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你》来自www.wshlou.com 予你 作者:游喜 简介: 1 伏黎父母双亡,考入京大后,妈妈的朋友章婉伸出援手。 章婉二婚对象是赫赫有名的商圈大鳄。借住陆家的伏黎听说,那位陆叔叔有个不回家的公子,玩世不恭,游戏人间,却也众星捧月。伏黎乖巧本分,仿若未闻,只希望章姨后半生幸福安稳。 2 京大报道那日太阳毒辣,花坛前的美女哭得梨花带雨,始作俑者插兜站着,模样慵懒随意,在围观人群的注视下,他掀起眼皮,眸光冷淡薄情,像在看一出闹剧。 伏黎偏过头,志愿者学姐红着脸悄悄告诉她: 他叫祁希予。 希望的希,给予的予。 是京大第一风流人物。 军训结束后,402寝室门口出现一大捧娇艳欲滴的玫瑰。院里口耳相传,计算机学院那个漂亮的新生是祁希予的下一个目标。伏黎避之不及,奈何天之骄子千种攻势、万般温柔。矛盾与缱绻交织,伏黎一步一步掉进了陷阱…… 3 那日,陆叔叔生辰。伏黎赴宴,意外见到了祁希予。伏黎心想祁希予家世显赫,理所应当和陆家有交情,于是笑着对他说:“巧啊祁希予。” 男人没说话,只看她一眼,低头咬烟,动作格外漫不经心。 在半明半暗的火光中,他扯起嘴角,笑意懒散,“不巧,这是我家。” 一场处心积虑的报复游戏,伏黎淋了一整夜的雨。 4 后来。 有人听闻,少年时期的祁希予风花雪月,与坐怀不乱冷心冷面的祁总简直判若两人,浪子回头成为圈内雅谈。 只有好友知道: 哪是什么浪子回头,不过是一身傲骨摔得稀烂,苦苦等着那个人回来罢了。 【阅读指南】 1.sc,男主前期欠揍,中期被虐,后期发疯 2.有破镜重圆情节,但节奏很快 3.男女主没有血缘关系 4.作者土狗爱狗血!介意慎入!he !本文三观勿上升到作者三观!切记切记!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伏黎,祁希予 ┃ 配角:甲乙丙丁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假浪子真情种 立意:不被束缚的爱 第1章 第一章 ◎两男争一女◎ “小梨,下周一我们就要搬过去了。” “这么急吗?” “你陆叔叔说早晚都是要过去的。” 伏黎站在玄关处,说话间她抬起了眼睛。 盛夏天,窗外的绿藤费劲攀上高高的护栏,挡住外面正烈的阳光,屋内温度降了不少,凉爽得正如章婉此刻的心情。 章婉二婚了。 对方是赫赫有名的商圈大鳄。 伏黎高一时父母惨遭车祸双双横死,拖欠高利贷的监护人舅舅变卖了伏黎父母留下的房子。 伏黎无处可去,幸好母亲的闺蜜章婉向她伸出了援手。 在伏黎眼中,章婉是一朵名副其实的菟丝花。她一辈子从未工作过,前夫爱她胜过生命。 十指不沾阳春水,四十岁的年纪三十岁的脸。 前夫去世后,章婉世界坍塌,一夜之间冒出好几根白头发。 她没有工作经验,不会照顾人,靠着前夫留下的微薄遗产艰难地撑了一年。 好在现在找到了新的男人…… 伏黎偏过头,视线落在章婉脸上 她皮肤白皙,画着清丽朦胧的远山黛眉,一双眼眸柔情似水,娇滴滴地像一朵初晨的花儿。 她,又盛开了。 伏黎打心底为章婉感到高兴。 “小梨,阿姨还是要再说一次。”章婉眼里有殷切的期盼:“我们过去后千万不要和陆叔叔的家里人起冲突。” “我明白的,章姨。” 伏黎郑重地点了点头。 那位陆叔叔只有一个儿子,章婉所说的家里人特指他。 章婉之所以会担心,是因为那次陆叔叔来家里吃饭。 她做了陆叔叔最爱吃的糟鹅,陆叔叔吃得一向紧皱的眉眼都舒展开来,正欲开怀大笑时,电话铃声响了。 伏黎坐在最远的桌角边,却清晰地看见陆叔叔脸色陡变阴沉。 “爱回来不回来,老子管不住你,滚” 章婉吓到了,她心目中的陆国立一直是沉稳内敛的,陆叔叔瞧见了章婉下意识地后倾,破天荒没有安慰和解释。他脸色肃穆,一个字没说就走了。 这件事给章婉带来了极大的影响。 今天是这周第三次章婉委婉地告诉她:不要和陆叔叔的儿子起任何冲突。 陆国立从未提及过他的儿子,上回寥寥一句话透露出他不在家住。 别墅那样大,伏黎认为他们连面都见不上,更何况她马上就要去上大学,寒暑假也会有眼力见地去兼职。 章婉的担心多余了。 伏黎约了王喜喜两点钟在人民广场碰头,她和章婉告别后拿着太阳伞出了门。 太阳很大,天气预报说今年是难得的高温天气,百年难遇。 伏黎先到,在冷气十足的奶茶店安静地等着。半个小时后,王喜喜推门而入,一见伏黎就念叨起来,“烦死了,本来早该到的,临出门了我妈又让我做这做那的。” “没事儿,我也刚到。”伏黎将跟前的雪顶乌龙推了过去,“奶油快化了,先喝。” “谢了啊。”王喜喜也没客气。 王喜喜喝了两口冰饮,胸口顿感舒畅,她抽出张纸擦拭赶紧自己的手指,低头打开背在身上的摄影包拿出一台单反,动作小心又仔细。 这是佳能R5,不包括镜头售价两万四千多,贵得令人咂舌。 伏黎受到伏启君的影响从初中开始接触摄影,高考一完就马不停蹄地就接约拍,前天她的5D3突然开不了机,拿去维修师傅说起码要等一周。 和对方约定的拍摄时间是明天,定金已经收了,对方也拒绝改时间。 正当伏黎一筹莫展的时候,无意刷到王喜喜发的朋友圈。 十八岁全款拿下R5,全靠爱我的父母【比心】【比心】 王喜喜问:“棚拍还是外景?” 伏黎回:“外景。” “这么热的天…”王喜喜转过头,看见街道被烧得冒烟的地砖,想想就觉得难受,“你价格收得低赚不到什么钱,不如不接,待在家里吹空调多好。” 伏黎想赚一些额外的零用钱以备不时之需。 章婉是看在妈妈的情分上才收留她,赞助她学费和生活费,她没办法向章婉开口要钱。 况且,陆国立也不会给章婉太多的钱,倒是常常给她送包送衣服,章婉不会将它们卖掉,她认为陆国立送这些东西是让她装扮自己。 如果真的卖了,章婉认为陆国立会生气,会渐渐地不再喜欢她。 “好久没拍,手痒了。” 王喜喜哦哦两声,叮嘱她:“才买的我就拍了几张,你一定要小心点别弄坏了。” 伏黎让她放心,并从裤兜里掏出两张百元红钞。王喜喜见状,连说:“不用不用,都是同学,别弄坏就行。” 伏黎坚持道:“我去外面租相机一天也得好几十块,你这还是R5,我们是同学,当然不能白借你的。” 王喜喜还有些犹豫,听伏黎这么一讲觉得有道理。 她和伏黎高中三年没怎么接触过,关系谈不好,自己会借给她完全因为是同班同学。但正因为是同学,当然也要比对外人好。 所以凭什么给陌生人租金,不给同学租金? 不过王喜喜又想,要是被传出去赚同学的钱多不好听。 她虚心地推回去,“真的不用。” 伏黎根本没看桌面上的两张红钞,站起来说:“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谢了啊。” “……?!”王喜喜拿起钱追出去,但伏黎跑得飞快,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王喜喜看着手中的两百元咧了下嘴。 要是伏黎微信转账,那她还真不好意思点接受。 伏黎背着相机去商城的书店看了一下午书,晚饭在负一楼的美食城嗦了碗牛肉粉。 吃饱后,她心满意足地背着相机坐上112路公交车。 一直坐到终点站淮南桥站 这里是三环新区,四周的建筑还未建好,绿化带里也全是新导入的泥土,只有柏油马路崭新笔直。 伏黎提前来拍摄地踩点,她站在马路牙子上,透过镜头的画面在脑海中构图。 光线,角度,动作…… 此时太阳已完全下山,天空呈现灰蓝色。 突然,身后传来刺耳的风浪声,伏黎下示意转身。一股无形的力量迎面扑来,她被猛地推倒在地,手中的单反脱落飞出,伏黎惊呼一声,赶紧捡起来。 地面全是施工遗留的碎石子,镜头被磕出了裂痕,机身棱角也有好几道明显的小缺口。 “……” 伏黎恼怒地偏过头,看向不远处 岔路口一前一后停了两辆跑车,前一辆是磨砂绿,后一辆是亮红色。 两辆车靠得很近,似乎是前车被后车逼停。 伏黎抱着相机朝跑车刚走两步,身后传来警车鸣笛的声音。 …… 伏黎第一次进派出所,冰冷的白炽灯光刺得她眯了眯眼睛。 “你的情况我都了解了,现在得先等那边解决了。”警察大叔盖上笔盖,朝另一边看了一眼。 伏黎也跟着看过去。 两个男人一左一右地坐着,右边那个将板凳往后一拉,椅子腿离地。他腿很长,饶是翘起二郎腿脚也抵到了尽头。 民警和左边的男人正在交谈,他仿若未闻,漫不经心来回抛着一个黑亮亮的东西,伏黎看了老半天,才看出那是个打火机。 咔嚓一声。 “派出所不能抽烟。”民警停止问话,偏过头来。 那男人嘴里咬着杆烟,轻轻地笑了一下,在民警忍无可忍的目光下,微低下巴凑近火苗。 他完全没把民警放在眼里。 也可以说,没把整个派出所放在眼里。 “我警告你,马上熄”突然有人打断了他的话,伏黎抬头,是从楼下来的人,他肩袖上的标志和其它人不太一样,他说:“小陈,你休息会儿,我来问。” “局长,我” “你去楼上找一下昨天那案子的档案。” 问话的民警张了张嘴,最终被局长的眼色赶走了。 局长坐下来,一脸正色道:“你们知不知道追逐竞驶是要坐牢的,撞死了人怎么办?” 左边男人摇摇头,用那种肠子都悔青的语气道:“不知道,不知道,我们下次不会了,警察叔叔这次就放过我们吧。”他伸手去拍右边男人的肩膀,“阿予,你说是不是?” 那个叫阿予的人抖了抖烟灰,烟灰落了一地,他看向对面的局长,好笑地问:“你怎么知道我想进去?” 局长被这话噎得脸色变难堪了。 “你父亲的秘书刚我打了电话。” 祁希予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局长又道:“你父亲的意思是,认错态度不好就把你的驾驶证给吊销。” 祁希予冷笑了一下。 局长见他油盐不进,咳嗽了一声,点到为止:“你自己想清楚要不要驾驶证。” 这时,派出所突然跑进一个女人,慌里慌张。高跟鞋踩得噔噔作响。 没等伏黎看清她脸,女人径直跑到那个叫阿予的男人面前,先盯着他的身体仔细看了一番,然后拍着自己的胸口,长舒口气道:“幸好没事真是吓死我了” 她画着浓妆,长睫毛随着红唇的张合上下扑闪。 “你怎么能做这么危险的事呢,出了事你让我怎么办?” 女人说完又可怜巴巴地看向局长:“警察大叔你千万不要怪他们……一切都是因为我!” 局长明显一愣,眼里透出点茫然。 女人又看了回去,双眸全是动容,“希予,你不要再干这种傻事了好不好?” 她指着左边的男人,“我中午和陆白吃饭是有原因的,我可以跟你解释,你不要拿自己的生命吃醋。” 见祈希予没什么反应,女人竖起两根手指指着天花板,台词恳切,就差落泪了,“我发誓,我只爱你一个,希予,我是真的爱你,你要相信我……真的,你相信我。” 听到这,伏黎疑惑的表情消失殆尽。她和对面的民警相视一眼,眼里皆闪过荒唐二字。 两男争一女,真是抓马妈妈给抓马开门 抓马到家了。 作者有话说: 开文了,有人看吗,每晚八点准时更新,前三章都掉落红包! 第2章 第二章 ◎有张好脸瑟什么◎ 派出所其他民警表面干着各自的事,背地里偷偷投来不可思议的目光。 他们奇葩的感情纠葛,伏黎并不在意,她关心的是手中摔坏的相机。 伏黎想了半天这事有什么解决途径,最糟糕是什么后果,她现在能做哪些补救措施。 另一边的局长显然不理解现在年轻人在想什么,他搬出了治安管理处罚法,隆重严肃地告诫面前两个肆意妄为的年轻人。 “扰乱公共交通秩序是要处警告和罚款的,情节较重还要拘役你们十天半个月的。” 男人面无表情。 局长觉得威慑力度不大,又搬出了《刑法》。 “情节严重的将构成危险驾驶罪,是要判处拘役的!” 这把站在一旁的女人吓到了,“啊…怎么还要判刑啊?” 男人终于偏过他矜贵的头颅,微微眯起眼:“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女人想了一下,“我说我只喜欢你一个”她又重复:“是真的!” 女人注视着他的眼睛,焦灼地等待他的回应。 男人微不可见地笑了笑,“信你。”女人松了口气,下一秒他接着说:“那你帮我在这里拘两天。” “希予,我” 祁希予嘴角还是挂着那副淡淡的笑意,钟喻宜不知道他是真生气还是假生气,连忙拎着包跟了上去。 伏黎见状抱着单反追了上去 追到派出所大门,钟喻宜拉住了祁希予的胳膊。 他瞥过眼,浑身上下充满了不耐烦三个字。 “希予,你不要生气嘛,你听我说,我不是不愿意,我是……” 钟喻宜突然被人打断,她扭头看过来。 伏黎不想看狗血剧,她说了声抱歉,掠过钟喻宜看向祁希予,“刚刚你们飙车速度太快,压强差把我推倒了,也把相机摔坏了。”伏黎示意他看自己手中的相机。 祁希予半掀眼皮,也不知道是看了还是没看,伏黎只好撩起自己的休闲长裤。 膝盖上的皮磨破了,没来得及清理,灰尘混在凝固的血丝里,和皮肤的白形成鲜明对比,看得让人胆战心惊。 “医药费就不用给了,麻烦赔一下相机的费用。”伏黎松开手,长裤顺势落下,“两万五千元,这是全新的。” 钟喻宜听完冷呵了声,她想到刚刚在眼前呈现的那双腿。 白皙,修长,每一寸线条都恰到好处。 女人看女人总有攀比的意思。更何况,她注意到祁希予刚才抬了下眼皮。 钟喻宜将矛头对准她。 “‘压强差’是谁啊,他把你推到了了你找他啊!找我们干什么?你想讹人?” “…………” 伏黎一时失语。 钟喻宜护短完,娇滴滴抱住祁希予的胳膊,“希予,我想吃甜品了,你陪我去米其林吧。” 祁希予很淡地看了伏黎一眼,迈开了脚。 钟喻宜抱得更紧了,恨不得吊死在他手上。 “喂”伏黎气愤之余,一把拉住他另外一只手,“你不能走。” 胳膊上的抓握感,祁希予停脚,转身,抬眼。 见他这不张嘴的事不关己样,伏黎顿时血液上涌,脱口便出:“你是哑巴吗?” 祁希予扯起嘴角淡笑了下,然后颔了颔首。 意思是,他就是哑巴。 “……” “我们回派出所谈一下赔偿的事。”伏黎语气强硬,没有商量的余地。 祁希予漫不经心地看向她,“张嘴就来,有证据吗?” “那条路上没有其它车辆经过,只有你和那个人在飙车。” 伏黎知道那条新路还未安装摄像头,刚才做笔录的民警也提过,言外之意是派出所不管这事,要不私下解决,要不走法律途径起诉。 欠钱的才是大爷,伏黎语气变得缓和:“如果你不想回派出所并且现在有事的话,我们可以加个微信,等你吃完饭我们再谈赔偿。” 祁希予看着她,轻轻点了点下颚,慢条斯理地从裤兜里摸出手机。 钟喻宜娇哼了一声,想阻止他。 伏黎点开微信码,她很急,“你扫我吧。” 祁希予手扬到一半停在了半空。 伏黎重复了一遍:“你扫我。” 祁希予突然盯着她,嘴角缓缓扯出一个讥讽的笑容。 伏黎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坨垃圾。 她收回手,深吸口气,努力闭了闭眼睛。 “首先,你没有明确的证据。其次……”他指了指她身后,“你可以找他赔。最后” 他垂睫低看,语气更讥讽了:“请你把手从我的胳膊上挪开。” 伏黎微怔了一下,钟喻宜见状赶紧拍开她的手,上下打量一番后,停在她那张让人嫉妒的脸庞上。 钟喻宜忍挺久了,气急败坏地一顿输出:“土不拉几的,搭讪也够土。” “你要搞清楚,他女朋友现在就站在这儿,你别不要脸。” 钟喻宜说完还不够解气,又恶毒地道:“想男人想疯了你站街去。” 伏黎深深地吸了一口浊气。 血液再涌快点,她估计会晕过去。 她听到过最多的赞美不是“你好漂亮”,而是“小梨你脾气真好。” 伏黎一撸袖子,垫起脚,指着钟喻宜的鼻孔盯着她的沟。 “你是不是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胸大无脑喜欢这种社会渣滓?” 她又看向祁希予,“富二代是了不起,孔雀开屏就让人恶心了,有张好脸得瑟什么?” “傻缺。” 伏黎最后总结了一句。 痛快淋漓骂完的后果就是那只孔雀和大波女头也不回地走了。 剩下伏黎一人垂头丧气。 镇静了一会儿,伏黎正准备离开。身后有道声音叫住了她。 “相机摔烂了是吧,买一个新的需要多少钱,我赔给你。” 伏黎回过头。 陆白抬了抬下巴,朝她走过去。 人以类聚,物以群分。 看他也不是什么好人,伏黎赶紧走了。 - 钟喻宜跟着祁希予走到停车的地方,钟喻宜打开随身携带的小包,从里面摸出粉饼补妆。 身后地车灯闪了一下,钟喻宜关上包,拉开副驾驶的车门熟稔地坐进去。 “诶?这不是上回那辆?”她左顾右看了一下,马上摸出手机自拍,准备发到姐妹群里。 图p到一半,忽然发觉车子还没启动。 “希予,怎么了?” 驾驶座的男人似乎等了她许久。他偏头看来,修长的脖子上挂有一条银色项链,白T衬得吊坠看上去更加浓黑,那是钟喻宜不认识的图案。 “下车。”他冷漠开口。 钟喻宜握着手机,眼里全是茫然。 “听不懂么,下去。”祁希予不耐烦地重复了一遍。 “不是要去吃米其林吗……”钟喻宜想了半天,想到一些事突然笑了:“你不会还在因为我和陆白吃醋生气吧?” 祁希予没说话,看来如她料想得一样,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诉小姐妹,祁希予这个从不走心的男人彻底被她拿下了。 车子突然启动,钟喻宜低头继续p图,手指刚动两下,她就发现不对了。 眼看速度越来越快,车子飙到两百码,钟喻宜紧紧抓住真皮坐垫,指甲都抠出血了。 突然一个压弯,天旋地转,钟喻宜在这一瞬间仿佛看到了阎王。 “喂喂喂喂,停车停车停车!”她大声尖叫着,“你停车啊!” 跑车终于减速停下,钟喻宜拉开车门的瞬间,憋不住大“呕”一声。 中午吃的火鸡面,韩式年糕,M9和牛全都吐了出来,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酸臭的味道。 “希予我好难受,你到底在” 等她转过头来,发现身后别说是车了,连个轮胎影都没看见。 钟喻宜就这样被甩了。 - 伏黎回到家时陆国立也在。 他们只见过几面,鲜少和伏黎说话,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心情格外好,他叫住了打完招呼往卧室走的伏黎。 “小梨,你马上要读大学了,有不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小孩子家家还能要什么,你已经给她买了不少东西了,”章婉挨着陆国立的,挽上他的手,高兴地对伏黎说:“回来没注意到桌上的东西么?” 伏黎茫然。 章婉给她使了个眼色,“快去玄关的储物柜上看看,你肯定高兴。” 伏黎疑惑地走过去,桌面上摆了一堆白色口袋,每个口袋上都有一个被咬了一口的苹果图案。 伏黎一一看去, 手机,平板,电脑,手表,耳机,就连鼠标,键盘,电容笔这些都配齐了。 伏黎又翻了一遍。 没有相机,没有佳能R5。 伏黎压着心事走出玄关,进入客厅时,耷拉的嘴角立马扬起,她笑得开心,“谢谢陆叔叔。” “喜欢就好。”陆国立看着她眉眼弯弯的模样,很是舒心。 章婉又给伏黎使了个眼色。 伏黎和陆国立说了几句,借口看书回房间了。 她锁好门躺在床上,先是给约拍的同学道歉,并返回了双倍定金,然后从柜子里拿出自己的存钱罐砸碎。 一共只有两千来块钱。 第二天,伏黎把平板和笔记本拿去退了,全是最新版的Pro,退了将近三万。 伏黎拿着所有的钱叫上了王喜喜。 王喜喜知道事情原委后本想说不是彻底摔坏修一修就行了,但又想到新买的单反变成这样,她也不是没叮嘱过过伏黎要好好保护它……纠结来纠结去,直到伏黎付了钱,王喜喜那颗不安的心才松了下来。 几天后,伏黎和章婉搬进了京南湖畔的独栋别墅里。 别墅带地下室一共七层,欧式装修风格。 入户是一个巨大的喷泉池,中间立着陆国立专程从国外运回来的石雕,左侧有一个游泳池,屋后则是近三百平方米的真草草坪。 伏黎站在喷水的石雕前,不由得感慨了一下。 可身旁的章婉却告诉她:“这里不是真正的陆家,只是陆家其中一处房产。” 第3章 第三章 ◎太自恋◎ 伏黎的卧室被安排到最顶层,她有婉转地和章婉提过自己想去外面租房住。章婉不同意,认为她一个年轻女孩独住不安全。 章婉是这样对她说的:“我专程问过你陆叔叔,他同意在家里给你留一个房间,陆家家大业大,是否多个人张嘴吃饭对他来讲微不足道。” “再说,你陆叔叔也觉得你乖巧。” 伏黎不忍拂章婉好意,点头答应下来。 住家保姆刘阿姨带伏黎去卧室时,提了一句:“那是少爷的房间。”她指着过道的另外一头。 那是与她房间完全相反的位置,隔了约莫十米。 伏黎委婉地问:“其它楼层没有空出来的房间吗?” 刘阿姨说:“陆家人少,住房就三层,三层是客房,四层是陆总房间,五层就是你住这里了。” 伏黎哦哦两声。 刘阿姨窥探到什么,有眼力见地道:“少爷几乎不回来。”所以敢把她房间安排在这里。 伏黎听完也笑了一下。 不知道是在笑那个二世祖不回家,还是在笑刘阿姨叫他少爷。 这都什么年头了还有人这么叫……伏黎一方面觉得迂腐,一方面心里烦闷。 她跟着章婉进入了一个不属于她们的世界。 躺在价值十几万的床垫上,望着天花板上悬挂着的豪华水晶灯。 心里没有半点新鲜和窃喜,有的只是对未来生活的迷茫。 章婉则不同,她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适应。 纵使家里从未雇过保姆厨师园丁司机,章婉也和他们处的游刃有余,和善之余,不忘记自己是上位者,宛如一位真正的豪门阔太。 伏黎知道,章婉在什么环境都能适应下来,前提是有一个可以依靠的男人。 - 九月三号这天,伏黎早起去京大报道。 章婉陪陆国立去了外地,陆国立专程让吴司机送她。 伏黎坐在迈巴赫S级车内,吴司机瞧这位新入住的小姐话少人闷,以为是还没适应陆家的生活,便贴心地打开话匣子。 “这条路转过去就是北门了,前面有一条美食街,每天人满为患,全是京大的学生。” 伏黎回过神来,“吴叔叔对京大很熟?” 吴司机笑着说:“少爷也在这所学校读书。” 伏黎一下子挺直了腰杆。 吴司机见她有了反应,接着闲聊:“少爷是15年入学的,今年是17年,算下来他比你大两届,你要是在学校遇到他可能得小……” 吴司机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该说这些,话腔一转,“估计少爷不怎么来学校,伏小姐没见过他,就算碰见也不认识。” 伏黎听明白了,腰杆重新坨了下去。 反正在学校遇到姓陆的,有钱的,离远点儿。 报道日学校限制私家车进入,校门口车流如织,车刚停稳就要被交警赶走。 吴司机把伏黎送到正门口就离开了。 伏黎拎着行李箱跟着大队伍排队进校,她先去宿舍放了行李,在体育馆拿到一卡通后,被志愿者学姐带着去领生活用品。 学姐扎着高高的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一看就很聪明。 “你长得可真好看,计算机院就没见过你这么好看的。”学姐一点也不夸张地说道。 伏黎笑着回答:“我们这专业不靠脸吃饭,等毕业找工作了,别人看我像个花瓶都不愿意要我,头发可能还得秃一圈。” 学姐没想到这个学妹不做作,直白得很,她喜欢得很,赞同地点着头,“是啊,这专业可是把女生当男生使,男生当畜生使。” 京大校园很大,炎炎烈日下,学姐满头大汗,伏黎皮肤薄,晒得更是难受。 “小飞车都去门口接新生去宿舍了,害得我们只能走路,晒死了。”学姐埋怨道。 伏黎上前一步和学姐并排,“偶尔晒一下太阳对身心都好,等会儿我请学姐喝奶茶,那种一大桶,全是冰的。” 学姐被她哄得满脸是笑,连连点头答应。 突然传来一阵躁动,接着就是尖锐的哭泣声,在毒辣的阳光下显得格外刺耳。 “怎么了?”学姐话刚说完,脚尖一转,拉着伏黎就往人多的地方走,“我们去看看。” 伏黎根本没有拒绝的机会,学姐死死拽着她的手,一边说对不起一边疯狂往最前面挤。 挤了半天,两个人终于探出了头。 闻到新鲜空气,伏黎深吸一大口,这气还没吸到一半,伏黎就被全场围观的焦点吸引了。 这里是体育馆到宿舍楼间的必经之路,十字交叉口坐落着一座圆形花坛,里面种满了不知名的花朵。 鲜花和那位哭泣的女生的发色一样,都是红色的。 女生低着头,手背遮住眼睛,肩膀一抽一抽地,哭得梨花带雨惹人心疼。 再往对面一看。 花坛前靠着个男人,双手插兜站着,阳光刺得他虚眯起眼睛。 随着围观人群越来越多,他终于掀起了眼皮。 “哭够没?” 空气中热浪滚滚,他冷淡地撇了眼哭泣的女生,像在看一场烦人闹剧。 那女生抽抽涕涕的,最后放下手,花着眼妆哭诉道:“你到底……到底……什么意思?” 伏黎听着不像是控诉,倒像是委屈撒娇。 她正想问问学姐,一偏头,发现学姐的脸通红。 “是不是中暑了?”伏黎关心地问道。 学姐抿了下嘴巴,摇摇头,然后靠近她耳畔,悄悄地告诉她: “他叫祁希予。” “希望的希,给予的予。” “京大第一风云人物。” 伏黎皱起好看的眉毛,学姐继续说:“他上个学期换了八个女朋友呢。” 伏黎眉毛拧得更紧了。 “谁叫他长那么帅,家里也有钱得很。”学姐为他开脱。 “我觉得他”伏黎话还没说完,顿感一道灼热的目光直奔自己,侧目一看。 两人形成对视。 祁希予似睨未睨地斜过来,几分烦躁,几分讥讽。 伏黎立马拉着学姐走了。 学姐问她:“你刚刚想说什么?” 伏黎心情不怎么好,“没什么。” 学姐笑得狡黠,“你是不是也觉得他帅?” 伏黎停住脚,想起摔坏的单反,气就不打一处来。 京大完全不给新生留喘息的时间,唯恐毒辣的太阳消失不见,第二天一早就召开了军训动员大会,开完会直接训练。 伏黎在七连三排,室友罗晓微是联络员,每天早晨六点就催伏黎起床整理内务和穿戴军训服。 罗晓微南方人,个子小,但要求特别严格。 伏黎的皮带稍微歪了一点点,罗晓微就会要求她重新系,另外一个室友东北人,身高一米七二,理所当然地去了方阵之外的国旗护卫队。 伏黎很羡慕她,太阳晒得少,训练时间短。每次大家都在太阳底下罚站的时候,护卫队就坐在国旗下怜悯地望着她们。 军训第三天,事情有了转机。 学校新闻社来每个方阵招有相机会拍摄的同学作为军训小记者,拍摄的照片将放到公众推文的照片。 伏黎凭着那台R5成功入选,后面的日子她这里拍拍那里拍拍,和其他小记者游走在校园各处,太阳太大就躲在体育馆背后吃雪糕。 这天,伏黎和往常一样,躲在阴凉处吃巧乐兹。 吃到一半,她发现对面篮球场的某个框上立了只绿色的小鸟,它静静地站在那里。 蓝色塑胶场,红色篮球框柱,绿色的羽毛,背景是银色铁丝网。 透过铁丝网,可以看见教学楼顶部的大时钟。 伏黎直接扔掉巧乐兹,拿起单反立马开拍。 快门连按十几下,伏黎坐在台阶上,认真地挑选着照片。 看到最后几张时,伏黎皱起了眉头。 她锁定住照片的右下方,放大,放大,再放大。 果然,伏黎看到了那张脸。 只露了一小点侧脸,伏黎依旧觉得很晦气。 她狠狠地摁下删除键,眼前突然一盖,一双配色极佳的篮球鞋出现在视野里。 精瘦的脚踝,肌肉绷紧的小腿肚,宽松的裤腿……再往上,祁琛撩起衣摆擦了下汗,腹肌显露。 他另手捧着篮球,汗水沾睫眯了下眼睛,接着,眸光扫过伏黎手中的相机。 伏黎把单反抱得更紧了。 他身旁跟着好几个人高马大的男生,这么一围,坐在台阶上的伏黎如同井底的蚂蚁,她压下恐慌,抱着相机站起来。 这下压迫感更强了,祁希予的呼吸就在她头顶,伏黎甚至闻到了属于男人的汗气味。 伏黎想走,祁希予没给她这个机会,一把拉住她胳膊,眼皮褶皱浅得几乎看不见,“懂不起?” 他显然不耐烦到了极点。 伏黎站着没动,她的确害怕,但不想低头。 同伙流里流气地道:“干嘛偷拍,想拍直接给祁希予说啊,你想怎么拍就怎么拍,想拍哪里拍哪里……阿予,你说是不是啊?” “你删了就没事了。”另外一个男生又说。 这个声音很熟悉,伏黎抬头看了他一眼。 陆白朝体育馆后面望去,“方阵马上就要集合了,你不回去吗?” 伏黎看着他们,在心里冷笑了一下。 “首先,我没有偷拍你。” “其次,你真是太自恋了。” “最后” 她垂下眼,一脸嫌弃地盯着他的手:“请把你的臭手从我胳膊上移、开。” 大家都不说话了,只有陆白笑出了声。 他知道这是什么意思,那天祁希予也是这样对她讲话的。 祈希予的表情并未任何变化,他松开手,从伏黎怀中抽走相机。 “喂!” 伏黎急得跳脚去抢。 祈希予扔给旁边人,“删干净。” “里面全是军训风采图!” 伏黎奔向那个拿相机的人。 祈希予伸手拦住了她,冷冰冰说了句:“当狗仔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这点。” 狗仔……? 伏黎大脑轰鸣作响。 这时哨声响了,陆白走过来挪开祈希予的手,把相机还给了她,“集合了,快回去吧。下次不要再偷拍了。” “谁是狗”算了,伏黎突然不想和他们计较了。 她扭头走了,背脊挺得比踢正步还直。 “腰细腿长,哪个院的?”先前说话流里流气的男生问。 祁希予淡淡地瞥了一眼。 “计算机。” 第4章 第四章 ◎偷听够没?◎ 伏黎在想下午的事,东北室友周涵热情地邀请她一起洗澡。伏黎连连摆手,她不好意思和别人一起洗。 周涵也不坚持,端着盆走了。 伏黎接到了章婉的电话。 章婉问她军训累不了,伏黎说自己当了小记者,比别的同学轻松。 章婉放心道:“不累就好……一定要记得擦防晒,两个小时就要补一次,女孩子晒黑了不好看。” 伏黎连连答应。 章婉又说:“一定要和舍友们友好相处,章姨给你转两千块钱,你请她们吃顿大餐吧。” 挂断电话后,伏黎果然收到了章婉的转账。 晚上,三人躺在各自的床上唠嗑。 罗晓微开启话题,“你们有姊妹吗?” 周涵说:“我有个姐姐。” 罗晓微说:“我有个弟弟。” 她们说完一齐开口问:“小梨,你呢?你有哥哥姐姐没?” “我?”伏黎心思翻了几圈,“我没有,我是独生女。” 她莫名想起章婉说:“你跟着我去陆家住,那里只有个比你大不了多少的哥哥,听说脾气不太好,但你也不要害怕,不要起冲突就是了。” 这算哪门子哥哥。 “真羡慕你这种独生女,”从贵南考来的罗晓微感慨道:“我小时候带弟弟,长大了让弟弟,好东西也必须留给弟弟吃。” 周涵翻了个身,“我有个姐姐,我和她从小打到大,讨厌死她了。” 罗晓微又说:“要是有个哥哥就好了,大多数哥哥都护着妹妹,我高中同桌就是,她哥哥对她可好了,手机电脑什么的全是哥哥送的,只要在家一定会接她下晚自习。” 周涵羡慕地道:“那我也想要个哥哥。” 伏黎躺在床上,听见她们的对话,不知为何背脊骨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她什么哥哥都不需要,最好离陆家那个人远远的。 “小梨,你睡了么?怎么不说话?” 伏黎赶紧加重了呼吸声。 周涵掀开床帘,竖起耳朵一听,压低声音对罗晓微道:“她睡着了,我们也睡吧……明天还要军训呢。” 军训很快结束了,汇报演出顺利举行。伏黎拍了不少照片,还私心拍了很多张有周涵和罗晓微的特写。 她们一个是护旗队牌面,一个是七连三排的标兵。 两人的照片都放在了推文的正中间,罗晓微高兴地连忙往“相亲相爱一家人”的家族群里转发,周涵则发给了自己远在南方上大学的男朋友。 她们各自高兴着,伏黎往下翻评论。 -第八张祁希予乱入了,好帅!星星眼 -他照片太少,苍蝇也是肉,已云盘备份 -妈呀真是帅惨了,直接帅晕我 …… 伏黎的唇线抿成冰冷的一条。 她在祁希予入镜的七张照片中专门选了最丑的一张。 私货夹进一堆照片,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伏黎气不过,在下面回复。 -难道就我觉得丑吗? 没过几分钟,下面有好几评论,统统都是 嗯嗯嗯,只有你一个人觉得 “……” 伏黎生气地熄掉屏。 “我们出去吃饭吧。”罗晓微收拾好对着其他两人说。 伏黎随便收拾了一下,周涵换了身衣服,化了个妆。三个人一起往校外的美食街走去。 