粗浅地理解。我觉得……艺术家拍人体，就是人体艺术，你说呢哥哥？” 庄亦云想捉他入怀，被他灵巧地躲过，那一霎他们距离极近，唇瓣几乎擦碰，大概只隔了一厘米。可明明没碰到，庄亦云却觉得比擦到了更热。 “哥哥，我觉得书房适合拍照。” 庄亦云轻笑，一手拎起三脚架和相机，不用他说已经先一步去了书房。 颜延是故意的，他也知道养了拽拽以后委屈他家哥哥了，早就想好了今天整点小节目补偿他，刚才只是故意气他。一般来说，跌得越低才能飞得越高不是吗？只是他还是没那么硬的心肠，舍不得一开始就把人气坏。 庄亦云把相机架在书桌前，胡桃木书桌，后面是整面墙的书架，灯光温柔，往那一坐，不管是桌上还是椅子上，都是不错的构图。 颜延去换衣服了，他本以为颜延是要换正装，毕竟他家宝贝就是偏爱西装暴徒那一挂，他没想到的是，他会见到一个穿红裙的颜延。 酒红丝绸长裙，勾勒出他绝佳的身段，腰臀比只看一眼就令人沦陷。两条吊带挂在精致的锁骨上，衬托出白皙莹润的肩头。 他款步而来，光脚踩在木地板上，像无声无息的猫，矜贵又傲娇。他最近又把头发留长了些，但仍是明显的男生相，他没有化妆，可偏偏就只是这么一袭裙摆，却妖冶得惊人。 他走到庄亦云面前一回身，庄亦云才看到他的背，是空的。那是一条大露背裙，令他的脊背中线、深深的腰窝、腰臀相接处的弧度一览无余。 颜延伸出一根指头戳他胸口，他顺着那股小小的力道坐在了书桌前，然后就听颜延开了口。 “庄教授，我的毕业论文，你可以帮我写吗？” 他说着，就这么坐在了庄亦云腿上，两手圈住了他的脖子。 庄亦云笑，很想抱，但却故意张开双手避免碰到他。 他说：“没用，我有老婆了。” “没关系，我只要快乐，不要名分。” “起来，别让我叫保安把你丢出去。” “这么冷酷？是我不好看吗？” “是我只爱我老婆。” 颜延看他八风不动，顿时有点急了，一下不演了，改而说：“你老婆就在这。” 庄亦云：“美人计不成就想偷梁换柱？” “庄亦云你怎么回事？” “模仿我老婆说话也没用。” “操，早说你对女装不感兴趣啊，我还穿个屁，我以为你喜欢呢。”颜延站起身，有些粗鲁地拽了拽身上的裙子，一改刚才的娇柔模样。 “为什么觉得我喜欢？”庄亦云深深看他，拉扯间露出了更多的皮肤。 “以前我伪音，你不是挺感兴趣吗？” 庄亦云想起来了，还是在他们没在一起之前，他听过颜延的伪音。他不知道为什么给了颜延这样的错觉，但是现在看他身上这条红裙，确实已经让他快要失控。 “我去换了，怪怪的。”颜延要走，被庄亦云一把拉住了手臂。 书桌上的书被扫落一地，久违的没有拽拽打扰的一夜，庄亦云向颜延详尽地展示了一项技能，把四位数的丝绸制品变成抹布的技能。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点单的日常！这两天工作忙，番外明天停更一天哈，周四零点继续更新 第72章 番外·春晚1 庄亦云收到春晚节目组邀请很突然, 第一反应就在电话里拒绝了。 “MOTC对症药物研发项目有很多专家，他们都比我适合。” 负责联系的工作人员很客气地解释：“此次我们一共邀请了七位专家，总负责人寻寅生院士, 负责疫苗研发的三位专家, 还有负责特效药研发的包括您在内的三位专家, 名单是由寻院士那边推荐，其他专家我们也在联系, 您看？” 庄亦云不为所动。 “这是今年最大的热点, 我们取得的成果让老百姓重拾对国家安全的信心，邀请专家组上春晚是上面的要求，意义重大，您有什么疑虑尽管和我沟通。” “我不会表演节目。” 工作人员见他松口, 大喜过望, 连忙说：“不需要您表演节目，您几位专家坐在观众席就好。我们会在晚会上播放抗击MOTC病毒的小纪录片，然后对专家们进行简单的现场采访。很简单的，时间也不长, 是作为观众参加。” 话说到这, 庄亦云再不答应也不合适, 尽管他对这事真的没兴趣。 他反应平平甚至还有点烦，颜延听说却兴致勃勃, 一会说做梦都没想到他的科学家老公还能上春晚, 一会问他有没有问节目组着装要求, 一会又说要去翻今年上春晚的名单。 钱如青更兴奋, 因为不知道这事要不要保密, 倒是没有出去逢人就说, 但是家里小群被他刷屏刷得只剩她一个人的发言。她不仅在颜家小群发, 还疯狂给庄娴发。 庄娴经过这几年的心理治疗已经恢复了正常，但是庄亦云和她并不亲近，母子两之间的隔阂仿佛仍然难以消弭。不过她现在想通了，也不是很在意，儿子过得幸福快乐就好。虽然和她不亲，但是钱如青两口子没有少过对他的关心，反而是自己，该走出过去了。 钱如青没想到自己随口出的主意最后成了真，庄娴接受了一个合作商的追求。对方和她事业相当，就是年龄差有点大，男方才四十一岁，比她小十二岁。 人生第二春，这次遇到了一个好男人，她就更没工夫去在意母子关系，想想这些年的荒唐，自己都唏嘘不已，她给儿子造成的伤害，由她是难以弥补了。偶尔见面的时候能够平静面对，说了那么几句话，已经是难能可贵。 但要说完全不遗憾，那肯定不可能。钱如青频频和她说起庄亦云上春晚的事，比实时进度汇报还及时，庄亦云和颜延是没有跟她提过一个字的，对比之强烈，说心里不难受也是骗人。 这天，钱如青却突然说起了一件事：“这两天颜延在愁衣服的事。说是其他被邀请的专家都是国家和军方研究所在编的，要么穿军装，要么穿工装，只有小云一个人在体制外，得穿西装。” “这太贵了也不好，带明显的品牌不好，网友眼睛可尖了，别闹出负面舆论。但是便宜了质量差了他又觉得掉小云的面子，他有点发愁。跟我说我也只认识小区外面的老裁缝店，我就想吧……阿娴你是不是了解？” 庄娴一愣，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钱如青这是在给她递敲门砖递台阶。想到这她越发觉得自己过去狭隘，这样的亲家母去哪里找，偏偏她以前还不珍惜。按理说她和庄亦云母子关系断了，那她钱如青就像多了个上门女婿，何必要管他们之间的破事。 “如青，谢谢你。当然，我认识的，我明天来接你和颜延去店里看，怎么样？明天上午？要不今天下午？”生怕钱如青反悔似的，她语气都有些急切。 “我就自己在想，还不知道孩子们怎么考虑，我先问下颜延？” 钱如青一句话，又让庄娴的心吊了起来。她是真的想能为儿子做点什么，什么事都好，这一次不是她想要儿子做的事，而是儿子真正需要的、会让他高兴的事。 想到这，她说：“要不就别说是我介绍的吧，我先联系好，你带颜延去看。” “你别急，我去问问，我有分寸。” 钱如青并没有和颜延隐瞒，颜延一听，没有犹豫就应了。 人大概永远无法真正感同身受，哪怕他和庄亦云如此相爱，他也无法去体验他的童年、他的学生时代，无法替他去感知那些压抑深沉的岁月。他不知道裂痕和伤害到底还有多深，但是他这几年每一次见到庄娴阿姨他都在想，如果有机会，他是愿意推一把的。 硬要说的话，大概是，他希望他家哥哥不只是直面和跨越过去，也能从过去获得新的力量。 庄娴介绍的店很合适，满足了颜延的所有要求。颜延一开始没和庄亦云说，带他量了尺寸定了款式，因为庄娴的关系加急赶制，店长一看庄亦云这身材，完全的衣服架子，硬是又推荐了好几身，颜延觉得好看，给他都定了下来。庄亦云于是让他们也量了颜延的尺寸，直接做情侣款。 直到衣服做好了取回来，庄亦云穿上身，颜延才告诉他：“这家店是你妈介绍的，店里师傅说她来来回回去问了很多趟。我觉得很合身，好看，你说呢哥哥？” 庄亦云仔细打量镜子里的自己，表情很淡，一时就连颜延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半晌，见他点了点头，说：“嗯，合身。” “那……要不要谢谢庄阿姨？” “再说吧。” 庄亦云心底暗潮翻涌，远没有面上平静。物质上他不曾被故意亏待过，但是从小到大他妈妈都认为男孩子不要打扮，这是分心影响学习，打扮得太好了还会增加早恋风险，所以从来不在这方面为他用心。外婆过世以后，他的衣服鞋子小了还一直在穿，是常有的事。 他早就不是那个妈妈不发现，就只能一直穿着不合体的衣服鞋子的小孩了。一身剪裁合体、面料考究、搭配得宜的西服，他完全可以自己买，但听颜延这样说，他本已无波无澜的那一块感知区活跃了起来。 无措，完全不知道要如何回应。他想说他不需要了，又发现其实有点开心。这些年他被颜延惯坏了，学会了直面自己的心情，所以他没有直接否认。 除夕，阖家团圆的日子，今年颜延爸妈都在他这边过年，说是小云不在家要给他暖房，颜家人奇奇怪怪的仪式感。本来是三个人过年，结果庄娴带着她男朋友来了，直接变成了五个人。 第一次见，相貌平平的一个大叔，气质却很儒雅，让人如沐春风。大叔对庄娴很体贴，一见到颜延就给了大红包，对颜延很和气，和当初庄娴的态度大相径庭。 颜延心安理得地接了，看起来这是他未来公公，给他见面礼也是应该的。 五个人虽然夹了个不熟悉的大叔，但是对方是社交场常年浸淫出来的，说话做事都非常圆融，吃饭的气氛虽然不热烈，但也称得上温馨。 不过这会，孤身在春晚后台的庄亦云，就不太温馨了，他握着纸笔，做了一万次心理建设，还是迈不出那一步。颜延让他找一个上春晚的小鲜肉要签名，闹着说小鲜肉多么有范儿，一定要这份新年礼物。 庄亦云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极其不想去，帮老婆要别的男人的签名，开什么玩笑？但是他一拒绝，颜延就拿他们三年没一块过年了，他终于回来了，这第四年又没在一块过年。 明明之前因为他上春晚而兴高采烈的也是他颜延…… 算了，跟老婆没法讲道理。 作为观众，他们MOTC项目组是不用化妆的，但是因为身份特殊所以安排了休息室。他平时不关注娱乐圈，根本不知道几个明星，认脸是完全不认识的，只能挨个看化妆间外面的姓名签。 人来人往的走廊上，他卓越的身高、男模的身材、顶级的颜值为他收获了超高的回头率。有人认识他，也有人不认识，不时能听到有人议论他是哪家艺人。 大家都忙，一开始倒是没人上来搭讪，但庄亦云找了一会没找到，就变得越来越显眼。突然，有人喊他“庄博士”，声音清亮悦耳。 庄亦云对声音没有颜延那么敏感，还以为是认识但不熟悉的人，一回头却是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年轻男生五官精致，化着明显的舞台妆，穿着一身改良版的汉服。 “庄博士，是有什么事吗？”男生看庄亦云蹙眉，显然对陌生人有着戒备，于是主动自我介绍，“我是演员柳宁，我看你在这像是遇到了困难，需要帮忙吗？” 对方态度很好，庄亦云想了想把找人的事说了，对方一听，立刻热情地把他领了过去。见他拿着纸笔是要签名，还主动帮他介绍，请对方给他签名。 颜延让要签名的两个明星，一个赛一个青春，头发上的、眼角的亮片闪得人眼晕。一个特别热情，明显是真的认识他的，拉着他一通彩虹屁输出，还一副随时要激动得晕过去的样子，冲着他助理掩嘴笑：“科学家竟然找我签名，我的戏已经红进科研圈了嘛！？” 这明显能被听见的音量……庄亦云当然听到了，只能默默不语，没说自己根本不认识他是谁。 另一个则嗤之以鼻，显然没把他这个搞科研的放在眼里，要不是看在柳宁的面子上，根本不想给这个比自己还帅的男人签名。这男人还冷，没名没姓地傲给谁看？现在博士学位听说也能造假，谁都说是什么科学家。 签完名，柳宁还送了他几步，很客气。因为承了对方的情，分别时柳宁说一直很崇拜他这样的科学家，想要合照一张，庄亦云就没有拒绝。 解决了要签名的事，很快春晚即将开始，他和项目组的其他人一起前去就坐，观众席第一排的圆桌，上面立了他们项目组的台签。从休息室出去之前，有工作人员送上一排绶带，上面写着“全国优秀科研工作者”九个大字。 庄亦云顿时傻眼，这东西他以前常戴，上学时候经常作为标兵、优秀学生代表讲话，但是工作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再见。有种大人被迫要穿小孩衣服的羞耻感，很不想戴，但是眼看着寻老都面不改色地套上了……他视死如归一般，把那绶带佩到了身上。 第一万零一次后悔，为什么要答应来参加什么春晚，项目组那么多人，又不是他不来就真没人了！ 第73章 番外·春晚2 不知道从哪一年开始, 年年春晚都是被骂，但再怎么骂，仍是铁打的收视冠军、一年中曝光度最大的那台晚会。 对曾经的庄亦云来说, 春晚早就很陌生了, 小时候外婆还在世时倒是看的, 后来就没再看过。家里从来没什么过年的氛围，他又永远都是刷不完的题、看不完的书, 哪里会去看春晚？直到认识颜延…… 先是在他家过了一次年, 那是他这一生中最温暖的记忆之一。然后是这三年在基地，因为大家都回不了家，所谓每逢佳节倍思亲，过年时基地都会组织团年饭、看春晚。所以现在, 他对春晚已经并不陌生了。 坐在观众席, 同桌都是非常熟悉的前战友，庄亦云想到他看过的春晚，镜头扫到观众席时一般是放明星的镜头，所以他还挺放松的。他不知道的是, 他实在是太吸睛了, 摄影师都青睐美人, 尤其是他这种镜头吃不掉颜值的浓颜系。 摄像师爱拍他，导播一看这席次身份、气质颜值, 就预感到这将是今年春晚的第一个爆点, 因此第一次切观众席就切了他的镜头。网络实时数据监测显示, 讨论度立刻就来了, 于是扫观众席的时候十次有六次都要带他。要么群像镜头里有, 要么直接是特写, 连带着寻老等几个专家也频频出镜。 颜延他们在家里看着, 钱如青忍不住啧啧夸赞：“阿娴你真是会生，帅气、聪明，小云真是到哪都招人喜欢，摄像师都爱拍他嘞。” 说着他看向庄娴的男朋友问：“梅先生，您说是吧？” “您说得对。而且科研工作者是我这样满身铜臭的商人一生无法企及的崇高。” 钱如青本来是随口试探对方对自家儿婿的态度，没想到对方答得这么郑重，而且看神情还挺真心。这抬得一下有点高，虽然是事实吧，但是一家人这么说稍有点别扭。 她忙说：“您这就过谦了，您这样优秀的企业家关系着多少家庭的生存和幸福呢。” 梅先生还想说什么，被颜延打断。只见他突然指着电视机，声音都冷了：“这谁？看个小品看好笑就自己笑，冲我老公笑是什么鬼？！哦，李红冉啊，听说最会营销了，什么没下限的话题都炒过，等着吧，她就是被骂也要黑红的。” 只见镜头刚切到观众席，画面里一个女明星略微倾身庄亦云说话。庄亦云是他们这桌最年轻的后辈，自然就是坐在最外侧的位置，于是他和邻桌外侧的那个人就并了排，像“同桌”似的。 坐那位置的女星就是颜延说的李红冉，小品演员一抖包袱她就朝庄亦云说话，远镜头看不到她说的什么，庄亦云要是完全不搭理就算了，可他竟然目光回应，这颜延就不能忍了。 “他怎么回事，难道不应该目不斜视吗？他代表着全国科研工作者的形象，和女明星眉来眼去什么意思？”颜延指着电视机反问，目光扫过四个长辈，气势汹汹。 庄娴觉得他吃醋的样子有点可爱，想笑但忍住了。还是钱如青接了他的话。 “颜延你别无理取闹，这哪能说是眉来眼去？就是正常的礼貌。” “又不认识，冲他笑，跟他说话，他还礼貌回应？庄亦云，他完了！” 颜延很生气，语气凶凶，庄娴有心帮儿子说两句好话，想了想刚看过的《婆媳相处十二金律》，第一条就是不要护儿子，她到嘴边的话成了：“等他回来你罚他，狠狠罚！” 颜延回她一个惊讶的目光，满脸写着不敢置信，不敢置信这竟然是她庄娴说出来的话。 庄娴说完也有点崩人设的尴尬，咳了两声转过头去。 庄亦云还不知道他已经被颜律师单方面认定犯罪事实，进入了量刑阶段，很快到了他们的主镜头。晚会上首先是播放了一段抗击MOTC烈性传染病病毒的纪录片，病毒来势汹汹，科研工作者封闭研发，三年磨一剑，继而切入到受邀出席晚会现场的研发团队代表。 男女主持人分立两旁进行采访。先是依次介绍了各位专家，然后按照事先安排的，重点采访其中两位，分别是最重量级的负责人寻寅生院士，以及最具特殊性和话题度的庄亦云博士。 面对寻老这样德高望重的老科学家，主持人都表现得非常庄重，但是到了庄亦云，就变得活泼了起来。 男主持人往他身边一站，首先就说：“庄博士，我觉得我此刻不该是主持人，您更像。观众朋友们，说一声最帅科学家不过分吧！” 其余观众纷纷捧场：“不过分！必须是！” 庄亦云看向镜头，带了点浅笑，他知道这一刻镜头在锁定他，能被颜延看到。 “我想请问庄博士，封闭研发的这三年辛苦吗？” “辛苦，全组的日平均工作时间是14小时，可以说是全年无休。身体上的疲惫是其次，身体疲惫以后难以保持脑细胞持续活跃的状态是关键。在基地我其实长了一些白头发，怕吓着……家里人，离开基地前找同事帮拔的。” 这是事先沟通过内容的采访，要求他和寻老的发言有所区别，讲得轻松贴近生活一些。 主持人接话：“不同的颜值，共同的烦恼。” “其次就是封闭环境带来的心理压力，一千多天大家都没有出基地一步，到后来就连军人出身最能熬的赵博士都开玩笑说，花园里一棵草繁衍了多少代都被他数明白了。赵博士和李博士两个人于是结伴学了点园艺，每周移植一株花草，用来计时和解压，项目结束时那片花草听说被保护了起来作为纪念。” 镜头转向赵博士，他一愣，没想到庄亦云会在全国人民面前说起这样的小事。 现场导演在镜头后给庄亦云打手势，示意他继续说，前一个节目提前结束了，现在空出了一分钟，眼看这个环节热度飙升，正好填上这一分钟。 庄亦云于是接着说：“寻老有一次昏倒在了实验室，七十五高龄，连续二十四小时的研讨，劝都劝不走。研讨结束寻老还坚持去实验室看现场数据，结果当场昏迷。MOTC特别工作组的每一位组员都令人敬佩，不吝付出，不计回报，大家都做到了全力以赴。” 主持人接过话题总结：“艰难方显勇毅，磨砺始得玉成。特别是此次MOTC病毒疫苗和特效药攻关任务急难险重，突破了诸多技术瓶颈，这种全球一流的研发速度让世界各国惊叹。各位科研工作者，请允许我们代表被你们守护着的百姓群众说一声：辛苦了。” 庄亦云说到家里人的时候，网络直播平台上的弹幕还在刷【老婆？】【接他下班】之类，但是说到后面，满屏泪目和感谢。 电视机前，颜延轻哼了一声，自言自语：“算了，这次放他一马。” 可这个“放他一马”注定“中道崩殂”，春晚还没结束，庄亦云和柳宁的合照上了热搜，紧接着庄亦云和坐他旁边的那位女星李红冉也上了热搜。 柳宁v：很有幸结识庄亦云博士，向科研工作者致敬！ 文案没什么，但是照片拍得很有技巧，他的助理找的绝佳拍摄角度，看起来像是两人肩靠着肩，他的手臂隐在庄亦云身后，让人直觉是搭在庄亦云的腰或背上。 颜延只看了一眼，气得原地炸毛。 李红冉倒是没有自己发微博，不过她的团队营销有过之而无不及，把两人在观众席对话的镜头截图，再加上李红冉上台表演时庄亦云认真看演出的侧脸，拼了个四宫格，下水军一带，不明就里的网友连他两的CP都舞出来了。 毕竟相比十四亿普罗大众，庄博士的婚姻状况就只能算是小范围流传了，科学家和女明星，都是高颜值，一看就很配嘛。 颜延气得把手机扔了。 四位长辈拿过去一看，顿时谁也没说话。 庄娴和她男朋友不在这边守夜，十点提出了告辞。人一走颜延就拿上手机起身换鞋，把拽拽抱进航空箱，也招呼爸妈走人。 “去哪啊？不是说好今年在你们家过年，这还没守夜呢？” “回家，这狗窝不能待了！” “倒也不至于……”钱如青说。 “至于，他庄亦云是能耐了啊，出去上个晚会，也就一晚上而已，能招惹出两朵桃花来。这还是看到的，没看到的还不知道有多少，我必须，一定，要给他点颜色瞧瞧！” 颜延说着，转身往书房走，没一会出来了，一手拿了把键盘，一手拿着个立式手机支架。然后就见他把键盘摆玄关地上，手机支架放键盘两米远，玄关入客厅的正中。 “嘶……”钱如青大骇，“让小云跪键盘啊，真不至于啊颜延！” 颜延开门就走，钱如青准备悄悄把键盘捡起来，结果颜延跟背后长了眼睛似的，转身就瞪她：“妈你敢动我今晚住酒店去。” “行行行，我不动。” 钱如青给颜希明打眼色，颜希明追上去，父子两搭着肩，低声劝他：“小云是男人，也要给他面子的嘛。而且他也没做什么，有些人没脸没皮贴上来他也没办法啊。” “爸你这套话术该不是拿来忽悠过我妈吧？” 绝杀，父子两身后钱如青怒目而视，立刻开始回忆老公这些年有没有过逢场作戏。 一家三口顿时安静如鸡，颜延和庄亦云两个人的家更是。万家灯火阖家团圆的热闹里，冷冷清清，暖气都被关了，直接冻成了冰窖。 庄亦云是第二天上午的航班返程，他为了尽快回来买的最早一班，一下飞机就往家赶。昨天他下了晚会后和颜延发消息，颜延就只回了两句就说困了。按理说这时候颜延在睡，的士上庄亦云就在想，到家了可以抱着人再补个觉，正期待，家门一开就是兜头的冷风。 家里有一个窗户没关，风呼呼往里吹，玄关一把键盘、一个手机支架，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可这情形，他老婆是百分之一万不在家了。而且这键盘和支架，像是给他准备的。 以防万一，他还是去确认了一圈，又把窗户关上，暖气打开，这才回到玄关。他给颜延拨电话，打了两次都是直接被挂断，这下他再不相信都不行了。 像是开启通关秘钥一般，他把手机放上支架，向颜延发出视频邀请，响铃三秒，这次终于被接了起来。 视频里，庄亦云脱了大衣只穿着西装，在键盘前席地而坐，姿态洒脱。他脸上带着点浅笑，纵宠。 “宝贝，你的定制款键盘，被我跪坏了不心疼？”他修长的手指搭上回车键，深蓝键帽、莹白指节，让人赏心悦目。 颜延翻了个身变成趴卧，他发现这男人……越来越知道怎么勾他的心，要他的命了。 第74章 番外·春晚3 颜延穿着睡衣趴在被窝里, 板着脸，但翘起的呆毛冲到了镜头外，不仅没凶起来, 反而挺可爱。他穿一件纯白对襟翻领的睡衣, 真丝面料, 方格织纹，干净剔透。这也是情侣睡衣, 庄亦云的那套是黑色。 从镜头里看过去只能看到半截锁骨, 却已足以让庄亦云心猿意马。他动作悠缓，食指和中指敲下回车键，然后收回，闲适地搭在了腿上。 屏幕那头, 颜延微眯了眯眼睛, 原本散漫的视线聚焦在了一个点。庄亦云垂眸，那个位置，是他的手。 两个人相处久了，心一跳, 那细微动作间的情愫就像山雾, 能看到它如何随风流动, 却无法将它擒在掌中，只可意会、嗅闻、体悟。 庄亦云笑了, 问他：“颜律师, 法院判决之前会给被告陈述的机会, 我没有吗？” “行, 可以。”颜延把手机竖在床靠上, 解放双手把身体撑起了一点, 拿出气势, “现在由原告的委托代理人质询。” 庄亦云做了个请的手势，淡定自若。 “被告，你是否认识李红冉女士？” “不认识。” “呵……男人，真是无情，昨天还跟人言笑晏晏谈风弄月，今天就不认识了？” “颜律师，法庭上请注意情绪管理。”庄亦云有点想笑，忍住了，问他，“烦请颜律师解释一下什么叫谈风弄月？” “打情骂俏，调情。”颜延的话硬邦邦，说完反应过来，庄博士怎么可能不知道谈风弄月什么意思。 他竟然老实作答，被他带进去了。一定是躺着影响他发挥。颜延气，被子一掀坐起身来。这一下动作太大，扯得上衣跟着上扬，露出了一小截莹白柔韧的腰。 庄亦云眸光微暗，扯了一下领带，说：“我只和你，调过情。” 猝不及防的荷尔蒙攻击，把颜延即将脱口的反击哽在了喉头。 “比如现在。” “咳咳，咳咳……法庭上请注意语言尺度。” “我很委婉。否则我不介意和你详细描述一些调情的细节。” 颜延本来还端着，听到他蛊惑一般的字句，决定先开个小差。 “你描述看看，不然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超尺度。” 庄亦云的目光落在他领口，这件睡衣的领口小，只能看到颈下一片小三角，但这并不妨碍庄亦云熟知那底下的模样，尤其是现在的样子。 “颜律师你左锁骨下方有六枚吻痕，从锁骨的位置一直蔓延到胸口，它们现在应该变为了茶色。你腰侧有两处指痕，是我掐着你的腰弄出来的……” “妈的！庄亦云！”颜延脸红了，恼羞成怒。 “在。”庄亦云好整以暇问他，“还质询吗？” “质个屁！” “那我抗辩。” “你还抗辩，你现在挺会啊？” “当然，不能太法盲，不然丢律师家属的脸。” “那你辩。”颜延没好气。 “你说的李红冉我不认识，但我真的没对外面谁多看一眼。” “你看了，你怎么没看，昨晚坐你旁边那女明星就是李红冉，你还侧耳听她说话，回应她目光了。” “看得这么仔细？” “对！证据确凿，春晚回放全国人民都看得到。所以解释吧，你最好想清楚再说，你这抗辩机会就一回。” “看小品的时候他说台上有个演员长得像我这桌的付教授，跟父子两似的，我就看了一眼。” “就这样？”颜延回忆了一下，说，“哪里像，我没发现哪个人像。” “我也不觉得像，但她非说像，我就没搭理了。她又夸我的结婚戒指好看，虽然在我心里确实好看，但是客观来讲一个素圈好看在哪我也不知道，所以说了声谢谢就没再接话。” “这摆明了就是……知道你结婚了，合着就是硬蹭硬炒CP，她真是黑红也要红啊。也对，她自己什么都没说，热度上去了知情网友去骂她可以随时站出来跟着澄清，还可以跟着谴责呢，牛逼。” 遇到这样的人确实不能怪庄亦云，颜延气顺了一些，转而一想，不对。 “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你问我我就认真回忆了。” “行叭，勉强算你过关。还有个叫柳宁的，怎么回事？男的。”这下颜延也没废话，庄亦云十有八九根本不知道微博上发生了什么，他直接就把前情一起说了出来。 一说到这，庄亦云来劲了。 “我老婆给我安排了一项任务，让我去跟两个男明星要签名。我不认识后台的路，柳宁主动给我带路，说要合照我才同意的。请问颜律师，那两个男明星招我老婆惦记，这签名照我到底该不该给我老婆。” “当然该！”那可是他最近追的剧里两个主演，他正上头。 “可是我老婆怪我跟其他人合照……” “不怪，这有什么好怪的，庄博士这么帅，谁不想和庄博士拍照。” 颜延说着好话，却眼看着屏幕那头庄亦云的表情越来越淡，看着怎么有点风雨欲来的感觉。 不等他深想，庄亦云站起了身。那手机支架因为是准备给庄亦云直播跪键盘用的，所以被颜延调得只有半身高，庄亦云一站起来，高度就变成了正对他腰部以下。 走动间，西装裤被带出细微的褶皱，他腿部肌肉线条时隐时现，一下就攫住了颜延的心神。 “不闹了，哥哥换衣服来接你。”手机被庄亦云从支架上取下来，直接装进了裤袋里。 颜延的喉结仿佛跟着他的动作滑动，感觉像是自己被哥哥装进了口袋里带着走。手机镜头重见光明时，庄亦云已经到了衣帽间，他把手机立在中央的饰品陈列柜上，一边解领带一边问：“看吗？” 看什么，不言而喻。 他没有抬头，表情淡漠，动作幅度很大，两下扯掉了领带。颜延看得挪不开眼睛，老实回答：“要看，哥哥。” 庄亦云解扣子的动作停了停，低头轻嗤，他也真是，为了两个男明星还要闹一场脾气不成？颜延喜欢看就让他看，反正也勾不走他的人。这不，拆个领带就把人牵住了。 想到这，庄亦云突然把手机反扣到了柜面上。 “哥哥？”颜延在那头喊，他浑然不理。这样看了三年多，没意思，还是该送上门去给他看，接回家来给他看。 视频没有挂断，颜延能听到那边庄亦云换衣服的动静，布料摩擦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衣架被挂上去，换下来的衣服被扔在换衣凳上，他只是听着声音，已经能够还原所有动作，甚至想象那个画面。 什么都没看到，却连呼吸都热了起来，他还想起了四年前在这间衣帽间里，庄亦云对他做过什么。 视频里传来扣皮带的声音，庄亦云问：“因为别人碰瓷你老公，生气了你就跑回家？” “嗯，对。这永远是我家，我什么时候爱回都行。”颜延杂念丛生，说话声音都外强中干。 庄亦云低声哼笑，说：“当然行。” “你一点防范心理都没有才被别人白白碰瓷，还惹我生气，你不反思一下吗？” “好，我反思。” 看不到表情，颜延听着突然有点虚，怎么感觉庄亦云今天太从善如流，不太像他了都。 “延延，乖乖在房间等我。” “什么鬼，我本来就在家。” “嗯。”庄亦云拉上了羽绒服，然后把手机拿起来直接挂断了视频。直到挂断颜延都没看到他的脸，这下好了，整个人被他吊住，一颗心不上不下。 他坐在那一下有点茫然，是不是该起来洗漱换衣服？可是大年初一，爸妈看他心情不好没喊他，他在房间里听着，他们被庄阿姨和梅叔叔约去庙里上香了。那他起来也没事做，为什么要起来？ 心里这么分析着，动作却很诚实，起身去刷了牙洗了脸，然后才重新回房间玩手机。 他盘算着开车过来的时间，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声响，一听到门锁打开的动静，立刻一翻身躺好，盖上了被子。可不能表现得像是多么在意庄亦云来不来似的，他得“淡定”，表现形式就是挂完视频直接睡回笼觉。 庄亦云进门换了拖鞋，把给颜延爸妈带的东西放客厅，然后就径直往颜延房间来。门把手被拧动，门被推开，接着咔哒一声轻响，房门重新关上，庄亦云打了反锁。 颜延差点探头，按捺住继续装睡。 “延延，我回来了。” 颜延装听不见。 一只手伸进了他还没暖和起来的被窝，庄亦云轻笑：“被子都睡不暖，哥哥陪你。” 这下颜延知道他要干嘛了，眼珠一阵颤动，听到他脱衣服的响动，装不下去了。土拨鼠一样探头，说：“我要起床了，不需要暖被窝。” 说着，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他直接把被子掀了就要起身。 他想起身，庄亦云不想，他被一下按住，然后庄亦云一边膝盖直接迈上了床。 庄亦云：“我要睡。” “那你自己睡。” “过来。” “我不！我爸妈只是出去庙里上香，等下就回来了。” “我锁了门，你小声点，他们不知道。” “你他妈……你平时那禽兽样让我怎么小声？” 颜延往另一边滚，被庄亦云捉了回来。只见他一条腿压住人，一只手擒住胳膊，另一只手单手翻床头柜抽屉，把颜延的润体乳摸了出来。 颜延急了，意识到他是来真的。挣又挣不开，当机立断求饶：“哥哥哥哥，好哥哥，真的不行。” “我被碰瓷的事是说清楚了，你让我要男明星签名的事可还没算。”庄亦云一双眼深不见底，“为了要签名，我的醋都不吃了？” 颜延后知后觉，原来刚才他真的生气了。这人秋后算账的本事他是领教过的，是他这个刀子嘴豆腐心不能比的。 “我就是随便看看，凑个热闹，他两现在火嘛……” “签名我不要了，哥哥，你别乱来啊。” “唔……啊……” “我是不是乱来？你不喜欢？” “不，不喜欢……” “我喜欢，我第一次进你的房间，当时就想在这里……操/你。你刚才只给我一次抗辩机会，现在我也给你唯一的机会拒绝。延延，你要行使这份权力吗？” “哥哥……” “嗯？” “不……我拒绝行使。” “乖宝贝，小声点。” 那天中午颜延爸妈没回来吃饭，他们和庄娴二人吃的素斋。打电话问颜延要不要来，颜延没接，他们以为还在睡，就给他打了个包。 结果回到家一看，儿子没看到，儿婿在厨房准备煮面。 “爸，妈。” “小云回来了，颜延还没起来？” “我惹他生气了，不肯出来呢。”庄亦云话是这么说，神态却享受。一回头，脖子上鲜红一道印，谁抓的不言而喻。 都是结了婚的人，还有什么不懂的。钱如青把打包盒放料理台上，说：“妈来煮面，你去歇着，一会妈叫他。” 口袋里手机震动，庄亦云拿出来看，是微博加v认证通过的系统通知。 “不用了，我哄哄他就好了。” 庄亦云说着往卧室去，边走边发微博，进房间时已发送完毕，正好给颜延看。 庄亦云v：介绍一下，我的合法配偶@律师颜延 ，别在网上乱给我组CP，不然律师函他现写现发。 颜延软手软脚在被窝里不想动，就着他的手看完，轻哼一声算是回应。 舒服了，就该这样，以后谁再碰瓷他老公，他直接发律师函，反正不花钱！ 作者有话要说： 关注律师颜延，每天一个省钱小技巧 第75章 番外·橙子1 番外·橙子篇 “程澄, 选手ID CORA，《旌旗》职业联盟第二赛季总决赛MVP、最具价值选手荣誉获得者，目前效力于NTC战队旌旗分部。他是大家耳熟能详的职业选手了, 四年前加入NTC战队神迹分部, 当时年仅十八岁的CORA作为替补轮换上场一个赛季后成为首发, 打的是突击手位置，强势助力NTC的两连冠。” “前年, 《旌旗》上线后爆火, 去年CORA在战队的安排下转入旌旗分部，打的是打野位，CORA这次转型非常成功，当年就拿下了总决赛MVP。可惜, 有联盟最强野王, 也挡不住NTC其他队员无脑送，总决赛跪得一塌糊涂。赛后我们电竞之家的记者在场馆外拍到的那双通红的眼睛，惹哭了无数粉丝。” “从第二赛季总决赛后，就有了CORA和战队不合的传言, 半年来, 随着NTC接连几次爆出队内摩擦, CORA要从NTC出走的传言甚嚣尘上。