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素独占》来自www.wshlou.com 《信息素独占》作者:故筝 文案: 潘尹川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beta, 他打小得到过最多的评价就是“乖孩子”, 他按部就班地读书、工作,后来为了获得更高的薪资,经父母的好友介绍,前往另一个城市,接受高级护理培训, 他到的第二天,城市就发生了动乱, 倒大霉的潘尹川被关进了俘虏营, 后来他才知道,他们都是被骗来做炮灰的。 就在潘尹川以为自己会死在异乡的这一天,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树下,年轻英俊的男人走下来,身上的alpha信息素强势而富有侵略性,压得他两腿直发软, 他抬起头,透过糊住视线的血色,看见了男人修长有力的指节,抓着一把镶嵌紫色宝石的手杖。 然后男人抬起手杖,指向了他。 他问为什么是我。 男人身边的秘书笑了笑说:“您看上去有一副健康的好身体。” 潘尹川以为要去炮灰第一线了,心如死灰。 第二天起床,脑袋还在。 就是有点肾亏。o_o - 后来再见到当初那个所谓的父母好友,潘尹川第一次尝试着挺直了腰板,做一个狗仗人势的狐狸精。 - 再再后来有一天,男人突然想起来问他:“你当时到这里来做什么的?” “学高级护理。” “哦,那穿一下你们的衣服,我看看。” “?” --- 等到合约结束的时候,潘尹川走得非常痛快, 男人放低身段问他为什么,做得不好可以改, 潘尹川:“因为我是直男啊。” 男人:“?” 小玩意儿变真爱,古早狗血强取梗,追妻火葬场。看起来挺正经、城府深、占有欲过强大佬攻x为了保命尝试做gay直男受 现代abo设定。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恋爱合约 abo 轻松 搜索关键字:主角:潘尹川 ┃ 配角:作者微博故筝头上绿 ┃ 其它: 一句话简介:霸道残疾大佬爱上我 立意:他们是废墟里开出的花 第1章 潘尹川已经不太记得起,这是他抵达南塔市的第多少天了。 太冷了。 他甚至能感觉到,依偎在他身边的那个人,呼吸一点点微弱了下去。 潘尹川挣扎着爬起来,奔向栏杆,试图引起外面士兵的注意:“他在发烧。”“这样下去,他会死的……” 士兵回头冷漠地看了他一眼,就没有别的动作了。 潘尹川心底不由萌生出一股绝望。 他本来是九河市的人,临近大学毕业,知道现在就业难,于是在父母好友的推荐下,来了南塔市学高级护理。 南塔市的名流权贵多如牛毛,他们流行雇佣高级护理,能提供高达3万到10万的月薪。 可潘尹川怎么也没想到,他前脚抵达南塔市,后脚这里的武装分子就发动了叛乱。 他和一大批刚下飞机的人,就这样被关押了起来。 负责看押他们的,是当地政权掌控下的士兵。 据说一旦打不过,他们这些人就也要被推上战场当炮灰。 恐怕还没上战场,就先病死在这阴暗潮湿的牢房里了。 潘尹川唇边漫起一丝苦笑。 “救救我,救救我……”同监的人发出呜咽哭求的声音。 潘尹川看了看他,那个人面色潮红,艰难地朝他爬来。 在他耳边挤出一丝丝哭腔:“我、我好像是成年了……” 什么意思? 潘尹川呆了下,然后才反应过来。 这个人居然是个oga! 他的发烧不是寒冷引起的! 而是因为他刚好在这时候成年,分化成了oga,并且就快要发情了! 潘尹川脑中一片嗡嗡响。 oga要是在这里发情……这里有这么多的士兵……那会酿成多么可怕的后果? 潘尹川不再思考,冲回去更用力地摇晃起了栏杆:“这里有人要死了!我要医生,我要见你们的长官!” 士兵头也不回,冷笑一声:“你想今天就上战场吗?” 潘尹川心一横,张嘴说:“你们不应该抓我们!我们是严雪少校的人!” 严雪的军职不高,但来头却很大。 他是中心城嫡系的出身。 潘尹川之前在新闻里看见他到访了南塔市。 南塔市要想平叛,多半还得指望这位严少校。 士兵一听见这俩字,面上果然涌现了犹豫之色。 但他还是警觉地看着潘尹川,问:“你说你是严少校的人,有什么凭据?” “严雪少校的父亲患病多年,最近他在各地寻找适合护理他父亲的人,我们就是……”这个借口显得有些乏力。 但潘尹川话还没说完,士兵脸上就是一喜:“你们会高级护理?早说啊!” 这时候不会也得说会了。 于是潘尹川点了下头。 牢门“咔哒”应声打开,士兵直接揪着他的领子拖了出来。 “等等,还有我的同伴……”潘尹川试图回头。 “他病得快死了,留着也没用。”士兵开口,显得有些残忍。 “他只是发烧了,吃了药就能好,我有个助手救助效率会更高。”潘尹川不死心地劝说道。 士兵又露出了犹豫之色:“……好吧。” 很快有人将那个刚成年的oga也提了出来,那人的鼻子还抽动了下:“什么味儿?还喷香水?” 潘尹川松了口气。这些被派来看管的士兵应该都是底层兵,他们几乎没机会接触oga,也并不清楚未成年分化成oga的时候究竟是什么样子。 两个人被迅速带到了一间小黑屋,有人送来了药品。 潘尹川掌握的高级护理知识不多,但要给身旁的少年打上一针镇静剂和退烧针是很轻松的事。 “这里没有特效药……”潘尹川有些为难,“你得忍忍。” 这个刚刚成年的oga主动凑到了潘尹川面前,难以忍受地轻轻喘着气说:“那你、你标记我行吗?” 潘尹川有些尴尬:“我只是个beta。”他不具备标记别人的能力。 oga失望地跌坐回去,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这时候又有人来了。 士兵推开门指着潘尹川说:“你,跟我走。” 潘尹川看向少年:“他……” “你们俩什么关系?”士兵突然问。 潘尹川愣了下,倒是少年嘴快,马上说:“我、我们是情侣。” 士兵点了下头:“好,会送吃的给你。这下能放心了?走吧。”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潘尹川只能老老实实跟了上去。 是要带他去见严雪上校吗? 潘尹川有点紧张。如果当场被戳穿的话,该怎么办? 士兵带着他坐上车,一路七拐八拐。也不知道经过了什么地方,一声轰隆,惊得潘尹川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好在那些枪炮声慢慢就远去了。 潘尹川来到了一栋精美的建筑前。 “下车。”士兵言简意赅。 潘尹川走下去之后,却是被另外的人带着往门内走去。 他们穿过客厅,走过两个房间,来到走廊最深处,里面传出了压抑的咳嗽声。 “先生,监狱那边送了个高级护理过来。” “哦,让他进来吧,咳咳……” 对话非常简短地结束了。 潘尹川被推进门,一眼就见到了床上倚靠着的男人。那是个alpha,身上的气势并不强烈,他瘦得脱了形,十足的痨病鬼模样。 而在他的床边,一个beta仰倒在那里,额心一个枪眼儿,血淌了一地,浸透了地毯。 潘尹川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瞬间爬了出来。 “过去照顾先生吧。”旁边的人催促道。 很明显,男人是个大人物。 他病了,哪怕是在战时,也要保证自己有高级护理的照顾。 但既然是大人物,怎么会找不到高级护理呢? 潘尹川的呼吸滞了滞,又想到了那个倒在地上的beta。 他似乎……就是答案—— 干不好,就得死。 这特么是暴君吗? 潘尹川深吸一口气,胸口如同压下了一块大石。 但他没得选。 潘尹川只能走上前去,垂着头问:“请问先生需要我做什么?” 男人头也不抬地拨弄着手中的平板:“需要我教你吗?” 说到这里他顿了下:“……去接人。” “是。”旁边的人回答了。 潘尹川根本没工夫思考他们要去接什么人,他只能强制冷静下来,仔细判断起男人的即刻需求。 他的嘴唇润泽。显然不需要喝水。 裸露在外的皮肤发白、发青,……潘尹川拿起滑落一角的毯子,为男人盖上了腿。 男人这才抬了抬眼:“有点眼色,……但这一条掉到地上过,甚至沾了点血的毯子,你不该把它盖到我的身上。” 男人说着皱了下眉。 身后立刻有人上来抽走了毯子,并给了潘尹川一巴掌,说:“聪明点儿!” 那一巴掌重重拍在他的背上,简直像是要把他的内脏都给拍出来一样。 潘尹川勉强忍住了呕吐的欲望。 如果男人有洁癖,他们应该告诉他,而不是让他来猜! 又或者说,玩弄性命不值钱的beta,本来就是这个男人的趣味? 还好接下来没有再玩儿什么猜来猜去的游戏。 男人留下了他,让他在房间里附带的厨房内做饭。做出饭后,男人不吃,让他自己吃掉。 之后又让潘尹川推着他去露台上打了个电话。 还好潘尹川的力气足够大,一个人就能将这样一个哪怕是瘦弱但也依旧高出他半个头的alpha抱上轮椅。 这一待就是三天过去了。 男人非常难伺候。 但他的身份在南塔市很高……他是南塔市所属的圣洛伦州州长的独子,修岺。 在他不断对外打电话的过程中,潘尹川也了解到,那位鼎鼎大名的严雪上校已经离开了这里,就是他前脚离开南塔市,后脚这里就爆发了动乱。 潘尹川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 没有人会揭穿他的谎言了。 但严雪不在这里,那么南塔市被叛乱分子占领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到时候他们会落得一个什么样的下场? 也许只能指望面前的男人,他的老爹在知道独子被困南塔市后,立刻派兵来援。 一转眼,又是三天过去。 这天,这个叫做“修岺”的男人非常高兴,他拍打着床铺,说:“走!我们该走了!” 潘尹川熟门熟路地将他抱下了床,放上轮椅,推着往外走。 走过长长的走廊,来到门外,久违的阳光泼洒在身上,潘尹川舒服得禁不住舒了口气。 不知道那个少年怎么样了……他想。 这时候突然有人过来接替了潘尹川的工作。 修岺的声音紧跟着响起:“他不用带了。” 这个“他”,很明显就是指潘尹川。 潘尹川微微错愕,紧跟着又听见保镖问:“先生,那他怎么处理呢?” “随便,杀了,打死,……或者送到前线去也行,这样也算不浪费人力资源对吧?”修岺说着还托腮笑了下。 一刹间,潘尹川的整个背脊都好像被浸在了冰水里。 冷透了。 “先生!我还能为您做些事。”潘尹川飞快地出声。 “做事?做什么?”修岺头也不回。 保镖推着他沿着斜坡往外走。 而另外的人上来架住了潘尹川。 他不能上前线!他大学专业跟这个毫不沾边!上去就是当炮灰的! “先生……”潘尹川还试图说些体现自我价值的话,好让修岺收回命令,但他才刚开了个口,身边的保镖扭身就重重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 潘尹川只觉得鼻头一酸,连带着嘴唇都发麻,下一刻鲜血涌出,视线模糊…… “带走。”保镖无情地说。 潘尹川被半架半拖地带下了台阶,他们的动作粗鲁,完全不将潘尹川当做一个人来看。 这时候一阵汽车声响起。 一辆浑身漆成黑色,连车窗都是黑色的越野车驶近了。 车不带车标,甚至连车牌号也没有。 但就在它驶进来的那一瞬间,庭院里安静了下来,连架住潘尹川的人都瞬间撒了手,然后以一种无比恭敬,恭敬到近乎虔诚的目光看向了那辆车。 潘尹川一个没站稳,从台阶上跌下去,脸着地。 再等他抬起脸来的时候,那辆车停在了一棵梧桐树下。 车门打开,先下来了一个秘书模样的人。 紧跟着,又一个人下来了。 那个人走下来的一瞬间,潘尹川感觉自己的口鼻都似乎被阻塞住了,一种几乎刻进基因里的畏惧,骤然间占据了他的大脑,令他感觉到呼吸一口比一口困难。 那是个alpha。 那是个年轻英俊,身上信息素强势而富有侵略性的alpha。 只听见刚才还口吻残忍的修岺,这会儿微笑着和alpha打招呼:“怎么敢劳动怀先生亲自过来?” 第2章 怀先生没有说话,目光从潘尹川的身上轻轻掠了过去。 修岺注意到他的目光,立马开口说:“刚抓了个叛军的间谍。” 怀先生还是没说话。 潘尹川一颗心却坠进了无边深渊。他过去的生活环境简单,说是一直长在象牙塔也不为过,突然这样直面人性的残忍,他一时间手脚发麻,甚至想不出来半点可以虎口脱生的办法。 这时候倒是怀先生身边秘书模样的人笑了,说:“抓住间谍都是这样处置的吗?” 修岺脸不红心不跳,说:“我疏于管理手下的事务,……不如请怀先生教我如何处置。” 怀先生的目光又从潘尹川的身上打了个转儿。 这一次不再是轻飘飘的了,而像是那刮骨的刀,不仅能撕裂人的外衣,还能将人的血肉都剜下来,好仔细看看清楚里头究竟是一副什么样的骨架似的。 潘尹川止不住地打起了寒噤,连两腿都直发软。 他会怎么样死去呢? 就这样低着头,狼狈的,活活死在男人的信息素压制下吗? 潘尹川憋着喉间一口气,艰难地抬起了头,透过糊住视线的血色,他先看见了男人修长有力的指节,抓着一把镶嵌紫色宝石的手杖。 然后男人抬起手杖,指向了他。 这个动作显得突兀,且有着浓浓的居高临下的傲慢。就跟指弄小猫小狗一般。 怀先生说:“那好,就把人给我吧。” 修岺的表情一下凝住了,但片刻之后,他就又笑了:“好,好。” 他扭过脸,看着钳住潘尹川的两个保镖,刹那间目光竟如毒蛇一般。 他说:“没听见吗?松开他。” 潘尹川被松开,不自觉地往前踉跄一步,然后扑倒在了地上。 很快,站在怀先生身后的人过来扶起了他。和那些保镖的粗鲁不同,这个人的动作轻柔,一路将潘尹川送到了那辆黑色越野上去。 潘尹川于恍惚中回神,这才惊觉自己保下了一命。 但修岺就这样将他拱手送给怀先生,那位怀先生又会怎么处置他呢? 他又是怎么对待“间谍”的?我对他辩解我的身份来历,他会信吗? 潘尹川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挤满了各色思绪。 他隔着车窗看外头的人。修岺还在和怀先生说什么,说着说着,修岺自己忍不住先笑了起来,可以看出他和这位怀先生之间的关系友好,甚至是亲近。 他们并没说上太久的话,没一会儿,修岺被人推着上了另一辆车,而怀先生也回到了这辆越野车上。 “走。”怀先生只吐出这一个字,然后就挨着潘尹川坐了下来。 潘尹川被他身上毫不掩饰的信息素一冲,顿时一个气血翻涌,本来觉得阻塞的口鼻这下倒是通了—— 出血了。 怀先生的秘书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听见他闷哼的动静,一下回过了头,颇有些熟门熟路地拧开一支香膏,送到了潘尹川的鼻间。 潘尹川根本不需要用力,只是轻轻一个呼吸之间,他被信息素冲击的状态就得到了大大缓解。 秘书语气温和:“感觉怎么样?” 潘尹川动了动唇,摸不清状况,不敢说话。 秘书说:“先生身上的信息素就是太有冲击性了,所以我们都要佩戴缓冲器。这里暂时没有多的,等之后给你配。” 潘尹川的瞳孔缩了缩。 他只觉得这个怀先生身上的信息素可怕,但没想到可怕到了这样的地步,……竟然连他身边的人都需要佩戴缓冲器! 好的缓冲器价格在40万到100万之间。 他们……要给他配一个? 潘尹川艰难地张了张嘴,从喉间挤出声音:“我……我不是叛军的间谍。我是九河市人,到南塔市来学习,飞机刚落地就被扣了。” 秘书点了下头:“哦,这样啊。” 他的语气轻飘,好像根本不在意这些东西。 这下潘尹川也不知道继续说什么了。他们哪怕是质疑一下,他都有话继续说。 车子就这样在一片寂静无声中继续前行。 潘尹川隐隐约约甚至能感觉到身边怀先生传递来的体温。 有些热。 怀先生自从上车就没有说过一句话,而潘尹川也不敢扭头看他。 为了按下繁乱的心绪,潘尹川只好继续扭头朝窗外看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数辆沙色悍马,护卫在这台黑色越野的两旁,飞快地朝前行去。 他们穿过林荫大道,走入马路,经过被炸毁的残垣断壁,甚至堂而皇之地开入了交战前线。 潘尹川的心不免又揪紧了。 但奇怪的事来了…… 这支车队就像一支利剑斜斜插入作战的人群之中,随后不管是当地政权军也好,还是反叛分子也好,竟然纷纷都让出了路来。 于是他们就这样畅通无阻地过去了…… 过去了…… 潘尹川情不自禁地睁大了眼。 秘书这时候还轻嗤道:“打成这个样子,我看南塔市的高官都该引咎辞职了。” 司机也跟着逗趣了一声:“还不如直接投降呢,怎么敢抓平民来填窟窿当炮灰?” 不长不短两句话,已经足够透露出他们的身份地位,至少是比南塔市一众高官要更大,甚至是大得多的。 就算是那位严雪少校在这里,也不一定能有这样大宛如摩西分海般的本事吧? 而且怀先生他们也知道抓平民的事! 难怪……难怪他们连多问他一句的兴趣也没有。 潘尹川瞬间四肢放松,稳稳当当地倚上了靠背。 这时候怀先生似乎才看了他一眼。 那目光又变得轻了很多,潘尹川难得连个寒噤都没打,于是也壮着胆子扭头迎上了怀先生的目光。 怀先生的眼睛走近了细看才发现原来竟然是紫色的! 就如同他手中那支手杖上镶嵌的宝石一样,带着宝石特有的无机制的冰冷。 潘尹川怔愣片刻,才顺利吐出声音:“谢谢怀先生救我。” “救你?”怀先生开了口,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这时候车子刚好驶过一片树荫,他的脸色也都被阴影罩住了,显得晦暗不清。 就连语气都有点古怪。 潘尹川对气氛比较敏感,才放松没几分钟的心脏就又揪紧了。 这时候秘书的声音又在前座响起来:“不用客气。……嗯,一会儿说。” 接下来再没有了话说,潘尹川也没有心情看车外了。 直到车一路驶入机场。 他们……要离开南塔市? 潘尹川下了车站定,仔细一打量,随即发现这里并不是他来时见到的南塔市机场。 再一扭头。 两架军机停在不远处。 好……好大的手笔! 潘尹川这辈子还只在电视节目和军事杂志里见过这东西呢。 但现在,秘书却带着他径直走上了军机。 怀先生留在地面和几个人说了几句话,然后也才上军机。 秘书突然凑到潘尹川的耳边说:“那几个不觉得眼熟?” “什、什么?” “他们是南塔市的官员。” 潘尹川抿了下唇,眼底浮动起一点愤怒。 就是这些人……才害得他们无辜被抓。 等等,潘尹川反应过来,怀先生的秘书为什么要和自己说这些? “你胆子还是比较大的。”秘书赞赏地对他说。 潘尹川又陷入了怔愣:“大吗?” “嗯。”秘书应着声,目光将他上下一打量。 潘尹川顿觉局促。这话太奇怪了,奇怪得就像是要将他卖去农场当奴隶一样。 这时候怀先生进来了,于是秘书住了嘴。 潘尹川这么多天身心俱疲的后遗症终于不受控地涌了上来,他系好安全带,脑袋一歪,沉沉睡去。 秘书喃喃道:“我就说胆子大嘛。” 飞机就这样离开了南塔市,潘尹川醒来时,人已经在另一个州了。 他睁开眼,将这间布置奢华的卧室环境尽收眼底。佣人适时地推门进来:“洗个澡吧先生,水已经放好了。” 竟然万分客气。 弄得潘尹川都有些糊涂,……被怀先生救回来的人,都是这样的待遇吗? 潘尹川稀里糊涂地去洗了澡,又吃了佣人准备的餐食,非常美味,比潘尹川过去吃的饭都要高两三个档次,然后又穿上了佣人拿来的新衣服—— 白衬衣,黑长裤,打扮简单,往镜子前一站,身上那股子还没踏入社会的青涩气格外明显。 “然后呢?我该干什么?”潘尹川有些头疼地问。 “你只需要等在这里就好了,晚上七点先生会回来。”佣人答。 太奇怪了。 但潘尹川这会儿顾不上去追究其它,忙问:“那我能打电话吗?” “抱歉,没有先生的允许,这座宅子里的电话是不能向外打的。” 好吧,他知道,那个怀先生的身份很特别,地位很高,这样的人肯定要防着家里人往外泄露他的信息…… 潘尹川失望之中难掩焦躁。他只是想给父母报个平安。 这座宅子非常大,也非常豪华,还附带六百多平的花园。花园后面还有一眺无际的湖。 佣人们并不限制潘尹川的自由,他们陪着他逛花园、游湖,还给他打开了家庭影院,让他看了两场电影。 这种无端的好,让他浑身都不自在。 还好这会儿怀先生的秘书先回来了。 秘书见到他的样子似是很满意,于是先点了点头,才接着说:“昨天来不及自我介绍,我姓张,叫张行,是怀先生的生活助理。” 原来不是秘书,是助理。 潘尹川改口叫了声:“张助理。” “嗯,时间不早了,晚饭吃了吗?没吃的话,一起吃吧。吃完,嗯……你还得洗个澡。” 潘尹川忍不住打断张助理的话:“我能问问吗?……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怀先生救的人里,为什么只有我被留在这里?” “哦,你是好奇,为什么是你?” “对。”潘尹川前面那段话都是试探,没想到还真就他享受了这个待遇! 张助理笑了:“我忘记和你说了吗?不好意思,实在太忙了。” 他顿了下,看着潘尹川说:“嗯,因为,您看上去有一副健康的好身体。” 潘尹川的表情一凝。很快又想到了在网上流传的,据说南塔市的达官贵人很喜欢豢养人,就像豢养家畜一样…… 但从他们的口吻听来是那么瞧不上南塔市的人,他们也会这样干吗? 张助理没有要宽慰他的意思,说完就让人去准备晚餐了。 潘尹川食不知味地吃完了晚餐,被迫又洗了一遍澡,这回洗得更干净了,佣人甚至似乎恨不得冲进来帮他洗刷。 ……我仿佛一头要上烤架的猪。潘尹川悲观地想。 洗完澡后换的衣服还是白衬衣黑长裤,一点都不带变的。只不过额外多出了一个缓冲器。 张助理走进来亲自给他佩戴:“你第一次戴这个,可能很多地方不懂,我给你讲解一下……” 潘尹川本能地往后面躲了一下:“这个……很贵吧?” “83万,嗯,还好吧。” 竟然比潘尹川看到过的那些高级缓冲器都要贵! 潘尹川连忙摆手:“不不,这个我不能戴。” 张助理垂下头。他也是个alpha,只不过在怀先生的面前就显得不那么富有冲击力了。这会儿他才显露出alpha特有的强势来,低声说:“不行,您必须得佩戴。” “否则……会死的。”张助理沉声说完了最后几个字。 第3章 张助理走了,潘尹川在醒来的那间卧室里僵坐了很久,一直到七点。 怀先生回来了。 门打开,男人挺拔的身躯立在那里,手中仍然执杖,一股压迫感扑面而来,但转瞬就被缓解了。 这就是缓冲器带来的作用。 “怎么在这里?”怀先生出声。 潘尹川马上站了起来:“我、我不该留在这里是吗?那我现在走。” “……这里也行。”怀先生说。 潘尹川顿时杵在那里,一时间不知该坐还是站…… 而怀先生已经走到了他面前,说了两个字:“不错。”像是在夸赞他。 潘尹川都不知道自己身上哪里不错了。 下一刻男人直接将他按倒在了床上。 潘尹川全然没反应过来,那强烈的属于强大雄性alpha的气息就包裹住了他,不再令他窒息,只是……腿软,软得甚至没力气把男人推开。 “刚洗了澡?”怀先生在他耳边轻声问。 潘尹川觉得这句话不对劲。 怀先生不紧不慢一屈指,轻轻揉捏了下他的耳垂,这个人显得强势冰冷,但动作却有些轻柔暧昧。 他的指腹带着点枪茧,摩挲而过的时候,潘尹川已经不受控制地轻轻颤抖了起来。 怀先生好像很满意他的反应,于是慢条斯理地为他解开了衬衣纽扣。这个男人地位之高,做这样的事都显得有些屈尊降贵了。 但这会儿不是受不受宠若惊的问题…… 潘尹川的衬衣被剥下,肌肤接触到空气,周身泛起微微的凉意,他战栗得更明显了。 他的脑子就像是被一台压路机闯了进去,轰隆隆,把他所有的纷乱的猜测,从小到大建立起来的三观,碾了个稀碎。 他、他…… 潘尹川没机会细细思考了。 他明白了张助理说的“不戴会死”是什么意思。 强势的alpha信息素,侵入了他的身体,巨大的冲击引动得他五脏六腑都翻腾起来。 这场激烈到堪称粗暴的情事几乎一直持续到天光大亮。 潘尹川几近脱力,只能勉强抓紧了被角,像是只有借由这样的动作,才不会被那浪潮拖入无底深渊一般。 后面是什么样的,他已经记不清了。 他昏过去了。 生生昏过去了。 “啪”一声轻响,那是瓷器碰撞的声音。潘尹川一下惊醒过来,猛地坐起,正对上佣人惊慌的脸。 “对不起,对不起,打搅到你睡觉了。”佣人缩着手。而他的面前,摆着一壶茶,茶旁是一碟子一碟子装起来的小点心。 他结结巴巴地接着说:“我想你可能饿了,所以……” 潘尹川是个脾气很好的人,他本能地张嘴说:“没事。” 但声音出口,他才发觉到自己的声音嘶哑破碎。 潘尹川自己被惊了一跳,但佣人却一点异色也无,只轻声问:“要放水洗澡吗?” 潘尹川脑子还有点乱,他随意地点了下头,扶着床沿翻身下来。 却是一个踉跄,差点又摔地上。 他呆愣了一瞬,心想那位怀先生有些太过凶悍了。 “先生需要扶一把吗?”佣人又问,却迟迟没有动。 潘尹川抬头看他,隐约从佣人的眼神里窥出了点意思——佣人似乎已经将他视作怀先生的“所有物”了,所以并不敢轻易触碰他。 但这……太过荒唐! 潘尹川摇了摇头,挤出声音说:“不用。”然后竭力维持着体面,自己走进浴室,熟门熟路地拧开花洒。 之后就是喝水、泡澡、洗漱穿衣,再坐在小几面前,将那些香软可口的点心吃进肚子里。 等做完这一切,潘尹川才感觉像是重新活过来了一样。 “怀先生呢?”他问。 “先生走了。”佣人回答得简短,并不打算告诉潘尹川太多信息。 潘尹川心头盘旋着羞恼和愤怒,但对着一个佣人说这些有什么用呢?他只能把满腔的愤恨吞回去。 他从小到大别说谈恋爱了,连别人的手都没牵过。 怎么也没想到,一来就是这么刺激的,甚至是……带着强制意味的。 连谈恋爱这一环都给略过了。 而且他还是被上的那一个! 潘尹川打小是beta,分化期后还是个beta。在这个abo阶级分明的时代,他很清楚自己是找不到oga做老婆的,alpha当然更不会瞧上他了。 所以在他对恋爱的美好幻想里,另一半一直是女性beta的形象…… 现在,全部,都被打碎了。 稀碎。 为什么会是他呢? 哦,对了,张助理告诉过他。因为他身体健康……就因为这个? 或者应该说,为什么是选了一个beta?像怀先生这样的人,别说oga了,让alpha洗干净屁股躺在他床上也不是很难的事吧?其他alpha身上那点富有攻击性的信息素,在怀先生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啊。 他想不通! 潘尹川紧紧咬住一口牙。 但很快他又想起来昨晚受不了的时候,也是这样本能地扣紧牙关……潘尹川一个激灵,立马又把牙关松开了。 “张助理来了。”佣人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潘尹川一激动,立刻爬了起来,但很快,腰酸腿软屁股痛齐齐袭上来,他心一横,干脆结结实实又坐了回去。 等张助理进门,看见的就是潘尹川坐得板正,脸色难看的模样。 “他们没有给你送药吗?”张助理张嘴先诧异地问。 “药?”潘尹川被他这一打乱,连质问的话都往后排了排。 “嗯。”张助理目光垂下,很隐晦地从他下半身过了一圈儿,说:“你不用药,会难受。” 潘尹川脸皮薄,但他垂下了头,没有让张助理看出自己的难堪。只是悄然攥紧了手指,攥得紧紧的。 “你们……你们这是强抢……”良家妇男。潘尹川没好意思说出后面四个字。 张助理没想到他会这样说,一摊手,说:“是吗?难道不是救了你?……我还以为你跟着上车就有了觉悟,何况你还是从修岺那里出来的。” “从修岺那里出来怎么了?”潘尹川冷声问。 张助理摸了摸鼻子:“修家的隐秘,不好同你说。” 他在潘尹川对面坐下,说:“我们带着你走后不久,那座庭院就被轰炸了。你应该庆幸先生看上了你。” 潘尹川喉中发堵,这会儿他倒是又想起了那个刚成年的oga,于是问:“南塔市怎么样了?” 张助理又惊讶了一下:“没想到你这么关心……嗯,南塔市现在的局势不太好,要扛不住了。” “没……没人去救吗?” “中心城的关系盘根错节,关于谁去平叛的争论已经吵了三天了……好了,这些不是你该关心的。你只需要知道,你如果没有跟着我们走,你已经死在那里了,而且是死得很惨。”张助理说着,递给他一份文件,“关心关心自己吧。” “这是什么?”潘尹川没有接。 “一份合约,有利于你的合约。”张助理耸了耸肩,“打开看看,条件很优渥,真的,非常优渥。” 潘尹川木着脸翻开了它。 他以为自己会看见类似于“包养合同”之类的。 但没想到扉页写着四个大字:《恋爱合约》。 ……还透出了几分纯情来。 太荒唐了! 潘尹川啪地一下合上。 “不仔细看看吗?” “不了,我要离开这里,将来如果有机会,我还会再报答怀先生的救命之恩。” “……”张助理轻轻嗤笑了一声,“报答?报答什么?这么告诉你吧。你可以走出去……但到时候后悔就没用了。打仗的不止南塔市一个地方啊小朋友。” “什么?”潘尹川脸色剧变。 他在南塔市被扣押了太久,实在不知道外面的时局变化。 那……他的父母怎么样了? “你是不是想知道九河市怎么样了?嗯,有武装分子正试图接手那里。”张助理一眼看破了他的想法。 潘尹川这一刻的脸色几乎可以用灰白来形容。 “再看看?”张助理挑眉问。 潘尹川僵硬地又翻开了那份合约。 名字写得是很清纯,但里头的内容实在不怎么清纯。 合约暂时拟定为一年,每月甲方向乙方支付六十万元,算是“聘用”薪资,此外他的吃穿用度全部由甲方一手包办。“恋爱”期间,“薪资”有可上涨空间,赠予物品不会收回。 一年期满,如果不再续约,会赠送中心城一套房屋及一辆代步车,算是“分手”礼物。 潘尹川的呼吸一窒,好像无数团棉花堵在了那里。 如果这真的是一份公司聘请合约,那简直是没有比这更丰厚的了。任何一个毕业生也不可能拿到这样的天价,就连离职后的赔偿都做得这样到位。 但它不是公司合约。 潘尹川看着“恋爱”那两个字,越看越觉得别扭,还有点扎眼睛。 “怎么?觉得不合适吗?”张助理插声问。 张助理的眼睛很毒辣,他一眼就能判断出潘尹川的家境和身份来历清白不清白。 他觉得这对于潘尹川来说,应该是丰厚得过了头的合约了……换别人就算是养小情人,也没这样大的手笔。 潘尹川放下合约,抬头说:“……我的父母在九河市。” 张助理闻弦知雅意,笑着说:“其实呢,只要签完这份合约,你完全可以非常正当地对着怀先生说出你的担忧,再提出你的要求。” 潘尹川胸口堵着的那团气骤然消散了。 这样……也可以? 张助理身形往后靠,抵住椅背。其实他不像是个助理,更多的还带着点豪门子弟的从容随性,他说:“只要你不越线,做好你该做的,怎么样都可以。” 那么问题来了……“什么叫不越线?” “不要问先生的事,嗯,保持干净,哦,还有,不要撒娇。” 不要撒娇??? 这值得单独特别拿出来讲吗? 潘尹川这辈子就没想过自己性向会改变,他根本不是gay,他是直男。 他本来还想着,为了父母的安危,也可以忍忍心头的恶心,对那位怀先生撒撒娇,努力学习做一个小情人……但现在张助理直接给他堵死了。 那他怎么去求怀先生? 这完全是他的盲区。 “怀先生……他的性情怎么样?”潘尹川忍着羞耻问。 “很好,你很上道,现在就知道多关心你的雇主了。”张助理想了下,“怀先生的性情……公私分明,拿了决定就不会轻易更改,不喜欢别人说蠢话,说多余的话。” 潘尹川:“……” 那他怎么提自己的要求? 事实上昨晚那位怀先生也的确没有要和他多说话的意思,开门直入,非常的简单粗暴。 他衬衣扣子后头都崩飞了,怀先生还衣冠楚楚的呢,就拉下了个拉链…… 张助理好像看出了潘尹川的心思,紧跟着又开口:“还用我来教吗?你想说出你的要求,挑好时间不就行了?” 挑好时间? 潘尹川满脸迷惑。 张助理在心底叹气,但转念又一想,也许就这样的先生才喜欢呢。 张助理推了推合约:“没问题就签名吧,卡号不要写错了。” 潘尹川捏起笔,本来想写个假名字,但想到和卡号会对不上。他捏着笔犹豫半天,几乎都要将笔折断了,最后才签下了名字。 “嗯……潘小先生。”张助理拿起签完的合约,“那我先走一步。” 张助理离开之后,有人给潘尹川拿来了药。他忍着尴尬自己给自己上了药。也不知道这玩意儿又是多少钱,反正效果的确很好。 他一身汗地倚住沙发,身体是舒服多了。 这抬头再一看,都已经是该吃晚饭的时候了。 潘尹川木着脸心想,也不知道昨晚到底是到几点结束的,才搞得他几乎把整个白天都睡过去了。 晚上七点,潘尹川吃了饭,又洗了澡,怀先生准点儿回来了。 这天佣人把他叫到了另一个卧室。 这间卧室更大,里面是黑白两色布置,简单低调,但处处又透着价值不菲的气息。 “这是先生的房间,你在这里等就好。”佣人说完关上了门。 七点半,怀先生进了卧室。 他今天穿的是正装,配碧骨和白色真丝手套。华丽得有些过了分。但穿戴在他的身上,就被气势生压了一头,于是不显半点夸张,只觉得优雅与威严并俱。 怀先生走到他的身边,那高大的身躯便立时在他身上形成了一片阴影。 被这样一个alpha盯上,应该是很难受的。 但潘尹川却并不觉得难受,反而从他衣冠楚楚的外表下,隐约窥出一丝情欲的味道。 他……喝酒了? 潘尹川瞬间福至心灵,明白了张助理今天的未尽之语。 挑个时间。 男人最好说话的是什么时间? 那不就是这会儿吗? 潘尹川张了张嘴,明明被上的是他,但他现在还得主打一个伏低做小:“怀先生,我的父母在九河市,我很担心他们的安危,我知道怀先生神通广大,我想请怀先生……” 潘尹川话没说完。 怀先生朝他脖颈间伸来的手,突然顿住了。 然后飞快收回,怀先生理了理手套,说:“等着。”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潘尹川呆在原地,抹了把脸,有点悲从中来。 ……这就,这就搞砸了? 第4章 怀聿出门去接了个电话。 潘尹川不提九河市,他还想不起来自己漏了通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殷切又焦急地和怀聿说了三分钟,三分钟一到,怀聿就冷酷无情地给人挂断了。 “没有一点新意。”怀聿语气冷淡地说完,拔步离开。 电话之后又响了起来,这次是佣人接的,佣人客客气气地对那头说:“您好,先生有事很忙。” “是,是,我知道怀先生很忙,但我这里的情况着实紧急……” “先生真的很忙,抱歉。”佣人挂断了电话。 之后连续三四遍接起都是一样的说辞,礼貌,但拒绝。 那头的人不由露出了满脸的绝望,喃喃道:“怎么办?怀先生不肯伸出援手,我们这里挡不住的,根本挡不住的。中心城那帮尸位素餐的混蛋!混蛋!” 他捂住脸崩溃地哭起来。要是潘尹川看见他的话,会觉得这个人十分眼熟。因为九河市所属的圣安州是这个人的管辖区。 怀聿推门回到卧室。 推门声惊得床上的beta差点跳起来。 等走近点,怀聿还能看见他脸上的失落和难过。 怀聿没说话,他并不是个多贴心的人。 因为他的地位和手握的力量使得他不需要“贴心”这种东西。 所以他走上去,就又将这个beta按倒了。 潘尹川脸上飞快地掠过错愕之色……等等,原来他的兴致并没有被破坏吗? “怀先生,九河市……” 怀聿现在不想听见九河市,他按住了潘尹川的唇,面上不显,但动作有些凶悍地撕烂了他的上衣。 一点淡淡的酒香气侵入潘尹川的鼻间,没有一点酒精的呛人和难闻。只有不尽的余香。那大概是贵酒和廉价酒的差异。 很快潘尹川就几近脱力了。 缓冲器替他承受了大部分的信息素冲击,但还是很凶猛…… 别人撑死了只是伤肾,潘尹川感觉自己像是要被活活干死。 但今天他撑住了没有睡。 他不得不主动地攀住了怀先生的肩膀,用力之大,几乎将他身上的正装都抓皱了。但他顾不上了。 “怀先生……”他的声音断断续续。 怀聿的动作有些许的停顿,难得想听他会说什么。 潘尹川的唇一张一合,在灯光下仿佛多了一层润泽的光,如同蒙上蜜糖的琥珀,闪动着诱人的色泽。 “……九河市,我父母在那里,我很担心……”潘尹川字不成句,但还是顽强地说出了口。 怀聿:“……” 怀聿:“……知道了。” 他将潘尹川的唇按得更紧了。 “还、还有……”潘尹川觉得人命关天,还是不要分次说了吧。 “南塔市……我、我的一个朋友……怀先生能……救他吗?”潘尹川也不知道现在迟不迟,反正他竭尽所能了。 怀聿:“…………” 他反手解下领带从潘尹川脑后一绕,缠住了他的嘴。 潘尹川:“唔?唔?” 张助理说的这根本行不通啊! 他有点悲愤,但紧跟着连悲愤的力气也没了。 等再睁开双眼,又是第二天了。这次还好,只是睡到了中午。 潘尹川连滚带爬地下了床,问:“怀先生呢?” 佣人还是和前一天一样的回答:“先生走了。” 潘尹川难掩失望,扭头往后一退,踩中了个什么东西。 低头再看—— 那是前一天怀先生戴的白色手套。但这会儿手套变得皱巴巴的,上面甚至还残留着点可疑的水渍。 小直男哪里受得了这种羞耻! 潘尹川喉头一哽,趁佣人一个不注意,飞快地弯腰低头,把手套捡起来揣进了自己的兜里。 都这么皱了,怀先生肯定是不会要了……等他一会儿出去闲逛,找个合适的地方销毁了吧。他实在不想把这种引人遐想的玩意儿留给佣人来收拾! 潘尹川前脚刚揣好,后脚张助理又来了。 没等潘尹川开口,张助理就先问:“家庭住址,给我一个。” “……什么?” “看起来你的要求起效了。”张助理面带微笑。 潘尹川脑子里艰难地转了个弯儿,然后才明白过来—— 昨天怀先生还是把他的话听进耳朵里去了。 再看张助理面带微笑的模样,潘尹川心头又浮动起了尴尬。 就跟当着张助理的面,再现了那荒唐一夜一样。 但潘尹川没工夫在这儿为尴尬耽搁时间,他问佣人要了纸笔,很快写了个地址给张助理。 “姓名和联系方式……” “不需要,有这个就行。”张助理扬了扬手中的纸条,“南塔市那个叫什么名字,你倒是得告诉我。” 潘尹川:“……” 这多尴尬啊。 偏偏就是那个oga少年他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当时就没空问。 “不方便说?”张助理是个太过妥帖的人,他很快就改了口:“他在之前扣押你的监狱?” “可能是那里,也可能被带到其他地方了,找到之前负责看守我的士兵就能知道了。”潘尹川一口气说完,又觉得怪麻烦的,像他们这样的大忙人,恐怕没空细心给他找人。 张助理却没露出难办的神情,点点头干脆利落一个字:“行。” 这就……行了? 怀先生的能量究竟有多大?潘尹川连猜都没个参照。 为了尽快找到人,潘尹川按自己的记忆给张助理画了个图,着重画了从监狱到那间小黑屋的路线:“他可能在这里。”他指了指小黑屋。 张助理点点头,拿着两张纸条走了。 潘尹川还惦记着抽空去销毁手套呢,结果步子还没迈出去,佣人就先来请他吃饭。 吃完饭,又给他身上加了件黑色西装外套。 “您该出门了。”佣人对他说。 潘尹川闻声一抬头,一辆黑色轿车已经停在了别墅门口,司机笑着请潘尹川上车,完全没给他拒绝的机会。 “里面正在举行宴会,怀先生也在。”司机的声音在车内响起,窗外的霓虹灯光洒进来,有些炫目。 这里是一家豪华的星级酒店。 潘尹川硬着头皮走下车,手自然垂下,一碰就碰到了微鼓的口袋。 完了,手套还在里头。 潘尹川本能地后退半步,但这会儿里头已经有人出来接了:“是潘先生吗?请跟我来。” 潘尹川就这样被引进了门。 里头衣香鬓影,和南塔市的灾难仿佛两个世界。 “是你?”熟悉的声音突然在前方响起。 潘尹川抬眸望去,就见修苓阴沉沉地站在那里。他没有坐轮椅了,这才显露出一个alpha该有的身量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修苓紧跟着又问。 潘尹川还没说话,一边接引的侍者先开了口:“这是怀先生的男伴。” 潘尹川听见这话都惊了一跳。男伴?还是一个beta男伴!这是能在公开场合说的话吗? 再看修苓的脸色,已经铁青得快要发紫了。 “他竟然真的留下了你。”修苓说完,三两步走到潘尹川跟前。 潘尹川本能地想后撤,逃离alpha的信息素压制范围。没想到修苓一贴上来,他竟然……一点感觉也没有。 哦对,他戴了缓冲器。 修苓也留心到了这个细节,他从齿间挤出声音:“你不怕我?”“你佩戴了缓冲器?谁给你的?怀先生给你买的?” 修苓一句比一句音调更高。 侍者连忙伸手来拉:“修少,修少冷静啊,这可是怀先生的男伴。” “我知道。”修苓一手揪住潘尹川的领子,就要去扒他的上衣,“脱下来,让我看看你身上都留了什么痕迹……” 潘尹川:“……” 他本能地一挣,修苓几个踉跄,竟然跌了后去。 潘尹川:? 他不由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还是平平无奇的属于beta的手。 修苓也惊住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堂堂一个alpha,竟然会被一个该死的、低贱的beta推倒。 “我要……杀了你。”修苓的声音更阴沉,一手扶住侍者,另一只手竟然要从怀里掏什么东西出来。 “修苓,你在干什么?”一道平静的声音斜插入进来,却好似一道惊雷重重掷下,瞬间砸哑了修苓。 只见怀聿在几个人的拥簇下,走了过来。 怀聿一直走到潘尹川身边才停下。 潘尹川知道怀先生和修苓之间关系非凡,顿时也有点尴尬和无措,不知道该怎么缓解局面。 修苓敏锐地捕捉到了潘尹川的无措,于是立马指着潘尹川大喊:“这样一个卑贱的beta竟然混入了属于alpha的宴会,他甚至攻击了我。” 其他人顿时都面色不善地盯住了潘尹川。 潘尹川这会儿反倒没那么大压力了。 他心想上岗第二天就能下岗了?也……不错。就怕下岗的时候,命也带不走。 怀聿突然抬手给潘尹川理了理被扯乱的领子。这样近的距离,不是在床上,而是面对面地站着。潘尹川才发觉到这位怀先生实在高大……哪怕有缓冲器,他站在面前也依旧让人感觉到压迫。 怀聿的动作不紧不慢,其他人也不敢催促。 等他终于服帖地给潘尹川理好了领子,他才骤然转眸,一改平静的语气,冰冷非常:“修苓,你是想给我戴绿帽子吗?” 修苓呆愣住,凶恶阴沉从他脸上退了个干干净净,只剩下惊愕和无措:“我没有……我怎么可能……” 其他人也变了变脸色,顿时反应过来,说:“是啊,修少去扒人家衣服干什么?” “太不妥当了!” 决口不提什么beta卑贱,不配来宴会的话。 修苓气得红了眼,死死盯住潘尹川,嘴里只能重复着:“我没有,我没有,怀先生,你明明知道我……” 怀聿打断了他:“送他走。” 侍者刚要动,却是怀聿身后的两个保镖先一步架住了修苓。 就前几天修苓的保镖无情地架住潘尹川,把他从阶梯上粗暴地往下拖一样。 竟是情景调转了! 修苓怎么忍受得了这样的耻辱,他牙关紧咬,被拖走的时候,眼底直吐露出恶毒得像是要活吃了潘尹川的目光。 潘尹川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 眼前这一幕好熟悉……在哪里看过呢? 在他妈妈最喜欢的狗血电视剧里。 他现在就是电视剧里那个狗仗人势的狐狸精。 修苓被带走之后,气氛多少显得有点尴尬。 怀聿简短地对周围人介绍了一句:“我的人,姓潘。” 不等周围人打招呼,他突然伸手勾住了潘尹川的口袋:“负责你服装的人,没有仔细审视?这么不平整。” ……里头装的是吸满液体的手套! 潘尹川脑子里警钟一敲,手比脑子快,一下抓住了怀聿的手腕。 周围的人顿时倒吸了一口气。 beta都敢这么蹬鼻子上脸啊? 这小情儿挺受宠啊。 潘尹川的心跳得突突地快,他被迫迎上了怀聿逼视的目光。 潘尹川压低了音量,用他以为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装了东西,不能给别人看。” 怀聿:“……” 总不能来的路上还给他带花了吧?前天床上还不情不愿的,指甲都在他后颈上抓出了一道印子。 耳力过人的其他alpha们将潘尹川的声音收进了脑子里。 不能见人的东西? 哦,会玩会玩! 难怪受宠。 第5章 怀聿收起手,放过了潘尹川的口袋。 他拔腿向前走,潘尹川自然也跟了上去。 穿过香风浓浓的大厅,来到后面的小厅,映入眼帘的是多个oga。 没错,oga,一眼就能辨认出来,纤细柔软的oga们,有男有女。 怀聿说:“去玩吧。” 口吻就跟哄小孩儿差不多。 潘尹川瞬间明白过来,这些oga肯定是其他alpha带来的伴儿,简称“太太团”。 这中间就多出他这么一个异类。 但怀聿脸色不变,似乎完全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其他alpha忍不住了:“怀先生,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怀聿言简意赅:“怕什么?他又标记不了你们的人。” alpha们顿时闭嘴了。 潘尹川:“……”有被羞辱到。 “玩儿吧。”怀聿又说了一遍。 潘尹川还是拔不动步子。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多oga齐聚一堂,这……怎么玩儿?打小没学过啊! 怀聿看他半天动也不动,心底顿时浮动个念头出来——黏人? 但怀聿还是没有要陪他的打算。 他不喜欢黏人的情人。 怀聿像是没看见他的僵直无措,无情转身离开了。其他alpha就仿佛他的随身挂件,也跟着一块儿匆匆走远。 这个小空间顿时安静下来,谁也没有说话。oga们无声地打量着潘尹川,眼底满满都是震惊。 潘尹川轻吁了口气,慢慢走过去。他们瞬间动作起来,竟然把中间的位置让出给了潘尹川。 潘尹川一落座,顿时直男本性发作,忍不住面红耳赤起来。 这么多的……oga。 就像是画报里的大美人走入了现实,还围了他一圈儿。 一时间气氛紧绷,尴尬,太尴尬了。 “那个……要不我给你们变个魔术?”潘尹川只能拣出了自己高三毕业那年,在毕业聚会的ktv里学到的一点儿东西。 “唔。”有个年纪小的oga轻轻点了下头。 见有人捧场,哪怕就一个人捧场,潘尹川也松了口气。 “有扑克牌吗?”他问。 “去拿。”oga吩咐侍者。 怀聿落座在不远的地方,面前的alpha尴尬地笑着说:“我还以为怀先生以前是说着玩儿的,没想到怀先生竟然真的不喜欢oga。” 这世界上哪有人能不喜欢oga呢? 他们实在想不通。 其余alpha的眼底也划过了失望之色。就说以前拍马屁怎么总拍不上呢,原来拍马蹄上了。 怀聿脸色不变,握住杯子浅抿一口酒:“癖好独特,见笑。” 他们哪敢笑? 只能说难怪人家实力强劲,喜好都这么怪异。 这时候oga那边突然“哇”声一片。 所有人不自觉地扭头过去看,就见那个beta青年众星捧月地坐在中间,被遮挡住了身形,只露出一截修长的脖颈,清润的面容,还有那只高举起来的手。 他的指间夹着一张牌。牌身黑色,字符用红色颜料印刷,衬得他的手很白。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的人,那一瞬脑子里都会浮起两个字——干净。 他看起来好干净。 这是一种奇怪的形容,但给人的感觉的的确确就是这样的。 “这是……” “变魔术?” “潘小先生还会这个?” alpha们七嘴八舌,神色各异。