罗晓微和周涵一路商量吃什么,在美团上看来看去都有差评,最后问伏黎:“你说吃什么我们就吃什么。” 伏黎想了想,往面前一指,“就这家吧。” 日式烧酒屋,装修红红绿绿的,很有格调,周涵觉得不错。 罗晓微望着屋檐下挂满的红色灯笼,担忧地问:“会不会太贵啊。” 周涵毫不犹豫地说:“我请客。” 罗晓微犹豫了下,最终说:“好吧,那下次我请你们吃,就是可能没这么好,但是” “我本来还说请你们吃炸酱面的,”伏黎截断了她的话,冲罗晓微挑了下眉,“看来我们傍上富婆了。” 这个小插曲就过去了。 三个人在角落的一桌,吃到一半,伏黎的电话响了。 室内很吵,伏黎往外走去。 掀开布帘,没想到是后门。伏黎一边回答章婉的关心,一边往前走。 美食街的正面和背面迥然不同,正面车水马龙,灯光闪烁,背面黑漆漆一片,不时有员工出来倒水。 章婉叮嘱了几句后就挂断了,伏黎转身往回走。在经过店与店间的小巷时,猛然停住了脚步。 那是一道娇滴滴的女声,黏糊糊地唤着人的名字。 三个字。 没听错,是祁希予。 伏黎一如既往地皱起眉头。声音离她很近很近,如果就这么经过,害怕被抓到。 那恐怕又是一场气死人不偿命的对话。 伏黎选择像根木头一样杵在原地。 打火机砂轮发出似有若无的轻擦声,幽幽地传进伏黎的耳朵。 女生央求道:“祁希予,你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静了两秒。 随着胸腔闷出的轻笑,他随口答应道:“行啊。” 女生欣喜若狂,一把抱住祁希予的腰,将脸埋进他胸膛里,贪婪地呼吸着属于他的气息。 兴许是上了头,女生越发大胆,“那姜雨她” “分了。” 女生抬起小脸,“什么时候?” “昨天。” “你好坏啊…你无缝衔接~”女生娇哼着。 夜色模糊了祁希予的侧脸,他垂着长睫,微勾起嘴角,神情散漫,像在逗一只阿猫阿狗。 “你不喜欢?” “我,我……”女生羞红了脸,将脸,羞涩地憋出三个字:“我喜欢。” 祁希予轻轻地笑了一声,烟灰随之抖落了一地。 “室友还在等我吃饭呢,”女生意有所指,“你要不要一起?” “不去。” “那我也不吃了。”女生撒娇道:“我和你一起。” 祁希予问她:“跟我一起你想干什么?” 女生想了想,说:“我们去看电影吧。” 祁希予:“我不喜欢看电影。” “那我们……” 祁希予推开她,“你先去吃饭,吃完在这附近开间房。” “啊……开、开房干嘛呀。”女生的脸颊已经红得快烧起来了。 祁希予瞥了一眼转弯处露出一小截人影,笑着逗她,“你猜猜看。” “不知道。”女生茫然地摇摇头,努力装出一副单纯样,“我们去酒店看电影吗?” 祁希予再一次推开她,“我说了,我不喜欢看电影。” 女生愣了一愣。 “那我” 祈希予打断她,“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什么也没说,却引人浮想联翩。 女生低着头不好意思,心里又充满了迫切的期待。 “你先去吃饭,”祁希予手指往上扬了扬,“往那边走。” 女生被迷得晕头转向,明明饭店在另一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听祁希予的话往左边走了。 伏黎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听见她要出来后,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然而出来的不是女生,是祁希予。 祁希予抱着胳膊,靠在墙上,“偷听够没?” 她的脸颊白皙透着点红,却没有想象中那么红。 伏黎装聋作哑径直往前走,不料祁希予上前一步拦住,硬生生断了她的路。 “偷拍不过瘾还要偷听?” 温热的呼吸扑在额头,伏黎整条背脊都变得僵硬了。 接着,他说了一句更让人头皮发麻的发问:“你到底有多喜欢我?” “……” 伏黎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觉得。 可能是,觉得全天下,稍微长得好看的女生都得对他有点意思。 伏黎继续沉默,她想知道他还能说什么。 结果他说:“你要是喜欢我,你也去开一间。” 顿了一下又说:“要不你和她一起,还省点房费。” 伏黎脑子嗡嗡的,她抬起头,盯着他。 他微挑了下眉,问道:“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全身上下的血液在此刻直冲天灵盖,伏黎扬起手就要一巴掌给过去。奈何祁希予一米八几,轻而易举地抓住了她的手。 他歪了下脖子,嗤了声: “知不知道,男人就喜欢你这种带劲儿的。” 伏黎腮帮气得发鼓,祁希予继续刺激: “这么生气是不是还没有过男人?” 伏黎已经麻木了,平静地说:“我是嫌你脏。” 祁希予没生气,反而轻笑了一声,“脏不脏“ 他拖起腔调, “要试过才知道。” …… 伏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那条漆黑的后门走回来的,明明相隔十米的距离,她仿佛走了一年。 在进烧肉店之前,她有一种想蹲下来哭的冲动。 罗晓微和周涵发现了她的异常,连忙问她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适。 伏黎只好嗅了嗅鼻子,说自己想家了。 罗晓微奇怪,“你家不就是本省的吗?” 伏黎有委屈说不出,“我就是想家了。” 周涵拍着她肩膀安慰,“没事没事,上两天课就国庆了,可以回家玩十天呢。” 伏黎回到寝室早早上了床,浑身脱力地躺在床上,脑海里一遍一遍响起像魔音一样挥之不去的声音。 那种感觉,不仅仅是羞耻,还裹杂着极其强烈的压迫感,逼得人喘不过气。 惴惴不安上了两天课后,国庆放假,伏黎回到了京南湖畔。 作者有话说: 这狗男人的嘴真他妈臭:) 第5章 第五章 ◎乖妹妹◎ 章婉很不满意她晒黑了,第二天就拉着伏黎去美容院做晒后修复。 伏黎不情不愿地在美容床上躺了一下午,章婉又要带她去和新认识的夫人们吃饭。伏黎借口晚上和同学有约。 “也是,你跟着我们这些大人无聊,身上有钱么,章姨再给你转点。”章婉说着,从新买的鳄鱼皮包里掏出手机,“女孩子家家身上还是要有点钱。” 伏黎低头看着微信转账下面的数字10000 她数了两遍。 “快收了,又不多。”章婉笑着说。 伏黎目送章婉坐上豪车,司机贴心地给她关上了门。章婉走前让司机送她,被伏黎拒接了。 伏黎去办了一张新的银行卡,把章婉转的钱都放在里面。 国庆第三天伏黎去森林公园约拍,忙碌了一天,筋疲力尽地背着相机和道具回到陆家,上楼时,刘阿姨叫住了她。 “少爷回来了。” 伏黎扭过头,看了刘阿姨半晌,最后从喉咙管里发出一声:“啊……?” 刘阿姨说:“半个小时前回来的。” 伏黎突然觉得更累了。 “不是说他从不回家么。” 刘阿姨警惕地看了眼四周。 伏黎心想自己是真的太累了,才会说出这种越界的话。 回不回家,还轮不到她来品头论足。 刘阿姨告诉她:“他在房间里。” 伏黎点点头,乘坐电梯到五层。 贴满大理石的轿厢映出伏黎疲惫的神色,电梯开门后,她没着急出去,站着听了大概十秒的动静。 外面什么声音都没有,甚至静得有些诡异。 她双手拎着东西,垫着脚,顺着墙角轻悄悄地往卧室走去,像贼一样。 进了卧室,伏黎立马反手关门上锁。 动作一气呵成,晚一秒都觉得会碰上那个“少爷”。 她拉开书桌前的椅子,坐下来喝了两口水,喝完突然自嘲地笑了笑。 她没见过真人,先入为主地认为那位少爷脾气差,不好相处。 可脾气再暴,她不是老鼠,他不是猫。 自己做贼一样的行为过于夸张了。 又转念一想。 她对自己的定位是:跟着章婉来有钱人家蹭吃蹭喝的拖油瓶。 拖油瓶就应该把自己藏好。 不招人烦。 此时,走廊对面的房间里烟雾缭绕。 陆白猛咳两声,受不了了,走过去推开窗户。再不吸点新鲜空气,他妈的都得窒息过去。 “你少抽点。”陆白缓过来后提醒他。 祁希予窝在懒人沙发里,长腿勾了勾远处的脚蹬,双腿交叠搁上去。他又侧了下身体,整个人完全陷进阴影中。 乌烟瘴气,颓废至极。 “这层楼还有人住?”陆白想到刚才外面的动静,问祁希予,“谁啊?” 祈希予斜叼着烟,笑了笑。 “你他妈什么表情。”陆白踹了一脚沙发,恶心道:“浪死了。” 祁希予坐起来,难见的一板一眼:“你那些女朋友们知不知道你背地里一张嘴全是‘他妈的’‘浪死了’”。 “……”陆白说:“你可别坏我名声。” 祁希予连笑都没笑。 陆白往门外看了眼,“这里面太闷,我出去透透气。” 祁希予还是没什么表情。 陆白出去后没去阳光房,而是顺着走廊往对面卧室走去。 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在外面站了一会儿,里面没有任何动静。 圈里都知道,陆立国被一个二手货迷住了,那二手货还带了个朋友的女儿。听说今年刚满十八岁,读的也是京大。 陆白特别好奇。 祈希予又绝口不提。 陆白就更好奇了。 说起来,两人的父亲是亲兄弟。祈希予还是陆白的堂弟。 祁家两兄弟,一个跟父亲姓陆,一个跟母亲姓祁。 站了十来分钟里面也没人出来,陆白恍然察觉到自己的行为无聊且愚蠢,于是转身往回走。 殊不知,当他转动门把手的那一刻,身后一直紧闭的房门悄咪咪开了条缝。 伏黎猫着腰,屏住呼吸从缝里偷看,当那人露出侧脸时,伏黎大为震撼,原来是他。 对面房间里的人没到饭点就离开了,伏黎松了口气,接下来几天她舒舒服服地享受着自己的国庆假期。 一晃七天过去,伏黎回到了学校。 下午下课去食堂吃完饭,寝室三人一起往寝室走。 女生宿舍是老楼,一共就六层,没有安装电梯。 她们边爬楼梯边气喘吁吁地聊天。 爬到三楼时,周涵突然停了嘴,她回头看了眼擦肩而过的女生,冲伏黎和罗晓微挑了挑眉毛。 等人彻底消失在楼道口,周涵还不放心往下看了两眼,确保人走远后,她转过头兴奋地道:“她就是谭越灵。” 伏黎和罗晓微对视一眼,齐齐摇头,“不认识。” 周涵啧了一声,开始小声讲起关于谭越灵的八卦。 事情是由几张聊天记录截图而起。 周涵把截图找出来给她们看,里面的内容大意是:谭越灵在小群里说自己和祁希予在一起了,有人打趣她是在做梦,谭越灵立马发了张一看就是酒店客房的照片。 谭越灵发完就撤回了,但被有心人保存了下来。 国庆假期大家传来传去的,又有人打听到那天祁希予和朋友在校外打了一整夜的纸牌,根本没和谭越灵开房。 “她们都说谭越灵在撒谎,我也觉得不可能,”周涵压低声音说:“毕竟谭越灵长得……”她没说完后面的话。 罗晓微回忆了一下,“她挺好看的啊。”穿着吊带裙,化着妆,瘦瘦的,脸也小。 周涵有些鄙夷:“那你是不知道祁希予之前的女朋友长什么样。” 周涵把保存的照片给她看。罗晓微惊呼,“这可以当明星了吧。” “对啊,”周涵见伏黎没说话,转头道:“谭越灵还没你好看。” 伏黎脸色变化莫测。 周涵拉上罗晓微:“你觉得呢。” 罗晓微傻乎乎地点了头。 伏黎把那天在美食街遇到的事避重就轻地讲了一遍,没说谭越灵的主动,反而给祁希予添了引诱谭越灵开房的情节。 伏黎心想,也不算虚构事实,二件事合在一起,让大家知道他是个败类就行。 罗哓微听完皱起眉头,“祁希予怎么是这种人。” 周涵没想到是真的,心里有些闷闷的,“祁希予看上她什么了?” “我们快回寝室吧。”伏黎不想讨论他。 三人刚走进楼道口听见一阵喧杂,放眼一看,是她们寝室门口放了一大堆东西,还站了两个男生。 穿着工字背心,肌肉发达,一看就是体育学院的。 一个长头女生从里面走出来,对着两个男生指手画脚的,“全都搬进去。” 周涵快步过去,伏黎和罗晓微跟上。 原来是一直没到的室友,李嫣儿。 她忙着指挥门口的两个男生搬行李。 伏黎看着五六个硕大的纸箱和寝室内堆放的四个行李箱,心想她是把家都搬来了。 “女生寝室进男生不太好吧。”周涵突然开口。 李嫣儿楞了一下,没看周涵,直接对那两个男生说:“你们可以走了,改天请你们吃饭。” 两个男生走了。李嫣儿脱掉防晒衫,撸起袖子开始往寝室里面搬行李。 伏黎住寝室门口,对面就是李嫣儿的床位,她把自己的椅子和垃圾桶往里面移了移,给李嫣儿腾出足够的位置。然后和罗晓微一起帮她搬东西。 周涵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低头玩着手机,时不时往门口望两眼。 “谢了啊。”最后一个纸箱搬进来,李嫣儿坐在椅子上喘气。 伏黎摇摇头,问:“你怎么现在才来?” 李嫣儿说:“腿断了。” 伏黎看向她腿,她穿得超短裤一览无余,没有任何疤点。 伏黎继续道:“我听说没军训的明年要和大二一起补训。” 李嫣儿邪气地笑了下,“我补屁。” 这时,周涵端着一个瓷碗过来,“中午买的草莓,已经洗过了。” 罗晓微抓了两个,伏黎也抓了一个。 周涵贴心地跨过纸箱,把碗递到李嫣儿跟前。 李嫣儿想了想沾满灰尘的手,说:“谢了,我不吃。” 周涵缩回了手,伏黎看到她表情瞬间淡了下去, 李嫣儿歇了一会儿,马不停蹄地开箱理东西。 伏黎和罗晓微继续帮忙。 周涵撇了一眼,继续给男友吐槽: 我两个室友忙前忙后的 像她请的佣人,也不知道在讨好什么 “你怎么这么多包啊!”罗晓微看着两个箱子里全是包包,惊叹道:“你只有两只手背得过来吗 ?” 李嫣儿噗嗤一下笑出来,弯着腰翻箱子,找到后扔到罗晓微怀里,“送你一个。” 罗晓微看着怀里被透明防层袋保护得好好的包,上面还挂着吊牌。 “不太好吧……这明明是新的。” 李嫣儿没在意,看向蹲在地上没说话的伏黎,“你要么?我也送你一个。” 伏黎抬起头,“我习惯背双肩包。” 李嫣儿皱起眉头,“那我还真没有。” 没人注意到寝室一角坐着的人脸色变幻莫测。 等晚上大家都上床后,周涵将挂在自己衣柜上的coach ,pinko,TB,MK,MCM,以及她最爱背的腋下Gucci小包一股脑全塞进了柜子里。 而伏黎对面的李嫣儿正躺在床上,嘴角勾笑地玩着手机。 她给备注名为“大白”的置顶人发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的女生蹲在地下,勾头专心拆纸箱,夹在耳后的发丝掉了一缕挡在侧脸。 一点儿妆也没化,像墙角新鲜冒出的小白花儿。 那边很快回了消息。 一个问号。 李嫣儿乐滋滋地打字: 伏黎 我室友 住祁希予家的乖妹妹 第6章 第六章 ◎欲拒还迎◎ 伏黎发现周涵最近行为古怪,突然就不和她们一起上课吃饭了。 社团招新的前一晚伏黎专门叫上黄涵。 周涵说:“我不加社团”,然后拉上了帘子。 第二天上午,伏黎、罗晓微以及李嫣儿一起出了门。 “哪儿来这么多花?”开门就是一大捧黄玫瑰,最前面的伏黎连脚都踩不下去。 李嫣儿见怪不怪,把花踢到一旁。 伏黎看明白了:“送给你的?” 李嫣儿笑得风情万种,估计是体院那男的。 玫瑰花旁边还有个袋子,李嫣儿拨开一看,咦了声,“这不是相机吗。” 她拿出来一个黑色大盒子。 伏黎瞄到那上面印着EOS R5 心突然一紧。 一个不切实际的猜想在脑海里冒出来。 该不会是他送的吧? 他送花干嘛? 他什么意思? 李嫣儿奇怪地走到玫瑰花前蹲下来,在簇拥的花朵里翻来覆去地找,从缝隙中夹出一张淡粉色卡片。 上面什么都没写,只画了个图案。 李嫣儿站起来,偏头看向出神的伏黎,“是送你的。” 伏黎脑中警铃大响,虚假地惊讶道:“怎么会!” 李嫣儿把卡片扔给她。罗晓微凑近一看,好奇道:“上面一个字都没有,只画了个梨。” 402寝室只有伏黎一个人的名字里带“li”音,而且大家都叫她小梨。 “怎么办?抱回寝室?”李嫣儿看着几十束黄玫瑰。 伏黎想到那些令人作呕的话:“扔了吧。” 罗晓微说:“这么好看的花真可惜。” 李嫣儿提了提脚边的购物袋,“这玩意儿呢?” 王喜喜的相机赔了,银行卡里也有一万来块钱。 千万不能和这种人扯上关系。 “也扔了。” 第一场听伏黎用这么冷淡的语气讲话,李嫣儿笑得很欢。 …… 京大活动费多,什么样的社团都有,摊位摆满校园内最长的樱花大道。 摊位前都围得水泄不通,为了招新每个社团都使出了洪荒之力,唱歌的跳舞的当场做吃食的……音响声音大得伏黎皱起了眉头。 伏黎的目标很简单,只有一个摄影协会,她快速地报名参加留下自己的名字,学院和联系方式。 之后,就陪着罗晓微和李嫣儿往前逛。 李嫣儿见她心神不灵的,问她:“你不会是第一次收到花吧。” 伏黎想说这不是花不花的问题,是送花人的问题,满腹草稿到头来只有一句话,“这不是什么好花。” “你知道黄玫瑰的话语是什么吗?”李嫣儿问。 伏黎不以为意:“什么?”反正也不是什么好话。 “道歉。” “黄玫瑰的花语是道歉。” 李嫣儿看见伏黎的神色果然发生了微末的变化。 伏黎皱起眉,“有的人就是莫名其妙。” 狗改不了吃屎,那个叫祁希予的一定是怕她把那晚上的事传出去。 无所谓,反正她已经传了 李嫣儿看她懊恼的样子,心想自己还说漏了两个字。 黄玫瑰的完整话语是“为爱道歉” 罗晓微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半个小时下来加了五六个社团。 伏黎劝她:“我们课排得满,没这么多时间的。” 罗晓微说:“我知道,我都没真正报名,我就想知道都有些什么社团。” 她们停在一个叫“养生协会”的摊位前,李嫣儿难得好奇地看来看去。 社团招新的学姐一一给她们介绍桌上的中草药。 罗晓微突然指着第二个簸箕里放的草药,说:“这是老母猪草。” 学姐一顿,眼皮往下撇,“什么老母猪草,这是中草药。” 罗晓微很坚持,“这就是老母猪草。” 学姐嫌她说得太难听,“你怎么知道这是老…老母猪草?你很懂吗?你家里是开中药馆的?” 罗晓微摇摇头。 “那就对了,不要乱说嘛。” 罗晓微连着说了三句。 “我天天在家割猪草,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它是老母猪草。 “从小到大我割的猪草都能堆成一座山了,它不可能不是老母猪草。” “就算它是中草药,那它也叫老母猪草。” “……” 她说完,学姐僵化在原地。 她们三人离开后,李嫣儿好奇地问她:“你为什么要割老母猪草?” 罗晓微觉得奇怪:“当然是喂猪啊。” “猪不是吃饲料吗?”李嫣儿又问。 罗晓微说:“饲料要钱,猪草坡上到处都是。” “天天割猪草喂岂不是很麻烦。” “也还好,不麻烦。” “你家里人怎么不请个工人割猪草?” …… 伏黎走在两人中间,默默地听着她们的对话。 人与人之间,果然是有巨大的鸿沟。 通俗点说,就是阶级差。 - 李嫣儿一个社团都没有加入,直到走到樱花大道的尽头。 那个摊位看上去简陋不堪,就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守摊的学长百无聊赖地玩着消消乐。 “你们这个户外活动社是干什么的?”伏黎连一张介绍海报都没看见。 跟其他社团比起来,像是来凑数的。 “我们是户外社,”学长见是个大美女,站起来认真介绍道:“专门组织户外运动爱好者开展户外运动。” 伏黎问:“比如……?” “爬山,攀岩,划船,只要是户外的都算。”学长见她们感兴趣,赶紧把报名册从水瓶底下抽出来。 伏黎放眼一看。 几张纸居然都填满了名字。 李嫣儿把自己的信息填上去,学长看见说:“计算机的啊,刚才还有一个计院的女生报名。” 他往上一指,“这个叫周涵的,你们认识吗?” 罗晓微看了伏黎一眼。 伏黎说:“是同学。” “哦哦。”学长看她俩没报名的意思,劝道:“加了我们社团平时周末都会组织游玩,大家一起租大巴车吃饭比自己单独去玩能省不少钱,而且每次都会有免费名额。” 罗晓微很心动,立马报了名,填完信息对伏黎说:“出去玩你刚好拍外景呢。” 伏黎也心动了。 户外社上午一窝蜂来了好多人报名,得知社长不亲自招新后填完信息就走了,临近饭点摊门人可罗雀。 好不容易来了人,徐强卖力推销。 伏黎拿起笔准备填名字,余光扫到前面的名字,几乎全是女生。 她停了笔,李嫣儿见状一把抢过笔,帮她写名字,“赶紧填完去吃午饭,饿死了。” 伏黎想,报就报吧,到时候不想去就不去。 三人刚一转身就遇到了伏黎最不想见到的人。 没想到李嫣儿和他们认识,互相打了招呼后介绍道:“这是我室友,伏黎,罗晓微。”介绍完又对她们说,“陆白,祁希予。” 陆白? 姓陆。 那天果然没看错,陆白就是陆国立的儿子。 伏黎视线掠过祈希予后,不由自主往李嫣儿身后站去。 显而易见地在躲着什么。 “你腿上的伤好了没?”陆白问道。 伏黎:“好了。” 李嫣儿惊讶道:“你们认识?” “这是第三次见面,我没记错吧?”陆白问她。 看来陆白根本不知道自己和他的尴尬关系,真好……伏黎点了点头。 余光里,一直未坑声的男人低头把玩着打火机,并不在意他们说了什么。 “不是饿了吗,我们快去吃饭吧。”伏黎收回目光。 她扔花的事估计还不知道。 李嫣儿说:“是饿了。”然后看向那两人,“你们要不要一起?” 伏黎一顿。 陆白说:“行啊,我做东。” 伏黎一惊。 陆白又看向祁希予,“你怎么说。” 祁希予慢吞吞收起来火机,微一抬头,淡淡道:“也行。” 伏黎心里堵得更慌了。 五人行,各怀心思。 走到岔路口时,伏黎接了个电话,故意说得很大声: “嗯嗯……好好的……行,我马上过来!” 挂断后,伏黎抱歉地对李嫣儿说:“我突然有点事,你们去吃吧。” 意料之外,李嫣儿什么也没问,而是偏头对陆白说:“算了,改天聚,太热了,在食堂随便吃点回寝室吹空调。” 五人分道扬镳,她们往食堂走。 李嫣儿问:“你不是有事吗?” 伏黎心虚道:“刚给我发微信又说没事了。” 李嫣儿无所谓地笑了笑,“是吗。” 吃完饭走到寝室楼下时,三个人不约而同看向垃圾池。 经过一上午的爆,黄玫瑰变得枯萎,蔫耷耷地靠在垃圾桶边缘,黑色盒子原封不动地立在原地。 昭示它们被人无情地抛弃了。 “会有人捡走的。”李嫣儿说。 罗晓微问:“送花的人吗?” “怎么可能,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来的道理,我是说学校保洁会捡走。” 罗晓微实在心疼,看向伏黎,“要不你把它捡回来放着,知道是谁送的后再还给他?” 伏黎摇摇头,她干嘛给自己找事做。 “上去了。”伏黎往前走。 罗晓微说肚子痛,先走一步回去上厕所。 现在只剩下伏黎和李嫣儿两个人。 伏黎问她:“你和他们很熟?”跟他们是一伙的吗? “一般般,”李嫣儿边走边说:“长辈互相认识。” 伏黎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李嫣儿:“怎么了?” 伏黎:“随便问问。” 又上了一层台阶,李嫣儿突然说:“一个假正经,一个疯子。” 她偏头看过来,“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原来你也知道他们不是什么好人。 “是祁希予送的吧?” 李嫣儿冷不丁突然问。 伏黎迟疑了一下,点头。 李嫣儿笑了下,似问非问:“你不会是在欲拒还迎吧?” 作者有话说: 因为不允许之前的设定,所以修改设定:章婉变成伏黎母亲的好友,大家可以回文案第一段康康~ 第7章 第七章 ◎新目标◎ “……” 伏黎狂摇脑袋,李嫣儿怎么会这么想。 李嫣儿看她一眼,欲盖弥彰地说:“开个玩笑。” 十栋宿舍楼不仅住了计算机学院的女生,还住了外国语和控制学院的女生。402寝室门前的黄玫瑰在学校里传开了。 大家都说,祁希予的下一个目标是计算机学院那个漂亮新生。 伏黎仿若未闻,以为将花冷漠地扔进垃圾桶就能以绝后患。没想到祁希予的攻势来得更猛烈。 一早去教室上课,大家的目光都汇集在她身上。 伏黎一眼扫去,每个人的桌位上都有一杯奶茶,不是普通奶茶,是最低三十元一杯的某个高档品牌。 她从前排往后排走,不停有人给她打招呼说谢谢。 伏黎一头雾水,直到有人拿起奶茶扬了扬,“谢谢你男朋友请大家喝奶茶。” “我和他没关系。” 不是男朋友,直接是没关系。 伏黎说完脸色苍白走到后排坐下来,周围的人对她窃窃私语,包里的手机连着震动好几下。 伏黎慌神了好久才摸出手机。 是周涵给她转发的聊天记录。 猜猜祁希予多久把她追到手? 什么追到手,都请整个院喝奶茶了,怕是连床都上过了 看着挺清纯的,这才开学几天就上`床了 怎么不猜祁希予多久把她甩了 还用猜,最多半个月,祁希予的底线 …… 伏黎呆坐在原位,老师讲的什么她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周涵给她发了条消息: 我建议你不要答应祁希予,大家都知道他只是玩玩而已,怎么可能是真的喜欢你,你千万别被骗了 伏黎回她:我知道,谢谢你 周涵又说:一个寝室的说什么谢,我是听别人说你们社团招新那天走在一起,怕你……反正要保护好自己,听说祁希予和女生干那种事还会拍视频发到好友群里供大家观赏 伏黎看着屏幕胃里一阵翻涌。 中午午休伏黎没睡着,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下午去机房上课,她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晚上在食堂吃饭,伏黎总觉得有人在看她。 罗晓微也注意到了,提醒她,“那个人在偷拍你。” 伏黎看过去,隔桌的短发女生瞬间放下手机,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般和同伴有吃有笑。 “我们去找她。”罗晓微作势要站起来,被伏黎拉住,“算了,我们吃快点,吃完就回去。” 偷看偷拍的人不止她一个,解决问题的关键不是这些人。 罗晓微见她吃得闷闷不乐,说道:“要不你找李嫣儿?” 伏黎抬起头。 “她和祁希予认识,让她给祁希予说不要来骚扰你。”罗晓微说完想了想,这好像也不叫骚扰,只送了花和礼物。 伏黎细想觉得可行。 罗晓微突然很好奇,“你一点都不心动吗?” 怎么都来问这个问题,伏黎坚定地摇头,“一点都没有。”对那种人怎么可能会心动。 罗晓微一整个高中时代都在埋头苦读,一下子见着这些花花绿绿的世界,非常新奇。 她又问:“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伏黎略一思忖,认真说:“我喜欢道德高尚,人品端正的人。”绝对不是他那种。 罗晓微说:“这种人世界上太少,大多数都是装得高尚,其实肮脏丑陋得很。” 伏黎赞同罗晓微的话,她想到那个人,帮忙加上一句:“但如果一个人连装都不装,道德一定败坏到了极致。” 罗晓微点点头。 伏黎不是个话多的人,破天荒问起罗晓微来,“那你呢,你喜欢哪种男生?” 罗晓微说:“我喜欢老实的,勤快的,对女生温柔的,就像我爸一样。” 伏黎认真点评:“这种就很不错,好的男人就应该尊重女性。” 接着,发生了一件让伏黎更心梗的事情。 由于近几天上课伏黎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周五晚上伏黎抱着电脑去了图书馆补旧账。 京大是数一数二的名校,计算机学院更是高分专业。伏黎在图书馆碰到了学习委员,一个腼腆青涩的大男孩,叫陈戴宇。 陈戴宇见伏黎坐在位置抓头挠腮的,想到自己是学习委员便主动帮伏黎查漏补缺。 伏黎本来是拒绝的,奈何陈戴宇讲得十分透彻,比自己自学效率高太多。伏黎也就接受了,想着后面请他吃顿大餐。 图书馆不能大声讲话,陈戴宇带她去了男生寝室楼下的生活园。 生活园不仅是洗衣房还是个奶茶店,学生点杯冷饮在里面可以学一下午。 星期五和星期六连着两天,伏黎准时前往生活园找陈戴宇补习,她还专程买了份水果捞带过去。 按照约定时间等了半个小时还不见人来。 伏黎给陈戴宇发了条消息,陈戴宇很快回复了她。 他说:抱歉,以后就不能给你补课了 伏黎问他为什么。 陈戴宇回了很简短的三个字:没时间 伏黎和陈戴宇虽然只接触了两天。在她看来,陈戴宇是个热心肠的好学习委员,之前伏黎还委婉地问过会不会耽误他自己的事,陈戴宇说他本来就没什么事。 伏黎一手拎电脑一手拎水果捞,准备离开这里回图书馆,意外见到了一群人。 那群人簇拥着从不远处走来,众星捧月的C位是祁希予。 伏黎转身就要走。 祁希予叫住她:“没等到人?” 伏黎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 祁希予懒懒地道:“也就那样。” 又笑了笑, “不如等我。” 伏黎拳头都捏紧了。 “祈希予!” 她从牙缝蹦出三个字。 祈希予抱起胳膊,拖腔带调地道:“知道我名字啊。” 伏黎怒目:“我当然知道你名字。” 祁希予点着头,笑得意味深长,“那就好。” 伏黎差点没被气笑了,可笑出声的是旁边的男生。 他身边总有这样的人,长成人样确是狗嘴。 那人乐呵呵地说:“阿予哥哥哪里等啊~~床上等还是沙发上等?” 伏黎不可控地烧红耳根。 祁希予偏过头低骂道:“开你妈的黄腔,把人吓发烧了。” “春天还没到发什么骚。” 男生以为他就是这个意思。 祈希予瞥了眼过来,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生气,骂了句:“滚蛋。” “不得了不得了,这就护上。” 男生啧啧感叹完,转身走了。 其他人也跟着走了。 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我哪里得罪你了?“ “你到底什么意思?” “你不是很讨厌我吗?” 连环三问。 祈希予摸出烟盒抖出一支咬在嘴里。 手半拢着风,漫不经心地说:“谁说我讨厌你了。” 面对伏黎烦恶的眼神,他不甚在意地笑了笑。 伏黎转身跑了,可以用落荒而逃四个字来形容。 她回到寝室全身都在发抖,罗晓微问她怎么了,伏黎只说自己来大姨妈了。 她坐在床上,把帘子拉得死死的。 手机紧握在右手中,屏幕亮着,显出备注为“章姨”的联系人界面。 伏黎还在纠结要不要打过去。章婉很碰巧地给她打过来了。 章婉先问了她最近的校园生活,伏黎咬着牙说挺好的。 章婉说那就好,然后压低了声音道:“这周你就不要回家了,因为生意上的事你陆叔叔心情不大好,家里黑压压的,我最近连话都不敢跟他说。” 伏黎咽了下唾液。 章婉只是朵依附在男人身上的菟丝花,她自己都在风里摇摇欲坠。如果她知道祁希予的事,按照她的性格一定会硬着头皮去找陆国立。 祁予希和陆白关系那么要好,学校对他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家境可见一斑。 “你怎么不说话,你是不是有事瞒着章姨?”章婉发觉她有些不对劲,又说:“章姨把你当自己亲生女儿,有什么事一定要说。” 伏黎想到那些恶心人的调侃,鼻尖冒出酸气。 她努力压下喉咙里的哽咽,浮起笑容,“我没事啊,室友和同学都很好,我能有什么事。” “没事情就好,是不是钱不够花了?章姨再给你转些零用钱。” 伏黎推脱说有钱,挂断电话后章婉还是给她转了五千块钱。 …… 伏黎睡得晚也起得晚,星期一的早课,伏黎踩着铃声进了教室。 陈戴宇坐第一排,伏黎路过的时候他立马将头撇到另一边去。 伏黎心里很不是滋味。 课间,生活委员特地过来给伏黎说:“这周班聚你一定要来啊!” 班群里早就发了投票统计,要是没发生这些污七糟八的事,伏黎很乐意参加集体活动。 “我就不去了,周末有事。”伏黎抱歉道。 生活委员犯起难,“这怎么能行。” “我看班上很多人参加了。”少一个她又不影响什么。 生活委员说:“活动经费是祁希予赞助的,场地也是他家的。你不去的话……” 伏黎被空气呛到,猛地咳嗽了两声。 生活委员拍着她的肩膀,委婉地说道:“因为不用自己出钱,大家积极性都挺高的。” “他赞助了多少钱?”伏黎问。 生活委员伸出五根手指。 