效力四年的老东家，春季赛的接连失利……” 穿连帽衫戴口罩的年轻男生摘掉耳机, 抬头确认了一下楼层标号旁的公司名录, 上面写着“广恒律师事务所”, 没走错, 这一层就这一家。 他走到前台, 问道：“请问颜律师在吗？” “请问您是委托人还是……颜律师今天上午不接案子。” “朋友。姓程, 路程的程。” “稍等, 我帮您问一下。” 前台接待很温柔和善，拨通内线询问颜延，一分钟不到，颜延大步而来。他一来就搭人肩膀，说：“到了怎么不给我打电话，我下楼接你啊。” “我自己上来也是一样的。” “那不一样，你现在容易被堵……” 颜延带着人往里走，声音消失在前台。刚才负责接待的前台女生好奇了起来，颜律师是刑辩律师，他的访客戴着帽子口罩，颜律师说他容易被堵，难道是容易被高利贷堵？年纪轻轻这么惨？ 人被带到专用于接待的小会议室坐下，颜延把玻璃隔断里的百叶窗关上，男生这才拉下帽子，摘了口罩，正是程澄。他还不知道自己被温柔的小姐姐误会了，《旌旗》职业联盟最炙手可热的电竞选手，可不就是容易被人堵？ 颜延给他倒上水，没有拖沓，直入主题：“人我给你找好了，我们所最擅长合同纠纷经济官司的律师，人很负责，是我的同门师兄。你等着，我去叫人。” “谢谢延哥。” “我们之间客气什么，你坐会哈。” 颜延说着，起身正要走，又站住了，想了下补充说：“我师兄手头案子挺多的，我跟他说了以后他今天特意空出了一整天，知道你急，硬是插的行程，今天应该就能先把初步方向定下来。你别担心，跟着他来就行。” 说完，颜延这才出去，没过一会他就带了个人回来。 听到门被推开的声响，程澄抬头望了过去。先进来的是颜延，紧随其后的是一个戴金边眼镜的男人。男人身姿笔挺，眉目疏朗，给人成熟稳重的感觉，身高足有一米八五，气势拔群。他抬眸看向程澄的第一眼就带着审视，待两人的视线撞上，那人的目光柔和了下来。 颜延先介绍两人认识：“橙子，这就是我师兄，祁嵘。师兄，这是我的好朋友程澄。” “程先生，你好。”祁嵘和程澄握手，掌心干燥而温暖。 密闭小空间内听到他说话，程澄有点想挠耳朵。当年他喜欢上颜延就是从声音开始，他是重度声控，这位祁律师是一把标准的低音炮，只是几个字已经正正撞在他心口。 “祁律师，你好。”程澄回应，握了一下赶紧收回了手。他是来寻求帮助的，声音欣赏一下就行了，不能跑偏。正如他来的路上听的报道所说，那些并不是谣言，他确实想和战队解约，所以才拜托颜延帮他找律师。 “师兄，我们橙子就拜托给你了，你可得尽心尽力。”颜延不方便在里面听具体沟通的内容，公私他是分得清的，祁嵘为人他也信得过。 他和两人说好中午一起吃饭，然后就先出去了。剩下他们两个陌生人独处，程澄不由自主地有点紧张。祁律师就这么坐在那就很有压迫感，他规整的四件套西装，衬得程澄这个卫衣牛仔裤的委托人像个未成年。 其实祁嵘看到程澄的第一反应就是他成年了吗？程澄长得奶，圆圆的鹿眼看过去就很无辜，虽然小奶膘已经消退，但是小脸还是云朵一样软绵绵，看着就有种未成年小孩的感觉，不然也不会被拍到个红眼睛就惹哭粉丝了。 长得奶，打得凶，野王气场一开就把对面野区当后花园，这种反差感让他圈粉无数。祁嵘不知道他性格其实不算软，而且挺有主见，第一眼看到他就被激起了保护欲，除了颜延的拜托，也多了一份自己的意愿。 “颜延和我简单说了情况，但是具体的还需要我们当面沟通，要请程先生先说一说。”祁揄系正利。嵘翻开笔记本，拿起钢笔准备记录。 程澄不自觉坐正了，说：“我和战队的合约明年才到期，但是我想提前解约，在NTC我待不下去了。去年俱乐部让我转到旌旗分部，当时我不想转，但是经理态度特别强硬，我不同意他就直接官宣。转型旌旗游戏之后，虽然打得不错，但是队友太……太烂了。” 程澄说到这顿了一下，祁嵘注意到，他似乎因为自己对队友的负面措辞而有些羞愧，真是个善良乖巧的小孩。 “烂在哪？不配合比赛？” “也不算是直接不配合，但是他们心思根本没在训练和比赛上。这里隔音好吗？” 祁嵘点头：“你放心说。” “四个队友，两个恋爱脑，射手和辅助偷偷谈恋爱，两个人就连上了赛场都喜欢黏一块，很影响战术发挥。一个渣男，一有空就约这个主播那个粉丝，夜不归宿天天找人打掩护，操作极其下饭。”程澄说着怕祁嵘听不懂，解释了一下，“下饭就是菜的意思。” “也就队长正常点，但偏偏他是个老好人，这个体谅，那个不说，糊弄糊弄就过。我二十二岁了，电竞选手的职业生涯就那么长，再打几年我就得退役，我不想和这样的队友再耗一年。” 祁嵘的表情八风不动，心里却有些惊讶，他二十二岁了，原来真不是未成年小孩。 “这些如果没有实证支撑完整的逻辑链，很难被法官采信。我们再详细说说转型没有征得你同意的事，当时你有签署同意的文书吗？” “没有。” “口头沟通中有给过肯定的回复吗？” “没有。” “但是你实际行动上是执行了俱乐部经理的决策的。”祁嵘边问细节边在笔记本上书写，他的字很漂亮，洒脱有力，程澄看过去很惊艳。 “合同带了吗？给我看看。” 程澄把准备好的合同拿出来，原件和复印件一起递给祁嵘。祁嵘接过，见他还准备了复印件，对他的印象又多了一个——看着嫩，其实周到。 祁嵘仔细翻看合同，重要和相关条款边看边标记。空间内一时安静下来，程澄百无聊赖，目光不由自主落在他身上。 祁律师就是坐在那一个人看合同，也是脊背挺直，很有范儿。他拿钢笔的右手中指上有薄茧，是常年握笔留下的，学霸专属印记。程澄看了一下自己的手，他就没有…… “合约签了五年，有按照约定条款涨薪吗？” “涨薪？有这个条款？”程澄惊了。 “这条。”祁嵘把合同翻转过来，拿笔点给他看。 那条款挺长，祁嵘说的薪资约定夹在里面，程澄看了一下没看到。祁嵘是倒视那合同，字又小，想划线都不好画，他正要拿回来做标记，程澄见状直接起身，坐到了他身边来。 程澄拿着那份合同复印件重新摆在祁嵘面前，指着问：“这段？这么长，我当时根本没仔细看。” 祁嵘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程澄凑太近了，他身上清新的香气瞬间萦绕在他鼻端。不是香水，像是洗涤用品在衣服上的留香，和他的体温糅合之后，变得很好闻。 “嗯，这里。”顿了一下，祁嵘才重新开腔，划给他看，“这是一份制式合同，合同条款对职业选手的权益是有保障的，但是听你刚才的语气，你们俱乐部恐怕没有如实履约。” “这样……”程澄的声音小了下去，这下轮到他尴尬了，祁嵘的声音太近了，简直像是在他耳边说话，让他很不自在。不自在到五感都加倍敏锐了起来，甚至闻到了祁嵘身上浅淡的男士香。 他心跳乱了一拍，赶紧退开，结结巴巴问：“这个涨薪，合同是怎么说的。” “你签的合同期是五年，那么按照合同条款，俱乐部需要每年重新评估你的商业价值，从而确定第二年的工资收入和商业活动提成比例，确保与市场行情基本一致。看来你对这份合同的内容并不熟悉。” 程澄点头，有些羞赧地笑了：“签约的时候刚十八岁，我也没上过大学，这方面意识比较低……几页纸我看都看睡了……” 祁嵘没有指责他，反而夸他：“十八岁就经济独立，现在功成名就，你比我们上过大学的厉害。” 程澄被他夸得一下红了脸，侧头看他时眼睛亮晶晶的，小动物一样，纯粹又柔软。 祁嵘只觉得心像被什么挠了一下，眼前男生的脸颊像染了花汁的嫩豆腐，让人想掐一把。 作者有话要说： 橙子的爹系男友已上线 第76章 番外·橙子2 程澄说他看合同不仔细, 祁嵘干脆让他就这样坐旁边一起看，从头开始，重点看甲乙双方责任与义务及违约条款, 很耐心地一条条给他解释, 问他相关情况。 问着问着, 程澄突然说：“祁律师，你人真好。” 祁嵘一笑, 不置可否, 在成年人的世界，一个人很难用简单的好坏去定论。他对程澄展现的，远远谈不上好，只是在拿佣金的基础上看了一点师弟颜延的面子。 “所以你每天训练时长是多久？” “下午一点开始, 到晚上一点, 有时候是两三点，去掉吃饭的话……” 程澄还没说完，祁嵘已经蹙起眉头打断了他：“肯定是超过十小时了。你知道去年出台了《电子竞技行业管理法》吗？” “听说了，但是我没看, 打比赛都忙不过来。”程澄对上祁嵘的视线, 越说越心虚。 要是延哥在这肯定会嘲讽他了, 他都能想象那个语气，他肯定会说：你怎么那么能呢？怎么现在要解约就想起来找律师了呢？你怎么不继续埋头干啊？ 程澄有点怕祁嵘骂他, 明明是他来请律师, 他是花钱的, 按理说花钱的怎么能怕收钱的, 可是祁嵘气场太强了, 盯住他的时候像严厉的长辈, 感觉随时可以管教他。 但祁嵘没有骂他, 他只是说：“电竞管理法出台以后，对于行业规范提供了大量的法律依据，比如在肯定了电竞行业弹性工时的基础上规定，电竞选手每周至少1天休息，每月休息天数不低于6天，法定节假日因赛事或训练安排不能正常休息的，必须补休。” 程澄嘴巴长成了O型，说：“可是大家没这么干的……我看其他战队也都很拼。” “理解成自愿加训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要打解约官司，那当然是要依法维权。” “噢……”程澄感觉到这他已经有点懵了，他心眼直，真没把加训这回事往这上面想过。 祁嵘又说：“电竞管理法对每天的训练时长也有要求，原则上不得超过八小时，重要赛事突击训练阶段不能超过十小时。” “那不能够啊，这点时间不够，基础训练做完，训练赛都打不了几场。” “所以才年纪轻轻就得退役。国家规定运动员29岁前退役，美国有些运动员40岁才退役，但是电竞运动员的平均退役年龄在24岁，真的只是因为身体在24岁就反应速度跟不上了吗？” “不是吗？”程澄讷讷反问，问出三个字又赶紧闭嘴，感觉祁嵘的脸色虽然还算正常，但那目光有点冷。 “过度训练带来的身体损耗，不正常的作息和饮食，都在消耗你的职业生涯。” “咕噜……咕噜……”程澄的肚子不争气，祁嵘话音未落就响了起来，简直就像是在送证据。 祁嵘抬腕看时间，程澄的目光不自觉去看他的手表，是他不认识的手表品牌，银质表链、白色表盘，深宝蓝色的指针，简洁大方又雅致，就像他这个人给人的感觉一样。 “才十点半，没吃早餐？” “嗯。平时没起这么早过，我忘了……”程澄完全不敢在他面前撒谎。 听到他的话，祁嵘直接收起钢笔，盖上了笔记本。合同原件交还给他，自己拿上那份复印件起身。 “祁律师？” “先吃饭，下午再谈合同的事。” “我没关系的。现在这个点吃中饭太早了，十二点再说吧。” 本已走到门边的祁嵘回头看他，一个眼神就让程澄闭上了嘴，他感觉自己再说一个字，祁律师就会当场生气给他看。他生气会怎么样，不会不接他的官司了吧？ 程澄连忙把口罩戴上，帽子带回去，动作太急，头发都弄得乱糟糟。他赶紧跟上祁嵘，走到门口，祁嵘却不动，反而指了指他的头顶，示意让他弄一下头发。 程澄完全没理解他的意思，牛头不对马嘴地说：“被人拍到我来律师事务所不好。最近网上就在传我和战队不合，虽然我不懂法律上的事，但是我知道这些事掺杂了太多舆论很容易被动。祁律师你别介意啊，我也不是故意鬼鬼祟祟的。” 祁嵘确实不认同他不顾惜身体的做法，被他一说又心软了起来，他就一心性单纯的小孩，工作这么努力，为什么要怪他呢？他也不是故意的。而且，这是他的委托人，他这个代理律师为这个事动气，合适吗？ “我是说你的头发弄乱了。” “哪里？”程澄一边问，一边越弄越乱。 “别动。”祁嵘无奈伸手，先给他把帽子扯下来，然后用手指捋顺他的头发，最后再一手压着他的发顶，一手帮他把帽子好好戴了上去。 程澄面红耳赤，男人的掌心很温暖，指节有力，擦过他头皮时、覆在他头顶时，带着无法抗拒的掌控感。祁嵘手一拿开，他赶紧低下了头，完全不敢多看一眼。幸好有口罩挡着，不然他完了。 “既然不方便来律所，那我们下午换地方谈。”祁嵘说。 程澄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只要别让他抬头，祁律师说什么就是什么。 “去哪你方便？”祁嵘边说边拉开了门。 程澄想也没想，脱口回答：“我家，回我家吧。” 门外走廊上站了两个同事，闻声望过来，笑容微妙。祁嵘停住脚步，把程澄挡在了身后。 程澄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顾自说：“家里最安全了，不怕被拍，祁律师，可以吗？” 那两同事的表情顿时更加微妙，一副吃到了大瓜的样子，眼睛里八卦的光芒挡都挡不住。 祁嵘蹙眉，微微偏头说：“再说，我去叫颜延，先去吃饭。在这等我。”说着，祁嵘不容分说地把他推回会议室内，径直带上了门，把同事的视线阻隔在了门外。 “祁律，桃花朵朵开？”可门一关，相当于没了外人，同事调侃的话更无顾忌。 “委托人，别贫。” “委托人邀请你回家？”那两同事明显不信，祁嵘不欲解释，有些事越解释越不清不楚。 他去找颜延了，两同事又聊了一会才走。 一个说：“我们祁律确实招人，追他的还少吗？上次那个委托人方小姐那么大阵仗追他，他不也无动于衷。” 另一个说：“当然无动于衷了，听说他喜欢男的。” 程澄站在门边，门没有关紧，这话一字不落听了个正着。他心想，这会议室的隔音也不是真的很好，至少他站在这里就都听见了。 祁律师是gay，他也是……他刚还邀请人回家……程澄脸上的热度刚要退下去，立刻又升了上来。 十点半，实在是太早了，颜延手上事情根本没忙完，还不到能随时去吃饭的时候。反正吃个饭而已，橙子也不是非要他陪，他就直接拜托给师兄了。 “橙子胃不太好，但他是川渝人爱吃辣，师兄你帮忙盯着他点。” “胃不好？” “还不是常年日夜颠倒，再加上饮食不规律弄的。他以前直播的时候就这样，打起游戏来时间都不记得了，后来打职业就更加。我还记得有一次他直播被其他主播窥屏狙，被杀了好几把，他气得一直排，一整天没吃饭，直到把那帮人打服气了为止。胃不好的毛病，好几年了。” “你是他的好朋友，就不说他？” 祁嵘话一出口，颜延眼神微变，这话听着怎么带点责怪？这些事上，颜延何等敏锐，立刻就发现了一些小苗头。要说一见钟情这种事，他对他家庄博士就是，没什么奇怪的。 他师兄祁嵘，名校毕业、职业体面能力强，器宇不凡仪表堂堂，听说家里人不是从军就是从政，家境优越家风优良。就是年龄吧，三十了，比橙子大了那么一点，不过八岁年龄差也不算什么。 之前颜延没往这方面想，这一下思路打开，顿时越想越般配。那这饭，他就更不能去吃了。 颜延好整以暇，说：“不是我不说，是他不听。师兄你别看橙子看着很软好说话，其实他可拧了，打职业就是他的命，也是个工作狂没跑的。我跟他太熟了，说什么他不当回事，总觉得自己年轻身体好，能扛能熬。师兄，你跟他还不熟，他不好驳你的面子，一会你就可着清淡养胃的点，他肯定不好意思说不吃。” 这话实在是十成十的没道理，祁嵘和程澄不熟，更应该尊重对方的意愿，不好交浅言深。但是祁嵘听完，竟煞有介事地应了下来，他觉得身体要紧，颜延说得对。 程澄和祁嵘两人到餐厅坐下来，服务生过来点菜，两人各有心思。一个在看什么好吃又养胃，一个在偷偷观察祁律师是不是真的是gay。其实他是不是gay跟他程澄有什么关系，但是他就是忍不住想这个问题。 出于电竞明星的私密性考虑，他们坐的包厢，灯光浪漫而柔和，打在祁嵘身上，把他原本就俊美的五官修饰得更好看了。程澄正看得认真，祁嵘突然抬头问：“鸽子吃吗？” 两人的目光撞个正着，程澄慌里慌张，根本没听清他说的什么，胡乱就点了头。 “天麻乳鸽汤，给他来一盅。点心立刻就上，菜做清淡点。程澄，你看看还有什么想吃的？” 程澄随手指了两个常见菜就把菜单还给了服务生，妈妈耶，他哪有心思看菜单啊，祁律师叫他的名字也叫得太好听了叭。 “程澄，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可以的……”他还问，再叫他要犯花痴啦！ 走神一时爽，上菜火葬场，当看到这一桌素炒清炖清蒸大团圆的时候，程澄整个人都是懵的。这啥，他一个川渝人混上了广东人的餐桌？？？ 他很想拒绝了重新点一桌，但是不忍心浪费，最关键的是，祁律师给他夹菜盛汤耶。还给他介绍菜品，那菜一眼看过去食欲只有零分，被祁律师一说就成了八分。程澄迷迷糊糊就被人管被人哄，吃了个七八分饱才反应过来。 