心说这个beta好像没分清楚自己的身份。当众表演,那是地位低下的人才会干的。 beta虽然地位确实也不高,但他现在可代表了怀聿的脸面。 这么干,可不妥啊。 alpha们这么想,那头的oga们却看得很是新鲜。 甚至有人忍不住去扒拉潘尹川的手:“怎么做到的?为什么黑桃a变成了红桃k?” 潘尹川还没受到过这么多关注,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其实只是个障眼法。” “障眼法?” “对,我教你?” 那个oga眼底浮动起一点光,但很快又落了下去。他摇摇头说:“我不能学。” 潘尹川本能地追问了一句:“为什么?” oga说:“我只能学高雅的东西。”他说完连忙解释道:“我没有说你不够高雅。” 毕竟是怀先生带出来过了明路的人,这里绝对没有人想得罪他。 潘尹川没怎么把自己当回事。 毕竟就是个稀里糊涂上岗的情人嘛。在这之前,他还是南塔市的阶下囚呢。 他说:“没关系,我还会个魔术,你们看吗?” oga掩不住渴望:“看,看。” “修总来了。”这头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声。 修总就是修苓的父亲,大名修良。像这样分掌一区军政大权的,大家都不直呼官职,更喜欢称呼为某某总。 修良一身的行伍气息,步伐矫健,三两步就到了怀聿的面前。 “辛苦你了,竟然亲自把我家那小子带出来。都怪南塔市那些该死的混蛋不买我的账。”修良说着就想去握怀聿的手。 但伸到一半又收了回去,笑着说:“差点忘了你的习惯。” 怀聿不喜欢任何alpha接触他的皮肤。 就为这个怪癖,他还给自己养了几个beta医生,砸钱把人送进了最高等学府学医。免得以后病了,alpha医生上来一碰他,他反手把人打死了。 “修苓人呢?”修良左顾右盼,关心起了自己的病秧子儿子。 一旁的人神情有点尴尬,还是怀聿面色不改地说:“我让人带他下去休息了。” “实在辛苦你了。”修良先是情真意切地感谢完,才骂起儿子,“那混账东西,自己什么情况不清楚,还在外面胡搞乱搞……我先去收拾他,大家见谅。” 修良话是这么说,其实就是急着见儿子,扭头就走。 大家熟知修苓的性格,知道一会儿多半要和亲爹告状。当然不是告怀先生的状,而是怀先生那个小情人的状。 “要不我让他们陪着小潘到花园去玩玩儿?”这是伶俐的主动出了声,目的就是避开修良。 oga那边还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看魔术看得津津有味。 怀聿转眸,不经意地扫了一圈儿,然后起身说:“不用。” 他走了过去。 其他人面面相觑没敢跟。 怀聿走近的时候,潘尹川正好在给一个小oga变花。 “是蓝鸢尾。”小oga惊呼道,“还挂着露珠!怎么做到的?” 潘尹川刚想说话,突然发现其他人脸上的表情都凝固住了。 他连忙目光一转:“怀先生?” “跟我过来。”怀聿言简意赅。 “哦,好。”潘尹川没觉得哪里不对,就是看周围的oga缩了缩脑袋好像有点害怕。 怀聿领着他乘电梯上楼,电梯里安静极了,潘尹川能感觉到怀先生审视的目光。 我……做错什么了? 不是让我玩儿吗? 玩儿得不对? 别的他也不会啊。 这工作太难干了! 潘尹川脑子里冒出千头万绪,这时候“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 似是怕他跟不上,怀先生伸手贴住了他的背,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姿态,带着他刷卡进了一间套房。 门缓缓地自动扣上、落锁,发出“啪”一声响动,就像是敲在了潘尹川的心上,他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这才迟缓地感觉到了紧张。 怀聿还是没什么表情,他又一次动手勾住了他的口袋。 “怀先生……”潘尹川结结巴巴地开口。 “怎么?我不能看?”怀聿挑了下眉尾。 潘尹川多少有点视死如归:“看、看吧。” 怀聿屈指将东西从里面抽了出来,……并不是什么他在路上带的花。嗯,而是—— “我的手套?”怀聿隐约辨认出了这皱巴巴的玩意儿。 潘尹川垂着脑袋,有气无力地点了下,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我只是想……” “原来你喜欢这个?”怀聿紧跟着出声。 潘尹川的声音顿时在喉咙口停住了,他张了张嘴,试图为自己辩解:“不,我不是,我……” “这东西脏了。”怀聿说着,信手一扔,落进不远处的垃圾桶里,发出沉闷的声响。 潘尹川舒了口气。 还好,怀先生没觉得他是个变态。 怀聿扭身走到电话机旁,拿起听筒拨了酒店服务部的电话:“送双手套上来。”他顿了下,眼底不带情绪地看了潘尹川一眼,补充说明道:“要白色的。” 潘尹川:! 他喉咙紧了紧,再次开口:“怀先生,我……” “坐。”怀聿对着他点了点下巴,姿态舒展。 潘尹川只好先在对面的沙发坐下来。 “花从哪儿来的?”怀聿的声音又响起。他的嗓音其实并不冷酷,慢条斯理说起来的时候,还显得有些文质彬彬。 “楼下小厅的沙发后面摆着花瓶,花瓶里有蓝鸢尾和重瓣洋水仙。花就是从那里来的。”潘尹川老老实实地答。 他当然不可能凭空变出花,只是把本该插在花瓶里的,变到了自己手里而已。 怀聿问:“除了蓝鸢尾,水仙也摘了?” “摘了。”潘尹川马上把手伸出来,指间掐着一朵颜色淡雅带渐变的洋水仙。 他忍不住小心地问:“我不该摘对吗?是不是得给酒店赔钱?” 怀聿摊开手:“给我。” 潘尹川把水仙乖乖交给他。 怀聿接过去,垂眸看了一眼,然后合上五指将花瓣揉成了一团,顺手也丢进了垃圾桶。 潘尹川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儿。 这是生气了吧? “我不管你在什么样的场合,变什么样的魔术。……花只能送我,明白吗?”怀聿语气淡淡。 很显然,这并不是源自吃醋。 而是作为雇主单纯对潘尹川不够敬业的不满。 “明白了。”潘尹川紧张地点头。 恰好这时候门铃响了。 “怀先生,您要的东西到了。”侍应生的声音紧张地响起。 “去开门。”怀聿吩咐他。 “哦,好的。” 门打开,侍应生愣了下,将一个托盘交给了潘尹川。 里面托着一只黄金圆盘,圆盘上放置着的才是一双白色丝质手套。 这酒店怎么什么玩意儿都有? 潘尹川牢牢抓着托盘的边缘,努力忽略掉侍应生怪异的目光,硬着头皮回到了怀聿身边。 怀聿的手垂在沙发扶手旁,自然舒张开。他说:“给我戴上。” 潘尹川脑子里“轰”的一下,像是一串火苗燎了过去。 他深吸一口气,取了这双新手套,小心地托住怀聿的手腕,体温灼人,一时间让他觉得,仿佛给怀先生戴的是别的东西…… 不是手套。 是套。 潘尹川强忍着心跳如擂鼓的滋味儿,总算是用手套裹住了这双形状优美、修长有力的手。 “好了。”潘尹川的话音刚落,只见张开的五指骤然收紧,一下反扣住了他的手腕,将他猛地一拉—— 再回过神的时候,潘尹川已经被按在了沙发上。 重新戴上手套的手掐住了他的下巴。 潘尹川的心跳登时更快了,却不得不扬起头,视线直直撞入怀先生那双显得冷冰冰的眼眸里。 潘尹川真的不觉得自己长得好看,甚至是好看到让顶级alpha都为他“美色”心动的程度。 但怀先生的目光却始终流连在他的面庞上。 然后手指探入了他柔软的口腔。 这是在外面…… 潘尹川那可怜的仅剩的羞耻心,在胸腔里发出没什么力度的呐喊。 不知道过了多久,修良终于带着修苓一块儿回到了大厅。 修苓脸上的疯狂完全消失了,他显得平静极了,甚至嘴角还噙了一丝笑容。 而他的父亲修良面带更热烈的笑容,看不出一点恼怒,他问:“怀先生呢?” 侍者答:“怀先生走了。” 修良面露遗憾:“这就走了?” 修苓连忙说:“那我们明天登门去拜访。” 8楼独一间的套房里。 新手套也进了垃圾桶。 这次更加湿得不成样子了。 “时间不早了。”潘尹川迷迷糊糊中听见了怀聿的说话声。 紧跟着是关门声,远去的脚步声。 怀聿独自下了八楼。 alpha们还未完全散去,其中一个见了他,当即面露惊喜:“怀先生!” 怀聿盯着那个人看了看,语气温和地说:“别那么苛待自己的情人,以后让人多出出门,多去剧院里看点魔术吧。别来我这里看。” 第6章 潘尹川醒来后,在昏暗的环境里发了足足三分钟的呆。 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遮蔽了外头的光。潘尹川找了会儿,才找到控制窗帘的开关。 随着窗帘缓缓拉开,外面的光一点点刺入了眼底。 他竟然还在酒店里! 窗帘完全打开,潘尹川难受地眯起眼,既觉得眼睛疼,也觉得嘴巴难受,什么腰痛腿软那简直是这几天的常态了,都可以忽略不计了。 他一边捡起衣服穿好,一边舒展筋骨。 然后走回到沙发边,小心地伸手摸了摸上面的痕迹。 呃,好像是他抓出来的……这用赔钱吗? 潘尹川陷入了沉思。 他完全没想过干完之后怀先生直接把他留沙发上了有什么不对…… 毕竟他从前连片都没看过两部,哪知道男人事后要干什么。 什么够不够贴心,他一点概念也没有。 “咕”。 潘尹川饿了。 想想上一顿还是昨天下午临出门前吃的…… 但今天这里没有佣人贴心地进来伺候了。 潘尹川只好拿起电话听筒,一边洗脑自己早日习惯羞耻心什么的暂时丢丢好了,一边拨通了服务部:“喂,您好,我想问一下……” 那边更快地开了口:“是801房间吗?怀先生昨天已经走了。我给您把早餐送上来?” “好。”原来是早上啊。潘尹川吐了口气,挂断电话,心说这日子都给过糊涂了。 潘尹川搁下听筒,但却没有立即走开。他盯着听筒看了看,重新拿起来,拨了家里的号码。 “抱歉,无法完成此次拨号,请您联系运营商处理。”那头传出冷冰冰的机械音。 潘尹川很失望。 怀先生家里的电话也是这样,似乎只能打某几个固定的号段。是经过什么特殊处理吗?怀先生身上的保密级别这么高? 潘尹川猜来猜去也猜不透,干脆瘫在那里等饭吃。 怀先生贴不贴心他不知道,酒店的侍应生确实很“贴心”。大概是考虑到他可能下不了床的问题,对方直接拿卡刷开了门,随即两个人推着餐车进来,一个收拾房间,一个为潘尹川布菜。 就是这个间隙,张助理风风火火地带着人来了。 “给你带了换洗的衣服。”张助理顿了下问:“严雪知道吗?” 潘尹川能不知道吗?之前借过人家的名头。 于是他点了下头。 张助理笑了下:“知道就好,严雪带人去圣安州了,只要他在那里坐镇,九河市就不会有风波。这下放心了吧?” 太快了,办事效率太快了。 潘尹川一时间都没能回过神,看起来仿佛被艹傻了。 “还有你说的那个困在南塔市的朋友。”张助理挑了下眉,“是个oga?” 潘尹川点了下头:“对。他现在怎么样了?” 张助理看着他的目光起了变化。 潘尹川终于发觉到了这一点,马上解释:“我和他没什么关系,我……我只是个beta。” “是吗?” 潘尹川只好坦诚交代,表明他和那个oga其实只是萍水相逢,但倒霉孩子成年分化刚好给关监牢里了,这也就是碰了个巧。 张助理笑着说:“潘小先生为人很善良啊,路见凄惨悲苦,都要拔刀相助一下。” 潘尹川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阴阳怪气自己。 就当夸吧。 “唔,人救出来了,安置在了南塔市隔壁的医院。看看,是他吗?”张助理办事滴水不漏,该说的话说完了,这就把照片拿了出来。 潘尹川低头一看。 照片里的少年躺在病床上,面色恢复了正常,神情放松。 是他。 潘尹川至今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也没有要问的打算。 他把照片还给张助理,说:“谢谢,辛苦了。” 张助理一笑:“辛苦什么?这不你自己换的吗?” 潘尹川有点尴尬。 但转念一想,打工还得有工资呢。他这可不自己换的吗?没什么好尴尬的……对吧?他们都不尴尬。 张助理低头看了一眼腕表,说:“那您慢慢用餐。” “等等。”潘尹川叫住他,“我能问问吗?怀先生为什么要带我出席这样的场合?” 他想着如果不是必要的话,就别来了吧。万一给怀先生丢了脸,那不得回来生啃他的肉。 “嗯,没什么不能说的。怀先生的地位注定了会有无数人,前赴后继地往他身边送人。先生厌烦了。” 懂了。他现在就是挡箭牌,告诉所有人有伴儿了,别再不知好歹往前送了。 “没事了,谢谢张助理。”潘尹川坐下来拿起筷子,准备开吃。 张助理已经站了起来,他垂下目光不自觉地扫过潘尹川。 他的领子被撕烂了点儿,完全露出了锁骨,还有后颈间一点痕迹,像是太用力掐上去留下的。 张助理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眉,心想他好像明白一点怀先生的喜好了。 “早点换衣服。”张助理提醒他。 这样的风景还是不要给别人看了吧。 潘尹川完全不知道张助理在想什么,埋着头刚咬了口虾饺,嘴里塞得鼓鼓囊囊的应了声:“哦,好。” 潘尹川吃了早餐,换了衣服,自然有司机送他回去。 离开的时候,他还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花瓶里插的花。 唉,以后都只能送给一个alpha了。关键这个alpha他还根本不喜欢花。 前一天怀聿帮着他躲开了修良父子。今天一回家,却是正撞上这两父子登门拜访。 修良坐在客厅里,正和佣人说话:“没关系,我等他回来。我们也好久没喝酒叙旧了,昨天不凑巧没赶上。” 修苓则站在一边,转动着眼珠子四下打量。等发现这座别墅并没有留下另一个的痕迹的时候,修苓的神色好看多了。 但他的好心情也就只维持到这里了。 “潘小先生。”佣人打了声招呼。 修良的目光一下不冷不热地落到了潘尹川身上,他问:“是他吗?” 修苓扯动嘴角,阴沉沉地说:“是啊。” “一个beta……” “是啊,一个beta。”修苓咬牙。 佣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引着潘尹川就要回他自己的房间。 但修良出声了:“来,一起坐着说话。”语气像个慈和长辈。 佣人只好说:“那潘小先生去陪一下客人吧。” 修苓的面色更难看了。他们是客人,那这个低贱的beta算什么?难不成还算主人了?还要拿起主人姿态来招待他们?凭什么? “父亲……” 修良不看自己儿子的表情,指着紧挨修苓的位置说:“坐啊,我听说你之前是在给修苓做护理。” 潘尹川知道这是算账的来了。 不过以他这几天对怀先生身份地位的观察,他们应该不会在这里做出太过分的事。比如说……掏出昨天修苓没能顺利掏出来的枪,一枪打死他。 “修苓的护理,怎么阴差阳错倒成了怀先生的人?”修良像是好奇,一边点了支烟,一边问。 潘尹川闻不了烟味儿,一下就不受控地呛咳起来。 修良马上说了句:“不好意思。”还显得有点教养的样子。 修苓则阴恻恻地盯住他,嗤笑道:“抽不了烟?” 潘尹川微微别过脸:“嗯。” 他想到了怀先生。 怀先生似乎也不抽烟,但喝酒也喝得不怎么多。 潘尹川目光一动,马上有了绝佳的借口,他说:“怀先生不喜欢烟味儿。” 修良一听,掐灭了烟:“是……他是不喜欢。” 修苓只觉得这话像是在点他为什么不得怀聿的喜欢,脸色一下又青了。 潘尹川悄悄看了他一眼,心说能跟变色龙一样不停变脸也是一种能力。 修良叹了口气:“怎么不坐呢?” 他面带笑容地斜眼看潘尹川:“我说话好像是不太管用了。” 潘尹川本来就腰酸腿软,这会儿已经有点站不住了。 行,坐就坐吧。 他拉开了和修苓之间的距离,在另一组沙发上落座。 佣人觉得局势不对劲儿,立马扭头悄悄打电话去了。 “年纪不大吧?”修良跟拉家常一样问。 潘尹川说:“二十一了。” “唔,很年轻,在我这里都得叫小孩儿。”修良顿了下,又说:“修苓说你护理得挺好,他还想把你聘回去。” 潘尹川:“……” 说这话也不亏心吗? “嗯,一个月给你开100万怎么样?只需要护理两个月。两个月后你可以自由选择其它工作。”修良非常和善地说。 修苓脸色微变:“父亲。” 修良不轻不重地瞪视了他一眼。 修良很清楚,怀聿是个非常大方的人。对待情人,他出手肯定不菲,如果不把价格提高,怎么能把人带走? 所以当然要尽量开得高一些。 其实也许只用开一个月的工资。因为以他对亲儿子的了解,这个人一月不到就能被折磨死。所以其实很省钱了。 “修苓有跟你说过他的来历吗?” “……知道。” “嗯,那好,也省事了。你仔细想想这个条件怎么样?放眼全世界,也没有哪个高级护理能拿到这样的价格。” 是。高级护理顶薪也就月入十万。 而修良父子却给他月薪百万。 不过也许是因为已经经历了那份《恋爱合约》的冲击,听到这么夸张的数字,潘尹川竟然没太大的感觉。 潘尹川摇了摇头。 他又不是傻子,肯定不会被这样的数字拐骗。 “别急着拒绝。”修良略微压低了声音,“其实你自己也很清楚,以beta的身躯来承受alpha的索取,是很痛苦的,没有一点欢愉。” 这才是修良胜券在握的凭据。 造物主将他们划分成了三种人,alpha和oga注定是天生一对的。alpha的信息素进入oga的身躯时,oga会感觉到快乐。只有他们才是彼此契合的。 beta释放不出信息素,也无法标记任何人。beta会在面对alpha的时候,从骨子里生出恐惧。alpha的信息素对oga来说是气味强烈的糖果,对beta来说那叫毒药。 所以潘尹川必须佩戴缓冲器,不然真会死床上。 相比之下,直男被迫做gay都叫小事了。 但潘尹川还是摇了摇头,语气坚定:“您今天是来拜访怀先生的对吗?您有什么事还是直接和怀先生商量吧。” 修苓视人命如草芥,他宁愿被艹死在床上,都不想和修苓打零星半点的交道。 修良面上一闪而过嘲讽之色。没想到啊,这还是个要攀附权贵而不在乎性命的。 但他嘴上还是依旧慈和:“这是你的事,我为了我的儿子,愿意亲自和你谈。你觉得不够吗?” 潘尹川想起怀先生说的,花都只能送他一个人的话。 他犹豫片刻,忍着羞耻说:“我是怀先生的,我的事当然归怀先生管。” 修良:“……”说这话是一点不害臊啊。 此时归来的怀聿站在门外,将这句话完完整整地听进了耳里,然后才拔腿走进了门。 第7章 “先生!”佣人欣喜地叫了一声,就像看见了救世主降世。 修良的表情不变,抬头迎上,笑着说:“我听张行说你在开会,想了想也不好打扰你,就干脆在这里等了。” 怀聿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看也没看潘尹川一眼。他只扫过桌面,说:“换两杯阿芙佳朵。” 佣人立马低着头上前,将茶壶替换了下去。 修良笑了:“没想到你还记得我的喜好。”他说着拍了下儿子的肩:“去,一边去,我和你怀叔叔好好叙叙旧,昨天人太多没能赶得上。” 潘尹川听见这句话,眼底飞快地掠过了一点错愕。 怀叔叔? 怀先生的辈分,竟然是修苓的叔叔! 修苓被亲爹一拍,顺从起身,眼底暗含嘲讽地看了看潘尹川。 像是在说别以为说两句讨好的话就有用了,他们和怀先生的关系之亲厚,是他不能想象的。 潘尹川直接躲开了修苓的目光。 这会儿他屁股还有点痛呢,怀先生和修家亲厚归亲厚,也不至于转手又把他送回去吧? 其实他还挺想不通的,明明是修苓自己松了口,任由怀先生将他带走了。到头怎么又反悔了? 修苓生的哪门子气? alpha的刻薄强势,已经发展到这样的地步了?张嘴说要他死,就必须得弄死他才舒坦? 潘尹川低着头,悄悄吐了口气,这会儿也不得不指望自己的屁股有价值一点。 嗯,总共睡了三次,应该没那么快腻吧? 他实在不想落到修苓的手里。 潘尹川想着想着,心头还升起了点儿怅然。 这个圈子对他来说还是太恐怖了,人命都不值钱的。 “走吧,咱们也叙叙旧。”修苓的声音在潘尹川头顶响起。 他头一抬,修苓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过来了。 “他得留下。”怀聿不冷不热地说完,还问了修苓一句:“他和你有什么旧可叙?” 修苓语塞,不敢反驳。 怀聿已经在修良身边落座,和潘尹川之间有段距离。 他一抬手,说:“过来。” 潘尹川马上从修苓面前溜了,三两步就到了怀聿身边。 怀聿扣住潘尹川的腰,将他结结实实地按在了身边,随后手指搭在了他的颈上,屈指摩挲,这是一种相当强势的宣告所有权的姿态。 潘尹川一下被他身上的信息素罩住了,连动都动弹不得。 “来,告诉我。”怀聿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微微低沉,“你和他有什么旧可叙?” 言语间好像大为吃醋。 这一幕深深扎进修苓的眼底,把他刺激得面部都轻轻抽搐起来。 “怀先生……”修苓痛苦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修良按了按额角,插声说:“修苓上高中那几年,我一直滞留在外,修苓跟你比跟我这个亲爹还亲近。他没别的意思。” 这话是既是在和怀聿叙往日情分,也是在说给潘尹川听。 潘尹川呆呆地瞪着一双眼,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怀聿的神情温和了些,接声给了个台阶下:“嗯,连着几学期,他的成绩单都是我签的字。” 修苓脸上扭曲的神色一下替换成了欢喜,声音也温顺极了:“那些日子我现在都还记得。” 他说着,朝潘尹川极隐晦地炫耀地看了一眼。 潘尹川从呆滞中回神:……? 修苓随即扭头看向门外,目光似乎落到了更远的地方,说:“那时候您也是住在这里,我还经常到花园里背书……” 他满脸都写着怀念。 怀聿不紧不慢地说:“嗯。带修少去花园重温往日时光吧。” 佣人立刻就动了:“修少,请。” 修苓脸上的怀念一下凝固了。 他就这样被支走。 那这个beta呢? 却依旧能坐在怀聿的身边? 一旁的修良又忍不住按了按额头。 他这个儿子,三言两语就被怀聿牵着鼻子走…… “行了,你去花园吧。”修良出声打发道。 修苓吸了口气,不甘走远。 潘尹川其实也根本不想坐在这里,因为修良的目光让他感觉到很不适。 但怀聿的手指不轻不重地,一下又一下地划过他的脖颈,就像是在摸一只小宠物,完全没有要放开他的意思。 潘尹川只好耐着性子在这里充木桩。 修良说叙旧,就真和怀聿叙上了。 三言两语间,潘尹川终于弄明白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修良年轻的时候,在全球顶级学府参加过一个研学社。十年后,怀聿也参加了这个研学社。 后来研学社组织了一次聚会,社内几个能力强悍的alpha因聚会而结缘,之后以兄弟相称。 一共六个人,怀聿就是其中年纪最轻的。而修良在其中排老二。 随着时间推移,这六个人也各自走向了高位,见面的时间也不多了。 修良说:“正好这次大乱,没准儿咱们几个还有机会一起聚一聚,一醉方休。” “是吗?那不错。”怀聿的声音响起,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敷衍。 修良扫了潘尹川一眼,才接着说:“我来这里的前几天,老大给我打了一通电话。说他要推行的一项议案,遭到了巨大阻力。他说……” “嗯,说什么?” “说是你干的。” “哦,是吗?” “我和老大说,他错看你了,你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嗯。”怀聿的语气还是平平淡淡的,“他错看我了。” 潘尹川在一边听得心惊肉跳,他们聊的东西太过高端,这是他能听的吗? 他缓缓地眨动着双眼,作出昏昏欲睡的模样。 但怀先生按在他颈侧的手指突然动了动,转而扶住了他的脸,一根手指卡在他的唇间,一根按在他的眼皮上,强行将他的脸往上抬了抬。 潘尹川:“……” 这样的动作暧昧又强势,连修良目睹后都禁不住眼皮直抽。 修良心头有点窝火。 他今天来这里,当然不仅仅是为给儿子出一口气。 说到底,那都叫小孩儿之间的事。 昔日研学社里最年轻的人,近年已经隐隐有要压过所有人的趋势。 “兄弟”感情从此摇摇欲坠。 尤其这次各地发生动乱,大家才突然看分明,他们中间最年轻的怀聿不知不觉,已经握有了过分可怕的权势和力量。 他来为难这个beta,更多是想探究怀聿的态度。 令他失望的是,怀聿的态度并不强硬,却轻慢。 对,就是轻慢。 从他毫无顾忌地留下这个beta,在说起这么重要且隐秘的事时,还有玩弄他小情人的兴致……那轻慢味儿几乎是难以忽视地直喷到了修良脸上。 修良收起了试探,开门见山地说:“不如就定在下周三,燕山湖酒店,我们一起聚一聚吧。” 怀聿点头:“好。” 显得衣冠楚楚,彬彬有礼,很好说话。 修良起身笑笑:“没耽搁你正事吧?行,我带修苓先走一步。” “等等。”怀聿抬起头,“修苓就留下来吧。” 修良的表情不易察觉地扭曲了一点,他说:“让他留下干什么?” 怀聿不会是想留他儿子当人质吧? 不,不对,不应该。他们的意图完全没暴露,怀聿没必要做到这个份儿上。否则早在南塔市的时候,他就能把修苓抓在手里不放了。 怀聿板正的身形往后靠了靠,头微仰,他轻点了下潘尹川的肩头,说:“修苓不是很喜欢他的护理吗?不是还想把他返聘回去吗?” “那修苓就留下来吧。”怀聿这话简直顺理成章。 修良的表情却差点裂开。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这就叫。 修良一时间甚至分不清楚,怀聿这究竟是真要扣个人质在手,还是单纯为小情儿出气。 “这不太好吧,修苓留这里那不是当电灯泡吗?”修良脸上不显一点忧虑,反而还露出了更深的笑容。 “不好吗?”怀聿盯着他反问。 修良不愿意。 但他儿子那可太愿意了。 修苓正往回走,听见这话,一高兴:“好啊,我留下来!” 修良喉头哽了哽:“……好吧。” 怀聿随手点了个人:“吴秘书,你送修先生出去。” 吴秘书是跟着怀聿回来的。 他负责处理怀聿对外的事务,手里有一定权利,一定程度上代表了怀聿本人。 由他去送客,至少让修良胸口没那么梗得慌了。 等彻底走出了怀聿的住宅范围,修良才拿出手机,顺手再掏出一个防窃听模块贴上手机背面。 紧跟着他拨出号码:“我今天见到了怀聿。” “他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的地方。” “但他留下了修苓……我想趁机降低他的戒心,就干脆松了口。” 手机那头的人久久才开口。 修良认认真真地听完,犹豫地说:“不,我们是有突破口的。怀聿身边多了一个beta情人,这个人很受宠,怀聿直接带着他过了明路。两个人一起厮混了三天,怀聿开会都连着迟到了两次。” 那头又说了什么。 修良听完吐了口气:“好,我知道了。” 别墅内。 修苓问:“怀先生,我还是住之前的房间吗?” 他并不肯管怀聿叫“叔叔”。潘尹川心想还挺奇怪的。 “那间房是尹川的。”怀聿说着,这才把手从潘尹川颈间抽走。 潘尹川愣了下,也才反应过来,这是叫他的名字呢。 修苓的脸白了白:“那我以前留下来的东西……” 怀聿看向一旁的佣人,佣人马上说:“都收着呢,收在箱子里。” 修苓的脸色还是没好看到哪里去:“好吧,那我住一楼的房间。”他主动退让了,很是稀奇。 但潘尹川还是怀疑他会不会趁夜破门把自己单杀了。 怀聿很忙,他前脚出门去处理事务,后脚张助理就来陪潘尹川了,像是专门防着修苓下手。 坐在卧室里,潘尹川实在按不住,于是问张助理:“那个修苓……” “嗯?” “他是不是……喜欢怀先生啊?” 张助理:“……” 潘尹川:“我问错话了?好吧,可以当我没问过吗?” 张助理:“我以为这是一目了然根本不需要问的事,你居然现在才反应过来吗?” 潘尹川:“……?” 潘尹川有点受冲击。 怀先生这个alpha不喜欢oga,喜欢beta。 修苓这个alpha更离谱,喜欢同为alpha且辈分高一级的怀先生。 有钱人太会玩了,他朴素的价值观摇摇欲坠。 张助理这会儿也挺受冲击。 情敌宣战,感情他是一点没看出来啊?这神经得多粗。 先生原来就好这一口? 张助理无语归无语,但还是尽职尽责地守了潘尹川很久,一直到怀聿回来。 中间修苓完全没来找过麻烦。 入夜。 潘尹川把自己洗洗干净,躺上了床。 alpha的精力强盛,完全不是beta能比的。潘尹川琢磨着今晚怀先生应该还要来。 不是每天睡睡的话,怀先生给的钱似乎都体现不出应有的价值。 但潘尹川等得都快睡着了……今天怀先生没有来。 他一下惊醒,从床上翻下来。 那天他能推修苓一个趔趄,多半是因为他佩戴了缓冲器,对修苓信息素带来的压制很大程度免疫,而修苓也没设防。 但修苓毕竟是个alpha。 而且他的出身决定了他可以合法携带热武器。 命重要吗? 当然重要。 否则他不会乖乖让怀先生上。 潘尹川很快做了选择。他不想在这里遭遇修苓“暗杀”。 于是他鼓起勇气,抱上枕头,走到了怀先生的卧室外,抬手敲门。 门没有开。 潘尹川低头想了下,怀先生今天没有来,是不是因为有点肾亏了? alpha会肾亏吗? ……也会吧? alpha也是人。 那怎么才能让一个有点肾亏的怀先生把他留下来一起睡觉,免遭修苓的毒手呢? 潘尹川深思的时候,还在继续抬手敲门。 他的手下突然一空,门终于开了。 怀先生立在那里,脸色晦暗不明,问:“什么事?” 直男临时转gay经验还是不够丰富。 他对上怀先生极具压迫力的目光,结结巴巴地挤出来一句:“……我、我怕黑。” 话说完,潘尹川自己先沉默了。 这借口好像……不大行。 怕黑不会开灯睡吗? 潘尹川都想好怀先生会怎么不快地反驳他了。 潘尹川想着要不要再编点童年伤痛出来。 怀聿抬手一推,门开得更大了。 他说:“进来。” 室内开着灯。 潘尹川迎着灯光走进去,随后门在身后关上,落锁。 “怕黑?”怀聿走在他的身后,竟然又问了一遍。 话都说出口了,潘尹川这会儿当然只有点头:“嗯,怕黑。” 他说着,稍微有些紧张地回头去打量怀先生的神情。但还没等他看清,一双手从背后伸来,他的眼前一黑。 怀聿顺手解下领带遮蔽了他视线,甚至在他后脑打了个结。 男人有些强横甚至是粗暴地将他按倒在了进门处的沙发上。 潘尹川的世界一片黑暗,听觉瞬间被无限放大。 他听见了解皮带的窸窣声,又听见了怀先生的声音紧贴着耳边,问:“有多怕黑?” 潘尹川张了张嘴,哆哆嗦嗦地抬起手攀住了男人的腰。 男人似乎很满意他这样的反应,掐住他的腰像是要把他搞碎在这张沙发上。 这……哪儿肾亏啊? 一点也不。 黑暗里,潘尹川渐渐有些喘不上气,只能胡乱地去抓男人的袖子。 这下好像是真的有点怕黑了。 …… 门没锁,修苓冷着脸一推门,走进去。 屋内的每一处摆设他都很熟悉,但他没空去回忆往昔。他只是缓缓走到了床边,给枪上膛。 伸手猛地揭开被子。 ……没有人。 修苓的脸色瞬间铁青,然后匆匆转身出去,快步奔到怀聿的房间外。 走近的时候,还特意放轻了脚步,怕惊动了怀聿惹他不快。 但等真正走近了,修苓才发现根本不用放轻脚步。 因为隔着那道厚重的门,他都能隐约听见里面传出来的破碎的旖旎的声音。 很显然,怀聿根本无心在意门外的一切。 第8章 控制欲和情欲都得到充分满足的alpha,第二天显得更加的精神奕奕。 怀聿西装革履,缓步走下楼梯。 早餐已经上桌,而修苓也早早等在桌旁了。他一夜都没睡好,眼下挂着两个很明显的青色黑眼圈,衬得他本来就削瘦的面颊更加病态。 昨晚他当然没敢破门进去,否则怀聿能当场拧断他脖子。 “怀先生。”修苓垂首打了声招呼。 潘尹川没有下来。 修苓也没有问。 还用问吗?以beta的身体素质,肯定是起不来床的。 修苓心里恨得牙痒痒,但脸上一点都不显露。褪去尖刻与阴沉之色,他看起来还有些可怜。 他吃了一口华夫饼,垂首问:“今天张助理也要来吗?” “嗯?” “昨天张助理也在,是怀先生怕我出手伤害他?” 怀聿脸上一点波动都没有,只反问:“你会吗?” 修苓温和地笑了笑,像个万分顺从的小辈。 他说:“我当然不会。”他顿了下,又说:“我只是想不通,您为什么会让他做您的情人?” 修苓没提什么“他是间谍”之类的话,毕竟这话根本经不起推敲。怀聿不好糊弄,一查身份就分明。 怀聿用餐刀切割着盘中的食物,一边慢条斯理地说:“不管什么人,只要我喜欢,他就可以是我的情人。” 这话一下让修苓嫉妒万分,一下又让他那不该有的妄想继续野蛮生长。 修苓没有再说话。 而怀聿很快结束了他的早餐,带上吴秘书离开了。 潘尹川这一觉睡得很长。 睁开眼的时候,一时间还有点仍然堕入黑暗中的错觉。 他抬起手,挡了挡窗外照射进来的阳光,眯了眯眼,好一会儿才适应光线。 等完全坐起身,他感觉自己像是要碎了一样,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痛的,连心脏都跟着抽痛,那是alpha信息素带来的威慑力太过强悍,被反复折磨之后带来的后遗症。 他艰难地滑下床。 “啪”,什么东西碎在了地上。 潘尹川慢吞吞地捡起来一看。 好吧,他没碎。 但缓冲器碎了。 这东西可是八十三万啊!是它太不禁用,还是怀先生过于凶悍了? 潘尹川穿好衣服和鞋,在屋子里走动几步,努力适应身体带来的不适,一边走一边倒抽冷气。 抽着抽着,他顿了下脚步。 他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 在酒店的时候,他醒来窗帘是完全遮蔽的。 今天醒来,怀先生房间的窗帘却是完全拉开的。 ……怀先生真信了他怕黑的鬼话? 但一想昨晚,既然知道他“怕黑”,还偏要把他双眼给绑上领带再干。 潘尹川喉头哽了哽,一时间也不知道这人到底是心善,还是黑心。 想不通他就放弃,决不为难自己。 潘尹川打了别墅里的内线电话,没一会儿就有佣人带着食物来见他,还贴心地在他屁股底下、腰后都垫了软枕。 潘尹川也就羞耻了半分钟,然后就坐下来好好吃饭了。 修苓站在门外,盯着潘尹川看了好一会儿。 ……身体还挺好。修苓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阴沉的笑。 “修少。”佣人一个转头发现了修苓的身影,顿时变了变脸色。 修苓指了指潘尹川:“我只和他说说话。你要检查我身上带武器了吗?” 佣人从善如流地换了个表情:“不用,您请。” 修苓刚一走近,潘尹川就“哇”一声把吃进去的灌汤包给吐了。 修苓脸色发青,有被羞辱到。 “你觉得我恶心?”修苓一把揪住了潘尹川的领子。 那天还能把修苓推远的潘尹川,这会儿却有些挣不开他的手。 一股属于alpha的富有进攻性的信息素笼住潘尹川,搅得他五脏六腑仿佛都翻腾了起来,胃里的食物能不倒出来吗? 可见那个碎掉的缓冲器卖八十三万有它的道理! “修少!”佣人厉喝了一声。 修苓深吸一口气,撒开手:“抱歉,失态了。我绝对不会动手的,放心。” 佣人这才又退回到了门外的阴影里。 潘尹川:“……” 怎么解释呢?他只是被alpha的信息素给冲的。 虽然修苓这个人确实有一些恶心。 那还是不解释了。 修苓在潘尹川的对面坐下,目光一扫,发现潘尹川的脸色有些白。 可想而知前一晚有多么激烈。 修苓不自觉地就去搜寻他皮肤上留下的痕迹。 修苓的目光一寸寸逡巡而过。 下巴上的一点指印,脖颈间的红痕,紧挨着轻轻滚动的喉结。 那种被alpha狩猎般的目光盯上,实在不好受。这是生物本能决定的。 潘尹川吐了口气,说:“能离我远一点吗?” 修苓怒火上头:“别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以为跟着怀先生就有人撑腰了是吗?” 他一手按在桌上,身体往潘尹川的方向逼近:“我十六岁那年就和怀先生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了,每年他都会给我挑选生日礼物。” 当alpha不展露出攻击性的时候,beta可以和alpha共处。 但像修苓这样攻击性越来越强的,潘尹川难以忍受地往后仰倒,扣到最上面的那颗纽扣在这个大动作下崩开了,一下露出了白皙修长的脖颈。 修苓再往前,似乎能亲上去。 修苓顿住动作,那一刹出现了很怪异的感觉。 脆弱无助的beta,节节败退。 不同于天生会臣服于alpha信息素的oga,beta是在不屈的挣扎中不得不折弯了他的骨头。 他的脖颈就这样暴露在alpha的眼皮子底下。 只是很可惜,他的颈后没有可标记的点。尖利的牙齿咬上去,不会有被标记的快感,只有实打实的刺穿皮肉的疼痛。 修苓恍惚了下,脑中飞快地掠过一个念头。 他好像理解了怀聿的喜好。 这一刻,修苓的脑中甚至升起了咬穿他后颈,看着他哭泣挣扎,最后窒息的暴虐念头。 修苓的念头下一刻就被一股巨力给按住了。 张助理大步奔来,一把将修苓按回了位置上。 张助理嘴角噙着笑意,眼底却是寒色:“修少,我看这样不合适吧。” 修苓暗骂了一句护得紧,说:“我没别的意思,如果我要动他的话,已经打穿他的头了。” 张助理:“呵呵。” 是,现在是不想打穿人家头了。张助理心说我进门的时候,觉得你看上去挺像是要亲人家的。 张助理也搞不懂beta的魅力为何如此离谱,这就把修苓变得见异思迁了。 但反正不能让这顶绿帽在怀先生的家里,落到了怀先生的头上。 潘尹川慢慢坐正了身躯。 张助理可比修苓敏锐了太多,第一眼就发现了不对:“缓冲器呢?” 潘尹川轻轻喘了口气。 张助理觉得自己可能是有点先入为主,听着都觉得这喘得有点勾人。 紧跟着他才听见潘尹川不好意思地说:“碎了。” “碎了?”张助理的脸色凝固了一瞬,然后恢复了自然,“也……很正常。毕竟先生身上的信息素太过强烈。我马上让人去准备新的送来。” 修苓目光微动,却从这句话中捕捉到了点儿他想要的信息。 难怪,宴会那天不怕他,今天会躲着他了。 等新缓冲器送来的空档…… 修苓待在张助理的身后,缓缓将目光重新投向潘尹川。无声地舔了下上牙膛。 修苓按下躁动的心绪,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间房。 走出去之后,没几步就接到了他父亲发来的消息。 能接电话吗? 显然是要和他说什么机密的事。 修苓左顾右盼,发现并没有什么人关注自己。然后他迈步走到花园里,挑了个方便观察四周的位置坐下,这才给父亲拨了过去。 “那个姓潘的beta有多受宠?”修良非常直接地问。 “父亲!”修苓像被戳中了痛脚。 “好了,这时候就别争风吃醋了,你是个alpha。把你在别墅里看到的一切都告诉我。”修良冷声喝止他。 修苓只好大致讲了一遍。 修良听完气得痛骂他:“你疯了?你怎么敢在怀聿的别墅里,想着去杀他的情人?” “我……我只是想赌一赌那几年的情分……看我和那个beta,谁更重要。他都能亲自来南塔市救我……”修苓不甘地说。 修良毫不客气地讥讽自己的儿子:“那你现在赌出结果了吗?” 修苓目光涣散了点:“我知道怀聿不可能喜欢我了。” “知道就好。”修良顿了顿,说:“今晚会有人来接你。” “接我?我不走……” “还有那个beta。以绑架的名义。”修良缓缓吐出声音。 修苓心下一惊:“你们不是约了下周三在燕山湖酒店见面吗?难道不是……那时候动手吗?” “怀聿肯定也这样想。到时候就太迟了,现在最好还是先把那个beta抓在手里,他就是我们的人质。”修良平静地说。 修苓沉默良久,脸上终于又涌现了光彩,他应声说:“好的父亲。” 房间里,张助理刚打完一通电话,然后转过身靠近潘尹川,说:“新的缓冲器定好了,很快就会送来。” 潘尹川有些不适地向后靠了靠。 张助理见状说:“不好意思,离你太近了。” 说完,张助理的眼底极隐晦地划过了一点同情之色。 这就是beta被迫承欢之后痛苦的地方了。 如果是oga,在被强势的alpha标记之后,身上就会附带alpha的信息素,久久不散。在别的alpha靠近的时候,立刻起到威慑的作用。 但beta不行。 不管潘尹川被上多少次,他也没办法借怀先生的alpha信息素来狐假虎威。 他该怕其他alpha,还是一样的怕。 “潘小先生好好休息吧,有什么要求随时吩咐。”张助理顿了下,“明天见。” 潘尹川点点头,完全不觉得有异:“明天见。” 粗神经得让张助理心底的怜惜都多了一分。没办法,对弱者难免怜惜。不过也就只是怜惜了。 张助理心想着,转身走了出去。 潘尹川这边打了个大喷嚏,心想昨天衣服被扒光了,可能有点着凉了。 “有药吗?”他问佣人。 “有。” 潘尹川喝了佣人拿来的药,没一会儿就有些疲乏困倦。他又不敢回自己房间睡,干脆就又赖在了怀聿的床上。 要是不让睡,那也得等怀聿回来再说。 怀聿回来他就安全了。 不知道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潘尹川睡得昏昏沉沉,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突然感觉到有人在对他动手动脚。 他勉强撑开眼皮,却看见了修苓的脸晃来晃去。 修苓还在和人说话:“快点,走。怀先生的脚步不会被绊住太久。” 于是下一刻,潘尹川感觉到身子一轻。 一个alpha将他扛了起来。 还好信息素不太强,只是让他有点想吐。 潘尹川张了张嘴:“你……干什么?” 他有些错愕。 不是杀了他。 而是……绑架他?绑架他干什么?绑架他回去折磨吗? 修苓回头朝他露出了一个阴沉沉的笑,做了个口型:“你还是落我手里了。” 潘尹川心里知道不好。 修苓这个人真的有点变态。 他试图狠狠心,要不自己咬舌自尽算了…… 他刚一张嘴,修苓就像看穿了他的企图,面色阴狠飞快地一伸手,正好卡在潘尹川的齿间。 潘尹川下的决心还不够坚定,所以这一口咬得也不够用力。 修苓顿时神色怪异地在他嘴里勾了勾手指。 潘尹川:“……?” 修苓年少的时候就暗恋怀聿。 怀聿这样的alpha太过强大,温文有礼的皮囊底下装的又是绝对霸权的内核。这样的人是极富吸引力的。 何况修苓跟着他住过一段时间,那自然栽得更深了。什么alpha和alpha的伦理都不顾了。 心投在怀聿身上之后,修苓也就没接触过什么oga。加上他身体很糟,普通alpha成年后雄性激素水平会失衡,急需通过标记oga来解决。但他没有这样的“欲望”。 到这会儿才隐约感知到那档子事为什么讨人喜欢…… 修苓一时间死死盯住了潘尹川,眼底的厌恶、愤恨又混合着一点欲望。 潘尹川只觉得莫名其妙。 他身体乏力,四肢酸痛,脑子也昏昏沉沉的,只能勉强用尽力气想要将修苓的手推走。 如果早知道修苓会伸手……他就咬用力点了。 潘尹川还很遗憾。 “修少。”背着潘尹川的alpha突然发声,一下把修苓从混乱的思绪中扯了出来。 “上车。”alpha说。 修苓抽回手,脑子里有了一个念头的雏形。 他知道怀聿的控制欲和占有欲都非常强,而且只喜欢干净的事物。 如果这个beta在脱离他掌控的情况下,被另一个alpha侵犯了,他还能继续对着这张脸睡下去吗? 之前宴会上被beta推得一趔趄而丢失的alpha的尊严,似乎也能在这个念头中,重新建立起来。 挺不错。 修苓笑了。 …… 潘尹川又一次从昏沉中醒来,这次脑袋没那么重了,他的视线也清明了太多。 “醒了?”修苓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潘尹川缓缓眨了下眼,才确认自己竟然没死,身上也没有伤。 “修少想干什么?”他慢慢挤出声音。 修苓手里抓着一个相框,缓缓走近,然后展示给潘尹川看:“这是我和怀先生。” 潘尹川的声音哑了哑。 他想说,那不是你和怀先生,是你和你父亲和怀先生。 但算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修苓还是很不满意他的反应,他俯身上前,一把掐住了潘尹川的下巴:“你为什么不会嫉妒?” 潘尹川:? 他为什么要嫉妒? 潘尹川艰难出声:“修少想听我说什么?” 修苓冷冷地看着他。 潘尹川叹气,好难搞啊。这份工太难打了。 潘尹川更艰难且违心地吐出声音:“其实看了相片,修少和怀先生还是很般配的。” 修苓一下挥倒了床头柜上的东西,骂道:“你在阴阳怪气我吗?” 潘尹川:“……” 这工真的好难打。 修苓突然将相片重重摆在了床头,语气阴沉:“你盯着它,看仔细了。” 潘尹川瞪大眼:“……嗯。” 修苓突然将他翻了个面,伸手就要去扒他的裤子。 潘尹川终于意识到了哪里不对,他失声喊道:“你干什么?” 修苓这才心情舒畅了:“当然是像怀先生一样,上你啊。” 潘尹川有点震撼,但没有太震撼。 他只是思考了一下,难道修苓还想通过和怀先生上同一个人,来达到灵与肉的交融吗? ……上流社会他无法理解。 修苓看他一声不吭,顿时又不爽了。 他为什么不慌乱?不害怕?不大喊大叫,不誓死为怀先生守住清白呢? 修苓揪住他的领子,将他的脸贴近相框,然后凑近他的耳边压低声音,还带着点故意的情涩意味:“你看,我就在这张相片面前干你好不好?” 潘尹川的大脑里就像是被西伯利亚风呼啸吹过。 他喉头紧了紧说:“……能先把你父亲从合照里撕下来吗?”真的不会萎吗? 修苓:“…………” 第9章 修苓还没来得及动手撕合照,他的父亲已经嘭的一声踹开门,怒声呵斥着走进来:“修苓!你不要乱来!他是筹码,决不能现在死在你手中!” 修良的声音在看清眼前的情景之后,戛然而止了。 “修苓,你在……干什么?”修良的声音微微变了调。 修苓只能撒开了手,直起身,说:“没什么,父亲。我只是带他看一看我们过去和怀先生的合照。” 修良:“……”你拉上裤链再说这话。 修良想不明白儿子怎么突然转了性。虽然他一直知道,自己的儿子有点神经病。 但这也过于神经病了。 “把少爷带下去,这几天都不准他再接近这间房。”修良冷冷下令。 潘尹川顿时松了口气,再看相框里修良那张脸,都不觉得别扭难受膈应得慌了。 “父亲!”修苓当然不愿意被带下去,反手就扇了围上来的保镖一巴掌。 修良脸色铁青:“连我的话也不听了?” 修良这个当老子的,信息素当然比儿子更具有压制性。 修岺被逼得后退半步,但嘴上还是坚持道: “父亲,你不应该来打断我……” 修良看也不看他:“下去,我不管你想干什么,都留到燕山湖再说,给老子憋住了!” 修岺的声音一下就消失了,他最后不甘地看了潘尹川一眼,然后服从地走了出去。 潘尹川避开修岺的目光,心头重重一跳。 燕山湖。 那天修良不是约定了要和怀先生在那里见面吗? 显然这其中有什么针对怀先生的阴谋,他们绑走他也有了解释。 但……他们以为他对怀先生很重要吗?这好像有些滑稽。 潘尹川心想,我都没感觉出来我哪里重要,重要到不可替代的地步。 “是不是哪里弄错了?”他抬起一张清纯无辜的脸,无辜得甚至有点愚蠢天真。 是个连状况都没搞清楚的beta。修良心下讥讽地想。 这也是alpha的通病吧,越是强势的alpha就越偏爱弱小的情人。 