伏黎:“五万?!” 生活委员说:“五十万。” 计院4班一共五十个人,去周边的高档温泉度假村,两天一夜,每人活动预算一万。 伏黎知道章婉有一个价值五十万的包,章婉很爱惜,非必要场合不会拎出来,偶尔背一背会马上送去专柜包养,保养完用防层袋仔细装好,再放进玻璃橱窗里。 这是嫁入豪门的章婉对五十万的态度。 把五十万当纸,这是祁希予的态度。 “祁希予还说,不够的话他再添。” 伏黎缓了口气,尽量让自己声音听起来不近人情。 “我和他没关系,他愿意出钱是他的事。” “我都懂,可是他说”生活委员纠结道:“你要是不去,一分钱都没有。” 作者有话说: 纯情处男祁希予:拍视频?造锤子黄!谣! 第8章 第八章 ◎赌约◎ 班聚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 隔壁几个班的同学皆在痛恨伏黎为什么不是自己班同学。 以前路过装作不认识的熟面孔会主动跟伏黎打招呼。 伏黎笑得嘴快抽筋了。 罗晓微安慰她:“你不想去就不去,我也不去。” 周涵从厕所出来,“你怎么知道她不想去,温泉度假村诶!” 伏黎基本不钻牛角尖,这次却冷了声音:“你很想去吗?” 周涵瞧她这种态度,不屑地道:“我才不像她们呢,这种地方我去过太多次了,没意思。” 周涵说完爬上了床,伏黎坐在原位半天没动,罗晓微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干脆不打扰她。 伏黎想了想,在微信联系人中找到头像是一把枪的李嫣儿。 她问李嫣儿有不有空,有事找她。 隔了半个小时,李嫣儿给她发了个定位。 伏黎给手机充了会电,换上鞋子出门。罗晓微见状问她:“你去哪里?要不要我陪你去。” 伏黎借口章婉来学校看她,谢绝了罗晓微的好意。 伏黎走后,周涵对罗晓微说:“我觉得她是去见祁希予了。” 李嫣儿发来的定位离学校不远,打车十来分钟就到了。 这里有很多酒吧,伏黎停在一家叫“后海”的酒馆面前。 一分钟后,李嫣儿带着烟酒气出来了,她穿得单薄,出来时缩了下肩膀。 “进去说?” 伏黎往里面望了眼,“里面太吵。” 李嫣儿去对面小卖铺买了一包烟,蹲在路边抽起来。 “说吧,你找我什么事。” 伏黎言简意赅地说了今天的来意。 李嫣儿抖了抖烟盒,给她递来,伏黎摇头说:“我不抽。” 李嫣儿收回手,说:“我是挺喜欢你的,但没必要为你得罪那个疯子。” 伏黎沉默着。 她知道李嫣儿大概率不会帮她。 “我们学校有很多女生都喜欢他,他可以在里面随便挑一个。”为什么偏偏是她。 李嫣儿笑了笑。 “你不懂,他第一追女人新鲜得很。” 伏黎偏头看她,李嫣儿为她解惑,“他是来者不拒,那都是别人上赶着贴他。” 李嫣儿将烟在地上摁灭。 “祁希予这个人,从不主动折腰。” 李嫣儿站起来,说:“你不觉得这些女人也很贱么,知道他什么样的人还前仆后继贴上去,跟八辈子没见过男的似的,活该。” 伏黎不予评价,准备走人。 李嫣儿在背后说: “天之骄子嘛,越得不到越想要。” “你也别害怕,新鲜劲儿过去就没事了。” 伏黎站在原地。 李嫣儿自己都觉得这话说得有意思。 越得不到越想要。 没得到新鲜劲又怎么会过去? 伏黎停脚,回头。 “你有他的微信号吗?” 李嫣儿愣住,“他?你说谁呀。” 伏黎:“祁希予。” “哦,他啊……”李嫣儿脸上的笑有些怪异,“没有哦。” 伏黎决定先回学校。 李嫣儿又叫住她,“不过我有电话。” “……” 李嫣儿把电话给了伏黎后,伏黎直接拨了过去。 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没人接。 李嫣儿说:“他不接陌生人电话,给他打电话的女人太多了。” 伏黎又拨了一遍,果然没人接。 “你现在就想找他?”李嫣儿问。 伏黎点头。 李嫣儿嗤了声:“不早说,他就在里面。” 伏黎觉得自己被李嫣儿摆了一道。但是进去发现一桌全是男生后,她选择坐在靠近过道的位置,挨着李嫣儿。 酒吧灯光很暗,伏黎认真找了一圈。 认识的人里只看见陆白,他对自己和善地笑了下。 李嫣儿见状凑到伏黎耳朵前,“他现在不在,晚点会来。” 伏黎只想快点跟祁希予说清楚,“他去哪里了?” “我怎么知道。”李嫣儿离开了她的耳朵。 桌上的男生叫嚣着要让新来的女生喝酒。 伏黎说自己不会喝。 那男生开着嗓门说:“喝酒有什么不会的,眼睛一闭,嘴巴一张,就进去了。” 逗得其他人哈哈大笑。 也不知道笑的到底是什么。 旁边有人拿腔捏调地道:“你可别开玩笑了,知道她是谁吗。” 男生说:“我管她是谁,知道是女的就行。” 别人提醒他,“计院那个。” 男生总算闭了嘴。 在场的人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但圈子跟市里区域划环一样,也是分小圈的。 这里面,祁希予才是那个中心。 伏黎很想纠正他们是计算机学院不是ji院,喧哗声太大,说了他们也听不见。 陆白和旁边的人换了个位置,坐到伏黎的对面,问她:“你不喝酒的话我给你点一杯果汁?” 他说着用手机扫了桌角的二维码,把手机递给伏黎。 伏黎接过手机,心里忐忑难安。 脑海里浮现的全是那晚宿舍夜谈,关于“好哥哥”的聊天内容。 伏黎一边往下滑一边偷偷瞄过去几眼。 他眉毛很浓,眼睛大,长得板正帅气,眉眼和陆国立的确像。 李嫣儿发现她在瞄陆白,勾了勾红唇。 看来伏黎喜欢陆白这挂的,事情比她想象中的更有意思了。 伏黎点了一杯最便宜的柠檬水。没过多久,祁希予回来了。 他坐下来第一时间揪着领口扇了扇,黑体恤上的银色吊坠随着动作频频闪光。 好一会儿他才意识到桌上多了个人。挑眼看去,女生握冷饮的手紧了紧。 伏黎和祁希予隔得很远,她没办法隔着四五个人跟他讲话。 祁希予也就只看了那一眼,接着和朋友们喝酒抽烟。 伏黎见他一杯一杯跟白水似地下肚,不自觉皱起了眉。 桌上的酒喝完,很快又来了新的。 花花绿绿的,不是啤酒。李嫣儿见伏黎一直在观察,转过头道:“这是洋酒,你要想尝我叫人给你调一杯度数低的。” 伏黎摇着头,在喝完一整杯柃檬水起身去了卫生间。 酒吧的卫生间分男女,却共用同一排洗手池,伏黎捧了一把水扑在脸上。 她明明没有喝酒,但在这种环境下也有些醉了。 一走出卫生间,胳膊被人狠狠拉住了。 伏黎被祈希予抵在了出口的墙边。 来往路过的人投来目光,也见怪不怪。 酒喝够了,哪还有什么道理伦理。 祁希予明显喝得上头,领口歪七歪八地敞着,露出一小截锁骨,绯红蔓延至冷白肤色的脖颈。 他喉结上下滚了滚,显然有些意外:“找我?” “你先放开我。”伏黎皱着眉头说。 她很爱皱眉头,皱起来眉毛和眼皮凑在一块,恼怒的样子和平时的乖巧截然不同。 祁希予放开了她的手。 伏黎浅松口气。 但很快他胳膊肘微曲,手掌撑在了她耳畔的墙上。 伏黎烦躁地往后缩肩膀,祁希予手跟着往下移。 她被笼在这个狭隘的空间中,里面充满了他的气息。 烟草味,酒味,还有男人的荷尔蒙味。 他就那么静静地把她看着,漆黑的眼珠蒙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你说吧,我已经放开了。” 这叫放开? 伏黎又缩了下肩膀,刻意避开他迷醉的眼神道:“我知道你钱多花不完。” 她语气阴阳。祁希予听完楞了两秒,手从墙壁上滑落,略微站起身体。 淡淡地道: “我以为你专程来感谢我。” “……”伏黎强忍暴躁:“你给我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祁希予无所谓地“哦”了声。 “你到底想怎样?”伏黎手在背后握紧拳头。 祁希予:“不怎么样。” 伏黎快没脾气了。 “陪我去看个电影。”他说。 伏黎皱眉,“我为什么要跟你去电影?”还有,他不是不喜欢看电影吗。 “你说呢?” 伏黎依旧扭过头,硬声道:“我不去。” 或许是从未被拒绝过,他不满地冷哼了声。 伏黎缓和了语气:“你长得帅家里又有钱,喜欢你的女生能绕操场一百圈,你一天选一个陪你看电影多好。” 比如那个谭什么灵。 “我不找她们,”他不屑地轻嗤一声,凑近她白皙的脖颈,满是酒气的呼吸全扑了过来。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赤,裸,裸的欲望,“我就想找你。” “……” “为什么?” 伏黎搞不懂。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就想找你。” 伏黎下结论: “你醉了。” 祁希予淡漠地笑了, “一见钟情你信吗?” 伏黎冷声道:“你是见人发情。” 祁希予抬起头来。 她脸颊红扑扑的,鼻尖也烧红了。 “你怎么知道我现在想发情……”他说着张嘴咬在她肩头。 伏黎也不知道哪儿来那么大的力气,硬生生把他推开了。 扬起的手意料之中地被抓住,伏黎挣扎了两下。 祁希予迅速收起笑意,甩开她手,语气发沉:“不愿意就拉倒,干嘛动手动脚。” 不愿意就拉倒…… 伏黎心里一松。 但下一秒,他又扯出一个乖戾的笑容:“我有的是办法让你主动。” 上秒天堂下秒地狱,伏黎浑身如置冰窖。 她努力回忆周涵转发的聊天记录。 多少天来着? 好像是十五天,祁希予的新鲜劲儿最多十五天。 越是得不到就越想要。 新鲜劲儿过去就没事了。 过去就没事了…… “是不是只看电影?” 伏黎叫住他。 祁希予停脚,缓慢地转过头,语气轻佻,“你想和我做点什么也不是不可以。” “行。”伏黎拿出一副英勇赴死的姿态,“什么时间?在哪里看?什么电影?需要我买票吗?” 一连串的问句。 祁希予看她半晌,不咸不淡来了句:“你着什么急。” “我不着急,但我有三个要求。” 祁希予把手插兜里:“说说看。” “第一,你不能干涉我的学习和生活。” 祁希予皱了下眉。 伏黎又说:“第二,你不能说那些难听的话。” 祁希予:“什么话是难听的话。” “……带颜色的话。” 祁希予笑得微妙。 “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你必须尊重我。” 她说这话时,目光炯炯地盯着祁希予。 祁希予哪会不懂,轻嗤一声,“得了,不碰你。” 没想到他会这么松快的答应,伏黎以防万一,正色道:“你要用笔写下来,签上你的大名。如果你违背了任何一条我们就……反正你不能再来找我。” 祁希予低下头,笑得肩膀乱颤。等他笑够了,伏黎没好气地问他:“到底行不行?” “你没资格给我谈条件。”祁希予告诫她:“今天是你来找的我。” 伏黎眸光淡了下去。 祁希予收起笑意,不咸不淡道:“看来你只是怕我。” 伏黎撇过眼,根本不想看他:“我怎么可能喜欢你这种人。” 祁希予一步一步走近。 “那你教教我。” “怎么做?” 他干脆双手撑墙,紧紧贴着她,两人的距离只有毫米。 “怎么做你才会喜欢我?” 他比任何一次都近,伏黎甚至能听到他心脏铿锵有力的跳动。 “你先离我远一点。” 强大的压迫感,伏黎说话的语气都不足了 祁希予直起身体,拉开了与她的距离。 “我们打个赌怎么样?” 伏黎破天荒地问:“赌什么?” 他说: “赌你会不会喜欢上我。” 伏黎有些迷茫,“我怎么可能会“ 他直接打断她的话,懒散且欠欠地道: “我赌你会。” 哪儿来的自信? 伏黎闭了闭眼睛,然后睁开,用比他更寡淡的表情说: “那我赌你” 祁希予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永远不配拥有爱情。” 第9章 第九章 ◎真醉了◎ 两人是一起回到酒桌的,李嫣儿饶有兴致地在两人身上打探来打探去,祁希予对她抬了抬下巴。 李嫣儿很懂行,立马起身让座去了陆白旁边。 伏黎还是坐原来的位置,祁希予则取代了李嫣儿坐在她旁边。 伏黎胆战心惊的,一直竖起耳朵,背脊也挺得僵直,生怕隔壁祁希予一只手揽过来。 就像对面新来的女生一样,直接被揽在那男生怀里抱着。 祁希予注意到伏黎的不自在,他正仰头喝完一杯酒,玻璃杯随手搁下,然后转头。 伏黎背挺得更僵了,脸恨不得埋进空空如也的冷饮杯了。 果然 他缓慢地靠过来,还伸出了手…… 伏黎心中警钟敲响,肩膀下意识往外压。 “无聊就玩这个。” 祁希予将手机板正地放在她跟前,帮忙收走杯子。 他的手机是苹果最新款,和伏黎的一样。不过一个是黑色,一个是白色。 “要不要我教你?”祁希予以为她不知道怎么操作。 伏黎立马说:“我会。” 祁希予轻呵了声,没再理她,自顾自和大家玩骰子。 本来她也无聊,也不想听他们在笑什么,干脆全身心沉浸在游戏里。 祁希予今日运气不佳,玩一把输一把,喝完最后一杯大家说歇一歇,想起身边还有个人,扭头一看,冷笑道:“你还挺会玩。” 打破他的记录了。 伏黎抬头。 不服气地说:“我是很会玩。” 昏暗的灯光看不出脸红不红,倒是迷离漆黑的眼睛出卖了他的酒量。 他脸上挂着笑。 这时的笑不再是冰冷冷的,嘲弄的,而是那种淡淡的、舒展开来的笑容。 他一定是喝多了,不然怎么能笑成这样。 新闻经常报道喝酒猝死,伏黎想劝他别喝了,转念一想,喝死不正好。 她撇了下嘴,“不用管我,你和他们继续喝。” 祁希予偏过头,身体往后靠,喉结突得显眼。 伏黎瞄了一眼,他闭着眼睛也不知道睡没睡着。 其他人也没管他,喝酒的喝酒,抽烟的抽烟。 伏黎看见新来的女生和那男的接起了吻,李嫣儿脸埋进陆白的胸膛,另外一只细长的胳膊搭在桌面,五指还虚握着酒杯。 真是 够乱的。 伏黎低下眼皮,接着玩游戏。 又过了一会儿,有人叫:“走了。” 伏黎抬头。 身旁的人也醒了,他揉了揉有些发红的眼睛,伸手将桌上的手机捞走。 “转下场吧。”有人说:“我订好位了。” 还要转场是伏黎没想到的,她看了眼手机。 十一点了。 寝室门禁是十一点半。 还有半个小时。 伏黎正想说要回宿舍,对面的陆白把挂在自己身上的女人扶正,对那个人讲,“你们转吧,我们就不去了。” 其他人走了。 酒桌上只剩下他们四个。 “还好吧?”陆白过来拍祁希予的脸。 祁希予一把推开,低骂了声:“滚蛋。” 陆白不想理他,“走了。” 祁希予没动。 伏黎站在过道上,看看陆白,又看看祁希予。 陆白说:“那你自己一个人留这儿吧,我送伏黎她们回去。”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伏黎两个字,祁希予突然站起来。 陆白饶有趣味地看他一眼,扶着李嫣儿对伏黎说:“帮个忙,搀一下他。” 说完他扶着李嫣儿往前走了。 李嫣儿不乐意,嚷嚷着还要喝,陆白直接将人打横抱起。 伏黎看得直摇头。 再转回头。 祁希予站得挺直,一只手插在兜里,看上去很清醒,不需要人搀扶。 伏黎松口气,对他说:“走吧。” 他点了点头。 结果一出门,祁希予直直倒了下去,刚好压在伏黎肩膀上。 要不是亲眼看他喝了一杯又一杯的酒,伏黎毫无疑问会觉得他是故意的。 祁希予看着瘦,人还挺重。 他压得伏黎肩膀很痛,两个人二十几厘米的身高差让人根本没办法支撑起他。 往前一看,陆白也没好到哪里去。 心一横。 双手锢上祁希予的腰,咬牙把人往前拖。 走了大概十米伏黎拖不动了,眼看祁希予要倒在地上,伏黎咬牙将人拖到旁边的树下。 这里有个花坛,人可以坐上去。 伏黎说:“你坐下。” 祁希予睁开了眼睛,表情竟然有些迷茫。 伏黎一下子恍惚了,眼前这个人,和一小多时前咄咄逼人的他判若两人。 “你坐。”伏黎甩开胡思乱想,拉着他胳膊往后拖。 祁希予眨了眨眼睛,坐了下去。伏黎也坐在花坛上喘气。 她在心底小声抱怨着。 酒量不好就不要喝,非要喝那就睡大马路上,伏黎越想越无语。 她摸出手机给关心她的罗晓微回消息。 突然间,伏黎感到什么东西扯了一下她的裤腿。 “!” “你干嘛?!” 祁希予埋头在扒她的裤子…… “给我看看。”他喃喃不清地说道。 看什么? 他想看什么?! 伏黎跳了起来。 “躲什么躲,说了不碰就不碰。”他皱起眉头,非常不满。 “看看伤口而已。” 祁希予饶是喝多了,力量仍然比她大,他将伏黎摁了回去,半蹲在地上撩开她的裤腿。 伏黎穿的休闲长裤,裤腿很宽松。 伤疤还没完全掉落。 “不是说好了吗,骗鬼呢。” 他的眼睛黑得发亮,长睫毛在眼睑上映出深灰阴影。 显得无辜。 伏黎心想,还不是拜你所赐。 “对不起。” 伏黎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祁希予又恢复了一贯的冷漠散漫,像是随口一问,“还痛吗?” 一定是喝醉了。 肯定是喝醉了。 他这种人怎么会认识对不起这三个字。 伏黎移开他的手,站起来将裤腿放下,有些冷淡地说:“结疤了怎么会痛。” 前方传来陆白不耐烦地呼声,“你们干嘛?能不能快点” 祁希予并排和伏黎走过去。他们停在一辆黑色路虎前。 李嫣儿在后座躺得四仰八叉。 “没代驾接单。”陆白皱起眉。 伏黎掏出手机,“打车吧。” 祁希予忽略掉他们,绕过车头往驾驶座走。 陆白:“干嘛?” 伏黎:“你要开车?” 祁希予颔了颔下巴。 “……”伏黎走过去说:“你知不知道醉酒驾车是要坐牢的,打车安全又方便。” 祁希予皱起眉头,很不耐烦。 陆白说:“他从不坐外面的车。” 伏黎问:“为什么?” 陆白说:“他嫌脏。” “……” 一身酒气,明明自己脏得不行。 “会开吗?”祁希予问她。 伏黎回答:“有驾照。”但没怎么上过路。 “有就行。”祁希予给她打开驾驶门,示意她坐进来。 “我”伏黎犹豫的时间里祁希予直接坐了进去。 插钥匙,系安全带,打火。 动作顺畅。 伏黎深吸口气。 看向后排的李嫣儿和陆白。 一个是室友,一个是陆国立的儿子,哪个出了事她都于心不安。 斟酌过后,伏黎敲了敲车窗。 “你下来,我开。” 晚上没什么人,学校离这里又近,伏黎心想慢慢开能回去。 伏黎坐上驾驶座,在心底给自己打气。 车子是自动挡,又是顶配。 开得倒挺顺,除了速度比乌龟还慢。 “踩油门。”祁希予在副驾驶说。 伏黎轻“嗯”了声,车子慢吞吞地在马路上爬,依旧是龟速。 祁希予轻嗤了声。 伏黎撇了他一眼,喝酒的不是她,不愿意打车的也不是她。 他在这里哼什么哼。 后排的李嫣儿突然闹腾起来,嚷嚷着要下车。 陆白把肩膀钳住,李嫣儿的腿开始乱踢。 李嫣儿本来就穿的少,一条细带紧身黑裙,臀侧还开了岔,两腿这么不安分地一蹬,黑色底裤暴露在视野里。 陆白皱了下眉,上衣一脱,盖在了她腿上。 后面动静很大,伏黎下意识抬头看后视镜。 祁希予伸手往后一挡。 伏黎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 “有什么好看的。”祁希予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很是不屑。 他是喝昏了吧,在说什么东西,根本就听不懂……直到李嫣儿嚷道:“谁要你的臭衣服,拿开拿开。”伏黎才收回视线。 祁希予对她的态度很不满,找茬似的在旁边指指点点,一会儿说她压线了,一会儿说她没打灯。 伏黎一边谨慎恐慌地开着车,一边还要听他叨叨。 一分神手就容易控不住方向盘。 这时,祁希予又慢悠悠地说:“你倒是踩油门啊……” “你能不能闭嘴?” 伏黎忍无可忍。 她五官凑在一块儿,眉头紧锁。看得祁希予低下头笑得肩膀一耸一耸的。 等笑够了,他悄悄凑了过去。 伏黎身体生理性一僵,往左边一倒。后座不知道什么时候爬起来的李嫣儿惊声尖叫道: “喂喂喂看前面啊!” 伏黎回过头,眼见就要撞上土堆了,手腕被人一扯,方向盘猛地往左打了半转 好险。 差点就撞上了。 伏黎后知后觉吓出一声冷汗。 “你是不是疯了?” 伏黎不敢再看其他地方。 李嫣儿在后面附和:“我说过啊他就是个疯子嘛。” 祈希予没说话,闭着眼休息。 接下来的十分钟里,车内安安静静的。 车子总算开进校园,伏黎停在了离宿舍楼最近的停车场。 下车后,她扶着李嫣儿往宿舍楼走。 直到背影消失,陆白才转过头,祁希予正在抖烟盒。 “你他妈是真醉还是装醉?” 祁希予的酒量他清楚得很,不至于喝这么点就倒在人身上。 祁希予没说话,默默点烟。 陆白故意揶揄:“有必要吗,她好歹算你妹。” “妹你妈呢。”祁希予轻笑了声,过了几秒,想到靠近时她身上的味道,突然说“还真是有点醉了。” 第10章 第十章 ◎等了你好久◎ 宿管阿姨死活不开门,坐在里面用一种叫“活该”的眼神恶狠狠瞪着她们。 伏黎乞求了很久。 宿管阿姨抱着胳膊冷笑,“没看见上面贴的告示还是辅导员没给你们讲过?学校门禁11点半。”她看了眼醉气冲天的李嫣儿,嫌恶道:“天天给你们这些在外鬼混的女生开门,我还要不要睡觉了?” 伏黎心想你这不是还没睡觉么,况且也只晚了几分钟。 “不开算了。”李嫣儿睁开眼睛,大声喃了句,“我们去男寝睡!” 伏黎:“……” 宿管阿姨被她的言论吓到了,可能真怕出什么事,骂骂咧咧开了门。 罗晓微刚好下来,两个人一起把东倒西歪的李嫣儿夹上四楼。 一路上李嫣儿大声嚷嚷着,伏黎直接捂上了她的嘴。 一进寝室,李嫣儿就吐了。 她就吐在门口,伏黎与她的位置之间。 吐得昏天黑地,一蹶不振。 罗晓微给她擦脸脱衣服,伏黎就打扫呕吐物。 等把人搞上床已经过了十二点。 伏黎对罗晓微说:“快睡吧,还有早课呢。” 这时,床上的周涵翻了声,动静大得像要把床板掀翻。 她猛地拉开帘子,吼道:“还让不让睡觉了?!这么大的味道!” 伏黎只好又拿拖把拖了一遍,加了点酒精,又加了点花露水。 拖完后,她把阳台的门打开通风。 深吸了一口气,屋内只剩下淡淡的花露水气息。 周涵再次拉开床帘。 “能不能安静点,真是吵死了。” 伏黎摸了摸后脖颈,熄了灯摸黑去厕所洗漱。水龙头都不敢开大了。 轻手轻脚地上了床,伏黎躺了一会儿没睡着,脑子里全是在酒吧厕所和祁希予的对话。 她又叹了口气。 最近好像经常叹气。 伏黎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点开微信一看,没有未读消息。 微信第一个聊天框,备注是祁希予 他们在卫生间聊天结束后加的微信,在他关切的注视下,伏黎硬着头皮打了他的大名。 他当时还冷笑了声。 伏黎退出微信,戴上耳机打开网易云边听课边看文学作品。 看大概五章内容。 屏幕顶端弹了条消息出来。 到没 简简单单两个字,标点符号也没有。 伏黎甚至能想象出他寡淡的语气。 伏黎继续看了二十分钟后才退出微博点进聊天框。 打字打到一半停下了。 反正没及时回,现在回消息就是多此一举。 正当她退出聊天界面时,屏幕顶端弹了条消息出来。 祁希予:故意不回? “……” 伏黎回他:我以为你睡了。 对面没回了。 伏黎打了删,删了打。祁希予的聊天界面框上,“对方正在输入……”和空白不停地切换。 黎五分钟打出四个字我要睡了 她发送完就放下了手机,闭着眼睛睡开始睡觉。 说睡就睡。 万一他生气了明天找麻烦怎么办? 伏黎又把手机掏出来。 消息界面还停留在“我要睡了”四个字。 伏黎松了口气,以为他会说点什么。 这次,她很快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上,伏黎坐在桌前看日历。 今天是10月12日,再过十五天是10月27日,伏黎用荧光笔在这一天画了个圈。 她只需要忍受十五天,两周零一天。 罗晓微恰好阳台出来,看见后问道:“10月27日是的你生日吗?” 伏黎摇头。 “那是什么重要日子?”罗晓微笑眯眯的。 伏黎说:“一个普通的,值得高兴的日子” 罗晓微见她不愿细说也就没问,两人出门前叫醒了李嫣儿。 计算机学院一共四个班,伏黎和罗晓微同在4班,李嫣儿在1班,周涵则在2班。 李嫣儿显然没睡醒,无精打采地伸出支胳膊。 “我不上课,中午帮我带份饭回来。” 伏黎想了想,“今天老师可能要点名。” “随他便。” 李嫣儿缩了回去,翻身继续睡大觉。 早上一二节是高数课,伏黎睡得晚,频频打哈欠。 一下课,她就趴在桌面上补觉。 上课铃响起,伏黎很不情愿抬起头。 这一抬,整个人瞬间清醒了。 罗晓微的位置上坐着祁希予,而罗晓微 伏黎环顾一圈。 “她在最左边第三排。”一旁的男人贴心地告诉她。 伏黎揉了揉眼睛,问他,“你不上课吗?”她其实想问你来干嘛。 “没课。” 估计有课他也不一定上。伏黎“哦”了声。 高数老师夹着课本从外面走进来,教室顿时安静许多,黏在两人身上的目光也消失了不少。 祁希予这种公子哥不是像爱学习的人,听高数课难道不折磨吗。伏黎一边想一边听老师讲。 她算不上聪明,能考上京大全靠运气和努力。 这么一心二用,老师默认大家都是有天赋之人,讲的又快又深。伏黎记着笔记,不自觉用笔盖抵了抵脑门。 忽然一只手伸过来,抢走了伏黎的笔。 “你挺能耐的。”祁希予眯起眼睛,声音发凉,“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伏黎一头雾水,“我忘什么了?” 祁希予视线扫过她放在桌角的手机。 伏黎心领神会拿过点开微信。祁希予在半个小时前给她发了消息。 说是消息,其实是一张电影票截图。 伏黎看了一眼老师,小声说:“今晚不行,我要去图书馆。” 祁希予阴着脸,“你别得寸进尺。” 伏黎皱眉,“你之前也是这样对她们的吗?” 威胁,恐吓,偶尔卖个好。 伏黎忽略掉他充满危险意味的眼神,硬着头皮谈条件,“明晚看行吗?” 她目前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祈希予没说话,伏黎见他态度或许松动,声音放柔了些:“就明晚吧。” 祁希予听她这口气,笑了下,“你还会撒娇?” …… 高数老师喜欢写板书,字写得好,但是实在太小。 伏黎轻微近视,一直没去配眼镜,往日坐前排能看得清,奈何今天来得太晚。 她身体前倾,努力眯眼想看清黑板上的解题过程。 一只手忽然伸了过来,指间的笔被抽走。 接着,笔记本也被抽走。 伏黎转头,正想说别打扰我上课。祁希予竟然帮她做起笔记来。 他一边抄伏黎一边看。看了半天有些出乎意料。 伏启君是语文老师,练得一手好书法。伏黎不喜欢练字,但也跟着学了一二。 祁希予的字比她好多了。 清秀俊逸,意态飞逸。 都说人如其字,伏黎看了眼身旁的人。 真是瞎说。 明明是人不如字。 下课后,罗晓微有眼力见地先走了。 留下伏黎和祁希予一起。 祁希予说:“出去吃饭。” 伏黎不同意,“我要去食堂吃,下午还有课。” 伏黎以为祁希予会主动走人或者强迫她去外面,没想到他幽幽地道:“行吧,食堂就食堂。” 在去食堂的路上,伏黎收到了很多打量的目光,就像动物园里的奇葩动物。 伏黎努力忽视掉这些目光,她对祁希予说起班聚的事。 祁希予很无所谓,“话都放出去了,哪有反悔的道理。” 他还说:“正好闷得慌,出去透透气。” 伏黎心想,你的日常生活这么精彩怎么可能会闷。 祁希予像是洞察到她的内心想法,“是人都会闷的。” 伏黎不予置评。 吃完饭祁希予把她送到寝室楼下,说:“下午有点事,就不陪你上课了。” 伏黎脸上浮起笑容,“没关系。你已经陪了我一上午了。” 祁希予扯了下嘴角,语气带着点警告意味: “你最好说的是真话。” 伏黎继续保持笑容,“当然是真心话。” 两人告别后,伏黎拎着给李嫣儿带的饭上了楼。 进了寝室,李嫣儿已经在吃了。 原来罗晓微也给她带了饭。 李嫣儿看见她手上拎的饭,嘴里含糊不清地道:“你放这儿,我可以吃两份……真的饿死了。” 伏黎把饭搁到一旁,准备去阳台洗漱上床睡午觉。 李嫣儿突然叫住她。 “你和祁希予在一起了?” 这话一出。 罗晓微转过头。 周涵从卫生间出来。 在三人的注视下,伏黎艰难地点了点头。 李嫣儿静默了两秒,评价了两个字“挺好。” 罗晓微冲她笑了下,周涵则一言不发爬上了床。 下午上课祁希予果然没有来。伏黎又和罗晓微坐在一块儿。 罗晓微突然偏过头说:“你不要担心大家怎么看你。” 伏黎反问道:“我为什么要在乎别人对我的看法。” 罗晓微顿了下,笑着说:“你不在意就好,或许祁希予没那么差。” 伏黎想针对后半句话辩驳几句,想了想,也没什么好说的。 一下午伏黎一丝不苟地老师讲课。 课间还买了杯黑咖提神醒脑。 一节连着一节地上,终于等到下课铃声响起。 就是没想到大学老师还要拖堂,硬是熬到了六点整才放人。 同学一哄而散,伏黎和罗晓微走在最后面。 一走出教室,伏黎就看到了他的背影。 只是一个背影,吸引了不少女生的目光。 他身上似乎就有这种魔力,不然伏黎也不会一眼就看见他。 祁希予回过头,手肘从栏杆上移开,背脊挺得很直。 落日的余晖撒在他脸上,有光在睫毛上跳动。 他还是那副冷淡的表情。 不过这次他是在抱怨,“等了你好久。” 第11章 第十一章 ◎祁希予从不带女生回家◎ “你不是有事吗?”伏黎违心地笑着说:“你怎么来接我了?” 真笑假笑祁希予拎得门清,他淡淡道:“事办完就回学校了。” 伏黎“哦”了一声,讷讷地站在原地。 罗晓微看两人一眼,急忙说:“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你”伏黎想跟她一起走,奈何罗晓微溜得飞快。 这个点,教学楼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些吊车尾。 他们一个站在栏杆前,一个站在教室门口。 零星的过路人从中间穿过。 又沉默了一两分钟,走廊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伏黎往远处看,今天没有太阳,天色是青白的。 她心里发紧,她不喜欢和祁希予独处,他的压迫感实在太强。 “我们走吧。”伏黎提议道。 祁希予轻颔首,买迈步往前走。 他边走边问:“晚上没课了吧。” 是陈述句语气。伏黎快速动脑,偏头道:“没课,上午就说过要去图书馆。” 祁希予停脚,“那也是吃了饭去。” 伏黎义正言辞,“上午高数没弄明白导致我现在没胃口,去图书馆学习完再随便吃点宵夜。” “着急?” 伏黎点头,假意邀请他:“你要跟我去图书馆吗?” 她估计祁希予这辈子都没进过图书馆也不会想进图书馆。 正沾沾自喜自己脑壳灵光时,没想到祁希予说:“好啊。” “……” 伏黎诧异道:“你不吃饭吗?” “打扰了你上课,那不得陪你去图书馆将功补过。”他漫不经心地说着,两手抄在裤兜里。 一副闲散少爷样。 伏黎顿了一下,恳切道:“你还是去吃饭吧。” “图书馆是你家开的?”我不能进? 伏黎笑笑,“怎么可能。” 祁希予呵一声,往前走:“等晚上和你一起吃宵夜。” 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伏黎只好带着祁希予进了图书馆。 祁希予这公子哥性格应该坐不了多久,要是他找自己说话,就借口图书馆要保持安静把他赶出去。伏黎的如意算盘打得哗啦啦的。 等到伏黎补习完上午的课程做完习题,拿起手机一看,差五分钟到八点。 他们已经在图书馆待了一个半小时,期间祁希予没有说一句话。安静地坐在伏黎旁边,低头玩手机。 伏黎偶尔瞄过去一眼,他是在玩那天的小游戏。 伏黎收回视线,把绿色的高数书往后翻,开始预习。 过了一会儿,伏黎察觉身旁没有动静,偏头一看。 祁希予趴在桌上睡着了。 他脸对着伏黎,一大半都埋进了臂弯里,又长又黑的睫毛挂在眼皮下,额前碎发随意地耷拉着,跟他人一样散漫。 睡着的他给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伏黎想了半天,想出两个字 乖巧。 这不适合男生,更不适合放在祁希予这种人身上。 太矛盾了。 伏黎几番回忆那日在美食街他说的那些话,可看着他的睡颜……她静静地打量起他来。 白皙的脸庞,眼眸轻闭,薄唇抿成一条虚线,跟平时的冷漠自私完全不沾边。 好吧。 换一个词。 乖戾。 这就比较适合他了。 伏黎本想悄悄地走人,把最后一本书放进书包时,祁希予突然醒了。 图书馆的灯光刺得他微微眯眼,指节捏得咔咔作响,又伸了个懒腰才站起来。 