祁嵘安排他吃饭，从未对陌生人如此僭越，但又跟上瘾似的。程澄很听话，根本不像颜延说的脾气拧不听劝，让他吃什么就吃什么。有些菜能看得出来他不是那么喜欢，筷子都不想伸，但是只要跟他说一说他就会听。 “别吃太饱，胃负担会很重。下午三四点你饿了我再给你做点吃的。” “给我做吃的？”程澄惊讶。 “下午不是去你家吗？你家不能做饭？” “可以也算是可以吧……”就是锅碗瓢盆都有，但是都全新的那种可以。 “有什么问题？” 问题大了去了，真去他家？还给他做饭？祁律师不是喜欢男的吗，这合适吗？ “让祁律师给我做饭，那怎么好意思。” 祁嵘放下手里的纸巾，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说要给人做饭这件事，这本身就不对劲！他们什么关系，去人家里给人做哪门子的饭？他为什么会下意识说出这种话？ 那一刻，他看向程澄的目光，有些变了。 第77章 番外·橙子3 那天下午他们还是没去程澄家, 话说到那个份上，再去似乎有点尴尬。祁嵘带程澄去了朋友开的茶馆，要了个包间谈事, 两人心照不宣, 谁也没提回家做饭之类的话题。 祁嵘是店里熟客, 闭着眼睛都认路，程澄是第一次来茶馆, 看什么都有点好奇。 祁嵘观他神色才意识到, 二十二岁的电竞明星，跟他的生活圈可能隔得有点远，估计平时只喝咖啡奶茶。点单的时候他还是先问程澄想喝什么茶，这是基本的待客礼节。 “我不懂喝茶, 祁律师你点吧。” 祁嵘轻笑了一下, 他率直得可爱。年轻人爱面子，一般不说自己不懂，不懂也要装懂，他倒好, 直接。 “上一壶新会小青柑。”说完他又对程澄说, “这个茶甘醇, 带点清新的果香味，你应该会喜欢。” “是吗？那我待会尝尝。” 服务员上了茶就出去了, 祁嵘亲手给他斟茶。他对茶道不说精通, 也是从小浸淫的熟悉, 倒茶的动作都比别人优雅, 程澄看得目不转睛, 被祁嵘说话的声音叫回神才察觉自己有点冒犯了。 他们谈的是工作, 一项项对协议, 是程澄最不耐烦看的东西，可多了一壶茶、一小碟点心、一盘水果，最重要的是多了那个说话不疾不徐，声音醇厚温润的人，就让程澄的心也静了下来。 两个多小时，祁嵘整理了NTC的违约行为一大堆，然后一一列明所需证据和材料，一项项问程澄有没有。下午三点半，程澄就饿了，肚子咕咕叫。 “今天就到这，情况我都知道了，后续需要协助的我会联系你。” “这样就可以了？”程澄惊疑不定。 “剩下的主要是我的工作，你好好训练和比赛就行。” “祁律师，提前解约是我违约，我还是会要付违约金的吧？赔钱没关系，别太多就行。” 他正要盘盘自己的赔偿底线，就被祁嵘抢了话。 “程澄，你不会还想就这么告诉我你的违约金支付底线吧？” “是啊，这不应该告诉你吗？” “那如果我知道以后私底下泄露给NTC，跟他们配合算计你，两头拿钱呢？” “啊？”程澄愣在了当场，“还能这样吗？可是你不是律师吗？律师也不守法吗？” 祁嵘要被他气笑，这傻孩子。 “律师也不都是守法的。” “那你也不是吗？你是延哥师兄……” 祁嵘本想再说他几句，可他这受伤的神情一出来，什么话都咽了下去。 “我是，我只是提醒你防人之心不可无。” “你是延哥师兄，那就不是外人。” “……”祁嵘没话说了，他似乎应该感谢一下程澄这有点盲目的信任？ 他觉得自己这多管闲事的毛病不太好，只好赶紧收尾：“总之对自己不熟悉的人多留一手。另外，如果下午说了这么多还要你赔钱的话，你请我干嘛？你只管做你自己的事，剩下的交给我，今年转会期之前，一定让你和NTC顺利解约。并且，该他们赔偿你的，我都会帮你拿回来。” 程澄看了他好一会，说：“祁律师，你怎么这么好啊……” 语调软绵绵，他大概不是故意的，听在祁嵘耳朵里却跟撒娇似的。 “我拿你佣金的。按照合同，除了正常支付的律师费，你这次拿到多少赔偿金我都有提点，你说好不好？” “哦，也对。可是我还是觉得你很好。” 程澄说完，笑得有点甜。祁嵘被他的笑容勾住，目光落在他柔软的发丝上。程澄的发质细软，衬得他整个人更软。祁嵘忍不住想，这软毛小狗，是不是谁喂他点吃的，他就会跟着走？ “加个微信。”他拿出手机，给程澄扫码。他两个微信，给程澄扫的是私人微信，他成了那个微信上唯一的客户。 加上微信，又互存电话。程澄起身准备走，祁嵘问他：“茶喜欢吗？” 程澄点头，不明所以。 祁嵘对进来结账的服务生说：“从我那拿一盒，再拿一个飘逸杯。” 等服务生拿过来了，祁嵘把提袋递给程澄：“这茶健脾和胃，你以后每天饭后喝一点好，但是不能多喝，普洱茶含□□，喝多了对胃也不好。” “我不能拿，今天中午你就不让我结账，现在我还拿你的茶，这怎么行？” “我是颜延师兄，不是外人，你刚说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这方面不能这么看的。” 祁嵘笑：“师兄给你的就拿着。这儿的茶品相好，你不要那我只能从家里给你拿了。” 程澄听完更是连连摆手，只好把提袋拿上，心里计划着回去问问延哥，找个机会给祁律师买个礼物什么的作为回礼。 他都已经饿了，祁嵘自然不会放他饿着肚子回去再吃饭，两人又一块吃了晚饭才准备散。 “你怎么回去？”祁嵘问。 “我打车回去就好。” “没开车？” “我没驾照，没时间去学。” 经过今天下午的交流，祁嵘已经完全了解程澄是一个怎样热爱电竞的男生，听到他这么说不奇怪。一个全身心扑在训练上的职业选手，确实是没时间去学驾照的。 他说：“那我送你。” 程澄觉得自己应该拒绝的，今天又吃又拿真的很麻烦祁律师了，感觉他找的不是代理律师，跟找了个哥似的，可是他又不是很想拒绝。 祁律师真好，跟他待一块就很舒服，虽然他们背景身份大相径庭，但是对方给他的感觉很包容，也很尊重他的职业，不会显摆学识，更不会看不上他。 “谢谢祁律师。” “你是回基地，你们基地在哪？” “滨湖壹号。” 祁嵘看着他，好几秒没接话。 程澄问：“怎么了？” “我也住那。” “好巧啊。” “走吧，邻居。” 程澄跟着他上车，祁嵘开的车不算高调，奥迪A6，和他这个人一样，严谨、成熟、稳重。但他住滨湖壹号，那是星市有名的别墅区，住户非富即贵，当初他跟NTC签约之前，基地在滨湖壹号这个事，还被战队经理拿来当福利炫耀。如果不是租住，那可见祁律师身价不菲。 程澄不知道的是，其实祁嵘不住在滨湖壹号已经有小两年，自从父母催婚越来越严重，他就从家里搬出来单住了。但是现在……他在想也可以多回去住一住。 车上，祁嵘说：“你可以叫我祁嵘。” “那也太不尊敬了。” “你为什么要尊敬我？”祁嵘问，一下把程澄问住了。 他想了想才答：“你比我大？” “那你叫我祁哥吧。” “祁哥？” “嗯。” 称呼一变，两人一下都不说话了，车内完全安静下来。有微妙的气氛在隐隐流转，刚才还是委托人和代理律师的关系，现在却像是突然不一样了。 程澄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了，就是觉得车内静得让他能听到祁嵘的手摩擦过方向盘的声音，他身上的男士香在密闭的小空间里变得浓郁，也可能实际上并没有，只是程澄感觉更分明了，总之他的味道直往他鼻子里钻，让他的脸有点红。 等红绿灯的时候，祁嵘打开了电台，电台里传出音乐声，歌手在唱：“保持单身，忍不住又沉沦……” 程澄鬼使神差就问了一句：“祁哥，你有女朋友吗？” 祁嵘侧头看他，外面的灯光晕在他周身。 “没有，我性取向男，也没男朋友。” 程澄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 “哦。” “怎么，被我的性取向吓到了？” 程澄脸一下红透了，像是被他又强调了一遍，明明“性取向”这个词挺严肃严谨，可被他说了两遍，就成了撩人的酒，带着半遮半掩的性张力。 程澄觉得肯定是自己多想，平时被战队那帮坑货虐得太狠了，所以这才心理上想做点出格的事，不然怎么会看这么严肃正经的祁律师都想入非非了起来。 “没有吓到。”他摇头，把头埋得低低的，怕发热的脸颊被祁嵘看到，“我也是……” 可祁嵘早就看到了，那红透的耳朵尖和脸颊，在夜色下更软了。 红灯变绿，他换挡起步，不得不两手都放上方向盘，不然他右手就想伸过去，再摸摸副驾上这只软毛小狗的头。 “嗯。”祁嵘应了一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把人送到基地门口，程澄下车，和他挥手告别，一直等到他的车拐弯看不见了，他才进基地。 一进基地就被经理堵在客厅查问：“CORA你去哪了？” “经理，休息日的行程没必要和战队交待吧。” 经理见吓不住他，换了个语气说：“我是关心你，上次被粉丝追车的事你忘了？我是怕你一个人在外面一整天，遇到危险。刚送你回来的是谁？” 程澄自然不能说那是他请的律师，祁嵘交待过他，在战队不要提前露风声，就先装作没有要解约这回事。 “我表哥，今天他出差回来喊我出去玩，这也不行？” “之前怎么没听说你还有表哥在星市？” 程澄没有故意呛声，尽管他很想，但他还是按捺住了，只是平淡地说：“他今年刚调来星市，这不用跟战队打报告吧？” “那倒不用。” “我先上去了，累了。” 程澄说完跑了，回到房间长舒一口气，忍不住笑了起来。解约这个事他想了不是第一天，但是从来没有一天感觉像今天一样踏实有底气，就像是找到了一个……靠山。 他把祁嵘送他的茶放桌上，然后往床上一趴，拿着手机开始给颜延发消息。 橙子：延哥，祁律师人真好 颜延：？ 他嗅到了八卦的味道，橙子这语气，怎么光是一行文字都让他感觉到了不对劲呢。 橙子：他多大了呀？ 颜延：怎么，找个代理律师还要看年龄，怕他太年轻没经验信不过？ 颜延故意说。 橙子：当然不是，他很专业，特别厉害，我怎么会信不过 橙子：而且他还是你介绍的 橙子：我就是好奇 颜延：哦，哪种好奇，对代理律师的好奇？还是对男人的好奇？ 橙子：…… 他一翻身就捂住了脸，直接把手机反扣在了床上。 颜延：不逗你了，三十岁，男人刚成熟的年纪 颜延：家风清正，作风正派，长相英俊，学识渊博，我们所的单身男青年里最有市场的一朵 橙子：！！！ 颜延没再说，不能逗太过分，要适可而止。他等了一会，橙子果然又发了微信过来。 橙子：延哥，那你说，祁律师对我这一型会不会有兴趣？ 颜延：我打听打听？ 橙子有点害羞，但眼睛亮晶晶的，他真的觉得祁律师很好，不想就这么错过。 橙子：那你别今天去打听，也太现形了。 颜延：行，包在我身上，过几天给你消息。 他兴冲冲地锁屏，冷不丁撞上庄亦云审视的目光。 庄亦云：“聊一路了这么开心，跟谁？” 颜延心里一咯噔，完了，他要说是跟橙子聊微信，又要让这转世醋精逮着机会了……他这腰，还酸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 跟大家说一下，工作原因刚调整部门，到新部门比较忙，接下来番外不能日更了。不过番外也不多了，写完橙子这篇，还有一个小篇章和一个if线想写，3月10号之前会全文完结。 以前从来没写过if线番外，但是这次有个想写的古耽人设，纨绔皇子X阴鸷权臣，是不是很适合延延和庄博士！ 之前有读者在评论区问柯总和栾博士的番外，应该是不会写了，或者看情况写个一章这样子。 第78章 番外·橙子4 颜延答应了程澄要去打听, 结果他还没去，打听对象直接找上了门。他这边刚应付完庄亦云，那边祁嵘就来了消息, 程澄年轻脸皮薄还拐弯抹角, 祁嵘直接就问程澄是不是单身。 颜延眉毛一挑, 乐了。 颜延：师兄，有想法？ 祁嵘：嗯 颜延：你先说说怎么个想法？ 祁嵘：怕我渣你朋友？ 颜延：不能够, 纯八卦。你要情报, 总得有个信息交换吧，不然让你空手套白狼？ 祁嵘：想谈对象的想法 颜延：有眼光！怎么样，要不要助攻？ 祁嵘：我看上的人，我自己追 颜延：师兄牛逼 祁嵘把手机放下, 无需他再回答, 都说要助攻了，还能不是单身？ 祁家两个儿子，大的在部队回不了家，小的不爱回家, 今天奇了, 工作日回来住。祁母兴高采烈要亲自下厨, 结果祁嵘说他吃过了。 “阿嵘你知道现在几点吗？六点半，你吃完到家了？今天怎么回事？”祁母追着他问。 “没怎么回事。” “跟朋友？”嗅到了异常的气息, 祁母试探着问。 “嗯。” “这世上还有能让你六点半吃完晚饭回家的朋友……” 祁嵘没接她话, 径自上楼。这朋友不仅能让他早早吃饭归家, 还能让他殷勤谋划, 祁嵘当天就开始为程澄的合同加夜班。 一边忙一边分心, 最后他决定给程澄发个消息。 祁嵘：明天几点起床？ 程澄正在房间里直播混时长, 没开职业选手号, 开了个小号在轻松炸鱼。团战中手机有新消息提示，他下意识瞟了一眼，这一眼，看到名字的那一刹，直接放歪了大招。 【谁的消息，儿子脸都红了！】 【橙宝，不是妈妈说你，刚才你这一手真是菜的抠脚】 程澄也意识到自己这一分神差点坑队友，赶紧把目光移回了屏幕。可这视线能移回来，心思却没那么好移。直播间水友就见刚才还打得很随意的CORA突然拿出了真实水平，又猛又野，奶凶奶凶，火速打完了这一局。最后结算页还摆在那，他就直接双手离开键鼠了。 那低头的角度，那手臂细微的动作，一看就是在玩手机。然后他们就见刚才还打得贼凶的CORA笑了，双眼亮晶晶的，弹幕顿时腥风血雨了起来。 【卧槽，我一眼看过去就怀疑儿子早恋了】 【CORA早就满十八了，恋了也不是早恋望周知】 【哪个小妖精勾引了我纯情的老公？！】 哪个小妖精？当然是祁嵘，一米八五大高个。 橙子：应该九点吧…… 橙子打上去又删掉，心想九点会不会太晚了，祁律师找他该不是有什么事吧？九点的话祁律师都要去上班了吧？ 于是最后发出来的成了：八点的样子，怎么了祁哥？ 祁嵘：八点起得来？平时不是下午一点到凌晨一点训练？ 程澄被戳穿有点尴尬，硬着头皮回复。 橙子：今天是休息日，我会早点睡的。 天知道他刚才还答应粉丝今天播到一点，不过如果祁律师叫他的话，两点睡他也可以八点爬起来。 祁嵘：十一点之前睡。 橙子：是要早起做什么吗？ 祁嵘：带你去晨跑，你要坚持锻炼，保持健康 程澄差点打出一排省略号，可是“晨跑”的前缀让他心动，省略号直接死在了文字编辑框里。 橙子：好，那明天八点基地门口见？ 祁嵘：好 程澄以为这个对话就结束了，正要放下手机，结果又有新消息。 祁嵘：你现在在做什么？ 橙子：在直播 橙子：我这个月直播时长还差一点，今天有空就播一会 祁嵘：哪个平台 橙子：酷猫 祁嵘切APP商城，把酷猫装上了。打开首页，置顶推送就是NTC-CORA的直播间。他点进去，直播间右下角的摄像头小窗上，程澄还在低头看手机，弹幕都在刷：儿砸，回魂！ 《旌旗》职业联盟第一野王的直播间里，随处可见都是妈粉的身影，也是这里的一大特色。祁嵘不怎么了解直播文化，一时好奇观察起弹幕来。 祁嵘问完这句话就没再回复，程澄也不知道他是礼貌一问，还是来看他直播了，一时心里七上八下。但他直播间人太多了，每秒都有很多观众进出，根本无从判断里面有没有祁嵘。弄不清楚那不管了，他转念一想，祁律师哪里像是会看直播的人。 放下手机，程澄回到直播状态，第一句话就是：“今天再打最后一把。” 弹幕瞬间疯了。 【你刚才还说今天打到一点，我夜宵都点好了你说最后一把？】 【职业选手骗人进来杀，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儿砸你真的早恋了？手机跟谁聊天，说完就要丢下我们】 祁嵘的目光落在这条弹幕上。 “弹幕不要乱带节奏，就是……早睡早起身体好。你们不是天天说疼我，怎么不知道为我着想？” 【听听听听，这是什么话，是谁一开始说播到一点的？】 【我们以前不是没劝过，你听吗？】 【想想你三点开直播的时候，是谁从被窝里爬起来给你送礼物？】 “咳咳。下次补嘛……对不起嘛。” 祁嵘不由屿＋-汐("独''家得笑了出来，直播镜头里男生鼓着包子脸，一脸不甘不愿的委屈。 【老实交代，刚跟谁聊天！？】 弹幕问这个的太多，程澄向来算是宠粉的，只好含含糊糊答了一句：“朋友，朋友的信息。” 【男的女的？】 “你们问题怎么那么多，查户口啊？男的。” 【男的，危！】 【是一米八五大猛攻吗？】 【十八厘米有没有？】 【验了货再上车懂不懂？】 【前面的快跑，房管要封！】 