修良的目光从潘尹川身上逡巡而过,然后才冷漠地转身走出去,一句话也没有和潘尹川说。 这是一种对极端弱小的漠视。 漠视得好! 潘尹川重重喘了口气,缓缓撑着身体坐起来,在他靠着的地方,那里压着一把枪。 那是修苓欺上来纠缠的时候,他从修苓身上摸出来的。 潘尹川还记得在宴会上,修苓那个从怀里掏枪的动作。 这人也真是,一点不改,这次还是把枪放在那里,潘尹川一摸一个准。 九河市是有私人靶场的,潘尹川的同学就曾经去那里玩过枪。潘尹川虽然没去过,但没少听同学们吹嘘。 “这里是复进簧导杆和缓冲簧导杆。” “这里是扳机簧,这里是扳机击锤轴。” “你拉动套筒,复进簧向前复进,推动弹夹内第一发子弹入膛。” “叩下扳机,击针击发,底火引燃弹药,产生的高压会将子弹瞬间推出去。” “有些枪型带有全自动模式,第一次上膛后扣住扳机不放,就可以实现连射。” “不过一般手枪弹匣容量在20发以内,小型枪只有6到10发。就得注意不要一次全泼洒在一个敌人身上。” “我就计算得很好,上次真人cs,我用10发子弹解决了7个人。怎么样?厉害吧?” 同学得意洋洋的声音渐渐从潘尹川脑海中远去,他已经熟悉了这把枪的构造。 修苓为了便于携带,带的这把就是小型枪,但有全自动模式。 潘尹川直接调到全自动模式,再收好。 那头修苓出了门,穿过长长走廊,在楼上俯视了下他父亲的贵客。 他们都是研学社的人。 “少爷下去见见吗?”佣人问。 修苓没说话,抬手去摸帕子,但更先摸到空荡荡的怀中口袋。 “我枪呢?”修苓脸色一变。 佣人和保镖立马去帮他找枪。 潘尹川呆在房间里,都能听见外面嘈杂的动静。 但就是没有一个人来问他…… 潘尹川平躺在床上,双眼盯着天花板,心想是不是也太瞧不起人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每天都有alpha保镖按时来送三餐,还很讲究荤素营养搭配,除了限制自由精神上受折磨一点,潘尹川过得还不错。 beta本来就是这个社会上最容易随波逐流的人群,潘尹川也充分发挥了这一鲜明特质,对眼下的处境接受良好。 太枯燥了怎么办呢? 他盯着那张仍留在床头的合影多看了两眼。 那时候怀先生还很年轻,穿着青灰色西装,直视向镜头,显得温和文雅。 而站在前面的修岺,也尚未成年,身形显得纤细,穿白衬衣、黑长裤,抬眸看向镜头,不见一丝阴沉,反而笑得格外开朗。 等等……白衬衣、黑长裤。 潘尹川刹那间觉得,自己换上同款衣服之后站在镜子前,和没成年的修岺身上的气质挺像的。 他的脑子里立刻蹦出了两个字。 ……替身。 - 所有人都知道怀聿的新情人,刚到手里还没捂热呢就丢了。 跟着一块儿丢的还有个修岺,这是修良对外的说辞。 丢了儿子,当然也要表现出悲痛和焦急来才行。 修良面色阴沉,看上去像是几夜未眠。他落座在宴会的小厅里,一言不发。 其他宾客却是很有得聊。 “修岺也丢了?” “是啊,于先生才知道?你的消息倒有些不灵通啊。” “修岺疯了?” “怎么这样说?” “那天宴会上他不是还去扒那个beta的衣服?当时怀先生就质问了他是要给自己戴绿帽吗?” 这话一出,霎时间安静极了。 修良的脸色也微微变了。 什么时候的事?怎么还有这一出? “所以有人猜测,是不是修岺把人拐走了。” “嘶。那这两家岂不是要撕破脸?” 修良眼皮直跳,顿时觉得这个舆论导向不大合适。 他快步走过去,拉长了脸:“诸位怎么不当着我和怀先生的面说?我儿子刚被怀先生从南塔市救回,现在就和怀先生的人一起失踪了,诸位却还在这里妄自揣测……是想同时得罪修家和怀家吗?” alpha们面露惊色:“修总竟然在?” 修良冷笑道:“一会儿怀聿也该到了。” alpha们对视一眼,神色怪异,说:“怀先生不会来,修总不知道吗?” 修良的表情滞了滞。 今天的宴会是由中心城的某个大佬牵头,他和怀聿与这个大佬的关系都还不错。 怀聿不来赴会,没有告诉他,就连这个大佬也没有对他招呼一声。这本身就是很不合理的。 修良叹了口气:“我去探望探望。” 说着快步走了出去,然后打了个电话。 “怀聿不肯见我了。”修良对电话那头说。 那头很惊讶:“这个beta情人这样重要?抓了他,还真抓住了怀聿的脉门?这不像他的性格。” 修良说:“这样最好,不然……怀聿太难对付了。” “不急,你再探探。我们要确保万无一失。”那头说着顿了下,“等等,怀聿给我来电了。” 那头的人接起了第二个电话,修良这个也没有挂断。 这样修良也可以听见怀聿的通话声。 “大哥。”怀聿的声音响起,冷淡的语气中透着点疲惫。 被称作“大哥”的人,在研学社里排行老大,人称申总,大名申远辉,有一部分的日耳曼人血统。 他立刻应了声:“小聿,怎么?出什么事了?” 遥远的另一头,怀聿坐在宽大的沙发上,手指拨弄着飞行棋,脸上带着漫不经心的傲慢,甚至还有丝讥讽。 太蠢了。 怎么敢上来就问他出什么事了?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怀聿压下嘲讽,说出口的语气沉重:“修良先是带着他儿子来我这里挖人不成,现在更是直接带着我的情人跑了。” 竟然……是来告状的? 竟然只是来告状的! 申远辉和修良的心头都升起了一股荒谬感。 “大哥?”怀聿的声音再度响起,带着一点狐疑和不快。 申远辉恢复了正常的声音:“这件事,这件事太让我震惊了,小聿,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 “大哥不信我?” “不,不。……燕山湖见面的时候,我来从中调解处置好吗?” “调解?处置?”这四个字缓缓从怀聿舌尖吐出,他顿了下,说:“我要杀了修岺。” 怀聿不是要对研学社开战! 是只对他修家开战! 申远辉和修良同时变了脸色。 费了好大的力气,修良才把到了喉咙口的脏话给憋回去。 “大哥有什么意见呢?”怀聿温和地问。 申远辉:“……你不要冲动。” 怀聿重重扣倒了手边的棋盘,哗啦一声响通过手机传递去了那一头。 修良听见动静的时候,恍惚了下。 怀聿有多少年没发过疯了? 上一次还是……还是临危受命和敌对政权谈判,最后谈判破裂,中心城应援不够及时,导致怀聿被困在鲁南市,身边带的人死光了。怀聿活着出来的时候,枪里还剩最后一颗子弹。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怀聿的信息素都是无差别狂暴释放的,整个人像疯了一样。 在中心城即将召开新一届军政会议的时候,怀聿提枪进办公室把当时中心城的某个大人物击杀当场…… 那就是怀聿最疯的一次了。 修良恍惚的视线定了定,却突然听到电话那头失去了动静。 电话挂断了。 申远辉挂断了他的电话! 修良心头惊疑不定。 申远辉不会真跑去和怀聿商量怎么杀修岺吧?一旦真动了手,那可就是他们修家被这个庞大团体给排挤出去了! 修良无心宴会,去见了宴会组织者一面,然后就回了秘密基地。 他进门先问潘尹川的情况。 保镖说:“这个beta很老实,没有闹出一点动静。” 修良突然觉得有点牙痛,他惊疑地问:“他不害怕?不吵着要见怀聿?” 保镖摇头。 修良现在都有点怀疑这是一出“仙人跳”了。 他一边问:“少爷没有再去骚扰吧?” 一边大步往楼上走。 保镖答:“没有。” 听起来都很顺利,但越顺利越让人不安。 修良来到关押潘尹川的房间门外,那里竖着一道厚重的铁门。用指纹和虹膜打开后,里面才是一道普通的房门。 两道门接连打开的动静,一下惊醒了潘尹川。 修良进门,就看见他从被子里坐起来。 ……睡得还挺香。修良嘴角抽了抽,然后在床边坐下,盯着潘尹川问:“怀先生真的喜欢你吗?” 潘尹川面露茫然,头顶上冒出一个问号。 之前潘尹川完全没想过alpha喜欢alpha的问题,现在经由张助理帮他打开了这个新世界大门,潘尹川的念头一下就狂放起来不复回了。 怎么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难道……修岺的父亲也暗恋怀先生吗? 这不能吧? “我实在看不出你身上的优点。” 嗯听起来像情敌发言没错。 “他只是把你当诱饵吗?” 贬低对方,挑拨离间,更像了。 “全世界的alpha占人口的十分之二,beta却占了人口的十分之七。这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beta。”修良说着顿了下,“你就没有一句话想说吗?” 老实人潘尹川反问他:“我能说什么?” 修良一哂,说:“我们来打个赌吧。” 潘尹川顺着他的话道:“你说。” “赌一赌怀聿对你的爱有几分。” 我为什么要赌?潘尹川不是很想得通。他只是觉得……他们都那么在意怀先生的爱吗?有点怪。 啊,等等,怀聿是怀先生的名字吧? 潘尹川之前签合同的时候,甲方还没签字。所以他直到这一刻,才知道怀先生的大名。 “我认识怀聿很多年了,我比你更了解他。” “他宁可错杀,也不会放任身边有一个疏漏,无情起来,你会死在他的手里。” “周三,燕山湖酒店,我会放你去见怀聿。很简单,你只需要试一试他在你被绑架归来后,是否还肯再亲近你。如果不愿意,那就是他认为你不干净了,已经对你起了杀心。” “如果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我会救你一命。” 修良说完了,看着潘尹川,问:“你觉得怎么样?” 潘尹川没有说“好”,而是反问他:“我只有这一条路可走吗?” “是的。”修良挑了下眉,“你如果不答应,我就只有现在立刻杀了你。” 是什么让修良改变了主意? 之前还对修岺说要拿他当筹码。 是修良终于意识到怀先生对他并没有什么情意,他根本没那么重要了吗? 潘尹川这才吐出了那个字:“好。” 修良笑着拍了拍他的肩:“你虽然是个beta,但是个很聪明的beta。” 修良现在很怕申远辉骨头一软,被怀聿说动,倒向那一边。 研学社之所以团结起来想要处置怀聿,那就是因为怀聿离他们越来越远,越来越深不可测,也越来越不可控了。 但当怀聿再度表现出亲近和疯狂的时候,研学社会觉得怀聿还是可控的,又未必会狠下心和他撕破脸。 到时候可就成他修家被围剿了。 他得做第二手准备! 修良起身往外走,走到门边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怀聿和你上床的时候脱裤子吗?” 潘尹川:??? 上流社会他真的不是很懂。 修良没有等他回答,将潘尹川的神情一扫,说:“那看来是没有了。” 修良转过身,脸色铁青,这下他可以肯定了。 把潘尹川带回来,的的确确就是一出“仙人跳”! 他们自以为要围剿怀聿了。 怀聿却是想把他们个个击破,全都收拾了! …… 周三。 燕山湖酒店。 几个常常出现在电视荧幕里的面孔,却齐聚在了这家依山水而建的酒店里。 他们显得有些坐立难安。 “今天怀聿会来吗?”有人按不住问。 怀聿没到,修良先到了。 而潘尹川坐在不远处的车里,负责看守他的是修岺。 车内安静极了,他们只能远远看着那厢气氛融洽。 半晌,潘尹川问:“你和怀先生认识多久了?” 修岺很高兴他终于开始好奇这些问题了。 修岺说:“十年。” 说完,就开始期待潘尹川露出受伤、妒忌的神情。 但潘尹川只是接着问:“你很了解怀先生吗?” “是。”修岺挑眉,在一个个问题中得到了莫大的心理上的满足。 潘尹川看铺垫得差不多了。 终于开门见山地问:“那你知道怀先生为什么和我……嗯,上床的时候,不脱裤子吗?” 他想知道修良究竟为什么那么问。 修岺面上惊讶之色转过,然后讥笑道:“你竟然不知道?怀先生的一条腿,是机械义肢。……嗯,怀先生也没有很喜欢你嘛。” 潘尹川怔了怔。 正好这时候怀聿的车也到了,吴秘书走在他的身侧,将放在臂弯处的风衣抖开,为怀聿披上。 怀聿大步踏来,步履稳健,气势压人。 并不像是失去一条腿的人。 潘尹川看得出神,修岺却突然从后面欺压上来,将他整个人都抵在了车窗上。 潘尹川:“……?” 修岺也紧盯着怀聿的方向,说:“怀先生要是知道你在这里贞操不保,会有多讨厌你啊。” 但这会儿车内的对讲机响起。 “把人送过来。”那是修良的声音。 那头的修良放下对讲机,对怀聿说:“我派人找到了修岺,的确是这混账小子把小潘给拐走了,一会儿就给你带过来……” 怀聿没说话。 而修良等了一会儿,发现车怎么还没动。 修岺又在发什么疯?这时候还掉链子!修良咬了下牙根,拿起对讲机又催了一遍:“你们在发什么呆?快点把怀先生的人还过来!” 修岺也很不爽。 他父亲总是在这样的时候打断他。 他咽回涌到嘴边的脏话,强制按住潘尹川的肩,只听“啪”一声轻响。 冷冰冰的金属条在贴上潘尹川脖颈皮肤的那一刻,瞬间贴合成了一个圆,并自动扣上了。 修岺说:“最新款缓冲器,父亲让我给你戴的。说是为了保你的命……你和我父亲达成了什么私下协议?” 修岺面孔扭曲,一边骂:“你这样出卖怀先生,真不配留在怀先生身边。” 但一边又说:“父亲说你知道该怎么做,如果需要保护,就按下这个按钮。” 修岺抓起他的手,带领他摸了下那个按钮。 潘尹川没说话。 车窗映出了他现在的样子。 金属项圈完美地圈住了他的脖颈,金属的冰冷和粗粝衬得他肤白,且纤弱。 很别扭。 潘尹川抬手扯了扯项圈,然后被修岺推了一把。 车门在这时候解锁,他们带着他朝怀聿走去。 “人过来了。”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 气氛顿时紧绷到了极致。 潘尹川总觉得今天这里一定会发生点什么事,四周满满都是危险。 他小心翼翼,一步一步走近。 双眼被炫目的太阳晃得有点花。 终于。 潘尹川的步子顿住了。 他小心地去看怀聿的脸色,他确实不了解怀先生……所以也不知道他回来时,怀先生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修岺,向怀先生道歉。”修良的声音响起。 大家都知道这是表面功夫。 但在没真刀真枪露出来之前,表面功夫也得做。 修岺动了动,几乎和潘尹川紧贴在了一起,肩贴着肩:“怀先生,对不起。” 怀聿却没有看他。 怀聿倚住椅背,姿态放松,微微仰头,只定定地看着潘尹川,目光还在他脖颈间打了个转儿。 然后……男人的喉结滚动了下。 潘尹川:“……?” 一触即发的局面里,怀聿却毫不掩饰自己想吃了他的欲望。 潘尹川突然觉得,怀先生应该也是真心喜欢他。虽然只是喜欢上他。 “好了,毕竟都是自家人,你看这事……”申远辉开始打圆场。 怀聿终于将“吃人”的目光从潘尹川身上抽走,然后只听见“啪”的一声响。 怀聿猝然拔枪,打中了修岺的肩。 修岺难以自控地向后跌去,瞬间就拉开了和潘尹川的距离。 众人脸色一变,怒吼一声:“怀聿!” 同一时间,张助理一脚踹在修岺的后肩上,将他猛地又踹向了怀聿,正好扑倒在怀聿的脚边。 怀聿手中的枪这次对准了他的太阳穴。 怀聿漫不经心地说:“不让你们绑个人,你们还不敢一起出现在我面前。多少年过去了,你们还是一样的懦弱、废物。 “就像当年因为你们的失误,我困在了鲁南市,你们却连向我坦白的勇气都没有。多年耿耿于怀想着杀了我,秘密就可以被掩盖了。但你们又迟迟不敢真的对我动手……” “过来。”怀聿朝潘尹川伸出了右手。 第10章 其他人没想到翻脸翻得这么彻底,这会儿还怎么肯放潘尹川回怀聿身边? “扣住他!”申远辉等人暴喝出声。 修良眼皮一跳。 不! 这时候恰恰不能扣住潘尹川! 得放他回怀聿身边! 修良让儿子给潘尹川戴上最新款缓冲器,当然不是出自什么好心。 只是因为里面埋了一颗微型炸弹,按下按钮就会爆炸。 什么打赌。 什么爱有几分。 ……都只是为了掩盖这个目的。 “老大!别,别动手……没必要搞得这么剑拔弩张。”修良飞快出声,一手扯住了身边的人,“我说过了,的确是修岺的错。让修岺道道歉,让小潘回到怀聿身边,这事就此揭过……” “当然,怀聿要是不满意的话,我们另行商谈赔偿条件。”修良深吸一口气,说得情深意切,“毕竟都是兄弟。” 申远辉蓦地回头,不可置信地看了看他。 他们选择让修良来当这个“执刀人”是有道理的。修良性情急躁悍勇,因为他儿子的缘故,他对怀聿一直心有不满…… 但临到头了,居然是你小子先缩回去了? 申远辉沉着脸没有就此松口。 但拦路的保镖已然做出反应,他放开了潘尹川,任由他回怀聿的身边去。 修岺这时候抑制不住地从喉中挤出了痛苦的呻吟声。 “父亲,你想到过这一幕吗?早知道……早知道……”他本来身体就不太好,这会儿受了枪伤一疼起来,跟要了命似的。 “……起码我这一枪,应该有它的价值。”他阴沉沉地看了一眼自己的亲爹,还对修良拦下了他,没让他上成潘尹川而耿耿于怀。 修良:“…………” 潘尹川:“……” 修良气急败坏:“给老子闭嘴!” 修岺也不爽呢,绑人是你的主意又不是我的主意,挨枪子还是我…… 但他也知道,这会儿不能揭亲爹的短。于是只语气森森地问潘尹川:“这几天我对你怎么样?你告诉怀先生。我连你一根毫毛都没有动。” 这下所有人都看向了潘尹川。 潘尹川已经走回到怀聿的身边了,他根本不知道今天会怎么收场,所以他接下来要回答的话也就尤为关键。 如实?还是造假? 怎么说才有利于怀先生? 念头百转间,怀聿将他猛地拽到了自己身边坐下,随后右手搭在他的脖颈间,正抵住那条金属项圈。 修良注意着他的动作,心头狂跳不已。 怀聿却看也不看,问:“修岺,你在威胁他吗?” 修岺竭力抬头:“我当然不是威胁他!如果我对他不好,他还能好好地回来吗?” 申远辉难以忍受地打断道:“够了!” 他冷冷地看向修良:“别天真了,以为事情真的这样就能揭过吗?刚才怀聿的话都听见了,鲁南市,鲁南市……他在记咱们的仇呢!” 申远辉能在研学社排行老大,当然不仅仅是因为他年纪最长。 他的性格说好听点叫稳重,说难听点叫苟。 但苟不代表别人打了你的左脸,你还要把右脸递上去,妄图用软弱来换取对方的一丝垂怜。 申远辉话音刚落,身形骤起,踩着石桌腾空而起,掏枪,扣扳机。 一气呵成。 这一枪直奔潘尹川而来,却是从侧面打来的。 要的就是一颗子弹同时贯穿潘尹川和怀聿。 但怀聿动作更快,他右手顺势按住潘尹川,将他猛地往旁边一带,撞翻两张椅子,同时左手抬起。 “砰——” 正中申远辉的额心。 “办公室坐久了,动作都不利索了?”怀聿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手臂甩动,子弹击中另一个扑来的alpha。 这样的场面顿时激起了所有人的杀心。 他们带来的保镖也纷纷动了。 “怀聿!你不要太嚣张!你以为我们一点准备都没有吗?”不知道是谁怒骂了一句。 紧跟着一阵脚步声近。 竟然是数个挎枪的士兵,将这里包围了起来。纷乱的局面瞬间得到了平稳。 潘尹川哪里见过这么大的阵仗?心脏砰砰,跳得飞快。不由一手按在了腰间,那里插着他从修岺那里偷来的枪。 “砰”、“砰” 接连两声突兀响起。 “谁?谁在开枪?”有人怒骂,“怀聿!你已经被我们包围了,让你的手下束手就擒!” “砰”一声,将说话那人的脑袋打爆了。 其他人终于反应了过来:“狙击手!怀聿带了狙击手!刚才那两枪是在校枪!” “他早就对我们存了杀心了!”有人悲愤地喊了一句,紧跟着四下散开,躲避起来。 明明他们调动了更多的士兵前来围堵,但狙击手一露面,就生生不敢动了。 “诸位为何不动?难道不该为申先生报仇吗?”有人躲在围绕湖水修起来的假山后,声嘶力竭地大吼。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那当然是要用人命来换了。狙击手再强悍也得一枪一枪打,扛过前头的狙杀,人数就是优势。 他们终于又动了。 但刚一冒头,就听见一阵螺旋桨声。 仰头望去,是直升机。 直升机的舱门大开,两个蒙面alpha倚靠门边,各扶两挺重机枪,枪口朝下,带着绝对的火力压制优势。 还不止一架。 三四架直升飞机紧随其后。 仿佛一个个绞肉机器朝他们飞奔而来。 他们绝望抬头,该庆幸非战时怀聿调不来战斗机吗? “下次调完陆军,记得把空军也带上。”怀聿语气淡淡地提醒他们,“这样就不容易输了。” 直升机带来了强大的气流,掀动怀聿的发丝和衣摆。 潘尹川站在他的身侧,情不自禁地闭了闭被吹得发干的眼。 “怀聿!你这些年行事太霸道,必有自取灭亡那一天!” “能不能有点新词儿?”怀聿摇头。 这时候张助理走了上前,低声问:“先生,咱们现在走吗?” 怀聿点了下头,毫无留恋地转身。 保镖立刻护卫顶上。 潘尹川紧随其后,开火声齐齐在身后炸响,一时间耳膜突突,四肢发软,短短几步路都走得踉踉跄跄。 怀聿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伸了过来,他屈指按在潘尹川的颈间,紧贴着皮肤,一副将人往怀里带的架势。 潘尹川的步子倒总算是走得稳了。 不远处,一辆装甲车停在那里。 那些纷飞的子弹和惨烈的嚎叫好像是另一个世界,潘尹川走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听得最清晰的是自己的呼吸声。 转眼到了装甲车旁,怀聿伸手,几乎是有些粗暴地将塞进了车门。 潘尹川有些惊讶。 不该是大佬先请吗? 这时候吴秘书迈着步伐匆匆走来,嘴里说着:“先生!修良不见了。” 张助理咂咂嘴:“今天修良的反应有些奇怪,得把人抓着才行,先生,不如我亲自去……” 潘尹川抬头听着他们说话,就在张助理最后几个字还没说完的时候,他瞥见了一个极其怪异的动作。 吴秘书……在掏东西! 潘尹川脑子里“轰”的一声巨响,本能地甩动手臂,那把小巧的枪还始终握在他的掌心没有动过。 上膛,扣扳机不放。 “砰砰砰” 接连几声,弹壳飞溅,一股从前面推来的力道不停敲打在他的肩上。 吴秘书轰然倒地。 潘尹川大脑一片空白,手指仍扣在扳机上。 “……子弹打完了,松开。”怀聿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勉强唤回了一点潘尹川的神智。 潘尹川的手指从扳机上松开,怀聿拿走了他的枪,但却没有就这样收走,而是低头扫了一眼说:“9帕拉贝鲁姆手枪弹,……张行,拿点新的。” 张助理闻声,从后面提出个大箱子打开,找到弹匣递了过来。 怀聿将手枪重新装填好子弹,然后才还给了潘尹川:“拿着吧。” 就跟找了个玩具哄小孩儿一样。 潘尹川小心地重新握住手枪,心想怀先生对他还怪放心的。 这时候他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问:“那个……吴秘书他……” 当时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间,他根本没工夫多思量。现在他才有余力忍不住思考——我没有打错吧?会不会我误会了吴秘书当时的举动? 这时候有两个保镖将吴秘书的尸体拖了过来。 没错,尸体。 “头部中弹,这一枪最致命。”保镖说。 张助理笑着看向怀聿:“先生打的。” 潘尹川松了口气,原来当时怀先生也转身开枪了,那看来没打错。不过吴秘书是间谍? 只听保镖紧跟着又说:“另外七发子弹,全部打进了腹腔,嗯,脖子以下盆骨以上,都打成了一团烂。” 这一下,所有目光都看向了潘尹川。 潘尹川不太确定地挤出声音:“我打的?” 张助理挑眉,蹲下身去看了看吴秘书的死状,顺势将吴秘书的手往外一扯。 吴秘书当时的确是在掏枪,手都扣在扳机上了,但一发都没能打出来。 张助理头也不抬地说:“就是你打的。” 说完,他还挺好奇,站起身问:“你当时瞄准了吗?” 潘尹川的声音还很紧绷:“没有,顾不上。” “也对,千钧一发的时刻嘛。”张助理顺嘴又问了一句,“以前在靶场打过?” 潘尹川摇头。 张助理这才真的惊讶了:“第一次打?” 潘尹川点了下头:“……嗯。”很……厉害吗?不就是靠自动连发打出去的吗? 张助理有点想不通,忿忿地说:“枪打得准还能通过x传播吗?” 潘尹川:“……咳咳咳咳咳。” 第11章 怀先生听了这段对话,脸色没有丝毫变化。他拍了拍潘尹川的屁股,说:“坐进去点。” 潘尹川脸上有点发红,连忙挪动屁股。 怀聿这才跟着也坐了进去。 “那个吴秘书他……”潘尹川刚起了个头。 怀聿说:“申远辉安排在我身边的。” 潘尹川点了点头:“原来怀先生早就知道。”难怪当时怀先生也掏枪了。 想到之前怀聿嘲讽他们时说的话。 潘尹川小心翼翼地问:“他和我,都是诱饵吗?” 留下吴秘书,让研学社的人放心,任他被修良父子带走,是为了让研学社的人能“鼓起勇气”探出头动手,方便怀聿一口气全给收拾了。 气氛似乎凝固了一瞬。 怀聿还没说什么,张助理先开口了:“潘小先生怎么会这样想呢?那当然不……” 怀聿语气平淡地说:“是。”一下将张助理的话全给打断了。 怀聿转头看向他,说:“加钱吧。” 不是问“加点钱行吗”,是不容拒绝的“加钱吧”,确实是像研学社那帮人说的那样“霸道”。 张助理站在车门旁,喉咙口发紧。 他虽然不谈恋爱,但他知道这样显得冷漠又强势的口吻,会扎穿对象的心。 潘尹川这个beta还是比较难得的,先生自己也很喜欢。万一把人惹急了,撒手不干要跑路…… 呃,张助理脑中念头一动,心想那不会正中先生下怀吧?把人绑回来,关起来艹……想想倒确实是更刺激了。 还没等潘尹川做出反应,怀聿紧跟着又问:“还有别的要求吗?” 这才吝啬地显出一点贴心来。 潘尹川想说不加钱也行。 打从下飞机,被扣在南塔市开始,他在象牙塔里养出的那点天真就被一点点冲刷掉了。 他很清楚“形势”两个字是怎么写的。 反正只有一年啊……也许一年不到,位高权重的alpha就已经对他感觉到腻味了。 “很为难?什么要求都可以提。”怀聿的声音又响起。 潘尹川想了想,说:“……下次不要再这样,可以吗?” 怀聿眼底飞快地掠过一点讶异之色,他重复了一遍:“不要这样?” “嗯,当诱饵还是很危险的,我不想再当一次。”潘尹川非常坦白地说。 “只有这个?” “唔。” “以后都不会再有了。”怀聿沉声说。 张助理在门口听得一愣一愣的,就、就这么结束了?没有一哭二闹三上吊? 起码也该心痛难当,脸色惨白,当场昏倒吧? “先生,修岺带过来了。”保镖走近了说。 修岺还没死,只是满头的血和汗,两个保镖架着他走到面前,一撒手,他就不受控地摔了下去。 “怀先生。”他从齿间挤出声音,“怀先生!怀先生!” 他一声接一声,像是宣泄心中的憋闷与绝望。 最终都化成一句喃喃:“您要将我和我父亲都杀死在这里吗?” 怀聿回答了他的问题:“那得看你在你父亲心里有多重。” 好耳熟的话! 潘尹川一下想到了,修良跟他说的打个赌,看看怀聿对他有几分爱。 好么,现在局面又调转了。 修岺一下不再说话了。 他宁愿他父亲回来救他,然后父子俩死一块儿,也不愿意他父亲先逃跑。 他不能接受别人不爱他。 这也是他对着潘尹川暴怒跳脚的原因。 枪火声渐渐停息,多方领军人物相继赶来,制止了战局进一步扩大。 但修良还没有露面。 他好像真的趁乱逃走了。 潘尹川坐在装甲车里,慢慢都感觉到昏昏欲睡起来。 “没睡好?”怀聿问。 潘尹川一下惊醒过来,没想到这会儿怀先生还有心思关心他的睡眠问题。 “嗯。”临到周三,他的心就吊了起来。 怀聿只当他被绑之后每一天都没休息好,于是又说了一遍:“以后不会再有了。” 潘尹川:? 潘尹川:“哦哦。”反正先应着准没错。 这边气氛平静得甚至有一丝温馨,修岺那可就受不了了,他突然抬起头,说:“怀先生就不好奇,为什么潘尹川脖子上多了一个新的缓冲器吗?” 怀聿垂眸不带一丝情绪地看着他,并不接话。 修岺低低地笑起来:“怀先生为什么给他戴缓冲器,我也是一样的原因。”他顿了下,才语气轻飘飘地说:“怕他死床上啊。” 潘尹川眼皮一跳,惊愕地看向修岺。 你这是污蔑啊! 潘尹川张开嘴想说两句话,起码不能任由修岺扭曲事实吧。 但怀聿按住了他的肩,这是一种制止的动作。 紧跟着怀聿的声音响了起来,更加轻慢:“你这么没用吗?” 修岺表情一僵:“什么意思?” 怀聿手指一勾,正正好好按在潘尹川的颈侧。那里突突地跳着,紧抵着男人的指尖。恍惚之间,潘尹川有种他能轻松杀了自己的感觉。 但怀聿只是摩挲了下他裸露在外的皮肤。 潘尹川骤然发现——好像从他重新出现在怀聿面前开始,怀先生就格外关注他的脖子。目光流连,指间的抚弄摩挲……明明是在这样的场合下,却生生带出了几分暧昧的气息。 潘尹川的思绪被搅散了。 正神游呢,才又听见怀聿开口说:“在他身上一点痕迹也留不下,你这么没用啊。” 修岺喉头哽住,脸色顿时难看至极。 潘尹川倒是长舒了一口气。 怀先生能走到现在的地步,当然是有道理的。脑子清醒,根本不受这样拙劣的挑拨。 “是,我没有怀先生的本事。但该做的也做过了……”修岺嘴硬,但话还没说完,就骤然变成了一声短促的惨叫。 怀聿踩住了他的手。 然后垂下头看他:“做什么?他不是oga,你连标记他都做不到。” 潘尹川忍不住伸长了脖子,目光越过一点缝隙,瞥见了修岺扭曲的表情,只听他嘶声骂道:“那你不是一样标记不了他吗?” 潘尹川:“……” 张助理在旁边听得也忍不住猛按太阳穴。 这到底算怎么回事啊? 听修岺这变态和自己的暗恋对象,讨论暗恋对象的新情人吗? “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我的人,又何必像没脑子的原始动物一样标记?”怀聿这话简直有点扫射所有alpha。 但他身边的张助理也好,alpha保镖也好,没一个露出异色。 修岺霎时恨得牙痒痒,没想到正话反话都让怀聿一个人说了。 他现在是真恨亲爹当时把他拦住了,否则别说在这个beta身上留下一点印记了,让他全身上下是印记那都没问题! “喀嚓”一声枪响。 那是怀聿单手执枪打开保险的声音。 “看来你的父亲不会出现了。”怀聿不冷不热地说。 “等等!”修岺大喊一声,“我可以告诉你他会躲去哪里。” 潘尹川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父子情这么塑料? “作为交换……”修岺竭力地抬起头,注视着怀聿,眼底满是疯狂。 张助理心里一咯噔,也抓紧了手里的枪。 修岺不会还想让先生亲他一下吧? 不知道在他说出口的时候,一枪打死他来得及吗? “我要和潘尹川上床。”修岺笑了笑,“死前最后一个要求不过分吧?” 潘尹川:??? 关他什么事? “怀先生应该也不希望我父亲一直躲在暗处,随时随地谋划着杀了你吧?”修岺冷笑一声。 怀聿叹了口气:“所以说,90%的alpha都是蠢货。” 潘尹川闻声不由去看其他人的脸色,还是没变。大概是他们属于那10%? 怀聿对潘尹川说了两个字:“忍忍。” 忍什么?潘尹川一头雾水,下一刻怀聿已经伸手将他脖颈上的缓冲器取了下来。 潘尹川的鼻血唰一下就飚出来了。 好多,好多强势的alpha信息素,如果没有装甲车做隔档,他应该会难受得发疯。 潘尹川摇了摇脑袋,模模糊糊间,看见怀聿把那个缓冲器戴在了修岺的脖子上。 ……嗯?为什么? 这是修岺第一次距离怀聿这样亲近。 但怀聿吐出口的声音却是残忍无情的,他摆了摆手说:“带下去,用子弹打中项圈上的按钮。” 修岺满头大汗,急躁地喊:“干什么?怀聿!你干什么?你吃醋吃昏头了,连我父亲的下落都不想要了吗?” 子弹真要打上去,稍微歪一点就能把他下巴打掉,或者把他脖子轰出一个洞…… “修良没有告诉你吗?他应该在里面装了微型炸弹,想引我触发。”怀聿神色平静,“如果现在炸弹爆炸了,他会以为自己的目的达到,自然会重新出现在世人的面前。怎么还需要你来提供他的藏身之地?” 潘尹川听得悚然一惊:“里面有微型炸弹?” 他还以为是修岺故意膈应怀先生,才假装说戴这玩意儿可以保命,避免他擅自取下。 “嗯。”怀聿接了潘尹川的声,这才继续说:“如果我是你父亲,就应该在里面装一个水平仪,一旦失衡,炸药爆炸。杀我一个人算什么,应该将研学社上下一起炸上天。否则……你看,它轻轻松松就被我取下来了,戴到了你的脖子上,一会儿只有你一个人上天了。” 修岺脸色惨白发青,彻底确认了怀聿那真是一点情谊也不讲。 汗水顺着他的鬓角滑落,他喃喃说:“你不能,你不能……” 保镖架着他就走。 修岺再也绷不住了,大喊一声:“他在燕山湖酒店提前安排好了内应,会走后山湖底的洞道离开,接应他的应该是我父亲的老部下,如果逃往其它市,会走你的私人航线,那是吴秘书安排给他的,走你的航线这样就不会被发现了……” 一长串话说完,修岺遏制不住地发抖。 也就最后那点自尊,还支撑着他没有说出“饶了我”这样没骨气的话。 张助理摸了摸鼻子说:“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咱们先生,早该知道没人能威胁得了他。” 修岺艰难地吞咽了下口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如果……如果我们不放潘尹川回来呢?如果把枪抵在他的头上呢?也威胁不了你吗?谁能威胁得了你!就算潘尹川要死了,你也会面无表情目送他去死是吧?” 张助理脸色一沉:“修少,都这会儿了,还想挑拨呢?” 修岺狼狈地笑:“我睡不了潘尹川,但他也不敢再和你躺一张床上了吧?他会不会害怕你啊?” “怀先生以为我供出我父亲,是为的什么?当然是希望我父亲跟我一起死啊。打死我,打死我啊!” “对了,我的枪在潘尹川手里,怀先生就没怀疑过吗?所以你最好把潘尹川也打死,都下地狱一起陪我吧。” 潘尹川:“……” 什么飞来横祸。 保镖很快拖着修岺远去了。 “嘭”一声巨响紧跟着炸开,像是炸弹爆炸的动静。潘尹川扭头去看,就见燕山湖的湖水炸起四五层楼那么高。 修岺……死了? 装甲车内的气氛一时间安静极了。 唯一的动静是张助理从外面关上了车门。 潘尹川呼吸窒了窒,觉得这样很危险啊,他连忙说:“枪是我偷的。” “嗯。”怀聿应了声。 “什么睡不睡的,他根本没来得及。”潘尹川又说。 “没来得及?”怀聿敏锐地捕捉到了这句话,也就是说……修岺还真想睡,只不过多半被修良给拦下了。 潘尹川:。 说错话了? 但这位也不像是会吃醋的人啊。 哦对,差点忘了,他是不吃醋,但alpha的占有欲在他身上得到了更多倍的放大。 那、那怎么办? 潘尹川觉得自己也是倒了大霉。 “要不……”潘尹川艰难地起了个头,“您看着把合约解除了?” 对合同工不满意,开除不就好了?整什么打打杀杀……潘尹川念头刚行到这里,就被一股凶猛的力道按倒在了装甲车冰冷坚硬的座椅上。 潘尹川顿时浑身气血倒涌,直冲口鼻。 他艰难张嘴,却只发出一个气音。 逼仄的空间里,强势的alpha整个压到了他的身上,一只手已经掀起上衣,按住了他的背。 他隐约知道怀聿想干什么,但是……没有缓冲器了啊。 怀聿俯身,一下咬住了他的唇。 潘尹川震惊地睁大了眼。 虽然和怀聿有过好几次亲密的行为了,但怀聿从来没有亲过他。情事都是粗暴且冰冷的。 他脑子里气血翻涌得更加厉害,艰难地想着……他这会儿满脸糊着血的样子真的好看吗? 怀聿抓着他的手紧了紧,潘尹川的思绪一下被打断,像是灵魂都被人抓住了,只能四肢发软地被迫地张开嘴,想要更用力地呼吸…… alpha却借势将他的唇齿撬得更开,一点点舔去了嘴里的血。 作者有话说: 怀聿:野蛮人标记行为,不需要。不屑.jpg  怀聿:浅浅野蛮一下。 第12章 潘尹川的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被怀聿侵入的时候,感觉比佩戴了缓冲器时还要清晰、深刻一万倍。 他觉得自己有些承受不住了,只能发出一声比一声更急促的声音。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死在这里的时候,怀聿突然将他抱了起来,给他扣好了纽扣。 装甲车的车门打开。 风呼啸着吹进来,惊得潘尹川本能地夹紧了腿,整个人从混沌中清醒了不少。 好在怀聿并没有要把他抱下去来一圈儿的意思,怀聿只是朝车外伸出手,接过了一个什么东西。 紧跟着潘尹川脖颈间一凉,“喀嚓”,那东西自动贴合。片刻后,潘尹川身上感知到的那种巨大压力消失了。 他失律的心跳一点点回来了,血液流回四肢百骸,视线也一点点变得清晰…… 在晃眼的灯光中,他终于看清了怀先生此刻的模样。 鼻翼、唇上都沾了血,眉眼显得深邃,被灯光柔和之后,甚至恍惚间还给人以深情和温柔的错觉。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眼底透出的噬人般的欲望和强势,是无比真实的。 “还受得住吗?”他听见怀聿问。 潘尹川嘴比脑子快:“……不行了。”他的语调都是虚弱而破碎的,带着几分不自觉的告饶意味。 怀聿抬手给他擦了擦之前流出来的血,低声说:“没戴的时候都能承受,现在怎么不能承受了?” 他话音落下,将潘尹川往怀里扣得更紧了。 这不是……就多余……问吗? 根本也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啊。 潘尹川被迫靠在了他肩上,目光一转,却是先瞥见了怀聿的后颈上几道血痕,斜斜一直延伸肩胛的位置。 怀聿一向衣冠楚楚,难得这样脱了上衣。 一脱,就让潘尹川给抓出了血印子。 潘尹川些微心虚地蜷了蜷指尖。 但前后不到三分钟,他就又控制不住地用力抓住了怀聿的肩背。 再后面的记忆变得破碎不成段。 潘尹川醒来,坐起,放在对面的大镜子完整映出了他现在的样子—— 两眼红肿,眼尾耷拉,浑身都是痕迹,尤其脖颈上那个熟悉的项圈式缓冲器,格外瞩目! 潘尹川本能地抬手去碰项圈。 “别动,那是新的缓冲器,和修良给你的同款,但里面没有炸弹。”怀聿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响起。 潘尹川扭头看去,才发现今天怀聿罕见地没有草完就走。 怀聿面前摆着笔记本,似乎刚才在他睡着的时候,刚进行了一段视频会议。 潘尹川眼看着怀聿扣上笔记本,然后大步朝他走来,他本能地屁股抽痛一下,往后仰了仰身子。 怀聿步子一顿:“害怕?” 潘尹川“唔”了一声,但紧跟着就又解释了,说:“我好像把您抓伤了……您会罚我吗?” 怀聿的眉眼变得舒缓了些,他说:“不会。我不介意你抓得更用力一点。” 然后下次你也更用力一点是吧? 直男在心底悄悄叹气。 “我要放几天假。”怀聿突兀地说。 “啊?”潘尹川抬头看着他,想不明白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难道是这几天假,他得被迫住床上了吗? “带你认识一下其它类型的枪械。”怀聿说。 潘尹川这下是真的结结实实地愣住了。 这个……好像不属于合同里的内容。 怀聿这时候已经完全走到了他面前。 alpha微微弯腰,抬手屈指轻轻扫过潘尹川的肩部皮肤,潘尹川条件反射地开始腰部发软。 “伤到了。”怀聿说。 这里怎么会伤到的?潘尹川一头雾水地自己扭头去看,然后终于反应了过来—— 开枪后坐力伤到的。 其实不说还好,一说潘尹川就真觉得自己疼起来了。 “你睡着的时候,上过药了。”怀聿的指尖又勾了勾,“还疼吗?” 潘尹川红了红脸:“还,还好。”被他这么摸来摸去,痒比较多。 他真怕怀先生搞着搞着,又给他按床上。 “还有力气吗?”怀聿又问他。 潘尹川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说有吧,那就再来一次? 潘尹川憋出两个字:“没有。” 怀聿也不怀疑他为什么睡了一觉还没力气,点点头挨在床边坐下,然后打了个内线电话让人送衣服上来。 等衣服送到之后,怀聿就一手扶住他的腰,一手亲自给他穿上衣。 但“没力气”的话已经说出去了,潘尹川也不好推拒,只能像个无尾熊一样,半挂在怀聿身上。 “好了,下楼吃饭。”怀聿拍了下他的腰。 潘尹川本能一缩,身形晃了晃,一下没站稳,又撞到了怀聿怀里。 怀聿看了他一眼,将他的举动误读为了“黏人”。怀聿什么也没有说,手将潘尹川的肩一环,就将他带着往楼下走去。 楼下站着一个恭恭敬敬的青年,听见脚步声,立刻抬起了头:“怀先生。” 青年穿着白衬衣,黑长裤,戴着一副银边眼镜,文质彬彬,气质温和。头微微侧着,显得有些紧张。 不过他的目光落到潘尹川和怀聿的姿势上之后,这人身上的紧张瞬间消失了,多了一丝怔愣和探究。 潘尹川也愣了愣。 啊。 像撞衫了。 “先生,我来接替张助理的工作。”青年低声说。 怀聿点了下头,先将潘尹川带到餐桌旁坐下,然后才问青年:“叫什么?” “简言。”青年顿了下,“我很荣幸被选来做您的助理。” 潘尹川忍不住插声:“张助理要去哪里?” 毕竟打交道习惯了,张助理这一走,又得和另一个人对接这些尴尬的事务了。 怀聿回答了他的问题:“吴秘书死了,张助理暂时顶替他的工作。” “噢。” “舍不得?” “?” 潘尹川咬了一口西餐叉,轻声说:“习惯了。” 怀聿指了指叫简言的青年:“他你也会习惯的,他是个beta,你们应该有更多的共同语言。” 简言马上也冲潘尹川礼貌地笑笑:“潘小先生,来之前张助理和我提过您,我们一定会相处愉快的。” 潘尹川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就干巴巴地说了句:“好。” 简言就杵在一边,默默地等着潘尹川吃完早餐,然后一行人到了后花园。 后花园里组了个临时靶场,架子上摆满了各式枪械。 “过来。”怀聿随便挑了一把递给潘尹川,“试试。” 怀聿就耐心地在这里陪着玩了一下午的枪。 潘尹川毕竟没有alpha的体质,很快手臂就又被后坐力震得抬不起来了。 怀先生是特地在这里陪他吗? ……显然不是。潘尹川觉得应该是修良还没抓到,等一切尘埃落定,对外也有了完美的借口,怀先生自然会恢复正常的工作。 “潘小先生枪打得真好,完全不像是一个beta。”简言夸赞的声音响起。 这人身上有两分张助理的气质,但张助理毕竟是个alpha,所以骨子里的狂妄是掩盖不住的。简言相对就显得无害多了,说出口的夸赞都万分真诚。 怀聿看了他一眼:“张行说你枪法也不错。” 简言羞愧的低下头:“是,做您的助理,当然应该要会一些。只是还远远比不上张助理。” “从海固军校出来的,枪法是你们的必修课吧。” “是的。” 潘尹川听得有点惊讶:“beta也能上军校?” 这方面的资源被alpha完全垄断,他还是第一次听说从军校里出来的beta。 简言点头接声,笑道:“潘小先生不知道吗?这是怀先生五年前特地推行的项目,分别在海固、龙堡、爱威亚三所军校进行了试点。一共选入五千名beta,秘密进行训练。我就是其中一个受了恩惠的。” “怀先生认为,alpha和oga都会受信息素的操控,而beta则不受支配,对alpha的恐惧完全可以通过专项训练和佩戴缓冲器来实现免疫。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最普通的beta反而应该是最强大的。当某些任务alpha无法完成时,beta就是最合适的战士。” 简言一边说,眼底一边流露出难以抑制的敬服和崇拜。 怀先生这样的理念,在当下的确太过罕见。 之前也有beta领导人持有这样的观点,但没什么大用。beta在这个社会上的地位很尴尬,能够出一个领导人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这并不能让他发挥出更强大的力量,改变所有beta的处境。 牵头扶持beta的alpha这却是头一个。 潘尹川有点儿震惊,忍不住扭脸看了看怀聿。 怀聿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好像简言讲述的只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 潘尹川明白了,唔,怀聿的举动,当然不是为了改变beta的处境。他只是很理智地判断出有些alpha是蠢货,有些事需要beta来做。将beta完全排挤出去的行为,是非常愚蠢的。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养这么多beta,将来从里面选美? 太奇怪了。潘尹川按住了这个念头。 “抱歉,我说得有点多,不过我的确受了怀先生很大的恩惠。我身边还有无数同伴,他们拿着怀先生资助的奖学金,进入各大高等学府,走上不同的精英岗位。”简言眼底的光芒更盛了。 “你们很厉害。”潘尹川感叹。 简言惊讶:“我以为潘小先生和我们一样,也是……抱歉。” 潘尹川仰脸笑了下:“为什么要抱歉?唔,我应该算是……怀先生从路边捡的吧。” 怀聿低低地“嗯”了一声,嘴角似乎还带了点笑。他将手搭在潘尹川的肩上,算是认可了他的说辞。 没一会儿有电话打来找怀聿,他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将潘尹川的领子扣得紧了一点,这样能完完整整遮挡住他脖子上的项圈式缓冲器。 潘尹川心想他还是更喜欢以前那种,现在这种怪怪的。 “潘小先生是哪里人啊?”简言留下来和潘尹川聊起了天。 “九河人。” “噢,九河市,那里的特产很出名。” 潘尹川想了下,愣是没想出来自己家乡有什么特产。 他的家乡实在太普通了。 普通到很多人根本不知道有那么个地方。 简言是个不怕尴尬的人,潘尹川接不下去的话他也能继续往下说。 因为不能释放信息素,潘尹川和他待在一起倒也的确是很舒服。两个人很快就聊熟了。 之后几天里,潘尹川把怀聿让人带来的枪几乎玩了个遍,怀聿也把他玩了个遍。 简言坐在对面给他煮茶,说:“这个益气补血,你的唇色太淡了。” 潘尹川摸了摸自己的唇,没说话。 都是那天在装甲车里没有缓冲器,干得他气血翻涌,现在都还没完全恢复。 简言将倒好的茶杯推到潘尹川面前,潘尹川马上伸手去端,袖口自然往后缩了缩,露出一截手腕,上面清晰地留着一点红痕。 简言一愣,问:“在哪里磕的?” 潘尹川有点尴尬,一边喝水,一边应声:“唔。” 简言突然抓起了他的手腕,盯着仔细辨认起来,问:“要不要拿点药给你擦擦?” 佣人闻声也不等潘尹川发话,扭头就去拿了药来。 简言弹飞盖子,挖了药膏按在潘尹川的手腕上。 这样有点怪。 但两个人都是beta,潘尹川自己是个直男,觉得简言看起来也挺直的…… “你喝你的茶,我帮你擦药。”简言笑笑说,“反正生活助理嘛,干的不就是这些小事?” 说是磕出来的痕迹,其实是怀聿攥出来的。 简言涂药涂着涂着,那指印反而渐渐变清晰了。 潘尹川看得脚趾抓地,收了下手,竟然没能收回来。他连忙说:“好了吧?” “干什么呢?”张助理的声音突然响起,语气微带一点儿阴沉。 “张哥。”简言叫了声。 张助理哼笑一声:“攥人手干嘛呢?” 简言回答得很坦荡,说:“我给潘小先生擦药。” 