他看着收完书包的伏黎。伏黎马上小声说:“正准备叫你呢。” 祁希予懒懒地笑了下。 也不知道信没信她。 两人走出图书馆,外面漆黑一片,月亮挂在树梢发出极淡的光芒。 “小吃城还是美食街?”祁希予在岔路口停脚。 伏黎想了想,“食堂。” 祁希予想到中午的饭,默了好一会儿。 伏黎见状赶紧说:“你不想吃食堂的话我自己去吧。” 她脚尖一转,“再见了。” 才迈出半步,书包肩带被人用力一勾。 “跑什么跑。” 伏黎心头一紧,转过身:“我没跑,我去吃饭,我饿了。” 祁希予想说点什么,张了张嘴,最后从喉咙里滚出两个字来: “一起。” 于是两人去了二食堂。 正常窗口都收摊了,只有角落的千里香面馆。 伏黎叫了一碗馄饨加青菜,祁希予要了一碗炸酱面加煎蛋。 伏黎转身时,掌勺阿姨叫住祁希予。 “同学你给钱没?” 祁希予一顿,看向伏黎。伏黎回视他。 周围气氛变得微妙。 祁希予缓慢地沉下眉头,意思明显 你连一碗炸酱面的钱都不愿意给我花? 伏黎反应过来,忙对着阿姨忙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又付了12元。 祁希予撇她一眼。 伏黎平静解释:“我很穷的。” 祁希予看低。 伏黎又讨好地道:“我听别人说现在吃饭都流行AA。” 祁希予嫌弃薄薄的眼皮,看她的目光多了几分探究和考量。 伏黎被他盯得有些发怵,怕他像狗血剧里一样扔出张银行卡砸在她脸上,又赶紧说:“也不是那么穷……我只是觉得大家的钱都是父母给的,还是要省着点花。” 祁希予坐下来,长腿一伸,指节在桌面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叩响着。 “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他说完一顿,看向她,“你一个月多少生活费?” 伏黎:“一千五。” 普通学生的生活费在一千五至两千元之间。 章婉给的钱月均超过五千了。 祁希予不太相信:“就只有一千五?” 伏黎点点头,“我家境很普通。” 祁希予有点想笑。 陆国立身边不少女人,最后只把认识不到一年的章婉接回了家,可见陆国立对章婉的重视程度。 有钱男人的爱大多表现在金钱上。陆国立肯定不会亏待了章婉。 “装什么?”他突然勾了下唇角。 这一下把伏黎问傻了。 “我、我装……什么了?” “装乖。” 装的乖乖巧巧,逆来顺受。那日指着他鼻子骂傻缺可是历历在目。 白眼也没对他少翻。 就是不知道在心里骂得有多难听。 伏黎见他这副姿态,微微一笑:“我没有装,我真的都在食堂吃饭,你吃不惯不用陪我,我不会生气的。” “……” 这时阿姨叫他们面好了。伏黎站起来往窗口走,祁希予把她摁下去,“我去。” 伏黎看着他高挺的背影,雷厉风行的步伐。 从背后看是个帅哥;当然从正面看,他更是个帅哥。 他很快端了两碗过来。 伏黎是真的饿了,埋头苦干。 吃完混沌还喝了两口汤。 一抬头,祁希予正盯着她。 祁希予问:“有这么好吃?” 伏黎点头,“挺好吃的。” 祁希予说:“我大一偶尔也来这里吃。” “为什么现在不来了?” 祁希予搁下筷子,伏黎也抬起头等他说后话。 他突然冷笑:“吃出只蟑螂腿。” “…………” 伏黎差点没吐出来。 走在路上伏黎一直在回忆每一个混沌的口感,有没有嚼到细长的、带腥味的东西。 祁希予把她送到宿舍楼下,伏黎脑子里还全是蟑螂腿。 她不怕老鼠不怕蛇,就怕油光华亮的小强。 一想到它们壳子上泛起微微的光,长长的黑须,有的甚至还长了翅膀会飞…… 伏黎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你不会是因为不想吃食堂才说那些话吧?”伏黎忍不住问。 她总觉得他是故意的。 祁希予不以为意,“你可以问问你的学长学姐们在食堂都能吃出什么来。” 伏黎不愿意相信,“我明天问问。” 祁希予不悦地扬了下眼尾。 伏黎说:“那我上去了。” 祁希予眼尾拉平,站在路灯下,静静地看着她。 这份沉默很有深意。 伏黎是个很会看人眼色的人,纠结半晌,立在了原地。 果然,祁希予说:“你过来。” 伏黎一动不动。 “过来。” 他又重复了一遍,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去。 伏黎迈开脚。 她边走边看另一边,路灯下小情侣抱在一起啃得难舍难分。 不由自主轻皱了下眉,但也就皱了这一下,被祁希予全看在眼里。 伏黎步子迈得越来越小,祁希予漆黑的瞳孔也逐渐变淡。 在她离自己还有一米远时,祁希予上前一步拉住胳膊,将人扯到了自己跟前。 伏黎以为自己做好了心里准备,可当两人离得如此之近,周身萦绕着属于他的气息,他的手盖上头顶之时 她还是红了脸。 伏黎垂下眼皮。 这是人正常的生理反应而已。 无论现在站在面前的人是谁,只有是个男的,都难以避免心跳加速血液上涌。 “晚安了。”他懒懒散散地说着,就跟平常人说“去哪里”“吃了没”一样。 这个姿势只维持了两秒钟,祁希予垂下了手,伏黎后退一步,捋了捋头发以掩饰自己的慌张。 “我上去了。” 她实在说不出晚安两个字,转身走进宿舍楼。 离门口越近,伏黎步子迈得越大。上楼梯时已经跑起来了。 走到三层和四层之间的夹梯,她不经意朝楼下看了眼。 他居然没有走,还站在那里。 他从兜里摸出烟盒,打火机亮晶晶的,是在派出所见到的那个。 飘摇的火苗朦胧了他的脸,烟雾一腾,更看不清什么表情。 伏黎后退一步,默默地看着他。 他抽完烟又续了支,单手卡主手机,大拇指在打字。 伏黎下意识看手机,震动音同时传来。 他问:上去了? 嗯 伏黎点完发送视线再次落回楼下。 祁希予抬头往上看了一眼,转身走了。 …… 402寝室三个人都在,她开门而入时,周涵和罗晓微皆看过来一眼。 除了李嫣儿,她盘腿坐在椅子上,哼着歌儿玩着手机。伏黎洗漱完脱鞋爬床时,她才问了一句:“谈恋爱谈得怎么样?” 李嫣儿脸上敷着最近大火的泡泡面膜,面部表情看不见,语气倒是欢脱。 伏黎讪讪道:“一般般吧……”,总不能说心很烦。 伏黎在心里已经把李嫣儿划到祁希予那波人里去了。 李嫣儿咯咯地笑了声,转头回去继续玩手机。 一般般三个字已经很勉强了,可落在别人耳朵或许有了炫耀意味。 比如室友周涵。 周涵取下耳机,转过来说:“后天你们全班去温泉度假村了,真是托了你的福。” “哪里是拖了我的福。”提起这事伏黎头都大,连忙推脱,“是拖祁希予的福。” 周涵脸上的笑意顷刻间消失。 “祁希予是你男朋友,怎么不是拖你的福。” “……” 伏黎:“他是他我是我。” 周涵眼里的目光变幻了一下,忽然问:“你怎么不搬出住?” 伏黎觉得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搬出去住?”她能搬到哪里去住? 周涵挑了下眉,“祁希予不是住外面么,你当然是和他一起搬到他那里去。” 周涵还说:“听说还是大平层,楼顶带花园那种。住着肯定比寝室舒服。” 谁爱住谁去住。 伏黎装作没听见,继续爬梯子。 “他没叫你吗?”周涵穷追不舍。 伏黎拉上床帘。 刚躺下,李嫣儿插话道:“周涵你急什么,说不定过两天就搬了。” 周涵对着李嫣儿,也不知道说给谁听:“是吗,可我听说祁希予从不带女生回家诶。” 第12章 第十二章 ◎对她的不信任嗤之以鼻◎ 周五下课铃一响,伏黎拎着包和罗晓微一起往外走。 教室在三楼,跟着人群挤下去走出大门时,罗晓微拉了拉她的手臂。 伏黎抬头一看。教学楼外停了一辆跑车,磨砂黑,低调又鲜艳。 跑车主人手肘撑在车顶,懒洋洋地看过来。 “……” 伏黎想躲进人群,奈何周围人的目光已经跟着祁希予投过来了。 “你去吧,要不要我帮你把书包带回寝室?”罗晓微贴心地问。 伏黎摇摇头,她只想立马走人。 祁希予显然没给她这个机会,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扬了扬下巴。 这是看到她了。 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伏黎慢吞吞地走过去。 她微微低着头,双手揪住双肩包的袋子。 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被大家围观,成为饭后茶余的谈资,名字在各个小群里被提起…… 坐进车里后,祁希予偏过头,眼神在她身上上下打量,最后停在她素净的脸上。 “约会不化个妆?” 伏黎:“刚下课。” 祁希予嗤之以鼻,“就穿这身衣服?” “……” 伏黎低头看了眼自己,没什么情绪地道:“你要是嫌丢脸的话就不去了。” “生气了?” 祁希予笑了笑。 他笑得吊儿郎当的,很是欠揍。 伏黎:“我哪敢。”她只不过看着这辆骚包的跑车生闷气。 车子驶入校园汇入三环。 半个小时后到达了目的地。 电影院在商场六层,刚好是检票时间,检票口排了很长的两条队伍。 祁希予往前走,伏黎叫住他:“这么多人,等一会儿再检票。” 他说:“我去给你买爆米花和可乐。” 伏黎迟疑了一瞬,“不用。” 祁希予:“?” 伏黎解释:“我不吃甜食也不喝饮料。” 祁希予看她半晌,嘴角缓缓扯出一个淡笑。 “那你吃的巧乐兹是什么东西” 他皱起好看的眉头,接着说:“大便吗?” “……” 一会是蟑螂腿儿一会是大便。他口味真清奇,就知道恶心人。 “多加点冰块,谢谢。”伏黎面无表情地道。 跟很享受这声“道歉”似地,他眯起眼点了点下巴。 伏黎看着他高挺的背影,琢磨不透底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反正挺矛盾的……算了,她不需要去琢磨。 她找了张椅子坐着等,章婉这时打来电话问她为什么还没回家。 伏黎这才想起忘了说。 章婉听完她的解释后,很是开心:“看电影好,就是要多和朋友同学出去玩。” 伏黎轻“嗯”一声。 章婉又叮嘱了几句,突然笑得揶揄:“学校里有男孩子追你吗?” 伏黎下意识抬头。 他还在排队,站在队伍里比其他人都高出一大截。 伏黎收回视线,冷冰冰地道:“没有。” 章婉不相信地“咦”了声,“你长大了,阿姨不反对你谈恋爱,遇到喜欢的可以尝试一下。” “我不喜欢他。”伏黎脱口而出。 电话里,章婉沉默了。 伏黎连忙说:“我的意思是没有喜欢的人。” 章婉又笑了,“别急,阿姨不会干预你的,保护好自己就行。” “……嗯。” “我知道。” 挂断电话伏黎视线再次落到远处。 祁希予不可否认地长了张好脸。 这已经是十分钟内第三个来找他搭讪的女生了。 这个女生比先前那个漂亮,一头栗色长发,穿着最近十分流行的蝴蝶图案露脐紧身短袖,下身是极短的双层百褶裙。 百褶裙外层是卡其色,内层是白色,内层比外层长一截,腰身也比普通裙子短上一截。 半露出美女的胯,性感又迷人。 没太看懂,但式样的确新,伏黎眼睛都亮了。 对着祁希予,美女笑得跟朵盛开的太阳花似的。 很快,伏黎发现她朝自己走来。 隔了半米远,美女叫她:“漂亮妹妹。” 伏黎迷茫地望向她。 美女回头看了一眼祁希予,娇羞道:“那位帅哥说要经过你的同意才给我联系方式呢。” 什么? 美女又走进来点:“他说你肯定不会同意。” 是么? 美女笑着揶揄,“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吃你哥哥的醋呀。” “……” 伏黎歪头望去。 男人半转身,斜靠着,手肘撑在玻璃台面,见她看过来,挑了下眉。 伏黎回正头。 “不好意思,我不同意。” 美女没想到她这么冷酷无情,脸色一转: “哎呀,你哥哥迟早会有女朋友的,多个嫂嫂疼你不好吗?” 远处的男人又挑了下眉。 “……” 我是他”伏黎话到嘴边换了个说辞,“我要是同意,他会生气的。” 美女先是一愣,看看伏黎,又回头看祁希予。 祁希予对着她耸了耸肩,模样无辜。 美女皱眉,“你们是……”她突然恍然,脸一下子就黑了,“玩我?” 她先前还感慨这家子基因真好,这会儿对着伏黎的脸,心里郁闷死了。 “抱歉。”伏黎悻悻低下了头。 “神经病!”美女转身前狠狠地甩了下头发走,厚底鞋踩得噔噔作响,恨不得把地板踩踏。 美女刚走,始作俑者捧着爆米花和可乐慢悠悠地过来了。 他递了杯可乐过来,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伏黎没接,抬眼。 “神经病。” 说完,她马上加了句,“我帮人转达。” …… 这部电影叫《赎爱》,爱情片,来看的大部分是情侣。 看了一个小时,伏黎没看明白这电影想表达什么。剧情拖沓,毫无逻辑,煽情片段也来得突兀。 她明明泪点不高笑点高,硬生生在男主哭着乞求女主说“不要离开我的时候”扯了下嘴角。 祁希予偏头,讨论剧情,“你觉得她会原谅他吗?” “当然不会了,”伏黎盯着屏幕说:“男主一开始就是虚情假意,就算最后真的喜欢上女主又如何,骗感情就是骗感情,有什么好原谅的。” 祁希予淡笑了下。 伏黎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祁希予靠近,在她耳旁低声道:“可是女主早就深陷其中了。” 伏黎不以为然,觉得这一定是个be结尾。 她慢悠悠地看着,没想到电影结尾女主居然真的原谅了男主。 两人还结了婚有了孩子……什么鬼剧情。 电影结束,大屏幕在滚动字幕。 祁希予扫来一眼。 伏黎知道他什么意思,没搭理。 彩蛋放完后,头顶的灯光亮起来,工作人员拿着喇叭维持出场秩序。 伏黎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正当两人跟着大队伍往旁边走时,前面有人突然慌乱地叫了一声“着火了!” 伏黎所在的电影厅在通道的最里面,今天是周五的晚上,正是场次最满人最多的时候。 出口出不去,人挤成一团。 浓烟从通风口飘进来,有人开始大叫大喊,场面十分混乱。 “别慌。”祁希予收起了一贯的懒散。 伏黎看见他们疯狂地往出口挤,大脑一片空白,“我不慌。” 祁希予揽住她的肩膀,伏黎顺势往他身上靠了靠。 他们被堵在最后面,也不知道前面什么情况。 烟雾越来越浓,大家纷纷掩鼻咳嗽。 伏黎记得很久之前看过的新闻,也是一个影城着火,死了十几个人。 她垫起脚想要看看出口是什么情况,却被祁希予一把扯了下来。 “蹲着。”他说。 伏黎蹲了下来。 上面的空气已经很稀薄了。 “堵了这么久疏散通道估计没戏。”祁希予看着越来越浓的黑烟表情逐渐凝重。 通道一定挤了更多的人,空气稀薄,人没被烧死反而会窒息身亡。 他环顾四周,视线落在放映厅。 “跟我走。” 祁希予走了两步发现身后没动静,一转头,伏黎还蹲在原地。 她不知道祁希予为什么要往和人群相反的地方走。 人遭遇危险时,总想着报团取暖。 她下意识认为那边很危险,抗拒跟他走。 祁希予两步并作一步,拽着她往前。 “如果火势大到不可控的地步,前面根本就出不去,”他对伏黎的不信任嗤之以鼻,“这里才是唯一的逃生通道。” 伏黎正想张嘴说点什么。祁希予松开了她手,过去打开放映室的固定窗。 这时外面突然有人尖叫道:“晕倒了有人晕倒了!” 伏黎和祁希予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朝外喊。 “来这里” “这里有窗户!” 人群一窝蜂涌过来。 祁希予不见了,他一开始就冲了出去。 出去前他说:“你就死死把住窗户,消防员会从这里救人,不要怕。” 伏黎根本挤不过那些高大的男人,帘子都被扯烂了,她被挤到了门边。 伏黎干脆逆着人群挤了出来。她看见祁希予在另一侧的阶梯旁。 他正在给晕倒的男孩做人工呼吸,旁边的女生在跪着哭泣。 伏黎的头开始发晕,呼吸也变得缓慢起来。 她慢慢地走了过去。 她没有爸爸妈妈,没有特别想做的事情,没有特别想吃的美食。 没有梦想,没有规划,没有憧憬。 如果今天死在这里,或许只有章婉为她伤心。 好在她这段人生感悟没有继续深入,消防车及时赶到灭了火,疏通了逃生通道。 他们出去时外面围着一圈消防车和救护车。 伏黎和祁希予检测了体征,医生说没事,回家好好休息就行。 祁希予买了瓶水回来,他递过来的时候伏黎没接,脑袋懵懵的。 半个小时前发生的事像做了一场梦。 祁希予镇定多了,他拧开瓶盖,把水往她手里一塞,“喝点水。” 伏黎摇摇头,她根本就不想喝。 “喝点水。” 祁希予重复道。 伏黎无奈喝了两口。 祁希予见她总算喝了水,歪歪脖子,骨头咔咔作响。 两人心情沉重地往车库走。 路上没人开口讲话,直到驶入地下车库,伏黎忽然惊觉这里不是学校,是某个住宅区。 她偏头看去,目光带有质问,祁希予把车子停稳后,才说:“学校停水了。” 第13章 第十三章 ◎艹,你哭什么◎ 伏黎说:“我要回学校。” 她不知道停水和来他家有什么因果关系。 祁希予解开安全带,和她形成对视,语气颇淡:“你这一身不洗洗?” 伏黎低头看自己。 白色体恤染成了黄色,白皙的手臂也被蹭得脏兮兮。 嗅了嗅,浑身一股难闻的烟熏味。 她缓慢地抬起头,祁希予没理她,径直下了车。 车门声关得很轻。 伏黎收回视线,摸出手机。 宿舍楼群果然通知了停水。 从下午七点停到第二天中午十一点。 罗晓微还问她什么时候回来,说给她接了桶水。 伏黎回完消息熄灭屏幕,抬眼,视野里不见人。 侧头一看,人在车旁站着,离了大概一米远的距离,正在抽烟。 过了两分钟烟抽完。 祁希予偏头,两人形成对视。 良久的沉默,空气中弥漫开来一股紧张的气息。 疲倦感最终让人放下戒备,伏黎选择下车。 这是学校附近最高档的小区。 A3栋是仅有的一梯一户住宅,电梯直达二十八层。 周涵说的没错,他果然住的是大平层带大花园。 祁希予从鞋柜里拿出双拖鞋扔在地上,“这是新的。” 伏黎点点头,默默地把鞋子换了。 从玄关出来,走在前面的祁希予将客厅灯打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极宽敞的客厅,比伏黎进陆家前住的整个房子都大。 客厅直连观景台,玻璃门半敞,夏风从外面吹进来。 闷热一散而尽,风里夹着绿植的清香,是夏天夜晚独有的味道。 祁希予过去将门关上,伏黎看见灰色茶几上倒着七八个易拉罐,烟灰缸也积满了烟灰,显示主人生活的一败涂地。 祁希予走过来,见她盯着茶几看,没觉得不好意思,弯腰手一推,酒罐全进了垃圾桶。 “随便坐。”他说。 伏黎坐了下来,他倒了杯热水给她。 伏黎说:“谢谢。” 客客气气称不上是聊天的对话。 祁希予看了她一眼,转身去了浴室。 伏黎这次没有打量四周,她捧着热水,低头看地。 黑色地板砖不显脏,但两个黄色烟屁股很扎眼。 怎么就没人给他扫扫? 她莫名想起周涵的话他从不带女生回家。 这时祁希予从浴室出来,见她四处张望,“在找什么?” 打量别人的家是一种不礼貌的行为。 伏黎板着脸坐了回去。 表现出自己没有张望,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她坐得端正,比祁希予高中时见过的三好学生背挺得还要直。 祁希予走过来,弯腰捞起茶几上的打火机,并顺势将烟灰缸移到了茶几一角。 一屁股坐下去,窝进沙发另一端,伏黎也跟着他的动作轻微摇晃了下。 他双腿娴熟地一抬,虚搭在茶几边缘。 香烟早就在他坐下前点燃。 祁希予缓缓吐了口烟,偏过扫去,伏黎在不经意间坐到了沙榻边缘。 之前明明坐在中间的。 一杆烟抽完,祁希予摁灭在烟灰缸里。 “饿没?我弄点吃点。” “不用了,我不饿。”伏黎拒绝得干脆利落。 祁希予打量她一眼,没理会她说的话,转身往厨房走去。 开放式厨房与客厅相连,伏黎看着他在岛台前忙碌。 由于堵车没来得及吃晚饭,看电影时就吃了点爆米花。 现在确实饿了。 不过他居然还会做饭? 连酒瓶都不收,烟灰缸也懒得倒的人居然会做饭。 也不知道厨艺怎么样。 很快伏黎就知道了。 因为摆在自己面前的,是一碗飘着香味,冒着腾腾热气,味道十分熟悉的泡面。 连个煎蛋和青菜都没有。 就只是一碗泡面。 “……” 祁希予在一旁说:“凑合吃。” 伏黎表示感谢后,动筷吃起来。 视线里,祁希予起身离开了。 过了一分钟,他又回来了。 伏黎没有抬头看他在干什么,自顾自吃着泡面。 快吃完时,她听到一声隐忍的“嘶”声。 抬眼看去。 祁希予衣摆掀了一半,弓着脊背,自己给自己上药。 他手臂挡住了大多视线,伏黎歪了歪头也没看见到底伤哪里了,伤到有多严重。 直到祁希予察觉到她的目光。 “想看?” “啊?” 伏黎微张着嘴,泡面条掉了一小截在外面,她用舌头卷进去。 祁希予看着她不自觉的动作,莫名滚了滚喉结。 “想看就直说,别藏着掖着。”他把衣摆往上卷了点。 “……” 伏黎这才明白他什么意思,快速低头。 祁希予轻轻嗤了声,低头继续上药。 伏黎吃着泡面突然觉得不香了。 她脑海里闪过充满浓烟的电影院走道。 消防人员赶到后,求生欲望促使大家不要命地往外挤。 祁希予挤在人群里,帮助那些滞留在后的老人和小孩。 他是最后一个出来的。 伏黎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 他这个人,如同偏航的船。 远离了你预想的轨道。 除了惊讶,更多的是好奇。 所以,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关心我?”祁希予忽然出声。 她瞄来的目光看似不经意实则是刻意。 漫不经心松开手,精瘦的腹部露出一道长约十厘米的划伤。 伏黎看得胆战心惊。 “要不你来帮我上?” 还有道伤在腰后,他看不见。 伏黎下示意摇头,迅速低眼。 继续吃碗里的泡面。 即使只剩下汤和葱花。 她挑挑拣拣,为了掩饰甚至快把脸都埋进了。 “要不去医院吧?” 葱花已经被她挑没了。 “用不着。”祁希予觉得她大惊小怪,“这点伤算个屁。” “……” 这伤不小吧? 伏黎秉持一贯的做人准则: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 没接话。 祁希予背对她收拾药箱,收到一半,想起什么,忽然回头。 “客房的浴室从没人用过,洗漱用品我放里面了。” 伏黎默默地看着汤面浮起的红色碎萝卜干。 她最讨厌吃胡萝卜。 其厌恶程度,甚至超过了韭菜。 “吃饱了最好歇一会儿。”祁希予提醒她。 该说点什么呢。 当疲倦感褪去,意识到这个密闭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男女力量悬殊,且这里是一梯一户时。 伏黎的脑子彻底清醒过来。 会在火灾救人的人也不一定是好人。 “谢谢你,我还是想回学校。”伏黎站起来,“不洗也没关系。” 祁希予注意到,她双手垂在裤缝边,骨节因为用力而泛起微白。 “浴室门可以锁,房间门也可以锁,我都没钥匙。” 他轻咳了一声,试图让语气显得正经点。 “我还是想”伏黎说到这,脸上浮起笑容,“我真的没想到你会见义勇为,还这么热心肠……你跟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今天真的把我吓到了……我好累,我想回学校了。” 祁希予听完在原地站了一会儿,随后,缓缓地掀起眼皮,看不出什么情绪。 “你洗完再走,我送你。” 伏黎笑容淡了下去。 祁希予说:“我没别的意思。” 笑容彻底消失。 伏黎沉默了。 她的沉默让祁希予没由头地感到烦躁。 他明明说了,学校停水了。 他也说了,他没别的意思。 她是听不懂还是……祁希予看向她的脸。 白炽灯光下,小巧白皙脸略显苍白,衣衫上的污渍格外显眼。 脏兮兮的脸颊再配上隐忍的目光,整个人楚楚可怜。 祁希予忽然笑了。 “你别装。” 接触了这么几天,他清楚知道伏黎是见人下菜碟。 她能指着人骂“胸大无脑”“傻缺”,能在一群男人里抬起下巴回怼,她也能 像现在这样,像之前的两天一样。 装成顺从乖巧,装作岁月静好。 似乎这样。 她厌恶的,烦躁的,想远离的一切事和人都可以随着她的伪装自动离去。 说实在,祁希予看不惯。 所以他说,别装。 伏黎察觉到给他扣“好人帽子”没有用,在沉默的僵持之中,脑海里有声音在说: 他叫你不要慌。 叫你蹲着。 让你跟他走。 告诉你,死死把住窗户,会有人来救你。 他应该没那么坏。 应该……吧? 伏黎洗得很迅速,进浴室前祁希予给她拿了一套自己的衣服。 短袖和短裤。 伏黎掠过了他们,换上自己的脏衣服走出去。 祁希予在外面收拾茶几,地上的烟头也不见了。听见她的脚步声也没急着转身。 等茶几收拾得干干净净,他才回过头。伏黎头发吹得半干,搭在肩膀,湿了衣服。 她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祁希予并没有质问她为什么不穿他给的衣服,似乎在意料之中。 “我现在可以回学校了吧?”伏黎说。 祁希予将垃圾桶踢正,看了眼外面,“下雨了。” 伏黎也看过去。 真的下雨了。 还很大,噼里啪啦打在观景台的玻璃顶上。 她出来时竟没注意到。 伏黎说:“你借我把伞吧。” 祁希予说:“没伞。” 伏黎的情绪有些绷不住了。 祁希予走到沙发前,斜眼看过来,语气没有任何波澜。 “不信自己找。” 伏黎说:“我走了,谢谢你。” 到现在还不忘说谢谢。 祁希予想她真是好脾气。 他看着整理的干干净净的茶几,看了半晌,“我很累。” “我自己打车。”伏黎说。 祁希予又看向刚刚清扫过的地板,“大晚上的不安全。” “我可以把滴滴车牌号发给你。” 伏黎想,如果他再推辞,她直接转身走人。 等了两秒,祁希予没说话。 他这人看上去冷漠,情绪也寡淡,偶尔勾勾唇角,笑容也是带着嘲讽意味。现在,他静静地看着伏黎,漆黑的眼眸有了几分将要爆发的戾气。 伏黎的眼眶瞬间红了。 “草” “你哭什么?” 祁希予立马站起来,不知道是生气还是什么其它的情绪在引导他。 低低骂了句,“我他妈还没这么饥渴。” 第14章 第十四章 ◎不是吃你豆腐◎ 伏黎只落了一滴泪。 只有一滴。 她猛嗅下鼻子,用手背擦去,面无表情,且语气硬邦邦地说。 “没哭。” “眼睛进渣滓了。” 她还颇为严肃地用微红的双眸盯着他。试图得到肯定回答。 “……” 祁希予想了想,走过去。 伏黎没有半点经过思考,脚往后撤,小腿肚抵住沙发边沿。 一个重心不稳,人往后仰摔。与此同时,她嘴里呼出一声极短的“啊”。 祁希予眼疾手快,拉住了她的袖口。 伏黎仰躺在半空,脚跟无法抓力,整个身体的着力点都在他抓住的袖口上。 刺啦 是走线绷断的声音。 伏黎一惊,人终于摔了下去。 喜的是,沙发够软。 悲的是,祁希予直接压在了她身上。 “……” 伏黎把上了他的肩头,在推开之前祁希予已经扶着沙发站直,并拉开与她的距离。 两人视线相对。 又同时保持沉默。 “我……” “你……” “不是吃你豆腐,”祁希予摸了摸鼻子,眼睛瞥向别处,轻嗤了声说:“别又哭。” “……” 伏黎盯着他的侧脸,语气依旧硬,“我说了,我没哭。” 仔细听,还带有几分恼怒。 行行行。 “你没哭。”祁希予转过头。 宽敞的客厅,巨大的沙发。 伏黎小小一只坐在那里,被沙发包裹住。 脸色极白,可脖颈处又泛起点微红。 双眸亮晶晶地盯着远方。 在出神。 祁希予想到她刚才那副委屈巴巴的模样,心里一阵烦躁。 弯腰找到收进茶几抽屉里的烟,以及烟灰缸。 烟灰落了一地。 收拾个屁。 一杆烟还未抽完,伏黎缓慢地抬眼,侧头。 祁希予沙发另一边,离她远远的,双腿岔开,一只胳膊肘撑膝玩着手机,另一手夹着杆烟。 他似乎忙着和人聊天。 伏黎张了张嘴,却如鲠在喉。 两分钟后。 祁希予收起手机,同时将还剩一小截的烟熄灭在烟灰缸。 起身走到伏黎面前。 “走吧。” 他语气淡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伏黎问:“去哪儿?” 去哪儿? 差点没把祁希予给气笑,他呵了声,“真他妈有你的啊。” 伏黎皱眉。 “当然是送你出去。” 伏黎舒眉,轻快地“哦”了一声。 祁希予边走边说:“快十二点了,宿舍关门了,我把你送到附近的酒店。” “我没带身份证。” 祁希予停脚,面露诧色,“出门不带身份证?” 伏黎不理解,“我为什么要带。” 转念一想。 开房需要身份证。 像他这种时时刻刻都想着开房的人,当然时刻随身携带了。 的确不足为奇。 祁希予有些不耐烦:“电子身份证总有吧,支付宝上面那个。” 伏黎点头:“这个有。” 祁希予定的酒店很近,车程不到十分钟。 还有专业泊车人员上前开门打伞。 进去后,前台让出示身份证。 伏黎捣鼓着手机,一旁的祁希予懒散地靠在大理石,指尖在上面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 “你要是急可以先走。”伏黎等待录入人脸信息时,偏头看来。 这是在赶他走。 祁希予皱眉,语气不善,“可以。” 伏黎:“?” “真够可以。” 伏黎:“……” 祁希予一声不吭地走了,伏黎望着他慢悠悠的步伐,没搞明白什么意思。 生气还是……算了,想这种东西白瞎脑子。 雨小了,淅沥沥地滴着。 祁希予坐在驾驶座,久久没有点火。 他望着不远处的路灯,想到了电影院里的伏黎。 因为不信任,她选择蹲在原地。即使被硬拉着去放映室,也能感受到她手臂的僵直。 这些他都能理解。 毕竟他行为恶劣,张嘴也没什么好话。 可他留下来断后时,走在前面的伏黎却着急喊了他名字。 甚至试图逆着人群寻找他。 她是被消防员硬拉走的。 祁希予收回视线,昏黄灯光下的飞蛾仍在扑火。 他踩下油门,车子驶出酒店。 在路过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时,车子停下了。 开门,下车,祁希予淋着雨跑过去。 便利店很大,靠街一整面玻璃橱窗堆满了毛绒玩偶。 便利店收银小妹正昏昏欲睡。 “叮欢迎光临” 小妹猛地惊醒,她揉揉眼睛,从椅子上站起来。 深夜前来的客人大多是买烟,她已经往烟柜贴近了一步。 “来包宽窄。” “宽窄哪种?” “逍遥。” 收银小妹觉得这声音怪好听的,视线从桌面上的手机挪开。 一眼,简直惊为天人。 她背过去,慢吞吞找那盒价值九十元的宽窄逍遥。 “在最上面。”他说。 她当然知道在最上面。 “第一排从左往右数,第三个。” 收银小妹拿下后,缓慢地转过头。 以为会和帅哥形成对视。结果,他侧着身体,视线落在那一整墙的毛绒玩具上。 “一共九十元。” 见他没反应,小妹又说了一遍。 还是没反应。 “你好……?” 男人终于转身,付钱后却没着急离去。 视线依旧停留在那面玻璃墙。 “那个,”他回头问:“卖吗?” “你是说玩偶?” 他点了下头。 小妹抱歉道:“不卖的,那是老板的珍藏品,当装饰用的。” “加钱卖吗?” 男人言简意赅。 “你要是喜欢的话我可以问问老板。” 他不是第一个询问玩偶的客人,之前她都一口回绝,可面前的男人实在太养眼。 “谢谢。”他站在收银台前等。 小妹马上给老板打了个电话。 “不好意思……我以为你还没睡……是这样的……” 小妹一边听电话一边摇摇头,“不卖。” 祁希予沉默了片刻,“我跟她说。” 小妹迟疑着把手机递过去。祁希予以为对面是个女人,结果是一位年轻男人。 小妹托腮看帅哥,神色逐渐痴迷。 他和老板来回拉扯了好几句。 最后。帅哥脸色一沉。 “不卖?” “不卖老子明天把你店盘了。” “……” 在小妹震惊的眼神中,帅哥又加了一句。 “对,哄女朋友。” - 伏黎又累又困,躺上床了却又睡不着。 这个房间很大,她偏头看向拉满的遮光帘。 黑夜让人显得心事重重。 她翻了个身,闭着眼睛努力睡了会儿。 还是不行。 她干脆盘腿坐起来。 枕头下的手机在这时震动了一声。 伏黎下意识以为是祁希予。 过了两分钟才慢吞吞去摸手机。 结果是提醒她手机欠费。 伏黎充完钱,很自然地点开聊天软件。 罗晓微给她发了很多条消息。 