【为了儿砸的幸福，祭个把号算什么】 程澄被弹幕逗得面红耳赤，咕哝了半天没说出口，最后恼羞成怒喊：“房管，房管，我的房管呢？” 那无能狂怒的可爱样子，狠狠戳中了祁嵘的心。这下祁律师不是分心，是彻底忙不下去了，他美其名曰：要盯一盯这小孩是不是乖乖早睡，要盯一盯这小孩是不是被弹幕带坏。 其实，这时候的男人就没一个心不脏的，心猿意马，道貌岸然，饶是正派如祁嵘也在想：怎么谁都能这样逗小孩，这怎么不是他的专利？ 然而事实是，这不仅不是他的专利，他在人面前半句污糟话都舍不得说。 第二天早上八点，准时去他们基地门口碰头，先热身，然后带着人在小区内慢跑。他有晨跑的习惯，动作、节奏都很专业，一点点纠正程澄的不良习惯。 程澄说是死宅也不为过，常年不运动，跑八百米都喘成狗，跟着祁嵘在小区里跑了半圈都不到就已经挪不动步子。 “放慢呼吸，跟着我的节奏。呼……吸……” 程澄来回甩头：“不……我不行了……” “二十二岁，这点体力？” “我是废宅。” “你才跑了八百米，女生都游刃有余的距离。”祁嵘试图激将。 怎奈程澄不买账，一个劲摇头说：“哥，我真不行了。” 他喘着气，额角颈窝挂着汗珠，红着眼角看过来，还说这样的话……实在让人难以招架。可祁嵘岿然不动，面色一沉板起了脸。身体底子怎么样，练一练就知道，程澄这都不用练就已经明明白白。 体力这么差，二十二岁的男孩子实在不应该，他这是真的虚。在身体健康的问题上，祁嵘绝不纵容他卖乖耍滑。 “程澄，那你昨天答应我晨跑做什么？” 他的语气突然严厉，一下就把程澄吓住了，意识到他生气了，程澄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如果你觉得我多此一举，你现在就走。” “祁哥，我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你是为我好。”程澄急了，根本没有心思细想，以他和祁嵘的关系，祁嵘对他这个态度就不正常。 两人是一个愿管一个愿被管，谁也没把他们才认识一天拿出来说。 “那你就端正态度，我不是在随口一说让你锻炼。跑几步就脚步虚浮气喘吁吁，你这个身体状况很不好。我们可以从小基数开始跑，但是不能刚累一点就说放弃，一天天练下去，才能强身健体，明白？” 程澄回过神来了，诧异地问：“一天天？祁哥你每天带我吗？” 程澄的目光落在一米开外的祁嵘身上，他穿着运动装，好身材一览无余，先天身高优势，再加上常年保持锻炼，吊打一堆身材博主。 “看你表现。” 祁嵘的话软和了些，程澄连忙点头保证：“那我会好好表现的，我之前以为你是顺便叫我这个邻居嘛。” 又撒娇。 祁嵘打量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心想，怎么会有男孩子这么可爱，撒娇也不腻歪，尾音软软。软毛小狗这一次有了品种，祁嵘觉得，那一定是只小萨摩，毛要白，肥嘟嘟跑不快，但会笑。 “再跑半圈，带你吃早餐。” 祁嵘配合着程澄的速度，鼓励带鞭策，硬是让他又跑了半圈。跑完他就要往地上倒，被祁嵘一把接住，直接搂进了怀里。 刚运动过后的身体正散发大量热量，浑身是汗，两人的体温、气息瞬间交织，程澄的手压在他腹肌上，惊得赶紧强撑着站了起来。 祁嵘不动声色地放开人，改为扶着他一条胳膊，说：“跑完慢慢走，要求不高，走到那边的长椅上就坐。” 程澄不自觉就跟着迈步，一直走到长椅边坐下。祁嵘扶他坐下，自己却在他面前蹲了下来给他按摩腿。 让并不熟悉的朋友给自己按摩，程澄一开始很不好意思，但是祁嵘的态度很强势，不给他把酸疼的肌肉按一按，明天他怕是爬不起来床。程澄发现自己在他面前根本无法拒绝，祁嵘像强势又温柔的长辈，不知不觉间就把他管教住了。 按摩了好一会，程澄真的饿了，祁嵘才兑现承诺带他吃早餐。没去别的地方，祁嵘让他在原地等，他回家去取。他早就和家里保姆阿姨说好了，让阿姨准备好早餐装盒，他晨跑回来带走。 他家阿姨见他取了餐盒就走，在后面问：“阿嵘你都不换身衣服再上班吗？” “一会回。” “那你在家吃早餐啊……” 她的话自然没有得到回应，人已经消失在门口。奇怪了，昨晚就点餐，他从小不挑食的，向来做什么吃什么，今天怎么回事，而且还要这么大的分量。 怎么回事？当然是为了照顾程澄。 程澄喝着祁家阿姨熬了一晚的米粥，香浓丝滑，加了一点姜丝，差点把舌头香掉。又啃了一口奶香小馒头，不是超市速冻的那种，一看就是家里做的，特别香甜。几样简单的吃食，他吃得异样满足。说实话，基地做饭阿姨不是手艺不好，但对着这么多人的饭菜，她用心也有限。 “祁哥，这哪家店的啊？打包盒都这么高级。” “我家的。” 程澄愣住，不敢置信地问：“真的？你逗我的吧。” “你喜欢以后每天给你带。我家阿姨会做的种类挺多，包你一星期不重样。” “太麻烦了。” “不麻烦。好好吃饭，快快长高。”祁嵘拍了下他的头。 程澄：“……”他真把他当小孩了？ “二十二岁，长不高了。” 那天以后，程澄被逼着养成了晨跑的习惯。战队今年春季赛打得稀烂，大早告别了今年的季后赛，训练节奏也慢下来，正好给他时间改了生物钟，每天被祁嵘带着晨跑，然后一起吃早饭。 他吃了祁家大半个月的饭，祁嵘本来也没想遮掩，这下祁家阿姨、祁母都知道了这回事。他突然住回了滨湖壹号的家里，对程澄的上心程度到了哪怕他一句话没说，也让祁母不得不关注的程度。 祁父祁母本来就因为催婚和小儿子闹得不愉快，这下心情大好，私底下偷偷打听起对方的情况来。 这打听来打听去，倒是打听到了一些祁嵘不知道的消息。据调查得知，程澄之所以十五六岁就出来直播赚钱，是因为他没爹没娘，是个只能自力更生的孤儿。 祁家是正统家庭，祁父早年从政，后来下海经商做的也是实业，在星市政商两界声名卓著。祁母出身书香门第，醉心古代文化研究，在星大历史系任教，是国内排得上号的历史学家。祁嵘的哥哥祁峥在部队，详情不能说，但家里是挂了“一等功臣之家”的牌匾的。 这样的家庭，跟一个孤儿的生活境遇，可谓天差地别。 甫一知晓程澄的情况，祁母就颇为心疼，甚至想好了以后程澄来了他们家要怎么关心照顾他。不过那都是后话，现在看样子儿子都没把人追到手，她也只能帮点小忙。每每祁嵘交待家里阿姨做什么吃食，她就会看着增减调整到更好，算是她的一点心意。 程澄承受了两人份的关心，从一开始不好意思接受，到渐渐习以为常，虽然不敢肯定，但是祁律师对他的好，总不能理解成是可怜他吧。他除了身体废宅了一点，其他方面可都是很不错的，收入高、名气大、粉丝多，性格应该也算还不错？也是值得祁律师喜欢的吧？ 程澄心里美滋滋，天天跟颜延发消息，说祁律师今天又做了什么什么。为此他开心到对俱乐部的骚操作都能全部忍耐下来的地步。 职业选手CORA不仅游戏打得好，更因为形象好、性格吸粉，再加上有直播粉丝群体的基础而具备了相当高的商业价值。春季赛扑街，NTC旌旗分部在网上被喷得体无完肤，CORA也未能幸免。但是恰恰因为他是被其他人拖累的，他的粉丝就更加心疼他了，愿意买他账的粉丝遍地都是。 战队怎么可能放过这样的挣钱机会？ 训练都要给他的商业活动让路。 代言的广告物料拍摄、直播平台庆典这些就算了，还给他排了一堆商场活动站台、城市赛现场颁奖之类低档次的活动，更夸张的是，有一天竟然给他安排了一个网吧赛揭幕…… 当时程澄刚开直播，他因为和现在的队友关系不好，所以很不喜欢在训练室直播，一般是在自己房间直播。那天他刚点开播，敲门声就响了起来。他下意识把窗口最小化，然后直播间的粉丝就亲耳听到了一场闹剧。 来找他的是战队经理，目的是让他去给一场网吧赛揭幕。饶是程澄在这边经历了不少荒唐事，那一刻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直播间当时弹幕就刷疯了，都在问这是什么恶作剧吗，让现役第一野王去网吧赛揭幕？他们有种活在十五年前的电竞圈的错觉。 “俱乐部安排你去你就去，给得起价就请得起你。” “经理，我不想去，我的粉丝知道了会怎么看我？他们花那么多钱买票，不远千里飞过来看我比赛，买我的代言买我的周边，他们不会想看到我去网吧参加这种不正规的活动。” 战队经理嗤笑一声，说：“怎么，你不会真以为你拿过冠军就可以不听俱乐部安排了吧？真以为自己多金贵呢？老板给得起钱，你该卖的笑就要去卖，懂不懂？” “我不是来卖笑的！我是来打比赛的！”程澄被经理彻底激怒，“现在战队这个样子，你是真看不见还是装看不见？只要能赚钱，你什么都不管是吗？” “对啊，我本来就只管赚钱。”经理像听了个天方夜谭似的，不仅没有在程澄的质问下反思，反而理所当然地说，“理想？Cora你搞清楚，你二十二岁了，你还能打几年，现在不捞钱等什么时候？粉丝很好哄的，你勾勾手他们就肯为你大把花钱，特别是你那些女粉，一口一个儿子，妈妈疼儿子天经地义，怎么能有要求图回报？” 弹幕满屏问号，微博词条#CORA直播#已经开始上热度，直播间观看数一路飙升。 直播间镜头里能看到程澄的侧脸，不知道是气的还是难过的，他眼睛都红了。 “神迹不火了，我就被踢来旌旗试水，俱乐部不肯花钱买好选手，就准备这样混着是吗？” 经理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他从来没这么直白地问过这个问题，他之前一直试图救活这支队伍，总是默默忍耐和迁就。 他也不敢把人一下刺激得太过，放柔了语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老板这两年生意不好做，俱乐部资金困难，要不然谁不喜欢把俱乐部做大做强？但是你看，现在这样也不失为一个策略，其他人怎么样都不影响你的商业价值，他们摆烂，你的粉丝反而更心疼你。全明星赛的个人赛你肯定是冠军，团队赛就算了吧，人活着哪能十全十美什么都要，你说是吧？” “滚。” “你说什么？” “滚，别让我说第三次。” 经理正欲教训他，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他转身正要出去接，程澄一把推开他跑了，这鬼地方他一分钟也待不下去了。 经理接起电话，是俱乐部的宣传，开口就是怒号：“Cora的直播间开着，你刚说的全他妈播出去了！！！你赶紧去把他电脑关了，人扣住，别让他再在网上乱说！” 经理方寸大乱，一看程澄的电脑果然开着，摄像头的灯亮着，只是他之前没注意。他慌忙过去关机，按下关机键再想去找程澄，哪里还看得到人，人早跑出基地去了。 程澄跑出来全凭一股气，但是根本不知道要去哪里。他什么也没拿，没有手机没有身份证，没有自己房子钥匙，大晚上的酒店去不了，家回不了，突然之间就无处可去了。 他沿着小区的路一直走，是他最熟悉的，和祁嵘晨跑的路。凭着直觉一直走到了平时他们吃早餐的长椅边，他坐下去就起不来了。 很难受，无法发泄的苦闷压在心间。这一年来他一次次劝慰自己，打出成绩就好了，好好训练就好了，只要他强一点，再强一点，一定会好起来。可事实是……没用，原来早就注定了他的努力是要落空的。他再努力，也抵不过俱乐部被资本放弃。 他在长椅上坐着，后来变成躺着，一言不发地阖着眼，和他面前极致的安静相对比的网上的喧嚣。一连三个相关词条被刷上热搜，这短短的对话被网友反复讨论，网上一片骂声，NTC的官方微博直接被爆破。不仅是CORA的粉丝大怒，NTC战队经理的话践踏的是无数人的电竞梦想和情怀。 一时间NTC人人喊打，电竞圈话题爆了，各家战队想拦自家的选手都拦不住，职业选手纷纷发微博为CORA站台。 可这些，程澄都不知道。他缩在长椅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祁嵘找到他的时候，以为他在椅子上睡着了，他放轻了动作过去，怕惊着他。可程澄闻到了他身上的味道，兀然睁开了双眼。 月色下路灯昏黄，穿着浅蓝T恤的青年看过来，那一刻原本茫然的双瞳重新聚神，轻轻地一个眨眼就泛了红。像无家可归的可怜小狗找到了家，程澄半支撑起身子，下意识想要投入他的怀抱。 祁嵘大步流星，瞬间将最后的距离消弭，双手环抱，径直把他拥进怀中。 程澄被他的体温激出所有委屈和难过，泛红的双眼涌出泪来，一下就哭得失了控。他本来就是个哭包，这几年打比赛逼着自己克制，有苦都往肚里咽，可是这会被祁嵘抱住，像是有了坚实的依靠，就再也忍不住了。 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祁嵘一直哄，哄也哄不住。 “澄澄，你再哭就要把保安招来了，会以为是我在欺负你。” 祁嵘的语气太温柔，澄澄一边摇头说不哭了，一边根本控制不住。 后来哭累了，他才终于停下来。他这才发现祁律师应该是刚下班，还穿着西装，已经被他哭得乱七八糟了。 他后知后觉不好意思起来，小声说对不起。 祁嵘却说：“是我来晚了，对不起。”在他看来是他动作不够快，才让程澄僵持在战队受委屈。今天的事他已经都知道了，早知道他过得是这样的日子，他该再快一点的。 “怎么能怪你……” 祁嵘不欲跟他纠结这个，问他：“夜深了外面冷，先找个地方住？” “我没带身份证。” “那去我家？”祁嵘指着不远处说，“就是那一栋。” 祁嵘早已被他划入可信任列表，他这会又迟钝，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下来。直到被祁嵘带回家，打开门看到祁嵘的妈妈和他家阿姨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 祁母也吓了一跳，他自然认得这是谁，但是他没想到儿子这么快就把人带回来了。可是好像有什么不对劲，大晚上的，程澄还哭得眼睛都肿了。 祁母立刻迎了上去，劈头盖脸质问祁嵘：“你是不是欺负人了？！怎么把人弄成这样？” 这要不是自己亲妈，祁嵘能跟人好好讨论一下逻辑学在吵架中的适用。什么叫他欺负人，把人弄成这样，他把程澄欺负成这样，那能是哪种欺负？ 祁嵘怕程澄不想跟陌生人多说自己的私事，随口糊弄了一下，给程澄介绍了一下人，就带着他往楼上客房去。 家里客房是常年收拾好的，随时可以住人。 结果上楼梯的时候他一回头，程澄整个绷着，走成了同手同脚。 他一愣，问：“怎么了？” “我紧张。” “见到你妈妈紧张。” 祁嵘这时已把人带上楼，刚打开客房门把人让进去，他想也不想就把门带上了。敛眸，垂首，问他：“为什么见到我妈紧张？” 他问完，程澄不说话了，他又问：“怕她对你印象不好？” 程澄点头。 祁嵘下一个问题都到了嘴边，想了想硬生生憋了回去。程澄今天情绪很大，他不该这时候去要答案，至少应该给他平静思考的机会。 “先洗个澡，衣服我一会给你拿过来。洗完你就早点睡。什么都别想，明天一切交给我。” “嗯。” 把人哄去洗澡，祁嵘连夜把最后的证据材料整理了出来。第二天一早，他作为代理律师正式向NTC提起解约。 那天是阴天，祁嵘带上了律师助理，程澄跟在他身后，看得有些恍神。他最近见惯了他晨跑的样子，再见到西装革履的他一时移不开眼。宽肩窄腰，风度翩翩，头发抓起来露出饱满的额头，满身职业精英的气势。 战队经理被叫过去的时候没当回事，直到见到人。 “你好，我是程澄的代理律师祁嵘，接下来将全权代理他和贵司的解约事宜。” “解约？！不是，Cora你开玩笑吧。昨天的事你听我解释，我就是逗你呢，不用去什么网吧赛，根本没这回事，我就是跟你开玩笑。” 程澄站在一边没说话。来之前祁嵘跟他说好了，交涉全部由他来，律师在场可以全权代表他的意见，他可以不开口。 祁嵘取名片，递过去时战队经理一眼看到了他的手表。百达翡丽，玫瑰金表盘，鳞纹鳄鱼皮表带，市价六十万打底，他看向祁嵘的目光变了，能戴得起这种表的律师，在业内绝不是无名之辈。 Cora不是在开玩笑，而且，他很当真。 祁嵘确实是故意的，其实他平时不爱显摆财力，但是出身给了他充足的底气。 战队经理不是真蠢人，他斟酌了一下，说：“祁律师，请稍等，这事该我们法务在场沟通。” “不必了，对于贵司的各项违反劳动法、电竞法的行为，我们掌握了充分的证据，起诉书已经拟好提交至法院。今天过来只是当面告知，贵司法务有需要可以与我联系，解约事宜我的委托人不会回应贵司任何问题。” “对于贵司要求我的委托人出席的各类不合理活动，舆论反响非常直接，但我要提醒贵司的是，损害职业形象也是一种侵权，望贵司谨慎行事。” 