张助理递了个文件给他:“送去给先生。” 简言这才撒手抱着文件过去了。 简言一走,张助理拉开椅子,在简言刚才的位置上坐下,问:“先生弄出来的?” 潘尹川干巴巴地应声:“啊。” “下次让医生……”张助理的话音顿了顿,想起来别墅里住着的家庭医生也很年轻,三十岁上下,套个白大褂也挺人模狗样的。 张助理有点语塞,忍不住盯着潘尹川看了看:“怎么一个个的都……” 潘尹川:? 改明儿给他换个八十岁的老beta大夫 。 张助理心想。 这头简言拿着文件往楼上走。 怀聿刚接完一通电话,室内只开了一盏壁灯,昏暗的光线里隐约勾勒出alpha高大挺拔的身躯。 简言的脚步声瞒不过他的耳朵,alpha头也不回,问:“茶喝完了?” 简言轻轻应了声:“嗯。” “还疼吗?”怀聿漫不经心地问,同时反手去抓他。 就在快要抓上去的时候,怀聿顿住了,转过身,眉眼冰冷。 眼前的人和潘尹川身量相似,穿着如出一辙的白衬衣、黑长裤。灯光柔和他的五官,不戴眼镜的面庞也真有一分神似潘尹川。 乍然一看,是容易弄错。 “简言。”怀聿吐出他的名字。 “是,先生,是我。我替张助理来给您送份文件。” “出去,敲了门再重新进来。” “是。”简言的肩膀抖了抖,像是有点害怕。 然后他走出去,敲门,再重新进来,并且这次抬手打开了墙上的灯。 灯光盈满整个房间,简言一下就显得和潘尹川不太一样了。潘尹川身上的青涩气太浓了。就像是一些经典校园爱情电影里的初恋男主角。 简言哆哆嗦嗦地递上文件,问:“先生身上的信息素能温柔一些吗?” 怀聿接过文件,斜睨着他,目光漠然:“没戴缓冲器?” 简言哆哆嗦嗦地挤出个笑容:“戴了,但我的工资只够我买一个三万块的缓冲器,在您面前,有点不够用。” 潘尹川身上戴的缓冲器,撑不了几天就得蹂躏稀碎。为了避免再出现他口鼻一块儿出血的情况,现在别墅里多了好几个备用的。 就在不远处的抽屉里。 还是简言亲手采购来再放进去的。 第13章 房间里只剩下翻动文件的声音。 半晌,怀聿合上文件,说:“买个新的吧,走公账。” 简言心下失望,露出个勉强的笑容:“好,谢谢先生。” 他顿了下,接着出声:“先生没有别的吩咐的话,我就先下去……” 怀聿打断了他:“刚才我问的话,你知道是在问谁吗?” “是……是在问潘小先生吗?” “看来你心知肚明。”怀聿顿了下,问:“为什么接话?” “对不起先生,我以为先生在问我。” “你是你们那一届的第一名,智商就这么低吗?”怀聿的口吻显得有点不留情。 简言哽住了。 最终他还是选择了坦白,“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说:“对不起先生,是我故意替潘小先生回答了,我以为先生会将我当成他。我只是……只是对先生心怀孺慕。我想从军校里走出来的每一个beta,应该都怀有和我一样的心情吧。” “还不算太蠢。”怀聿冷淡地评价他。 简言被选过来是因为他排第一,这会儿不坦白,就等于默认自己是个蠢货。那就得被送回去了。 所有进军校的beta,都是承蒙怀先生的恩惠,被怀先生退回去的人会是什么下场,那简直一眼就能望到底的事。 “在我这里,工作和私人生活分得很清楚。你如果想在我手底下工作,就不要期望更多不属于你的位置。你如果想献身,今天就去张行那里离职。” “你想清楚怎么选了吗?”怀聿语气冷硬,没有一丝温和。 简言说:“我选工作。” “工作才能长久,你做了个正确的选择。下去吧,别再做多余的事。” “……是。” 简言转身往楼下走,临走的时候,他瞥见怀聿缓缓起身,打开窗帘走到露台上。 从那个角度,一低头就能将后花园里坐着喝茶的人收入眼底。 简言敛起目光,把心思藏得更深。 等回到潘尹川身边的时候,简言一点异样也看不出来,还笑着说:“刚才先生还问呢,问潘小先生还疼吗?” 众目睽睽之下的潘尹川:“……”“好了。”他艰难地说。 张助理笑笑说:“行,那我也去见先生了。” 张助理上楼,先去翻了翻那个被随手放置在桌上的文件,然后才走到露台,落后怀聿半步,压低声音说:“先生,文件简言没动过,看起来这人没什么问题。毕竟是军校出来的,受您资助。” 怀聿语气冷淡:“只是有点不该有的妄想。” “啊?”张助理愣了下,然后反应过来,“又一个暗恋您的?哦不,明恋。” 怀聿的确是alpha里的佼佼者,喜欢他的人如过江之鲫。只不过从前大多是oga暗恋他,alpha崇拜过了头也就变成了喜欢。 现在好了,大家都知道原来怀先生喜欢beta啊,那些beta不也就跟着动了心思吗? 但问题是…… 张助理想到刚才撞破的那一幕,简言抓着人潘尹川的手不放,揉来搓去算怎么回事儿啊? 不得又变成另一个修岺吧? “盯着他,办事如果有疏漏就送走。”怀聿再度开口。 “是。”张助理应声。他知道先生非常看重能力,没能力都得滚。 那天的事好像真就只是一个插曲,之后简言没再往怀聿跟前献媚。 而怀聿也恢复了正常的工作。 潘尹川的屁股获得了短暂的消停。 不知不觉几天过去,简言到别墅里来给潘尹川收拾行李。 潘尹川坐在床边问:“这是干什么去?” 简言:“先生说要带你出门度个假。” 潘尹川一头雾水,啊?还有这待遇?合同里也没写啊! 不过潘尹川也确实在别墅里憋坏了。 不能和外界联系,没有怀先生的允许又不能出门……圈养也不过如是了。 “带这些东西够吗?”简言转头问,“您看看还有没有疏漏的地方?” 潘尹川对这些很随性,扫一眼点点头说:“够了,辛苦你了。” 简言将行李箱合上,拉上拉链,却没有立即起身。 他就着姿势转了个身,按住了潘尹川的足面,问:“怎么不穿袜子?” 潘尹川连忙缩了缩脚说:“最近天气好,这样踩地毯比较舒服。” 简言老喜欢……嗯,摸他。 这样形容有点怪。 因为大部分时候,简言其实是在关心他。比如说他身上多出了什么痕迹,简言比他自己还关心。然后就会殷切地帮他擦药。 潘尹川忍不住有点怀疑,……简言难道喜欢他? 但不应该。 简言很聪明,他不会犯这样的错误啊。他还旁敲侧击地问过简言有女朋友吗,简言说工作太忙,现在不适合交。 那说明什么?说明简言是个直男啊! 除了总喜欢“摸”他之外,简言是个很不错的人。他比张助理更舍得下身段,什么微末的事都愿意替潘尹川做。 搞得潘尹川只能把那些惊疑全部咽回去。 “还是穿上吧,等下就该出门了。”简言声音又响起。 潘尹川低头一看,人已经跪在他面前,帮他穿袜子了。 潘尹川马上说:“我自己来。” 简言还是那个说辞:“生活助理嘛,就干这个的。潘小先生不能让我失业啊。” 潘尹川只好停住动作,也怀疑自己是不是山猪吃不来细糠,打小没享受过被人伺候的滋味,所以才会觉得简言不对劲。 就停顿这么一会儿,简言抓住了他的足腕。 他一只手穿袜子,一只手就在足腕处摸来摸去。 潘尹川:。 不行,真的很奇怪啊。 这时候一阵脚步声近了。 怀聿走进门,问:“好了吗?” 恰好这时候潘尹川的袜子也穿好了,简言立刻站了起来,低头恭恭敬敬地叫了声:“怀先生。” 潘尹川马上问:“我们去哪里?” “中心城。” 潘尹川微微瞪大了眼。 中心城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呢? 大约在一百多年前,国家组织被取缔,各国高层聚集在一处,建立起中心城,由中心城统领全球事务。 最特别的还是,这里只允许持有中心城居民卡的人进入。 像潘尹川这样的出身,一般情况下,就算是下辈子也没机会进中心城。 但现在,是二般情况了。 怀聿要带他去。 “中心城……也能度假吗?”潘尹川疑惑地问。 怀聿点头,又说:“你不想当面感谢一下严雪吗?” 啊对,严雪少校去平了九河市附近的乱。他是应该感谢感谢他。何况在监狱里的时候,还借过人家的名头。 潘尹川顿时眉眼都缀上了光辉,问:“在中心城就能见到严少校吗?” 怀聿扫了他一眼:“很喜欢严雪?” “大部分人都会很喜欢他吧。”潘尹川说到这里,顿时改口,“不,不是喜欢,是崇拜。严少校年纪轻,本领强,性格也好……” 潘尹川说着说着,觉得好像还是不太对。 于是他干脆闭嘴了。 怀聿倒也没说什么,让保镖带上行李,一行人就奔赴了机场。 这次坐的是私人飞机,走的也是怀聿自己的私人航线,一直飞到中心城。 路上潘尹川才想起来问:“修良是不是已经抓到了?”不然不会出门。 怀聿低头抿了一口茶水,说:“嗯,已经处置了。” 潘尹川顿时放了心。不然他还怕修良记他一份仇呢。 潘尹川靠着放平的座椅,没一会儿就放松地睡着了。 简言立刻起身给他盖毯子。 怀聿转头看过去,简言背对着他。 在看不见的地方,简言摸了下潘尹川的脖颈和下巴。 张助理坐在另一个方向,他一扭头,刚刚好看个清清楚楚。 张助理:“……” 这一刻的心情用被雷劈了来形容也不为过。 “简言。”张助理叫了他一声。 简言立刻走过去:“张哥,有什么事吗?” 张助理的脸一下变得冰冷阴沉。 他有点怀疑这个世界。 自从上次怀先生提了一句之后,张助理回去特地又重新调查了简言在学校的表现。 这人的确算是怀先生的狂热拥趸。 他对怀先生推行的一切政策、项目顶礼膜拜。 虽然先生不喜欢你。 那你也不能去搞人小潘啊! 飞机航程一共四个半小时。 潘尹川在空姐的提示声中醒来,飞机将要落地了。他扭头环视一圈儿,发现张助理对着笔记本敲敲打打,简言低头在看什么,怀先生在翻看一个文件……只有他睡得很香。 飞机直接降落在了中心城内,下飞机的时候,已经能看见下面站了不少人……他们是来接机的。 为首的人快步走上来,想和怀聿来个拥抱,但想到他的禁忌又生生忍住了。 “等你很久了,见一面不容易啊。”那人高兴地说。 潘尹川惊鸿一瞥,顿时心跳如擂鼓。 这个人,经常在电视机上出现! 他是中心城的总协理!权势极大! “司机保镖先送你去住宅,先生得去吃个便饭。”张助理回头对潘尹川说。 潘尹川点点头,收敛目光,乖乖由简言陪着另外上了一辆车。 这辆车的车窗明显厚了很多,还贴了防窥膜。 潘尹川刚一坐进去,简言就递了瓶水给他。 他低头一看……“你手怎么了?” 简言整只右手都是血。 简言连忙歉意地笑笑,说:“指甲盖不小心掀翻了几个,想用左手给你递水,结果忘了。” 指甲盖掀翻?这也能掀翻? 潘尹川脑子里已经突突地跳着疼了。 “有药箱吗?”潘尹川问司机。 一旁的保镖马上取了个出来。 “你自己能擦……呃,算了,要不我帮你?”潘尹川想想,简言没少给他擦药,虽然擦得有点怪里怪气。 “麻烦您了。”简言没拒绝。 潘尹川这会儿倒有了个主意。 他想让简言和他感同身受一下,早点明白过分的热情其实会让人不适应。 于是他学着简言,先抓着了这人的手腕。 呃,他是怎么摸的来着? 这个潘尹川有点学不来,遂放弃。 潘尹川就拿浸了碘伏的棉球,反反复复地擦过简言丢了一块指甲盖的指尖。 钻心的疼。 简言忍不住战栗起来。 一瞬间都怀疑潘尹川是不是故意的,但他扫视过去,潘尹川的眉眼又透着分外的澄澈和安宁。 终于,潘尹川注意到他的战栗了。 “疼啊?” “嗯……还、还好。”简言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出了一头的冷汗,毫无说服力。 潘尹川尴尬地缩回手:“那、那……这怎么止疼?” 他低头凑近点儿:“给你吹吹?” 温热的风卷过简言的指尖,简言面色古怪一瞬,却战栗得更加明显了。 潘尹川:“……” 算了,放弃了。 “要不送你去医院看看?中心城哪里有医院?”潘尹川后一句话是问司机。 简言闭了闭眼,说:“不用了,先生让我们送您先回宅子,先生的命令不能更改。” “好吧。”潘尹川这会儿觉得简言这份工打得也挺不容易的。 怀聿在中心城是有住宅的。 不过与其说是住宅,不如叫森林里的城堡。 车一路蜿蜒而上,驶进城堡。 城堡里的人也早早等着迎接了。他们大概都知道了潘尹川是谁,所以见到之后没有一点惊异,直接将人往楼上带。 “这就是您在这里的房间。” 潘尹川麻木地点点头,心想这卧室比他家还大。 佣人们很快退下去准备晚餐,简言转身往里走:“我给您放热水洗个澡,也能解解乏。” 潘尹川有点脑仁疼:“等一下,你的手不再处理处理?” 血呼哧啦的,他再多看两眼牙都要疼了。 简言顿住脚步:“我能抱下您吗?” 潘尹川:“……啊?” 潘尹川实在忍不住了:“简助理,你……是直男吗?” 简言:“不是。”他露出一个自嘲的笑:“我爱慕怀先生。” 潘尹川顿时舒了口气:“那太好了!” 吓死他了,他还以为简言喜欢他呢。 简言:“……” 潘尹川坦坦荡荡地张开手臂:“来,抱吧。”他顿了下,才问:“不过你为什么要抱我?beta身上没有信息素,无法像alpha安抚oga那样。” 简言艰难地动了动唇:“你身上……” 潘尹川不可置信地接声:“有怀先生的气息?” 简言:“……嗯。” 潘尹川歪头看着他:“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找怀先生?” 修岺不一样,他是个alpha,而怀先生刚好最讨厌alpha的触碰。 简言却是个beta啊。 简言嘴角抽动了下,没想到会发展成这样滑稽的对话。 他看着潘尹川无比坦然放松的神色,好像真没拿他仰慕怀先生当回事。 “怀先生告诉我,工作和私生活应该分开。我如果想做怀先生的情人,就要放弃现在的工作。” “你选了工作?”潘尹川再度接声。 简言:“……” 他总觉得现在给潘尹川一盘瓜子,他能当场磕起来。 “你做了正确的选择,你不要难过。”潘尹川还安慰了他一句。 简言垂首苦笑一下:“嗯,我做了正确的选择。我不能失去这份工作。” 潘尹川心想那就好沟通了,于是马上和他说:“你以后别摸我了。”摸得他浑身起鸡皮疙瘩。 简言掩去眼底的冷意:“你会向先生告状?” 潘尹川:“不是告不告状的问题,是上次动手动脚那个,已经爆炸了。” 简言:“…………” 潘尹川:“真的。” 修岺现在说不定还沉尸湖底呢。 “我去洗澡,你慢慢上药。”潘尹川起身往浴室走。 简言在原地站了会儿,然后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潘尹川这个人毫不设防。 他连门都没有反锁。 简言轻轻一压把手,做过特别静音处理后的门就这样轻轻打开了一条缝。 他看着潘尹川利落地脱了衣服,露出身上的痕迹,然后拧开花洒。氤氲的热气很快升腾起来,模糊了他的身躯。 怀先生喜欢这样的吗? 简言的嫉妒凝成实质,然后又慢慢变了味。 他低低地喘了口气,退回到了之前的位置上。 没一会儿,佣人把晚餐送来了,简言接过来,又恢复了那个温和干练的模样。 “我来布菜就好了,潘先生只适应我。”简言笑笑说。 佣人点点头,依次放下食物,这才推着餐车出去。 随着门合上,简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刚才用力攥了下,就又流血了。 指甲盖是张助理拔的。 “你是我从那么多人里选的,聪明点,别做让我困扰的事。”张助理当时皱着眉,还嘀咕了一句,“小潘是什么人形诱捕器吗?” 简言忍不住又攥紧了手指。 手指疼得他脑袋里涌起一阵阵眩晕。 但那种极端的疼痛又很让人上瘾。 他忍不住往前伸了伸手,血“啪嗒”一下掉进了食物里。 “咔哒”一声,潘尹川裹着浴袍出来了。 简言僵硬地蜷起手,但胸腔却变得鼓噪起来,涌起一种怪异的兴奋。 作者有话说: 洁身自好的金主,和他那到处乱撩的直男情人【bushi 第14章 (修) “你还没走?”潘尹川出来看见简言,还有点惊讶。 “刚给您布完菜。” 潘尹川本能地低头又去看他的手。 还没包扎。 ……有点埋汰。 简言注意到他的目光,立马缩了缩手,歉意地说:“抱歉,让您担心了。” “没事赶紧去吧。” 简言这才起身离开。 潘尹川有点儿累,也没怎么吃。没一会儿就让佣人来收拾了餐具,他自己抱着毯子,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简言坐在楼下,手已经包扎好,听见佣人下楼的声音,他出声说:“等等。” “简助理,有什么事吗?”佣人客客气气地问。 “没什么,我看看潘小先生这两天胃口怎么样。”简言说着,目光一扫而过。 很可惜。 掺了他血的那道菜,潘尹川一口也没动。 潘尹川这个人,身上带着beta常见的随遇而安,他心胸阔朗,脾气宽和,从骨子里到皮囊外都是一股干净的劲儿。 这样的人,你和他待在一起,会不自觉地放松。 但很快,你就会发现,他的阔朗与宽和,那是因为他从来就没把你看在眼中。 你的嫉妒、不甘、痛苦,对他来说,是那么不值一提。 慢慢的,你会变得躁郁、冲动、不安,想要将他的平和撕碎,把干净变得肮脏…… 简言的念头戛然而止,他抬手按了按下额头,说:“明天弄点冰草吧,潘小先生喜欢。” 佣人点点头,推着餐车走远。 怀聿回到家已经很晚了,他扫了一眼潘尹川紧合的卧室门,难得大发慈悲,没有把beta从被窝里抓出来。 而张助理扭头去找了简言。 简言一个人坐在属于他的房间里,借着台灯慢慢处理手伤。 没缠着潘尹川就好。 张助理吐了酒气,心想自己最近活得仿佛一个大内总管,还得管抓奸。 潘尹川好好睡了一晚,这才感觉自己那破破烂烂的肾恢复了一点元气。 他走下楼,怀聿正在用早餐,简言在旁边布菜、倒水。 “吃饭,吃完带你去见严雪。”怀聿头也不抬地说。 潘尹川应了声:“好。” 坐下刚拿起筷子就流鼻血了。 怀聿眉头一皱,抬手拨开他的领口,按在他的颈侧:“戴了缓冲器怎么还流血?缓冲器失效了?” 潘尹川仰了仰头,拿纸巾堵住血:“不适应天气,太干。” 怀聿的眉心舒展开,微凉的手指不带一丝温情,但却动作亲昵地摸了下潘尹川的颈侧。 怀聿说:“别仰着头,血会流入气管。脑袋放平,……简言,去拿止血喷雾。” 简言应了声,低头并不多看,自觉去拿喷雾。 潘尹川在怀聿的指导下,慢慢将脑袋正回来。 血一下渗透了纸巾,漫到了唇边。 潘尹川有点尴尬。 他狼狈抬眼,却发现怀聿紧盯着他的面容,喉结轻轻滚动了下。 潘尹川:? 潘尹川:??? 他一下想起来在装甲车上的时候,他被alpha的信息素冲击得口鼻一块儿涌血,怀聿并没有流露出半分的嫌恶。 相反……怀聿施加在他身上的动作变得更加有侵略性了。 潘尹川一瞬间福至心灵,又想起来两人第一次见面。 当时修苓的保镖架着他,血流下来模糊了他的视线和面容。 应该是无比狼狈的场面,但alpha却就这样挑中了他…… ——怀聿喜欢看他流血。 潘尹川喉咙一紧,顿时又觉得自己的工作更危险了几分。 简言很快拿着喷雾回来了,怀聿伸手接过,然后起身走到了潘尹川的身侧。 “我看看。”怀聿说着拉开了潘尹川捂鼻子的手。 血把他的唇染了色,鲜艳的色彩勾勒出饱满的弧度,倒是显得更好亲了。 怀聿就这样盯着潘尹川,没有动。 潘尹川保持着这个别扭的,供他打量的姿势,都有些僵硬了。 怀聿迟迟没有给他用上止血喷雾,这简直更坐实了潘尹川心头的猜测。 ……你们上流社会真的很难懂。 血又流了点出来。 潘尹川手忙脚乱地去捂,却被怀聿按住了手腕。 不过这下怀聿倒是没再欣赏他流血的样子了。怀聿压着他的额头,迫使他重新仰起脸,仿佛索吻一般。 “嗤——” “嗤——” 接连两声,那是怀聿抵着他的鼻子,按下了喷雾。 止血喷雾见效很快,潘尹川晃了晃脑袋,就这样从怀聿手掌下逃脱。 “好了,不流了。谢谢怀先生。” 怀聿“嗯”了一声,把止血喷雾扔回给简言。 没一会儿,佣人端了水盆来给潘尹川擦脸。 “我自己来吧。”潘尹川赶紧说。 他今年二十一岁,不是一岁。 佣人笑着说:“那还得给您捧一面镜子过来才行,还是我来吧。” 潘尹川一想也是。反正最近也没少被人伺候。他一脸麻木地放松了四肢,任由佣人帮他擦脸。 怀聿就坐在对面看。 佣人的动作很轻柔,毕竟先生就坐在这里,哪敢使大力气擦? 帕子打湿的水是热的,和早晨有点温差,刚一挨上去,潘尹川还本能地战栗了下。 怀聿注意到他的反应,手指一下收紧了。 佣人还在给潘尹川擦脸。 怀聿的眉尾往下压了压,胸中好像有一头巨兽骤然间张开了血盆大口…… 他突然说:“行了,别擦了,赶紧吃早饭。” 先生发话,别管擦没擦干净,佣人都收了手。 潘尹川就着佣人端来的新水盆洗了手,感觉自己仿佛一个地主老财。 “地主老财”飞快地吃完了早餐,杯子里的豆浆都给喝干净了。 潘尹川家里就普普通通的家境,他没见过什么大钱。所以怀聿写在合同里的“月薪”,对他来说,数字太大,反而没有实感。 倒是在怀家的一日三餐,让他觉得真的很不错。 “走吧。”怀聿起身。 潘尹川马上跟了上去,眉眼间不见一丝阴翳,反而被阳光渲染得也多了两分熠熠生辉。 停在门外的是一辆特别处理的防弹车。 怀聿拍了下潘尹川的腰,就先把他塞进了车里,紧跟着自己才坐进来。 怀聿随后弯腰从座位下抽出了一张消毒湿巾,不由分说地按住潘尹川的脸,动作略显粗暴地擦了过去。 三两下过后,怀聿将湿巾一丢,冷冷吩咐:“开车。” 潘尹川反手摸摸自己的脸,没放在心上。 见面的地点是在严雪的私宅,车一路开进花园,最后直抵严雪家的大门。 可见怀聿和严雪之间的私交甚笃。 车停稳,严雪直接走上来拉开了门,开玩笑地抱怨说:“怎么这么久?我可等了俩小时啊。” 潘尹川突然意识到,呃,好像是他的问题。 他睡久了点。 严雪的目光越过怀聿,落到了潘尹川的身上,口吻毫不遮掩地调笑说:“嗯,是他绊住了你的脚步吗?怀哥,你得悠着点儿,别把人弄进医院了。” 潘尹川顿时把羞耻心往下压了压,木着一张脸,假装自己是一尊雕塑。 “有缓冲器。”怀聿一笔带过,当先下了车。 “那得坏多少个。”严雪摇头,“你为什么就是不喜欢oga呢?多麻烦。” 严雪和出现在媒体上的形象不太一样,他开口轻佻、傲慢,毫无顾忌地点评着潘尹川。 潘尹川心想,还好我不追星。 他的同学更喜欢严雪。 严雪往前面走了两步,突然顿住,又回过头来对潘尹川说:“我听人说,你之前被扣在南塔市,还借用了下我的名号。” 潘尹川先瞅了一眼怀聿的脸色,确认没什么问题之后,点头认了:“不好意思,当时情况紧急……” 严雪轻飘飘地说:“嗯,也算缘分。我到南塔市的时候,听他们说起这事儿,说你是我的人……” 严雪顿了下,一笑:“这话现在可不敢乱说。” 怀聿不冷不热地斜睨他一眼,说:“这事张行知道。” 言下之意就是说,潘尹川也没瞒他,就不用提了。 严雪点点头:“那是,能送到你身边的人,张助理肯定会查个清清楚楚。不过……” 怀聿转眸,平静地说:“再卖关子,下次你就得靠卖屁股换军费了。” 严雪噎了噎:“好,我直说。” 严雪扭转目光,盯着潘尹川:“你人是被怀先生接走了,你还留了个小男朋友在南塔市?这事张助理也知道吗?” 气氛一下寂静得令人心发慌。 还是潘尹川先脱口而出:“男朋友?”哪来的? 这时候连简言都惊骇地多看了他一眼。 潘尹川这么大的胆子?怎么还有个小男朋友? 他疯了? 怀聿的脸色还是没变化,他看着严雪说:“你还是卖屁股吧。” “哎,我可没撒谎,人我都从南塔市带过来了。” “这事我知道。” “……”严雪面色变幻,骤然拔高语调,“你知道?” 怀聿:“是个oga?” “对,你还真知道啊?” “他在床上求我救的人,我怎么会不知道?” 严雪的脸色顿时像染坊开张,五颜六色,半晌只挤出来一句:“挺、挺有情趣。” 末了,他还是想不通:“怀哥,你真就一点不介意啊?” “介意什么?”怀聿顿了下,“朋友也好,男朋友也罢。oga又上不了他。” 潘尹川:“……” 严雪:“…………” 严雪的嘴角抽了抽:“也挺有道理。” 潘尹川这时候也知道他们是在说谁了。 是在说那个刚成年分化的小oga。 当时oga大概是怕丢下他不管,的确是对看守的士兵说过“我们是情侣”。 潘尹川现在觉得张助理出的主意确实不错。 有什么事直接在床上对怀先生说就好了……如果是拜托给其他人,今天这种情况就容易说不清楚了。 他只想顺利下岗,可不想被半途拿去填湖。 严雪变脸很快,确认没什么问题之后,就又热情地招呼潘尹川进门坐下来慢慢聊天。 简言落在后面,复杂地看了潘尹川一眼。 潘尹川完全没感觉到,因为这会儿严雪开始讲九河市的现状了。 “我到圣安州的时候,他们州长差点给我跪下。”严雪屈指点了根烟,不过很快想起来怀聿讨厌烟味儿,于是马上又给掐了。 “那里的武装分子不禁打,还不如南塔市的勇猛。”严雪比了个“2”,“两天解决之后,我从州府改道去了九河市。” “九河市太偏僻,武装分子根本没打过去,反而是一些趁乱砸抢的黑帮制造了共21起惨案。当地官员还算有点作为,先后组织三次清剿,还死了一个行政长官。” 严雪说起这些事,口吻也没太大变化,仿佛都只是不值一提的东西。 “黑帮?”怀聿插声。 “嗯,当地经济不发达,政绩不突出,拿到的财政拨款很少,也就导致当地政府武装势弱,黑帮自然壮大,之后更加没有企业愿意入驻,经济更差,嗯,恶性循环。” 严雪一边说,一边亲手给怀聿倒了杯茶。 怀聿没喝,推给了潘尹川,引得严雪更惊奇地看了潘尹川一眼。 然后才接着说:“我走的时候,圣安州州长拼命往我怀里塞报告,想请中心城帮忙清剿日益猖獗的黑帮。” 严雪哂笑道:“塞给我有什么用?中心城计划清除十二城的极端分子,收拾了两三年都还没收拾完呢。” 潘尹川听得怔怔,眉心微微隆起。 过去他离权利中心太远,就和家乡的人们一样,顶多看看报纸,网络新闻……就算了解全球大势了。 现在离得近了,听着严雪轻飘飘几句话,才感觉到一种残忍。 严雪的目光突然落到潘尹川身上,笑眯眯地问:“怎么?我亲手煮的茶还不够好喝?” 潘尹川低头看了一眼被推过来的茶杯。 热气的余韵开始消散。 没等潘尹川说话,怀聿突然转头问他:“想和家里通个电话吗?” 潘尹川那可太想了,但在这之前,他一直没办法和外界通信。 “能吗?”他问怀聿。 怀聿对严雪吩咐:“拿个电话给他。” 严雪吐槽:“感情跑我这里打电话来了。” 不过他还是让人去取了。 严雪的副官送来一支无绳电话,递到了潘尹川面前。 严雪长臂一探,按了个免提,说:“不好意思啊,在这里不能讲悄悄话。” 这点潘尹川倒不是很在意。 就是他爸妈一会儿可能得哭,让这么多人一起听他爸妈哭,有点奇怪。 潘尹川低头按下一串熟悉的数字,“嘟嘟”两声后竟然断线了。 潘尹川有些愕然。 怀聿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再拨。” 潘尹川又拨了一遍,还是没能顺利接通。 怀聿抬眸看向严雪,严雪马上说:“我这电话绝对没问题啊,有中心城的特别权限,能拨通这世界上任何一个装了信号塔的角落。” 怀聿没接他的话,只问:“你走的时候九河市什么情况?” 严雪说:“一片祥和,到处都弥漫着欢送青天大老爷的气息。” 怀聿看着他。 严雪扛不住,又说:“我都亲自在九河市露了面了,那些人又不是蠢货,怎么还敢作乱?” “你的面子值几分钱。”怀聿毫不留情。 严雪无言以对。 在别人面前还是很值的吧,只是在怀聿这里不太值而已。 潘尹川的呼吸都不大顺畅了:“我父母有可能出事了是吗?” 严雪说:“别瞎想小潘,电话给我,我现在就让九河市的当地武装到你家去瞧瞧。” 潘尹川用力抿了下唇:“嗯,谢谢。” “谢错人了。”怀聿提醒他。 严雪第一次见怀聿这么小心眼儿,震惊地看了看他,然后才把号码拨出去。 片刻后,他放下电话说:“他们已经派人去了。” “这事……”严雪窥了窥怀聿的脸色,“我负责到底好吧?” 九河市的事,没准儿也是怀聿在床上答应的。 那牵涉到alpha的尊严。 这要是最后搞砸了……严雪觉得自己以后没准儿得和亲爹一起去卖屁股换军费。 严雪想了想说:“哎,气氛不要太沉重嘛。这样……” 他拍拍手叫来人:“去把林少晏叫过来陪小潘说说话。” 潘尹川张了张嘴:“不用……” “哎,别客气别客气。” 林少晏,就是那个监狱里的oga。 严雪把人带回了家。 小oga这辈子也没经历过这么大冲击,一天天战战兢兢的,终于这天听见佣人说:“你的故人到了,少校叫你去陪着说说话。” 林少晏立马就去了。 然后一眼就从群a环伺之中,捕捉到了潘尹川的身影。 林少晏顿时如逃出生天,狂奔上去,一把抱住了潘尹川。 太好了。 是没有任何信息素的味道。 林少晏一直紧绷的神经瞬间得到缓解,眼泪“唰”一下就流了下来,并且顺着流进了潘尹川的颈脖子。 气氛一下又凝固住了。 严雪看了看怀聿的脸色。 怀聿冷冰冰地看着他。 严雪觉得很无辜。 您不自己说了,朋友也好,男朋友也罢,oga也上不了他。 这时候简言一步上前,把林少晏拎走了。 林少晏并不知道潘尹川离开之后的经历,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自从你被带走之后,我每天都惦记着你……” 怀聿皮笑肉不笑,嘴里终于蹦出了几个字:“很是情深义重啊。” 严雪:。 这气氛还是沉重着比较好。 不远处,张助理看看简言,再看看林少晏,绷不住叹了口气。 我这一天得抓几回奸啊?要不全杀了算了。 作者有话说: 小潘无辜.jpg 第15章 (修) 潘尹川在此之前连恋爱都没谈过,突然天降这个级别的修罗场,对于他来说就跟小学生入了高考考场。 脑子里赫然蹦出几个字—— 怎、么、办。 好、难。 这时候林少晏也终于注意到了怀聿。 这是个相当可怕的alpha。 林少晏本能地瑟瑟发抖起来,一边哆嗦还没忘记一边和潘尹川说话:“他、他是谁?” 这场面。 仿佛正宫遇上了小三,正崩溃地质问负心汉。 而怀先生就是那个小三。 在场的人顿时都恨不得把自己眼珠子挖了。 “这是怀先生。”潘尹川嘴里终于挤出了声音。 林少晏也是从小地方出来的,他一边发抖一边迷惑,心想怀先生是谁呢? 僵持的气氛之中,严雪重重叹了口气,起身拍了拍简言的手:“行了,把他松开吧,我带回中心城的人,我负责看管。” 严雪说着就把林少晏按在了一旁的沙发上,教育他:“想死吗?别对小潘搂搂抱抱。” 林少晏糊着满脸眼泪,于巨大的茫然中,还是没能分得清楚状况。 怀聿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眼看着这个刚成年的oga越来越害怕,越来越害怕,怀聿才收敛了些,转头问潘尹川:“看起来他依旧不知道我是谁。” 潘尹川瞬间看向了张助理。 其实他也不知道怀先生究竟是什么身份来头啊。 但张助理完全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这下连严雪都沉默了。 “这样羞于提起吗?”怀聿的语气已经带了点冷意。 潘尹川恍然大悟,原来他需要介绍的并不是怀先生的职务身份,而是……两人之间的关系。 他马上张了张嘴,但怎么说呢?这是我的老板?我的金主? “我……我是怀先生的人。”潘尹川使用了委婉手法。 林少晏惊愕地看着他:“原来你这样厉害?你在中心城工作?” 严雪嘴角抽了抽。 不过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小潘确实厉害。 潘尹川又看了看怀聿的脸色,总觉得这会儿怀先生是极不满意的。 好吧。 潘尹川一个破罐子破摔,吭哧吭哧憋出来一句:“不是工作,是,是………哎,怀先生是我的alpha。嗯,情人那种。” “咳咳咳咳……”严雪被口水呛着了。 这小潘很是狂野啊,从来没人敢说怀聿是他的。 “你、他,你,你们……”小oga语序都给急混乱了。 严雪的神情一肃,语气微冷:“我不管你和小潘是什么关系,从现在起,就当不存在了。” 潘尹川实在忍不住插声:“我和他……” 林少晏战战兢兢地从嘴里蹦出一句:“小潘是谁?” 严雪动作一顿。 其余人也流露出了不同程度的惊愕。 林少晏掩去眼底的一点光芒,结结巴巴地说:“是、是说他吗?他走的时候,我还没来得及问他的名字。” 严雪:“……” 他不由看向潘尹川,只见潘尹川点了下头说:“在今天见面之前,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 严雪:“……那你们是哪门子的情侣?” “当时怕独自被留在监狱里,只能这样说,对、对不起,我没有造成什么误会吧?”林少晏毕竟年纪小,这么往后一缩,显得还怪可怜。 严雪哑然:“敢情是我挑拨离间了。” 严雪瞬间撒了手:“行,那你们玩儿吧。”话说完,他无意中瞥见怀聿的脸色,发现这位还是没高兴到哪里去,严雪马上又改了口:“还是离小潘远点儿啊。” 张助理是最了解怀聿的。 他心说,连彼此的名字都不知道,一个却要救人,一个救出来之后就开始诉衷肠,那不是更说明“情深义重”吗? 怀先生这会儿怎么可能高兴得起来? “吃点东西?我最近聘了个厨子,做糕点一绝。”严雪再次试图活跃气氛。 “吃吗?”怀聿问潘尹川。 “不吧,还不饿。”潘尹川早上吃得挺扎实。 “……”空气又安静下来了。 严雪这下彻底放弃了。 九河市。 潘尹川的母亲是一个小学老师,姓汪,叫汪琇。潘尹川的父亲大名潘越山,在当地部门担任文员,多年没见升迁,倒也自得其乐。 但最近潘家的气氛实在不太好。 “九哥,这事就拜托你了。”潘越山端起酒杯,敬了敬面前的男人。 叫“九哥”的男人光着上身,上头纹出了一幅武松打虎,沙包大的拳头捏着酒杯,像是轻轻一用力就能将其完全捏碎。 “这事……”九哥露出迟疑之色。 坐在潘父身边的,还有个中年男子,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他轻咳一声,说:“九哥,这事的确只有麻烦你了。他们俩夫妻也不认识什么人,家里就这么一个独子……” 中年男子说着,露出满脸歉疚:“这事也怪我,我就不该介绍小潘到南塔市去。” 潘越山连忙打断说:“你也是好心啊,这怎么能怪你呢?九哥也是你帮忙请来的。” 说话间,汪琇端着菜出来了。她脸上堆起笑,忙说:“来来,先吃点螃蟹,市场上买的很新鲜,四十一只呢。” 九哥这才来了点兴趣,擦擦手,拿了只螃蟹:“拆蟹工具呢?” 汪琇一拍脑袋:“忘买了。” 他们自个儿哪里舍得吃这个?所以根本没想到还要买工具。 中年男子马上殷切地说:“九哥吃菜,我给九哥拆蟹。” 九哥点点头,端着点派头说:“看在老余的面子上,明天一早我们出发去南塔市,会顺路帮忙打探你们儿子的消息。” 九哥顿了下:“我听说之前降落在南塔市机场那一批旅客都被扣在了俘虏营,有的上了战场,有的病死在了里面。” 潘越山脸色一白:“这、这……” “你如果想让我帮忙救你们儿子出来,那得是另外的价钱,懂吗?”九哥从鼻间呼出一声轻哼。 “多少?您开个价。” “三百万。” 潘越山呼吸一窒:“这……” “我知道你们拿不出来,所以我自己做主给你打个折。但你也知道,我们青龙会底下弟兄多,要帮你救人,难道不分他们好处?去了南塔,还得从中运作,更不知道要抛洒出去多少花费。……一口价,一百八十万。把房子卖了吧,不够的可以给我打个欠条,写清楚利……”九哥侃侃而谈。 这时候中年男子老余从底下踹了他一脚,九哥马上住了口:“反正就是这样,你们自己考……” 考虑,后面那个“虑”字还没吐出来,一阵警笛声突然近了。 九哥一听这声,腾地跳了起来,阴着脸骂:“你们报警?那还找我干什么?” “没,我们没……”潘越山也慌了。 老余脸色微沉,快步走到窗边,一把拉开帘子往下看去。 “不一定是冲你。”老余沉声说,“不对劲,不对劲,这个阵仗太大了。” 九哥骂了句脏话,也快步走过去,朝楼下望去。 这一眼,九哥的脸色立刻就变得极其难看:“警车开道,后面跟的是装甲车,步兵战车……还有反恐特种作战干预队……” 九哥艰难从喉咙里挤出声音:“这个阵势,该是用来抓我大哥的。” 老余笃定地说:“那的确不是冲你来的,也不可能是他们报的警。” “我知道,他们哪有那么大本事?不行我得先走一步。”九哥这下什么心情都没了。 潘越山着急得要命,但又不敢劝,怕把人得罪了,只能勉勉强强挤出个笑容:“好,好,下次我们再好好招待……” 九哥头也不回地拉开门,一步刚迈出去就又退了回来:“他们上来了!他们就是来这栋楼抓人的!” 潘家住的是老小区,没有电梯,纯步梯,拢共八层楼高。那些训练有素的人一闯进来,脚步声就如雷点一样落在了人的耳膜中。 “别担心,可能这栋楼有什么杀人犯?”老余还在出声宽慰。 但话音刚落。 刚关上的门被敲响了。 “有人在吗?”外头问。 老余这下也慌乱了点,和九哥对视一眼,没敢应声。 他们不发话,潘越山就更不敢说什么了。 这时候外头紧跟着又响起声音:“无应答,即刻破门。上头要求速战速决。” 潘越山一听这话,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儿。 他们本本分分也没干什么坏事啊! 还是汪琇略一思量,一步上前拉开了门,外头的人真正准备上液压器和爆破工具了,双方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打了个照面。 气氛安静了一瞬。 九哥浑身的肌肉更是纠成了一团,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门外的人扫了扫汪琇,问:“潘尹川的母亲?” 汪琇僵硬地点了点头。 那人又扫了扫九哥、老余,最后落到潘越山身上:“潘尹川的父亲?” 潘越山也僵硬点头。 九哥明白了:“他们是来找你儿子的?” 九哥顿时放松了四肢,这番动静惊得他一身冷汗,扭头就难免把怒火发泄到潘越山夫妻身上。 “你儿子这么大的本事,得罪了这么了不得的对象,那你们还找我干嘛?”九哥重重冷哼一声,作势欲走。 门外的人却一抬手:“没有长官的命令,谁也不许走。” 九哥在心头暗骂了两句脏话,但也只能老老实实顿住脚步。 老余目光闪了闪,问:“请问潘尹川犯了什么事?” “犯事?”那人荒谬地看了他一眼,低头对手中的对讲机说:“长官,人已找到,您要上来看看吗?没遇到任何抵抗,判断没有危险。” 这话说完,没一会儿一个长官模样的人进了门。 旁边的助手递给他一个文档,他翻开文档,盯着潘越山夫妻对了下照片。 把潘越山夫妻盯得心头直发毛,两腿都发软。 “没错,是他们。”长官把档案一推。 “我、我们……”潘越山急着想辩解点什么。 却听长官冷着脸问:“为什么不接电话?” 潘越山和汪琇异口同声:“……啊?” “我问,为什么不接电话?”长官一颗心也才敢放下来,皱着眉骂,“我还以为那些该死的黑帮把你们掳走了呢。” 黑帮的九哥:“……” 他无语,并悄悄缩了缩脖子。 “没什么事。”严雪接完九河市的电话,扭身说,“去你家看过了,二老都没什么问题。只是……” 严雪也有点无语:“只是昨晚不知道哪个傻逼把信号线给偷了。” 潘尹川:“……” 不过他终于也松了口气。 没事就好。 “晚点你应该就能正常通话了,现在抢修呢。”严雪说着,还忍不住吐槽了句:“这九河市治安真差。” 怀聿低头看了一眼腕表,说:“回去吧。” 严雪知道怀聿多半急着回去收拾小情人,也就没出声拦。不然一会儿就是他遭殃了。 潘尹川倒还心心念念着:“电话……” “回去打,我让人给你牵个专线。”怀聿的语气已经隐隐透出不耐了。 不过潘尹川觉得他还是很好说话的,还给牵专线。 所以潘尹川毫无心理负担地就跟着怀聿一块儿往外走。 简言一言不发地走到车旁,正要为他们拉开车门,怀聿却更先伸出了手,一把拉开车门,并抵住了门框。 “上去。”这话是对潘尹川说的。 潘尹川先钻进去,紧跟着是怀聿。 alpha身上强势而浓烈的信息素瞬间笼罩下来。 紧跟着,车门关上了。 门外,简言被张助理拉住了。 “有点眼力见儿。”张助理语气冷淡地提醒。 简言眼皮一跳,隐约猜到里面会发生什么了。 潘尹川一看,司机没上车,简言没上车,连张助理都没动弹……他咽了下口水,问:“先生生气了?” 这是潘尹川打小就学到的道理。 主动承认错误,比被动的待遇好。 但怀聿没接他的话,只轻飘飘地说:“那个oga喜欢你。” 潘尹川愣了下:“我和他加上今天,的确是只见过两面,先生不相信我的话吗?” “吊桥效应,一面就够了。” “但是最后去救他的人,是张助理,带他离开的人是严少校,他应该……” 怀聿打断了他:“当知道我的身份之后,那个oga立刻主动澄清了和你的关系。” 怀聿微眯起眼:“他喜欢你,他怕害了你。” 第16章 潘尹川惊愕又茫然地看着怀聿。 beta的神情猝然点着了隐秘的火焰。不得不说,从一定程度上又取悦了怀聿。 他看起来,不仅像是从来没谈过恋爱,对别人的暗恋也好明恋也罢,更是一无所知。 别人的爱意从不曾有一丝成功传达至他的心底。 alpha的掌控欲和独占欲,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但还不够。 怀聿抬手搭在了潘尹川的颈间。 潘尹川不知道这会儿还能说什么,只讷讷挤出一句:“怀先生……” “咔哒”一声轻响,是他脖子上的缓冲器被怀聿拨开了卡扣。 alpha带着强烈侵占欲的信息素,立刻直面而来。 潘尹川不自觉地闭了下眼,下一秒,天旋地转,他被压紧在了车窗上。而窗外,张助理和简言还站在一起,距离他们不到半米。 潘尹川本能地绷紧了身体,去对抗信息素的压制和攀升而起的羞耻心。 潘尹川的衣领被扒得更开,完全露出了后颈和肩胛骨。 alpha的气息霎时凑得更近。 怀聿很少亲他。 唯一一次还是燕山湖那天。 但今天,潘尹川感觉到后颈一热,像是怀聿亲了上来。 不、不对……不是亲吻。 潘尹川感觉到了一点硬度。 那是牙齿划过皮肤的触感,来来回回,像是猎人在琢磨自己该从哪里下口比较好。 潘尹川难以自抑地战栗起来,鼻腔内发痒,喉咙口也渐渐泛起一点腥甜气。 他感觉自己要窒息了,连忙反手抓了下怀聿的西装裤。 怀聿将他松开了点,知道这么欺负下去,潘尹川真得进医院,于是重新将他的缓冲器扣好,然后才一点点打开了beta紧绷的身体。 alpha极大的力道将他冲得撞上了车门,但防弹车的特殊性使得车门稳稳当当地吸收了这股力量。不然张助理俩人一回头,就能发现车怎么颤动起来了。 接下来就是一个极其漫长的过程。 怀聿的手指扒开了他的唇齿,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可以叫出来。” 潘尹川从耳朵红到脖颈,小心翼翼地吐出声音。 怀聿的语气透着冷静,和他这个人的动作完全不相符,但很有信服力。 他说:“这辆车的隔音很好。” 汗水蔓过视线,潘尹川的理智松解,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车门外。 简言的表情跟刚从十八层地狱爬出来的一样。 张助理扫他一眼,转身拉开距离:“你想听你慢慢听。” 直面残酷挺好。 费了二十来年的劲儿,跨越无数荆棘,用比其他alpha更加倍的努力,才被选入试点项目,一步步到现在……何必昏了头真把一切都赔上去呢? 别墅内,严雪看了看林少晏,有点头疼。 早知道就不把人带回来了…… “你家在哪里?”严雪问。 林少晏没回答,反问起来:“我能留在中心城吗?” 严雪惊诧地看了看他,完全没想到这么一个小oga有胆量提出这样无礼的请求。 严雪嗤笑一声:“想留在中心城啊,嗯,学小潘啊。”严雪说着,目光这才仔细地将林少晏上下一打量,“你要给我做情人吗?” oga刚满十八,年纪小,面容姣好,又柔柔弱弱,的确能绝大程度满足alpha大男子主义的需求。 严雪没有怀聿那样的癖好,他觉得这样柔软的oga就不错。 严雪想着想着,觉得这主意还真不错。 这样以后怀聿也不用担心,这小oga觊觎他的beta了。 严雪起身拍了拍林少晏的肩:“想好告诉我。” 然后他走到了窗边去。 从二楼望下去,他能清楚地看见那辆防弹车……还没走。 严雪愣了下,然后忍不住叹了一声。 竟然一刻也等不了。 怀聿近乎病态的控制欲又加重了?还是说……不,反正不能是因为喜欢和吃醋吧? - 张助理在严雪的花园里钓了两竿子鱼,然后才慢悠悠地往回走。 简言还杵在那里,跟木桩子似的。 两人一块儿又等了会儿,车窗终于调了下来。 简言猛地扭头看过去,并看不见潘尹川的人,只能瞧见怀聿的侧脸,哪怕是刚刚经历完这样一场情事,怀聿的脸庞上也依旧带着alpha的冷漠和高高在上。 “上车吧。”怀聿顿了下,“张行去后面的车。” 张助理点点头,去了后面。 简言只能僵着脸皮,拉开副驾驶的门坐进去。 一点栀子气若有似无地弥散在空气中。那是潘尹川衣橱里香包的味道。 香包还是简言挑的。 栀子气味儿其实是简言喜欢的,潘尹川自己没什么特别的喜好,对他挑选的东西也并不拒绝。 味道用得多了,就会变得很奇怪。 好像他喜欢的气味具象化成了一个人…… 简言喉头哽了哽,想回头去看潘尹川。 但令他失望的是中间的挡板已经升了起来,除了一片冰冷的漆黑,其它什么也看不见。 司机这时候也上了车,一踩油门,终于驶离了严家。 “去医院。”怀聿的声音隔着挡板传递过来。 简言听得心头一惊。 这时候,潘尹川的声音摇摇欲坠地响起:“别,不去。” 车里一时间安静极了。 司机竖起耳朵,心想那是去还是不去啊?先生不发话,他只能先继续往医院的方向开。 这时候,窸窸窣窣的极轻的声音响起。 简言不知道挡板后又发生了什么,总之这时候怀聿松口了,他说:“那就不去。” 然后就再没有声音了。 车四平八稳一路向前,不知道开了多久,总算开回了家。 潘尹川昏昏沉沉地睡着了,但做了不少光怪陆离的梦。梦里都是有人在咬他脖子。 车停稳,潘尹川一个激灵,揪着怀聿的袖子就想坐起来。 “我自己下车。”他说。 怀聿垂眸:“就这么下?” 潘尹川也低头看了看自己,瞬间保持了沉默。 简言吸了口气,这会儿才有点痛恨自己的聪明。 没办法……他先下了车,让佣人取了一件怀聿的风衣来,然后敲开车门说:“先生,可以下车了。” 怀聿伸手拿过风衣,把潘尹川一裹,把人抱了下去。 潘尹川一抬头,能瞥见怀聿的喉结、下巴,视线再一转,就是湛蓝的天空…… 他的脑子里塞满了乱七八糟的思绪,最终汇集成一个念头—— 他在想,怀先生一条腿是义肢,真能抱着他一路走进门吗? 潘尹川没敢把这样的疑问问出口。 结局好点,可能是被艹死在床上。结局不好的话,可能是被绑上炸弹推湖里。 于是他只好再度抛却自己的羞耻心,老老实实地靠在怀聿的怀里。 不过——他的羞耻心总抛来抛去的,会不会以后就彻底没有羞耻心了? 潘尹川还短暂地为自己的人格忧虑了一下。 怀聿抱着潘尹川步子不停,径直上了楼,一脚踢开门,把人带进了卧室。 “先生。”里头还有个人,突然出声把潘尹川吓了一大跳,把怀聿袖子抓得更皱了。 “嗯,给他看看。”怀聿简单地说完,将潘尹川放上了床。 潘尹川定睛一看,等在房间里的是个八十岁老beta医生。 出走的羞耻心隐隐约约又在回来的路上奔走。 潘尹川干巴巴地说:“不用了吧?” 医生惊讶地说:“嘴角都裂了,还不用看看?” 潘尹川:“……” 他想沉湖算了。 “脏腑有点受冲击,得好好养几天,得补气血,嗯,淤痕得涂药,轻微撕裂伤……”医生一个个清点潘尹川身上的伤。 潘尹川两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 要不还是解雇我吧? “这个是喷剂,这个是口服药,这个可以药浴的时候用……”这位老医生还是个中西医结合。 “有治咬伤的药吗?”怀聿问。 老医生:“狗咬的?人咬的?” 空气安静了一瞬。 老医生:“知道了,人咬的。” 潘尹川闭上了眼,假装睡觉。 老医生:“方便的话看看伤口?出血了没有?还是淤积在表皮下?” 怀聿抬手利落地解了领带,拉开领口。 老医生目瞪口呆:“原来是您被咬了啊。” 潘尹川闭着眼堵上了自己的耳朵。 老医生在医疗箱里掏了掏,又掏出一瓶药。 怀聿伸手接过,说:“去找张行拿诊费吧。” 老医生高高兴兴地走了。 怀聿看了一眼床上的潘尹川,并没有立刻离去,而是先转身进浴室洗了个澡。 潘尹川呢,装着装着还真睡着了。 毕竟是筋疲力竭了。 怀聿穿好浴袍,缓步走到床边,低声喊:“潘尹川。” 潘尹川眼皮抖了抖,却没睁开。 怀聿拖过椅子坐下:“不打电话了?” “……”床上的人还是没出声。 怀聿这才确信他是真的睡着了。 怀聿盯着他的面容看了会儿,不知道为什么,已经得到满足且刚刚镇压下去的肆虐欲望又抬了头。 现在研学社被收拾干净了,外头的风言风语很多。中心城里甚至有人议论,怀聿下一步就是要杀中心城的人,报当年的仇了。 怀聿喉间吐出一声轻轻的嗤笑。 他转身打了个电话。 “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那头的人问:“您去哪里?要提前为您安排好吗?” “九河市。”怀聿说。 那头的人愣了愣:“九河市?九河市在哪里?您等等,我去查一查。” 那人在电脑页面输入关键字检索。 啊?也不是旅游胜地啊。 - 此时的九河市。 大队伍刚刚如潮水般退去。 九哥还呆立在那里,半晌才如梦初醒一般:“这……怎么回事?” 他看向潘越山夫妻,目光有了极大的变化。 潘越山也很愣:“我,我不知道啊。怎么、怎么这么大阵仗,就因为我们没接电话呢?啥电话啊,他们也没说清楚。” 汪琇吐出猜测的声音:“是儿子的电话?” 潘越山干巴地哈哈一笑:“咱儿子又不是出趟门当总统了,咋的接不着他电话还犯法呢,军队都上门……” 潘越山看着九哥,无比诚挚:“九哥,我儿子的事还得拜托你啊。” 九哥:“…………” “我没有本事。”九哥恍惚地说。 作者有话说: 别人的爱意从不曾有一丝成功传达至他的心底。怀先生满意点头。  然后发现自己的爱意也传达不进去。 第17章 九哥离开了潘家。 潘越山怎么拦也拦不住,他只能回过头看着妻子,讷讷问:“那现在怎么办?” 汪琇稍显平静说:“坐沙发等吧。” “等什么?” “等电话啊。既然那通电话这么重要,肯定还会再打来的,到时候不就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了吗?” “对对!”潘越山走过去坐下,然后发现少了个人,“老余呢?什么时候走的?” 经历过动荡的九河市,街面上的垃圾还没完全清理干净,老余大步向前,踩着一个又一个垃圾袋,终于追上了九哥。 “你走那么快干什么?” 九哥转过身,变了副面孔,问:“余哥,你老实说,那潘家真的没什么背景吗?” 老余冷冷一扯嘴角,有些瞧不上九哥现在这样的畏缩:“我认识潘越山十多年了,我还不了解吗?” 九哥犹豫地说:“你没听见那个汪琇的话吗?说那通电话可能是他们儿子打来的……” “一个beta,你信他有什么大本事吗?”老余更是不屑,“人没死在南塔市,都算他福大命大了。” “可那些军队……” “只要接到那通电话就清楚了。”老余抿了下唇,“明天我会再到潘家一趟,如果没有变化,就还是按原计划进行。” 九哥想不通:“余哥你帮我们老大这么多,老大对你很好,你也不缺钱,干什么非得和这一家子纠缠?” 老余阴着脸说:“这俩夫妻偷了我的东西,……很重要的东西。” 九哥心头一跳,纳闷:“什么东西?” 老余冷笑一声:“我也要毁掉他们最重要的东西。”始终却不提究竟偷的什么。 九哥更纳闷了,就那俩……还能偷他的东西? 潘家夫妻俩这一等就是等了很久。 主要是潘尹川半睡半昏过去了,前一天下车的时候都还不觉得,等睡到第二天,他连眼皮都撑不开,手指都抬不起,更别说下床了。 他是被食物香气给唤醒的,经过一番天人争斗之后,他的双眼终于睁开了一条缝。 这一看,简言站在床的右边,手里端着托盘,托盘里是食物。 床的左边,怀聿坐在那里,膝头还放着一本厚厚的工具书。 “醒了?”怀聿问。 潘尹川挤出一个“唔”字,想挣扎着坐起来,但实在动不了,就好像影视作品里的鬼压床一样,有心无力。 他放弃了,只从喉咙里挤出来一句:“我要打电话……” 怀聿看着他在被子里挣扎,一会儿功夫,潘尹川的皮肤就蒙上了一层薄红。 怀聿说:“错过了。” “错过了?”潘尹川懵了一下,“什么是错过了?” 怀聿看着他:“昨天说回来再打,但回来之后你并没有打。所以错过了。” 潘尹川咬牙切齿:“那是我的错吗?” “那个oga抱着你大哭不止,眼泪都打湿了你的领口……是你的错。”怀聿慢条斯理地说。 难怪昨天我领子被撕烂了。 潘尹川木着脸心想。 “还沾到了你的皮肤上,我花了很久的功夫才把它清除掉。” “……” 你的“花很久的功夫”,就是把你的“液体”搞到我脖子上? 从某种程度来说,也确实花了很久的功夫,因为持续时间长…… 啊不。潘尹川按住了自己的念头。 虽然早从第一次被怀先生上的时候,潘尹川就意识到这个alpha骨子里的霸道强势了。 但今天更进一步地见识了他的强盗作风。 潘尹川垮下脸问:“那什么时候才能再打?” 怀聿说:“你不该问我。” 潘尹川反应过来:“我得自己琢磨?” 怀聿轻点了下头。 潘尹川突然觉得自己拿合同里的巨款,是他应得的! 简言这时候插了声:“潘小先生先吃点东西?” 怀聿抬眼,目光不冷不热地扫过他,倒是没斥责他的插话。 “没力气。”潘尹川这头吐出虚弱的声音,耳朵都发红,“我……起不来。” ……也没人搭一把? 潘尹川有点震惊。 人与人之间已经冷漠到了这种地步? “怀先生……” “嗯?” 潘尹川强忍着羞耻,问:“先生能抱我起来吗?” 怀聿将膝上的书拿开,起身弯腰:“能。” 一阵窸窣过后,潘尹川总算是从被窝里成功坐起来了。 简言帮忙搭好了床上小桌板,又给拿了靠枕。潘尹川半边身子倚着怀聿,半边倚着枕头,哆哆嗦嗦抓起筷子,然后发现自己根本夹不起菜。 怎么会这样? 潘尹川发现坐月子的oga都比自己强。 简言将他的窘境收入眼底,呼吸有了极短暂的剧烈起伏。 “潘……” 潘小先生,我来帮您吧。简言的话没能说完。 潘尹川已经先虚弱扭头,看着怀聿,木着脸问:“先生能喂我吗?” 反正“能抱我吗”的话都说了,也不差这一句了。 怀聿其实很喜欢看他这副模样。 强忍羞耻,无助又假装大方,挣扎半晌,最后笨拙又生涩地靠向他,请求他。 怀聿顿了下,故意说:“我还有个会……” 潘尹川:“哦,那简助理你帮帮我吧。”他说着,飞快地一扭头,把本该对着怀聿流露的一点儿可怜无助,展示在了简言面前。 怀聿:“……” 简言的呼吸顿了顿,强忍下胸腔中翻涌的冲动,看向了怀聿。 他得等怀先生发话。 空气安静极了。 潘尹川心想我不能最后是因为被艹太狠拿不起筷子所以饿死的吧? “简助理也有事忙吗?”潘尹川主动体贴地问,“或者你帮我叫个佣人上来吧。” 怀聿:“……”“给他找根吸管,给他喝点粥。” 简言马上动了。 潘尹川还觉得不够,出声抗议:“就喝粥?” “遵医嘱。”怀聿抛下三个字走了。 潘尹川觉得这里头哪里逻辑不太对劲。 他看了看小桌板上依次摆放的,琳琅满目的菜品。 难道这些就是为了摆上来馋一下我??? 最后潘尹川成功喝上了粥。 还好嘴还有力气,吸吸溜溜没问题。 他其实还想问问,既然搞清楚是个误会了,那严雪会怎么处理林少晏的去留呢,会好心地把人送回家吗? 但想了想,潘尹川还是很识相地没有选择在这时候问出口。 不然他明天可能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打电话的事也只能暂时往后稍稍。 毕竟提要求这事只在床上有用,现在他得给自己的肾留一点喘息空间。 还好父母那里已经确认没事了。 潘尹川乱七八糟地想着,简言斜里伸出手,捏着纸巾给他擦了擦嘴。 潘尹川抬眼朝他看去。 简言马上笑了下,说:“没摸,只是擦擦。” 潘尹川欲言又止。 简言改口说:“好吧,难免会有一点难过。但先生不喜欢我,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潘尹川想说不是,我的欲言又止不是因为我同情你,我就是觉得你拿纸擦我嘴擦太久了。 但话都到这份儿上了,再这么样说难免伤人心。算了。 “先生这辈子应该不会喜欢上任何人吧。”简言说。 潘尹川配合地点了下头。 简言看着他深以为然的表情,汹涌的心绪突然就被平复了。 “我给你擦药。”简言紧跟着说。 又拿他当中转器是吗? 潘尹川翻了个身:“擦吧。” 挣扎在爱而不得里也挺痛苦的,希望他早日走出来吧。潘尹川心想。 简言短促地吸了口气,然后才扒开了潘尹川的上衣帮他擦药。 潘尹川好像很吃别人可怜示弱的那一套……简言脑中念头一闪而过,默默无言流下泪来,正好滴在潘尹川的腰窝上。 潘尹川一激灵:“你哭了?” 简言的唇嚅动了下。 潘尹川已经条件反射地飞快抬手擦掉了泪水。 简言:“……” 简言:“我的眼泪很脏吗?” 潘尹川:“不是这个意思。”他沉默了下,说:“我不想怀先生再花‘很久的功夫’来帮我清理了。” 简言:“……” 简言不自觉地盯着潘尹川的腰窝多看了两眼,看着看着就又有些变了味道。 简言及时按住念头,笑笑说:“是我误会你了。” 潘尹川心想简助理真的好敏感。 “你恐怕只能在床上躺一天了,我去给你开投影仪吧,也免得无聊。”简言说着就往外走。 潘尹川趴在床上,并没注意到简言急匆匆像是掩盖什么的脚步。 潘尹川心想,但简言这个人又确实挺贴心的。 简言给他挑了个文艺搞基片,用投影仪播放出来,画面唯美,但催人入睡。 潘尹川理解不了片里的细腻,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片子快结束了,简言扭头一看:“……” 潘尹川合着眼,轻轻呼吸着,有种沉静的美。 简言有点遗憾。 但那点遗憾很快又被新的情绪压了过去,他不知不觉走到潘尹川身边,俯下身…… “不好意思,我睡着了。”潘尹川“唰”地睁开眼,打了个呵欠。 简言一下站直了,正想说话,门被人敲响了。 他们转头看过去,就见张助理站在没关的门外,说:“我来探望一下潘小先生。” 潘尹川已经麻木了。 虽然被艹得下不了床这件事真的很羞耻,但羞耻多了,可不就没感觉了吗? 他甚至还很高兴张助理的到来。 “我正好有问题想请教一下张助理。”潘尹川热切地招呼道。 比对他热情。 简言在旁边嘴角轻轻抽动了一下。 张助理其实也很吃惊:“有问题请教我?” 他走过来坐下:“你说。” 潘尹川看了看简言。 简言:“那我走?” 潘尹川点头:“再见。” 简言只能先走一步。等跨出门,心底都还始终有点不是滋味儿,甚至忍不住阴暗地想,张行拔他指甲盖,不会是因为张行自己就见不得人吧? 门内,潘尹川压低了声音:“张助理知道除了床上,还有什么办法能让先生答应我的要求吗?” 张助理:“……?” 这位真是个雏儿啊。 张助理:“也许除了床上,沙发上、浴室里、阳台……” 潘尹川打断他:“等等。我的意思是,除了嗯,上床这样的手段外。” 张助理:“……”“那我不知道,alpha除了这种事,还能喜欢别的事?” “你说得也有道理。” 张助理忍不住问:“你想干什么?还有什么事儿要劳烦先生?” 潘尹川有气无力地说:“往家里打电话啊,昨天没打成。” 张助理的表情瞬间古怪了起来。 先生没有告诉他,他们甚至过两天就要去九河市了吗?别说打电话了,他能直接见到他父母了。 张助理一个心念陡转,马上给他出主意:“你和先生说点好听的话不就成了?” “你不是说除了上床都没用吗?” 张助理如便秘一样挤出点声音:“我刚才是以己度人了。” “哦。” “你试试,也许有奇效。” “啊。” “千万要试试。” 张助理交代完才如释重负地起身走出去。 还好,没搞砸。 他看了都想给自己加薪。 怀聿是七点回的家。 一进卧室门,就看见暖黄的灯光下,潘尹川倚坐在那里,眼巴巴地望着他的方向。 “喝了一天粥?”怀聿问。 “嗯,喝了一天粥。”潘尹川的目光还牢牢地盯着他。 怀聿不喜欢黏人的人。 但潘尹川这种满眼都是他的感觉并不坏。 于是alpha走过去,摸了下潘尹川的脑袋,手指又顺势滑下去,暧昧地摩挲了下beta的后颈。 他说:“夜宵想吃点什么?可以点菜。” 潘尹川本来有点急着使自己的“招数”,但听了这话还是抽空想了下,说:“椒麻鱼。” 怀聿:“……” 想到他明天都不一定能正常走路,怀聿松了口:“可以。” “怀先生。”潘尹川仰起头看他。 “嗯?”怀聿垂下眼,能顺着虚掩的领口,瞥见底下的一点细腻。 潘尹川从小的饮食习惯非常好,养出了一身非常好的皮肤。也就在怀聿这里,才放纵了点儿。 怀聿捏了下指尖,那触感隐约还印在那里。 “怎么?”怀聿问。 潘尹川还记着张助理以前说的,怀先生也不喜欢听废话。 所以就算是讨好的话,都要精炼再精炼。 像怀聿这样的人,讨好的话肯定又从来没少听。所以这话还得独特。 潘尹川绞尽了脑汁。 有什么话是只有他才能说出来,而别人说不出来的呢? 潘尹川伸手,想勾怀聿的脖子。 但临了又怕怀聿翻脸,毕竟像他这样的alpha,也就只有在床上可容忍的限度才会变得高一些。 所以最后潘尹川只小心地抱住了他的腰。 怀聿一顿,也想看看他到底要搞什么。 于是放松了肌肉,任由他抱。 潘尹川贴上去,张嘴简短有力:“怀先生在床上真厉害。” 怀聿:“…………” 他的肌肉绷紧了点儿,然后屈指捏住潘尹川的后颈皮,把人往后拉开了一点距离。 潘尹川:“……?” 这不算好听的话吗! 这不是讨好吗! 潘尹川灵机一动,亲怀聿那是不敢亲的——他低头亲了下怀聿另一只手的手腕。 怀聿身上的肌肉登时全部绷紧,然后一把将潘尹川从床上提了起来。 就在这时候,潘尹川抱着他问:“厉害的怀先生能让我打个电话吗?” 怀聿:“………………” 怀聿喉间吐出一声嗤笑,问他:“想不想见你父母?” 潘尹川看着他,一时间没分清怀聿这话是真心,还是另类的恐吓。 “带你回九河市,想回吗?” 潘尹川双眼亮了:“能吗?” 怀聿摆着一张冷酷的脸,说着荤黄的话:“那今晚别吃椒麻鱼了。” 怎么最后还是回到了床上? 张助理确实没说错…… alpha只对这个感兴趣。 潘尹川有点烦恼。 怀聿看他半天不说话,问:“还疼?” “啊?……嗯。” “那攒着吧。”怀聿松了手,显得很好说话。 “那九河市……” “带你回去。” 潘尹川再看怀聿那张极富侵略性的脸,顺眼许多了。 下一秒就被怀聿掐住了下巴。 alpha说:“我看你嘴好了。” 潘尹川:“……?唔唔。” 也没有……很顺眼了…… 第二天。 潘尹川勉强能下床了,他见了张助理,和他说:“你的建议,还是有一半用的。” 张助理笑了:“什么叫一半用?” 刚好今天老医生来给潘尹川复查,走近了惊讶地问:“嘴怎么又裂了?药不管用吗?” “……噗。”张助理把嘴里的茶水全喷了。 他知道为什么叫只有一半用了。 老医生给补充了点药就走了。 潘尹川坐在位置上,这才继续和张助理说:“先生要带我回九河市。” 张助理还在咳嗽:“嗯,嗯,先生对你……很好……” 他以前从来不知道,怀先生竟然能这么混账。拿早就决定好的事去糊弄潘尹川。 张助理顿了顿,背后骂先生应该不会遭天谴吧? 能回九河市,潘尹川当然高兴。 不知不觉就到了启程这天。 严雪带着副官亲自来相送,他走近了,笑着说:“带了点礼物给你,路上用。” 怀聿驻足,等着严雪献宝。 严雪拍了拍手掌。 只见两个人从车里走了下来,左边那个眉眼清丽,气质疏淡,右边那个五官深刻优美,是个混血。 俩人都是beta。 还是如出一辙的白衬衣、黑长裤。 这就是严雪的“礼物”。 简言站在潘尹川身边攥紧了手指,掩去了眼底的阴沉,同时不由朝潘尹川看了过去。 潘尹川盯着这两个beta的装扮,小声憋出来一句:“……套娃啊?” 简言:“……?”现在是这个问题吗? 第18章 “怀先生。”两个beta不卑不亢地打了招呼。 而这头,潘尹川转眸看着简言,说:“这不是套娃吗?” 简言顺着他的目光,也低头看了看自己。他才想起来自己也是这么穿的。 ……简言面皮抽动,突然油然而生一股羞耻感,恨不得马上把衣服脱下来。 怀聿没有出声,庭院里安静极了,佣人们都忍不住悄悄去打量潘尹川的神色。 但潘尹川他没有表情,只能看见他低声和简助理耳语的样子。 还是严雪受不了这样的沉寂,走近几步,问:“您不满意啊?” 严雪大大方方地说:“我拿小潘当了个参考,找了两个比他更好看的……他们还是从高等学府出来的,也算间接受过你的恩惠,差点儿就到你这里来应聘当助理了。不过他们很仰慕你,更甘愿在你的身边做个小情人。” 简言的表情又抽搐了下,感觉这话简直是在全方位地攻击他。 被“参考”的潘尹川,甚至一点也不关心自己,还扭头又看了简言一眼。 简言一瞬间更是如鲠在喉。 “走吧。”怀聿吐出两个字,才算打破了凝滞。 他没有对严雪这段话做出任何评价。 但严雪听见他的声音还是松了口气,至少说明人是收下了。 送完礼物之后,严雪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陪着怀聿上了车。 潘尹川就跟着简言,连同那两个新beta坐了同一辆车。 “你好,之前听过你的名字。”眉眼深刻的混血beta先朝潘尹川伸出了手。 简言微笑着挡开了:“打招呼先报上自己的名字是常识对吗?” 混血beta顿了下说:“奥狄斯,我叫奥狄斯,22岁,大学学的是小语种,我会23种语言……” 潘尹川嘴里蹦出来俩字:“牛啊。” 简言:“……” 一下也给奥狄斯整不会了,憋出来四个字:“谢谢夸奖。” “你是哪里上的大学?”气质疏淡那位突兀地开了口。 “我吗?”潘尹川迎上他的目光。实话实说,这位的纯东方面孔更合乎人的口味。潘尹川停顿片刻,才拉开了一点和对方的距离,说:“我在九河市上的学,就我家乡。” “九河?没听过。”对方的口吻有种掩不住的轻慢。 简言有点受不了了。 他当初和潘尹川搭话,还知道先说点好听的呢。 他眸光一冷,心想什么东西。 “这位……” “你没听过九河?那你都不知道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吗?”潘尹川惊讶出声,打断了简言的“热心相助”。 “去哪里?”那人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 “就是九河。”潘尹川说。 “……”那人的表情一下裂开了,最终只酸溜溜地挤出来一句,“你……很得怀先生的喜欢啊。”还陪着回老家。 他的嘴角抽搐,感觉到了自取其辱。 “喜欢吗?”潘尹川试图回忆,回忆不出个名堂来,他对面前的beta说:“你长这样好看,你会更受喜欢的。” 说完,潘尹川还没忘记那个叫奥狄斯的:“你也会受喜欢的。” 一碗水端得很平。 奥狄斯:“……” 气质疏淡的beta:“……”他真的不是在阴阳怪气我们吗? 而简言吐了口气,将身子扭转回去。 行吧。 潘尹川是会气人的。 车里就这么彻底安静了。 因为马上就能到家了,潘尹川难免心情激动点儿,睡是睡不着了,现在也没手机可玩。 “简助理,打扑克吗?”潘尹川热情相邀。 简言难得感受到他的热情,犹豫片刻,还是答应了。 但问题来了,斗地主得三个人。 潘尹川亲切地问自己身边的两个beta:“你们谁来斗地主?” 那俩人对视一眼,虽然拿不清楚潘尹川的用意,但这会儿谁也不想被落下。 “我来。” “我来。” 两个人异口同声。 简言顿时看向了潘尹川,他想知道潘尹川会选择将谁踢出局去。 潘尹川从善如流:“那不玩斗地主了,玩炸金花吧。” 那还是他在高中宿舍学的。那会儿学校里抓得严,潘尹川又向来是个好学生,后面就再也没玩过。 直到现在。 热情重新回到了潘尹川的身上。 这样仔细一想,在怀先生这里,除了人身失去自由以外,其它东西反而自由了很多。短短一段日子下来,潘尹川都数不清自己“叛逆”多少回了。 等车抵达机场,张助理先一步走了过来。 他心想万一先生这后宫起火,他可不得先赶来帮着灭一灭吗? 车门一开—— “你们……打牌呢?”张助理嘴角一抽,不过这倒不是重点,他皱起眉,“你们把潘小先生挤中间干什么?” 两个beta,分坐潘尹川左右。 潘尹川温和内敛,没有攻击性。以至于这俩都显得比他a。 “下车。”张助理黑着脸说。 奥狄斯俩人左右车门一开,连忙走了下来,还不明白张助理生的哪门子气。 张助理倒是悄悄凑近了潘尹川问:“没人摸你吧?” 潘尹川:? 这是什么问题? 张助理观察着他的表情:“行,那就是没有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张助理现在才放下了心。 张助理领着他们先上飞机,奥狄斯俩人走在后面。 “张行不待见我们,为什么?得罪他,不是个好兆头。”气质疏淡那个beta短暂地皱了下眉。 奥狄斯猜测:“难道他也喜欢怀先生?” 怀聿在上流圈子里出了名的alpha收割者。 不仅是收割人家脑袋,有时候还收割人家心房。 这世界上的人大都是慕强的,尤其是alpha这一族群,简直把“强者为尊”四个字刻入了骨子里。怀聿越是高高在上,越是厌恶其他alpha,越是傲慢地去看待周围的一切,反而越是有更多的alpha冲着他前赴后继。 这么一想,张助理日夜相对的,爱上怀先生好像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圣安州州长办公厅。 年近五十的alpha抓了抓头发,看着眼前站成一排的beta,头痛地说:“换下一波。” 身边的秘书说:“怀先生应该快到了。” 州长叹了口气说:“要不算了吧,我从来没干过这样的事。往上、往上送人算什么事啊。” 秘书冷静地提醒他:“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怀先生喜欢什么样的了,您不送,还有别人上赶着送。您确定不趁这样好的机会,实现您的政治诉求吗?” 州长瞬间打起精神:“好,接着挑吧。” “说起来,之前严少校亲自过来镇压就是很奇怪的事了,我曾经给怀先生打过电话求助,但被拒绝了……不知道是什么引发了变故。”州长摇了摇头。 “跟九河市有关?”秘书推测。 “九河市?” “对,几天前九河市曾经展开过一次秘密行动,据说是接了严少校的指令。” “嗯,让具体负责人写一份报告给我。” 州长和秘书结束了简短的对话。 另一边,飞机已然落地。 奥狄斯和另一个beta都想和怀聿说话,但怀聿并没有看他们。 “简言陪你回家。”怀聿直接了当地对着潘尹川说。 “先生不和我一起?”潘尹川惊讶。 这话显得有点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但潘尹川的眼神实在是太澄澈了。 怀聿看着他,问:“你知道我跟你一起回去叫什么吗?” 潘尹川:“?叫什么?” 怀聿:“那叫见家长。” 潘尹川恍然大悟:“啊,是。那先生是不能和我一起。”他顿了下:“那我……就走了?” “嗯,不要提起我,不要扯我的大旗当虎皮。” “好的好的,我记住了。”潘尹川已经一刻也等不了了,他飞快地招呼简言:“简助理,我们走吧。” 简言有点恍惚,血液直往上冲。他紧紧走在潘尹川的身侧,心跳都像是要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 奥狄斯俩人见状松了口气。 不是怀先生陪着,就说明有一点喜欢,但还没喜欢到那份儿上。 只是张助理的神情这会儿尤其复杂,他挤出来一句:“那……不就成简言和他回去见家长了?” 怀聿:“……” 张助理看了看怀聿的脸色,想给自己一巴掌。 张助理不说这话还好,他一开了口,之后怀聿就总有些耿耿于怀。 但人已经走了,也不能把人再叫回来。 显得莫名其妙。 潘尹川哪想那么多?他很高兴,带着简言上了车之后,就扭头向他介绍起每一个路过的街道和店铺。 “这里的包子很好吃。” “原来这儿有个卖炸串儿的,我每次路过都很馋,但又不能吃。” “那里有个篮球场,我在那里打过球……” 潘尹川一边说,一边流露出思念。 他不是在向简言介绍,本质上还是在回忆自己的过去。 但简言却不这么想。 他觉得自己在一点点,不可抗拒地被拉入潘尹川的世界。 “你父母……”简言起了个头。 “我爸妈性格都很好。嗯,怀先生让你跟着我,应该是要监视我是不是?那你得住我家了,不过我家有点小……” 简言喉头发紧,慢慢吐出一点声音:“我和你睡?” 潘尹川顿了下,心想那还是算了吧。 万一又摸他怎么办? 不过简言是客人,他是主人。 潘尹川想了个折中的主意说:“你睡我的床吧,我打地铺。以前我们家来亲戚都是这么干的。” 简言喉结滚了滚,说:“哦,好。” 没一会儿,车开到了楼下。 潘尹川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推门走了下去,他仰头看了看自己家那一层,眼底有了泪意。 差一点,差一点他就再也见不到他的父母了。 简言还保留着理智,跟着下了车说:“我去买点水果礼品。” 等从邻近的超市走出来,简言已经是大包小包压满了手。 他走在潘尹川的身侧,踩着楼梯一步步上去……好像真是跟潘尹川回来见家长了一样。 “到了,601室,我家。”潘尹川轻声说着,抬手敲门。 门里坐着潘越山夫妻、老余、九哥。 几天过去了,老余发现并没有人再给潘越山夫妻打电话。之前的一切好像都不过是一场梦。 于是九哥再次登门。 “考虑得怎么样了?”九哥显得不耐烦,“我们明天一早就要出发去南塔市了。” 潘越山耷拉着脸,正要说话,门响了。 九哥一激灵,多少有了点心理阴影。 他沉着脸踹了一脚潘越山的椅子,催促:“去开门,看看又是谁来了?” 这次连警笛声都没听见,总不能还是那些人吧? 潘越山连连点头,走过去,门一开—— “儿……儿子?!”潘越山的声音猛地一拔高,并变了个调。 汪琇听见动静,腾一下起身,把桌布都带飞了。 俩夫妻一起凑在门口,目瞪口呆。 九哥也傻了。 连老余都失去了往日的精明,面露愕然,说不出话。 “爸,妈,让你们担心了。”潘尹川眼眶一热,往里一扫,“有客人啊?” 九哥尴尬起身:“回来了啊,那、那行,也用不上我了。” 老余隐晦地看了他一眼。 九哥才意识到自己不该这样说,瞬间变了个口吻,冷笑一声:“耍我玩儿呢?” 潘越山连连摆手:“不不,九哥,这这……”“儿子你怎么回来的?”潘越山只能先问潘尹川。 潘尹川还惦记着不能提起怀聿的事,只好指了指简言:“他送我回来的,他叫简言。” 简言的呼吸又滞了滞,然后挤出笑容:“叔叔阿姨好。” 老余站起身,定睛看了看潘尹川。一段时间不见,还面色红润气色佳。完全不像是在南塔市经受了折磨的样子…… 老余又看向那个“简言”。 还好,只是个beta。 一个根本不足以为惧的beta。 老余一把拉住九哥,做出劝解的姿态:“好了九哥,我是中间人,这事是我办得不妥,钱我们还是给您一部分。一万当您跑腿费,您看行吗?” 九哥嗤笑一声:“打发叫花子呢?一万?早知道为你这一万,老子连这门都不会登。” “余叔叔,这是……”潘尹川插声进来。 他的心情比较复杂。 就是这位余叔叔把他介绍到南塔市去的。 “小川啊,你爸妈担心你在南塔市有生命危险,就让我求了这位九哥带人去南塔市救你,这不正谈着,你回来了……”老余露出为难的神色。 简言进了门,将水果礼品放好,说:“那现在用不着了,你们可以走了。” 老余的表情都扭曲了下。这beta说话好大的口气! 九哥本来是演戏,被这话一激,也就真多了怒气,冷哼道:“走?不给十八万,我不会走!” “九哥,别这样,人家父子团聚,先让他们……”老余还在劝。 “那又怎么样?回来了,我也可以把人变走啊。”九哥冷冷说。 简言从后腰拔出枪,上膛。 潘越山夫妻顿时瞪大了眼。 简言扭头对潘尹川说:“我在军校里,射击成绩是第一。你想不想看看人脑子炸成花是什么样。” 九哥的表情凝固了,他说:“算了。看在老余的面子上” 掏枪互射,指不准谁厉害。 但这beta口中透露出了一个信息——他从军校出来的。 一个从军校出来的beta,比一个从军校出来的alpha含金量更重。 这说明对方不是普通人。 九哥想帮老余这个忙,但他这种底层杂碎,惯会见风使舵,否则活不到今天。 换成人话那就叫,该溜就溜。 九哥说完,和潘尹川擦肩而过,大步离去。 潘越山夫妻缓缓回神:“……这就,好啦?” 潘尹川摸了摸自己口袋里没拿出来的枪,点头说:“好了。” 那还是修苓那把枪,后来归他了。怀聿还让人给他准备了很多子弹。 潘尹川跟着走进门,问:“有饺子吃吗?我想吃饺子了。” “……有!有!你等着!”潘越山抓起围裙就冲进了厨房。 “老余,你看这……”汪琇为难地看向老余。 “好,好啊,回来是好事,正好我也问问小川在南塔市的经历。”老余说着话,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 他甚至还多看了简言两眼。 不是什么眼熟的面孔。 也的确是个beta。 但出身军校…… 老余皱着眉。 难道打电话的是他? 汪琇想着招待客人,就把家里过年买的至今还没吃完的瓜子糖果全拿了出来,还给他们打开了电视机。 “小简爱吃什么?我去楼下再买点。”汪琇说。 这时候电视机荧幕上弹出了新闻画面。 是圣安州州长在接待从中心城来的贵客。 汪琇回身也看见了这一幕,喃喃说:“中心城怎么来人了?是来清剿盗匪的吗?” 潘尹川定睛一看—— 圣安州州长正陪在alpha的身侧,一路走进州政府大楼。 而那个众星捧月的alpha,不是怀先生又是谁? 这倒还好。 潘尹川眼尖,一看人群里好多个穿白衬衣黑长裤的。 感情圣安州也准备了“礼物”,还不是一个两个。 潘尹川对简言说:“看吧,我就说是套娃吧?” 简言:。 他以后再也,再也不会穿了。 “什么套娃?”汪琇好奇插声。 潘尹川摇摇头:“没什么。” 老余听得两眼一眯,只觉得这次潘尹川回来处处是迷惑。 他们认识新闻里从中心城来的人? 或者说,这个beta本身就是从中心城来的? 这厢怀聿走进州长办公厅。 州长问:“怀先生,要留一个今晚陪您吗?” 第19章 “是谁告诉你们我喜欢这样的?”怀聿在州长的椅子上落座,抬头看向面前的人。 “现在外面……都这样传。”州长硬着头皮说。 这圣安州的州长也是个人才,他比其他人还要领先一点。别人现在顶多只是准备几个beta。他一想,生怕疏漏,把alpha和oga也准备了,一水儿的白衬衣黑长裤,自觉这样总有一个能戳中怀聿的。 而怀聿扫过那些,一眼望过去,几乎分不出谁是谁的男男女女。 性欲全无。 仿佛一个模板打制而成,密密麻麻得甚至让人有种眼睛被强奸的感觉。 “不用了。”怀聿语气冷淡。 州长一颗心往更深处坠去,竟然一个也没派上用场,那不白选了? “那、那您晚上……” “怎么?你要毛遂自荐吗?” 州长尴尬一笑:“不敢,不敢。” 张助理适时地从外头插声道:“不好意思,怀先生旅途劳累,也该休息了。” 州长只能遗憾退场。 走出去之后,他问秘书:“媒体都拍到了吗?” 秘书说:“都拍到了,现场转播到电视新闻频道。” “那就好,那就好。只要新闻播出去,外面的人就会知道,中心城是关注这里的,对咱们就是一针强心剂……怀先生的人没说什么吧?” “没有。” 州长愣了下:“这么说来……怀先生有意纵容了我们的举动。所以,根本没必要送什么情人啊!” 秘书也愣了,半晌才说:“怀先生人还挺好。” 州长瞬间走路都带风,摸了摸自己的老脸说:“也不知道咱们哪点儿让怀先生偏爱上了!” 秘书心想反正不能是您的“美色”吧? 怀聿没有留下一个人,这让奥狄斯那俩也松了口气。 晚间,怀聿入住当地唯一的五星级大酒店。奥狄斯先壮着胆子登了门。 “怀先生。”奥狄斯走进来,在地毯上拉出一道修长的身影。 怀聿按着眼眶:“回去换身衣服。” 奥狄斯没想到出师未捷身先死,只能灰溜溜地走了。 另一个beta还在等他,看他回来就问:“失败了?” 奥狄斯一边叹气,一边扒身上的白衬衣:“怀先生果然很偏爱那个潘尹川,只许他一个人穿这样的衣服。” 是这样吗?beta怀疑地想。 夜色渐沉,怀聿翻看着圣安州的资料,其中属于九河市那份被特别摘了出来。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他突然拿起手机给简言打了个电话。 潘家。 老余走了,新闻早就播完了,汪琇适时地调成了电视剧,然后一边听着背景音,一边和潘尹川聊他在南塔市的经历。 手机就是在这时候响起的。 简言脸上闪过一丝错愕,接起电话:“喂,先生。” “到了?” “已经到了有一会儿了。” “有遇见什么异常吗?” “没有,先生。” 电话那头就此沉默下来,但却又迟迟没有挂电话。 简言当然不会自恋到,认为怀先生这是不舍他。 又是几秒钟过去,怀聿突然说:“把手机给潘尹川。” 果然。简言苦笑一下,将手机递到潘尹川面前,含糊地说:“嗯,有人找你。” 还能是谁找他?潘尹川接过手机,当即起身从父母包围中间走了出去,一路走进卧室,关上门,跟做贼似的。 等确认外头没人能听见了,潘尹川才低低喊了声:“怀先生。” 怀聿心头隐隐涌动的躁意,一下就被抚平了。 他放松了姿态,倚住沙发,低声问:“在做什么?” 果然是来“查岗”的。 潘尹川答:“在看电视,和爸妈聊天。” “简言呢?”怀聿问。 潘尹川心想刚才电话里您没直接问简助理吗?他心下疑惑,但还是接着答:“坐一块儿看电视呢。” 潘尹川的意思是,简助理把我看得还是挺牢的,寸步不离,您可以放心了。 但怀聿一下沉默了。 脑海里又涌现了张行那句——“那不就成简言和他回去见家长了?” 怀聿抬手又按了按眼眶,问:“你怎么介绍简言的?” 潘尹川心想,这是生怕我提起他一点啊。 也是。怀先生这样的权势地位,当然不愿意被人随随便便沾上。 潘尹川表示理解,并说道:“我说他是我的朋友,是他把我从南塔市带回来的。” 怀聿眉心一跳。 “应该不会有人从简助理联想到您吧?” “……” 是不会有。 仿佛怀聿跟潘尹川这个人都一点关系也没有。 这是怀聿自己的要求,但临了又有点不快。 怀聿是什么人?走到今天的位置,又怎么会让自己忍受一点不快? 他抿了下唇,低声说:“把上衣脱了。” 潘尹川的呼吸一顿,……啊? 怀聿的声音冷静平缓,富有质感的音色通过电磁波缓缓滑入潘尹川耳中。 alpha说:“拍照给我。” 潘尹川心跳快了一拍。 那种感觉,简直跟初中的时候,背着爸妈偷偷熬了一晚上夜,就为了偷偷翻同学借的武侠书一样。 不,比那种感觉还要强烈得多。 还有一种羞耻感,悄然在他的四肢百骸间铺陈开。 他紧张地蜷了蜷手指,听见那头的alpha叫了一声他的名字:“潘尹川。” “哦。”他轻轻应了声,然后匆匆忙忙地去解上衣的纽扣。 很奇怪。 明明只能听见对方的声音,但潘尹川就是有一种被怀聿盯住的感觉。 他很快脱下了上衣,然后僵硬地拍了一张照片。 “发过去了。”他声音紧绷地说。 这样好看吗?怀先生的喜好真奇怪。 怀聿并没有立刻打开照片查看,而是低声说:“把照片删了。” 潘尹川才想起来这是简言的手机。 这会儿是真的羞耻到了顶。 他手忙脚乱地去删照片,偏偏这时候汪琇来敲门了:“尹川,洗了葡萄,给你拿进来吗?” 潘尹川更手忙脚乱了,又匆匆把上衣穿回去,纽扣都崩飞了一个。 电话那头的怀聿也隐隐听见了背景里的女声,问:“谁在叫你?” 潘尹川把声音压得更低,像是情人间的耳语:“我妈喊我去吃葡萄。” “去吧。”怀聿顿了下,“我让人给你送个新手机过来。” 潘尹川“唔”了一声,“谢谢怀先生。”说完,他就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怀聿听着那头传来的余音,心头的躁意又重新钻了出来。 怀聿这才翻出潘尹川发来的照片。 他有几天没碰潘尹川了,beta身上的痕迹都消失得差不多了,只留下一点暧昧的阴影。 潘尹川还不大会拍照,整张脸只看见个下巴,脖颈往前送得更近,缓冲器已经被取了下来,能清晰瞥见喉结的轮廓,然后再往下是锁骨……剩余大半个胸膛都淹没在了光线昏暗之中。 现在欺负潘尹川,其实都没什么成就感了。 他太配合。 但照片里隐隐约约透出的索求感,像是要将柔软的脖颈都送到他嘴下来……alpha的控制欲又得到了一点满足。 只是一点。 怀聿盯着照片,欲望的沟壑不仅没有得到填满,反而好像更扩大了些。 这时候州长的电话打了进来。 怀聿退出相册,接通电话。 “怀先生,我们想给您办个欢迎会,您看您有空出席吗?”州长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只要怀聿答应了这个要求,他就能彻底肯定,怀聿的确是带人来处置圣安州乱象的! 就在州长紧张地等待时,怀聿开了口:“多拿一张请帖给我。” 州长脸上的笑容瞬间拦都拦不住:“好的,没问题,给您多拿几张都没问题。” 州长挂断电话,神清气爽,扭头说:“一切顺利!一会儿把请帖多送几张到怀先生那里。” 请帖最后是由张助理送到怀聿桌头的。 怀聿抽出钢笔,在上面填了个名字:潘尹川。 然后他扔给了张助理:“派个保镖送过去,路上买个新手机,给潘尹川装好电话卡。” 张助理点头转身出去。 等门都关上来,他才想起来,那是现在就送呢?还是明天一早送呢?现在外头店都关门了吧。 张助理挑了下眉,既然没说,那就现在送吧。 这一头,潘尹川走回到沙发边坐下,又把手机还给简言。 简言何等细致一个人,一眼就发现潘尹川上衣少了颗纽扣。 一瞬间简言都差点怀疑他在卧室里藏了个偷情的野男人。 想到拿简言的手机拍了照片,潘尹川还有点愧对他,于是给他剥了两颗葡萄:“吃吗?” 简言舔了下唇,笑着说:“有点受宠若惊。”然后伸手接了过来。 葡萄甜又酸,倒诡异地契合了简言现在的心境。 汪琇坐在一边,悄悄打量他俩,总觉得气氛怪异,但又琢磨不明白。 “时间不早了,也该休息了,咱们明天再接着聊。”汪琇拍了拍手上的瓜子灰。 潘家一家子作息习惯都非常良好。 潘尹川也就是在怀聿床上,才被搞乱了生物钟。 他抬头看了眼挂钟,晚上九点半了,于是起身和汪琇一块儿去铺床。 简言按亮手机屏幕,看到了那条通话记录。 怀先生其实很少会直接联系他,大多是张助理来传达。 现在列表里躺着“先生”两个字,格外扎眼。 简言心底也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儿,正要划掉程序,却发现最近使用里有拍照和相册。 他一个鬼使神差,点进了相册。 什么也没有…… 不对。 他的手机相册会按最近使用来排序。 现在【已删除】排到了前面去。 简言微微屏住呼吸,直觉里面有什么东西……他屈指飞快地点进去,弹出来一张模糊后的照片。 就一张。 他紧跟着选择了照片,并点击“恢复照片”。 他终于得以看清那张照片的原貌。 刚才胸腔中回荡的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楚和焦躁,瞬间被创飞得一干二净。 简言急促地呼吸了两声。 这时候潘尹川从卧室走出来:“床铺好了,你要洗澡吗?你是不是好像没带换洗的衣服?” 简言飞快地藏起了手机,仰头迎上潘尹川的目光时,脸部肌肉都轻轻抽动了下。 汪琇跟着走出来,出主意:“你俩今晚就睡一张床呗,干嘛还打地铺?” “不行!” “不……行!” 两个人几乎同一时间开口,只不过潘尹川的声音更急促更坚定,简言的声音要低一些。 汪琇一头雾水:“好、好吧。我记得你以前还总跟你同学,还有邻居家小孩儿一起睡……” 简言攥紧了手指,心底荒谬地生出了点酸意。 汪琇这时候又表现出了热心:“小简,刚尹川说你没带换洗的衣服?要不我拿他的给你?” 简言拒绝的声音更虚弱了一些:“不,不了。” 他几乎能想象到,张行恨不得掐死他的表情。 简言吐出胸中淤积的气,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我明天上街去买。” “哦,好,好。那你们洗漱了早点休息。”汪琇转身进了自己的卧室。他们的卧室还有个小洗手间,这样就可以避免需求冲突了。 潘尹川先洗漱完,就打好地铺睡下了。 简言慢一步上了床,床单被套都是刚新换的,但简言就是觉得四周仿佛都充斥着潘尹川的气息,那种四面八方而来的包围,简直是让人无法抵抗的。 简言的大脑停了摆。 直到被一声门铃惊醒过来。 简言匆匆起了身。 潘越山夫妻也一下惊醒了,紧张地说:“不会又是那些扰民的盗匪吧?” 简言过去打开门,外面是熟悉的保镖,压低声音说:“先生让我送来的。” 简言伸手接过:“给潘小先生的?” “嗯。” 简言重重关上门,回头笑着说:“叔叔阿姨,没什么事,朋友送了点东西过来。” 潘越山夫妻松了口气,反正不是盗匪就好了。 他们回到卧室,潘越山掀被子掀到一半,突然说:“你觉不觉得儿子这次回来变得很奇怪?” “哪里奇怪?” “反正就是奇怪,他朋友也奇怪。半夜有人来送东西,也奇怪。” 这种奇怪,在第二天达到了顶峰。 潘尹川起床后,和他俩说:“我有事要离开一下,晚点回来。” 汪琇问:“干什么去?” 潘尹川打小就不擅长撒谎,他沉默了下,才吭哧吭哧憋出来一句:“去见见以前的同学和朋友。我在南塔市失踪的事,他们肯定也很担心。” “去吧,小简也跟你去吗?” “唔。” 简言陪着潘尹川出了门。 汪琇在门内笃定地说:“你儿子撒谎。” 潘越山很震惊:“那怎么办?咱们跟上去?” 汪琇有一分意动,但很快还是否定了:“还是等他回来问吧,跟踪不太好。” 俩夫妻枯坐沙发上,显得有点发愁。 没一会儿,老余又登门了,他手里还提着酒,说来安抚安抚在南塔市受惊的潘尹川。 “尹川出去见朋友了。”潘越山接过酒说。 “出去了?”老余多了个心眼儿。 “要不今天请你在外头吃吧?这些日子也麻烦你了。”潘越山提议。 老余没拒绝,三个人也一块儿出了门。出门没走远,就发现街上气氛不大对。 潘越山紧张地问:“是又有什么武装分子作乱吗?” 老余惊讶地说:“你们不知道吗?今天各个街道都戒严了,那位从中心城来的怀先生,要在酒店参加为他举办的欢迎会。” “噢。”潘越山感叹了一句,“希望乱象赶紧平下来吧。” 毕竟什么中心城离他们的生活实在太远了,所以也没别的话可说。 一片戒严之中,潘尹川打的一辆出租车穿梭无阻,来到了酒店外,引得路人忍不住行起了注目礼。 司机也咋舌:“我还以为开不过来呢,不是说今天那个什么中心城的客人在这里,周围都不许靠近吗?” 简言轻描淡写地说:“上车就报备了车牌号。” 这话更像是在解释给潘尹川听。 潘尹川推门下去,那司机才扭头多看了两眼,想不通这俩身上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潘小先生,走这边。”简言引着潘尹川,走了另一道更隐秘的门,缓缓进到酒店内。 上午办宴会也实在少见。 弄得圣安州大大小小,但凡有点权势地位的,都被迫早早起床,打扮得人模狗样前来赴会。 潘尹川对中心城不了解,对当地有权势的人那可太脸熟了。他走在一旁的楼梯上,转头望向宴会厅,顿时又一次深深感受到了怀聿这人的地位之高。 潘尹川被带上楼,进到了怀聿的房间。 一旁的人正在给怀聿打领带。 “怀先生。”潘尹川乖乖打招呼。 他想不通叫他过来干什么,总不会是要带着他一块儿出席吧?这不应当。 怀聿先不冷不热地看了一眼简言,然后才看向潘尹川:“缓冲器戴好了?” 潘尹川点头。 来见怀聿,肯定得戴回去。 怀聿招招手,把他叫进了一旁的浴室。 潘尹川一头雾水。 完全没想过大早上的,怀聿能有什么样的性致。 但他刚一进门,就被怀聿抵在了瓷砖墙上。 冰凉的温度渗透薄薄衣衫,钻入皮肤,潘尹川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 怀聿抬手将他脖颈上的缓冲器往上拨了拨,然后低头一口咬在他的喉结上。 这是昨天怀聿看见照片的时候,就想干的事了。 这一刻才终于真真切切地“吃”到了口中。 浴室门外。 州长大步走来,面带春风:“怀先生,人差不多都到齐了。……怀先生呢?” 怀先生在浴室里轻轻放开潘尹川,盯着他今天的打扮,微微眯起了眼。 潘尹川回去也没带换洗的衣物,于是只能穿过去的衣服——黑色大t恤,宽松的工装裤。 这让他看起来更像个刚高中毕业的学生。 潘尹川知道怀聿只喜欢白衬衣和黑长裤……于是问:“要换衣服吗?” 怀聿:“……不用。” 他喉头一动,突然有个念头:“下次别穿裤子。” 潘尹川:“……?” 怀聿的身心已经舒畅了许多,所以没有再扣着潘尹川不放。 他打开门,转身走了出去。 州长抬头一看:“怀先生领带怎么歪了?” 作者有话说: 让小潘拍照片,怀先生觉得这是欺负。  小潘觉得,这是背着爸妈偷偷熬夜看武侠书一样的刺激。 第20章 酒店里冷气开得很足,潘尹川刚又被抵在瓷砖墙上透心凉,他鼻间一痒痒,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外间顿时安静了。 州长后退半步,装作什么也没听见,低声问:“怀先生忙完了吗?” 怀聿点了下头,自己抬手将领带正了回来:“走吧。” 州长舒了口气,迈步跟上,但对浴室里的人却瞬间充满了无限好奇。 里头……是谁?是那个传说中的beta情人?怀先生竟然还把人带到九河市了!州长心头震撼不已。 而潘尹川在浴室里又站了会儿,一直等到脚步声彻底远去,他才推门出来。 好像偷情。 潘尹川脑子里陡然冒出这四个字。 “要来杯热水吗?”简言还站在原地。 一看见潘尹川就立刻迅疾地不动声色地扫过了他裸露在外的皮肤。 看上去……什么痕迹也没有。 简言不知道的是,怀聿制造出来的那点咬痕,被缓冲器完美挡住了。 那是一种隐秘的标记。 以至于怀聿走入宴会大厅时,心情都还保持在不自觉的愉悦之中。 “怀先生,我是东萨商社的社长,我叫魏有丰。久闻您的大名,今天终于见到您本人了!”有人疾步奔来,面带笑容,手中酒杯在不可抑制的抖动下漾开了浅浅波纹。 他在害怕。 今天在座的,没几个能不害怕的。 圣安州的盗匪猖獗,州长本人也并不是个无能贪腐的货色,那为什么至今还解决不了困局呢? 答案很简单。 当地的权贵富豪本身就沾点黑。 黑与白的界限不分明,州长就算有再强大的决心,那也不是他一个人能撼动的。 怀聿的到来就不一样了……他代表着中心城,代表着可以任他调用的顶级火力。 尤其是在研学社那几位差不多死光了之后,怀聿在大部分人的眼中跟中心城里那位大佬也差不多了。 州长办不到的,他能办。 以至于来参加欢迎会的社会名流们,甚至觉得这是一出鸿门宴。 怀聿的个子高,他的目光微微往下一些,落在了这个魏有丰的身上。 魏有丰瞬间感知到了强大alpha与生俱来的压迫感,他握着酒杯的手更晃悠了。 但他必须挺住。 他就是其他人派出来试探风向的。 “怀先生……”魏有丰面皮抽动,再度挤出声音。 这时怀聿一抬手,抵住了他的杯底,语气平静:“魏先生要将杯子抓稳。” 魏有丰尴尬一笑:“是,是,多谢怀先生教诲。” “你们太客气了。”怀聿温和地说。 魏有丰有点受宠若惊。他还以为怀聿一句话都懒得搭理他们呢…… 这时州长走上高台,校正麦克风的位置,随后拍了拍手掌说:“欢迎大家来到这里……让我们有请怀先生上台讲话。” 怀聿不知道参加过多少个这样的场合,他从容登台,拉开了一点与麦克风的距离:“1930年,圣安州曾经出现过一位伟大的政客。我读到这段历史的时候,曾经想能孕育出这样一位人物的地方,该是什么样的。今天算是终于有幸来到了这里……” 圣安州的确出过一个大人物。 虽然圣安州上下一盘散沙,但提到这个大人物,大家都忙不迭地去沾沾名气,恨不得说大人物是自己的祖宗。 怀聿开口先提这个人,也算是给足了他们面子。 就跟到一个地方,先夸夸人本地的特产一样,立马就能拉近双方关系。 尤其从怀聿的口中说出“有幸”二字,那分量可就太重了。 “这位怀先生和传闻中不太一样。” “是啊,很是随和,刚才还帮魏有丰扶酒杯呢。” “这样平易近人,你我也能松口气了。” 底下的名流们已经忍不住窃窃交谈起来。 张助理站在柱子后面撇嘴。 是啊,餍足了的alpha这会儿能不随和吗? 但凡刚下楼前,没把小潘按浴室里呢……这会儿你们都得腿软了。 楼上。 潘尹川问简言:“咱们能走了吗?” “先生没说。” “好吧,那看来是不能走。” 潘尹川从简言手里接过一杯热水,吹两下,喝下去。刚才被瓷砖冻一激灵的寒意瞬间就退去了。 想着也怪无聊的,他问:“那能去下面转转吗?” “我陪您去吧。” 两人就这么一块儿往楼下走,刚经过宴会大厅,手机响了。 潘尹川掏出来一看。 来电显示:妈。 拿到新手机之后,他起床就先赶紧重新录了父母的号码,又把自己的新号告诉了他们,免得再出现联系不上的情况。 潘尹川扭头看看宴会厅,给挂了。 但片刻后,手机就又锲而不舍地响了起来。 汪琇甚至还给他弹了个短信:【怎么不接电话?没出事吧?】 潘尹川猜测他们多半还有点南塔市后遗症,就还是把电话接了起来。 “喂,妈,刚没听见。” “到同学家了?” “唔。” “你怎么过去的?我和你爸出来,发现外头都好几条路都封了。” 潘尹川一愣,这条不好解释啊! 他只能憋出来一句:“嗯,我走的其它路。” 汪琇在那头和潘越山对视一眼,满眼都是:看吧,确实在撒谎。 汪琇又问:“小简也在?” “嗯,在一起。” 这时候宴会厅里开始架摄像机了,主持人手持麦克风开始了现场直播。 今天的欢迎会也是要上新闻的。 性质就差不多等同百年前,xx国访问xx国一样。 潘尹川背对着宴会厅,完全没注意到。 直到现场音响传出了声音:“为了表示对怀先生的热烈欢迎,让我们……” 潘尹川惊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去捂手机收音口。 但还是迟了。 汪琇听见了。 不仅听见了…… 她茫然地抬头看了看面前的广场大屏幕,大屏幕里正在同步直播新闻。 大屏幕里的声音,和她手机里传过来的声音……是一模一样的! 汪琇呆了下:“我怎么好像从儿子那头听见了州长说话的声音?” 潘越山说:“笨!那肯定是因为儿子也在看新闻呗!” 汪琇觉得有点道理,但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好像……好像大荧幕有点延迟,但手机里没有延迟……是网络信号不一致造成的吗? “妈。”潘尹川在这头清了清嗓子,“我去吃东西了,先不跟你说了。” “你让小简说句话呗。” 潘尹川无奈:“您还担心我在自己家地盘上走丢了啊?” “自打武装分子暴乱后就不太平嘛。” 潘尹川把手机递到简言面前:“吱个声。” 简言:“阿姨。” 汪琇笑着说:“那不打扰你们啦。” 然后挂断了电话,并肃色对潘越山道:“我确定了,儿子可能在和那个小简谈恋爱!” 潘越山大惊失色:“儿子以前不是直男吗?他的梦想是娶个beta姑娘啊!” “可能是那个小简太优秀了,儿子抵挡不住吧。他们现在肯定在约会!” “那怎么办?”这简直是潘越山最近说过最多的一句话了。 “装不知道吧,年轻人的恋爱没几个能持久的,戳穿了万一将来分手了还尴尬。”汪琇犹如一根定海神针。 潘越山稳住了心态:“好,好。” 潘尹川挂了电话,突然听见简言问:“你爸妈会不会以为我们在谈恋爱?” 潘尹川惊了一跳:“应该不能吧。” 简言的心脏瞬间蔓延过一股怪异的兴奋和刺激,同时还笼罩着浓浓的危险味道…… 下一刻,那危险凝成了实质。 怀聿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低声问:“潘尹川,你想去哪儿?” 简言瞬间整个后背都是冷汗。 他不知道刚才那句话怀先生听见了没有。 “待不住,下来转转,没想去哪儿。”潘尹川乖乖应答。 怀聿转脸对外使了个眼色。 没一会儿,州长过来了。 他们这个位置相对比较隐秘,其他人一眼看过来,并不能直接看清情景。 州长也是走近了,才看见了简言,以及潘尹川。 “怀先生,这是……”州长起这个头,就是希望怀聿能为他介绍一下。 但怀聿丝毫没有这个打算,只是问他:“酒店里有什么娱乐项目?” “娱乐项目……昨天那些beta……” 怀聿:“……”他自己都没发觉,自己飞快地扫了一眼潘尹川的脸色,然后冷声打断:“谁和你说这个?” 州长尴尬地咧开一点嘴角。 得,马屁又拍马蹄上了。 “桌球、高尔夫之类的。”怀聿提醒他。 州长明白了:“高尔夫在后花园,桌球还有影音厅、游戏厅都设在二楼。” 怀聿点了点下巴:“去做张通行卡。” 州长马上掏出了自己的:“用我的就行,这里每一层楼都能刷开。……您要打高尔夫还是去影音厅?我陪您?我手底下有几个高尔夫桌球玩得都不错……” 怀聿抽走那张卡,转手就塞到了潘尹川的掌心,然后拍了下他的肩,有种大人哄小孩儿的感觉。 “去玩儿吧。”怀聿说。 州长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盯着潘尹川仔仔细细地瞧了瞧。 他想这下确实是不用介绍了。这个年轻beta的身份呼之欲出……就是早上留在浴室里的人。 是跟在怀先生身边,没多久就传遍了无数个大州的人。 ……但不是传说他穿白衬衣、黑长裤,所以得到怀先生的喜爱吗? 这、这完全不沾边啊。 州长知道自己为什么滑铁卢了,因为,衣服,不对! 潘尹川这头慢慢蜷起手指,收好了卡,应了声:“哦,那我走了。” 州长的目光不知道为什么格外炙热,让他很不适应。 潘尹川转身进电梯间。 而怀聿也略带不悦地扫了州长一眼:“我的人那么好看?” 州长赔笑道:“怀先生,我想我明白您的喜好了。” 怀聿语气冷淡:“你还是不用明白得好。” 怎么又拍马蹄子上了?做官不易,州长叹气。 潘尹川在二楼看了两场爆米花电影,不知不觉时间就混过去了。 他正昏昏欲睡,脑子里还惦记着什么时候回家……有人紧挨着他坐了下来。 潘尹川一激灵,本能地挥肘过去,然后被轻松按住了。 alpha强有力的手臂随即箍住了他的腰,强势万分,用的力道之大,甚至让他有点疼。 是怀聿。 他和潘尹川挤进了同一组单人沙发。 alpha手长腿长,身材高大,沙发有点难以容纳他再加上个潘尹川。 于是潘尹川半边屁股都只能被迫地坐到了他腿上。 “父母看够了吗?”怀聿问。 “没有。”潘尹川停顿片刻,语带惊愕,“怀先生只许我回去见一面?” “一面不够吗?” “不够。” “那就拿东西来换。”怀聿轻描淡写地说完,把潘尹川抱了起来,这下他整个人都完全被箍在了怀聿的腿上。 潘尹川心想那不行! “不说话了?”怀聿抬手扶住他的后颈,完全不留给他一点逃跑的空隙。 潘尹川挤出声音:“那明天会下不来床。” 怀聿动作顿了顿:“那我控制一下。” “那您多控制控制?” “……” “我晚上还想回家吃饭。”潘尹川干巴巴地说。 怀聿借着昏暗的荧幕的光,打量潘尹川的面容。 他的眼底流露出几分渴求。 不过渴求的是想回家吃饭…… 怀聿垂首在他耳边低声道:“那这样,一会儿我让简言送你回去。” 潘尹川面露怔怔。 这么好说话? 怀聿将声音压得更加低沉:“晚上你在电话里喘给我听。” 潘尹川腾地一下脸红了。 怀聿看着他的模样,那种被拒绝上床的不快都去了三分。 然后他听见潘尹川吭哧吭哧憋出来一句:“不行啊,我和简助理睡一屋呢。” 怀聿的脸一下就黑了,一把紧紧卡住了他的后颈,——完了,是真的动弹不得了。 第21章 “你和简言睡一起?”怀聿放缓了语速,给人一种字句是从齿间迸出来的错觉。 潘尹川连忙纠正他:“不是睡一起,一个睡床,一个睡地上。” 怀聿冷冷一扯嘴角:“有区别吗?” 潘尹川纳闷心想区别还是比较大的吧?至少我们没有盖一床被子啊。 他不得不提醒怀聿:“先生将简助理派给我,不是为了就近盯着我吗?” 怀聿掐住了潘尹川的下巴,低声说:“嗯,盯着你,免得给我戴绿帽。” 他目前对潘尹川还很满意,不希望潘尹川做出不该做的事,简言的监控就变得很有必要了。 只是没想到潘尹川自己也心知肚明。 “我哪有这样的本事?”潘尹川小声嘟哝了一句。 怀聿没有要就这个问题深入讨论的意思,话音一转,直接了当地说:“让简言去睡别的房间。” “我们家没有那么大。”潘尹川试图向他描绘真实的人间。 怀聿:“……”“那就让他睡沙发。” “简助理是客人,如果让他去睡沙发,我父母会起疑。”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怀聿的面孔陡然逼近了些,哪怕戴着缓冲器,潘尹川隐约也能感受到那可怖的信息素压制。 潘尹川很是无辜,心想那也不是我的错啊。 “你今晚别回去吃饭了。”怀聿有力的手指已经搭在了潘尹川的腰间。工装裤的腰带很宽松,一勾就能顺着摸到底下的皮肤。 潘尹川为了争取自己的合理权益,连忙说:“那我去睡沙发您看怎么样?” “然后让简言睡你的床?” “简言本来就睡的我的床。” “…………” 怀聿似是气笑了:“原来是你睡地上。” “简助理毕竟是客人……” “那我呢?我如果去你家……” “您不会去我家。” 怀聿短暂地沉默了下,近乎强横不讲道理地说:“就住在酒店,不用回去了。” “那我爸妈……” “你可以白天回去见他们。” “这要怎么向他们解释?”潘尹川皱着脸。 “说你在工作。” “一到晚上就出门的工作,听起来不大正经……” “不正经吗?”怀聿的声音没有了刚才的压迫感,转而变得漫不经心起来。 ——他已经扒掉了潘尹川半边裤子。 潘尹川的手在黑暗中乱摸一通,才勉勉强强抓到了怀聿的手指:“会不会……有人过来?” “不会。”怀聿语气笃定,但紧跟着顿了下又轻声问:“还是你希望有人过来?” “不!我不希望!”潘尹川连忙更笃定地强调道。 怀聿的心情好了点儿,抬手将潘尹川身上的t恤翻过去,就势一卷就绑住了他的手。 潘尹川就这样以一种被迫完全打开的姿势,迎上了怀聿强势的冲击。 “嗯……会……把这里,弄、弄脏……” “那就小心点,不要滑下去。” 怀聿一手按在他的腰窝,将他往怀里按得更深。 影音厅里不见天光,迷迷糊糊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大概是因为还有宴会在举行的原因,潘尹川到底还是被放过了。 “能下地吗?”怀聿问。 潘尹川吐出一声疲倦的“嗯”。 怀聿这才把人放下去。 潘尹川只觉得脚底一软,低头看去,怀聿的西装外套不知道什么时候丢到了地上,倒正好给他垫脚了。 “您的衣服脏了。”潘尹川低声说。 怀聿的口吻并不在意:“裤子也脏了。”他停顿片刻,看着潘尹川说:“你弄脏的。” 潘尹川听见这话,本能地垂下目光看去……的确是湿了一片。他只觉得被烫了下似的,然后匆匆将目光挪走了。 怀聿从沙发上起身,抬手给潘尹川重新穿好了t恤。 怀聿从不会做伺候别人的事,但这会儿亲手帮潘尹川穿衣服,他心里的控制欲瞬间又得到了奇异的满足。 于是他来了兴致,把潘尹川按住,又亲手给他把裤子穿了回去。 等给潘尹川穿好了衣服,怀聿才打电话让人送了一套新西服过来。 “先生,您要的东西送到了。”保镖在门外叩门。 怀聿正要应声,潘尹川突然扭身又抱住了他。 怀聿怔了片刻,压低声音问:“你不想走路了?”语气有些危险。 潘尹川抬头亲了下怀聿的下巴:“我今晚想回家。” 怀聿明白了。 这是讨好他呢。 “……那就回去吧。”怀聿松口了。 潘尹川心想只要舍得出屁股,怀先生还是好哄的! 宴会厅里,州长问起张助理:“怎么不见怀先生了?” 张助理反问:“你难道还希望先生一直在这里为你站台背书吗?” “不敢不敢。”州长立马不问了。 宴会持续的时间很长,当怀聿再出现在人前的时候,赫然换了一身西装。 而那头潘尹川被保镖送着出了酒店,除了上衣有些皱之外,其它倒是依旧干净整洁。 “您的车到了。”保镖为他拉开了车门。 潘尹川愕然扭头:“简助理不和我一起?” 保镖说:“我和您一起。” 潘尹川沉默了,……怀先生的占有欲,比他想象中还要强烈。 “您请上车。”保镖催促。 潘尹川想了想,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其实真正论起来,简言应该和怀先生的关系更亲近。他这会儿要多嘴问两句简言的情况,没准儿还起反效果。 “那我一会儿怎么介绍你呢?” “就说是朋友吧。” 半小时后,潘尹川到家了。 潘越山夫妻匆匆忙忙地过来开了门,往外一探头:“……小简呢?没跟你一起回来?这、这位是?” 潘尹川硬着头皮说:“我朋友。” 保镖倒是从善如流地开口自我介绍起来:“我和小潘是在南塔市认识的,当时我们都被困在了俘虏营。” “噢噢噢!那也是共患难的朋友了,快快,先进来。”潘越山把人往里引。 老余还留在潘家呢,一看冷不丁又冒出来个生面孔,脸色立马变了变。 ……潘尹川到底在搞什么? 这次来的,是个alpha。 这个alpha身上的信息素很淡,似乎经过特别的压制。 但老余眼睛多毒啊,一眼就看出来这人举手投足全是行伍气息。 和前头那个姓简的beta,自称出身军校不同。这人是直接出身军队。这样的人会落入俘虏营? 汪琇还在这头问:“那小简他……” “他睡朋友家了。”接话的是保镖。 “哦,那小川,你这个朋友今晚也睡这里吗?”汪琇问潘尹川。 “我睡沙发。”保镖微微一笑,“我不习惯和人一间房。再说了,我是个alpha,小潘可能受不了我身上的信息素。” 汪琇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这孩子,还挺自来熟,咋就给自己安排好了? “我先去洗澡了。”潘尹川说着一头就扎进了浴室。 这个保镖倒是很八面玲珑,转头就和潘越山夫妻聊了起来。 入夜,老余被送走了。 潘越山站在卧室门后,小心翼翼地窥了窥躺在沙发上的alpha,然后扭头不解地和汪琇说:“你觉不觉得奇怪?” “是啊,奇怪。” “可是奇怪在哪里呢?” “是啊,在哪里呢?” 夫妻俩双双陷入了沉默。 酒店。 简言立在怀聿的面前,血液鼓噪地从每一根血管流淌而过,他后背发冷,但胸腔里又滚烫。 “这两天待在潘尹川的身边,看见了什么,听见了什么,说说。”怀聿一边翻动面前的书,一边头也不抬地问。 简言强忍着鼓噪,先提起了那天的九哥和老余。 “嗯,听起来这个老余有点问题。潘越山夫妻没看出来?” “没有。” “九哥所属什么帮派?” “青龙会。” 怀聿拉开手边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份名单。青龙会排在中不落的位置。他屈指一点:“那这次清剿就从它开始吧。” “是。”应声的是张助理。 “张行,简言是你考核的。你觉得他怎么样?”怀聿突然问。 张助理抿了下唇。 而简言悄然攥紧了手。虽然从潘尹川被保镖提前带走之后,他就隐约猜到会有这一刻的问话了。但当真正来临的时候,他还是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简言办事能力还是没得挑,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张助理心想不是我不替你瞒啊,很明显是你小子明显到先生都发现了。 张助理低头说:“简言在情感问题的处理上有点不太合适。” 简言却突然出声:“是,是我对先生的爱慕依然难改。以至于妒忌潘尹川所拥有的的一切。” 张助理疑惑地看着他。 简言心跳快了一拍,但却神色坚定。 他也说不清楚这一刻自己脑中横飞的念头,他只是本能地迫切地,想要掩藏起来那些…… 那些奇怪的隐秘的欲望。 他不想被任何人知道,他的手机里还藏有一张那样的照片。 “妒忌到让潘尹川去睡地上,你霸占他的床?”怀聿的眸光微沉,带着一点审视和怀疑。 “……是。” 这中间有逻辑不通。 怀聿合上书,冷淡道:“如果今后我身边的每一个人,都会招致你的妒忌。那你还是趁早调岗吧。” 今后身边的每一个人…… 简言想到了那个奥狄斯和另一个至今不知道名字的beta。 今后怀先生身边的人会换成他们吗? 简言脑子里突兀地冒出个念头——那一天到来的话,潘尹川会不会哭? 那一刹间,他脑子里甚至差点具象化地勾勒出潘尹川哭泣的样子了。 怀聿将简言的神情变化收入眼底,骤然开口:“把他送回海固吧。” 简言匆匆道:“只是您对潘尹川太好了,而且您只喜欢他一个人……”他嗫喏着往下说:“如果,如果您身边真的有一个又一个人,我反而不会那么嫉妒了吧。因为没有一个人是特别的。” 怀聿看着他没有开口。 像是要将他的皮剥开来,仔细瞧瞧他的内里究竟怀的是什么样的心思。 “我不喜欢对我花钱培养出来的人太残忍,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下去吧。” 简言听见这句话,松了一口气,低着头就往外退。 怀聿的声音再度响起,却是对一旁保镖说的:“把秦蔚文带过来。” 简言已经退到了走廊外,他没有急着下楼,而是站在那里等了会儿。 电梯“叮”一声打开,保镖领着严雪送的那个气质疏淡、眉眼清丽的beta过来了。 原来他叫秦蔚文。 秦蔚文已经不再拘泥于白衬衣和黑长裤了。他穿着白色t恤套卡其色马甲,下面长裤扎在短靴里,很好地凸显出腰臀比和挺拔身形。 简言怔了怔。 怀先生竟然真的……打算在身边再多留一个人? 很显然,秦蔚文中标了。 简言想也不想就拿出了手机,立刻发给了潘尹川:【严少校送的beta和先生睡了。】 潘尹川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 简言真想奔过去。 他压抑着内心的冲动…… 这时候一道声音在他头顶响起,语气冰冷:“在和谁发短信?潘尹川吗?” 简言顺势看过去。 怀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居高临下的,以一种极度冰冷的目光看着他。 这次再没有审视了。 因为怀先生似乎已经得到了他想知道的答案。 简言浑身一凉,攥着手机的指节一寸比一寸用力。 潘尹川这会儿已经睡下了。 本来白天就够折腾的,晚上能睡不香吗? 手机突然“叮”一声把他惊醒。 他迷迷糊糊摸到手机,按亮屏幕,在黑暗中缓缓撑开眼皮,瞥一眼,又闭上了。 ……alpha肾是真的好。 他心想。 第22章 秦蔚文衣服脱到一半又给穿回去了。 他看着怀聿走回来,后面还跟了个简言。 秦蔚文的表情一下就变了……三个一起啊?之前那个beta,过的就是这样的生活? 好在秦蔚文经受专业训练,准备继续脱衣服。 这时候后面又进来了个张助理。 “手机给我。”怀聿转身落座,对简言说。 简言在原地停顿片刻,才递了出去。 秦蔚文不是蠢货,一看这架势就知道有什么事发生了,只好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 怀聿扫完手机里的短信,顺手丢到了一旁的桌上,问:“为什么发给他?” 没翻相册。简言心里松了口气,刚要开口辩解。 怀聿的声音紧跟着又响了起来:“是嫉妒他?还是……”他顿了顿,接着说:“嫉妒我?” 简言浑身肌肉绷紧,一刹间,所有的血液都汇向了头顶。 那扭曲的不可言说的心理,在混乱中渐渐凝成一股清晰的线来—— 我在想什么? 我痛苦于怀先生的冷漠,痛苦于求而不得,但最后所有的心情和欲望却都落到了潘尹川的身上。 “无话可说?还是不敢说?”怀聿问。 简言额上缓缓流下汗水,但心口紧紧压制着的那把锁却打开了,反而有种异样的轻松。他语气虚弱,问:“先生想听什么?” 怀聿语气漠然:“那就说一说你是怎么从我的爱慕者,变成了觊觎潘尹川的偷窥者。” “偷窥?”简言缓慢地摇了下头,“不,潘尹川很大方的。我不需要偷窥他。他从来不遮掩自己身上的痕迹,他的皮肤白,先生留下的痕迹又总是很重,他每次出现在我面前,都会把我的目光吸引过去。我只需要找一个给他上药的借口,他就可以任我……” “简言!”张助理怒喝了一声。 而这时候怀聿身上的信息素已经变得极富压迫感了,简言脑中不受控地响起了嗡嗡声,秦蔚文没有提前佩戴昂贵的缓冲器,更是直接“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简言打住话头,转声说:“他也从来不会遮掩自己的心情和喜好。你让他高兴了,他就不吝给你一个笑容。他很容易就能被哄高兴。哪怕有时候弄错了他的喜好,甚至做了更糟糕的事,他不会责怪你。我说我爱慕先生,他也不生气,还说我选了工作很好……我不需要偷窥。我时时刻刻待在他的身边,他的一切都向我敞开。” 张助理满眼麻木,这次连怒喝都省了。 他觉得不如直接给简言选个坟地来得比较快。 怀聿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连一丝怒容也无,他只是缓缓说:“你让我很失望,你最终还是选了一条错误的路。” 简言心下讥讽。 看吧,都到这份儿上了,先生还是这样冷静自持。 爱这样的人,只会堕入深渊,永远爬不出来。 简言跪了下来,重重磕了个头:“感谢先生培养了我,让我得以走到今天。我不适合再留在您身边了,您把我发配到罗斯州吧,我愿意在那里为您鞠躬尽瘁,扫清障碍。如果您要杀了我,我也是没有怨言的。” 罗斯州是武装分子和当地黑帮混乱割据的地方,中心城曾经连续安排四次清剿,都无功而返。 简言去那里,其实跟把脑袋放铡刀底下也没什么区别。 “带他去收拾行李。”怀聿出声。 简言的四肢顿时放松下来,只是心里一片空茫,没有一丝畅快。 简言很想现在去见潘尹川一面……不知道他收到短信是什么样的心情。简言甚至想把怀聿的冷酷无情讲给他听。 如果潘尹川哭了,他可以抬手为他擦去眼泪。 简言的呼吸变轻,同时伸手去拿回自己的手机。 “等等。”怀聿突然说着重新拿起手机,扫了一下简言的脸,将密码打开。 怀聿打开了手机相册。 但这时候却跳出来一行:请输入应用锁密码。 怀聿头也不抬,说:“密码。” 简言将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挤出声音:“3329。” 怀聿点击屏幕输入,然后相册打开了。 相册封面是空白。 正常人不会加了应用锁,又把封面设成空白。 怀聿眼皮都不眨一下,直接点进相册,选择显示隐藏照片。 数张照片瞬间弹了出来。 前面数张,都是潘尹川睡着之后的侧颜。他睡得很熟,对偷拍者浑然不觉。 他睡觉很规矩,紧紧裹着被子,连脖颈都不露,只一颗脑袋在外面。 没有一点春光外泄,但简言仍旧拍得津津有味。 这似乎更说明,简言对他的喜欢是偏向于纯粹的。 怀聿没有立刻退出去,他往下轻轻一滑—— 之前潘尹川拍给他看的那张照片,瞬间映入了眼帘。 原来不是没有春光,只是藏得更深。 怀聿毫不怀疑潘尹川当时的确听了他的话把照片删掉了。 这张多半是简言从回收站里恢复的。 房间里一片死寂。 张助理看不到手机的内容,但他隐约知道,那似乎是比简言的心思被发现后果还要严重的东西。 因为这会儿秦蔚文的耳朵里都开始冒血了。 “啪”一声响。 怀聿松了手。 手机重重落到地上。 “喀嚓——” 皮鞋踩上去,那是怀聿一点点碾碎了它。 “如果你刚才没有自请去罗斯州,现在你的眼睛应该被挖出来了。”怀聿冷冷说。 简言垂首紧盯着地面破碎的手机,瞳孔一缩,说不出话。 “滚吧。”怀聿这才失了点风度。 张助理重重吐了口气,也如蒙大赦一般,抬手扣住简言的肩,就这样把人带了出去。 “你真是疯了!”张助理气坏了,一边走一边骂。 简言喃喃:“如果不走,我会变得更疯。” 他的声音太小,张助理一下没听清,回头皱眉问:“什么?” 简言没再吭声。 在被怀先生戳破心思的那一刹,他瞬间醍醐灌顶,并在短短数秒中,确定好了自己的未来。 以他对怀先生性情的了解,今天这一出过后,怀先生对潘尹川的喜欢会变淡。对先生来说,他注视的目光弄脏了潘尹川。 潘尹川可能会因为冷落而难过一段时间…… 等到过一些时候,他可以从罗斯州回来,他可以去安抚潘尹川。 他选择不再喜欢先生,只得到潘尹川,从此也就不会再有零星半点的痛苦。 很完美的结局。简言想。 为此,他可以在罗斯州过刀尖舔血的生活。肉体上的疼痛和短暂的困境算什么? 门内,秦蔚文咳出了一口血沫,然后缓缓从地上爬起来:“怀先生……” 怀聿看也不看他:“你可以走了。” 秦蔚文张了张嘴,但这个男人没有表现出一点温柔怜惜来。 秦蔚文明白了,……留他在这里,是杀鸡给猴看吗?免得他也干出什么不该干的事?但怎么可能呢?他怎么可能像那个简言一样,喜欢上自己的情敌? “怀先生。”秦蔚文将嘴里的血咽下去,上前一步,低声问:“您需要一点抚慰吗?” 话语里的暗示性已经很强烈了。 怀聿转过头,终于分了他一点目光。 “需要我说第二遍吗?”怀聿问他。 秦蔚文的声音顿时全部吞回了喉咙里,歉声说:“我走了,不打扰先生。” 秦蔚文和奥狄斯的房间都在楼下。秦蔚文刚一出电梯就碰上了奥狄斯。 “听说你被怀先生叫过去了,你这……” “什么也没发生。”秦蔚文冷冷地扯了下嘴角,“倒是看了一出戏。那个简助理,喜欢上了潘尹川。” 奥狄斯咋舌:“潘尹川怎么有这么大魅力?” 秦蔚文烦躁地说:“不知道。” 但他这会儿却很想见到潘尹川,盯着那个beta仔仔细细从头到脚地看一遍。从骨头缝儿将他的魅力扒拉出来。 秦蔚文走后,立刻有保镖进来打扫地上的残局。 “拿去彻底粉碎。”怀聿说完,突然站起身,“备车。” “这么晚了,您要去哪里?”其余保镖匆匆跟上去。 “潘尹川家在哪里?” “在曲丰路37号。”保镖答。 黑色的防弹车就这样驶入了夜色。 “潘小先生,潘小先生。”保镖压低声音敲门。 潘尹川不得不爬起来,拉开门:“有什么事吗?睡不好觉的人怨气会非常大,你知道吗?” 保镖突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对上潘尹川那双睡意朦胧的眼。 他低头沉声说:“先生在门外。” 潘尹川心头重重一跳,先抬手摸了下自己的额头。 没发烧。 “我可能是梦游了。”潘尹川认真地说。 保镖哭笑不得,想抓他胳膊又不敢抓,只能连忙喊:“别,先生真在门外呢,您得去开门。” 潘尹川有点纳闷,但还是踩着拖鞋慢吞吞地往门口走去。也是怪,越往前,越有种心悸感。 终于,他定住了脚步。 门把手下压,在黑暗里发出一声脆响,紧跟着门“吱呀”开了。 门外,alpha穿着黑色风衣,整个人好似融入黑暗中,只一张英俊的脸在昏暗的楼道灯下熠熠生辉。这张脸,……看上去不大高兴。 潘尹川刚冒出这个念头,alpha欺身进门,强势的信息素冲得他鼻子冒了血。 那种心悸感瞬间被扩大无数倍。 “怀先生您……”潘尹川的话没说完,怀聿就强势地扣住了他的肩,随即看向那扇开着门的房间……显然是潘尹川的卧室。于是怀聿毫不犹豫把人带了进去。 门关上并被反锁,这样外面就无法打开了。 潘尹川倚在他怀里低低地喘了口气:“缓冲器……”他没戴缓冲器。 潘尹川的卧室不大,靠墙摆一张一米二宽的床,靠窗是小书桌,床对面是衣柜。狭小的空间里,怀聿一用力就把他整个人抵到了衣柜门板上。 “要缓冲器?”怀聿冷着脸问他。 潘尹川点了点头。 怀聿抬手粗暴地扯开了他的睡衣,潘尹川觉得后腰一凉,脚下腾空,alpha箍住他的腰,将他抱了起来。 潘尹川一边口鼻发麻,一边脑子发懵。 不是才刚睡完一个吗? 怎么还要过来续摊儿啊? 是那个beta的身体不太好,还是alpha的肾是铁做的? “在想什么?”怀聿沉声问。 潘尹川无力地抬起手,勉强抓住怀聿的小臂,低声说:“这里是我家……” “嗯。” “您不该来这里……” “有我不能来的地方吗?” 潘尹川心说这不是不讲理吗?明明是你自己不愿意扯上关系的啊。我也很配合你啊! 当然,他心里也确实不想怀聿过来。 怀聿屈指从他的腰后划过,然后顺势扒掉了他的裤子。 潘尹川一急,再次强调说:“这里是我家!” “我知道,所以你一会儿要叫得小声一点。”怀聿面不改色地说。 潘尹川忍不住放软了身躯,将脑袋抵在怀聿的肩头,喘着气说:“我能问问怀先生为什么生气吗?” “我在生气吗?”怀聿冰冷反问。 “那您把缓冲器给我。” “……” “那就是在生气。”潘尹川额前的一点碎发被冷汗打湿,他哑声喃喃说,“没有缓冲器,我会死的。” 两个人僵持了片刻。 怀聿抱着他走到床边。 潘尹川被放了下来,然后怀聿弯腰从抽屉里取出了缓冲器给他扣上。 风从窗外吹进来,潘尹川才察觉到后背微微发凉,全被汗水湿透了。 “谢谢怀先生。”潘尹川声音嘶哑地说。 怀聿居高临下地盯着他,不说话。 alpha的傲慢似乎是与生俱来的,所以怀聿很少会去关心潘尹川在想什么,高兴或是难过。也不仅仅是没关心的问题……潘尹川似乎本身也没有对他敞开过。 那他是怎么样对简言敞开的呢? 怀聿抬起手按在潘尹川的颈间,手指不断拨弄着缓冲器,惹得潘尹川的心都吊了起来。 今天怀先生怎么看起来这么阴晴不定? “简言对你做过什么?” “啊?”潘尹川茫然抬头。 “他摸过你哪里?” “……没哪里。” “你撒谎。”怀聿轻声说完,把潘尹川按倒在床上,将他翻了个面。 潘尹川还想再再再强调一遍:“这是……” “你家,嗯。”怀聿扒掉了他的裤子。潘尹川对他有没有敞开,这一刻倒好像不是很重要。至少腿是很开的。 alpha欺身上来。 潘尹川还想说两句话,但很快就不敢张嘴了,生怕漏点音到隔壁。 他紧张地蜷紧了身体,被怀聿拍了拍后腰。 “放心,不会艹死你。”衣冠楚楚的alpha面无表情地说着,抚过他绷紧的背,然后捂住了他的嘴。 这可比半夜偷偷躲着看武侠小说要刺激了太多。 潘尹川四肢百骸里的血液都跟着沸腾起来,他又觉得疼,又觉得骨头缝儿里都发软。 汗水模糊视线,他垂眼看到捂住自己的手指,骨节分明,用力到泛起青白。 潘尹川难得有点生气,想甩开怀聿的手。 但怀聿的手箍得紧紧的,这让他怀疑自己第二天脸上都得留印子…… 这不行。 潘尹川勉强张开嘴,舔了下怀聿的手指。这招很有效,怀聿立刻放松了力道。 然后潘尹川磨了磨牙,一口狠狠咬上去。 怀聿的动作顿了下,并没有抽回手,而是用力掐住了他的脸颊,然后侵入得更加粗暴。 寂静的夜里,只有床板抖动的声音。 第二天一大早。 潘越山夫妻起床,走出来一看:“哎,这怎么还拖上地了?这、这多客气。” 保镖回头笑笑说:“不好意思昨晚流鼻血了给您弄脏了,这不就赶紧拖拖地。” 汪琇扭头看了一眼潘尹川的卧室:“小川还没起呢?” 保镖说:“昨晚好像是和他同学线上打游戏了吧,估计得晚点起了。” 潘越山夫妻沉默了下。 保镖陡然意识到自己这个谎里有什么漏洞。 汪琇小声嘀咕:“还学会打游戏啦?” 保镖嘴角抽了下,也没想到现在男孩子还有不爱打游戏的。 潘越山去阳台上收衣服,突然动作一顿,说:“楼下怎么停那么多车啊?” 汪琇往厨房走,说:“肯定是不想花停车费呗,就停进来了。” 潘越山喃喃:“我还没见过劳斯莱斯给不起停车费的。” 汪琇:“……啥?”她这才扭身也凑了过去,低头一看:“没有车牌号,车窗涂成了黑色,像是特别改装的防弹车啊。” 潘越山:“啊?” 保镖在后面尴尬擦汗,心说潘小先生的妈妈还是很见过世面的。 汪琇转身问保镖:“小……” “我姓吴。” “哦,小吴啊,你早上吃什么啊?鸡蛋面行不行?” “行。” 这边气氛平静祥和,潘尹川的卧室里突兀地响起了一阵手机铃声。 那是潘尹川给定的闹铃。 怀聿循声摸到手机,关闭闹钟……但潘尹川已经挣扎着从他怀里爬起来了。 对,怀里。 倒也不是怀聿非要抱着他睡。 是潘尹川这张床实在不大,alpha身形高大,一挤上去潘尹川就只能半倚在他怀里了。 “七、七点了……”潘尹川吐出声音,他的声音没怎么哑,毕竟被人给捂住了,就是显得气虚。 他说完,坚强地踩着怀聿就翻下了床。 被踩的alpha:“……” 潘尹川这会儿哪管他脸色啊。 一宿没睡好,腿都哆嗦,这还是在自己家呢。 他勉强扶着走到窗户边,抽掉插销,把窗户往外一推,对怀聿说:“请,您该回去了。” 怀聿缓缓坐起身,身上的衬衣和西裤全皱了。 “你让我走窗户?”怀聿的语气稍微有点不可思议。 这在怀先生的身上是非常难见到的。 潘尹川轻声说:“是啊,您不能见我爸妈,别人不能知道您来过这里。所以您不走窗户走什么?” 怀聿:“……” 潘尹川催促:“您快点儿,一会儿左邻右舍都起床了,您连窗户都不好走了。” 怀聿:“…………” 怀聿下了床,声音低沉:“简言的手机相册上了锁。” 潘尹川愣了下,心想那怪对不起简言的,他肯定发现我用他手机拍照了。 “他把你拍的那张照片保存了起来。”怀聿不冷不热地说。 潘尹川这下彻底愣住了:“他……” “还另外偷拍了你睡觉的照片。” 潘尹川cpu都快着火了:“为什么啊?简助理这么干为什么啊?” 怀聿冷冷一扯嘴角:“对着照片意淫你。” 他说完就盯紧了潘尹川的神色,试图从中寻出点不一样的情绪。 潘尹川听完脑子都要炸了。不过很快他又想起了正事,把窗户再推开一点,坚定地对怀聿说:“您赶紧走。” 怀聿:“……” 怀聿上午有个约,下午还有个会。 他额头青筋蹦跳两下,最终还是走到了窗边。 潘尹川指着地上的风衣:“您的外套。” “不要了。”怀聿挽起袖子露出肌肉线条,按住窗台翻了出去。 驻守楼下的保镖一抬头,正好瞅见,心想谁家偷情翻窗户呢? 仔细再一看。 哦……原来是他们先生! 卧槽?! 他们眼看着先生刚翻下一层楼,上面的窗户就“啪”一声飞快关上了。 作者有话说: 小潘:逐渐不满。 第23章 alpha的身体素质毕竟是人类中的佼佼者,怀聿的动作利落,老式建筑楼对他来说和平地也没多大差别。 转眼稳稳落地,怀聿伸手从保镖臂弯里拿过了新外套穿上。 保镖暗自松了口气,笑着说:“您就是现在回军校比速降攀楼,还得拿第一呢。” 怀聿眉间的冰冷已经消失了,甚至还温和地对保镖笑了下。 “上车吧。”他说。 这支特殊的车队很快驶离了小巷。 “咱们直接去赴宴吗?”保镖问。 “回酒店。” 保镖闻声,本能地从后视镜看了一眼,这一看,才发现怀先生里头的衣服皱巴巴的,甚至头发也有些乱,很明显没有经过洗漱。 潘小先生也不留先生洗漱再走? 保镖按下心头的疑惑,开车拐上了回酒店的道路。 怀聿侧过头,盯着窗外不断闪过的行道树,面色晦暗不明。 有些出格了。 不是潘尹川,是他。 怀聿回到酒店洗漱、换衣服,结束之后离赴宴只剩半个小时了,他叫住保镖说:“去给秦蔚文送个新的缓冲器。” 保镖愣了愣,点点头正要去。 “让他换身衣服,跟我去赴宴。”怀聿紧接着开口。 “好的先生。” 没一会儿秦蔚文就来了,他倒也真准备充分,自己换上了早就备好的白西装。 “怀先生。”秦蔚文走到近前,目光却一滞,“您的手怎么受伤了?” 怀聿垂眸一扫。 他的食指和中指上有深刻的牙印,血迹虽然被清洗干净了,但乍一看还有点狰狞。 ……看了倒也并不叫人觉得生气。 相反,他不自觉地捏了下指尖,昨晚潘尹川舔过他指节时的温热触感,似乎都还残留着。 旖旎的记忆就这样又被勾起了一点。 “拿双手套。”怀聿吩咐保镖。 保镖立马去拿了一双白手套递过来,怀聿盯着手套,眯了眯眼,脑子里倒又勾起了点带颜色的记忆。 “算了。”怀聿说。 保镖愕然地站在那里,还头一次见着怀先生这么反复无常。 “就这么过去吧。”怀聿起身拿过手杖,缓步走在前,秦蔚文半晌都没得到他的应答,只能就这样先跟上去。 所以伤到底是怎么造成的呢? ……像是人咬的。 昨晚他离开之后,怀先生又把那个潘尹川叫过来了? 秦蔚文只能想到这个可能。 但实在难以想象,那个看上去不大吱声的beta敢咬住怀先生的手,还咬得这么狠。 难怪今天怀先生决定带他出席了。……潘尹川要失宠了吗? 宴会在九河市一家历史悠久的大酒楼举行,酒楼沿着河景而建,一座桥拱卫在河面上,连着两个不同的区域。 怀聿到的时候,州长连忙迎了出来。只不过看见秦蔚文的时候,州长顿了顿,这下是彻底摸不准怀聿的喜好了。 宴会流程枯燥,无非是这个那个前来献殷勤。 怀聿倚坐窗边,一边眺望河景,一边不自觉地摩挲着手指上的伤口。伤口好像已经在生长了,骨头痒痒,让人脑子里总是不自觉地随时随地地蹦出个念头—— 把潘尹川抓在手里,狠狠搓弄,仿佛才能将那股痒意深深压制回去。 秦蔚文僵坐在旁边,总觉得怀先生的心思根本不在这里…… 他忍不住动了动唇,正要主动搭话。 “怀先生。”一个中年男人大步走在前,正是欢迎会那天第一个给怀聿敬酒的,什么东萨商社的社长,名叫魏有丰。 而紧跟着在他身后的是一个壮汉alpha,身上的西装似乎随时要被肌肉撑裂。 “这个就是青龙会的会长。”魏有丰指着壮汉介绍道。 壮汉微微躬腰,冲怀聿挤出个笑容:“怀先生,魏总能带着我来见您,实在是三生有幸。” 怀聿直接问他:“你在九河市放高利贷?” 壮汉愣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一般来说,上头的人问这个问题时,就是在暗示他要学会“上供”,那么接下来再开口要谈的就是分成问题了。 但怀先生不是九河市的官员,他是从中心城来的。这句话究竟是暗示?还是质问? “玩的还是九出十三归啊。”怀聿轻声感叹了一句。 壮汉听出来这口气不大对了,他后退半步,压低了声音说:“怀先生,没有的事,我们做的都是合法生意,做这生意的也不止我们一家。” “你是想说法不责众?” “……”壮汉不敢说话。他知道在怀聿这样的人面前,什么心思都是被看得透透的。 “你啊!做了不该做的事啊!”魏有丰在旁边感叹了一声。 “什么意思?”壮汉的脸色发青,本能地觉得不好。 魏有丰拍拍他的肩说:“放高利贷都放到怀先生的小情人家里去了,胆子真不是一般大啊。” 壮汉瞬间明白过来,哪里还有什么法不责众呢?今天要责的只有他! 他胸口一疼,那是对更强大的alpha产生的本能畏惧。但就算是这样,他也还是悄悄抬起手掌,按在了腰侧的配枪上。 “你手下有个叫九哥的?” 壮汉顿住动作,愕然望向怀聿,本能地答道:“是、是有……”他一下怒吼道:“是老九胆大包天犯下的错事?!我这就叫人把他弄过来!” 他的整个后背都被冷汗湿透,但心底却松了口气,找得到犯事人就是好的,就怕怀先生什么也不问,直接动手要把他们全摁死,他们在九河市叫地头蛇,到了正规军面前叫屁。 九哥在青龙会其实只算个中等人物,所以像这样的宴会他连来参加的资格都没有。 等他接到电话的时候,他生生愣了好一会儿,才按捺住内心狂喜,大摇大摆地走进了酒楼。 “大哥!”九哥远远招呼一声,疾步走近,发现自家大哥竟然站在那个怀先生面前。 难不成是要将我引见给怀先生,我何德何……“噗通”一声,九哥被保镖结结实实地按倒在了地上。 他毫不设防,和瓷砖地面这么一冲击,嘴角磕裂,血缓缓流了出来。 青龙会的老大只听魏有丰说“放到了怀先生的小情人家”,再看秦蔚文陪在怀聿身边,于是直接指着秦蔚文,对九哥一通怒骂:“你怎么敢得罪怀先生的人?你有几个脑袋够枪毙的?自己赔罪!赔不明白,这条命也别要了!” 九哥后背一凉,艰难抬起头来却在下一刻傻了眼。 秦蔚文也好不到哪里去,同时面露错愕。 “大哥,我……我不认识他啊!真的不认识!”九哥慌忙喊。 秦蔚文倒是明白了,他们得罪的是潘尹川? “你还敢撒谎?”壮汉脸色一沉,太阳穴鼓胀起来,像是要动手。 怀聿问:“老余是什么人?” 九哥一愣,瞬间也明白了,原来是为……是为潘家!他想到了之前风风火火杀到潘家楼下的军队。 “老余全名叫余胜利,老大也认识他,他是我们老大的左膀右臂。”九哥牙关打颤,忙不迭地说,“我、我之前还劝过他了……” 九哥话没说完,就被壮汉咬牙切齿地打断了:“原来是老余带着你干私活儿,干砸了。” 老余提着一篮子草莓,刚走进潘家手机就响了。 迎面是潘家夫妻的惊讶,问他:“老余你今天怎么有空又来了?” 低头是老大打来的电话。 老余先冲潘家夫妻笑了笑,说:“这不是还挂念着小川吗?”他说完先把草莓递出去,不等对方说拒绝的话,就低头接通了电话。 “你到惠云酒楼来一趟。” “今天不是有怀先生要赴宴?我……配去吗?”老余有点高兴,但又觉得遗憾。他现在更想弄清楚潘尹川身上的异样才好对潘家继续下手。 “你是我的左膀右臂,有什么不能来的?正好东萨商社魏先生在,有他为我们引见,也能在怀先生面前露个脸。” 老余动了心说:“好。” 挂了电话就对潘越山二人赔笑道:“不好意思,本来还想说好好聊聊,结果公司那边催促……” 潘越山夫妻刚就隐约听见个什么怀先生……不就中心城来的那个? “你去赴会是好事,你去吧,改天咱们聊。” 老余却没有立刻挪步子,而是笑笑说:“这样,我看小川去南塔市学习的事也吹了,这以后不能一直待家里吧,干脆跟我去宴会上见见世面。” “那怎么行?”潘越山目瞪口呆,“万一给你惹了祸……” 老余亲昵地拍着他的肩说:“我们之间什么关系?还用这么客气?” 说完,他走到了潘尹川的卧室门外。 保镖嘴角狂抽。 用你带去见世面? 不过到底没阻拦。 老余这边抬手砰砰砰敲门。 潘尹川好不容易把怀聿送走,想着睡个回笼觉……他缓慢地坐起来,脑子都要炸了,整个人就像是节食十天一样的怨气深重。 但他又担心是爸妈有什么事……所以最终还是拖着疲惫的身躯,等等,先照个镜子。果然,脸颊上留了点指印。 潘尹川匆匆抄起一个口罩戴上,将门打开,虚弱无力轻咳两声:“我感冒啦,别离我太近。” 老余目光一闪,扶住了潘尹川的手腕:“那得去医院啊,我先陪你去医院看看。” 老余是个alpha,但身上的信息素没什么攻击性,潘尹川没甩开他的手。 只是一边的保镖顿时死死盯住了这个没礼貌的老东西。心想这得报告给先生。 “老余不用这么麻烦……” “别急,不如先听听小川自己的意思,小川,我一会儿想带你一起去赴个宴,那个从中心城来的大人物也在,正好你去见见世面,你觉得怎么样?” 从中心城来的大人物?怀先生? 潘尹川心想自己今天一定是和怀聿犯冲。 他盯着老余,半晌,吐出轻飘飘的两个字:“好啊。” 潘越山夫妻阻拦不了,只能眼看着潘尹川洗脸刷牙,然后跟着老余走了。 后面还远远坠着个保镖。 “小川,你这趟出去,交了不少朋友啊。”老余感慨。 “还行。” “我记得你高中那会儿,就只有家安一个朋友。现在朋友也多起来了。” 老余口中的“家安”是他的儿子,也是个beta。 潘尹川这才来了点精神,说:“也不止,那会儿除了家安哥,还有个朋友。……对了,家安哥去罗斯州好几年了,他什么时候回来啊?” 老余一笑:“那哪儿知道啊,他事业心重。” “也是好事。”潘尹川说着又合上了眼,一副十分疲倦的样子。 老余皱眉,半开玩笑地说:“你那个朋友,是不是喜欢你啊?” 潘尹川脑子卡了壳,一下子没转过弯儿来:“谁?” “一直跟在车后面呢。”老余说指了指。 哦,原来是说怀先生的保镖啊。 潘尹川刚经历过简言的冲击,差点又给吓一跳。 “普通朋友,您想哪儿去了?”潘尹川晃晃脑袋。 这时候车也停住了。 老余带着潘尹川径直下车,车门口有侍应生负责接引,所以两人直接畅通无阻地进去了。 “来了,老余来了。”壮汉压低声音,语带微颤。 众人抬眸望去,却是先看见老余身边的年轻beta。 潘尹川和怀聿四目相对。 然后潘尹川默默地拉起了兜帽。 他今天穿的是卫衣,兜帽很大,一拉能遮住大半张脸,再加上口罩,几乎就全遮完了。然后他视线微微一转,同时看见了坐在怀聿身边的秦蔚文。 ……嚯,这一场接一场。 alpha是真不用休息啊。 潘尹川发自内心地感叹。 怀聿这时候也顺着潘尹川的目光——想起来还有个秦蔚文。 一刹间,怀聿的心情变得极度微妙,连放在膝头的手都瞬间攥紧了。 秦蔚文呢,他也很震惊。 潘尹川怎么跟着那个老余来了? 我这算是被抓的小三吗?……不算吧。大家都是情人,谁比谁高贵? 空气好一片死寂。 “怀先生?”壮汉弱弱出声。 老余察觉到气氛不对,先躬身行礼:“怀先生,有幸拜见您。”他说着拽了一下潘尹川的袖子:“来,跟怀先生行个大礼。” 潘尹川的手一下从插着的口袋里滑落出来,露出一截手腕。手腕上还带着点痕迹,那是怀聿留下的。 怀聿眼皮一跳,心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躁意与不快。 九哥很不服气,为什么老余没有被当场按倒? “怀先生!这就是老余!”九哥大声强调。 怀先生您怎么不说话了? 作者有话说: 这一刻,大家都很紧张。【除了小潘。 第24章 老余一直在悄悄观察其他人。 所有人中,那位从中心城来的怀先生最扎眼。所以他第一眼就先看见了怀先生。 而怀先生的第一眼,却是先落在了潘尹川的身上。 这多奇怪。 尤其在九哥大喊了一声“这就是老余”之后,就显得更奇怪了。 这说明怀先生一开始要见的就是他! 但他人到了之后,怀先生的目光却抢先被潘尹川吸引走了。 多奇怪啊,潘尹川又不是什么oga大美人。 这一切再加上之前潘家没接到电话引来军队出动,只说明了一点——潘尹川和从中心城来的人关系密切! 老余的面部肌肉不自然地抽动着,从抓潘尹川的袖子,转而改成了抓他的手…… 怀聿突然轻叹了一声,拔枪、射击。 “砰”一声,正中九哥的额心。 所有人都被惊得弹跳了一下,宴会上的其余人更是纷纷起身朝这边看了过来。 州长站在远处,朝那些惊疑不定的人挥手说:“没事,没什么事,怀先生在帮小情人出气呢。” 那些人本来还想说点什么,但有人耳朵一动,总觉得听见了履带滚过地面的声音,顿时想也不想就老实坐了回去。 “你应该也很清楚为什么叫你到这里来,来,说吧,说说你打算做什么。”怀聿收枪看向老余,并不再看潘尹川。 老余喘了口气,眼皮颤抖两下,才从刚才几乎心脏停跳的震撼中抽离…… 怪异的是,他身边的潘尹川竟然反而镇定很多,像是已经见过比这还要大的场面了。 “我不知道怀先生在说什么,我今天第一次见怀先生……”老余的指甲掐紧潘尹川的皮肤。 潘尹川忍不住“嘶”了一声。 怀聿神色不变,只是又给枪上了一次膛。 “我以为你会识趣一点了。” 老余知道再装下去没用了,他用力闭了下眼:“您一定要这样吗?” 他现在很庆幸自己带了潘尹川过来。 他本意是想试探潘尹川,没想到反而成了他手里的最大筹码。 