伏黎从下往上翻,全是担心她怎么还没回去,怎么不回消息。 一晚上没看手机,伏黎有些抱歉。 骚瑞~ 手机没开声音 看完电影我就回家了 伏黎想了想,发了一张之前随手拍的卧室。 罗晓微秒回消息。 你真的吓死我了 回家了就好 伏黎抿了下嘴角。 伏黎:你一直在等我? 罗晓微:不然呢!!! 伏黎发了一个卖乖讨好的表情包过去。 罗晓微:哎,我得睡了,困得要死 伏黎发了一个月亮睡觉表情包。 聊天结束。 退出和罗晓微的界面框,指腹往上一滑。 “祁希予”三个字映入眼帘。 她没有删对话框的习惯,嫌麻烦。 静了两秒,她鬼使神差地点了进去。 消息停在“我要睡了”四个字前。 明明是两天前的事,伏黎觉得过了很久。 思来想去决定道谢。 伏黎这人一向黑白分明。帮助她的人再讨厌,她也打心底里感谢。 【今天在电影院谢谢你了】 伏黎编辑完,准备发送。 这时客房电话响了。 伏黎起身接通。 对面问:“您好是伏女士吗?” “嗯,我是。” “麻烦开一下门,有东西送过来。” 伏黎一边往门口去一边狐疑大半夜客房服务送什么东西。 她留了个心眼,确定外面是女性服务人员后,打开了门。 服务人员抱着个玩偶,“你好,这是转交给你的。” “梨子”玩偶,鹅黄色的,画风呆萌。 要两只手才能抱住。 伏黎茫然地接过,“请问是谁送的?” “一位先生。” “姓祁吗?” “这就不清楚。” 伏黎看了眼梨娃娃,换了种问话,“长得帅吗?” 没想到对面一下子脸红了。 伏黎:“……” “帅的帅的。”她连忙点头。 伏黎说了声谢谢,抱着玩偶连脚底下的路都看不见。 她把‘梨娃娃’放在床上,删掉刚才编辑好的话,发了一个问号过去。 同时对着‘梨娃娃’拍了张照。 也发了过去。 很快,屏幕顶端显示正在输入…… 叮的一声。 伏黎看着发来的消息,能想象出他嗤之以鼻的语气。 他说:一个人睡别害怕得哭 “……” 伏黎把‘梨娃娃’放得远远的,捞起旁边的枕头抱在怀里,很快进入了梦乡。 - 一早,伏黎被电话铃声吵醒。 迷迷糊糊捞过手机,喃喃哼唧道“谁?” 对面没说话。 伏黎烦躁地半睁眼,又喃了声:“谁呀。” “起床。” 对面说。 伏黎瞬间清醒,她先是揉了揉眼睛,皱着眉头将手机拿远。 屏幕上面显示的时间是10:00 伏黎:“我还要再睡一会儿。” 祁希予:“不行。” 伏黎立马坐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刚睡醒,脾气有点大,“挂了。” 抢在她掐断电话前。 “今天你们班班聚,大家早就出发了。” 伏黎陷入沉默。 今天周六,她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见她不说话,祁希予淡淡道:“不去也行,大家自费,要不就都给老子回来。” “……” 伏黎憋屈道:“马上起。” 祁希予想到她昨天那身脏兮兮的衣服,“我叫人给你送衣服。” “行。” “提前给我打电话,接你。” “好。” 伏黎彻底没脾气了。 掐断电话,泄气般将手机往枕头上扔。拉过被子卷在身上,她闭上眼睛赖了会儿床。 不久,十分钟的样子。 她掀开被子,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面无表情地去卫生间洗漱。 洗漱完出来,刚好外面有人在摁门铃。 来的居然是李嫣儿。 李嫣儿化着精致的妆容,门才开一半,她忙不迭钻了进来。 她先是环顾一圈,再把袋子放下,“祁希予呢?” “他不在这里。” “哦。”李嫣儿继续打量。 伏黎打开纯白色的商品贷,logo是两个半弧靠在一起,上面贴有一朵山茶花。 “嗯?”伏黎看向李嫣儿,“这不是我的衣服。” “我的,你凑合着穿。” 李嫣儿接到祁希予电话时已经出门了,回去慌里慌张随便拎了几件。 伏黎将衣服拎出来,是一条深灰衬衫翻领连衣裙,带泡泡袖。 领口处依然有个logo。 自从住进舅舅家后,她再也没穿过裙子。 李嫣儿催她:“要来不及了,你快去换。” 伏黎拿着衣服去了卫生间。 李嫣儿在沙发套和床间到处乱看,最后停在床前的垃圾桶。 里面干干净净的,连坨纸都没有。 她撇了眉毛,目光一扫,看见了摆在飘台角落的玩偶。 梨子形状。 她骤然勾唇一笑。 伏黎出来时,李嫣儿正躺在床上,她拿着那个玩偶在腰后垫来垫去的。 伏黎走过去,李嫣儿眼前一亮,“好看,送你了。” 这衣服清纯,她穿起来不搭边。 伏黎比她穿得好看。 “这梨子祁希予送的?”李嫣儿问。 伏黎迟疑片刻,点头。 李嫣儿以为她在不好意思。 这玩偶垫在腰后,后臀是要翘得高点。 她坐起来,意味深长地笑道:“你们发展得比我想象中还要迅速。” “……” 伏黎无话可说。 李嫣儿突然坐起来问:“他大吗?” 第15章 第十五章 ◎哪一个有我身材好◎ “啊?” 见伏黎眼神迷茫,李嫣儿忙说:“没什么。” 她一脸古怪,伏黎心中充满疑惑。 两人下了楼。 伏黎见到黑色路虎的那一刻浅松口气。 扎耳的气浪声以及路人的目光,让她对祁希予骚包的跑车充满了抗拒。 滴滴 连摁两声喇叭。 李嫣儿说:“催你呢。” 伏黎走过去,自然而然地打开后排车门。 车子突然猛“滴”一声。 “坐前面来。”他手肘搭在方向盘,微侧过脸,戴着黑色墨镜。 看不出眼色好坏,伏黎关上车门,“我就坐后面。” “不要让我说第二遍。”他将墨镜摘下,一双黑眸略沉。 伏黎撇他一眼,不高兴地下了车。 关车门时,故意摔得巨大“砰”声。 祁希予笑了下,“闹脾气?” 伏黎看着正前方,不搭理他。 “不装了?” 还是不说话。 祁希予踩下油门,车子往前。 驶入绕城高速时。 祁希予偏头问:“热不热?” 伏黎低头玩着手机,“不热。” “听歌吗?” 伏黎继续低着头,“不听。” “喝水吗?” “不喝。” 伏黎听见他冷笑了声。 接着,车厢内陷入了寂静。 只有窗外风的声音。 此时太阳已经完全出来了,又是向阳方向,伏黎被晒得用手臂挡住。 她没戴帽子也没有墨镜,甚至连防晒也没涂。 正当她眯着眼睛晒得难受之时,祁希予突然伸手过来,拉下了她头顶的遮光板。 就这么一个动作。 他目视前方,一言不发地继续开车。 这时,伏黎的手机铃声响起。陌生电话,她直接挂断。 过了两秒,手机一震,是酒店发来的致电短信。 一分钟后,电话再次打来。 伏黎接通。 “您好,是伏小姐吗?” “嗯,我是。” “客房清理发现了您遗留的玩偶,伏小姐您是自取还是留地址我们给你邮寄过来?” “嗯……”伏黎思考着。 那边以为断线了。 “喂?伏小姐?” “我在。” 对方以为她没听清楚,又重复了一遍。 “请问是自取还是邮寄呢?” 伏黎瞄了一眼祁希予。 他高挺的鼻梁上架着银边框黑墨镜,衬得皮肤更加冷白。 “你帮我扔”说到这,伏黎又看了一眼,他仍旧一丝不苟地开着车,于是改口道:“可以暂存么,我现在不太方便。” “当然可以,请问大概什么时间来取。” “不确定。” “好的伏小姐,您来取的时候提前跟我们联系。” “谢谢。” “不客气,麻烦等一下五星好评。” “嗯。” 电话挂断后,伏黎偷偷观察了旁边的人。 没什么异样。 大概是没听出来她在说什么 也可能是单纯不想搭理她。 伏黎放下手机将椅子往后放了点。 突然间,车子加速,眼看前面是个大转弯。祁希予油门未松,单手把着方向盘极快地转了两圈。 车屁股猛地一甩。 伏黎没稳住,肩膀撞在车窗上。 “?”伏黎偏过头。 他目视前方,根本没看过来。 伏黎不知道他在发什么疯。 李嫣儿说得没错,他就是个疯子。 半个小时后到了度假村。李嫣儿和陆白一辆车,比他们晚十分钟到达。 班上的同学早就玩开了,伏黎没过去,她过去总觉得怪怪的。 李嫣儿兴致勃勃地叫去泡温泉。 伏黎:“我没带泳衣。” 李嫣儿:“我有。” “我穿了你穿什么?” 她跟准备好似的,“我带了两件。” 李嫣儿直接带了一个行李箱。 她找出两件泳衣扔给伏黎自己选。 伏黎看来看去,弱弱地问了一句,“还有别的么?” “没有。” 伏黎一手拎一件。 两件都是裙子,布料少得可怜。 黑的那件后背全露,白的那件稍微好点后背有交叉的绑带。 “那我穿这个吧。”伏黎扬了扬右手的白色泳衣。 李嫣儿心知肚明地笑了笑,“行啊。” 她们换泳衣时,伏黎隔着挡板问:“明天回去我和你坐一辆车行吗?” “祁希予怎么你了?” 伏黎忍不住吐槽,“他的车技,我无福消受。” “是么,”李嫣儿狐疑,“祁希予车技挺好的,他之前还玩赛车。” “反正我是坐不了,”伏黎认真道:“我很惜命的。” 李嫣儿噗嗤一声笑出来,提点她。 “你是不是哪里惹到他了?” 伏黎想了一下,“好像是。” 又不听歌又不喝水还不要那个玩偶。 “那也不至于”伏黎换好了,掀开帘子出去,评价道:“他很幼稚。” 李嫣儿见怪不怪,“男人都晚熟。” 伏黎在外面等她,“二十几了还有幼稚。” 李嫣儿换好了,从里面出来。 伏黎看着她饱满妖娆的S形身材,不自觉将眼睛瞥向地面。 李嫣儿挽着头发,“他哪里有二十几,他才十九岁。” 伏黎讷讷地道:“他不是大三么。” “读书读的早,”李嫣儿站在镜子前补妆,“又跳了级。” “他还能跳级?”伏黎不是很相信。 李嫣儿转过来,夸她,“你真好看,又纯又欲的。” 伏黎干巴巴地笑了声。 “差个口红,”李嫣儿说着上手给她涂,“我们圈子里这一层属他最会读书,初中时成绩稳居年级前三,后来家里出了点事。人嘛,就变成现在这样子了……真好看!” 李嫣儿把她推到镜子前。 唇太红,伏黎有些不习惯。 “你怎么不问问我他家出什么事了?”李嫣儿话锋一转。 伏黎说:“我没兴趣。”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她们经过一个长长的木质走廊,爬山虎蜿蜒向上,两旁种有绿植和月季。 盛夏的气息扑面而来。 转过岔口,一个狭隘的鹅卵石路口映入眼帘。 伏黎一直走在李嫣儿后面。 等她走近时,才发现池子里还有人。 “陆白呢?”李嫣儿问。 祁希予靠在池壁,水面浮出他精瘦的锁骨,额前碎发略沾湿,冷白的脸颊被蒸得泛起微红。 伏黎几乎是在瞬间将视线移向别处。 “不知道。”他说着略微站直了身体,腹肌随之显露。 伏黎没有经过思考,直接转身。 “我头突然有点晕,想去睡一会儿。” 刚说完,又一个围着浴巾的裸男从入口处走来。 伏黎又转了个身。 “……” 不知道祁希予什么时候来到了身后。 她和裸男面对面站着。 近在咫尺。 祁希予上下扫视一番,最后停在她红润润的嘴唇上,不屑地撇了下嘴。 每一个眼神和动作都在嘲讽她平坦的飞机场。 伏黎把自己抱起来前,祁希予丢过来根浴巾。 “披着,带你去个地方。” 伏黎把自己裹好,经过陆白时加快了步伐。 祁希予看她的动作,没由地扯了下嘴角。 走到长廊时。 祁希予问她:“没泡过温泉?” “泡过。” “那你害羞什么?” 伏黎停脚侧头,用一种离谱又荒谬的眼神看他,“你见过男女混浴吗?” “那旁边还有个池子。”祁希予说。 伏黎顿住了。 祁希予又说:“你去游泳不男男女女都在一个池子里么。” 这话说得伏黎无法反驳。 “你能不能先去把衣服穿上。”她话锋一转。 祁希予笑了,“你急什么,露的又不是你。” “……” 他眼尾微扬,吊儿郎当地问:“怎么?害羞?” “我是替你害臊。” 祁希予冷呵一声,“你出去看看你们班那些男人,”顿了一下,挑起眼皮欠欠道:“哪一个有我身材好。” “……” 伏黎打算闭嘴,跟他说不清楚,反而还让他逮着话不罢休。 另一边的私汤泉。 李嫣儿和陆白在同一个池子里。 陆白问:“他们怎么走了?” 李嫣儿偏头看来,陆白比祁希予很黑,略偏古铜的肤色更显肌肉,尤其是沾上水。 她站起来,一米六八的个子水线正好到腰际。 她肩膀光洁纤细,衬得沟壑呼之欲出。 “想知道你追上去问问呗。” 陆白笑着摇摇头,“我干嘛去当灯泡。” 忽然,他眸色变了变。 李嫣儿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他旁边。 水面一片平静。水下,一双光滑细嫩的腿勾着他的小腿,陆白的笑容瞬间消失。 “别闹。” 语气冷得不像是他。 李嫣儿收回腿,双手一撑,跳了上去。 留下一句:“没意思。” …… 祁希予说带她去的地方原来是棋牌室。 他们进去时,房间里已经有两个男人。 年纪不大,看穿着像是祁希予的朋友。 祁希予没有介绍。 既没有介绍他们两个,也没有介绍伏黎。 两个男人只是扫了伏黎一眼,见怪不怪。 方千山问:“两口子上?” 视线故意黏在伏黎身上,伏黎偏头看强。 祁希予说:“她上,先打三人的,等陆白来了再重新开。” 祁希予把椅子拉开,伏黎把头转回来:“我不会。” 祁希予看了她半晌,似乎在打探她话语里的真实性。 伏黎点点头。 意思是真不会。 祁希予坐下来。 “你在旁边学。” 伏黎点头。 伏黎是会打牌的,小时候妈妈打牌会带着她。 她也是这样坐在旁边看,慢慢的,自己就学会了。 伏黎看他们分好筹码定位置。 祁希予翻了个九,摇骰子摇到“3”,位置在对面,伏黎下意识起身。 祁希予偏头看她一眼,双眸明晃晃写着“你确定你不会打?” “不是说要换位置吗?”伏黎迷茫地问:“我们该去哪里?” 祁希予收回视线。 伏黎跟着他去了对面。 第一把开门红,祁希予极品自摸三家。 方千山笑:“第一把不能胡,胡了一直输。” 没想到一语成谶,祁希予再也没有胡过牌,甚至没叫还得赔钱。 伏黎觉得他根本就不会打。 该拆将的时候去拆搭牌,不该碰的时候偏要碰。 跟个新手似的。 祁希予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 第二把他扔错了一个牌,旁边的人微微动了一下。 然后,他又故意乱打了几张牌,只要打得不正确,旁边的人都会反射性动一下。 似乎是想阻止他。 这时,李嫣儿和陆白来了。 “刚好差一个,你们谁上。”方千山说。 陆白看向李嫣儿,“你打。” “我不打。”李嫣儿径直走到旁边的沙发躺下。 “真不打?”陆白确定。 李嫣儿呵了一声,扭过头玩手机去了。 陆白坐下来,方千山问要不要重新定位置,陆白说不用。 方千山又说:“换个玩法,打捉鸡。” 陆白和另外一个人没意见,倒是祁希予侧脸看来。 “你来打。” “我不会。” 什么捉鸡她是真不会,听都没听说过。 “我教你。” 祁希予不给她拒接的机会,直接让座把她拎着摁在位置上。 “输了算我赢了算你。” “好吧……” 伏黎坐上去一脸茫然。 在打了几把后逐渐摸清玩法。 其实和普通麻将一样,只是多了幺鸡和八筒当彩钱,摸到就是钱,打出去如果没叫就赔人家。 又打了两把,见她熟悉后,方千山提出加一筒的癞子。 这下把伏黎给难住了。 手上只有一张一筒还好,两张以上,她就拎不过来了。 有时候她偏头求助,祁希予面无表情,一个字也不说。 她只能硬着头皮打。 有一把,打出去她才发现自己把自摸打丢了。 两圈下来,筹码快输完了。 “你得加把油。”陆白笑她。 伏黎嘴抿得僵直。 这把牌拿得不错,伏黎有信心一雪前耻。 打到一半,对面的方千山突然说:“你这牌不对,怕是相公了。” 伏黎一数,果然相公了。 她一脸懵逼,喃喃道:“什么时候少的一张牌啊。” “碰八筒。” 一直保持沉默的人冷不丁开口。 伏黎转头,语气有些埋怨,“那你不告诉我。” “观牌不语。” 伏黎:“你不是说教我么?” 祁希予:“你又没答应。” “……” 虽然输了算他的,可输多了伏黎也不好意思,干脆道:“你来打吧。” 祁希予看了眼对面,“你接着打。” 他语气没有商量的余地,伏黎继续硬起头皮。 既然非要她打,那她就多数点。 伏黎不再求稳,一心做大做强。 没想到开始转运,一直胡她牌的方千山居然把把没叫。 打到五点钟散了桌。 伏黎赢了八千多,掏自己手机出来收款时完全没觉得不好意思。 祁希予看着她绷不住的笑容,莫名扯了下嘴角。 送东西不要,赢点小钱又开心的不得了。 挺有意思。 伏黎走在最前面。 方千山对着祁希予的背影不悦地冷哼一声。 陆白看他一眼,淡淡道:“不放水你试试看。” 作者有话说: 下一本,《黑色玫瑰》,求收藏啦! 文案 谈舒舒妈不亲爹不养,快成年才被接回谈家。她漂亮,张扬,抽烟喝酒打架乱飙脏话,浑身上下都是毛病。 江家长子江持让年三十未婚,哈佛高材生,芝兰玉树,温润儒雅,最大的爱好便是观书茗茶。 两人风格太过迥异。 所有人都以为,江持让是在隐忍,离婚是迟早的事。 起初,谈舒舒也是这么以为的。 直到两位男同学为了谈舒舒大打出手,江持让以“家长”身份被请进A大法学院院长办公室。 其中一位男同学含情脉脉地拉住谈舒舒的手,当着江持让这位“家长”的面,向谈舒舒深情表白。 江持让沉默片刻,走过去将谈舒舒拉到自己身后。 对着那位男同学道:“我太太的手,是你能碰的吗?。” - 当天晚上,躲在书房的谈舒舒被人给请了下来。 江持让放下报纸,冷冷淡淡地看着她。 谈舒舒被盯着发毛,抢先先机:“江持让你听我说,这件事” 江持让一把将人拉进怀中,埋进她雪白肩颈中,贪婪地深吸口气,极力克制住自己的不理智,不冷静。 谈舒舒被迫坐在他腿上。 他突然站起来,谈舒舒只好搂住他的脖子,并用双腿缠上他的劲腰。 谈舒舒被扔到了床上,茫然无措之际,他双手撑在她腰际,俯身下来。 咬着她耳朵,轻呵一声:“那种乳臭未干的毛小子有什么好的。” - 谈舒舒一直以为自己在谁眼里都是个笑话,后来她发现,在江持让眼里,她是那朵独一无二的黑玫瑰。 江持让宁可不拔刺,被扎得满手伤痕,也要拥有玫瑰原本的模样。 他说:“在我贫瘠的土地里,你是最后的玫瑰。” 这句话谈舒舒记了一辈子。 ---- 在我贫瘠的土地,你是最后的玫瑰聂鲁达 2023.5.21 第16章 第十六章 ◎喜欢上我了?◎ 晚餐吃自助烤肉。 4班同学在另外一边营地, 伏黎和他们隔了一个风景水池。 这一桌一共七个人。 方千山的艺校女友刚刚赶来,坐在方千山旁边,笑意盈盈地给他烤肉喂水果。 一口一个“亲爱的”“甜不甜”“和我比谁更甜”。 恰好小女友就坐在伏黎对面, 伏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陆白负责了他们这一边的烤肉,炭火小考得慢, 他忙得满头大汗也不够四个人吃。 伏黎觉得陆白这人不像陆国立口中的逆子。 他比起在座其他男生,都要绅士。 甚至比伏黎遇到过的大多数男生还要温和。 上次在体育馆背后,好在祁希予是把相机扔给了陆白, 军训风采图才没被删。 在伏黎不经意打量陆白的这几秒钟内。 李嫣儿和祁希予相视了一眼。 李嫣儿表情不悦,祁希予微蹙了下眉头。 “给我, 我饿了。”她叫住准备把烤肉夹给伏黎的陆白。 “你还有。”陆白看向她碗。 他是一轮一轮平均分配的。 李嫣儿直接动手去抢, 陆白没松手。 两人拉扯间, 烤肉夹掉在了草地上。 “……” 李嫣儿瞪他一眼, 转过头,“不吃了。” 陆白觉得莫名其妙,没搭理她。 对面的方千山笑意盈盈地说:“小白, 你就烤给嫣儿和自己的呗,祁希予的还怕没人烤?”他说完看向自己的小女友。 小女友娇哼一声,“看我干嘛, 烤起来热死了, 我就只给你一个人烤~~” 方千山被哄得脸都快笑烂了。 伏黎默默低下头。 很快,烤肉夹出现在视野里。 “辛苦了。”祁希予翘着二郎腿, 另一手夹烟, 漫不经心地道。 “……” 伏黎接过来, 开始烤肉。 才烤两轮, 汗水浸湿了额前的碎发。 伏黎一边烤一边用纸擦汗。 一整片五花肉得不停地翻, 伏黎弯着腰, 脸被熏得火辣辣的烧。 一个姿势维持久了,伏黎开始用手扶腰。 肩膀上忽然摁下一只手。 祁希予把伏黎摁了下去,抽走她手中的烤肉夹。 “我来。” 伏黎坐回椅子上。 这时夏风吹来,泛着点微凉,她呼了口气。 气还没歇完,伏黎就发现一件很离谱的事 祁希予根本不会烤肉。 肉胡成了焦炭,刮都刮不下来。 祁希予使蛮劲,差点把整个烤架掀翻。 “……”果然是个大少爷。 伏黎坐不住了,她本来就饿了。 “给我。” 祁希予偏头看她。 “给我吧。”伏黎见他不动,没什么表情地说:“如果你喜欢吃焦炭你随便,但我真的饿了。” 祁希予撇撇嘴,把烤肉夹重重地搁在她盘子上。 “……” 有人主动揽活还不高兴?伏黎只当他是大少爷脾气。 伏黎一边烤一边小声教:“牛肉得不停地翻面,猪肉厚可以烤久一点,烤到表面焦黄就用剪刀剪成小块继续烤。” “肥一点的每边都要,还要烤久一点,这样吃起来不会腻。” “你很会?”祁希予幽幽道。 伏黎忙着烤肉,简短回答:“一般。” 过了几秒。 “不用教我。” 伏黎停止翻面,偏过头。 “我每次想吃把你带着就行。” “……” 她是佣人还是仆人? 伏黎 :“万一我不在呢。” 祁希予云淡风轻,“我就不吃。” 伏黎没搭理他,接着烤肉。 祁希予见她烤得有模有样,肉的卖相也不错。 “跟谁学的?”他突然问。 伏黎的手僵硬了一瞬,祁希予看在眼里,轻蔑地嗤一声,“前男友?” 伏黎坐了下来,她看着烤架上的五花肉,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沉思。 以前,伏启君和郭敏珍还在时,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地去郊外露营。 伏启君负责搭帐篷,郭敏珍负责做茶饮,伏黎则揽了烤肉的活。 “喂”祁希予见她不理人,声音冷了几分,“说话。” 伏黎把所有的肉都夹给他。 “堵我嘴?” 伏黎看他一眼,起身走了。 陆白见状问:“去哪儿?” “卫生间。”伏黎说。 陆白察觉她情绪不对,立马看向祁希予。 祁希予回了一个冷得不能再冷的眼神。 李嫣儿看见陆白给祁希予使眼神,冷哼一声,低头看手机。 伏黎走出露营草坪时,章婉正巧给她打电话。 天还没完全黑,朦朦胧胧的青灰色。 章婉打的视频。 伏黎走到路灯下将手机抬高了点。 章婉问:“吃饭没?” 伏黎说:“刚吃完。” “我也刚吃,你陆叔叔今天带我吃日料去了,据说是专程空运回来的。”章婉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还怪好吃。” 伏黎也笑,“陆叔叔对你真好。” 章婉笑得更开心,“下次我也带你去。” 伏黎点着头说好。 “我给你说个事。”章婉收起笑容,认真起来,“你陆叔叔下个月过生,你得想想准备什么礼物。” “下个月什么时候?”伏黎问。 “11月16日。” 那还有一个月。 章婉接着说:“你陆叔叔很喜欢你的,可千万别让他失望。” 伏黎 :“嗯,我明白的章姨。” 章婉:“那就不打扰你和同学玩了,要玩得开心哦。” 挂完电话后,伏黎正在想准备什么礼物合适,远处跑来一个人。 生活委员喘着气说:“罗晓微到现在还没回来。” “她没和你们一起吃饭吗?” 生活委员说:“她上山采草药去了,说是饭点就回来,结果我们都开始吃了还没回,大家都说罗晓微是山里长大的,不可能迷路,叫我不要担心。”她看了一眼天,着急道:“可天马上就要黑了。” 伏黎准备给罗晓微打电话,生活委员叫住她,“山里没信号,我打了好几个不在服务区。” 伏黎面色陡变凝重,“那你知道她往哪个方向去的吗?” “那边,”生活委员指过去,“我看她是从那条小路上去的。” “我现在去找她。” 生活委员把她拉住,“我和你一起去吧,或者叫两个男生。” 伏黎看过去,他们正开心地喝着酒,大声喧闹着。 思来想去,还是叫上两个男同学比较保险。 伏黎和生活委员过去叫人,男生都喝得七倒八歪。 仅有的一个没喝酒的推脱道:“人混山里的,瞎担心什么,要是她自己回来了又要人去找我们。” “在这里等是最好的,如果一个小时后还不回来我们就报警。” 伏黎直接无视他。 女生倒是有几个热心地要帮忙一起找,伏黎见她们穿的小裙子和带跟凉鞋不方便。 到时候别出其他问题。 “我一个人去,你们在这里等我消息,我找不到她就回来,最多一个半小时。” 伏黎一个人上了山。 幸好她泡完温泉就把自己的衣服换了回来。 上山最开始一截有路,后面就是前人开辟的“假路”。 伏黎循着植被少的地方走,一边走一边喊罗晓微的名字。 大约过了四十分钟,天已经快全黑了,伏黎决定下山报警。 她一路上都做了标记,并记录在手机里。 但很快,她发现自己想的太简单了。 能上来的地方并不意味着可以下去。 一些陡坡,伏黎得借力慢慢地缩下去。 遇到一个极陡的大坡,旁边一棵树都看不见,只有些灌木丛。 伏黎只好抓住灌木丛的根部,一点一点地往下滑。 忽然间,脚下一滑。 伏黎“啊”了一声,滚了下去。 幸好下面没有大石头,她抱着头,只刮伤了某些地方的皮肤。 她捡起手机一抬头。 糟糕。 天已经完全黑了。 打开手机也没有信号。 她找到一个高点的地方想看看视野。 奈何摔下来的位置近似一个大坑,前方又长满了植被,什么也看不见。 她泄气地坐回地上。 脑子乱乱的,为自己的冲动行为感到后悔。 这下,她也出不去了。 也得等人来找她。 距离她约定回去的时间还剩下二十分钟。 也就是说,她们至少在二十分钟后才会上山来找她。 也不知道罗晓微到底有没有事。 伏黎抱着膝盖默默地想着。 突然间,旁边的灌木丛发出沙沙的响声。 不似风吹动的声音,像是有什么动物钻过来了。 伏黎立马惊觉地站起来,捡起地上的树枝对准声音传来的方向。 “伏黎?” 是祁希予的声音。 “我在这里!”伏黎声音陡变雀跃。 祁希予拿着根树枝,拍打出一条路进来。 伏黎见到他人时,僵硬的身体松了下来。 “你怎么在这里?” 黑夜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能听出他不悦甚至是恼怒的语气。 伏黎悻悻:“从上面摔下来了。” “摔哪儿了?” “有事没?” 伏黎见他一步步地走近,“没摔着。” “你能耐啊。” 是极冰冷的口气。 伏黎没说话。 “一个人上山找人?” 伏黎解释:“男生都喝醉了,女生又不方便。” 祁希予在黑暗里注视她良久,冷笑了声,“我不是男的?” “……” 伏黎:“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不是怕打扰你么。 “那你什么意思?” 他似乎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伏黎岔话道:“我们先下山,下去再说。” “下去?”祁希予环顾一圈,阴阳道:“我看这里挺好的,很适合你。” 伏黎说:“这里不适合你。” 祁希予深吸一口气,绷住情绪,冷硬地叫了一声她名字, “伏黎。” “啊?” “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 要不是他过去找人还不知道她上山了。 即使他进山只比她晚十分钟。 祁希予觉得,这十分钟可以出现很多意外。 伏黎讨好道:“我知道你很生气,但是你先别生气,我们下山后你再生气。” 祁希予:“……” 伏黎继续说:“不赶快下去等会消防队员来寻人了。” “呵。” 祁希予把手上的树枝棍扔给她,“拿着。” “你呢?”伏黎问。 祁希予没理她,走在前面开路。 他每走两步就要回头用手机照亮地面。 伏黎觉得这样走得太慢了,“要不我打灯?” 祁希予又把手机扔给她。 刚走一小截,两人就发现了问题。 这样简直更慢,因为祁希予前面的视野太暗,而伏黎拿着手机不好走。 打灯的任务又交到祁希予身上。 祁希予腿长,一般的坡他一脚就跨下去了。 伏黎不行,得把着树干慢慢滑。 有些地方没有借力点,就只能抓起祁希予的手。 顺利下坡后,伏黎会立马放开,祁希予对此嗤之以鼻。 走到一半时,祁希予突然停了脚。 “怎么了?”伏黎在他后面,什么也看不见。 祁希予往旁边一站,一座坟墓露出来。 伏黎心脏猛地跳了一下,也就一下,很快恢复镇定。 以前或许怕,但她见过父母被车辗轧过的模样,见过火化后的骨灰,还亲手将他们放进墓里。 “不怕?”祁希予问。 伏黎反问:“你怕?” 祁希予乐呵呵地笑了,几乎是觉得她这个问题很弱智。 “既然都不怕那就走吧。”伏黎说。 祁希予转身继续往前,手突然被拉住,她说:“等等。” 祁希予再次回头。 “我们拜一下吧,打扰到别人了。” 祁希予好笑,“又不是我祖宗。” 伏黎自己拜了一拜。 他们边说边往下走。 “没看出来你还挺迷信的。” “不是迷信。” “那你拜什么拜。” “我妈教的。” “哦。” 不知不觉到了山脚,伏黎看见温泉营地的灯光,开心地加快步伐。 走了两步,发现走不动,有阻力。 她回头看祁希予,“怎么了?” 夜色下,祁希予的眼珠蒙上一层静谧的月光,淡淡的,透着几丝懒洋洋的笑意。 他垂下眼皮,视线落在伏黎抓住他手腕的地方。 伏黎看看他又看看手,看看他又看看手,猛地反应过来后,瞬间将手甩开。 “我是忘” 祁希予没给她这个机会,反握住,淡淡地岔她话。 “下山了还抓这么紧,你该不会是已经喜欢上我了吧。 作者有话说: 下一本开《月明有川渡》,大家多多收藏(??> .<】 伏黎回完消息,挤牙膏刷牙。 祁希予几乎是秒回。 “我做男朋友就是这么霸道。” “换不了。” “只能升级。” 升级。 是那个意思吗? 伏黎吐完牙膏沫,抬头镜子里的自己。 一抹红不知何时爬上了脸颊。 - 翌日。 禾润总裁办公室里。 伏黎一上午就待在这办公室里。 她坐在沙发里,手边是零食甜品茶饮,茶几上摆着个笔记本,正在放美剧。 她觉得她不是来上班的,是来娱乐的。 而始作俑者,非常地忙。 审定各种预算方案和政策制度。 他坐在长弧形办公桌前,神情冷峻,一丝不苟地处理着各种文件。 伏黎几次想叫他,都忍住了。 直到他自己抬头。 “怎么不看了?” 伏黎如释重负,“要不然我先出去,还有个表格要做。” 祁希予指节点了点桌面,“你来这儿做,坐我旁边。” “……不太好吧。”伏黎沉默了片刻,又说:“我能不能提个建议?” 祁希予搁下笔,揉了揉眉心。 “你说。” “我们在公司还是和以前一样。” “你是禾润的总裁,我是你的秘书。” 祁希予松开手,“现在我也是总裁,你也还是秘书。” “……”伏黎小声道:“我是说我们装作私下不熟。” 祁希予轻蹙眉,思索了会儿。 “原来你喜欢刺激的。” 伏黎僵住,“啊?” “你想玩办公室地下情?” 伏黎深吸口气。 “行。”祁希予站起来,“你喜欢玩我就陪你。” “不是……”她是觉得这样很怪异,她一个女秘书在总裁办公室待一上午,外面还不知道怎么传。 不仅有损祁希予的名声,也有损禾润的声誉。 “下午我要出席一个活动,不在公司。”祁希予看了眼腕表,也快到出发时间了。 出席活动的地方很远,舟车劳顿,刚刚又见伏黎一直打哈欠,不打算带上她。 “嗯,知道了。”伏黎抿了抿唇角,问他:“你晚上有时间吗?” 祁希予走过来,拿起茶几上零食盘里的一颗巧克力,剥开递到她嘴边。 “怎么?” 伏黎想伸手去接,祁希予躲开,示意要喂进她嘴里。 伏黎只好张嘴。 巧克力裹着榛子,醇香微甜。 “我听苏明露说新出了部电影,特别好看,票抢不到,要在黄牛那里买,我就去看了看,结果”伏黎停顿半秒,观察祁希予的表情,而后继续道:“一抢就抢到了。” “嗯。” 祁希予寡淡着一张脸。 伏黎咬唇,“还是两张。” 祁希予还是没什么表情,看了她两秒,忽然扯起嘴角笑了。 “想和我一起看电影?” 伏黎低头,细声道:“嗯……” “下次能不能直白点,整些花里胡哨的前缀。”祁希予走过来,揉她的脑袋,“说着不累么?” 害怕头发被揉乱,伏黎拿开他盖在头顶的手。 祁希予问:“几点钟的?” 伏黎说:“八点四十。” “你在公司等我,我尽量早点回来接你。”他的手很不老实,又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晚饭陪不了你,自己要记得吃。” “好。” 伏黎点头,忍不住勾起唇角。 “你转过去点。”他忽然说。 “什么?”伏黎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肩膀被摁住往内侧一扭,脖颈后的发丝被人分成两束撩至肩前。 他的手绕到了她前面,一个吊坠垂了下来。 接着。她感受到他指腹的温度,以及冰凉的像细线一样的东西。 “别动。”祁希予扣好暗扣,调整了长度,“合适吗?” 伏黎低头,手指捻起锁骨中间的吊坠。 那是一个四叶草, 中间是珍珠母贝,四叶草轮廓镶的白K金。 非常漂亮。 “你什么时候买的?”伏黎转过头。 “很久了。”祁希予说:“先戴着吧。” - 或许是有了期待,下午的时间过得异常慢。 下班后,伏黎点了份外卖在办公室吃。 吃到一半,章婉打来电话,问她这周末回不回家,伏黎说回。 章婉又问:“祁希予回吗?” 伏黎想了想,说:“我问问他。” 章婉打听出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语气抑不住的高兴,“记得提前说,我好让刘妈准备你们爱吃的菜。” “嗯,他现在不在,等晚点或者明天我再问他。” “都行。”章婉笑着道,说完忽然想起件事,“你有个同学来家里面找你,给我拎了许多补品,有人参、燕窝,鱼翅……很多。我说你不在,她说没关系,她就是来看我的,听你说我做了手术。” 同学? 哪个同学? “是骆劲吗?”伏黎问。 章婉思索着,“好像不姓骆,是个女生,很漂亮,叫江、江……什么来着。” 伏黎瞳孔皱缩,刷的站起来,“江妍月。” “对,是这个名字。” 伏黎走到玻璃墙前,“章姨,她送的东西你先放那儿,别忙吃。” “怎么了?” 伏黎组织了下语言,“我和她有些矛盾,收了东西不太好,先放那里,改天还给她,我重新给你买。” “用不着,家里都有。”章婉也没多疑,“既然这样,我让刘妈收好,你周末回来直接带走。” 挂断电话。 伏黎走回座位,全身的力气像是被瞬间抽干,瘫软在座椅上。 过了一会儿。 她把剩下一大半的外卖盖上,扔进垃圾桶里。 没心思再吃。 两分钟后,她翻出被拉进黑名单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你什么意思?” 伏黎捏紧了拳头。 她是想用章婉威胁她么。 江妍月:“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月半弯,离你上班的地方不远。” 伏黎:“时间?” 江妍月轻蔑地笑了下,“就现在。” 伏黎拎起包往电梯去。 进电梯前,手机又响了。 不是江妍月,是骆劲。 “下班没?” 伏黎等着电梯,“刚下。” “出了公司还是没出?” 电梯快到了。 “我现在有点急事,后面再给你回过来。” 伏黎挂了电话,神色凝重地走进电梯。 下至一楼,走出旋转大门。 下台阶的步伐更快了。 突然一个人叫住了她。 伏黎转身。 骆劲又气又觉得好笑,“我这么大一个活人站你面前没看见?” 他又没长变,怎么就无视他从他跟前路过呢。 “抱歉。”伏黎叹口气,她太着急了。 勉强扯出一个打招呼的笑容,“好久不见,你怎么在这里?” 骆劲没接她的话,走过来问:“下班了?” “嗯。” 见她急着走,骆劲笑着问:“这么急吗,不会是去见男朋友吧。” 伏黎没和他笑,严肃道:“你还记得江妍月吗?” 提到这个名字,骆劲立马收起笑容,拉起她胳膊,撩开轻薄的衬衫袖口。 “她怎么了?是不是又” 伏黎将他的手挪开,“没有,她只是逼我见面。” “现在?”骆劲问。 伏黎点头。 骆劲说:“我和你一起去。” 祁希予不在,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 谨慎思考后,她点了点头。 这一幕,刚好被不远处的,坐在驾驶座,拿着手机正准备打电话给伏黎,让她下来的祁希予看见。 祁希予垂着眸沉默片刻,继续拨通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祁希予抬起眼皮,凝视着不远处的台阶。 他们站在那里。 骆劲牵了她的手。 “你到公司了?”车子刚开出公司,伏黎接到祁希予的电话。 对面没说话。 安静得像是已经挂断。 “喂?祁希予?” 正在开车的骆劲听到这个名字,蓦地转头。 伏黎皱紧眉头,又叫了一声。 电话传来一声很低的轻“嗯”。 伏黎忽视掉骆劲的视线。 “我没在公司,你直接去电影院等我好不好?” 他没有回答她,而是反问。 “你去哪儿了?” “月半弯,见一个同学。”伏黎实话实说。 “哦,你和他很熟?” 伏黎想起和江妍月间的种种。 “很熟。” 对面顿了一下。 “既然是同学,我和你一起见他怎么样。” 伏黎迟疑了,“我见完回来找你,应该能赶上电影开场。” “伏黎。”他突然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嗯?” 过了很久。 电话里才传出一道有些低哑的声音。 “我能等到你吗?”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料你也不敢红杏出墙◎ 前方红灯, 车子刹在斑马线前。 骆劲偏头,视线凝在她侧脸,神色落寞。 伏黎抬起头, 红灯亮起倒计时。 她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就像风,抓不住摸不着, 只能看见树叶唰唰颤动。 “能。”伏黎肯定道:“一定能等到我。” “好。” 他什么也没说,挂断了电话。 绿灯亮起。 车子起步,汇入如织的车流中。 “是他?”骆劲看着前方的路, 思绪却飘向很远的地方。 伏黎“嗯”了声。 两人心知肚明。 骆劲笑了笑,揶揄里带着小心翼翼地试探。 “小梨, 你可别告诉我, 你们又在一起。” 伏黎毫不犹豫地再次嗯了声, “在一起了。” 骆劲的手捏紧了方向盘。 是早就能预料到的事。 但还是不甘心, 以及悔恨没劝阻她回国。 不过就算劝住了能有什么用。 在她最孤独伶仃,伤痕累累,乃至奄奄一息的时候, 她也没有接受过他。 从来没有。 骆劲嘴巴张了张,说不出话来。 车子一路默声地开到半月弯。 江妍月早已等候再此,她姿态高雅地吃着牛排, 听着门迎开门以及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头也没抬地说“坐。” 她深刻演绎了“傲慢”这个词。 伏黎等她吃完。 江妍月看了骆劲一眼,没有太在意, 伸手拿起白洁胜雪的餐布, 优雅地擦着嘴。 在两人的注视下, 又开始补妆。 伏黎想到和祁希予的约定, 不想浪费时间。 “你到底想干什么?” 啪的一声, 江妍月合上粉饼盖。 艳红的嘴唇扯出一个目中无人的弧度, “你猜猜看?” “你敢动章婉我会杀了你。” 伏黎藏在桌下的手捏紧了拳头。 江妍月将粉饼放进包里。 她最喜欢看人气急败坏想法设法和她斗,斗到最后又不得不向她低头。 这个过程简直太有趣了。 伏黎比起那些乖巧的穷学生,多了份骨气。 就是这份骨气,让她觉得特别好玩。 软柿子捏多了换个硬柿子捏,打发闲暇无聊的时间。 “我以为你会求我。”江妍月毫不忌讳有其他人在场,“就像当初你跪在地上求我放过你一样。” 骆劲憋不住了,拍桌而起,“现在是法治社会,你不要以为你爸是” “闭嘴。”江妍月突然大吼一声。 她最讨厌有人在她说话的时候插嘴。 她吼完,淡淡地笑了下。 像有良好的家庭教养。 伏黎看着江妍月,就像在看一个垃圾。 “你的所作所为,总有一天会遭到报应的。” 江妍月听完,抱起胳膊,哈哈笑了声,“伏黎,你应该感谢我所作的一切。是我,你怎么看得清这世界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没看清差距,你怎么懂得攀着男人往上爬。” 她顿了下,俏皮地眨了下眼睛,“从市教育局局长的儿子攀到禾润总裁,越攀越高。” 攀到她不得不逼她坐到这里,以绝后患。 “还有别的吗?”伏黎问她。 江妍月收起笑容。 “你能攀上谁是你的本事,我管不着。” “不过我要提醒你,闭紧嘴,开口前先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别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 她说完,伏黎说:“你怕了。” “笑死人,我会怕?”江妍月拎包站起来,她说得有些烦躁了,蹙眉道:“我只是不想进娱乐圈爆出一堆黑料,很麻烦,我也玩不尽兴。” 她走过来,骆劲同时站起来,挡在伏黎跟前。 江妍月推开骆劲,一把夺走伏黎的手机 她快速扫了眼,不是很高兴地撇唇,手指在屏幕上摁了几下。 “还来这招?”江妍扬了扬手机,屏幕上的录音按钮变成了停止符号,“看来你是真的忘记了。” 江妍月伸出食指和中指,两指并拢作夹烟手势,在嘴边虚吸了一口。 然后向前半步,指节弯曲,顺便抵在她肩头。 这一刻,好像真的有燃烧火红的烟头烫在身上。 伏黎反射性肩膀后侧。 她抓住江妍月的手腕,表情冰冷,从外冷到了骨子里。 江妍月使劲往前抵,伏黎抓得紧紧的,巍然不动。 看着她说:“我没忘记。” 江妍月甩开她手,哈哈大笑起来。 笑完她转头往包间入口走。 走了两步突然回头,“还有你。”她指着骆劲,“你父亲” 她没说完,又笑起来。 像个疯子。 她走后。 骆劲递给她自己的手机:“我这里还有录音。” 伏黎摇头,“没用的。” 她不是没尝试过。 江妍月有一千种方法让录音消失,或者颠倒黑白。 伏黎看了眼时间栏,接近八点半,已经来不及了。 “我还有事,先走了。” 骆劲跟在后面,“我送你过去。” “谢谢,不用了。” 骆劲刚摸出车钥匙,眨眼间,伏黎消失在视线里。 伏黎在路边连续招了三辆出租,司机一听她要去东溪路,都摇摇头,踩下油门走了。 第四辆出租车在面前停下。 司机没问去哪儿,伏黎心里一喜,打开后门坐进去,“东溪路银座广场。” 司机转过来,“姑娘你下车吧,那边去不了。” “为什么去不了?” 伏黎的心情像一块石头沉入海底。 “堵车,不是一般的堵。”司机摇着头道:“东溪路本来就堵,现在又在搞什么活动,有明星来,粉丝挤得水泄不通。” “你把我载到东溪路附近就行。” 司机还是摇头,“真不去了。” 伏黎着急道:“我加钱。” “不是加不加钱的问题,你听呼叫机,好多车进去了出来,先不说浪费时间,堵车堵得人冒火啊。”司机见小姑娘一脸焦急,“你搭地铁去绝对还快点。” 伏黎短暂思索,“那师傅,麻烦你送我去地铁站,哪个站最近就送我去哪个。” “最近就是羊楠口站,坐3号转7号。” “好。” 司机伸手,盖下“空车”的标识牌。 踩下油门,出租车起步。 “师傅麻烦你稍微开快点,我约了人,很着急。” 司机嘿了声,“既然约了人就早点出门,现在才来急。” 伏黎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她摸出手机打算给祁希予发条消息。 呼吸键怎么摁都没反应。 长摁后,漆黑的屏幕显示出红色电池图标。 伏黎凑到前面问:“师傅,你有手机充电器吗?” 司机偏头看向手边,“这儿插`着的,自己取了充。” 伏黎往前坐了点。 把数据线接口拿起来一看,“有苹果的吗?” “没有。” 伏黎攥着手机,长叹口气。 早知道就换手机了,电池老化,待机时长很短。 更何况,刚才又录了那么久的音。 车子在地铁C口停下。 幸好伏黎手机壳后备着一张百元钞票。 司机打开照明灯找零,零钱杂乱无章,伏黎在一旁等得心急如焚。 司机不紧不慢凑着零钱。 “年轻人长个记性,下次见重要的人记得早点出门,不然又像现在这样干着急。” “师傅,找我五十就可以了,剩下的不要了。”伏黎说。 “那怎么行,该是多少就是多少。” 伏黎管不了那么多,伸手抽走绿色的五十,以高中短跑百米的速度冲刺。 自动售票机前居然排着队伍,好在速度算快,伏黎拿起乘车卡转身,一位老奶奶叫住她,“好心人帮我买个票嘛,我不认识字。” 伏黎站住,长吐出口气。 倒回去问:“老奶奶你要去哪个站?” “南坡路。” 伏黎快速点着购票屏幕,浏览完,微低头告诉老奶奶,“没有南坡路,只有东坡路。” 老奶奶听力有问题,伏黎重复好几遍,老奶奶才听清。 她说:“我就是去南坡路。” 伏黎思考了一下,“你有家人的电话吗?” 老奶奶摇头。 “你具体是要去哪个地方?是回家还是去其他的地方。” 老奶奶说:“我去南坡路,你给我买南坡路的票。” “我知道,”伏黎闷住一口气,“你出了地铁站还要去哪里?” “我去我女儿家。” “你女儿家的小区叫什么名字?” 老奶奶迷茫地摇头。 “你等等。”伏黎跑到人工售票窗口,向工作人员说明了老奶奶的情况,等亲眼见到工作人过去后,她才放心进安检通道。 她全程都在跑。 下电梯也用跑的。 她听见了滴滴滴的报警声。 最后一步跨下电梯,亲眼看着地铁车门关闭。 她张了张嘴。 似乎一切都来不及了。 就像这趟地铁,再也赶不上了。 她颓败地站在黄线外,看着玻璃倒映中的人。 接下的路程都很顺利。 甚至出了东溪路,一切井然有序,拥挤的粉丝早已散去。 伏黎乘坐电梯到了商场五楼。 电梯门一打开,乌泱泱的人涌进来,伏黎逆着人群艰难地往前走。 大屏幕显示八点四十的场次刚刚散场。 原来身后那群人就是来看这部电影的观众。 伏黎往前走着,脚步越来越慢。 她环顾一圈,没有一个人是他。 就好像。 她的所作所为终于有了报应。 他不在,才是应该的。 伏黎将肩膀上的挎包带往里挪了挪,准备离开。 转身的刹那,一道身影闯入视线。 猝不及防。 可又像阴雨天后的突然放晴,令人满心欢喜。 “伏岁岁,你是不是眼瞎?” 他半眯起眼,伸手拎起她挎包肩带吗,“松开。” 沉重的挎包到了他的手上。 伏黎看见他的手里紧捏着两张电影票,张着嘴突然说不出话来。 “你这什么表情。”他轻蹙眉。 伏黎看向大屏幕。 “十一点半还有一场,我去买票。” 祁希予一把拉住她胳膊,缓慢地摇头。 “说好晚上一起看电影的。”伏黎闷着头往前走。 祁希予很用力才把她拉回来,“你确定要看这种类型的?” 伏黎顿住。 那是一部幼儿看的动画片。 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深夜场次。 “吃饭没?”祁希予问。 伏黎转过身,“你呢?” 祁希予松开手,“先去吃饭吧。” 他往前走,伏黎在原地站了两秒,才迈脚跟上。 两人走进电梯。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迟到。”伏黎抿着唇等待“判刑”。 祁希予侧头,轻描淡写:“我不勉强你,想说就说,不说也没什么。” 因为我等到你了。 这就足够了。 只有五楼,电梯很快到达一层。 电梯门打开,祁希予走在前面。 伏黎两步并作一步,和他并肩。 像意外,也像刻意,她的手碰到了他的手。 然后,握了上去。 她握得紧紧的。 祁希予侧头,“错了。” 伏黎歪头,懵懵地看着他,手下意识想抽离。 祁希予没给她这个机会,反手抓住。 将她的手包裹在自己的大掌里。 他看着她,扯了下嘴角,“要这样才对。” 伏黎笑了下,嘴角不再下耷。 两人手牵手,就像最寻常的小情侣夜晚出来压马路。 这么多天的心理建设,伏黎以为自己能微笑着面对祁希予,平静地陈述自己所遭受的的校园霸凌,甚至能说一句“都过去了,我已经没事了。” 她没有办到。 她开始哽咽,讲话断断续续,最后抱着他嚎啕大哭。 就像一个小孩,在陌生人面前重重地摔了一跤,她会自己爬起来,拍拍裤子说没事。 可一回到家,甚至还没进家门,只隔着门听见妈妈问一声怎么了,会忍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祁希予胳膊搂着她腰,另一手轻柔地拍着她背。 等她哭够了,用柔软的指腹揩去满脸的泪水。 “我不想你知道,”伏黎哽咽着,说话变得含糊不清,“我怕你难过。” “我怎么可能不难过。”祁希予轻轻她擦掉眼角新溢出的水光,声音很低很哑。 像被压抑的猛兽在嘶吼。 他早就查出江妍月的所作所为,但今天,他知道了更多的细节。 每一个,都令人发指。 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我来之前见了她,和骆劲一起。” 伏黎说了每一个细节,包括骆劲站在禾润门口拉她的胳膊看有没有伤口。 “嗯,我看见了。” 他将她被风吹散的头发捋在耳后,动作极其温柔。 伏黎再次哽咽,鼻尖冒出一股酸气。 “原来你真的看见了。” 在去的路上打那通电话时,她就有一种感觉。 那种感觉很微妙,但又说不清是什么。 “我比他帅,比他有钱,没道理选他不选我。”祁希予捏了捏她的脸颊,“料你也不敢红杏出墙。” 他只是有些嫉妒。 他的岁岁,在不见天日的深渊里,带给她曙光的,是别人。 但是,更多的是悔恨。 后悔在看见她和骆劲相拥在海岸线时,选择了转身。 只要再多坚持一会儿。 就一会儿。 他的岁岁,就不会受人欺辱。 “祁希予,我好难过,”伏黎擦干净眼泪,“答应你的事总是没做到,明明说好一起看电影的。” “这有什么难过的。” 祁希予轻飘飘地说完,拉开两人的距离,手搭在她肩膀,朝前面扬了扬下巴,“看见什么没?” 伏黎偏头,眼睛红红地望着他。 “别看我,看前面。”祁希予微俯身,凑近了问,“视线里有什么?” 伏黎吸了下鼻子,虽然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很认真地描述。 “有月亮,有树,还有亮起的路灯,正在打烊的商铺,过马路的行人…” 祁希予揉着她头,“我看见的和你一样。” 他顿了一下,接着道: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们两个能看到现在的画面。” “其他人都不行。” 在他的描述下,所有的画面进入了一个很奇怪的状态。 锁门的商铺老板动作很慢很慢,红灯延时闪烁良久也没有变绿,行人的步伐像是被刻意拖长。 只有画面背景,巨大的黑幕上,挂着的半轮皎月没有任何变化。 就好像电影里的慢镜头。 时间定格在这一刻。 慢镜头里,伏黎缓缓地转过头。 他近在咫尺。长长的睫毛随着光线缓慢扑闪,在眼睑下投出一道淡灰的影子。 整个人被路灯投射而来的光线笼罩,散发出淡淡的金色的光芒。 美好,而又温暖。 她突然明白了一句话。 真的会有人,一眼就是一辈子。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她以后会是我老婆◎ 两人在东溪夜市简单吃了点, 祁希予的车停在银座广场。 他们并排而行,路灯拉出两道长长的影子。 “要不我自己打车回?” 银座广场到银泰城要穿越整个S市,他送完自己再回家, 又得穿半个城。 来回起码一个半小时,还是在不堵车的情况下。 “很晚了。”伏黎由衷道。 她知道他每天的行程排得满满当当。 很繁忙, 也很辛苦。 “伏岁岁。” 他叫了声她名字。 就像有道强光刺下来,他眼皮微动,半眯起眼睛。 警告意味十足。 “……好吧。”伏黎拉开车门, “你送我。” 上车后,伏黎觉得靠背有些靠前了, 挪了挪屁股。 祁希予捕捉到她的动作, 告诉她:“坐得不舒服可以自己调, 控制按钮在右手边。” 伏黎低头看去, 嗯了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祁希予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偏头盯着她, 静静地等待。 看来是非调不可。 伏黎看着那个跟座椅形状一样的按钮图标。 身后摁上去。 分开的图标对应座椅的每个部位。 伏黎将枕靠往后,座椅调高,腰托升高。 她试了试, 这是最舒服的位置。 “好了。”还剩一个mode键, “这是调什么的?” “保存模式。” “那我需要保存一下吗?” 这样下次就不用再调了。 “可以。”祁希予松开手刹,看着前方, 调子有些漫不经心, “不过也没必要。” “啊?”伏黎手顿住, 头转过去。 他抿了下嘴角, 淡淡道:“这位置也就你坐了。” - 伏黎回到家已是凌晨, 祁希予照例将她送到家门口。 伏黎有一种自己还在上幼儿园的错觉。 罗晓微正在看电视, 听见动静转过头。 客厅能看到玄关,伏黎一个人低着头换鞋。 “祁希予呢?”罗晓微抻脖子看,“我都听见他声音了。” “他回去了。”伏黎趿着拖鞋走进来,“你怎么还没睡?” “等你啊。”罗晓微很自然地说。 一股暖流在胸口淌过。 伏黎挨着她坐下来,捞起手边的梨子玩偶抱在怀里,陪罗晓微看电视。 “祁总带你去哪里约会了,这么晚才回来。”罗晓微问。 伏黎下巴搁在玩偶头顶,“看电影。” 听说是看电影,罗晓微一下子来了兴奋劲。 “爱情片吗?是不是悄悄牵了你的手!” “……没看成。” 伏黎丧气地抠着玩偶的小耳朵。 罗晓微笑容尬住,“怎么没看成?” “出了意外状况,没赶上。” “他是禾润总裁,忙得脚不沾地,迟到一两次也正常。”罗晓微见她情绪不是很高的样子,拍着她的肩膀安慰:“你不要太难过,下次他要是再敢迟到我就去禾润楼下拉横幅。” “拉什么横幅?” “骂他的横幅。” 伏黎想笑,却笑不出来。 最后叹口气道: “是我没赶上。” 罗晓微啊了声。 “他等我等到电影散场。” 罗晓微恍惚了一下,很快坚定立场。 “那他该等,等等女朋友怎么啦,那是他的荣幸。” 伏黎摇摇头。 她撇了撇嘴,看向罗晓微,“晓微。” 这一秒,她突然有了倾诉的冲动。 “我觉得我好差劲。” “你哪里差劲了!”罗晓微大声道:“你很好,非常好,谁都不能说你不好,包括你自己。” “他满足了我所有的期待,”伏黎低下头,沉默片刻后,低声道:“可我总让他失望。” “你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他有没有失望。” “一般人都会失望的。”伏黎无力地望着她。 “可他是祁希予啊,他最在乎的就是你,最喜欢的也是你。”罗晓微顿了下,又接着道:“不要羞于将自己不好的一面展现给爱人,也不要觉得于他而言是累赘。” 罗晓微像个局外人,安抚着局中人的迷茫。 “他如果爱你,一定会陪着你。” “如果你爱他,就应该信任他。” 罗晓微关了电视催她去睡觉,伏黎洗漱完躺在床上,发了会呆后,起身拉开床头柜抽屉,拿出里面的小药盒。 抗抑郁和安眠的药,她已经吃了五年。 情绪控制得还算好,回国前的剂量减到了刚开始的四分之一。 现在,剂量又重新回去了。 伏黎吞掉药片,将水杯放下。 盒子里的淡黄色药片所剩无几,她早在一周前挂了市精神专院抑郁科的专家号。 她攥着手机。 微信聊天界面上,间隔七分钟的两条消息。 第一条是【睡了没?】 没回后,发了第二条【晚安】 伏黎抿了抿嘴角,借着昏暗的床头灯,指腹在屏幕的九键键盘上摁着。 打了很长一段。 想了想,又删掉。 祁希予这时还没睡,刚从浴室出来。 捞起手机一看,顶栏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断断续续的,等了两分钟,彻底没了下文。 祁希予点开+号,直接打语音过去。 这通语音打得伏黎措手不及。 她慢吞吞地接通。 却又抢先开口,“你还没睡?” 祁希予缄默半晌,似在思考。 “是不是我睡了,你想发的消息就不用发了。” 等了两秒,伏黎没说话。 祁希予走到床边坐下,捞过枕头垫在腰后,虚靠着,“嗯?” 伏黎短暂犹豫后,贝齿松开嘴唇。 “明早有时间吗?”她没给他回答的机会,直白道:“陪我去趟医院吧。” “好。” 电话传来的声音很低,却有着斩钉截铁的坚定。 伏黎嗯了声。 他什么也没多说,只问:“几点?我来接你。” 伏黎算了一下时间,“八点。” “能吃早饭吗?”祁希予问。 “不查血。” “行,八点准时在楼下接你。”他又问:“早上想吃什么?” 伏黎轻蹙眉,“随便,不吃也行,我” 祁希予打断她。 “伏岁岁。” 伏黎撅起嘴,“两个奶黄包加一杯豆浆。” “挂了,早点睡,不许玩手机。”他顿了一下,轻嗤道:“被我发现你就等着吧。” 电话背后,伏黎情不自禁翘起了唇角。 这晚,她睡得比以往都安稳。 - 伏黎挂的市精神病医院新院区的号。 分院虽在近郊,但医院设施和装潢看着很新。 伏黎刷了身份证后,在等号区等机器叫号。 祁希予坐在她旁边,一直牵着她的手。 正前方的电子屏幕上滚动着各个科室的候诊名单。 有睡眠医学门诊,心身医学门诊,焦虑抑郁门诊… 半个小时后,机械女音播报伏黎的名字。 祁希予比她反应更快地站起来。 找到对应的门诊室。 前面的人还没出来,他们在外面安静地等待着。 没有说一个字。 很快,里面有人出来。 门自动关上了,伏黎搭上把手。 转动前,身体僵了一瞬,而后回头。 祁希予站在原地,双眸看着她。 像是在说,不要怕,我就在你背后,你转身就能看见我。 从一进门起,伏黎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反应。 他肯定注意到了这个专科医院的不同寻常。 可他一个字也没问。 “你要不要进来?”伏黎抿了下唇角,“可以陪同的。” 他走上前,确认道:“可以吗?” 这句话,是在问她。 伏黎点头。 …… 从门诊出来,伏黎拿着单子去药房领药。 流程熟练得让人心疼。 包括和医生的对话,也让祁希予的心口犹如被针扎般难受。 “以前都是你一个人来吗?”祁希予的喉咙像被尖锐的石头磨过。 “这是第二次。”伏黎把药装进包里,“回国后的第二次。” 祁希予:“下次是什么时候?” 伏黎想了下,“不做心理治疗的话,要等到药吃完。” 刚才在诊室,他问了医生长期□□神类药否有副作用。 医生说现在的药物很先进,比起整宿失眠带来的不良影响,这点副作用算不上什么。 他还说:“激素类药物,大部人吃会变胖,但你女朋友体重控制得很好。” 伏黎扯了扯他的衣摆,温声告诉他:“我没什么事,只是睡眠有些问题,吃点药就能睡着,不要担心我。” 祁希予才稍稍安心。 他接过伏黎的斜挎包,拎在手上,“下次必须叫上我。” “只是复查开个药,你忙的话我自己来。” “什么叫只是,”祁希予侧头,很认真地说:“医生建议家属陪同。” 伏黎低头咕喃一声。 “那你也不算我真的家属。” 她声音很小,含含糊糊的黏在一起。 祁希予微蹙眉,“什么?” “没什么……”伏黎笑了笑,“你要先回禾润吗?不急的话我们走走。” 她抬头望去。蓝天白云,阳光灿烂,“这附近有个湿地公园,很久没在这个点儿晒太阳了。” 她说完看向祁希予,“你应该也是吧。” “嗯。”祁希予扬了扬下巴,“走吧。” 去湿地公园的路上。 伏黎絮絮叨叨地说着在澳洲的一切。 除了补充遭受的校园暴力的细节,还讲起了很多在澳州读书时的趣事。 她修过的专业,寒暑假摘过果子的农场,在去看日出的路上偶遇的袋鼠。 她把那几年为数不多的美好全部分享给他。 没有丝毫的保留。 试图弥补他在生命里空缺的七年。 最起码,两人关于这七年,不再是一片空白,不是一无所知。 就好像谈了一场长达七年的异国恋。 祁希予驻足,手摁上她肩膀,眼神黯淡下去,“能给我看看么?” 他说的是,江妍月在她身上摁灭一个又一个烟头,留下的伤痕。 “不太行……”伏黎环顾一圈,总不能在光天化日下脱衣服吧。 她安慰道:“我不是疤痕体制,只有这里”她指着自己左侧锁骨下方约五厘米的位置,“还有一点痕迹,只有一丁点,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 伏黎扬起嘴角,笑得很无所谓,“就跟蚊子咬了一口。” 祁希予艰难地憋出一个“嗯”音,指尖触碰到她说的那个位置,轻轻点了下。 下一秒,伏黎往前跑去。 她看见一个小孩摔倒了。 祁希予大步跟上。 伏黎已经把小孩扶起来了,蹲着拍了拍他膝盖上的灰尘,问他有没有事。 小男孩四五岁的样子,穿着个卡通背带裤,非常可爱。 他盯着眼前的大姐姐,嘴巴圆成了O形。 见他不说话,伏黎抬眼,“有没有摔到哪里?” 小男孩哽了哽唾沫,发出一声惊叹。 “姐姐你好漂亮。” “……”伏黎懵了一瞬,祁希予把她提起来,又挡在小男孩面前,小男孩歪着头还想看。 见不着人,小男孩又想去抱伏黎,祁希予眼疾手快勾住他的背背裤肩带。 小男孩手脚乱蹬,鼓起腮帮子。 “放开我!” 祁希予没搭理,问他:“小孩儿,你家长呢?” “我走丢了,我要漂亮姐姐带我找妈妈。” 祁希予啧了声,“漂亮姐姐不空,叔叔带你找。” 小男孩抱着胳膊,哼一声,“我不要你。” 他可怜巴巴地看向伏黎,仿佛下一秒,豆大的泪水要从眼角滚出。 看得伏黎心都化了。 她走过,掰开祁希予勾肩带的手,“你别这么凶嘛。” 小男孩趁机朝祁希予挤眉弄眼。 “你知道你妈妈在哪里吗?”伏黎揉了揉他的头,“姐姐带你去找她。” “我也不知道,估计是不要我了。”小男孩盯着伏黎说,“要不你把我带回家吧,我觉得这样很好很安全。” 伏黎再次被噎住。 祁希予把伏黎拉到自己身后,弯下腰,捏了捏小男孩的脸颊。 神情严肃:“漂亮姐姐是不可能把你带回家的。” “为什么?”小男孩想拿开他的手,奈何力量悬殊太大。 “因为”祁希予不咸不淡道:“她不能带别的男生回家。” 小男孩眼珠子转了一圈。 “她是你老婆吗?” 伏黎在一旁听得心头一梗。 这么小就知道老婆了。 见祁希予不说话,小男孩扬起胜利的笑容。 “她又不是你老婆,你管不着。” 祁希予直起身体,刮了下他鼻子,“她以后会是我老婆。” 伏黎心跳猛地加快。 “以后是以后,现在是现在。”小男孩终于躲过了祁希予的魔爪,他奔向伏黎,手在裤兜里掏,“漂亮姐姐,我请你吃糖。” “书书!”远处有人喊。小男孩吓得浑身一激灵。 年轻女人从远处跑过来,看见书书抱着别人的腿,见怪不怪,大力把儿子拉到自己跟前,很抱歉地对伏黎说:“不好意思,这孩子打小是个颜狗,看见美女就走不动路。” 伏黎尴尬地笑了笑,“没事儿,他挺可爱的。” 漂亮姐姐夸他可爱。 书书骄傲地昂起脸。 一旁沉默良久的祁希予开口了。 “小孩儿眼光不错,但随随便便在大马路抱女性”他看向骄傲的小孩儿,“家长得教育一下。” “会的会的。”年轻妈妈的目光转向说话的人,刚才没注意,视线就这么一瞥,她说话莫名变得结巴:“等回、回去我、我就收拾他。” 年轻妈妈拉着小男孩走了。 伏黎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如果没看错,刚刚那位妈妈脸都红了。 果然是遗传的。 她在心里啧一身,看向祁希予。 同时,母子俩的谈话声传来。 “妈妈,我失恋了。” “你还在上幼儿园,没有恋可以失。” “可是妈妈,你也别想了。” “我想什么了?” “那个叔叔是漂亮姐姐的未来老公。” 声音没有刻意压低,也清晰地传进了祁希予的耳朵里。 他侧头,视线撞上脸颊泛起微红的人。 “最后一句话,”他凑过来,似要看清她脸颊爬上的红,“是不是说到你心坎上去了? “……”伏黎下意识后仰,祁希予搂住了她的腰。 旭日阳光,微风吹过,发梢轻柔地在手臂擦过。 周围安静地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伏黎躲开他逼人的视线,避重就轻。 “小孩的醋你也吃。” “不行吗?”他眯起眼,淡淡吐出几个字来,“未来老婆。”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你必须亲眼看着她下地狱◎ 日上梢头, 温度在两人间迅速攀升。 祁希予没有要放开她的意思,反而越搂越紧了。 散步的大妈看过来。 伏黎轻轻推开,小声咕喃。 “……你不要脸。” 祁希予扯起嘴角淡笑了下。 从外到里, 把云淡风轻四个字刻进骨子里。 非常无所谓脸面。 “我要老婆。” “……” 伏黎自顾自往前走。 他就是有这种本事,不咸不淡的口气, 弄得人心潮澎拜。 烈日当头。 年轻姑娘低着头在面前走,身后跟着位气质出挑的男人。 兴许是有些热,男人将西装脱下, 拎在手上。 又过了一会儿。 他见前面那人抬手遮在额际,很轻地蹙了下眉, 快步跟上。 将手里的西装撑平, 遮挡在女人的头顶。 - 国庆节前一天, 苏明露打来电话问:“碧平沟去不去?我们自驾游。” 自从两人不在同一楼层办公, 见面的机会少了许多。 伏黎的性格就是那样,冷冷淡淡,不会主动联系人, 除了要紧的事。 她觉得,和朋友聊天除了分享就是倾诉。 她不喜欢分享,也不会把朋友当作倾倒情绪的垃圾桶。 导致她这么多年来, 身边没有一个死党或者闺蜜。 罗晓微算是她最亲近的朋友。 不过澳洲那几年, 两人的联系也少得可怜。 她们是在回国后,因为住在一起, 接触才变得越来越多。 即使这样, 这么几个月以来, 她只向罗晓微说过仅有的一句关于情绪上的感受。 人与人之间天生性格不同。 像伏黎这样的, 出去和一群人玩一次, 需要一个人待很久, 才能缓得过来。 苏明露和她相反,典型的外耗型人格,需要通过外界丰富多样的娱乐活动,来填补工作带来的空虚和疲惫。 这已经是苏明露第三次邀请她出去玩。 第一次是玩剧本杀,第二次是郊外录音。两次伏黎都婉拒了。 “你就和我一起去嘛,没多的人,只有我和另一个同事,还有我妹,同事她闺蜜,刚好五个人一车。”苏明露在电话里央求着,“人多好玩。” 伏黎认真思考了两秒:“你们去吧,玩得开心。” 苏明露泄气地长哎一声,“好不容易放国庆,你又不去。”她顿了一下,似恍然大悟般道:“不会是祁总不让吧。” “不是。”伏黎温声解释:“难得放假,我想在家好好休息。” “那好吧。”苏明露有些失望,但还是没有勉强她。 她的想法很简单,好玩的好吃的要叫上自己喜欢的朋友。 “嗯。”伏黎准备挂电话。 “哦对了。”苏明露叫住她。 她是禾润为数不多知道伏黎和祁总在谈恋爱的人。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伏黎长期待在总裁办公室,茶水间和各个小群传得沸沸扬扬,版本多如牛毛,有的还挺难听。 “听说,我只是听说。”苏明露慢腾腾地说着,“在你之前,他好像有个白月光。” “白月光?”伏黎疑惑。 “他没和你坦白?”苏明露问。 伏黎云里雾里的,“坦白什么?” 苏明露觉得祁总条件是绝顶的好,伏黎的性子也活该找到这么优秀的男人。 问题是,在旁人看来,至少在一无所知的她眼里看来。 有一定的几率,祁总是玩玩而已。 “祁总办公桌上立了张相框,很多人都看见了,包括张经理。”苏明露说:“照片上的人就是那个白月光。” 她没有说得很透彻。 譬如在一个暗沉沉的午后,某位男秘书进办公室汇报行程。 祁希予窝在办公椅里,下巴微仰,薄薄的眼皮疲倦地阖上,手上拿的不是文件,而是一个相框。 就那么双手交握,珍贵地抱在胸前。 办公桌上的烟灰缸被烟蒂攒满,甚至有两三个烟头孤零零地躺在脚边的地摊上。 吝啬的阳光从遮光帘的缝隙中,施舍般地照进来。 很细的一小束,打在黑色地毯上,将烟蒂割裂成两截。 一明一暗。 满室的烟味,满室的晦暗。 那是那位男秘书第一次,身临其境体会到颓败二字。 还是在气宇矜贵,一言一行都所向披靡的祁总身上窥见。 给他带来了极大的震撼。 这个画面,不胫而走。 “你没见过吗?”苏明露问。 伏黎没说话。 电话里静悄悄的。 苏明露以为她不高兴了,连忙说:“也正常,谁还没个情史,忘了就行。” 伏黎嗯了一声。 苏明露又提了些别的,聊了几分钟。 挂断电话后。 伏黎坐在休息室的沙发软椅上,她腰不好,祁希予专门找师傅定制的。 她攥紧手机,垂下长长的睫毛,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隔着一道门,是祁希予冷冷的,指点下属的声音。 十分钟后,门关上,陡变安静。 伏黎站起来,休息室比普通人家的卧室还大。 她走了十几步才走到门口。 祁希予在审理一个并购案,见人出来,下意识将手里的烟摁灭。 “不是说睡午觉么。”他舒展开紧皱的眉心,“是不是我太吵了?” “没睡,苏明露打电话让我国庆出去玩。” 祁希予见她傻站在那里,有些好笑,勾勾手指头,“过来。” 伏黎慢吞吞走过去。 祁希予伸长胳膊一揽,熟练地把人带到自己怀里。 伏黎坐在他腿上,视线落在眼前空旷的没有任何摆件的办公桌面。 “在想什么?”祁希予总能捕捉到她的情绪。 伏黎想了下,“要不要答应苏明露。” 祁希予惩罚性地掐了把她的细腰。 伏黎撇嘴,挣脱着想要下去。 俩人这个姿势,还挺不雅观的。 祁希予提着人往后挪,她整个人被他宽阔的臂膀包裹住。 “一会儿就好。”他把下巴搁在她肩膀,颇有些耍无奈:“我都这么累了,不得让我抱会儿。” 伏黎紧张的脊背渐渐松弛下去。 祁希予感受到她的变化,得寸进尺,又抱紧了些。 像是从她身上汲取能量。 “这里。”伏黎指向右前方的桌面,在空气中画了个长方形,“是不是曾经放过什么东西。” 祁希予闭着眼睛,贪婪地索取属于她的味道。 薄唇微张,“在抽屉里。” 伏黎低头,慢慢地拉开膝盖之上的抽屉。 果然有一个相框。 裱照片那面朝下放着。 伏黎犹豫了一瞬,才拿出来。 照片里的女孩笑得很开心,另一人淡扯着嘴角。 稚气未脱,少年感十足。 他们中间,还夹着一只小三花。 眼睛鼻子皱巴巴地挤在一团,似对人类的行为感到不满。 伏黎哽了下喉咙。 纵使在意料之中。 可当这张照片,如此直白突兀地出现在视野里,她的灵魂在瞬间被击中。 时间是个很神奇的东西,它能抚平所有的悲伤,也能淡去很多原以为会深刻一辈子直到死去也不会忘怀的瞬间。 老实说,关于这张照片,她都有些模糊了。 但是祁希予没有。 他一定记得很清楚。 木质相框边比其他地方都要光滑,这需要在时间流逝的长河中抚摸成千上万次。 她蓦地想起陆白曾说过的话。 “祁希予是个很重感情的人,不然也不会和家里闹成这样……他要是把一个人放在心上,会一辈子放在心上。” 他把自己看得和命一样重要,甚至胜过他的生命。 所以。 他一直以来,都是这样,都是靠着这些东西在续命。 “祁希予。”伏黎鼻尖冒起酸,黏糊糊地叫了声他的名字。 祁希予淡笑着嗯一声,将相框从她手里抽走。 伏黎攥得很紧,像是要抓住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祁希予轻啧一声。 “是不是觉得我一直对你念念不忘?” 伏黎抬起腿,跨坐变成横抱。 她双手搂上他脖子,脸埋在他胸膛。 祁希予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十分拽且傲慢,“你想得美。” “我是想得挺美的,”伏黎的声音低低闷出来,“我想你一直喜欢我。” “也不是没那个可能。”祁希予懒懒道:“看你表现。” “什么表现?”伏黎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 祁希予哂笑一声,被身后玻璃强透进来的阳光照得有些透明的瞳孔,倒映出她的脸来。 他凑到伏黎耳边,咬着耳垂说了几个字。 伏黎的脸立马烧起红晕。 那是四个字。 一字一顿,咬字清晰。 好,想,要,你。 …… 办公室很安静。 安静到就像世界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祁希予就这样抱了伏黎很久。 直到伏黎连续打了三个哈欠,祁希予说:“进去睡会儿。” “不要。”这会儿伏黎就想赖在他身上不下来。 她打了第四个哈欠。 祁希予也没问她了,直接站起来将人打横抱去休息室。 伏黎被他放在床上。 贴心地给她掖好小毯子。 周遭都是属于他的气味,枕头,床单,连同空气里。 伏黎闭上眼,这个午觉没有梦魇,睡得异常安稳。 她是在晚霞散尽前清醒的。 她坐起来,揉了揉眼睛,找了一圈没看见自己的手机。 趿着鞋往外走,意识还有些朦胧。 “祁希予,你看见我的手机了吗?” 推开门的一瞬,伏黎努力眨了眨眼。 办公前,清一色站着七八个人。 全是禾润的高层。 他们转头看了一眼,也就一眼,迅速低头。 办公室安静得能听见呼吸声。 但眼神交流,如火如荼地在私下进行着。 “我、我……”伏黎深吸口气,想了半天也没找出什么借口。 祁希予咳嗽一声,站起来,绕过那一排高层,走到伏黎跟前。 面对面,将她领口第二颗纽扣系上。 “我先进去。”伏黎窘迫地小声道。 祁希予没说话,扣好后,又将她睡得有些乱得头发捋顺。 “手机在充电,放到枕边的。” “哦。” 办公室的空气直接凝固了。 祁希予做完这一切,轻声道:“进去吧。” 伏黎跟逃似的进了休息室。 她站在门后,有些懊恼。 外面传来祁希予的声音。 “禾润上班很闲么,工作时间传八卦,”他说完停顿片刻,眉头轻蹙,“传也没传对,伏秘书是我正儿八经谈的女朋友,懂?” 这段训话在禾润炸开了锅。 就连以前在绿原的同事蒋贝也来发消息问她。 伏黎统一回复:嗯,在谈。 既然祁希予都官宣了,她也没必要藏着掖着。 - 国庆假期来临。 气温突然骤降,前一天还在穿短袖,今天就加上了外套。 她没有提前告知,确定祁希予在家后,拎着一小箱罐头来到山溪叠苑。 祁希予一开门,愣了半愣。 狭长的眉眼微微上扬,“想我了?” “……我是来看平安的。”伏黎眼神躲闪。 祁希予接过,给她拿了双女士拖鞋。 “怎么戴着口罩?”祁希予问。 伏黎把口罩往上拉了下,“有点感冒。” 她说完打了个喷嚏。 祁希予弯腰抽出几张纸巾,“摘了。” “吃药了吗?” “吃了,不严重的。” 伏黎摘下口罩,伸手接纸巾,祁希予手挪开,虚捏在她鼻子上。 伏黎很不好意思,扭捏道:“我又不是小孩儿。” 他保持着动作,“手酸了。” 伏黎脸往前凑了点,他的手捏得很轻,伏黎不好意思地擤。 他扔掉脏了的纸,问:“还有吗?” 伏黎摇头,“可以了。” 祁希予去卫生间洗手。 伏黎拿逗猫棒逗平安。平安不买账,躲进猫窝睡觉去了。 伏黎瞎转了两圈,觉得无聊,打开电视机。 调了几个频道,画面停在一个容貌较好的女人脸上。 伏黎几乎是生理反射性地僵直背脊。 江妍月在一个月前参加了某档火热的综艺,罗晓微很喜欢看,伏黎瞄到过几眼。 这个频道不是综艺频,而是央视新闻。 江妍月被爆出吸`毒,容留他人吸`毒,以及令人瞠目结舌的猥~亵罪嫌疑。 电视里的她,眼睛被打了马赛克。 新闻主持人称她为□□。 “看什么呢?”祁希予从远处走过来,瞥了眼大屏幕。 伏黎下意识拿起遥控器,换了台。 很多事,过去就过去了。 她不想祁希予因为她难过。 沙发往下陷,祁希予坐到她旁边,伸手将人揽在怀里。 另一只手抽走她手中的遥控器。 祁希将频道调回央视新闻。 声音极淡,却又十分狠厉地道: “你必须亲眼看着她下地狱。”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亲我一下◎ 他不似以往淡然, 眉眼冷峻地敛着。 眸色像淬了冰般,紧紧盯着发着淡淡冷光的电视机屏幕。 他有很多种面孔。 散漫的,温柔的, 一丝不苟的,甚至悲伤的。 这一次, 和以往都不同。 他的恨意毫不顾忌地展露。 播音员字正腔圆地陈述着新闻内容。 伏黎转过头,看不看都所谓了。 起码现在,没有眼前的他重要。 “祁希予。”伏黎把脸侧贴在他右胸口, 柔和地看着前方正在抓猫爬架的平安。 祁希予微低下颚,视线所及, 是她往下垂如鸦羽般漆黑的睫毛, “怎么了?” “我想你了。”伏黎仰头, 视线和头顶的漆黑双眸对上, “所以我来了。” 不仅仅因为平安。 是我想见你。 每一分,每一秒。 都想和你在一起。 祁希予低头,额头贴上她的额头。 正常体温, 没有发烧。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伏黎缓慢摇头,噘着嘴,声音有点委屈, “我是真的想你了。” “嗯。” 伏黎抿了下嘴角, “我想抱你。” “这不抱着么。”祁希予腿动了动,“都坐我身上来了。” 他微微眯起眸子, “你还想干什么?” 他的嘴唇薄薄的, 唇形十分完美。 说话时, 幅度轻微的一张一合。 伏黎哽了一小口唾沫。 他怔怔地盯着她。 电视不知道什么时候关掉了, 整个客厅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跳得最快的那个声音, 一定是她的。 伏黎凑上去, 啄了下他嘴唇。 很轻很快的一下。 就像一片羽毛轻柔拂过唇边。 有点痒,带着隐隐的酥麻。 还未深入体会,就戛然而止。 祁希予挑了下眉,意思是就这? 伏黎眨了下眼。 祁希予慢悠悠道:“浅尝辄止可不行。” 伏黎第一次主动。 他们为数不多的亲吻都是祁希予占主导。 “我、我不是……”伏黎讷讷地坦诚:“很会。” “挺好。”祁希予由衷道。 她要是会,自己就要坐不住了。 “要不你教我?”伏黎认真道。 一段健康的,能持久的爱情。 双方必须势均力敌。 包括接吻这种事,伏黎是这样认为的。 祁希予每次都亲得她很舒服。 她也想让他舒服。 他眉眼含笑,漫不经心地答应着,“行啊。” 伏黎轻轻闭上眼睛,樱桃般红润的嘴唇微张。 做好被“教授”的准备。 他含住了自己的唇瓣,温柔地舔`舐与吮``吸。 在反复间,轻松撬开了她的牙关,他的气息强势地占据全部,力度也由温吞变得强势。 像是要把她裹吞入腹,吃干抹净才罢休。 五分钟后。 祁希予放开了她。 伏黎被他亲得眼神讷讷,嘴唇红得滴血,微微喘着气。 每一次扑出的,若有似无的气息声,都勾住了祁希予极力克制的心脏。 要不是他大脑紧绷着根弦,很难保证不作出什么禽兽举动。 伏黎缓过来后,视线停在他脸上。 “该我了。”她说着,双手搭上他肩膀。 想要凑得更近,很好亲。伏黎挪了挪屁`股,试图往前一点。 祁希予眼疾手快把她摁住了,语气不太松快,“别动了。” 伏黎这会儿大脑空空的,停止想往前坐点儿的想法,“好,我不动。” 她手臂从他脖颈后穿过,两手互相抓在胳膊肘上,像树袋熊一样搂住他的脖子。 “我开始了哦。”她预告完,又道:“要是哪里不对,你就让我停下。” 祁希予点下颚。 伏黎:“你把眼睛闭上。” 祁希予勾了下唇角,合上眼皮。 大地色眼影像抹在他轻薄的眼皮上,根根分明的长睫毛,挺巧的鼻梁,勾人的嘴唇……再往下,是凌厉的下颚线。 微凸的喉结在冷白的脖颈肌肤上显得很是性感。 随着他的吞咽动作,喉结缓慢地上下一滚。 或许是很久没等到,祁希予有些难耐地张了张嘴。 同时从喉咙闷出一声轻轻的,带着色`气的“嗯?” 伏黎眸光一动。 前走偏锋地瞄向另一个从未想过的目标。 先是温吞的吻,后用贝齿轻轻地刮。 伏黎感觉,自己的腰被人狠狠掐紧。 像是受到鼓舞,她的吻最后停在他的唇上。 还没来得及像他之前那样含住,伏黎的胳膊被人扯下。 他顺势抓住了她的手腕。 一个侧身。 伏黎倒在了沙发上,被虚压在他身下。 “从哪儿学的?”他同样喘着气,气势逼人。 伏黎脸颊通红,吞吞吐吐反问:“不是你教的吗?” 祁希予像是被气笑了,“我什么时候教你这个了?” “举一反三不行么……”两人间的温度滚烫,她不敢去看他,视线瞥向地面。 “很行。”祁希予的唇再次覆上去,“这次是教交学费。” - 江妍月的新闻,伏黎以为不过是个小插曲。 但很快,她发现不是这么回事。 江妍月的事情越闹越大,热搜度迟迟降不下。 已经远超一个刚入圈的明星该有的关注度。 国庆节收假前。 江妍月被爆出校园霸凌。 她的小学同学,初高中同学,以及大学同学,联名控诉了她的种种恶行。 江妍月的工作室公开道歉,并表示很多事情都是误会,不存在校园霸凌 她的小学同学接受了记者的采访。她撩起来自己裙摆及脚踝的长裙,哭诉道:“再热的天我也不敢穿短裤和短裙,江妍月就是个恶魔。” 她指着大腿处靠近膝盖的伤疤,那个伤疤很大,比她的手掌还要大。 “我只是不小心弄掉了她的棋盘。”面对记者,她颤抖着嘴唇,豆大的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角低落。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才能说出她的遭受,“她就用美工刀在我的腿上刻下棋盘。” 记者震惊之余,不停地安抚她。 等她恢复了平静,才问:“老师不知道吗?学校不管吗?” “她转学了,转去了更好的学校。而我家,得到了两万块的赔偿。”那位女生顿了一下,笑容苦涩:“还比不上她的一个书包。” 这个采访视频爆出后。 江妍月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关于容留他人吸`毒和猥~亵罪的嫌疑,警方调查期间,江妍月被取保候审。 她在外国的社交软件仍然更新着她的奢靡生活日常。 高调地出入奢侈品店以及高档餐厅。 对于评论区的谩骂,她完全不在意,甚至还嘲讽他们是一群只知道吠的穷逼。要不是互联网,他们连什么叫“生活”都不配知道。 风波渐渐平息。 热搜也被莫名撤了下来。 就在大家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时,江妍月愈发嚣张地冲着在餐厅泼她一脸水的人吼道:“知道我爸是谁吗!信不信我弄死你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第二天。 江安良被双~规了。 当天晚上。 爆出江妍月是江安良的女儿。 后来。 后来的事伏黎没再关注了。 不重要的人不必给予太多目光。 直到半个月后她陪着祁希予出席某个极为重要的慈善晚宴。 吴可儿先看见伏黎,她松开刘总的手,说了句抱歉。 款款朝伏黎走去。 国内最高规模的慈善晚宴,在某搜私人游艇上,来了很多一线明星和各个公司的老总。 觥筹交错间,言行举止都得拘禁再拘禁。 伏黎觉得里面闷得慌,和祁希予说了声,兀自一人出来透气。 她站在甲板上,单手靠着栏杆,波光粼粼的海面吹来晚风。 她突然感受到有人在扯她的裙摆。 回头一看。 “吴小姐?” 吴可儿半蹲着在帮她理裙摆,理好了,拍了拍手。 “谢谢。”伏黎侧身,给她让出一个位置。 “第一次穿这种礼服不适应吧?” 吴可儿第一次在公开场合遇到她。 伏黎点头。 “祁总怎么没和你在一起?” 伏黎回头看了一眼:“他在里面。”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吴可儿突然提起江妍月。 江安良双规后,被查出贪`污罪,牵扯到江家很多人,为了自保,互相检举揭发。 “江妍月还没判吧。”吴可儿琢磨了一下时间。 “我没有关注,不是很清楚。” 伏黎转过头,直视远方夜色与海水相交的边际线。 再晚十分钟,等到天空彻底变为黑幕,一切将消失在黑暗中。 吴可儿虽然不知道她在看什么,也跟着看去。 “说来很巧,当时我在拍《风云》,她突然空降进组,进组就算了,我们还住同一层酒店的隔壁,她有点什么动静,我不听得一清二楚。” 说完,她叹了口气。 “也怪她自己,无视人性,藐视法律。” 天际线一点一点地消失,只剩下很细一天朦胧灰暗的窄缝。 几乎是眨眼的瞬间,什么也看不见了。 黑暗笼罩整个视野。 没有无端的害怕。 因为伏黎想起,上船时的晚霞非常漂亮。 灿烂无比的金色霞光普照在每一个人身上。 明天将是一个晴天。 伏黎偏头看过来:“谢谢你。” 吴可儿顿了片刻,笑着道:“你谢错人了。” 伏黎也笑笑。 吴可儿不能长时间离场,她走后,伏黎趴在栏杆上吹了会儿惬意的晚风。 估摸是时间差不多了。 伏黎转身准备进厅。 一道西装革履的身影闯入视线,他走过来,取代了刚才吴可儿的位置。 “闷得慌?” 伏黎主动凑近,靠在他手臂上,摇了摇头。 祁希予揉着她肩膀,安抚意味极浓,“下次不让你陪了,太累。” 伏黎转身,插`进栏杆和他身体间的缝隙。 抱住他,下巴抵在他胸膛,“我不累。” “还说不累。”祁希予环住她的腰,将人大部分重量拖在自己身上。 伏黎轻声说:“谢谢你。” 脑袋被弯曲的指节轻轻敲了一下。 刻意冰冷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 “不长记性。” 由于伏黎曾长时间处于一种极其抑郁自责的状态。 对于亲密关系容易产生负担情绪。一丁点小事,也喜欢对着祁希予说谢谢,麻烦你了。 就好像。 她不配拥有他的好。 心理医生建议。 不能和对方说谢谢和麻烦,想说谢谢和麻烦,要用别的代替,比如“好喜欢你”“更爱你了。” “我今天就是想说。”伏黎坦然地抬起脸,“你惩罚我吧。” 祁希予捏了捏她脸颊,往后推半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亲我一下。”他说。 伏黎向四周看去。 来来往往的人还挺多的。 “亲脸好不好?”她声音软软的,带着讨好意味。 祁希予沉眉,似在认真思考。 半晌后,不是很情愿地施恩道:“准了。” 他俯下身,微微侧过脸,食指点了点脸颊,“等回去再收拾你。” 伏黎垫起脚尖。正准备亲上去,面前的人突然回头。 唇擦过脸颊,碰上了他的唇。 后脑勺被人摁住,带着不容许退让的强势。 在伏黎闭眼的瞬间,他像吃到糖果的小孩,偷偷勾起了嘴角。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你想用哪里帮我◎ 伏黎在澳洲上大学的那几年也没落下摄影这个爱好, 那台R5留到了现在。 她得过许多摄影奖,也有不少商拍经验。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摄影是让美好变成永恒的魔法。 于是, 辞职开摄影工作室的想法在她脑海里滋生,并一天一天地壮大。 那天祁希予刚开完一个会议, 一进办公室,看见伏黎乖巧地坐在沙发里,低垂着眼, 正在玩手机。 听见他的动静,刷得抬头。 睫毛颤了两颤, 眉眼和唇角同时弯起。 烦躁在顷刻间消散。 祁希予松了松领带, 走到她跟前, “等我?” 伏黎点头, 她收起手机站起来。 下巴往他桌面扬。 办公桌上规整地放着张白纸。 祁希予走过去,拿起来浏览,只看到抬头几个字时, 蓦地偏头。 “后续工作我已经交接给张秘书了。”伏黎温声道。 祁希予将纸摁在桌面,眸光晦暗。 能看出,是在极力压制怒气。 “伏岁岁, 你能耐了?” 伏黎耸肩, 很无辜地道:“我已经辞职了。” 祁希予上前两步,拉住她手腕, 将人用力地拽过去。 两手掐在她腰上, 稍一使劲。 伏黎被抱坐在了办公桌上。 祁希予用膝盖抵住她乱晃的小腿, 俯身在她脸颊蜻蜓点水般地吻了下。 伏黎很有回应地也啄了一下他的脸颊。 “祁总, 批一下我的辞职信吧。” 祁希予克制不住了, 一手撑在她臀侧, 另一手托着她后脑勺。 把伏黎亲得面红耳赤后,嘴唇微张后,一边帮她扣衬衫被扯开的前两颗扣子。 柔声哄道:“辞职的事你再考虑一下,要是觉得辛苦我给你换个岗位。” “我不辛苦。” 伏黎低头,将被蹂~躏得皱巴巴的衬衫扯撑展。 “你男朋友现在心情非常糟糕,你必须给出一个非辞不可的理由。不然,”祁希予顿了一下,危险味十足地半眯起眼,“信不信我在这里把你欺负哭。” “……” 伏黎突然笑了下,朝他勾勾小拇指。 祁希予没动。 “小气鬼。”伏黎伸手,一把拽住他墨蓝色领带的尾端,像他拽自己一样,将他拽到自己跟前。 双手抱住上他的腰。 “我想开一个摄影工作室。”伏黎上半身前倾,耳朵贴在他胸口,听他心脏跳动的声音,“你不会拦着我吧。” 祁希予想起第一次见她的情景。 她举着相机,趾高气扬地让他赔偿。 还抓住他手,骂他是哑巴以及傻缺。 “你在派出所见我那次,第一印象是什么?” 没由头地问句。 伏黎扬起小脸,“哪一次啊,派出所都快成我们俩老家了。” “明知故问。” 伏黎笑了,“想听实话?” “嗯。” 伏黎想了想,“挺拽的。” 祁希予:“还有呢?” 伏黎撇嘴,“很坏。” “继续。” 伏黎眨巴眼,“没了。” “真没觉得我帅?”祁希予敛起眉眼。 “……” 搞半天是在意这个。 “还好吧。”伏黎微蹙眉,似乎在认真地思考,“只能说一般啦。” 话音刚落,下巴被捏起。 “伏岁岁。”他敛起的眼尾蓦地往下耷,“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惊为天人,从来没见过这么帅的人,帅到我心脏都飞出地球了。”伏黎一阵乱夸,夸完继续道:“说起来,你当时的女朋友还挺漂亮的,她叫什么来着。” “不记得了。” 他那时候,性格叛逆,觉得什么都无聊,所以来者不拒。 不过也没做什么,甚至连接触都没有,还不如陌生人。 伏黎啧了声,“情史丰富啊。” 祁希予轻嗤一声,认命般地道: “再丰富还不是被你吃得死死的。” …… 伏黎的辞职信被揉作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关于摄影工作室,祁希予没有插手。 他说:“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只要你开心。” 伏黎小鸡啄米似点头。 他摸了摸她的头,“不过有件事你得清楚。” 伏黎:“什么?” 他语气认真。 “我会一直在你身后。” “无论遇到什么,我都在你身后。” “你只要回过头,就能看到我。” 伏黎缓缓地勾起了唇角。 “别光笑。”祁希予捏了捏她脸颊,“记住没?” 伏黎像小学生回到老师一样,一字一顿地拔高了音量。 “记” “住” “了!” 伏黎的摄影工作室在半个月顺利开业,一开始生意惨淡。 吴可儿偶然来过一次,她在社交平台上分享了自己的约拍,评论区一致好评。 有了明星效应,伏黎的摄影工作室突然火爆,档期排到了一年以后。 十一月中旬,罗笑微跳槽了,去了另外一家规模更大的新能源汽车公司。 公司的位置在京市最西边,从怡泰过去,要横跨整座城。 伏黎正在工作室二楼审核修好的照片。 这是专门隔出的一间屋子,摆了一张白色的沙发床,中午偶尔困倦了,就地睡个午觉。 当然,睡得最多的是祁希予。 他基本一周有五天会过来。 有时是中午,有时是傍晚。 伏黎修客片,他就靠在旁边的沙发床,用笔记本办公。 实在疲惫,会靠在沙发床上小憩。 伏黎坐得太久或者眼睛干涩,一旦被发现,他会强势地拉着她一起,在那张狭小的沙发床上,抱着她休息。 罗晓微打电话的时候,伏黎看了眼靠在沙发上的祁希予。 他闭着眼睛,笔记本被搁在腿边,似乎睡着了。 “我已经找好房了,怡泰的租期本身就剩一个月,你看是续租还是怎么?”罗晓微问她。 伏黎压低声音,确保不会吵到祁希予,“我考虑一下。” “干脆你换地方吧,怡泰离你工作室也不近。”罗晓微提建议。 “我最近太忙,没时间去看房。看好了还要搬家,一大堆的事情。”伏黎思考了一阵,叹口气,“过来地铁半个小时,也不算远。” “这事看你自己。”罗晓微说:“不过你得快点考虑,房东已经在问我续不续租了,我好给答复。” 伏黎作出决定。 “续租吧,我再找个合租室友。” “行,我这还有事。” 罗晓微挂了电话。 伏黎把手机放到桌面,继续审核。 鼠标清脆地点了两下,她觉得哪里不对劲,一回头,祁希予果然在看她。 “醒了?”伏黎问。 “没睡。” 伏黎吐舌头,“是不是我吵到你了?” 他站起来,不咸不淡道:“别找了。” 伏黎不懂他什么意思,迷茫地望着他。 “我是说合租的事。”他走过来。 伏黎当他有钱人不知柴米油盐贵。 “房间空着也是空着,多一个人生活气息足。”她老实交代自己最真实想法,“五千一个月的房租,找人省一半呢。” 伏黎节省惯了。 在思维上觉得两千五百块,不省白不省。 “就省那两千五?” “嗯。”伏黎说:“不少了。” 祁希予看她半晌,淡淡吐出几个字:“有道理。” 伏黎心想他怎么突然下凡了。 下一秒。 他又轻飘飘道:“顺便把剩下两千五也省了。” “啊?” “搬出来,和我住。” - 同居这件事,伏黎经过慎重地考虑,最终点头。 在周日,把所有的东西都搬到了祁希予的大平层。 搬家师傅问,需要搬到哪个房间。 祁希予指了指主卧。 伏黎赶紧拦住,“师傅,搬去那间。” 伏黎指的是那间空房。 祁希予很轻地瞥了她一眼。 师傅按照伏黎的指挥,把一大堆箱子搬了进去。 伏黎简单收拾完后,在宽阔的露台找到祁希予。 露台上养了很多猫草,祁希予站在角落抽烟。 伏黎悄悄地走过去,猛地拍了一下他的右肩膀,迅速躲到左边去。 祁希予根本不买账。 背对她,一动不动。 “别生气了嘛。”伏黎挤到他跟前,十一月的气温只有十度左右,可她仍觉得有点热,耳根在烧。 她声音低低的,像小奶猫的声音,传到耳朵里,又轻又酥痒。 “你先让我适应一下。” 生闷气的男人终于有了反应。 “给我一个具体的时间。” 伏黎想了想:“两个月。” 祁希予冷眸道:“太长。” 伏黎想了想,妥协地伸出一根食指。 祁希予将烟摁灭,一把握住她手指。 “两周。” 伏黎撇嘴角。 她晚上的睡姿太差了,不敢想祁希予被她踹到床下去的后果。 她打算起码用一个月来整改。 祁希予只当自己的女朋友不愿意和自己同床而眠。 挫败之余,又觊觎得咬牙切齿。 他冷呵一声,“没得商量。” 伏黎撅起嘴,老半天见祁希予不松口,只好点点头。 同居生活正式开启。 伏黎发现,祁希予虽然总爱说些话逗得她脸红,但在行动上,绝对不会出格,除非她点头。 他很尊重她。 直到一周后的某天,伏黎参加一个摄影展回来。 她刚进门不久,有些口渴,往厨房走去。 她打开柜子,拿出里面的纯净水。正准备仰头喝,外面传来了动静。 她探头看去,寡淡的脸上突然有了笑意。 “不是去川南了么?”她还没来得急喝,拿着水瓶往外走。 “提前回来了。”祁希予腿长,几步就走到了客厅与厨房的连接处。 这是一个巨大的开放式厨房。 中间有一个大型灰色岛台,上面空无一物,只有一个细小的造型独特的银色水龙头。 祁希予打横抱起伏黎。 “干嘛呢。”伏黎挣扎了两下,手里还捏着个水瓶。 祁希予把她放在岛台上。 岛台及他腰线,伏黎坐在岛台边缘,头顶刚好抵在他下颚线处。 祁希予抽走她水里的瓶子,拧开瓶盖,递给她。 伏黎没接,似乎是生气他把自己抱到做饭的岛台上,还不让人下来。 “确定不喝?”祁希予问。 伏黎撇过脸,声音冷硬,嘴角却悄悄地勾起,“不喝。” 下一秒。 脸被掰过来。 祁希予亲上去,用嘴渡给她。 祁希予淡扯起嘴角,懒懒地问:“还要吗?” 伏黎没搭理他,面红耳赤喘着气。半晌缓过来,低头擦拭从下巴滚落在脖颈处的水。 祁希予顺着她的视线往下。 她今天穿了件黑色包臀长裙,开叉延伸至右腿侧,微张开腿坐着,露出大面积的白皙,在灯光下泛着光,像镀上一层釉光。 视线重新往上走。 她原本披了件黑色针织短外套,随着动作,外套往下松垮,软塌塌地叠在腰际,露出被细肩带勾勒得极其完美的天鹅肩颈。 香肩半露,欲盖弥彰。 伏黎注意到他黏在自己身上的灼热视线。 警惕地抬起胳膊,试图将外套扯上来。 手臂被按住。 祁希予的喉结顺着吞咽,缓慢地滚了一滚。 他的双眸充斥着极浓的情绪。 有些晦暗不明,也有些无法抑制。 “伏岁岁,怎么办?”他哑着声音问。 “什么怎么办……”伏黎试图再次穿好自己的衣服。 祁希予的膝盖往前抵住,同时薄唇微张。 “我起反应了。” “……”伏黎心脏怦怦地跳,小声道:“那你别反应。” “不可能。” 伏黎哽了哽唾沫,嚅动双唇打算说点什么,来缓和目前非常桃色的气氛。 很遗憾。 祁希予没给她这个机会。 他的唇覆了上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热烈。 就好像。 要喂给她,他的所有。 也好像。 要吮吸掉她的一切。 在热烈的浪潮中,裙摆缓缓上移。 伏黎突然感受到他指尖在肌肤上的触碰,身体蓦地一僵。 祁希予停住了。 四指撑在岛面,一手卡在她裸`露的肌肤上。 伏黎脸颊红得能滴出血来。 祁希予看着她,漆黑的双眸深不见底,像是要把人吸进去。 对视半晌。 祁希予突然转身离去。 伏黎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讷讷地看着他的背影。 水流声钻进了耳朵里,很快又停止了。 