祁嵘的态度油盐不进，显然并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一时把战队经理也吓住了。他这样的人，就是看人下菜碟，碰到硬茬就软了。 他不是主事人，祁嵘无意跟他多说，他今天主要是把程澄送回来，没有解约总不能直接旷工，这对解约不利。不过，之前他是准备单纯走法律流程处理问题，现在却等不及了。 离开基地的时候，程澄送他到门口，眼神依依不舍，他有心摸摸小孩的头，但是如今他们基地门口已被镜头围住，实在不太方便。 小区保安已经过来赶人，但人数太多，显然一时半会搞不定。 “你先进去。自己注意安全，不要跟他们谈，别被录音，更不要签任何文书。” “好，我知道的。”程澄点头。 “那我先走了，照顾好自己。真有事不能处理就跑来我家也行，你也认过门了。” 程澄的手攥得紧紧的，他发现自己真的没有那么成熟能自控，听到这句话，他忍不住伸手拽住了转身要走的祁嵘。抓着一片衣角，仰着头看他，满脸的不安与惶惑。 祁嵘带的律师助理一咯噔，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然后就听程澄说：“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祁哥？” 祁嵘回头，这下再没忍住，他侧身拿后背挡住那一片镜头，温柔而有力地在小孩头上薅了一把。 “这就算对你好了？”祁嵘笑了笑，“乖乖听话，等我来接你。” 程澄那颗心被拨弄得乱跳，点了点头松了手。这不是他潜意识里想听的答案，但是现在确实不是一个好的时机，祁嵘手上的温度安抚了他。 从NTC基地离开，祁嵘没回律所，他直接打电话把发小叫起来组局。星市的富豪圈子，他平时不爱沾，但不代表玩不转，NTC背后的资本找人牵个线，两头施压他就不信不放人。程澄那眼神，他真的一天都不想多放。 这些事就没必要让小孩知道了。 外头是想方设法混进来的记者，基地里是被网上舆论弄得焦头烂额的战队经理。 他本来满肚子火要发，见到程澄什么都发不出来了，想到刚才那个不知深浅的律师，他只能收敛。 程澄以为接下来的日子会很难熬，结果根本没几天，俱乐部法务就彻底放下了姿态，前来争取庭前和解。程澄真的就听祁嵘的，坐那当个吉祥物，什么都不说，只有祁嵘问他时他才答话。 签署解约协议的那一刻，程澄心里轻飘飘的，笔落下去没有实感，直到签完字，祁嵘说：“今天就搬出去吧，我帮你收拾东西。” 战队平时挺吵，今天却静悄悄，好似除了他两再没有其他人。程澄一开始没想这么快就能走，什么都没收，懵懵懂懂带着祁嵘上了楼才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什么。 帮他收拾东西？！ 他的BL漫画书、二次元床单、耽美小说同人手办，还有衣服裤子内裤！怎么能给祁律师看？！ 但是人放进来了，要推走就不是一句话的事。最后只能……在祁嵘指着他的床单问他的时候面红耳赤。 他的床单是一个等身漫画人物，人物的衬衫敞着，八块腹肌招摇，皮带散着，西装裤裤腰半敞。祁嵘站那面前，问：“喜欢这样？” 程澄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他的形象啊！天！谁来救救他！ “真不喜欢？我还说你喜欢的话……可以看我。” 程澄猛地抬头，满脸不敢置信。 “不喜欢，还是不想看我？” 程澄心如擂鼓，不敢答话。 半晌，小声问：“祁哥，你什么意思？” “喜欢你的意思。程澄，我喜欢你，想跟你在一起。” 程澄迷迷糊糊如在云端，听到这句话彻底醒过神来，他听到祁嵘问：“你喜欢我吗？” 他的回应，就是炮弹一样扎进了祁嵘怀里，呜呜地点头，问他：“那天在基地门口我问你，你为什么不说？” “我想等你解约了再说。” “为什么？” “你感谢我，是个加成。你不再有求于我，才自由。” “哥……” “别喊了。” 程澄疑问。 “会想亲你。” “门关着，那你亲。”程澄眼睫轻颤，声音很低，脸红得像要滴血，却仰着头看着他毫不退缩。 他这一眼，简直是给祁嵘灌下去整杯高度白酒，撞得他脑子发懵，一低头就亲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三合一章节，让大家一口气看完橙子篇 第79章 番外·柯栾篇1 柯铭诚爱玩、会玩, 以前就朋友多应酬多，接了森蓝副总的位置以后就更加，星市数得出来的餐厅就没有他没吃过的。前段时间朋友推荐了一家云南私房菜馆, 他这天忙完正好在附近, 就决定去尝一尝, 就当宵夜了。 饭吃得满意，但没想到遇到了一桩事。吃完他准备走的时候, 在走廊上见到了一张熟面孔, 栾清，庄亦云的副手。他之前只和人打过几次照面，但印象中他是个清冷的性格，没有什么多话, 长得也……冷冷淡淡, 说实话，他见过的美人不少，能让他记住的淡颜美人，栾清算是一个。 可是这会, 平日里冷冷清清的栾清博士拉住餐厅服务生在哭, 面前一罐子傣族包谷酒已经喝空了。服务生估计是怕醉鬼客人做什么, 敞着包厢门在劝他，可这人平日里绝不多搭理人, 喝醉了却跟个陌生人流眼泪。 “先生, 您别哭了, 您遇到了什么困难, 要不报警吧？”服务生无奈, 看样子她也要急哭了。 可栾清只掉泪不说话, 听完她说的也不知道反驳, 只知道摇头。 “先生，您要不解锁一下手机，我帮您联系朋友来接您？” 栾清还是摇头，这回知道答了，说：“没朋友。” “这……” 柯铭诚看不下去了，自己的员工，总不能坐视不理。 “人交给我，你去忙吧。” 服务生应声回头，见到穿着考究的高大男人，稍微愣了一下。本来甩掉这个麻烦的客人是好事，但是她还是很有职业素养的多问了一句：“先生，您是这位客人的朋友？” “嗯，我送他回去。” 服务生闻言问栾清：“先生，您的朋友说来接您了，您看看，认识吗？” 栾清动作迟滞，慢了半拍才偏头望向柯铭诚，双目迷蒙，脸颊嫣红，看到他的那一刻，他微眯了眯眼，似乎不满，又被仅剩的理智按捺住。他像是在思考什么，轻抿着唇，被烈酒润泽过的唇水光潋滟，有晶莹的泪珠不受控地从眼角滑下。 柯铭诚不得不承认，他被那一眼戳中了。 他见惯风月，有的是投怀送抱的男女，也维系过一些或深或浅、或长或短的关系，但是他没沾过栾清这样的。清冷严谨的外表只是被酒精稍稍剥开了一点，露出的风情就让他心跳乱了。当时他只觉得是美色在诱惑他，后来才知道，他们本就该是一对，所以他才会被这样牵动。 “栾博，还认识我吗？柯铭诚。”他听到自己说，声音有些低，不自觉地温柔。 一个男人主动哄人，通常都有目的，话出口的那一霎，他就知道自己目的不纯了。不过……森蓝的重要科研人才，可不是能随便拐上床的。 “柯总……”栾清眨了眨眼，好一会才说。 服务生大大松了一口气，赶紧把人交给柯铭诚走了。 “他的账结了吗？” “没有。” 于是柯铭诚又把账结了，然后这才去捞人。五十多度的烈酒，这人一个人干下去一斤，柯铭诚也是佩服的。看来他是有点酒量的，只是今天确实喝得太多了一点。 “自己能走吗？” 没有回应，看来是不能了。不仅自己走不了，他本想把人扶出去，结果这人两条腿跟面条似的，最后只好用抱的。 把人抱进怀里的第一感觉是很轻，肩背窄薄，腰身纤细。第二感觉是软，他像是骨肉都是软的，抱在怀里时偎在他肩头，像一滩温泉水。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把人抱得更稳些，又叫了服务生帮忙开车门，这才把人弄上车。 “栾博，你住哪？” 无人应答。柯铭诚失笑，这要不是自己公司的专家，他能直接就拎酒店去。他虽不屑做那趁人之危捡尸的没品事，但是明天等人醒了问问意愿也不是不可以…… “栾清……”他的名字滑过齿间，柯铭诚认命地掏手机给助理打电话。 “查一下人事档案，看六组的栾清博士住址在哪。对，不要惊动其他人，悄悄办。” 助理办事很快，尽管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但拿了他的高薪就半点不埋怨，五分钟就把栾清的地址发了过来。还体贴地附言：那边是老小区，楼栋可能不太好找，需不需要陪同？ 柯铭诚：不用，你休息。 问到了地方，他给副驾驶的栾清把座椅调平了一些，然后才给他系安全带。俯身的动作间不可避免地靠近，栾清带着酒气的呼吸拂过他脸颊，很香，醉人，让他没克制住伸手，擦去了他脸上的泪珠。 “谁欺负你了，哭成这样……”美人垂泪，让人心生怜惜，他低声问。 知道不会有回应，他扣好安全带，启动车子往栾清家去。 助理说栾清家是老小区，确实是，柯铭诚印象中这一片住的都是老人。 “公司给你开的工资也不低啊，好歹租个像样点的。” 到了地方把人抱下车，柯铭诚一边吐槽一边找楼栋，好不容易找到，到了门口怎么进去又成了问题。 “栾博，”他晃晃怀里的人，“栾清，你钥匙在哪？” “唔……”栾清无意识地呢喃，勉强睁了睁眼。 “钥匙，在哪？”柯铭诚又问。 栾清又不答了。 “那我自己找了。”柯铭诚倒不想占这样的便宜，但也只能把人放下来，把人抵在门口让他能站直，手往他兜里摸。 还好，这人没把钥匙放裤兜，不然他真的很容易想入非非，毕竟他不算什么正经人。 找到了钥匙开门，推门进去开灯的一瞬，柯铭诚有些惊讶。虽然是老小区老房子，虽然面积小，不过两房一厅六七十平，一眼就能看清全屋结构，但是并不是他想象中的装修老旧家具过时。栾清的住所，一看就是新装修过，原木色居多，清雅别致。 他把门带上，明白为什么栾清住在这里了。他不是租的房子，应该是买的，大概是经济能力不足以买更好的房子，所以买了这个老房来改造。他记得之前听说过，栾清上剑桥都是拿全奖上的，家庭条件似乎不好，全靠自己的人和他这样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不一样。 他默默把自己刚才的吐槽收了回来。 进了门，他先把人扶到沙发上坐下，看栾清这完全懵了的样，他实在不太放心。去冰箱找了蜂蜜，给他泡了半杯蜂蜜水，喂他喝了，然后拿了栾清的钥匙，决定去楼下药店再买个解酒药。刚才来的时候他注意到，小区门口就有。 他下趟楼买药的功夫，回来的时候再开门栾清人就不在沙发上了。他心里一咯噔，赶紧找人。房间没有，卫生间没有，书房也没有，他都担心这不是爬阳台去了吧，结果在冰箱面前把人找着了。 这人喝醉了倒是不叫嚷，不过这脑回路也够清奇的。喝多了热，他就开冰箱门扒着冷冻室吸冷气。 “冻不死你。”柯铭诚很无语，把人捞起来关上冰箱门，干脆把他的羽绒服给扒了，“看你还扒不扒冰箱。” 栾清羽绒服里面只穿了件衬衣，羽绒服一脱倒是不热了，他冷了，在沙发上缩成一团。 柯铭诚就让他这么缩着，去倒了水过来才给他拿毯子。毯子包着，把人搂在怀里喂解酒药。 “你今天要不是碰到我，就准备在人包厢里过夜？还是准备被打报警电话联系家属？”柯铭诚把水杯放下，“你有家属在星市吗？” 一通折腾，栾清醒了些，但脑袋沉沉，身体还是不听使唤，听到这话就在他怀里摇了摇头。 “孤家寡人，服务员问你要联系朋友都说没朋友，你哪来的底气在人店里喝得烂醉？你倒是说说，遇到什么伤心事了？” 柯铭诚半好奇半试探地问出了口。据他的经验，一般买醉都跟男女感情有关，可是栾清，他这清清冷冷的，能沾上谁？ 栾清没应，他又问：“被人甩了？” 栾清听完点了点头，反应了一下又摇头。柯铭诚只能根据动作阅读理解，连蒙带猜：“不是被甩，但是差不多……表白被拒啊你？” 这回，栾清肯定地点了头。 柯铭诚是被美色撩了一下，但没到心动吃味的地步，反而饶有兴致地问：“谁啊？这么能耐，拒绝了我们栾博？” “庄……组长，为什么……不喜欢我……”他答得断断续续，可也足够柯铭诚听明白了，原来栾清喜欢老庄。 说不上来什么感觉。 想想也不奇怪，老庄这样的男人，是很招人。招女人，也招男人，要是个弯的，只有他这样撞号的能全无感觉。 所以，栾清是弯的。 那晚柯铭诚本想着人都送回家了，喂了药仁至义尽，可问话时栾清倚在他怀里，靠着他的肩，软得让他没忍心就这么走。总想着，这人喝醉了不会晚上吐吧，喝多了的人要是被呕吐物呛了，呛死的不是没有。 他照顾栾清到很晚，凌晨两点多确定人睡安稳了，也没有要吐的样子，他才走。 这个事他其实没想有什么后续，可有时候缘分就是这么奇妙，第二天公司年会，庄亦云带来了一个人，颜延，说是他领了证的老婆。 人他也见过，他见的时候可不是这么乖巧的样子。他很好奇他两这段关系，一方面是关心朋友，另一方面也因为栾清。他在会场见到栾清的时候，发现他眼神闪躲，看来他虽然醉了却没有断片，他记得昨天的事。 他一时兴起，决定要做一次好人。既然栾清一脸不敢置信，那就帮他问问好了。于是他把人藏在了休息室帘子后面，和老庄当着他的“面”聊起了颜延。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79和80章是if线，因为榜单规则要求，不能把非现代番外放在这里，所以替换成了柯栾CP的番外。原本的if线我单开一本番外合集（免费），大家可以去我专栏看，谢谢大家的支持。 强推我的if线小番外！ 第80章 番外·柯栾篇2 那天聊完的结果并不尽如人意, 他也不知道哪里不如人意，总之看到栾清重燃希望的样子时，他心里有点……不得劲。 栾清显然没做过这等偷听人墙角的事, 紧张得一头汗, 他于是把自己口袋巾给了他擦汗。栾清当他好心, 只有他自己知道，情场惯用的手段, 他只是不假思索就使了出来而已。 他的东西都不便宜, 栾清用了他的口袋巾，他这样本分又出身普通的人，必是会还的。他来还，就是新的交集。柯铭诚从不标榜自己是君子, 他身边的富二代也没几个正经人。 果然, 没几天栾清就找上了门。他大概是关注了好几天，专门找了个他加班的点来敲的他办公室门。他不想别人知道，容易被人误会他越级汇报。 “进。” 柯铭诚正在签文件，签完抬头一看, 是他。 “柯总。” 盖上手里的文件, 柯铭诚问：“栾博, 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栾清把他的口袋巾拿了出来，洗好的, 熨烫平整, 放他办公桌上。 “我来还这个, 我洗好了, 多谢。本来想给您买条新的, 但是没找到一样的……”他有些局促, 不知道是因为用了老板的私人物品擦汗, 还是因为够不上老板的消费层次，买新的都找不到。大概，两者兼有。 “我没那么浪费，洗了一样用。”柯铭诚把那条口袋巾拿起来在手里把玩，有清浅的香味传出来，和栾清衣服上的一样。 “我们年龄相仿，就不必尊称了。” “您是上司，应该的。”栾清不软不硬地拒绝了，明显并不想和柯铭诚再有什么交集。 他向庄组长告白本是私事，可是因为醉酒而说了出来，听到的是老板已经很尴尬，后来还被老板带着听了回墙角，更是让他不知道怎么理解这个事才好。 本来听说庄组长是协议结婚他应该很开心的，至少他不是完全没有希望，可是这两天冷静下来以后，他并没有高兴起来。庄组长拒绝了他是事实，不管他和别人结婚是真是假，他拒绝自己是真的。 另外就是，柯总被他卷入其中，让他很在意，尴尬为难到都顾不上多想庄组长的事。 柯铭诚点头，先是说：“我一直以为我是个平易近人的上司，在研发中心有不错的形象。”言罢他露出了一个无奈又有点受伤的神情。 栾清见他误会，连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您确实是平易近人的好上司。”平易近人到把喝醉的下属送回家，还照顾他的地步。 “您？” “你……柯总你人很nice。” “谢谢你的好人卡。”柯铭诚收拾文件起身，问他，“吃晚饭了吗？” “还没。” “那一起吃点。”他不是询问的语气，带着点上位者不容拒绝的命令口吻。 柯铭诚知道，要是问，这人铁定要拒绝。可偏偏，他现在对人挺有兴趣。虽然他喜欢老庄，但是老庄既然拒绝了他，是不可能轻易回头的，那他要是能把人追到手不算不讲道义。 “想吃什么？”柯铭诚第二个问题直接就来了。 他的态度太自然，果然栾清就不知道怎么拒绝了，只好应道：“看你，我不挑。” 