他有青龙会做后盾,在九河市里完全可以横着走。但到了中心城面前,什么也不是。九哥被当场打死,青龙会的老大却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老余急促地喘了下,说:“我想和您打个赌。” 话音落下,他飞快地抓住潘尹川一扯,屈指扣住了潘尹川的脖颈。 “我来赌一赌,您认识我手里的这个人,不仅认识,还关系密切,……您应该也没想到我会带着他一起来吧?”老余紧盯着怀聿,竭力克服着骨子里天性的恐惧。 被艹了一晚上没睡好现在还要被掐脖子的潘尹川:“…………” “余叔叔。”潘尹川出声。 “你别说话!”老余激动地喊。 “其实我回来的时候就想问你,你是故意介绍我去南塔市的吗?” “……”老余顿了片刻,冷笑出声,“我还当你跟你爸妈一样蠢呢,原来你早就猜到了?怀先生这里……也是你告的状?只是我想不通你靠的什么?卖屁股吗?你的本事怎么越来越大了,都能卖到怀聿床上去……” 老余话没能说完。 潘尹川从兜里掏枪,上膛,扣扳机,顶着老余的腰侧开了枪。 “砰砰——”却是响了两声。 始终没有变过脸色的怀聿,也蓦地重新抬手,开枪,子弹不偏不倚正正击中老余的肩头。 子弹的冲击力就像一记重拳狠狠捣上去,老余踉跄一步跌了后去,潘尹川也顺势脱离了他的掌控。 老余痛得发出一声嚎叫,不可置信地看着潘尹川:“你、你开枪?” 他了解潘尹川。 别说开枪了,以前连枪见都没见过! 老余的儿子倒是很喜欢玩枪的,有次回家还和他念叨,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像潘尹川的乖学生,循规蹈矩得过了分。 潘尹川紧张地点了下头:“嗯,刚学的。” 老余:“……” 潘尹川没想到老余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他卖屁股,还好他今天挡得严实,也就没那么尴尬了。 他轻吁了口气,只听一阵脚步声近了。 怀聿骤然起身,大步走过来,伸手一拨,将潘尹川拨到了后头去,再一脚将老余踹翻,正踩在他肩头的伤口上。 老余瞬间脸上血色全失,颤抖着一边呼号,一边试图摆脱眼下的困境:“我、我说!” “我不是很想听了。”怀聿冷声说完,伸出手去。一旁的保镖递给了他一把机枪。 这一枪下去,能把老余整个脑袋像西瓜一样打爆。 “您确定要杀了我吗?您就算杀了我,将来还会有其他人要他的命!”老余着急忙慌地喊,“他们偷了我的东西,那样东西……很重要,很重要!您听我说,我愿意告诉您那是什么……” 潘尹川轻轻皱眉。 怎么还血口喷人上了? 怀聿掀了掀眼皮,终于从老余的伤口上挪开。 这时候保镖搬了把椅子过去,怀聿就势在老余跟前坐了下来。 “如果说的不是我感兴趣的话……” “您一定会感兴趣的!”老余挣扎着爬起来,在地面上连按出几个血手印。 他就这样匍匐在怀聿跟前,气喘吁吁地说:“我、我曾经在中心城待过一个月,参与过一个秘密开发。其中核心项目是——基因修改器。我是二代实验员。一代、一代主要做的是对人体dna进行重新编译,去除一些癌症基因。而二代,是要……将成年后分化失败的beta,通过基因改造变成oga,亦或是……alpha。” “您知道这样的东西,有多么可怕的力量对吧?您……还不感兴趣吗?” 老余说着,仰头去看怀聿的神情。 但让他失望了,怀聿还是那么平静。 老余咽了口血沫子,接着说:“那下面的话,您也不感兴趣吗?我……我偷走了基因编辑器,逃出中心城后就一直隐匿九河市。我有个beta儿子,我用基因编辑器把他变成了alpha。” 怀聿屈指敲打着椅子扶手边缘,显露出一点不耐。 老余只能加快了语速:“但我没想到,潘尹川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蛊惑了我儿子,我儿子把基因编辑器偷出去送给了他!” 说到这里,老余的整张面孔都扭曲了。 “而我儿子呢,他死了,他死了!我还是后来从社会新闻里看见的他!您知道当时那则新闻是怎么写的吗?——十六岁余姓少年,为救潘姓beta男友,不幸溺水身亡。我儿子就这么死了。” 怀聿敲击的动作顿住了。 “现在呢?您还不感兴趣吗?您和潘尹川到底是什么关系?您就不担心他像对我儿子那样,利用您的权势和地位,带头来还要把您带入深渊吗?”老余忍住疼痛挤出一声冷笑。 “你的意思是,基因编辑器现在在潘尹川手中?”怀聿语气平淡地反问。 “不在他手中,就在潘家。” “如果在潘尹川那里,他为什么不用来将自己变成alpha?” “也许是时候未到,他太懂自己的优势了。——做一个beta,人畜无害。也许是因为我儿子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使用方法就被他害死了。” 怀聿用力抿了下唇:“你儿子将东西送给他的时候,他真的知道那就是基因编辑器吗?” “他肯定知道!就算他不知道,汪琇也能认出来!汪琇是一代研究员,她不记得我了,可我还记得她!”老余激动地说。 “我甚至觉得,这一切都是一场阴谋,从我带着儿子来到九河市,遇见潘越山夫妻,我儿子就此成为潘尹川的同学,然后潘尹川用了什么办法,对,用了什么办法勾引了我儿子,让我儿子对他死心塌地……” 老余说着,古怪地停顿了下,仰头艰难地看着怀聿说:“看,他连您这样的人都能勾引上手了……” 怀聿气血翻涌了下,一股深切的不快从深处钻出。 他转眸看了一眼潘尹川。 但看不清他的面容。 潘尹川还一手拽着兜帽,只是露出来的那截手腕上,痕迹似乎更加扎眼了。 怀聿转回来问:“说完了吗?” “说、说完了。” “你本来是计划让潘尹川死在南塔市,然后你接手潘家的房子,逼问潘家夫妻基因编辑器的下落?” “……对。我想让潘尹川给我儿子陪葬,我儿子死了,他凭什么还活着?我知道南塔市起了动乱,我知道他会去那里遭遇什么。我甚至希望他受尽侮辱后再死去。”老余咬牙切齿。 “陪葬?”怀聿在舌尖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 听起来很不舒服。 古人说“生死同穴”。 陪葬不像是诅咒,倒像是一种恩爱的祝福。 怀聿再度转头看向潘尹川。 beta孤零零地立在那里,仿佛周围的一切纷争都和他无关。 怀聿冲他招了下手:“过来。” 潘尹川歪头看了看他,并没有立刻动作,等确认怀聿的确是在叫他之后,他才慢吞吞地挪动步子走近。 “他说他要让你死在南塔市,要夺走你们家的房子,让你的父母背负巨债。……现在你想怎么处置他?”怀聿问。 老余面色大变。 他刚才那番话都白说了吗? 事实证明,老余那番话也没有白说。 怀聿冷冰冰地俯视着他:“让我看看,潘尹川会怎么勾引我,才能换我出手处置你。” 潘尹川:??? 第25章 (修) 潘尹川满脑袋问号,没明白其中的关联性在哪里。 刚才老余和怀聿说的话,似乎很机密,所以老余将声音压得极低。 潘尹川听不见声音,只能看见老余因为过分激动而剧烈发抖的身躯。 ……总不能是背着骂他狐狸精会勾引男人吧? 潘尹川迟疑片刻,轻轻出声:“处置他有很多种方法吗?” 怀聿问:“你想怎么处置?” 潘尹川摸出枪,上膛,有些迷茫地问:“这样……不就好了吗?” 怀聿:“……” 老余:“……” 老余急了。 他怎么甘心死在潘尹川手里? 他抬手就去抓怀聿的裤腿,语速飞快地说:“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死了,你就可以直接从潘尹川身上得到编辑器。可是你知道怎么用吗?” 怀聿微微皱了下眉,然后舒展开:“我很早就说过,大部分alpha被肌肉占据了大脑,奉信力量为尊,最后造就出一颗又一颗愚蠢的脑子。就像你。” 老余呆在原地。 明明怀聿自己也是alpha,他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这个实验的项目书曾经递到过我面前,我一直持反对意见。因为我想不通,把世界上所有人都变成alpha有什么意义。大家一起当蠢货吗?一起当连信息素和发情期都控制不好的禽兽吗?”怀聿的语气轻慢。 老余瞬间定格在那里,脸色铁青,两眼因为出离愤怒而发直。 他为之执着的,他苦苦寻找下落的,甚至令他儿子都赔上性命的……在怀聿的口中,却是他根本瞧不上的东西。 “你骗我,你只是嘴上这样说……”老余醒神,不甘地低吼出声。 他咧开嘴,挤出个难看的笑:“如果你真的不屑一顾,其他人可未必这么想。只要我大喊一声,编辑器在潘尹川……” 身上。 最后两个字,老余没能说得出来。 怀聿似是无奈一抬手,将老余的脑袋直接打烂了。 “可惜了。”怀聿说。 也不知道是可惜老余的冥顽不灵,还是可惜潘尹川都还没来得及对他勾引呢。 老余轰然倒下,惊呆了满屋子的人。血和脑浆迸飞起来,溅了潘尹川一身。还好老余当时是跪趴的姿态,所以只一点飞溅起到口罩上,更多都是落在了怀聿的身上。 潘尹川:“呕。” 而怀聿这一枪,更像是某种信号。 密密麻麻的枪声跟着响了起来。 青龙会的老大在猝不及防中倒下,他带来的保镖也被当场剿杀。连酒楼外都是枪声。 潘尹川的耳边就这样轰隆隆地响成了一片…… 秦蔚文惊得从位置上站起来,被保镖推到了后面去。 但他的目光却不自觉地越过保镖的肩头,落到潘尹川的身上—— 怀聿已经从椅子上慢条斯理站起了身,转身飞快地扯下了潘尹川的口罩。 潘尹川伸出手,闷声说:“还我。” “溅上去了,你还要?”怀聿嘴上是在问,但手已经快一步扔掉了。 他盯着潘尹川面颊上还未消散的指印,胸口仿佛被蒙住的鼓面,有什么激烈而狰狞的情绪在里面攒动,但却突破不得。 潘尹川又有点想吐。 之前打死那个吴秘书,其实没什么感觉。毕竟一是总共没见过两面的陌生人,二是吴秘书的死状也惨,但远不如老余的惨。 加上没睡好,潘尹川现在脑子也是疼的。 怀聿要是再离他近点,身上的信息素再狂暴点,他指不准张嘴一吐,全是血。 还好。 还好我早有准备。 潘尹川从兜里掏出了缓冲器,自个儿戴上。 一片混乱之中,他们这里的时间像被按下了慢速键,还生生被捏出了几分静好从容来。 秦蔚文将这一幕幕收入眼底,他不得不冒出一个荒唐的念头来……明明是为潘尹川出气,先生却并不带潘尹川,反而带了他。 先生宁愿放弃在情人面前卖这个好,让情人对自己死心塌地,也并不打算让潘尹川赴险吗? 可是为什么呢? 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喜欢潘尹川呢? 秦蔚文反反复复地想着,不住地去打量潘尹川。潘尹川摘了口罩,兜帽下只能瞥见白皙的下巴。秦蔚文的视线恍惚了一下,看见先生抬起手极其缓慢地抚弄过了潘尹川的面颊。 先生的眼底透不出情绪,可动作细节是不会骗人的。 他对潘尹川怀着痴迷。 秦蔚文心想。 而这头,潘尹川有气无力地说:“我要吐您手上了。” 怀聿这才收了手说:“昨晚弄疼你了。” 潘尹川纳闷,哪回没把他弄痛啊?怎么今天想起来了? 很明显,alpha这里是没有“悔改”这俩字的。 怀聿紧跟着就又开了口,语气微凉:“谁叫你容许了简言和你睡一个屋,任他意淫你。” 这话太霸道,太不讲理,潘尹川磨了磨牙,脱口而出:“怀先生不是也和其他beta好上了,今天还带他来了宴会。” 他本意是想说本来就是睡来睡去,我都没有争风吃醋啊,您不能老拿这个惩罚我吧? 但话一出口就觉得不对……毕竟就跟员工不能摸鱼,但老板可以摸鱼一个道理。 潘尹川一下沉默了。 但他悄悄抬眸打量怀聿一眼,发现怀聿居然也沉默了,面上拢着一层晦暗之色,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潘尹川抿了下唇,心想如果怀先生一个不爽,当场解除合同,也……不错?反正他人都已经回到九河市了。怀先生甚至把对他们家虎视眈眈的老余都给解决掉了。 这样一想,除了在床上痛苦点,怀先生真是个大善人啊! 拿钱就要勇于认错,尤其像怀聿这样的大善人那也不多。 “我今天来得不巧,对不起。”潘尹川低声说。 怀聿听完这句话,沉寂的脸色瞬间有了变化。 “对不起?”他在舌尖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 潘尹川点了下头:“您如果这样对我不满的话……” 怀聿打断他:“去坐着,晚点再说。” 潘尹川闭了嘴,知道眼下的局面还需要怀聿去收拾。 他环视一圈儿……大厅里摆了无数张圆桌,距离最近的,只有秦蔚文身边有个空位。于是他走了过去坐下。 秦蔚文看见他过来,表情凝固了下:“潘……” 话没说完,就见潘尹川抵住椅背,仰着脸,疲惫地说:“不好意思,我睡会儿啊。” 秦蔚文:“……” 大厅的另一边,州长还在安抚惊疑不定的人们:“别慌别慌,不是冲大家来的,怀先生就是处置几个得罪了他小情人的蠢货。” “那是几个吗?”有人暗暗嘀咕。 “分明是奔着把青龙会直接剿灭去的。” “听说研学社全军覆没也跟这个情人有关系。” 有人倒抽了一口冷气,脑袋都发麻。 “也是好事,至少,只是为情人出气。”如果真是冲他们来的,他们少不得要奋起反抗了。 “难怪他这样的人物会从中心城来到这么偏远的地方。” 气氛渐渐平和。 但也有人仍面色凝重。 古时候的人造反起兵,总要编个借口。这个所谓“情人”,谁知道是不是怀聿的借口? 可他们此时又能说什么呢? 宴会齐聚一堂,人家说把你们头头脑脑的一网打尽,就能一网打尽。 还是欢迎会上怀聿的亲和姿态麻痹了他们…… 可现在后悔又来不及了。 这时候全体圣安州居民的电视机上,都插播了一段紧急新闻。 【九河市慧云酒楼黑帮爆发激烈枪战,在中心城1003部的率领下,我市展开了有史以来最严酷的扫黑行动!现在是现场记者为您发来报道……】 潘越山夫妻在家里也看见了新闻。 潘越山长吁了一口气:“这些猖獗的玩意儿,终于被收拾了。我还以为咱们这小地方,这辈子都别想被中心城注意到呢。” 汪琇点点头评价道:“这个从中心城来的怀先生手腕很强硬,作风也很迅疾。” “等等。”汪琇皱起眉,“这个爆发枪战的慧云酒楼,是不是老余带小川去的地方?” 潘越山的轻松之色全部褪去,惶惶道:“不能吧?” 从第一枪打死九哥,再到正规军包围酒楼,剿灭青龙会所有势力,前后其实也就一个多小时吧。 酒楼里的富豪权贵们如坐针毡。 终于—— 怀聿回来了,他微微笑着颔首:“让大家受惊了。” “还、还好。” “怀先生辛苦了。” “是啊,是啊,那些个什么青龙会其实我们也早就受不了了。怀先生这也是为我们九河市创造出良好生活环境做了巨大付出!” 这些人一个个站起来,僵着脸挤出笑容。 怀聿轻点了下头,说:“一点私心,见笑。” “不不。怀先生今天的举动分明是为全世界除恶打黑都做出了表率!我想今后盗匪猖獗的情况肯定会有所缓解了。” 他们僵着脸表态,也一边硬拍马屁。 “如果有这个效果,那就太好了。”怀聿说完拔步朝里走去。 张助理这时候才出现在大厅里,他换了一身军装,径直走到州长身边,接下来的工作就是他的了。 众人面皮抽动,一边听张助理说话,一边看着怀聿走到他那个情人身边。 被盯视的秦蔚文:“……” 关他什么事呢? 怀先生站在这里,看向的却是坐在一边的潘尹川。 潘尹川已经换了个姿势,趴在桌面上,就跟上学的时候一样,趁机补眠。 怀聿伸手掀开了他的兜帽。 beta的发丝很柔软,发尾贴住脖颈,隐约露出一点白以及缓冲器的金属色。那种冰冷和柔软之间的对比是分外强烈的。 怀聿不自觉地伸手抚弄过他的脖颈,然后脑子里才生出个荒谬的念头来—— 我带了秦蔚文,而没有带他。 他总不会在哭吧? 这时候潘尹川已经被颈后冰凉的触感惊醒了,他茫然抬起头,脸上的印子变得更加复杂了。 手腕、袖子的纹路组成了奇怪的印记,还半边脸红半边脸白。 很明显,刚睡醒。 怀聿:“……” 虽然他知道以潘尹川表现出的性格,应该不会做出偷偷躲着哭这样的事。但等真看见的时候,怀聿心里那道不被满足的欲望沟壑似乎扩得更大了。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他竟然是希望潘尹川难过的。 “完了?”潘尹川问。 他的声音有点沙哑。 “完了。”怀聿说。 秦蔚文在一边屏住呼吸,悄悄支起了耳朵。因为这还是他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见到潘尹川是怎么和怀聿相处的。 秦蔚文不死心地试图从中学到点什么。 然后他就听见潘尹川问:“那我走了?” 这就走? 潘尹川竟然不出声感谢怀先生吗? 秦蔚文疑惑。 “不谢谢我?”怀聿的声音响起。 秦蔚文的表情顿时裂开了一点,竟然是怀先生自己主动提起来。 潘尹川迟疑了一下,说谢谢? 万一怀先生又顺着往下,既然你都这么感谢了那今晚再睡一睡? 于是他反问:“先生的目的不是剿灭青龙会,杀鸡儆猴,在圣安州立个典型,方便接下来的清剿工作吗?” 秦蔚文的表情裂开得更多了。 是这么回事吗? 怀聿沉默片刻,说:“是。” 潘尹川松了口气,心说我果然猜得没错!然后他推开椅子起身,说:“那我走了。”这次不是询问了,是肯定句。 但怀聿一把将他又按了回去,俯身在他耳边低声说:“编辑器的事呢?” “什么编辑器?”潘尹川疑惑抬脸,“就刚才老余口中那个东西?跟我有关?” 怀聿目光闪了闪,确认潘尹川的确不清楚。 那么所谓的“青梅竹马”男友,其可信度也顺势打了个折。 “跟我过来。”怀聿拍了下潘尹川的后颈,又顺势将兜帽给他戴上了。 “先生,我……”秦蔚文这下坐不住了。 “送他回去。”怀聿对保镖说。 秦蔚文只能憋憋屈屈地跟着走了。 潘尹川看着秦蔚文离去的背影,也很是不舍。 你这一走,我待会儿还能不能走路可就不好说了啊。 “看什么?”怀聿回过头,发现他还盯着秦蔚文,顿时气笑了,“过来,他可不是简言。” 潘尹川:? 这和简言又有什么关系? 潘尹川跟上去,两个人走另一道门直接离开了酒楼。 外面正在打扫战场,血肉横飞的场面让人有点不适,不过怀聿紧跟着就把他塞进了车里,隔绝了所有气味。 怀聿开口就问:“老余说你勾引他儿子。” 潘尹川的表情瞬间因为过度震惊而扭曲:“我?我有这么大的本事?……我自己都不知道。” “在你的勾引蛊惑下,他儿子将基因编辑器送给了你。” “我都没见过……”潘尹川说着也有点生气了,关他什么事?老余就凭这个认定他私吞了什么编辑器,于是要让他死在南塔市? “你拿到基因编辑器后,又假装溺水,引他的儿子跳水救你,最终你趁机杀死了他儿子。” “……”潘尹川憋了半天,憋出来一句,“直接说我是狐狸精变的,吹口气别人就能听我的算了。” “我让人找到了老余口中的那则社会新闻,就是这则新闻通报了他儿子的死讯。”怀聿说着,拿过一个平板,调出资料给潘尹川看。 潘尹川死死盯着上面的“潘姓男友”四个字,心底一大段卧槽想说。 新闻旁边还有配图,图中有个少年穿着棒球外套,浑身湿透,跪倒在岸边,伏首大哭。 潘尹川看着图片,太阳穴突突直跳:“这个人穿的衣服,好像是我的。” 怀聿眉头一紧,面色微沉:“你的衣服?给别人穿?” 潘尹川纳闷:“这不是很正常吗?关系好的朋友还会交换球衣。” 怀聿有些如鲠在喉。 其实不应该不快的。 毕竟那只是潘尹川上学时候的事,那会儿潘尹川连见到他的机会都没有。 但就是不快。 那哽在喉间的刺,似乎还越扎越深。 怀聿用力闭了下眼,陡然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失控。 骨子里不断涌动叫嚣着,狠狠进入他不就能平复作祟的占有欲了吗? 情绪失控,于是攻击占有,这好像是植入alpha骨子里的程序本能了。 怀聿压下了这种欲望。 “反正这个人不是我。”潘尹川摇头,“我和余家安也没有谈过恋爱。他曾经还很坚定地对我说,他只喜欢女性oga,接受不了自己喜欢上其他性别。而他也很清楚我喜欢什么……” 怀聿打断问:“你喜欢什么?” 这个……也要过问吗? 潘尹川有点难以启齿。 “我从来不问先生喜欢什么。”潘尹川低声说。 意思就是,先生也别问我了。 怀聿淡淡道:“我喜欢什么,你不是很清楚吗?” “……啊?” “我喜欢beta,所有人都知道。这从来不是秘密。所以你喜欢什么?” 好吧。 “我也喜欢beta。”潘尹川小声说。 刚刚被压制下去的本能,又叫嚣了起来。 但怀聿面上不显,只平静地说了声:“嗯。” 潘尹川心想这一趴可算是过去了,他赶紧说:“之前余家安失踪,我还问过老余。老余和我说,余家安去罗斯州读书了。他背地里觉得是我杀了余家安……还骗我干什么?” “他想观察你的反应。在发现你格外平静之后,他就彻底扭曲了。” “……”潘尹川感到头痛。 “那个基因编辑器听起来很厉害,您也相信那东西在我手里吗?”潘尹川觉得这个问题得先聊明白了才行。 “两种可能。”怀聿面上始终显得格外冷静,这种冷静将他凸显得越发强大。 他缓声说:“第一种可能,余家安喜欢你,的确把这样东西伪装成常见物品,送给了你。但这种可能性很小,因为这样,起码他要告诉你,这东西怎么用。否则就是白送了。而且我不认为老子蠢且坏,生出来的儿子能是什么只会卑微默默暗恋最后自己去死的好人。” “第二种可能……余家安非常喜欢你。” 潘尹川:??? 不是,这俩有区别吗? “喜欢到扭曲,疯狂。他曾经对你坚定地说过,他只喜欢女性oga,接受不了自己喜欢上其他性别,不是假话。因为他有可以将你变成oga的办法。” “溺水事故是伪造的,基因编辑器被他带走了,他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盯着你,等待着彻底改变你的那一天。” 怀聿用缓慢的语气说完了阴森的话。 潘尹川:“…………” 他咽了下口水,想说这……不太符合正常人的逻辑。但这话听起来,仿佛是在说怀聿也不是正常人。 怀聿紧盯着他,突然问:“你怎么想?” alpha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目光极富侵略性。 好像有些压制不住骨子里疯狂的叫嚣了。 这个人不是简言,送不走。 他躲在暗处,无声地侵犯了怀聿的领地。 作者有话说: 再说一次不好意思,这文变态真的有点多。然后小潘这样的人满意自己的一切,从不内耗,他才不会愿意变成oga,对变成alpha也没有兴趣。 第26章 我怎么想? 潘尹川顿了下,然后尝试和怀聿提出正常人的思路:“首先我得回家找找,有没有老余口中的‘编辑器’,来排除你的第一个推论。至于第二个,我认为完全不可能。” “其次,如果还有一种可能的话……”潘尹川指了指新闻里的照片,“那会不会是这个人穿上了我的衣服,策划了一切,并试图嫁祸我?” “要策划这件事,他要了解你,了解余家安,并且手里合理地拥有你的衣物而不被怀疑。亲近到这个程度,你觉得还有谁?” 说到“还有谁”三个字,怀聿的语气明显有了变化。 潘尹川疲惫地吐了口气,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我先回去找那个什么编辑器吧。” 怀聿却追问了一句:“还有谁拿到过你的衣服?” “没有了,只有余家安。” “你高中时期还有一个朋友。” 潘尹川怔了下:“怀先生连这也知道?”刚刚和社会新闻一起查的吗? 潘尹川接着说:“他不算是我的朋友,是余家安的,而且他是个oga。是余家安介绍我们认识的。他手里不可能有我的衣服,我和他来往很少……” “来往很少?为什么?” “呃,因为他是oga啊。走太近,不太好。” 怀聿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溅了血的眉眼都显得温和许多。 只不过alpha一开口,还是显得霸道强势,他说:“你不用回去了。” “怀先生……” “谁也不能确定,老余是否将你有编辑器的事告诉给了别人。其他人可能会为争夺这个东西,杀了你,甚至……杀了你的父母。” 潘尹川喉头一紧,眉心慢慢皱了起来,嘴角向下抿去。 就像是一块玉,它无暇而剔透,清润而干净,……摸上去的时候,才感知到它是冰凉沁骨的。 这一刻的潘尹川,就是冰凉沁骨的。 怀聿从来没有看见过他有这样的表情,哪怕是两个人第一次见面,他狼狈地被修苓的保镖押住的时候。 alpha顿时放低了声音:“你家里会有人盯着,你的父母会转移走,你也不用再回去了。” 潘尹川抬头看着他:“谢谢怀先生。” 怀聿垂下眼,缓声提醒他:“这不属于合同的内容,你明白吗?” 潘尹川还在消化巨大的冲击,他竭力按下内心涌动的攻击性,慢半拍地问:“那要扣钱吗?” “你觉得我缺这一点钱?”怀聿反问他。 “那怀先生的意思是……” “你离开中心城的时候不是还很聪明吗?” 潘尹川恍然大悟。 早说不就好了! 他低头去亲了下怀聿的手腕。 怀聿的手指动了动,按在他的颊边说:“你就只会这一个招数吗?” ……那不然? 潘尹川从刚才的情绪中抽离出来,绞尽脑汁地思考别的招数,嗯,还有什么招数? 潘尹川犹犹豫豫地伸出舌头,舔了下。 怀聿猛地又掐住了他的脸。 这样就好了?潘尹川缓缓眨了下眼。 但接下来怀聿却没有了别的动作。 正疑惑时,潘尹川听见怀聿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说:“不够。” 不仅不够,怀聿顿了下,说:“老余口中,你是很会勾引人的。” “怀先生不是已经确定老余说的话都是假的了吗?” “我不是余家安,我怎么知道你当时到底有没有勾引过他。” “……”怀聿怎么越来越不讲道理了?潘尹川是真想咬他一口。 怀聿看潘尹川顿在那里,半天动也不动了。 气着了? 怀聿撒开手,低声说:“留着吧。” “留着?”潘尹川直起腰,脸上倒一点也没有要被气哭的意思。 怀聿捏了下指尖:“嗯,攒到下次。现在,写份单子给我,把余家安曾经给过你的每一样东西,每一样,都写下来。我会让人按照单子查找核对。” 怀聿说完,把平板调到笔记模式,又抽出笔给他,自己则打开了车门,显然还有什么事要处理。 潘尹川看他要走,这会儿倒是福至心灵了点儿。 他猛地一抬手,抓住了怀聿的衣摆。 怀聿低头:“嗯?” 潘尹川一下窜起来,亲在了怀聿的下巴上。脑袋还在车门顶磕了下。 怀聿眼皮一跳,一手按在潘尹川的头顶把人按了回去。 “这也算讨好?”怀聿居高临下地问他。 “不算吗?”潘尹川放弃了,“那我再想想。” 怀聿眼底情绪有一瞬间的起伏,然后又归于了一片冰冷。 他知道潘尹川已经很努力地在试图讨好他了。 如果不满意,他也可以有很多手段,来让潘尹川变得更会“勾引”人一点。 但还是不满足。 潘尹川已经好好坐回去,开始写物品了。 第一个就是球衣。 联想到潘尹川之前说的话,所以是和余家安交换的? 再往下是3,明信片…… 余家安给他的东西,没有大小的分别。这本身就是一种不同寻常的意味。 怀聿才短短扫过两三行,脑子里就已经开始不受控地冷静地进行分析了……而分析的结果让他很不喜欢。那种不被满足的滋味儿也变得愈加强烈。 怀聿喉头滚动一下,用力甩上了车门,然后转身招来了下属。 前后十分钟都不到,因为道路被圈了起来,所以几辆装甲车飞快地开抵了潘尹川的家。 “潘越山先生?汪琇女士对吗?”来人敲开门,开门见山地说,“麻烦跟我们走一趟。” 潘越山还抓着手机,在多次拨打却完全打不通老余的电话之后,潘越山脸上还挂着浓浓的焦灼之色。 到这一刻,焦灼被定格了。 “你们……是什么人?”潘越山自然而然想到了上次没接电话,突然冲过来的那些政府军。 来人没有表明身份,只看着汪琇说:“我想汪女士应该很清楚对吗?我们只想暂时将你们保护起来。对了,你们的儿子也是一样,不用担心。晚些时候,他应该会给你们回电话的。” 汪琇脸色大变。 老余也没说错,汪琇以前的确是一代研究员,从实验室开启二代研究之后,汪琇认为理念不同就主动离开了。 所以到这一刻,汪琇以为这些人都是冲自己来的。 她冷静些许,说:“好,我们跟你们走。” 潘越山惊愕地看着妻子:“这、这说走就走啊?” 汪琇一点头,当先走在前,潘越山也只能跟了上去。 等到了楼下,他们一看停在下面的车,潘越山喃喃说:“多眼熟啊。” 汪琇心想原来那时候就盯上了她,那就更不用想着反抗了。 车队就这样迅速驶离了小区。 而另一批人迅速接管了潘家。 车里,汪琇听见司机在给谁打电话,对那头说:“先生,一切顺利,您说得没错,他们非常配合。” 先生? 谁? 司机没有称呼对方的姓氏,以至于汪琇都无从猜起。 另一头潘尹川写着写着有点记不起来了,他忍不住打了个呵欠,靠着车门努力回忆。 回忆着回忆着,愣是睡着了。 这一天里,余家安这个名字频繁地被提起。 一段早就消失在记忆里的画面,在反复刺激中,渐渐被拉出了脑海—— “潘尹川!”有人叫他的名字。 只有十四岁的少年beta循声走到窗前,往楼下望去。那里同样站着一个年少的beta。 是余家安。 他穿着画满涂鸦的t恤,手里拎着一个红色批发用的那种大塑料袋。 “快快,下来拿,我手提不住了。”余家安大喊。 十四岁的潘尹川匆匆穿着拖鞋走下去,伸手扯开口袋一看,里面竟然是个大鱼缸,鱼缸里装着水,水里有两条鱼。 一条红,一条黑。 “花鸟鱼市场买的。”余家安屈指说,“花了八十块。” “好贵,买这个干什么?”潘尹川自然地接过塑料袋一边带子。 两个人就这么一起拉着往楼上走。 余家安笑嘻嘻地说:“我爸说你家风水不好,让我买缸鱼给你们转转运。水生财知道不?鲤鱼跃龙门知道不?都是好东西。” 潘尹川摇摇头,显得不太感兴趣。 两个人进了门,将大鱼缸放在餐桌上,里面的水还飞溅了起来。 余家安满不在意地擦了下脸,抱怨地说:“beta的身体就是不行,拎这东西都觉得沉。” “还好吧。”潘尹川打了个呵欠。 “你没睡好?”余家安问。 “正准备午休你就来了。” “你爸妈不在啊……”余家安转了一圈儿,“跟我去玩真人cs呗。” “作业没做完。”十四岁的潘尹川还要更乖上几个度。 余家安盯着他,似是抱怨似是无奈地说:“你这个人真是一点劲儿也没有,叫你干什么都不去。” 潘尹川对他的评价也并不生气,弯腰从柜子里拿了包零食给他,又从旁边小铁盒子掏出八十块钱给余家安。 余家安盯着他说:“你干什么?” “鱼的钱啊。” 余家安嗤笑一声:“我不要。”他只接过了零食,拆开,一边吃一边盯着鱼缸说:“我要是鱼就好了。” “为什么?”潘尹川又打了个呵欠。 余家安笑着回头:“这样我就能盯着你了,知道你在家是什么样,万一你背着我其实根本不做作业,特别放纵,还偷偷打游戏看漫画书,压根不是什么乖学生呢。” 潘尹川面露困惑,不知道这有什么意思。 “噼里啪啦”,倾盆大雨落了下来,拍打在铁皮顶棚上,很吵。 余家安脸色一变:“我没带伞。” 潘尹川说:“我去给你找。” 余家安抄起沙发上放着的潘尹川换下来还没洗的衣服,匆匆就往外走:“不用了,你外套借我啊,我顶着去和朋友汇合,时间也不早了。” “那洗了还我。” “好好好!” 潘尹川盯着窗外的雨帘,纳闷地说了一句:“这个天气还能玩真人cs吗?” 但由于他从来没玩过这游戏。 “也许能玩。”潘尹川并不上心,还不如对一道数学题来得关心。 第二周。 余家安来学校,说忘记把他衣服带过来了。 潘尹川刚好买了新衣服,也不急着穿那套,说:“忘了就算了吧。”显得非常好说话。 余家安摇头:“你怎么一点也不在乎?” 潘尹川拉开笔袋,头也不抬:“因为不重要啊。” …… 再后面的画面逐渐模糊,又重新融入脑海深处。 这厢,怀聿重新走进酒楼,张助理迎上来说:“都处理干净了。” 怀聿点头:“可以把信号屏蔽恢复了。” 张助理走在怀聿的身边,低声说:“我刚才听他们说,您下令要他们在潘家找一个疑似基因编辑器的东西。那玩意儿不是早从中心城失踪了吗?怎么会落到潘家?” 怀聿三言两语带过了。 张助理听完,第一反应也是:“这小子他图谋不轨啊!……老余之所以这么认定编辑器在潘尹川手中,肯定不可能仅仅凭一则新闻就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多半是余家安主动暗示了他老子。” “嗯。”怀聿应得有些心不在焉。 张助理沉默片刻:“那您的意思是,是要替潘尹川解决这个麻烦?” “你觉得用这个东西对alpha的吸引力大吗?”怀聿反问。 张助理双眼亮了:“大!您虽然不喜欢这东西,但中心城里的人,中心城外的人,都喜欢这东西!这东西对他们来说,堪比造物主一样的存在!” 张助理跟在怀聿身边多年,完全能跟上怀聿的思路。他也想不想就说:“这个基因编辑器,是鱼饵啊,完全可以用它来修剪中心城里那些长得太过茂盛的枝叶……” 怀聿显得不怎么提得起兴趣,只平平淡淡地应了声:“嗯。” 张助理也早习惯了怀先生这个模样。 自从当年怀先生经历了鲁南的变故,他的手腕变得更强硬,对事物的情绪却变得更加平淡了。就算是谋划再精彩的一出戏,他也不会流露出一丝激动。 张助理跟在他的身边,也变得冷静许多。 所以这会儿,张助理就迅速平复了情绪,想起来另一件事,问:“您让人先送走了秦蔚文?您不太喜欢严少校的礼物?” 怀聿看了他一眼:“有话直说。” 张助理摸了摸鼻子,坦白说:“您的喜好决定了我的工作方向。” 他顿了下:“实话对您讲,我现在看不清楚潘尹川在您这里的地位。” “看不清楚?”怀聿挑了下眉。 是应该看不清楚。 因为他做了一些出格的事。 以怀聿现在的身份地位,他可以做更出格的事,一路出格到令人发指都没问题。 但没有人知道出格是好是坏,出格是因为alpha的本能,还是他怀聿的个人意志。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张助理无奈地笑了下说:“外面的人一直都在揣摩您的喜好,他们不知道的是,其实我都不清楚您的喜好。我只知道您喜欢干净的beta,但除此外,还有什么样的标准呢?也许我应该试着为您寻找第二个更符合您喜好的beta。” 他说:“我看潘尹川黑眼圈都挂上了。” 怀聿抿了下唇角,无端升起一股恼怒。 “不用了。”怀聿的语气稍显冷硬。 张助理愣了下:“好的先生。” “潘尹川现在离不开我。”怀聿说。 作者有话说: 小潘逼人发疯很有一手的【bushi】 第27章 张助理觉得这话怪怪的。 但细想呢,也不算错。 毕竟现在潘尹川要想解决这个大麻烦,保住自己乃至是他父母的性命,都得靠怀先生。 ——他的的确确离不开怀先生。 但这和给先生找第二个情人有什么关系呢? 就算养上他十个八个情人,先生也一样顾得过来啊。 “好的先生,我明白了,那要将秦蔚文和奥狄斯都送回到严少校那里吗?”张助理问。 “不用。”怀聿顿了下,“他们还有点作用。” “要在酒店单独为潘尹川安排一间房吗?” 怀聿没有立即给出答案,他驻足逡巡已经打扫干净的战场。连张助理都不知道那一刹他在想什么。 终于,他点了下头,说:“嗯。” “怀先生!”州长大步走来,脸上的喜悦是怎么也掩盖不住的,“您的铁血手腕,实在叫人敬服啊!已经有人主动断臂求生了!” “不必拍我马屁。”怀聿分给他一点目光。 “这怎么是拍马屁呢?” “这些人现在怕,不代表明天怕,后天也怕。他们只是短期内被震慑住了,一部分人觉得还没到必死的地步,也就生不起反抗的心思。而还有一部分人就不这样想了。” 州长听到这里,面色微肃:“您的意思是,他们恐惧于您的雷霆手段,但却并不怕我。您拿他们开刀,他们完全可以对我下手?” “嗯。” “怀先生!您得帮帮我啊!”州长完全抛却了脸面这东西。只要是为了整个圣安州的未来,脸皮算什么?他可以论斤卖。 这会儿怀聿就又显得有些无情了,他语气冷淡说:“我不是你的亲爹,没有什么事都让我来替你擦屁股的道理。” “不是亲爹,养父也可以啊!”州长说。 弄得张助理在后面都绷不住笑了:“你们圣安州真是个个都是人才!” 州长连声说:“不敢不敢。”还谦虚上了。 不过张助理这句话,倒是一下提醒了州长。 这里除了他,还有什么“人才”? 怀先生身边那个beta情人啊! “对了,怀先生身边那位,今天没受什么伤吧?”州长关切地问。其实就是想知道人现在在哪里。 怀聿看向他:“你很关心?” 州长正想点头,突然感觉到这句话是个大坑,于是生生又忍住了,到嘴边的话瞬间改成了:“怀先生为圣安州的治安做出这样巨大的贡献,我当然也要关心关心怀先生,和怀先生的人。” 怀聿顿时大发慈悲,提点了他一句:“今天踏出这个门之后,不管谁邀约你,以什么样的借口邀约你,都不要去了。” 怀先生这么说,那看来想杀他的人是不会少了。州长暗暗叹气,为难地说:“但是他们愿意向我投降,愿意配合我的工作,而我却不肯露面,那是不是也会错失收复权利的大好时机呢?” “怎么借势,还用我教你吗?”怀聿斜睨他一眼。 州长心说不是不会,是您不发话,我不敢啊。您要这么说那我心里就有底了。 州长顿时千恩万谢,然后才从怀聿的眼皮子底下走开了。 但走开之后,他却并没有急着就这样离去。 秘书问:“我们不回州政府大楼吗?” 州长摇头:“等等,一会儿跟在怀先生的车队后面走,谁要派狙击手打我,那就是在打怀先生。” 秘书目瞪口呆,半天没憋出半个字,就竖起了大拇指。 这招虽苟但高! 大厅里,张助理还处在怔忡之中。 他现在可以确定的是……先生的情绪在变得奇怪。 换成以前,先生绝不会对着州长说出“你很关心?”这样的话。 毋庸置疑,怀先生有着绝对的权势和地位,他作为alpha,信息素攻击性强,其它alpha在他的面前往往只有臣服的份儿,他还有善筹谋的手腕,又拥有无数的爱慕者……这样的人,目空一切是应当的。 相比之下,州长三十八岁,却长得活像五十八岁,alpha信息素弱,有政治上的野心和天真,却没有足够匹配的手段。 这样的人。 这样就算拍死八百头马也赶不上怀先生的人。 怀先生竟然在意他关心潘尹川! 这种诡异的情况就像什么呢? 像什么呢? 张助理绞尽脑汁地思考,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 这时候怀聿的声音蓦地响起:“走吧,他应该写得差不多了。” 谁?潘尹川?写什么? 张助理突然觉得,怀先生这么溜达一圈儿,似乎也没有做什么事。好像只是为了避开什么? 什么东西能让先生主动避开? 张助理想不通透,于是选择默不作声跟着怀聿往外走。 转眼走到车旁,怀聿抬手拉门。 动静一下惊醒了里头的人。 潘尹川猛地坐起来,膝盖上的平板带着笔一起摔了下去。 怀聿:“……” 睡着了? 不过怀聿转念想到,写这东西都能睡着,足以说明回忆和余家安的那些过去有多么无聊。 alpha的目光顿时变得包容了。 “写完了?”怀聿问。 潘尹川缓慢地摇了下头,竭力将自己从混乱的梦境中抽离。他用力眨下眼,随后彻底恢复了清明。 “还有些……想不太起来。不过,梦到了。”潘尹川轻声说。 “你做梦梦见余家安了?”怀聿突然欺身坐了进去。 潘尹川一瞬间本能地觉得怀聿这句话有点怪。 “嗯,梦见了。”潘尹川应声。 “说说,梦见什么了。”怀聿口吻平静地问。 潘尹川不疑有他,也想着多提供点信息,好早点解决这个麻烦。 他微微仰了仰头,陷入一种回忆的状态。 “余家安给我送了一缸鱼,那天突然下大雨,他借走了我丢在沙发上的衣服。” “就是出现在新闻上的衣服?” “嗯。” “还有个细节……”潘尹川想到了一点梦里没有出现的东西,他顿了下,“不过也不怎么重要。” 怀聿沉声说:“重不重要,我会替你来判断。” 这话也很霸道。 不过在当下的场合,怀聿这样的姿态反倒会给人一种安全感。 所以潘尹川毫无负担地说了:“他说他想变成鱼。” 张助理绷不住了:“啊?变成鱼?”这值得特别拿出来说吗? 但怀聿却紧跟着语气冰冷地说:“我知道了。” 潘尹川惊讶看他:“可我还没说完……” “不用说完。” “哦,那还有个……其实很无聊的细节。就是,他到我家的时候,我给他拆了一袋零食。他接过去吃了。但是下楼之后他就扔进垃圾桶了,还在垃圾桶旁边站了很久。”潘尹川顿了下,“我只是觉得他很奇怪,明明不喜欢,为什么要接过去再扔掉?” 张助理咋舌。 这一听,那就是个变态啊! 这时候潘尹川也说出了自己的推论:“他是不是有一些毛病?” 怀聿冷静接声:“嗯,听起来像神经病。” 潘尹川弯腰去捡平板:“我把鱼缸写进去。” 怀聿却更先一步伸手捡了起来,摆在他膝上说:“写吧。” 张助理看着这一幕,那不同寻常的,诡异的,多变的情绪,似乎隐隐约约都有了答案。 怀先生现在的姿态,他的确是见过的。 那分明是—— 求偶期alpha看谁都像情敌! “还有吗?”怀聿问潘尹川。 “暂时没想起更多了。” “需要再多做几个梦是吗?”怀聿问。 潘尹川迟疑片刻:“我试试?”有些被遗忘在大脑深处的记忆,的确更容易在反复刺激下以梦境的形式重新回到海马体。 张助理觉得这会儿的潘尹川看起来,就像是被诱骗的小白兔。 但张助理还是什么也没说。 如果能让先生获得短暂的情绪满足,什么样都好。 怀聿抽走平板,递给门外的张助理:“安排下去。” 张助理应声。 “回酒店。”怀聿紧跟着对司机说。 一直警戒在不远处的司机,立马回身坐进驾驶座。 等一到酒店,怀聿直接把人带回了自己的房间。 张助理心想那还费劲单独给潘尹川定那房干嘛? “我从现在开始要住在这里?”潘尹川站在房间里问怀聿。 怀聿纠正他:“是我住这里。” 潘尹川明白了。又要睡他是吧?他想问那秦蔚文呢?但这样显得不太好。好像他盼着三个人一起乱搞一样。 于是潘尹川主动走过去,抬手去替怀聿解领带。 怀聿却扣住了他的手腕。 潘尹川疑惑心想,难道不是这个意思吗?我会错意了? 会意真难。 “去洗个澡。”怀聿脑中想的是张助理那句话,然后目光从潘尹川的眼下轻轻扫过。是有点黑眼圈了。 潘尹川这时恍然大悟,原来是觉得他现在不够干净。 他麻溜地一边往浴室走一边自己扒衣服。 怀聿在后面看得直按太阳穴。 等潘尹川洗完澡出来,怀聿在看文件。 在上床这件事上,潘尹川其实一直算是半推半就。毕竟alpha强势,他也没有那个力气去反抗,就干脆把自己躺得更平一点。 现在怀聿没有三两句话就把他按床上,潘尹川反而不知道自己该干点什么好了。 “怀先生。”潘尹川出声喊他。 喊完又突然觉得自己是很像那种蛊惑君王不务正事的狐狸精。 但“君王”很坚定地依旧拿着文件,头也不抬地说:“自己躺床上。” 潘尹川应着声,钻进了被子。 被子被烘得干燥柔软,潘尹川还很自觉地什么也没穿。他就像那种等临幸的,等啊等啊,他实在扛不住睡着了。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怀聿突然叫了声:“潘尹川。” 床上的人没有回应。 怀聿这才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alpha又处理了些堆积的事务,然后起身去洗澡,最后才在另外半边床上躺下休息。 潘尹川差不多睡了六个小时,怀聿简直是掐着表把人弄醒了。 beta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突然被腿间毛茸茸的触感一惊,瞬间将眼睛睁得更大:“什么东……唔。” 怀聿俯身将他圈在怀里,一手托住他的后脑,另一只手强势地按住了他的唇,就好似把玩什么珍宝一样。 等将潘尹川的喘息都堵了回去,甚至叫他都有点喘不上气了,怀聿才松开他,轻描淡写地说:“尾巴。” 潘尹川抬手艰难地抵住怀聿的胸膛,低头匆匆瞥去—— 还真是尾巴! 火红的,尾巴尖一点黑。 像足了狐狸尾巴。 “这样才像狐狸精,不是吗?” 潘尹川本能地蜷了下腿。 但怀聿却将他按得更加动弹不得,突然开口:“讲一讲,余家安是个什么样的人?” 潘尹川震惊地望着他。 这会儿是讲这东西的时间吗? “你不讲,我怎么知道上哪里去抓住他呢?”怀聿这会儿的语气堪称温和,甚至温和得像是在安抚。 潘尹川只好磕磕绊绊地开口:“余家安,嗯,……很会交朋友吧,性格……很好……” “你很喜欢这样的人?” “还、还好吧。” “还好?” “就是……还好啊!”那个“啊”字都有点走音。 怀聿倒也不纠结这个问题,问:“他性格有多好?描述一下。” 这太为难潘尹川了,接下来的回答就挤得更磕磕绊绊了:“就,爽朗吧,没事儿爱和人交换礼物,……其实也不是很好。他打球输了,会臭脸。除了这个,其它还、还行。当时学校里有人说,如果……他是个alpha,肯定会更、更受欢迎的。” “难道这就是他拿走基因编辑器的缘由?但老余不是说,他已经被变成alpha了?为什么还不满足……”潘尹川在间隙里顺便推了个理。 “你说他为什么不满足?” 潘尹川说不出话。 再后面,潘尹川倒是又接着开口了。但后面他究竟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话,他自己都记不清了,只依稀记得天光从窗帘的缝隙透一点进来。 那光一开始是白的,后来变成暖色,再后来变成冷色调。 他又做了个漫长的梦。 眼光洒进教室,攥着笔的掌心有了点汗意。 余家安跨进门,阴沉着脸。 不过他很快走到潘尹川面前,半抱怨地对潘尹川说:“你非要提前离场回来赶作文,我都没心思打了。”他一摊手:“输了两颗球。放学你不得请我吃个豆干,抚慰一下我受伤的心?” 潘尹川“嗯嗯”点头:“等放学。” 坐在后排的同学在和朋友抱怨:“昨天拿测验考的成绩回去,我爸骂我,说就该送我去罗斯州。” “那鬼地方,凡是被诊断为‘精神疾病’的犯人都被发配到了那里。你爸也就说着玩玩儿,哪里敢真送你去?你有几条命够在那里活?” “罗斯州?”余家安插声,“都在说该改名叫流放岛。” “对对,余家安你也知道啊?” “哈,中心城不是有个大佬被发配过去了吗?最近报纸上都是这事!” 潘尹川不自觉地咬了下笔头。 然后他觉得刺眼的阳光被挡住了,于是抬头望去,就见一个穿着西装,面容英俊且强势的alpha站在那里,在看他。 是怀聿。他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三个字。 随后梦境的逻辑被打破,潘尹川惊喘着睁开眼,第一句话就是:“余家安可能真在罗斯州。” 怀聿:“……” 还真做梦又梦见余家安了啊。 潘尹川没察觉到异样,接着喃喃说:“老余提起罗斯州,不是随意乱编的,应该是余家安曾经和他提起过,他记住了。在余家安假死后,他希望自己的儿子哪怕是在罗斯州,也比死了强。” “我知道了。”怀聿的声音有点奇怪。 那一个一个字,像是从齿间迸出来的。 潘尹川还是完全没注意到,这一口气说完就又睡过去了。 怀聿:“……” 他想把人艹醒。 但到底是没这么干。 罗斯州。 简言已经抵达这里了。 他几乎花光自己的积蓄,买了很多不同型号的缓冲器,除此外,还有很多压制剂,用来分别压制alpha和oga的信息素,除此外,还有两大箱军火。 罗斯州这地方很乱,对缓冲器、压制剂以及军火的需求都很大。 而大部分人只能通过黑市渠道购买。 简言来的时候,坐的是怀聿手底下的军机,所以能携带这么多“军需”。