他转过来,抽出一张纸巾,边走边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每一根手指。 认真且细致。 喉咙连同胸口皱缩发紧,伏黎紧张得险些忘记呼吸,大脑已经停止思考。 她被吻得红润的双唇不自觉微张,给了祁希予机会,他指尖点在她唇上,轻轻地摩挲着。 很快,他的唇再次覆了上去。 这次只停留了很短的时间,吻顺着脸颊往下。 外套被扔在了地上,肩带也被扯下。 在下一个动作作出前,伏黎忽然清醒过来。 “等等。” 祁希予抬头,微蹙眉。 “那个”伏黎很抱歉,声音小得微不可闻:“我来例假了。” 祁希予顿了顿,半晌才直起身体。 又弯腰捡起地上的外套,搭在她身上,同时将她抱下来。 他的脸色挺难看的。 伏黎安慰道:“你别急,再等几天就可以了。” 祁希予没说话,兀自往外走。 伏黎光着脚跟在他身后。“你去哪儿?” 祁希予还是没搭理她。 直到走到浴室门口,伏黎才恍然。 这个天洗冷水澡会感冒吧。 再一起这么久,祁希予一直都很克制。 憋久了容易出问题。 在祁希予关门前,伏黎扒着推拉门,探出小脑袋。 “要不……我帮你?” 祁希予把上衣脱了,毫不忌讳地转过来,“行啊。” 他的身材很好,腹肌线条流畅,劲腰有力。 这下换伏黎愣住了。 这种情况下,不应该说不用吗。 祁希予思索片刻,朝她勾勾手。 “过来,我教你。” 伏黎慢吞吞走过去,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你想用哪里帮我?” “啊。”伏黎迷茫,脸烧得比刚才还要红,“我不知道,可以用哪里?” 祁希予的视线顺着她的嘴唇往下扫。 浴室的花洒开着,雾汽很快弥漫,朦胧缱绻。 伏黎低着头,像被架在火炉上烤,很煎熬,又有对未知的好奇与隐隐期待。 祁希予下巴往门外扬。 “出去吧。” 伏黎抬头。“不用了?” 祁希予没好气地道:“你离我远点就是在帮我。” “真不用?”伏黎再次确定。 “不用。”祁希予说:“留着下次。” “……” 伏黎溜之大吉。 她窝在沙发里,明明隔音很好,水声还是哗啦啦的,钻进耳朵里。 她拍了拍脸颊,将电视打开,声音调到最大。 电视里演了什么没看懂。 或者说,她的心思根本没在这上面。 浴室里的水声一停,伏黎直起背,竖起耳朵。 祁希予出来时,伏黎已经将小礼裙换成了睡衣。 她懒懒地窝在沙发里,左手抱着梨子玩偶,右手拿着包薯片。 平安睡在她脚边。 祁希予走过去,把平安抱起来放到沙发另一边。 平安不满地长瞄一声,伸了个懒腰,走得远远的。 “你好坏哦。”伏黎看着平安回猫屋。 祁希予虎口卡着手机,低头回消息,“没你坏。” “……”伏黎伸腿,用脚勾了勾他的裤子。 祁希予看过来。 “吃吗?”伏黎扬了扬手里的薯片。 “收回去。”中央空调开着,她穿的是短裤,祁希予瞄了一眼,视线落在她幸灾乐祸的脸上,“不要折磨我。” “哦。”伏黎又勾了勾,这次往上了一点。 祁希予放下手机,抓住她细小的脚踝,半眯起眼睛,“你确定要这样?” 伏黎从他眼神里读出现在折磨他,以后被折磨的就是她。 “我错了。”伏黎举起薯片投降。 祁希予右臂伸展开,扬了扬下颚,“过来。” 伏黎坐过去,坐进他怀里。 “好好看你的电视吃你的薯片,别乱动。” 祁希予警告她。 伏黎点头。 祁希予收回手臂,环在她脖子前,手肘搭在她肩膀上。 下巴顺势搁在她头顶。 继续处理工作上的事。 “你挡着我看电视了。” 伏黎蹙眉,盯着在自己眼前的手机以及他细长的手指。 “你往后靠,靠在我身上。” 祁希予换了个姿势,“这样还挡吗?” “不会。”伏黎整个人被他抱在怀里,心满意足地摇头。 一直到晚上十二点。 准确来说,是差五分钟。 伏黎从他怀里挣脱。 “去哪儿?”祁希予问。 伏黎把薯片给他,“厕所。” 祁希予接过薯片,顺势又放在茶几上。 她去了没多久,客厅突然陷入黑暗。 祁希予站起来,拖鞋没来得找,光着脚往伏黎卧室走去。 “停电了,你别怕,我在外面守着你。”祁希予边走边大声道。 他走到离卧室还有一米的距离。 屋内忽然晕出昏黄的暖光,木地板倒影出模糊的影子。 随着靠近,光线越来越强。 歌声在此刻响起。 那首耳熟能详,妇孺皆知的生日快乐歌。 伏黎捧着蛋糕,小心翼翼走到他跟前。 摇曳的烛光模糊了她的脸庞,可眼里的笑意却是那么地清晰。 “生日快乐呀,我最爱的祁希予。”她笑着说。 作者有话说: 今晚会完结掉哦,一起码了发上来,等不到的明早起来看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我想和你睡◎ 时间过得很慢很慢, 就好像墙上的挂钟指针因为没有电池,而停止了走动。 直到他长长的睫毛在朦胧的光影中扑闪了下,伏黎才回过神来, 她托着蛋糕已经很久了。 也后知后觉,才感受到小臂的酸痛。 她换了只手, 学他往日里的语气,懒懒揶揄:“怎么,是不是感动到快要哭了。” 祁希予嘴唇动了动。 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他回忆起很多年前的那个夜晚, 他在面包袋子里发现了一支蜡烛。 那个时候,他只是当做一个不经意的巧合。 “你怎么知道我生日。”他接过她手里的蛋糕, 淡这声音问。 伏黎甩了甩手, 妄想将酸涩甩走。 “我当然知道了啦, 我是你女朋友嘛。” 她拉着他走去客厅, 催促道:“只有一分钟了,快吹蜡烛许愿。” 祁希予站在茶几前,没有任何动作。 伏黎叹口气, “你要是不许愿,以后再也不给你过生日了。” “快点嘛。”伏黎很难这么黏糊地撒娇。 祁希予闭上眼睛,不到两秒就睁开了, 然后吹灭蜡烛。 愿望短得像不存在。 或者说, 早已在心头默念过千万遍。 伏黎将灯打开。 光线重回视野,她不适应地使劲眨了两下。 走过去, 发现祁希予盯着蛋糕若有所思。 伏黎挠了挠脖子, 不好意思地道:“是有点丑, 你将就一下, 等明年我做一个好看的给你。” “你知道我今天会回来?”祁希予侧头, 眸光深沉。 “不知道。”伏黎摇摇头, 顿了下,继续道:“没回来就算了,回来了就是上天注定我要给你过生日。” 她知道他因为家里人的原因不愿意过生日。 这会让他想起逝去的母亲和哥哥。 可生日是他的,唯独属于他一个人的节日。 很特别。 她想看他吹蜡烛,许愿,以及吃蛋糕。 他唇线抿成一条,脸上表情寡淡。 伏黎以为他想起了往事,陷入悲伤之中。 “不到五分钟。”伏黎温声安慰:“你的生日就过了五分钟。” 他没有任何回应。 “要不然这样吧。”她说着,望向他的眼睛,真挚道:“我把我的生日分给你五分钟,这样你就不会有负担了。” “好不好?” “行不行?” 伏黎有些泄气了,低低地叫了声他的名字,“祁希予,你不要难过了。” 她转身去挪蛋糕,想要将它托在手上。 喃喃自语道:“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不过这个生日就是了,我马上把它扔掉,你难过我也难受。” 她说完,动作微顿。 因为祁希予按住了她的手。 他将她扯坐在沙发上。 然后。 一言不发地切开了蛋糕,分出一块装在盘子里,转身递给她。 接着,又给自己切了一块。 “愣着干嘛。”他拍了拍她脑袋,语气漫不经心,似真的在疑惑,“过生日只兴吹蜡烛许愿不兴吃蛋糕?” 伏黎怔怔地盯着自己手里的淡黄色纸碟。 雪白的奶油沾了一小坨在虎口处。 压抑的情绪在安安静静的房子里,因为他突然说出的话而缓慢地释放出来。 伏黎低头咬了一口,甚至没用勺子。 祁希予走过去,手指托着下巴将她脸仰起来。 果然。 她哭了。 伏黎吸了吸鼻子,眼水沿着脸颊滚落,她可怜巴巴地望着他,“祁希予,怎么办,我做的蛋糕好难吃。” “难吃么。”祁希予叉起一块塞进嘴里,“这不挺好吃的么。” 泪水不停往下砸,伏黎哽咽道:“真的很难吃。” “难吃就不吃了。”祁希予抽走她手里的蛋糕,抱了抱她。 他所有的,和过往接壤的,那些难以释怀的情绪。 在这一刻,因为她的存在渐渐逝去了。 剩下的,只有温暖。 - 十二月气温再次下降,伏黎也再一次感冒了。 祁希予带她做了体检,报告显示所有指标均正常。 “我就是易感冒体质。”伏黎委屈巴巴道。 祁希予暂且信了。 没过几天,他发现了她容易感冒的原因。 伏黎怕热,喜欢低温度盖被子睡觉,这让她很有安全感。 家里的中央空调长时间保持在二十六度左右。 那天他坐红眼航班回国,到家已是半夜三点。 他习惯性地拧动她的门把手。 这次意外没锁。 他推门而入。 映入眼帘的,先是躺在地上的梨子玩偶。 视线再往床上扫去。 人斜躺在对角线上,被子全部踢到了脚边,一半垂落在地。 她穿着夏季睡衣,胳膊和大腿全部露在外面,连衣摆也因为她睡觉好动而往上掀起,腹部暴露在冷空气中。 祁希予给她掖好了被子。 一个小时不到,又踢开了。 他干脆睡到了她旁边,隔着被子将她抱住不乱动。 第二天一早,伏黎先醒。 她揉着眼睛坐起来,胳膊肘突然碰到什么东西,侧头一看,吓得大叫一声。 祁希予眼皮半睁,他刚睡着不到两个小时,略微不悦地道:“别吵,让我再睡会儿。” 接着,闭着眼扯着伏黎胳膊将人拉下来。 很自然地翻身,将人往自己怀里搂。 伏黎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懵懵懂懂地又闭眼睡了一会儿,实在没睡着。 他半个身体压在自己身上,伏黎轻轻地把他手拿开,又蜷缩着将压住的小腿抽出来。 最后成功逃走。 一整天,她在工作室都没什么心思。 祁希予一定看见她歪七六八的睡姿了。 她为了纠正睡姿,专程在身边放两个玩偶,左边右边各一个。 基本每天早晨起来,两个玩偶都在地上。 浑浑噩噩耗了一天。 下班前,祁希予打来电话。 “我在楼下等你。” 伏黎简单收拾,拎起包包和前台交代完,小碎步往外走。 迈巴赫停在门口。 祁希予一身西装,倚在车门上等她。 见她过来了,收起手机,绕过车头拉开副驾驶的门。 伏黎跟在身后钻了进去。 “去哪儿吃饭?”伏黎问。 祁希予没着急走,连安全带都没系。 偏过头,指节在方向盘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 “先说你感冒的事。” “小感冒,都快好了。” 她穿着羊绒大衣,下巴藏在墨绿色围巾里,只露出两只亮晶晶眼睛。 鼻尖因为长时间擤鼻涕,微微泛着红,像熟了一半的草莓。 “给你两个选择。” 祁希予看着她,语气不容置疑。 “一,搬进我卧室。” “二,我搬进你卧室。” 伏黎抿了抿唇。 试探性地问:“还有三吗?” “有。” “什么?” “我俩一起睡沙发。” “……”伏黎转过头,看向窗外,半晌后,又转回来,慢腾腾地道:“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祁希予轻蹙眉,像是在和她讨论一件很严肃的事情,“难道你是觉得我们没有上床所以不好意思。” 伏黎伸手捂住他嘴,左右看。 祁希予把她的手拿开,“伏岁岁,请问你几岁了。” “不管几岁,也没人在大街上说这事。” 祁希予强调,“我们是在车里。” 别说车厢了,就连这条街上也没什么人。 “这辆车的所有玻璃都改装过,”祁希予刻意顿一下,“就算我在这里面干`你,也没人看见和听见。” “……”伏黎这会儿不敢去看他,红着脸岔开话题,“我饿了,” “难道你想试试。” “……” 伏黎软软道:“我真的饿了,吃完再谈行不行。” 祁希予最受不了她撒娇。 声音一软下来,什么硬气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想吃什么?”祁希予系好安全带后问她。 “萝卜炖牛腩。”伏黎刻意强调,“清汤的。” 迈巴赫驶入闹区。 目的地在一条小巷子里,开不进去。 祁希予将车停在大马路对面,伏黎下车后,哒哒地跑去牵祁希予的手。 “我不是不想和你睡。” 祁希予偏头看她一眼。 伏黎忙解释,“我的意思是在同一张床上睡觉。” 祁希予收回视线,一字未吭声。 “我睡姿不太好。” “大半夜会踹你。” 祁希予驻足,“你也知道你睡姿不好。” 伏黎立马想起今早两人在同一张床上醒来。 有些尴尬道:“其实我以前睡觉挺安稳的,不知道为什么去了澳洲后就变了,可能是因为经常做噩梦吧。” 祁希予反握住她的手。 “我抱着你睡就不会做噩梦了。” “也不是不行,”两人往店里走,伏黎小声道:“只要你不嫌弃我。” 同床共枕这事算是定下了。 伏黎点了个小锅,加了两样菜。 祁希予从一坐下来开始,就抽纸巾擦桌面,先擦的是她那一方。 锅上来后。 祁希予见伏黎一直盯着放在角落的调料瓶。他把其中一瓶剁碎的小米辣拿走,放到了另外一桌。 “……” 伏黎舔了舔嘴唇。 祁希予说:“别想了。” “……” 伏黎放下筷子,“适当吃一丁点辣椒,对感冒恢复是有好处的。” “瞎扯。” 祁希予根本不买她的帐。 伏黎只好拿起筷子,吃起寡淡无味的萝卜。 吃到一半,伏黎抬头,“我心情不是很好,如果这个时候我的男朋友能给我买一杯奶茶就好了。” 祁希予闻言顿了下,放下筷子,捞起桌面上的钥匙。 “不用开车,巷子外面就有一家。”伏黎说:“珍珠奶绿,五分糖。” 祁希予走了。 伏黎探头,确认他彻底消失在巷尾后,忙不迭跑到隔壁桌将调料瓶拿过来。 加了一小勺在碗里。 试图趁他回来前,烫着嘴吃完碗里所有的牛腩和萝卜。 但祁希予实在是太快了。 她才吃两块牛腩和一块萝卜。 汤面上飘着几点红通通的辣椒碎。 伏黎被抓了个现象。 祁希予什么也没说,将她的碗拿走,从隔壁桌重新拿了副碗筷,又用热茶烫过一遍。 伏黎也挺委屈的,眼巴巴望着被他拿走的碗。 “我嘴里没味,就想吃个辣椒,而且喉咙发炎已经好了。” 她可怜兮兮地望着他,“就吃两口行不行?” 祁希予将碗搁在她跟前,冰冷地吐出两个字,“不行。” 他走那两天,伏黎克制住自己没吃辣。 现在,真的忍不了。 况且她只放了一点点辣椒。 “我就要吃。”伏黎站起来。 祁希予看向她。 “你试试。” 试试就试试。 伏黎把碗拿过来,当着他面赌气吃了一大口。 祁希予捞起桌上的车钥匙走人。 “祁希予。”伏黎站起来喊他,“你不许走。” 她嘴里含着东西,说话又急又激动。 很容易呛住了,她猛咳两声。 祁希予没有因此回头,走得很决绝。 伏黎坐回去,埋头继续吃。 碗里的食物什么味道都没有了。 就好像,突然间失去了味觉。 甚至连同辛辣,也尝不出了。 她眼睛酸酸的。 反正也尝不出,早知道就不放辣椒了。 就这么,味同爵蜡地吃了两块萝卜。 在放下筷子的下一秒,一杯奶茶被人搁在手边。 伏黎悠忽抬眼。 “最后警告你,只有这一次,”祁希予坐到她对面,“少吃几口。” “你不是走了吗……”后面几个字的声音越来越小,她的视线停在前方,“你是去给我取奶茶的?” 祁希予伸手揩去她嘴角的油渍,“再吃两口就不吃了。” 他无声地回答了刚才那个问题。 伏黎把碗推开,告诉他,“我不吃了。” 祁希予将碗推回去,“不是不让你吃辣椒,你喉咙发炎刚好,又痛起来怎么办,等好了我陪你吃火锅,行吗?” “说话。” 伏黎把头埋得很低,闷闷嗯了声。 生怕自己克制不住,眼泪滚进碗里被他发现。 …… 回去的路上,伏黎放着歌哼起来。 “有这么高兴么。”祁希予偏头问。 伏黎回道:“挺高兴的。” 祁希予笑了下。 “那你呢,”伏黎凑近问:“你高不高兴。” “还行。” “怎么就还行啊,”伏黎觉得自己刚才做得不对,想哄哄他,“要做什么你才会很开心?” 祁希予打着方向盘,云淡风轻吐出几个字。 “和你做`爱。”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愿我的岁岁,岁岁平安◎ “……” 伏黎直接闭麦。 车子停在车库, 两人乘电梯回家。 寸土寸金的京市,鲜少有一梯一户的住宅。 祁希予发现她一直低着头,有些好笑地问:“你紧张什么?” 伏黎像被人踩中了尾巴, 摇头晃脑“我没有啊。” “亲戚走没?” “什么亲戚。” “你说呢。” 伏黎咕喃一声,算是回答。 “你确定?”电梯门打开, 祁希予直接打横抱起她。 伏黎讷讷地点头。 祁希予直接她抱进了浴室,背对着一大面镜子坐在大理石台上。 “你喜欢什么姿`势?”再开始前,他边吻边问。 “不知道。”伏黎烧到了脖子上, 细如蚊声:“你看着办吧。” 祁希予缓缓地蹲了下去。 后面发生的一切,让伏黎又羞又震惊。 她试图让祁希予站起来。 但浑身软绵绵的, 力气全都被他给抽走了, 说话的声音充满了黏`腻。 正戏开始得很慢, 但持续得异常短暂。 祁希予显然很挫败, 伏黎拍着他肩膀安慰道:“第一次一分钟已经很久了。” 祁希予深黑的眼眸半眯,摁住她翻了个面。 咬牙切齿道:“伏岁岁,我看你是欠的。” 这一晚。 被折磨的不只是伏黎, 还有那面镜子。 翌日上午,修镜子的师傅来了。 伏黎躲另一间卧室不愿意出来。 师傅问:“是磕到了什么硬物了吗?” 祁希予淡定回答:“嗯,剃须刀砸上去了。” 师傅还是觉得纳闷, “幸好是钢化玻璃, 只有裂缝,不会碎成渣。” 玻璃还完, 祁希予送走师傅, 走到伏黎的卧室门前, 抬手敲了两下。 里面没动静。 “已经走了。”祁希予低头看腕表, “给你十秒钟, 再不出来就不只是碎镜子那么简单了。” 不到三秒, 门开了。 只开了一条缝隙。 祁希予推门而入,伏黎趴在床上,枕头捂在自己头上。 像只小鸵鸟。 祁希予觉得好笑,把枕头抢走,又掐着她腰将人翻了个面。 “走了。” 伏黎坐起来,惶恐地问:“没发现什么吧?” “……”祁希予淡扯起嘴角,“能发现什么。” 伏黎顿松口气。 很快,这口气又提了上来。 “不是才那个过么。”她抱紧自己。 祁希予看了眼腕表,正儿八经道:“已经过去九个小时了。” “太频繁了。”伏黎往后缩,同他商量,“对身体不好吧。” 祁希予将她手拿开,推倒在床头,认真解释: “不多,饭一天吃三顿,还没加下午茶和夜宵。” - 年关将至,伏黎问祁希予,“家里会来人吗?我们要不要买点年货回来备着。” “不会来人。” “想买就买。” 伏黎思索了会儿,“还是买点瓜子花生糖果备着,万一来人呢。” “外面冷,换件羽绒服。”祁希予提醒她。 “知道了。”伏黎进了卧室。 伏启君和郭敏珍在世的那些年,她最期待的除了生日,就是过年了。 她会陪着郭敏珍逛超市挑年货,父亲伏启君则充当苦力和负责刷卡。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后来住进了舅舅家,年过得很不是滋味。 不仅没有压岁钱,偶尔有人塞红包给她,也会被舅妈顺走。 也不是钱的问题,就是没有年味,以及家的感觉。 那个时候,最喜欢的节日变成了她最讨厌的节日。 她要帮着打扫卫生,端茶倒水,还要洗碗洗腊肉。 没有一丁点,任何的,属于自己的时间。 她会站在院坝里,望着路过的放鞭炮的小孩。 即使她已经是个高中生了,也还是会羡慕。羡慕那份快乐,和自在。 “还没好吗?”祁希予走进卧室的衣帽间。 伏黎回过神来,“我在选围巾,不知道戴哪条。” 祁希予从架子上取下一条米白色的羊毛围巾,熟稔地围在她脖子上,打了个很漂亮的结。 米色围巾和白色羽绒服很搭。 伏黎只看了一眼镜子,偏头道:“走吧。” 两人往外走。 祁希予问她:“刚刚在想什么?” “我在想”伏黎偏头,对上他的视线,话锋一转,“你以前过年是不是都要出国玩?爬山潜水什么的。” 祁希予顿了下,“谁告诉你的。” “刘妈说你给他孙子带过这么大一个海螺。”伏黎双手在空气比划出一个大圆。 祁希予捉住她手,顺势牵下来。 “瞎扯,这么大我能背回来么。”他回想了一下,“三分之一吧,就你比划的大小。” “没看出来啊。”伏黎笑着道。 祁希予问她:“没看出来什么?” “你还挺喜欢小孩的。” 念书时那么拽一个人,居然会为一个小孩子不远万里背海螺。 “怎么,”祁希予忽然停脚,脸凑近来,颇有点玩味地道:“想要小孩儿了?” “……” 伏黎有点郁闷,又被他逗得耳根发烧。 祁希予牵着她往电梯里走。 “谈不上多喜欢。”他沉默了半秒,很淡地说了句:“或许是他叫过我一声哥哥。” 听到这话。 伏黎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五指扣紧他的手。 少年时期的祁希予,缺了太多的爱。 - 商场人挤人,全是置办年货的人,一大家子推着车走在一起,喜笑颜开,年味十足。 伏黎在人群中穿梭,一会儿挑春联,一会儿买福字。 祁希予推着车艰难地跟在她身后。 “你看这红色小老鼠好看吗,回去摆在床头柜上。”伏黎拿起小台灯。 祁希予打量半晌,没有捧场。 “很丑。” 伏黎撇嘴,舍不得放下。“今年是鼠年诶。” 祁希予:“是会侮辱我欣赏水平的丑。” “……” 伏黎依依不舍地放下。 “先把瓜子糖果买了。” 祁希予走过去,拿起旁边码得整整齐齐的小盒子,放进推车里。 小盒子上面赫然印着那只丑老鼠。 伏黎笑着凑过去,抱住他手臂。 祁希予没好气地道:“这种丑东西,我只允许这一个出现我们家。” “明明就很可爱。”伏黎小声抗议。 祁希予侧头看来,敛着眉眼,淡淡道:“还不及你的万分之一。” 伏黎手背蹭了蹭鼻尖。 唇角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微微勾了一勾。 年货堆了一车。 祁希予见她买得高兴,也没有阻拦。 结账的时候,伏黎站在他后面。 收银员扫最后几件商品的条形码时,祁希予回头,扬了扬下巴,“挑几个。” 伏黎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 一架子的小盒子。 她垫起脚,凑到他耳旁小声道,“家里还有。” 祁希予平静地道:“你喜欢的那种没了。” “……”伏黎被噎得半晌才吞吞吐吐开口,要去你去。” 祁希予也不逗她了。 走过去挑了七八盒。 什么超薄无感、三重颗粒,一样来了一盒。 伏黎总觉得后面的人在看他们。 “太多了。”伏黎提醒他。 祁希予算了下,严谨道:“上次买十盒五只装的也就用了不到一个半月,还算上了我出差不在家的时间。” 伏黎干脆低头,装作谁也不认识。 出了商场负二楼的玻璃门,祁希予把推车里的所有东西装进后备箱。 上车后,发现伏黎在打电话,听内容,对面十有八九是章婉。 挂断后。 祁希予问:“是不是叫你回京南湖畔吃饭。” 伏黎嗯了声,“章姨说陆叔、你爸不在。这么多年,除夕一直都是她一人过的,刘妈今年也回老家了。所以”她斟酌了一下,“所以想叫我们过去吃饭。” 祁希予对章婉的态度因为她而缓和很多。 毕竟她在澳洲的几年,是他在照顾章婉。 不过,一家人吃年夜饭这种事,祁希予大概率会本能抗拒。 “你怎么回的?”祁希予上车后,她和章婉聊的是其他琐事。 “我说先问问你。” 祁希予笑了下,“你还挺老实的。” “我既不想勉强你,也想去陪章姨。”伏黎想了想,认认真真和他商量:“要不后天我早点去京南湖畔,早点和章姨吃完,然后你来接我,我再和你吃一顿,等到十二点一起跨年。” “就你那点肚子,能吃下么?”他问。 “吃不下也得吃。” 祁希予俯身过去给她系好安全带,“再说吧。” 除夕那天下午。 京南湖畔的某栋清冷的别墅前院,驶进一辆低调的路虎。 章婉听见动静,赶紧打开门,没来得及披上外套就走出门口张望。 伏黎一个人站在阶梯下。 章婉瞬间有些失落,但很快收起了情绪。 “快进屋来,外面冷。”章婉朝她喊。 伏黎偏头往车库的方向看,“等一下他。” 话音刚落,祁希予拎着满满两手的礼盒,不疾不徐地走过来。 伏黎等到他一起,两人并肩进了屋。 章婉格外热情,又是倒茶又是端水果的,同时还要顾及厨房的菜。 伏黎让她歇着,她去厨房看看。 诺达的客厅就剩祁希予和章婉两个人。 章婉不知道说什么,他能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来,她都已经很高兴了。 “章姨。”祁希予毕恭毕敬地叫了声,“我有点事想请教你。” 章婉笑着道:“你说。” “岁岁没有多的亲人,她舅舅那一家是什么人我很清楚,我打算年后向她求婚,婚礼这些事,不知道你们那边有什么特别的习俗或者说是规矩。” 两人谈论了大概十分钟,伏黎从厨房出来,他们就噤声了。 伏黎的视线在俩人身上扫来扫去。 最后停在祁希予脸上:“你是不是向章姨告我的状了。” “没有,阿予夸你呢。”章婉摆摆手。 祁希予看过来,冷不丁道:“嗯,说你内衣乱扔,还要我给你手洗。” “……” 伏黎捏紧了拳头,咬牙切齿吐出个字,“行。” 有本事别把她内`衣弄脏。 章婉看着小两口没羞没臊地拌嘴。 胸口跟化了蜜似的,甜在了心坎上。 就好像。 过去的事真的就那么简单地过去了。 吃完饭,祁希予陪着伏黎洗碗收拾厨房。 仿佛回到了八年前,大年初几的那几天。 “要不我们今晚不回去了?”伏黎提议,“这么大一别墅,章姨一个人在家,怪冷清的。” 祁希予点了点下巴,“也行。” 收拾完厨房和饭厅,已经是晚上九点半。 三个人坐在客厅看春节联欢晚会。 章婉看到十一点打了哈欠。 “你们继续看,我得睡了。”她站起来,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两个红包,“守岁的,提前给了。” 怕他们不接受。 “没多少钱,涂个喜庆。”章婉说。 “谢谢章姨。” 伏黎把两个都收下了,“他的也是我的。” 章婉回卧室后,两人没有再看电视。 晚会太无聊,要不是陪长辈,很少有年轻人能坐住。 “你困吗?”伏黎见他半耷着眼皮:“章姨提前把我的房间收拾好了,困了直接上去睡。” “不困。”祁希予把她搂过去,下巴搁在她肩头,声音因为困倦而变得懒散绵长:“得守岁,守我们的岁岁。” “……” 伏黎:“守岁又不是这个意思。” 祁希予瞧了眼电视机上的挂钟,“十一点四十了。” “上去看烟花呗。”伏黎从他身上下来。 祁希予也站了起来。 伏黎觉得外面很冷,回卧室翻出以前的旧棉衣披上。 祁希予站在阳光房的护栏前,左手肘搭在冰冷的栏杆上,右手攥着手机。 铃声响起,他看了一眼后,垂下了手。 像是不厌其烦,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 祁希予大拇指划了下。 陆国立的声音苍老了许多,他絮絮叨叨地问了许多。 问起他和伏黎。 祁希予看着很远的弯月,淡答道:“挺好的。” 陆国立夸起伏黎来,“小梨子这孩子我第一次见就觉得不错,乖巧有礼貌,性格也好。你和她在一起,别欺负了人家。” 祁希予收回视线,声音更淡了,“不会。” 或许是老了,记忆衰退了。 陆国立似乎忘记了他在那辆商务车上对章婉说过的话。 又或许,他只是喝醉了,凭着一时的喜好随口言之。 无法深究。 也都不重要了。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祁希予打算挂电话了。 “儿子,新年快乐。” “你也是。” 祁希予点燃一支烟,想起了很多小时候的事。 就这样回忆着,指间的烟越燃越短,最后烫到了皮肤才回过神来。 他松开手,抬脚,一点一点地辗灭,连同那些记忆。 伏黎在拐角处站了很久,等到他将那只烟蒂彻底辗灭后,才悄悄地走过去。 她从身后一把抱住他,抱得很紧很紧。 “怎么了?” “陆国立打了通电话。” 祁希予将十指紧扣在腹部的手挪开,转身,垂着眼睫看她。 “他说什么了?”伏黎再次抱上,像牛皮糖一样。 “新年快乐。” “哦,猜到了。”她沉默了片刻,扬起脸又问:“那你呢,有没有祝他新年快乐?” 祁希予将下巴搁在她头顶。 “说了。” “祁希予。” “嗯?” “你忘记了吗。” “忘记什么?” 伏黎推开他,拉开两人的距离,“是你告诉我的,不喜欢的人不要去在意。” 祁希予盯着她半晌,点了点下颚。 “你在意我就好了,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哪里也不去。” “好。” 话音还未落完,犹如黑幕般的夜空突然窜出一缕白光,升至最高处,砰地炸响,五光十色,四散开来。 伏黎往前走,趴在围栏上。 “还记得一三年吗,我和你也在这里一起看烟花。” “有么。”祁希予站在她旁边,“怎么完全不记得了。” “你记性也太差了。”伏黎不满地哼一声,偏过头,“我上来透气,结果遇到你。阿嘁” 她打了个喷嚏。 祁希予把衣服脱下来披在她身上。 伏黎拉着暖和的衣服,心理同样很暖,纵使他忘记了,他还是会做出和八年前同样的举动。 第一朵烟花像是一个盛大开篇的序号。 随着像鞭炮一样接连不断地炸响,漆黑沉寂的夜骤然光天大亮。 “你有新年愿望吗?”伏黎突然问。 话音刚落,一大颗烟花在上空炸开。 流光四溢,射出五颜六色的光芒。 两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视线被绚丽的烟花吸引。 周遭的空气似乎在快速移动,不停地往后穿梭。 留下一个只能容纳两人的静止空间。 恍然间,像是回到了八年前,那个按捺着少年少女情绪的除夕夜晚。 烟花一颗接一颗,看得人眼花缭乱,沉迷其中。 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最后一束,仿若夜幕中盛开的白莲,可惜转瞬即逝,白光坠落,火星稀稀疏疏地窜上四周。 可能是今天很有意义,又或许烟花太好看。 一些负面情绪压了下来,随之而来的,是放松和愉快。 “新年快乐。” 伏黎偏着头笑着说。 月亮清冷,黑色深邃,冷风垂着凋零枝叶刷刷作响,冬菊的清冷香味弥漫开来。 他没有说出那句记忆里的台词。 随着烟花落幕,周围迅速前进,时间从八年前开始回转倒流。 从她离开的那天,年复一年,直到现在,直到今天,直到这个夜晚。 这么多年过去,他所有的愿望,从始至终只有一个。 “愿我的岁岁,岁岁平安。”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正文完结了,感谢大家两个多月的陪伴,这个故事写得很开心,希望你们也看得开心! 另外:球球宝贝们点个作收和专栏预收《黑色玫瑰》以及《月明有川渡》!!下本就开它们! 会有甜番,更新大概在下周去了,我会在文案前面通知的! 《黑色玫瑰》文案 谈舒舒妈不亲爹不养,快成年才被接回谈家。她漂亮,张扬,抽烟喝酒打架乱飙脏话,浑身上下都是毛病。 江家长子江持让年三十未婚,哈佛高材生,芝兰玉树,温润儒雅,最大的爱好便是观书茗茶。 两人风格太过迥异。 所有人都以为,江持让是在隐忍,离婚是迟早的事。 起初,谈舒舒也是这么以为的。 直到两位男同学为了谈舒舒大打出手,江持让以“家长”身份被请进A大法学院院长办公室。 其中一位男同学含情脉脉地拉住谈舒舒的手,当着江持让这位“家长”的面,向谈舒舒深情表白。 江持让沉默片刻,走过去将谈舒舒拉到自己身后。 对着那位男同学道:“我太太的手,是你能碰的吗?” - 当天晚上,躲在书房的谈舒舒被人给请了下来。 江持让放下报纸,冷冷淡淡地看着她。 谈舒舒被盯着发毛,抢先先机:“江持让你听我说,这件事” 江持让一把将人拉进怀中,埋进她雪白肩颈中,贪婪地深吸口气,极力克制住自己的不理智,不冷静。 谈舒舒被迫坐在他腿上。 他突然站起来,谈舒舒只好搂住他的脖子,并用双腿缠上他的劲腰。 谈舒舒被扔到了床上,茫然无措之际,他双手撑在她腰际,俯身下来。 咬着她耳朵,轻呵一声:“那种乳臭未干的毛小子有什么好的。” - 谈舒舒一直以为自己在谁眼里都是个笑话,后来她发现,在江持让眼里,她是那朵独一无二的黑玫瑰。 江持让宁可不拔刺,被扎得满手伤痕,也要拥有玫瑰原本的模样。 他说:“在我贫瘠的土地里,你是最后的玫瑰。” 这句话谈舒舒记了一辈子。 ---- 在我贫瘠的土地,你是最后的玫瑰聂鲁达 2023.5.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