柯铭诚没带他在公司附近吃饭，刷好感的时候不能让人太有负担。他带着人去了自己的地盘，他玩票开的一家私房菜馆，菜还算能拿得出手，尤其他是老板，不用非得跟菜单点。 “这是我的店，吃得喜欢以后常来，报名字打七折。” 栾清吃得确实满意，虽然面对柯总有点别扭，但是美食总是让人降低戒备和抗拒。他很轻地笑了一下，说：“七折那不是没得赚？” “也不是靠着这店赚钱，主要是有个招待朋友和重要客户的地方。” 听到这话，栾清抬了抬眸，心想那他算是朋友？但他没问，他们交集无多还有点尴尬，又是上下属关系，并不合适问这种问题。 那顿饭之后，很快到了过年，公司放假，栾清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有回老家过年。 他基本不回老家，除了按时打钱给爸妈，他几乎是能不回就不回。他出身在云南偏远的农村，这里民风并没有沿海开化，观念仍然比较守旧。 他从上学起就是第一名，小学、初中、高中，到哪里都是年级第一，省状元的成绩考上的清华，毫无疑问是全家的骄傲。因为他会读书，而弟弟妹妹不好学，所以全家唯一读书的机会给了他。家里穷，当时为了送他上学，弟弟妹妹初中毕业就出去打工了。 他也确实没有辜负家人的期盼、牺牲和栽培，清华毕业时申请到了剑桥的全奖，剑桥毕业跟了庄亦云的组，现在在森蓝，不管是收入还是社会地位，都很体面。但大概人就是不能完美无缺憾，他性格内向不善言辞，这么多年都有些摆脱不掉的自卑心理，最关键的是，他是个同性恋。 同性婚姻法通过之后，他鼓起勇气和家人出柜，和颜延不一样，他得到的不是理解与支持。 他们的身份是被法律认可了，但不代表全社会的真正接纳。在偏远的山区农村，这件事说出来让栾家塌了顶梁柱。当时他是被他爸打出门的，抽得鲜血淋漓，背上至今还留着疤。 他爸说：“不改好你就别回来了！” 他妈说：“是不是妈上辈子造了孽，才报应到你身上？” 弟弟妹妹看他的眼神也变得奇怪起来，尤其是早早结婚已经生了小孩的弟弟。 从那以后他就不怎么回去了，只是按时给家里打钱，工资的一半都给了家里。他让父母失望，至少在物质上要多补偿一些。至于这钱他爸妈拿去补贴弟弟妹妹，还是自己存着，他都不管，给出去了就是他们的。 原本幸福团结的家庭，就此分隔两端，一个人过年的孤单寂寞只能他自己消化。 他住的老小区，过年时特别热闹，空巢老人们的子女归巢，家家户户红红火火，只有他是一个人。 除夕这天他给自己做了四五个菜，拿出了老家带来的酒。柯铭诚把他捡回家的那天，他一个人其实不止喝了一斤，他至少喝了一斤半。他酒量很好，他们那几乎没有酒量差的男孩子，从小锻炼出来的。他还剩两坛老家的酒，他爸酿的，是他被扫地出门以后妹妹给他寄的。 他很珍惜，每年只有过年的时候拿出来喝一点。 柯铭诚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正准备开吃，电视上放着春晚，听着至少热闹。 他看到来电提示的时候还有点恍惚，很意外，这一天居然会收到老板的电话，以前他和老板没有单独接触过，一切都是来源于那次喝醉。 他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一些什么，老板没理由在这样的日子找他，可是大概是一个人过年太孤单了，没有任何人在这时候联系他。柯铭诚来了，他完全无法拒绝。 电话接通。 “喂。”他的声音很轻，绷得很紧，他怕柯铭诚说打错了。 柯铭诚当然不是打错了，他开口就问：“你没回老家过年？” “没有。柯总你怎么知道？” “我在六组的假期值班表上看到了，你一个人在线值班五天，除夕到初四都是你。”柯铭诚把手机放免提放仪表台上，启动了车，“你在哪？家？” 栾清呼吸一下乱了，讷讷地答：“在家。” “一个人吃饭多没意思，给我加双筷子。” “柯总……” “嗯？”柯铭诚把车开出去，直接说，“我开车，先挂了，有话当面说。”然后就完全不给他拒绝的机会，直接把电话挂了。 栾清直到电话挂断都是懵的，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成了老板要来他家过年？ 不管到底怎么回事，不管他心里有多少忐忑，见到人的那一刻他都是开心的。在这样的日子他不用一个人了，有人陪他了。 他突然就不想问了，为什么一定要问得那么清楚？ 他和家里出柜，爸妈就不要他了。他跟组长把话说清楚，组长就跟他疏远了。现在就算是偷来的快乐又怎么样，他决定先享受了再说。 那天柯铭诚和他一起过的年。柯铭诚夸他做的云南菜地道，说他爸酿的酒够劲，还陪他看春晚，看小品笑得前仰后合。他还……给了他新年祝福，祝他诸事顺意。 这对栾清来说是从来没有的难得体验，他很高兴，到后来明显对柯铭诚放下了戒备。 那天以后柯铭诚就常约他出去吃饭，他们谈天说地。本就是同专业，一个北大毕业，一个清华毕业，都曾留学海外，栾清发现他们很有话题，很多事都能说到一起去。而且柯铭诚家学渊源见识广博，又风趣幽默，什么事从他嘴里说出来都会有趣几分。 过完年后，庄亦云对颜延的心再没有任何遮掩，对栾清则是敬而远之。栾清本以为自己会难过，结果却并没有。颜延在网上被黑的那天，他在茶水间听到钟律说起，就主动参与进去，甚至被钟律带动在网上帮颜延发声，那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彻底放下了。 那天晚上看了颜延的直播，他很高兴，如释重负。他回家后搬出了他爸的酒，决定喝一点，这是独属于他的仪式感，一种庆祝。 若是以前，他就一个人喝点睡了，可是那天他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很想倾诉，很想有人分享心情。他觉得自己肯定是被钟律带的，也想要表达了。 电话打给柯铭诚的时候，刚拨出去那会他想挂掉，犹豫了一秒控制住了按挂断的手，没等他再纠结，柯铭诚已经把电话接了起来。 “栾清？出了什么事？” 柯铭诚的语气很关心，原来他也知道自己不会随便给他打电话，所以下意识认为他是出了什么事需要帮助。 那一刻他像是获得了莫大的勇气，就那么把话说了出来：“没出事，我很高兴，你能来陪我喝酒吗？” 柯铭诚没有犹豫，问：“你在哪？” “在家。” “要给你带点下酒菜吗？” 栾清一下笑了，摇头说：“不用，就喝一点点，一点点。” 柯铭诚听到他的笑声，有种百爪挠心的感觉，他可以想象栾清此时的模样，浅淡柔和的眉眼弯起来，一定很温柔。但他又想，不是，他现在的样子一定比自己想象中更好看，更动人。 栾清说一点点，那天他们真的就只喝了一点点，可是就这么一点点，就让他们都乱了心神。 两人独处一室时那种若有似无的暧昧被戳破，他被柯铭诚吻住时脑子都是懵的。可是他不自觉就沉溺在这个吻里，只觉得男人的怀抱很有力，很温暖，将他虚空的心抓回来，捂得很暖。 柯铭诚有种夙愿得偿的快感，甚至不知道自己原来已经为这个人如此着迷。他不笑，他就想让他笑，他笑了，他又想欺负他到哭。 这次不再是因为老庄，不是因为任何别的男人，只能是因为他。 栾清在他怀里轻轻颤抖，他扣着他那把不盈一握的腰，按捺下急躁问他：“你现在拒绝还来得及。” 栾清看着他，半晌，缓慢又坚定地摇头：“我喜欢你抱我。” 哪怕没有未来，没有明天，没有真正的爱情也没关系，就现在，他想被这个人占有，感受这份炙热。 柯铭诚把他抱进了房间。那一夜他哭得很凶，可那种灵魂交付的快乐深入骨髓。他这样的白纸，在柯铭诚那样的情场老手面前，简直被哄得予取予求。 第二天，柯铭诚给人做好早饭留好纸条才走，他有个会不能翘，见栾清还在睡就把他的闹钟关了。昨天他把人累着了，今天让人休息休息。他都打算好了，上午开完会，中午回来陪栾清吃饭。 他想得很好，一个人计划得开心，结果他在公司开完会出来的时候，就见到栾清在走廊那一边走过。他手里拿着一摞资料，一边走路一边和身边的同事讨论，走路的姿势明显有些僵硬，眼睛也有点肿，可那全情投入工作的模样，简直和昨天判若两人。 他要单纯是老板，这时候都得乐死，员工昨天被折腾成那样，今天带“伤”工作，堪称劳模。 可他不是，他生气了。 想也不想柯铭诚就朝他那边走了过去，和栾清正讨论的同事看到他忙打招呼。 栾清见状也跟着转头，表情淡漠，语调平平地招呼：“柯总。” 说完，他就当他不存在似的，继续和同事讨论，一边说一边直接走了。 柯铭诚站在那，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就三个字——大冤种。 他还以为自己是把人追到手了，两情相悦为爱鼓掌。结果……人栾清把他当□□了？ 有那么一会柯铭诚简直人都要疯了，他想直接过去把人拉住拽走，但他忍住了。他下意识觉得，如果他这么做，他跟栾清就完了，栾清再也不会理会他了。 他只好冷静下来，想来想去，决定先探探路。 就是那天中午，栾清被庄亦云妈妈找了。说起来荒谬，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他喜欢过组长的，有那么一会栾清怀疑是柯铭诚说的。但他没有证据，还是说服自己冷静。 庄娴跟他说，能帮他追到组长，还让他模仿颜延。他觉得可笑，当场就拒绝了，还把这事告诉给了组长。因为这事他错过了公司餐厅的饭点，空着肚子回了办公室。 一推开办公室门，柯铭诚站在里面。 “还要在门口站多久？”柯铭诚见他在门口不动，越过他直接把门带上了，反锁。 “你来有什么事吗？”栾清尽量平静地问他。 “你还站得住？”柯铭诚的手放在了他腰上，在他酸软的腰窝一按，直接把他按得腿弯都软了。 柯铭诚把他抱住，浑身的戾气一下散了，心疼地抱着他坐在沙发上，一下下给他按腰。 “我不是让你今天在家休息，我给你批假，怎么非要跑来？” “我还有工作。我不来谁做？昨天下午还耽误了事。” “你给公司赚钱，我都不说你耽误进度，一天半天的你也要这么在意？”柯铭诚语气温柔，在他唇边吻了吻，温存又克制。其实正是最食髓知味的时候，人没到眼前都躁动，这会就是强行压抑。 栾清也不好受，只是一晚上柯铭诚就把他摸透了，他要很努力才能不彻底软倒在他怀里。 “嗯，在意的。”他低声答。 “那什么时候能忙完？” “今天得加班。” 柯铭诚来气了，合着他说的这人还是当耳旁风，自己身体也不知道爱惜。 “看来栾博是没什么不适了？昨天我特意迁就你，忍耐许多，既然没有不适，那现在补上？”柯铭诚作势就要解他衣服，栾清吓到了，慌乱地推他。 “你疯了？这是在公司！” “不是在公司就能补？”柯铭诚面色又冷了一分。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放开，柯总……放开我。” “你叫我什么？！” “柯总，我叫错了吗？” “你叫我柯总，那我是在这以势压人，猥///亵下属？”柯铭诚觉得自己简直要气炸了。 “我没有，我是自愿的，但不是现在，不是在这。你放开……你把我衣服弄皱了，我下午还要上班。” 柯铭诚简直拿他没辙，以为他要撇清关系，他又坦诚是自愿。他被这一句哄得没了脾气，给他仔细把衣服拉好，拉了个靠枕给他靠，把人放在沙发上让他坐得舒服点。 问他有没有吃饭，他说忙得没顾上，他又张罗着让店里送餐过来，忙前忙后心甘情愿地照顾他。他能感觉到栾清有些抗拒，但最终也没有真的拒绝他的照料。 从那以后他便真正成了栾清家里的常客，他常在那过夜。 两人的身体越熟悉，他越拿捏住栾清的快感，却反而觉得越飘忽。 “宝贝，你什么时候也去我那看看？”一次结束后两人洗了澡并排躺着，柯铭诚问他。 栾清想也没想，说：“我习惯了在家。” 柯铭诚看向他，要不是他肩窝还留着他嘬的印子，简直看不出来他两刚才发生了什么。最近栾清越来越放得开了，很愿意配合他，越清冷的人媚起来，越是叫人色授魂与。可是每次一结束，他就又成了平时外面那个严肃冷淡的栾博士。 柯铭诚知道他们之间有问题，但是每次他问，栾清就答得这样四两拨千斤。他总想着，慢慢地总能把人捂热吧，他现在是知道自己彻底栽了，对栾清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耐心。 然而，变故总是比人们想象中要先到来。 庄亦云被征调进入国家机密项目的同时，栾清紧急出任代理组长。也就是那一天，栾清向他提出了结束这段关系。 柯铭诚被他约到家里，难得他主动，他很期待地去了，结果听到的却是噩耗。 “你说什么？！” “我说以后我们就是直接上下级了，利益关联太大，再继续这种不健康的关系不合适。这段时间柯总你应该也是比较满意的，我除了吃了你几顿饭，没有收你任何贵重礼物，你也不算吃亏，我们好聚好散吧。” “不健康的关系？你什么意思？”柯铭诚气得牙关都在发颤，狠狠咬住，质问他，“你是把我当炮/友？” “不是吗？” 柯铭诚气笑了。 “所以你从来不愿意跟我出去，不收我的礼物，在公司见到我都冷冰冰，下了床就不认人……” 栾清被他责问，看到柯铭诚愤怒夹杂着痛苦的神情，他下意识就反思是不是自己做错了。 “那不然，我们是什么关系？” “我当你是我老婆！你说呢？！”柯铭诚一把把他按在了沙发上，“栾清你是不是没有心，我对你的好你看不见吗？” 栾清也委屈，柯铭诚以为会被他推开，结果他却红了眼眶。 “可是你从来没说过……” “我怎么没有？我叫了那么多声宝贝、老婆，说了那么多次爱你。” “你只在床上说，男人床上的话能信吗？”栾清红着眼睛，说这样的话依旧斯斯文文，柯铭诚心疼得不行。 他一回想，该死，他真的没有在一个浪漫的，不带性的场合，认真严肃地说过。他们都这样那样这么多次了，他以为他该知道的。他没想到，他的宝贝这么在意这一点。 他嘴硬：“那你也该感受得到吧，我哪天不找你？” “谁知道你哪天就腻了。他们说富二代就是这样的，跟谁上床不代表什么，就算有小孩都不代表什么，乱得很，不可信。” “谁说的？！我心里就只有你，我一点都不乱来。” “可是我听过不少你的八卦，你还跟明星传绯闻。” 柯铭诚头要裂了，早知道他会遇着这么个人，他一定洁身自好等到他出现为止。 过去不能重来，无奈，他只能说：“我保证，我们在一起之后我真的对其他任何人没有任何想法。阿清，我心里只有你，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栾清最后还是应了他，其实他心里没底，这么个人，他们差距真的很大，家世、性格，各方面。过去在他的定位上，他们不用考虑这些。但是放在男朋友的身份上，就有很多现实问题。 但他还是应了，他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颜延，因为足够勇敢和阳光，他抓住了他的梦。那自己再勇敢一次，这次对面的人已经向他伸出了手，他会不会也能走到幸福的彼岸，从此不再孤单？ 不知道，谁也不能回答，那就且行且看吧。 -柯栾篇完- 第81章 番外·校庆 颜延从梦中惊醒, 一睁眼天光大亮，他环顾卧室，突然有些恍惚。目光所及是他和庄亦云的新居无疑, 可梦里种种亦清晰无比, 好似庄周梦蝶, 一时不知是真是假。 “怎么了？” 他起身的动静吵醒了庄亦云。 男人将醒未醒间，下意识伸出手臂把他拉回了怀里抱住。他的怀抱坚实而温暖, 终于把颜延拉回了现实。 “我做了个梦。” 庄亦云勉强睁开了眼, 问：“什么梦？” “梦到我当了皇帝。” 庄亦云漆黑的眼瞳渐渐聚焦，他把头埋在颜延肩窝，很轻地笑了一下。 “你要是当了皇帝，那我一定是辅佐你的肱股之臣。先助你登位, 帮你治国理政, 成就太平盛世，再把你拐走，带你游历山河。” 庄亦云下巴上的青胡茬刺得他痛痒，放在平时他一定先把人推开, 这会却完全顾不上, 这人随口说的竟然与他梦中几乎一样。 总不至于他两做了一样的梦吧？ “老公在摸你, 你却在走神？”庄亦云惩罚般在他唇上嘬了一口，拿犬齿碾红了他的唇瓣, “还在想刚才的梦？” 颜延看他那不满的模样, 顿时释然了。一个梦而已, 什么真真假假, 自然是眼前这个胡子拉碴会咬人的老男人更真。 “庄亦云你满四十岁了, 要保养了好嘛, 悠着点。”颜延笑着推开他。 “要不要保养你不知道？”庄亦云哼笑, 倒没再纠缠，跟着他起身下床。今天颜延要去参加理工大校庆，早上闹起来他怕收不住手。 两人一块洗漱，庄亦云本来说送他去学校，结果刚剃完须就接到助手电话被叫回了实验室。 “中午我来接你。” “嗯哼，好啊。”颜延应声。 庄亦云扣着他后颈，在他唇上索了个吻，这才匆匆出门。 这是他们去年新购置的别墅，二层独栋带花园，滨江半山新开发的楼盘，可以俯瞰整个星市。是朋友们约好一块选的，左边隔壁就是祁嵘和程澄家，右边是柯铭诚和栾清家。颜延没送庄亦云，只是听到车开出去的声音时，还是在二楼阳台往外看了一眼。 洗漱完，颜延开始给自己做早餐，热牛奶和三明治，简单快速。吃完他去换衣服，发现庄亦云果然已经把他的行李箱提走了。他今天参加完校庆就直接去机场，要出趟差，庄亦云说中午接他，顺便送他去机场，就干脆把他行李带走了。 这人年岁渐长，倒是愈发体贴了。正这么想着，颜延就看到了垃圾桶里的他那条领带……他提前搭配好准备今天配西装的，结果被庄亦云昨晚给弄废了，就很气。 算了，他什么都不评价！ 不仅不评价，他还要治一治这四十岁的老男人。没点逼数，不知收敛不懂节制，他不养生自己还要养生呢！ 颜延在衣帽间挑挑拣拣，好一会才收拾齐整。他下楼的时候家里两只猫想过来扑他，他身手敏捷地躲了过去。这两只猫都是去年新养的，拽拽去年冬天走了，他们都舍不得，但生老病死无可阻挡。只能加倍对新接回家的猫咪好，但好，不代表可以让它们抓他穿出门的西装。 颜延麻溜地出门跑了。出了自家门跑到隔壁按门铃，来开门的是祁嵘，他明显也准备出门了。颜延本来想着今天要去机场，庄亦云又说会接他，他再开个车不好停哪。所以他准备早上打车出门的，见状便立刻说：“师兄你带我一下？我要去理工大。” “行。早饭吃了吗？我煮了粥。” “吃了，早知道我应该过来蹭饭。” 颜延往他们家餐厅走，程澄正在桌前一勺勺舀粥喝，米香四溢。 “还是你舒服，真应该把庄亦云送你家来培训下，看看师兄是怎么照顾你的。”颜延对程澄说。 程澄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答道：“延哥，这可培训不来。祁哥再怎么给庄博士培训，也挡不住你惯着他呀。” “你现在是有人撑腰什么都敢说了？” 祁嵘对颜延说：“怎么，在我面前对澄澄大小声？”说着他给程澄又夹了个生煎包，语言和行动同时出击，颜延被这对夫夫混合双打，惨败。 “不吃了，我都长胖了……”程澄把生煎包夹出去。 “不胖，光喝粥消化快，你一会该饿了。”祁嵘哄得温柔，一个生煎包而已，亲手夹起来喂到程澄嘴边。 “啧啧啧……”颜延咋舌，决定离这对腻歪狗男男远一点。 “哥，一会我开车？”程澄咬着包子，含含糊糊地说，“先送延哥去学校，再送你去律所，然后我就正好去黎姐家把兜兜接过来。” 兜兜是姜黎的女儿，今年四岁，玉雪可爱小机灵鬼一个。兜兜最喜欢的就是打游戏很厉害的程澄叔叔，过几天就总吵着要来找他玩。 程澄退役后办了个青训营，祁嵘不想他太累，给他请了一整个专业运营团队，所以他现在除了每天固定要去做一下技术指导，倒不是很忙。再加上他自己很喜欢兜兜，就经常把小姑娘接过来带着，姜黎都开玩笑说再这么下去，他们家在篮球运动员之后，可能将来要出一个电竞运动员了。 “开车你腰不累？”祁嵘问他，顺手在他腰上捏了一下。 程澄的脸一下红了，颜延自问是个“老色/批”，这场面也有点扛不住。主要是庄亦云不在，他单方面被秀就很气。 “你两谁爱开车谁开车，就在这开车也行。”颜延指了指他家的餐厅，挥挥手起身，“我还是去柯总家找栾博士蹭车好了，他给他老公打工，不怕迟到。” 祁嵘把他叫住谴责：“你这是淫者见淫，你以为我说什么？我是说澄澄一天到晚对着电脑坐着，腰累。” “我吃完了！延哥，出发！”程澄跳起来，抢在祁嵘之前把空碗盘端起来往料理池里一放，抽了张纸巾擦手就走。 程澄凑到他面前，拉着他往车库去，他可算响起来敲门是干嘛来了。 “我出差这几天，要是有什么不三不四的人来我家门口蹿，你可得机灵点。” “什么意思？庄博士不是那种人。” “我知道他不是。但是吧，上次他去京市开会，被合作商的秘书纠缠过，过两天那合作商要来星市。万一人死性不改……” “那得跟柯总、栾博士他们都说一声！” “知道啦，你盯家门，他两在外头会帮我看着的。”颜延拍拍他肩膀，一副予以重任的模样。祁嵘在后头看得想笑，他家这傻孩子，总是随随便便就被颜延拿捏。 “还有就是……庄亦云要是加班没回家，你就进去帮我看下猫。他要是回来了，孤家寡人没饭吃，你两收留一下？” “啧啧啧……你就出差三五天，看你这样儿，出息。”祁嵘把他咋舌的话通通反弹给他。他就知道，什么盯家门不知虚实，这怕老公饿着倒是真的。 程澄却实诚一如当年，满口答应：“行，我会看下你家灯亮没亮的，祁哥多做一个人的饭而已，小事。” “小没良心的，累着你老公不心疼是吧，就知道听他忽悠。”祁嵘给了他一个脑瓜崩。 “一个人的饭而已，也不会累着吧……”程澄一边揉额头一边说，“庄博士又没老婆抱又没饭吃与口兮口湍口√。，也很可怜的。你有老婆抱，自己做饭也好吃，对别人家的一号要有爱心。” 颜延：“……”出来混终究是要还的，忽悠了老实人，最终也要被老实人秀到。 颜延搭便车到理工大，下车后看到一如当年的校园，有些唏嘘。毕业时二十二，如今他已经三十五岁，离开母校十多年，除了穿梭的人群换了，除了校庆布置得喜庆了些，其余好像并没有太大变化。 今年是理工大八十周年校庆，他如今已是星市颇有声名的律师，当年在校时又是风云人物，校友会特意邀请他返校参加典礼，请他作为青年校友代表致辞。 他到学校便有学生会的工作人员接待，一看到他人，青年学生们的脸便红了一片。 校庆上需要发言的都在重要接待名单里，他们之前是看过基本资料的，只知道颜延是律师，却没想到真人帅成这样。资料上说他三十五岁，毕业十二年，这哪里像是三十五岁，看起来顶多二十五！ 他一身深灰色暗纹的双排扣西装，搭配咖色领带和口袋巾，头发梳起来露出饱满的额头，眉目疏朗鼻梁高挺，也不知道他怎么长的，容貌依旧年轻俊朗，气质却已完全是职业精英。优雅从容又亲和，笑起来还有单边梨涡，他还戴单边耳钉，又酷又甜。 简直是男女通杀，瞬间迷倒一众学弟学妹。 负责接待他的是一个高俊的男生，一时所有人都对男生投去了羡慕的眼神。 985高校校庆这样的日子，除了当地主要媒体出动，校报记者、校广播站记者、学校公众号等网络平台的运营、还有做自媒体的学生也都纷纷出动，接待区多的是蹲守着拍照和采访的，颜延实在抢镜，出现不到五分钟就在校园论坛上了热度。 #五分钟内我要知道这位校友的全部资料！！！# 话题楼里开局一张图，其他啥也不知道，全靠颜延的脸和身材撑住，跟帖的全在舔颜。 【有人单独接待的都是杰出校友啊，这位学长看着顶多二十五六，这得是什么个杰出法，是不是哪家公司老总的儿子？】 【好帅啊，这身高，得一米八吧！】 【只有我弯吗？这个腰……哥哥的腰不是腰，夺命三郎的弯刀。】 【腰臀比绝了，楼上你不是一个人，我直接小脸通黄。】 【报！前线战报！学长叫颜延，律师，今年三十五岁！】 【三十五……逗我，律师？他当什么律师，他直接去带货，就带护肤品保养品，他推啥我买啥！】 【我反手就是一个百度。】 【学长好帅啊，君生我未生啊，我生君……哦，未老，还能冲吗？】 【实名羡慕接待他的同学】 【这是我第一次想申请加入学生会，有没有人报一下学长位置，我想去看个真人】 【百度回来了！广恒律师事务所合伙人，刑辩律师，卧槽，牛逼！】 【是我知道的那个广恒吗？这几年星市最有名的那家？】 【没错，就是那家，我现在就准备简历，谁也别拦我，明年大四我就去投】 【报！学长人正经过图书馆！】 颜延在图书馆门口停了下来，接待他的男生是经过培训领了任务的，立刻给他介绍：“学长毕业的时候图书馆B馆还没落成吧？那边就是B馆，现在学校把人文和社科类书籍分开存放在A馆和B馆，图书馆自习室位置多多了。” 颜延点头，目光却没有随着男生所指的方向去。他在看另一边，从图书馆出来，往他宿舍楼走的小径。当年就是在那里，庄亦云去MOTC项目封闭的前一天晚上，他在这里等自己。 当时他看到庄亦云的第一眼，就已经被他身上的孤绝感打败了。他抽着烟，烟雾笼住他的脸，像云，高悬而冷寂。 他低头浅笑，当时觉得那么痛苦的事，时过境迁再回想，却只剩下和小哥哥“网恋”的甜。 图书馆门口出来七八个年轻学生，挤挤攘攘的动静打断了他的思绪，把他叫回了神。颜延回头看他们，那帮学生一个个当场转身当自己是空气。他一脸莫名，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当然不知道，这都是在论坛刷了帖子从图书馆跑出来围观他的学生。 “走吧。”颜延对接待人员说。 图书馆门口的学生纷纷掏手机，偷拍的偷拍，回帖的回帖。 【学长声音超好听！】 【说啥了说啥了？】 【“走吧”】 【？？？】 【两个字也能嗨？】 【是真的好听，超好听，真的，信我！】 【前线战报！颜延学长校庆典礼上会发言，他是杰出青年校友代表。】 【辅导员我错了，我再也不说典礼上都是老头开会我不去了。】 【我现在就去体育场，还能占个前排。】 【最新照片！】 【这真的，叔圈天菜】 【基圈天菜……这是能说的吗？】 【能的吧，同性婚姻法通过已经十多年了】 照片里颜延立在图书馆前，身后是竹林小径，回眸望向镜头时，正好有光影洒在他身上，将他渲染得清俊非常。光落在他耳畔，将他一边耳垂照得恍若透明，另一边的钻石耳钉则熠熠生辉。 这是颜延看到的那几个学生抓拍的，灵光闪现的一瞬，抓到了很好的角度。 【律所合伙人……学长有颜有钱，缺暖床的男大学生吗？会打篮球会做高数的那种。】 【楼上你也就趁着今天论坛管理员忙不过来浪吧，明天就喜提一个月封禁套餐。】 【为了学长，被封也值了。】 【颜学长，缺会撒娇会卖萌的男大学生吗？】 【你们都是低级趣味，而我只想给颜学长当助理，每天看到boss的帅脸就随便你骂的那种！】 论坛上热闹无比，颜延在校庆典礼上台致辞时，他的老底已经被一名在读博士抖落得差不多了。这位博士生是本科毕业工作几年后又返校考研考博的，本科时和颜延同时在校过，颜延大四时，这位学妹是刚入学的大一新生。 #听说大家对颜延学长很感兴趣？# 她单开了一帖，这故事开讲的架势，瞬间就把人都吸引了过去。 【先声明，不熟，勿扒马，只说我知道的，可不可靠不负责。】 【快说！别让我求你！】 【颜学长在我们学校的时候上的旅游管理专业，在校时候就很有名了，长得帅，声音好听，他还是COS社的，当时COS过很多二次元男神。听说他还自己做直播，说出来你们可能不相信，他是情感区主播，主要做两性纠纷调解。】 【？？？】 【你确定说的是颜律师，不是同名同姓的其他学长？】 论坛上一片哗然，纷纷表示不敢置信。 而校庆典礼现场，颜延正在说…… “不要给人生设限，有人告诉我不要相信‘现在才想要做已经太晚了’这种话。任何时候，任何年龄，任何阶段，只要找到了真正想做的事，就有了最强大的源动力。我们要做的不是质疑、打压它，而是呵护、培育它，让它成长为足以支撑人生的参天大树。” 【没说错，就是照片里的颜延学长。我刚翻到了一张旧照片，照片为证。】 照片里颜延一头金色半长发，和姜黎并肩走进篮球场。 【颜学长是跨考的星大法律研究生，一次过，听说研一就考过了法考。我记得他毕业前天天泡在图书馆，应该那时候就是在备考研究生。考研人考研魂，那种辛苦谁考谁知道，他是跨考，更难。】 颜延说：“但是光想做是不够的，我们需要付出与之匹配的努力，培养与之匹配的能力。在这里我们要学会拆分发现问题，心态、知识储备、学习能力、应变能力、语言表达能力等等，要发现自己的短板，然后用最艰苦卓绝的努力来回应青春。” “没有人可以随随便便成功，这句话无数人说过，我仍然要说。追风赶月莫停留，平芜尽处是青山。” 论坛上，博士生在说。 【另外，你们不要考虑颜学长身边缺不缺人了，他不缺，一点都不缺。】 【有故事！楼主，求求了，说说吧。】 【颜学长已婚，而且结婚对象非常厉害。】 【我更好奇了！！！】 【楼主你不说我今天中饭都不用吃了！】 论坛一直在吵着追问，楼主却匿了。给学弟学妹们说说励志故事可以，别人的私生活就不说了。 典礼上，颜延最后说。 “既然我是年轻校友代表，不如前辈们资历深厚高屋建瓴，那我得说点更贴近我们年轻人的。最后我想说的是，一定要勇敢地去爱人，才能无悔青春。不要害怕被拒绝，不要畏惧哭泣，要细细体味那一刻的酸甜，珍惜和享受当下。” “不是所有奔赴都是双向，但是总有一些付出，能让冰封雪覆的地里，开出最怒放的蔷薇。” 现场掌声雷动，颜延俯身鞠躬，满怀诚挚与祝福。 他下台时，庄亦云就站在体育场边缘，不知在那听了多久。他穿一件黑色风衣，和颜延同色系的领带，年过四十，傲人的骨相真正展现出威力。轮廓流畅饱满，眉眼深邃有神，满身成熟男人的沉稳内敛，风度翩翩。 他在人群中如此耀眼，颜延朝他走去，两人相视一笑，和校方领导打招呼离场。 学生们都在后面看，MOTC病毒已经是十年前的事，如今已少被提起，庄亦云这些年低调，许多学生并不认识他，但是校领导几乎都起了身，客气地和他寒暄。学生们更加好奇，这也不是明星啊，长这么帅还这么有面子，是什么人。 当年药学院的林院长还没退休，如今已是理工大常务副校长，是在座的校领导里和庄亦云最熟悉的一个。和他说话庄亦云也随意很多，见他挽留便直说：“颜延中午的飞机，您总要留个时间让我陪他吃个中饭吧。我们先走，各位留步。” 两人从典礼现场刚离开，后面就追上来一个男生，其实不止一个，还有很多想继续围观帅学长的。 “学长，颜学长，请等一等。” 颜延回头一看，是刚才负责接待他的男生，他礼貌地留步，以为还有什么校庆事宜要跟他说。 结果人男生跑到他面前停住，张口就说：“学长你说要勇敢追爱，请问我可以加你的微信吗？” “哇哦~”四周起哄的声音此起彼伏，一个个看热闹不嫌事大。 颜延还在想怎么拒绝更合适，他现在也是大叔级别了，会注意到顾及小男生的自尊心。结果还没等他开口，庄亦云直接牵住了他的手。 “追爱叫做勇敢，追别人老婆叫做悖德。”说完，庄亦云牵着他就走。 颜延无奈，吐槽他：“哥哥你这样有点没风度了。” “谁敢打你主意，我会叫他知道风度是多冷的一个东西。” “啧啧啧，哥哥你有点装了。” “那你喜欢吗？” “喜欢的。” 他们还没从体育场走远，牵手的照片已经上了论坛，刚才的爆料贴再次火了起来，帖子里纷纷追问颜学长的老公是何方神圣。他毕竟不是什么无名之辈，很快就有药学院的学生前来科普。学生们在论坛上感叹另一位叔圈天菜如何牛逼的同时，两人在路上的对话也被发上了论坛。 【前线战报！两位叔圈天菜正在讨论猫。】 【猫？】 【颜学长说门又被猫挠坏了，让庄博士收敛点。】 【猫挠门，和庄博士什么关系？】 【卧槽，我懂了……小脸通黄。】 【卧槽，我也懂了……车速三百，一辆高铁贴着我的脸呼啸而过】 【前面的打什么暗号？】 【好好想想，猫为什么挠门？一般是为了进门。为什么不让进门，里面的人在做什么？】 好心人一解释，立刻满屏都是小黄人。 车上，颜延还在不满。 “我那条深咖色条纹领带，我特意放那准备今天戴的，你是真够顺手的，扯哪条不好扯那条，结果污了害得我今天临时找。” “延延，我在开车，你最好别提醒我昨晚。” “我偏要说。” “再说那误了机你不能又怪我。今年我们还没在车上……” “滚！不做，不干，下午开会呢！我不管，你赔我领带。” “赔你，等你出差回来赔你去挑？” “行吧。”颜延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到了机场，庄亦云一路把人送到安检口。安检口分别时，他将人抱住正要叮嘱，颜延侧首在他耳边说：“我今天，穿了衬衫夹。” 他呼吸一紧，揽在颜延腰上的手使上了力。 颜延对他的反应很满意，把人松开拍了拍他的胸口，得意洋洋地进了安检口。 庄亦云望着他的背影，已经在思考是不是现在去买下一班机的机票了。颜延办完海关登记，在玻璃隔断后朝他扬了扬手里的机票和证件。 “平安。”庄亦云无声开口，颜延看懂了他的口型，笑着点了点头。 庄亦云想，还是不追过去了，待他出差回来，再与他好好算一算今天的账。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