这些东西可以让他迅速在这里站稳脚跟,不论是卖钱,还是献给当地割据一方的势力,都是很好的选择。 安置好后,当地向导带着简言出门吃饭。 他们走过七拐八拐的路,向导说:“最近罗斯州失踪的人很多,尽量不要一个人出门。” 简言问:“是oga失踪了吗?” 向导却说:“是beta。” 简言惊讶:“拐卖beta有什么用?” “谁知道,也许是送去挖矿?” 向导刚说完,他看向不远处幽暗的巷子,沉默片刻,骤然出声:“好像……不太好,掉头,走!” 简言果断拔枪。 毕竟军校出身。 这时候附近的人也跑了过来帮忙,当场打死几个黑帮分子。 帮忙的人收起枪,笑着看简言:“厉害啊。”话说完,那个人的目光落在简言身上,顿了顿。 他说:“你长得像我女朋友。” 这话特别冒犯。 简言并不生气,只怀疑这人出现的时机。他礼貌地笑笑说:“是吗?谢谢你帮忙,我请你喝酒。” 那人点点头,浑不在意地踩着拖鞋,将简言引进了路边的酒吧。 酒吧里的灯光昏暗,几瓶酒下肚。 这个人掏出了自己的钱夹,他不是要结账,他只是打开了钱夹子,露出里面放的照片指着炫耀地说:“这是我女朋友,你只有一点神像她。” 简言瞬间攥紧了拳头。 照片里,简直像是穿了女装的潘尹川。 再仔细看。 又有点像p的。 什么意淫怪。 比我还能意淫! 第28章 “你盯着我的女朋友看了太久。”对面的人突然不悦地“啪”一声合上了钱夹。 简直就是一个,身怀宝藏生怕别人不知道,但别人但凡多看上两眼,他又得把人眼珠子挖出来的疯子。 “要我给你推荐个更好用的p图软件吗?”简言问。 “……” 酒保小心翼翼地把酒杯放在两人中间,察觉到了气氛凝滞。 对面的人先端起了酒杯,喝了一口说:“哎,p图技术是不太好。没办法,异地恋。好久没有新照片了啊。” 简言也端起酒杯,说:“我喜欢的人也在他乡等我。” “哦,那也算同病相怜。”对方拍了拍简言的肩。 两人的酒杯在半空中碰撞,发出一声脆响。 对方先一饮而尽,简言低头看了看杯中的酒液,说:“加了伏特加?太烈,不好意思,喝不习惯。” “不好意思,我还得先去报个道。方便的话,留个名字和联系方式?还要谢谢你今天的帮忙。” 对方从善如流地留下了名字和号码。 甚至还给贴心地写在了纸上。 “下次见。”简言打了招呼,推着两个箱子往外走去。 这人也没有拦他。 一直到简言走远,他才从高脚凳上下来,把酒杯砸在了旁边的人头上:“傻逼!下次看清楚人再绑!” “看清了啊,他是个beta……” “看他用的箱子!傻逼!军用制式,里面装的是从海固来的军火!” “所、所以……” “从海固走出的beta,你的猪脑就没有令你联想到一点什么吗?” “怀、怀聿?他是怀聿试点计划里培养出的beta……”手下变了脸色。 这人点了根烟,低声说:“怀聿现在还惹不起。虽然从军校出来的beta,身体应该更能扛得住实验,成功率应该会更高。……以后吧,总有机会的。” “是、是。今天死的那几个……” “我不出来打死他们,好让他们被怀聿的人抓去乱说话吗?”他吐了口烟圈,“都是些当地人,死了也不可惜。” “对对!” 他往另一道侧门走去,等在侧门外的,正是那个口口声声告诉简言要小心的当地向导。 先告诉对方这里很危险要小心,提高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可信度,然后顺利把人带进魔窟——这套流程,向导显然已经玩得很熟练了。 向导笑着说:“我看他很像您照片里的人,我还以为您会特别高兴地留下他呢。” “一点也不像,一点也不。” 简言这头慢慢走远,脸色也慢慢变得难看。 那个趿拉着拖鞋的青年,显然不是什么好心人。……他认识潘尹川吗?否则怎么会发梦发到这种地步? 再低头一看纸上写的名字: 李大勇。 一看就是假名字。 …… 潘尹川这一觉可算补足了,就好像刚上完一场酣畅淋漓的体育课,洗了个热水澡,再舒舒服服钻进被窝睡了一觉。 说不出的放松。 该醒了。他心想着一边撑开眼皮,一边本能地翻了个身。 “啪”。 甩过去的手臂打到了人的身上。 潘尹川的眼皮瞬间完全撑开:“怀先生。” 怀聿就背靠床头坐在他的身边,一边长腿屈起。 怀聿问:“你对它有什么不满吗?” 潘尹川视线往下。 他的手叩在怀聿大腿根的位置,再歪一点,就会打到某个隆起的部位。 潘尹川飞快地抽回手:“没有不满,怀先生。” 怀聿放下手里的书。 潘尹川是躺姿,而他是坐姿,多少带了点居高临下的味道。alpha的手就这样斜斜插入了潘尹川的衣领间,穿过他脑后的发丝,不轻不重地揉了揉他的后颈。 “出汗了。”怀聿低声说。 alpha的手掌很宽大,指节上带着不同程度的枪茧,刮过皮肤的时候,亲昵温柔中又带着粗粝。 潘尹川的皮肤上泛起浅浅的鸡皮疙瘩,他的尾发变得更湿了。 “紧张什么?”怀聿轻描淡写地说了四个字,然后才抽回手,问:“起得来吗?” “应该能的。” “应该?”怀聿的身体斜向他,然后再度伸手将潘尹川扶坐了起来。 “余家安给过你的东西,都找出来了,……嗯,收藏得挺好啊?”潘尹川刚一坐稳,就听见怀聿这么说。 “别人给我的东西,嗯,一向都会收起来。”潘尹川强调了下余家安并不是特例。 “很绅士。” “不是绅士。”潘尹川摇了摇头,“万一哪一天对方想要回去,也能拿得出东西啊。” “送出手的东西,谁还会要回去?” “会啊。六年级的时候,嗯,临近毕业。我和同桌都买了那种会唱歌的音乐贺卡送对方。谁知道后来他要跟我绝交,让我把贺卡还给他。” “后来还了?” “就是没找到,所以长记性了。” “……” 六年级的小孩儿,说绝交就跟说绝食一样,纯属气话。 本质上是博求关注的行为。 也就潘尹川当回事,如果当时真找出来还给对方,对方肯定更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不错,见了面讲给余家安听,让他记得感谢一下那个六年级小孩儿,不然他的那些破烂,连进潘尹川的柜子的机会都没有。 怀先生摩挲了下指尖,接着说:“不过有一样东西你没有保管好。” 潘尹川愣了愣:“什么?有哪样东西没找到吗?” “你亲口对我描述的,你梦见的那个鱼缸。” “那个……没办法,实在是我和我爸妈都不会养鱼,没多久鱼就养死了。我爸还说呢,转啥风水运,我们家估计发不了大财,就这样了。” 潘尹川尴尬地说完,想到之前梦里的对话,忍不住说:“余家安还想变鱼,要是真的变成鱼,只会被我养死。” 怀聿:“……” 怎么说呢? 这一刻,怀先生的心情挺好的。 “缸一直空置在那里,还很占地方。后来我就去楼下挖了一锹土填进去。又把缸放到窗台,有鸟儿路过留下了种子,风也送来了种子,土里藏的种子也发芽了……不用浇水,雨水飘进来,缸里慢慢就长了很多小草小花,还长了一串辣椒。” 潘尹川说了一长串话。 和平时在怀聿面前的口吻不一样。 潘尹川在意那串辣椒,都比在意余家安多。 怀聿脑中冒出这个念头。 他的目光落在潘尹川的面庞上,那是一种不自觉的长久停驻。 “……反正,它就变成了一个景观盆。”潘尹川顿了顿,说:“当时鱼死掉,我给埋楼下了。鱼缸洗了好几遍也没发觉有什么异样,总不会是鱼里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吧?那鱼埋下去都多少年了,什么也找不着了。” 怀聿没对这段话做出评价,只是打了个电话,让人把阳台上的景观盆抱来。 “先生,东西都带来了。”保镖们次第往里走,零零散散地摆了满地。 潘尹川这会儿已经穿戴整齐,坐在餐桌边吃饭。 “这个就是景观盆?”怀聿指着那个最显眼的问。 因为上面挂了足足两大串朝天椒。 潘尹川尴尬应声:“是。” “挖。”怀聿下令。 里面的土已经长得很紧实了。没错,长。 无数花花草草的细小根系穿过土壤,将它们凝结成一个整体,又蔓延向缸体,将缸体都缠满。 倒是倒不出来,只能靠挖。 一铲子接一铲子。 缸很快就被清空了大半。 “这个缸裂了。”保镖突然说。 张助理皱眉,以为这人手笨,一撸袖子就要亲自动手。围过去一看才发现:“是裂了,而且是早裂了,有植物的根系钻了过去……我看看,嗯,这里还真有个东西啊……” 张助理摸出来个很细小的东西:“被植物根系洞穿了,是个微型摄像头。” 怀聿冷冷说:“余家安还是当上了鱼。” 潘尹川悚然一惊,顿时觉得说不出的恶心:“……他用这东西一直盯着我?” “这个鱼缸的缸底很厚,而且有斑驳的落后烧制技术留下的黑斑,摄像头混在里面,大概也就像是烧制不均留下的黑斑。” 张助理霎时间觉得很奇妙:“潘小先生将鱼养死了,所以挖了一锹土,任由各路植物在里面自由地疯狂生长……最后这口缸已经不能满足它们的生长了,这么厚的缸底被生生钻裂了,最后这个东西也被根系占据了。” 张助理轻轻一拍手掌:“余家安的美妙计划,就此落空。” 怀聿抬眸扫了他一眼。 张助理又重说了一遍:“余家安的丑恶计划,就此落空!” “继续清理其它的。”怀聿顿了下,说:“记得要拆开,打碎零件,仔细清查。” 潘尹川对此没有异议。 毕竟这都是为了解决掉他的大麻烦。 只有张助理暗暗心想,这真不是借题发挥?让潘尹川亲眼看着全部打碎,一样不留……他要是余家安,能当场气去世。 第29章 “没有发现特殊物品。” 保镖站在面前汇报。 “嗯。”完全不出怀聿的意料,所以他脸上连一点波澜也无。 “先生,这些东西……”保镖露出为难之色,心想这要放回去,那也都烂稀碎了啊。 怀聿突然转头看向了潘尹川,问:“还要吗?” 潘尹川抓着汤匙:? 您看这像是还值得要的样子吗? “都不要了吧。”潘尹川说。 怀聿点了下头:“找一口箱子都收起来。” 潘尹川顿时面露错愕:“啊?收起来?” 怀先生会有这么好心?他都说不要了。 “先生,您有电话。”有人拿着无线手提电话进来了。 怀聿伸手接了过去,潘尹川见状,也只好把疑惑全部咽回了肚子里。 这个电话很短,潘尹川刚喝完最后一口汤,就听见怀聿转头朝他看来,问:“一点关于简言的消息,想听吗?” 潘尹川想也不想就摇了摇头。 万一晚上往他屁股里插两根尾巴怎么办? 怀聿说:“这个可以听。” 潘尹川说:“不是很想听。” 怀聿:“……我知道你对简言一点意思也没有。” “那现在可以听一点了。简言出什么事了?”潘尹川正襟危坐。 怀聿:“……” “您说啊。” “我派人在罗斯州寻找了一下余家安的下落,没有找到。他应该更名改姓,甚至做了一些整容也有可能。” “嗯?”不是说简言吗? “最近罗斯州的情况很混乱,出现了多起beta失踪事件。因为beta的社会地位低,尤其是罗斯州的beta,所以短期内并没有引起什么严重后果。直到简言的飞机落地,他也失踪了。” 潘尹川的眉头瞬间皱紧:“怀先生认为,这是余家安在利用大量的beta,进行基因编辑试验?” “嗯。” “那简言呢?现在还是没有消息吗?”想到余家安的动机,潘尹川开始浑身不适了。 “半小时前发回了信号。” 潘尹川顿时松了口气:“那就好。” 他身上的不适感瞬间减轻了。 张助理插声:“毕竟也是军校毕业的,不至于蠢到那个份儿上,还能让人骗去做试验了。” 潘尹川点点头,但眉眼还是有点耷拉,有气无力地说:“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 余家安的下落是有眉目了,但接下来呢? 现在有怀先生帮他护着父母,他也不用忧心一觉醒来,被绑着变成了oga。等到合同结束之后呢?那时候又怎么办? 张助理应着声:“是啊,没有这个道理。”然后朝潘尹川挤了挤眼。 潘尹川:? 张助理又挤了挤眼,再不动声色地看向怀聿,最后再看回潘尹川。 懂! 让他赶紧求怀聿。 “怀先生,圣安州的事处理完了吗?”潘尹川先问。 回九河市,处理掉青龙会,本质上也是在帮他的忙。 现在又要让怀聿顺路把余家安的事也解决到没有后顾之忧……这样一想,插两根尾巴也不是不能忍的事哦。 怀聿看了一眼张助理。 张助理低了低头,深藏功与名。 然后怀聿的声音才响起:“看对谁来说。” “嗯?”潘尹川往怀聿那边挪了挪。 “对你来说,圣安州的事已经解决了。对州长来说才刚刚开始,他现在每晚睡觉,恐怕都恨不得留出一只眼睛来站岗。而对我来说,这里的事本来就和我无关。” “我不太了解州长现在遭遇的困境,但是,应该和吃药一样的道理?如果没有按医嘱一次性彻底将病毒杀死。等病毒再卷土重来的时候,就会具有更强的耐药性。”潘尹川无奈地吐了口气,说:“还是请先生在圣安州多留一段时间吧。” “我还以为你会让我立刻带你去罗斯州。”怀聿惊讶挑眉。 “本来是这么想的,但一件事开了头,就先好好做完这件事吧。如果圣安州能就此安定下来,对九河市的居民来说也是大好事。没有人会想生活在治安混乱的地方。”潘尹川无奈地说。 他关注了最近的新闻,因为怀聿的到来,整个圣安州的居民用“感激涕零”四个字来形容也不为过。 “你为什么不想一想第二条路?”怀聿突然反问。 “嗯?第二条路?” “让严雪过来接手圣安州,我带你去罗斯州。” 潘尹川本来想说这样会不会太麻烦。 但一寻思,他也没少让怀聿干麻烦的事。去罗斯州不更麻烦? 那剩下的问题就是,他问:“严少校会答应吗?” “他不会答应,但我可以让他答应。”怀聿顿了下,“而你,可以让我答应。” 潘尹川愣了下。 “谢谢怀先生!” 就这样就完了? 怀聿盯着他,越发觉得潘尹川开始消极怠工了。 而且还变得不好哄了。 但alpha就算肾再强悍,也毕竟是人,而不是禽兽,不可能真的随时随地都发情。 怀聿这会儿只觉得不满足,倒并不想把人按倒就上。 于是他把这个问题抛回给了潘尹川:“谢谢就完了?” 潘尹川实在是黔驴技穷了。 他无比坦诚地说:“我不知道怎么样能使您高兴,听说您不喜欢别人太多话,也不喜欢别人撒娇,还不喜欢……” 怀聿打断了他:“你从哪里听说的?” 潘尹川判断了下,这时候说出张助理是不是不太好。 怀聿已经先猜到了:“张行告诉你的?” 不等潘尹川说话,怀聿走到了他的身边,伸手托住他的下巴抬起来。 alpha的手指用力地擦过他的唇瓣,说:“这不是长嘴了吗?” 怀聿说着俯下身逼近潘尹川的面庞:“自己来问。” 潘尹川轻轻呼吸着,马上给他表演了一个活学活用:“那您真的不喜欢别人太多话吗?” “你在床上忍不住喊出声的时候,我也没有让人把你的嘴缝起来啊。” 潘尹川的呼吸滞了滞,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叫得多,和话多那不是一回事吧? 怀聿低声在他耳边接着说:“我又不是暴君。” “先生,您有几通中心城的重要来电。”有人敲响了门。 怀聿直起腰,问:“还吃点什么吗?” “吃饱了。” “好,那就休息吧。”怀聿这一刻竟然还显得有点温情。 等结束了和潘尹川的这段简短对话,怀聿才转身走出去。 怀聿要离开,州长当然是马不停蹄来相送。 州长很痛苦,他还没来得及讨好潘尹川,搞一搞夫人外交,走一走beta这条路呢。人就走了!就走了! “招待不周,希望以后还有机会能再当面聆听怀先生的教诲。”州长满脸都写着不舍。 怀聿驻足,让潘尹川先上了车。 “严雪你是打过交道的,也算熟人了。”怀聿说着,从张助理手中接过笔记本,在上面写下了一串号码,然后撕下来递给州长,“这是严雪的私人号。” 州长愣了愣:“怀先生的意思是……” “严雪很快就会抵达圣安州。” 州长脸上的不舍和痛苦瞬间扭转为了狂喜,鞠躬不止:“谢谢怀先生!谢谢怀先生!” “你该谢的不是我。”怀聿目光一转,看向了被紧紧合上的车门。 车门内……不就是那个beta吗?州长一怔,然后立刻改口:“谢谢那位潘先生!谢谢他!真的太谢谢他!” 他怎么也没想到,都不用他去拍马屁,那个beta就已经把善心分给了他。 怀聿随性地一点头,对州长说:“你可以安心去继续进行你的宏图伟业了。” 州长难掩激动,开口掷地有声:“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其实会不会让他失望根本不重要……没有这个人,圣安州还会有新的州长。一腔热血的人太多,真正能干成事的人太少。 他确实应该感谢潘尹川,一句话至少让他在这个位置上可以多干十年。再没本事也该干出点名堂了。 州长又鞠躬行了两个礼才退到一边。 一旁的保镖立刻过来为怀聿开车门。 “怀先生。”秦蔚文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他略有些局促地缩了缩脖子,低声说:“我真羡慕潘小先生,您为他广结善缘,将来就算他离开了您,其他人也会感念他的恩情。他一样会过得很好。” 怀聿顿住动作,语气淡淡:“是他自己结的善缘,就该他来承这个恩情。” “真的吗怀先生?他请不动严少校吧。” 怀聿低头理了理袖口,说:“你今天说的话,超出了你应该固守的界限。” 秦蔚文连忙后退半步,举起双手说:“抱歉,怀先生。我只是想找清楚自己的位置。因为您现在看上去就好像……好像在正儿八经和潘小先生谈恋爱一样。如果是这样,那我会相当识趣地不来打搅您二位。” 怀先生是个太难接近的人。 心思又难以捉摸。 他不得不铤而走险。 免得哪天被发配了都不知道什么原因……听说那位简助理现在人都已经到罗斯州了。 罗斯州那种地方,可以直接快进到失联了。 秦蔚文紧张地呼吸着,并静静等待着怀聿发话。 半晌,怀聿问他:“你觉得我在和潘尹川谈恋爱?” “看起来是这样。如果不是谈恋爱的话,那就是您对待您身边的情人好得过了分。我不知道我是否能有这个体验的机会?” 怀聿笑了下,笑意不达眼底,他说:“谈恋爱可不适合三个人。” 然后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秦蔚文深吸一口气,肩都往下塌了塌。他走到一边,目送他们的车远去。 奥狄斯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耸耸肩说:“你都没戏,那我肯定更没戏。看起来怀先生是对混血一点兴趣也没有。” “不是这个问题。” “什么?” “高高在上的怀先生,要走下神坛,去尝一尝人间烟火了。” “什么意思?” 秦蔚文:“……”他不耐烦地说:“怀先生和潘尹川的关系变成了谈恋爱。” 奥格斯恍然大悟:“小玩意儿变真爱?”他摇了摇头:“我不这样想。……我十八岁那年,也以为我的喜好会一辈子不变呢。结果才过一周,我就不喜欢那个动漫角色了。” “你又睡不到你喜欢的动漫角色。”秦蔚文冷冷说。 奥格斯张张嘴,竟无力反驳。 车里。 怀聿无声地注视了潘尹川好一会儿。 看得潘尹川都有点发毛了。 “怀先生有什么话要说吗?”潘尹川低声问。 “没什么。”怀聿挪开了一点目光,但突然又说:“换个称呼吧。” 潘尹川愣住了:“换个……称呼?” “所有人都在称呼我‘怀先生’。”怀聿顿了下,说:“我又不会和他们睡觉。” 潘尹川有点懵:“那……” 改口什么呢? “直接叫我的名字。” 好吧,反正您说了算。潘尹川痛快地一点头,算是达成了一致。 “渴吗?”怀聿突然又问。 “?还好。” 怀聿抬手无比随意地搭在了他的脖颈间,屈指挑了挑缓冲器,说:“明天给你换一个。” 潘尹川低头看了看说:“这个还没坏。” “嗯。……这种颈圈式的设计还是不太合理。”他说着,指尖按过潘尹川颈间的皮肉,“会磨伤皮肤。” 而且这会让他看上去,仿佛某种被圈养的宠物。 只会让更多的人在看见他的时候,生出不该有的妄想。 而潘尹川对这东西一向不挑。毕竟都挺贵。 怀聿说换一个,他点点头,那就换一个好了。 车子平稳向前,开到半途的时候,怀聿突然喊停,摇下车窗,叫来一个人耳语吩咐了几句。 那人很快就转头奔向了路边的店铺。 再回来手里多了个袋子。 怀聿接过袋子,在车里倒出了一堆花花绿绿的小零食。 然后对潘尹川说:“挑着吃,车还要开很久才抵达机场。” 潘尹川在茫然中拿起了零食,撕开包装,咬了一口。 怀聿就老神在在地看着他吃。 竟然也觉得有点趣味儿。 嗯,还是年纪轻,所以喜欢吃这些玩意儿。 圣安州飞罗斯州是很远的,而且大概因为目的地的特殊性,所以他们这次乘坐的不是私人飞机,而是军机。 军机的舒适性当然没法和私人飞机相比,起降也显得格外粗暴。 当飞机一个俯冲落地的时候,潘尹川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快被甩出去了。 怀聿斜里伸出手臂,将潘尹川一捞,整个人稳稳地扣在了怀里。 借由这股缓冲,潘尹川才没把自己磕坏。 “走得了吗?”怀聿问。 潘尹川点点头。虽然不如alpha的身体素质,但毕竟也是成年男性。他压下呕吐的欲望,想落后两步慢慢在后面走,但怀聿没给他这个机会。 怀聿强势地抓住了他的手,就这么带着他往机下走。 保镖跟在一旁,手里还拎着那个花里胡哨的零食口袋。 怀聿这样的人,再低调也低调不到哪里去。 停机坪上已经又等候了一大批alpha。 他们抬着头,目光灼灼地望着这个方向。 眼看着怀先生和一个beta踩着舷梯走下来,又眼看着怀先生突然顿了顿脚步,伸手从旁边的零食袋里掏出一袋糖果。 怀聿问:“喜欢什么味儿的?” 潘尹川本能地答道:“苹果。” 于是怀聿挑出苹果味儿的硬糖,撕开包装,反手喂到了潘尹川的嘴里。 “还想吐吗?”怀聿问。 潘尹川舌尖已经蔓延开了糖果味儿,他小时候很少吃糖。难得吃一次,会觉得格外新鲜。 他把那颗硬糖抵在牙下,怔忡地摇了摇头。 怀聿盯着他,对他的反应还是觉得不满足。 但他究竟要潘尹川怎么样呢。 怀聿也说不清楚。 “他们在……等您。”潘尹川忍不住出声。 其实他是想说,他们都在看我们,咱们还是赶紧过去吧。您该握手的握手,我上车去等就好了…… 怀聿收起目光:“嗯。” 但这次怀聿没让潘尹川先走,潘尹川就这么不得不硬着头皮一直陪在旁边,看着一个又一个alpha和怀聿打招呼。 偏偏他们对潘尹川还很好奇,目光总是若有似无地从潘尹川身上扫过去…… “脸熟了吗?”怀聿问。 “嗯?”问他?潘尹川重新看向面前的alpha们,这些alpha的表情紧绷,显然也很惊奇怀聿竟然说出了这句话。 潘尹川说:“脸熟了。” 怀聿淡淡一笑:“嗯,那就好。罗斯州是个极度动乱的地方,如果某个时刻我不在,你完全可以去找他们。” 怀聿这句话就是信号。 alpha们立刻主动掏出了名片,先后递给了潘尹川,嘴里还分外热情:“是的,是的,怀先生的事就是我们的事,有什么千万不要怕麻烦……” “走吧,上车。”怀聿发话。 其他人这才动了。 潘尹川觉得奇怪。 这是怕余家安把他掳走吗? 罗斯州,一栋装修风格落后的别墅里。 青年穿着白t,脚上还是踩着拖鞋。他蹲下身,在翻看什么东西。 身边的人说:“我们收到了准确消息,怀聿改道飞到罗斯州了。” 青年皱紧眉:“怎么突然来罗斯州了?” “不知道……会不会是中心城注意到我们的动静了?” 青年叹了口气:“都先躲起来吧,生意也不要做了。” 手下突然说:“怀聿还带了个beta情人。” “嗯,听说过,他的喜好很特别。所以各地都在找长得漂亮的beta往他跟前送。”青年顿了下,口吻骤然变得荒谬起来,“难道是因为罗斯州失踪的beta过多?让这位怀先生,怜香惜玉了?” 第30章 罗斯州确实很不一样。 “这是当地最安全也最富有的住宅区。”alpha说着,推开了面前的大铁门。 面前这栋别墅的装修风格还停留在十年前,豪华里透着土气。 荷枪实弹的州政府士兵,分立两列。如果转眸看过去,就能发现他们的身上多多少少都带着伤疤。 潘尹川心头一凛,本能地也进入了戒备状态。 这时候怀聿的手臂环过来搭在了他的肩上,以一种亲昵到过了分的姿态带着他往前走去。 领路的alpha本来滔滔不绝地说着话,这会儿不由卡了卡壳,足足停顿七秒后,才重新接着往下说:“条件简陋,还请怀先生不要见怪。” 怀聿浑不在意地点点头,一边对潘尹川说:“之前给你配备的子弹用完了吗?我让人再拿一些给你。” 领路的alpha顿时惊奇道:“这位先生是从军校出来的吗?” 毕竟大家都知道,怀聿搞了军校试点,还出了不少优秀的beta毕业生。 怀聿没有否认,也没有肯定。 等把人送进门,alpha也就自觉地退下了。 潘尹川环视一圈儿,将肤色各异的beta佣人收入眼底。 怀聿问:“在看什么?在看有没有穿白衬衣黑长裤的吗?” 潘尹川尴尬应了声:“啊。”竟然一个也没有,怪不习惯的! “不知道是什么给了他们错觉,以为我像个随时都会临幸别人的变态,塞了十个八个都还不觉得够。”怀聿语气淡淡。 潘尹川:。 不像吗? 怀聿突然眯起眼:“潘尹川,你也这么想?” 潘尹川感叹了下大佬的敏锐,嘴上赶紧说:“没有没有。” 为了让自己的说辞显得更有说服力,他极力岔开了话题:“不过我一直有个疑问,没好意思问您。” 怀聿眼底的危险之色褪去。 很听话,刚教过有话要自己问,这就知道问了。 “你说。”怀聿显得很大方。 “修岺曾经给我看过一张您和他的合影,合影里,修岺穿的就是白衬衣黑长裤……” “你觉得我喜欢过他?”吃醋? “吃醋”这两个字,简直是最好笑的东西。一个健全的成年人,竟然会被另一个人肆意牵动心肠,从而生出妒忌、愤怒,丧失自我……难道不是对人格的践踏吗? 就仿佛造物主的阴谋。 怀聿一直这样想。 所以他不会有这样的情绪,也瞧不上别人有这样的情绪。 好比修岺,他的“醋意”和“妒忌”,怀聿从来都是冷酷而厌恶地看着。 但是…… 潘尹川吃醋? 怀聿在脑中简略地勾勒了一下画面,竟然发现无从勾勒…… 会像修岺一样疯狂吗? 会试图来抱他的脖子,低低呜咽着说“求求你喜欢我”吗? …… 短短一瞬间,怀聿脑中掠过了无数念头,然后他听见了潘尹川的声音:“不是我认为的,是修岺自己说的。他说他和您关系亲厚,你们同住屋檐下好几年,您喜欢他,只是碍于他父亲的关系……” 怀聿:“……” 怀聿听不下去了,冷声打断:“他在做什么白日梦?” 潘尹川轻轻应了声:“哦。” 所以没有什么替身之说。 怀聿也没有冷酷无情到,明明喜欢修岺,却还是为了宏图大业杀掉他,转而找一个替身来缅怀。 他还以为是什么狗血大戏呢。 “你的表情看起来……”怀聿的语气骤然有了变化,“怎么好像还有点失望?” “没有!”潘尹川语气坚定,“我在想谢谢您解答了我的疑问,不过白衬衣和黑长裤……” “你以为是什么?”怀聿顿了下,“只是因为这样打扮看起来比较干净。” 潘尹川恍然大悟。 怀聿冷冷一扯嘴角:“不过现在那帮蠢货成功地让我恶心上了这样的装扮。” 潘尹川低头看了看自己。 难怪,拿给他的衣服都变成了普通t恤和卫衣。 他问:“那就是说,我之后可以随意穿衣服吗?” “可以。”怀聿松了口。 将潘尹川装扮成他喜欢的模样固然很好,但他现在对潘尹川自己本来的样子也很有兴趣。 那是余家安曾经见过无数次,而他还没机会见过的。 “谢谢怀……”先生。 话到了嘴边,又被潘尹川咽了回去。 他说:“谢谢您!”然后满脸都写着高兴。 今天的潘尹川倒又很好哄。怀聿心想。 罗斯州的网络信号不怎么好,也没什么打发时间的娱乐方式。 上楼进了卧室之后,怀聿就扔给了潘尹川两本书。 潘尹川就抱着书一直看到困…… 也挺奇怪,都这会儿了,怀先生还是没有要和他上床的意思。 潘尹川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心想着多半是alpha的肾需要休养生息了。 他放下书,走到怀聿身边,低声说:“我去睡了。” 这样打声招呼,是为了避免又像之前一样,睡得正熟被alpha给艹醒了。真的很不人道啊! 怀聿这会儿也依旧显得很好说话,他点了下头:“嗯,去吧。” 他说着顿了顿,还添了一句:“罗斯州要大降温了,被子捂紧点。” 睡觉还要特地向他汇报一声。 挺乖。 潘尹川完全不知道怀聿在想什么,他草草说了句:“谢谢您的叮嘱。” 然后就赶紧钻被窝去了。 潘尹川以为自己只需要呆在别墅里,等着怀聿去抓到余家安就好了。 谁知道第二天一觉睡醒,就被怀聿带在了身边。 “这是去?”潘尹川睁着惺忪的眼,疑惑出声。 “打高尔夫。” “?” 当天陪打球的数个alpha疯狂向潘尹川输球。 怀聿就坐在一旁,一手端着红茶,一边无声地观看。 等潘尹川都打出一身汗了,心想这好像不太符合怀聿对“干净”的定义,他赶紧放了杆子回来。 刚一走近,就听见怀聿问:“是不是比和余家安打球的时候更舒服?” 潘尹川:? 其他人眼观鼻鼻观心,默默心说,余家安是谁? 怀聿并没有嫌弃潘尹川打出了一身的汗,俩人回去的时候还是坐的一辆车。 之后第三天,是去罗斯州的星空餐厅吃饭。 第四天,是去看当地州政府处决囚犯。 第五天,是去罗斯州的沙漠区域玩儿卡丁车。 第六天,是坐车去游当地的野生动物保护区…… 还别说,大部分项目潘尹川挺喜欢的。 对于从小循规蹈矩长到大的他来说,那简直就是另一个世界的精彩。 就是几天下来,潘尹川觉得这不像是来抓余家安的,像是来旅游的。 不止他,当地州政府的人暗地里也这么想。 他们琢磨着,怀先生这是带情人来度蜜月了吗? 另一栋别墅里,青年还是穿着他的白t和拖鞋,听手下讲述这几天怀聿的行程。 “都说他带情人来度蜜月了,那咱们是不是就可以放下心了?”手下问。 “幌子而已。……你们没听研学社覆灭的事吗?当时这位怀先生就是拿他的beta情人当了个幌子,研学社那边一绑人,他转头就把人家轰了。”青年嗤笑一声,“度蜜月?谁信谁傻逼。” “那我们……” “继续躲着。” 青年说完,注意到手下低头不语了。他不由转头看过去,语气微冷:“怎么?还不乐意?” 手下脸色一白,连忙说:“不不,不是的。只是不知道怀聿要在这里待多久,咱们的生意也不能一直停着,再有您的实验……也不能搁置下去啊。” 青年沉默片刻,喃喃说:“是啊,我的实验……一年又一年,我已经快要等不下去了。” “怎么才能让怀聿走呢?”手下皱着眉,自言自语,“从他那个情人入手?” “你想绑架他?” “不不,您刚才不都说了嘛,研学社的例子还在前头呢。当然绑是不能绑的。贿赂他,怎么样?让他给怀聿吹吹枕头风。” 青年身子一歪,伸手拿了杯酒,问:“你觉得怀聿这样的人,能被枕头风吹动?” “总要试试的。” “那你试吧。”青年抿了口酒。 比起这个,他其实更想把那天的beta弄到手……只可惜,那也是怀聿的人。 现在怀聿人就在这里,实在是逼得他寸步难行。 “要是中心城出点事儿……”青年仰面盯着天花板,“那些人是不是会紧急召怀聿回去呢?” “可咱们在中心城没有关系啊。” 青年没再说话。 晚些时候,手下送来了资料:“这是偷拍的怀聿和他那个beta情人……” 青年随意点点头说:“放那里吧。” “您看,给那个beta准备两百万够吗?” “唔,可以。” 两百万对青年来说,是一眨眼就可以撒出去的数字,他并不在意。 又一天过去。 青年接了个电话,那头说:“今天怀先生会到基地视察,你赶紧过来露个脸,万一得到怀先生的青睐呢。” 青年应了声“好”,换了身衣服,自己开一辆不起眼的吉普车就过去了。 等踏进基地,他已然摇身一变成为了当地军事基地的情报长官。 其他人见了他,立刻打招呼:“董上尉。” 青年在这里的名字叫董青松。 他笑问:“怀先生还没来吗?” “还没有。” 青年点头,刚往前走几步就被上官叫住了,让他跟着一块儿出去迎接怀先生。 他们走到基地大门外,逐渐凛冽的风刮起来,吹动他们的衣角。 一支车队缓缓靠近,为首的是一辆漆成黑色的装甲车。 青年的上官大步上前,主动拉开车门,微微弯腰说:“怀先生请。” 青年曾经在情报里,瞥见过这位怀先生的风采,也知道这人身上的alpha信息素强悍,无差别释放的时候,会给人以极强的压迫感。 他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但目光却盯得更紧了—— 怀聿走下车,他穿着灰色大衣,身形高大挺拔,和照片里并没什么区别,一眼就能让人分辨出,他是那种标准的极为强势的富有侵略性的alpha。 果然不好惹。 青年挑眉。 这时候青年耳边低低响起了同僚感叹的声音:“怀先生竟然又带上了那个beta。” 只见紧跟在怀聿身后下车的,是一个极年轻的beta,他穿着黑色条纹棒球外套,臂弯里放着一件白色薄羽绒。 穿着分外随性,随性到甚至有点混乱。 这样一个人走在怀聿身边,应该是相当奇怪的。 因为气质格格不入。 就连青年的同僚都又忍不住感叹说:“像个大学生……这打扮也太随意了。” 可青年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他的脑中一片轰隆声响,什么东西摧枯拉朽地倒了下来。 他紧紧盯着怀先生的那个beta情人…… 面熟。 太面熟了。 怎么会是你呢? 怎、么、会? 他尝到了自己嘴里的血腥味儿。 他面无表情地扭过脸,对同僚说:“我突然肚子疼,先走开一会儿。” 一刹间,他的脑子里甚至想过了导弹存放的密码。 潘尹川走在怀聿的身边,突然打了个喷嚏。 怀聿招招手,从保镖手里接过了一支保温杯,屈尊降贵地拧开盖才递给潘尹川。 青年盯着这一幕,步子猛地一顿,然后才又继续挤入人群,悄悄走开。 他一边走,一边难以抑制地疯狂发起抖。 第31章 (修) 潘尹川低头喝了一口保温杯里的水,脑子还有点懵。 怀先生真的变得很奇怪……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们这里就是条件恶劣了点,常年刮风沙。”一边的中校陪了个笑脸。 潘尹川满心的疑惑,一下又被按了回去,没空再思考下去。 他将保温杯还给怀聿,反手将羽绒外套披好,说了声:“没关系。” 中校立即引着他们往基地里走,潘尹川实在忍不住了,问怀聿:“我能进这样的地方吗?” 这不是军事基地吗? “有什么不能进的?”怀聿语气随意,“机密不会摊开在表面上给你看。” 有这话就行。 不然潘尹川还得担心自己无意中瞧见了什么机密,最后还得劳动他们来灭自己的口。 他们很快走进了一个玻璃大厅,怀聿驻足,从在场的人身上扫过一圈儿,问:“基地军衔在士兵衔以上的,都在这里了?” “是的,怀先生。” “点名,整军。”怀聿在椅子上落座,轻抬了抬下巴。 “是!” 那边开始点名,而怀聿却转头看向了潘尹川:“站着作什么?坐。” 整个大厅里,摆了一张桌子,桌子两边分了两张椅子。 很古典中式的摆法。 正常来说,两边坐的人,也该是地位相当的。所以怀聿坐下来之后,迟迟没有人敢在另一张椅子上落座。 那位中校都还站着呢,在怀聿旁边跟小学生似的。 潘尹川心头那种怪异感一下又涌了上来。 不过他还是听从了怀聿的话,乖乖挨着坐了下来。 “煮壶茶。”怀聿吩咐一边的人。 那人顿时露出羞愧之色:“又疏漏了!我这就去!”他们这里就是个发配的地方,多少年没来过这样的大人物了,一时间连谄媚都不得其道。 等茶煮上来,那头点名也点得差不多了。 中校的副官皱眉:“人呢?不是特地给他打了电话?这小子!又躲懒!亏我有什么好事都惦记着他。” “他刚说肚子疼,先走开一会儿。”其他人帮忙答道。 怀聿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插声问:“少了个人?” 中校的副官听见这句话,本能地觉得不对。怀先生似乎很在意人有没有到齐…… 副官心头一沉,刹那间脑中天人交战,不知该不该供出来。 但怀聿是什么人? 他迟疑这一下,就已经足够让怀聿获知想要的信息了。 “那个人叫什么?什么职位?”怀聿直接了当地问。 话都到这份儿上了,副官只好如实答道:“董青松,上尉衔。” “军衔不低啊。” “是,是,他对基地的贡献很大……任命也是从中心城直接下来的。”言下之意就是说,他们没有乱来。 怀聿转头看向潘尹川,潘尹川正捧着茶杯暖手呢,猝不及防地就听见他说:“看来是找到了。” “找到了?”潘尹川的面色终于有了点变化,“余家安?” 怀聿轻点了下头,语气淡淡:“这次和去圣安州的时候不一样,没有新闻媒体在场,接机的也都是当地军政官员。也就是说,我们的行程普通人不可能知悉。但余家安的动作很快,几乎是我们落地后不久,他那边就藏了起来,不留一点痕迹。” “所以他的信息渠道只能是官方。”潘尹川接声。 “嗯。” “那您怎么肯定这人就是余家安?或许只是他留在军政圈子里的眼线呢?” “如果只是眼线,没必要躲着我和你,可以继续扮演他的角色。余家安不同……他怕你认出他。” 潘尹川这下知道为什么这几天怀先生那么奇怪了。 随时随地带着他,甚至姿态亲昵得过分,都是为了逼余家安露出马脚! “什么……什么余家安?”副官控制不住错愕的神情,脱口而出。 中校皱眉看了他一眼,倒是没说什么。 毕竟如果真有问题,这会儿越是错愕才越能撇清关系。 怀聿当然没有给一个小喽啰解释的心情。 他继续低声说:“当然,也有1%的可能,这只是个巧合……所以接下来,让我们来验证一下。” 潘尹川抓着杯子的手紧了紧,问:“怎么验证?让他们找到这个‘董青松’?找不到,就说明的确是余家安?” 怀聿只说:“喝口茶吧。” “哦。”潘尹川连忙低头喝了一口。 然后怀聿扣住了他的手腕,将他从位置上拉起来就往外走。 中校等人都傻了眼:“怀先生?”“怀先生这就走了吗?” 所以那余家安是谁呢?董青松和他什么关系呢? 他们还沉浸在一头雾水里呢! 怀聿看也不看他们,只低头凑在潘尹川耳边说:“你觉得他走了吗?” “唔,您不是说他怕我认出他吗?他又不是傻子,特地借故离开,肯定已经跑远了吧?” “我觉得他不会走,他怎么舍得走呢?他怕见到你,却又想见到你。尤其是眼下……”怀聿松开潘尹川的手腕,转而抬起来捏了捏潘尹川的耳垂。 潘尹川的步子不自然地停顿了下,然后才又恢复正常。 “他也许正盯着你。”怀聿的声音更低,“和我。” 基地监控室里。 青年稳稳当当地坐在那里,的确没有一点要跑的意思,他只是盯住了面前那一小块监视器屏幕。 屏幕中。 alpha亲昵地揉捏玩弄beta的耳垂。 一刹间,他的脑中疯狂地重复回闪过一句: 他们一定上过床了。 他们一定上过床了! 一旁的小兵发觉到他的神色不对劲,连忙问:“上尉,是有什么异样吗?” 小兵满脸紧张:“怀先生今天在这里,基地里可不能出事啊。” 青年的表情从疯狂、憎恶,慢慢归于了平静。 他回头,“噗嗤”一下笑出声:“吓你的,什么事也没有。你们继续盯着监控,绝对不能让那些敌对分子潜进来暗杀了怀先生。” “是!”小兵立正应声。 青年死死盯着那块屏幕又多看了两眼。 alpha好像很喜欢beta的身体,他的手指已经离开了beta的耳垂,转而摩挲起他的耳侧,再滑到脖颈处…… 监控是无声的。 可愈是没有声音,那画面带来的冲击力就更大了。 “上尉,……这块监控是不是关掉比较好?”小兵也注意到了二人亲昵的动作,顿时露出为难的神情。 他可不敢在监视器里看怀先生和别人亲密。 青年从喉中挤出三个字:“关掉吧。” 这头怀聿的步子并不停顿,他一手按在潘尹川的颈侧,将人牵引着往外走去。 等即将要走出基地的时候,他突然将潘尹川按在墙上,托住beta后颈的手微微一用力,将人圈住,紧跟着就吻了上去。 潘尹川被吻了个猝不及防,挣都来不及挣扎。 后面中校一行人齐齐顿住了脚步,生生被定格在了两米开外的距离,并匆匆别过了头。 怀聿的这个吻有些凶悍。 潘尹川甚至能感觉到按在后颈的手一点一点收得更紧。 像是要将他彻底箍死在怀中一样。 这……这就是验证的手段吗? 潘尹川喘不上气地想。 他身上勉强披着的羽绒外套滑落下来,掉在了脚边。 身后玻璃墙传递出冰凉的温度,透过了身上的棒球服。有点……冷。 不过潘尹川刚生出这个念头,就发觉怀聿另一只手也环了上来,正好抵在他的背后,将他的身躯和玻璃墙分隔开了。 ……和上次在卫生间里亲他的时候不太一样。 潘尹川脑子里突兀地冒出这个念头。 “怀……怀聿。”他勉强推开一点面前的alpha,艰难地挤出声音。 虽然怀聿说了他可以直接喊名字。 但这才是潘尹川头一次从嘴里喊出来。 怀聿应声松开他,面上神情晦暗难辨。 他说:“看来我高估他了,余家安就算使用编辑器将自己变成了alpha,骨子却是还不如beta的怂货。” 潘尹川喘了喘气,心说,不然呢? 难道看见你在众目睽睽之下亲我,他还能直接杀出来吗? 余家安又不是神经病。 一阵军靴敲击地面的脚步声响起,那声音愈来愈近,愈来愈近。 中校等人循声望去。 只见“董青松”挤开人群,说:“不好意思,我是不是来晚了?刚听说在点名……” 他说到这里,话音猛地一顿。 然后他惊愕地盯着潘尹川,脱口而出:“潘尹川?是你吗潘尹川?” 他停顿片刻,说:“你还记得我吗?我和你是高中同桌!我是余家安啊!” 他竟然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中校等人也微微变了脸色。 那他不就的确是怀先生要找到的那个人? 他哪里得罪了怀先生? 中校神色一肃,正要开口。 余家安却已经越过众人,大步朝潘尹川走去,神情激动地问:“你不记得我了吗?” 潘尹川皱了皱眉。 这又是闹的哪一出? 怀聿理了理潘尹川的领子,眸底一片黑沉之色。 “看来他已经想好脱身的说辞了。”怀聿语气森冷。 余家安的确忍不了这样的刺激。 怀聿的目的达成了。 但他却并不觉得有哪怕一丝的愉快…… 潘尹川这时候才缓缓从巨大的震撼中回过神。 ……好吧,看来余家安的确是神经病。 潘尹川迎上余家安的目光。 他比起记忆中的样子,还是有了点不一样的地方。五官变得更深刻了,极其直观地展现出了从beta到alpha的变化。 “我当然记得你。”潘尹川说。 余家安的步子不自然地顿了下,身体又不受控地微微战栗。 他并不遮掩自己的激动,喃喃说:“太好了,太好了,你记得我了啊……” 他热泪盈眶。 怀聿更用力地握住了潘尹川的手腕,面色陡然阴沉。 ……真想把潘尹川的嘴给缝上。 他知道自己说的那六个字,是余家安最想听到的六个字吗? 没有什么比久别重逢后“我当然记得你”,更能令余家安狂喜的东西了。 “哈,哈哈,原来是高中同学吗?”中校艰难地发出一点笑声。 他心想,不会是高中前男友什么的吧? 没人理会中校。 潘尹川这会儿发觉到手腕被抓得有点紧,紧得都有点痛。 但他顾不上和怀聿申诉了。 他看着余家安,说:“你爸爸想杀了我,我怎么能不记得你呢?” 中校傻住了。 余家安脸上的表情也就此凝固了。 怀先生……怀先生的心情又好了。 作者有话说: 小潘恍然大悟,原来都是为了引出余家安,好险,还以为怀先生变得越来越奇怪了。 第32章 余家安的嘴角颤动。 那股颤动很快蔓延向了其它面部肌肉。 他的热泪还装在眼眶里,发自内心的狂喜还没来得及消化就全部被打碎了。 “你说什么?我爸……要杀你?”余家安颤抖着吐出声音。 就在这一句话的功夫里,他迅速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 脸上的表情转变成了极度的难以置信和委屈。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怎么会这样?”余家安脸上又多了一点崩溃之色。 怀聿无比冷静地看着余家安演戏。 挺好。 演得越投入,潘尹川会越觉得恶心吧? “我,我真的没想到……”余家安崩溃地抓了抓头发,又往前两步,然后无比急切地朝潘尹川伸出手,却又不敢触碰一下。 “你、你受伤了吗?他伤害到你了吗?”余家安眼眶里的泪水终于流了下来,他失态地愤怒地大吼,“他只会害人!我早该知道的!” “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余家安痛苦地跪倒在了潘尹川面前。 潘尹川:“……” 他现在觉得怀聿可能真没说错。 余家安的确不能用正常人的脑回路来推测。 望着他这番表演,潘尹川倒也说不上什么失望,就是觉得荒谬。 无比的荒谬。 久久等不到潘尹川的回应,余家安恐惧地抬起头,惨声问:“你现在是不是在心里恨我?” 怀聿眸光一暗,捏了下潘尹川的手腕。 像他这样的人……恨他,不是反而让他高兴吗? “我不恨你。”潘尹川摇了摇头。 怀聿闻声,嘴角微弯。 这四个字果然对余家安的打击更大,他一下僵在那里,连接下来的反应都忘了。 这还不算完。 这时候潘尹川还做了个更让余家安受不了的举动。 他转头看了一眼怀聿的脸色,然后才开口说:“你起来吧,站在这里说也不像样。” 是啊。这样的事不适合在这里说……我们也不适合听啊! 中校颇为赞同,然后赶紧朝副官使了个眼色。 副官立即冲上前,将余家安从地上扶了起来。 几分钟后。 他们又回到了玻璃大厅,只是其余闲杂人等都被屏退了,在场的除了中校和他的副官,就是怀聿的保镖。 余家安现在就像是落进笼子的困兽。 他倒并不惊慌。 他的脑子里只是挤满了各种各样激烈的情绪。是愤恨,是嫉妒,是想要寝其皮啖其肉……是巨大的难以接受。 “您是怀先生吧?”余家安浑浑噩噩抬起头,先看向了怀聿,“在怀先生面前失礼了,请怀先生见谅,只是我和您身边这位是故旧好友,我们还有些事要弄清楚……” 怀聿看都不看他,只故意问潘尹川:“你觉得呢?你要单独和他说话吗?” “没什么是怀先生不能听的。”潘尹川想也不想就说。 余家安僵了下:“哦,哦,抱歉,是我没想到你和怀先生的关系这样亲近。” 潘尹川不想再听这些废话,他直接了当地说:“你不是应该已经死了吗?为什么又改名换姓站在了这里?” “原来你也看到新闻了。”余家安丝毫没有要否认的意思。 他甚至还苦笑着追问了一句:“当时看到新闻,你有没有为我掉哪怕一滴眼泪呢?” 潘尹川:??? 潘尹川非常干脆地说:“没有。” “那真是……真是太让我难过了。” “为什么假死?”潘尹川直接打断了他的情绪抒发,“在你溺水身亡的新闻里,现场有一个人穿着我的衣服,并且自称是你的beta男友。……你是故意陷害我吗?” “不,当然不是!我只是让苗飞扮成你,这样会显得更有可信度。毕竟我爸只见过你,没见过苗飞。我没想到苗飞会那样说,那句话一定是他自己加的。” 潘尹川皱了皱眉:“我不信。” “为什么不信我?尹川,你听我说……” 怀聿冷冷淡淡插声道:“他当然不应该信你。你刚才脸上忘记露出震惊的表情了,怎么?见到潘尹川心情太复杂,连该露出什么表情都弄混了?” 余家安一顿。 “苗飞是谁?”怀聿转头问。 这个潘尹川还是记得的:“就是那个当时一起玩儿的oga。” 怀聿点点头,又恢复了冷眼旁观的姿态。 “所以总结起来,你假死就只是为了骗你爸。你真奇怪。”潘尹川的眉头皱得更紧。 “我好像从来没认识过你一样,我无法理解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假死之后,你爸爸非常恨我,认为是我害死了你。他承受不了这样的丧子之痛,甚至发疯想送我去给你陪葬……” 余家安的表情一刹间变得非常的难看,目光也变得尤其冷酷。 紧跟着连说话的口吻也变了:“不是因为我的死,他才发疯。他本来就是个疯子。” “他也不是承受不了丧子之痛,他只是接受不了自己的alpha儿子没有了。” “我为什么要假死?”余家安呵呵笑了一声,“为什么?我有安定富足的生活,为什么要来这样一个地方隐姓埋名……当然是因为我没有一天不憎恶我的好父亲。” 他停顿片刻,抬头盯着潘尹川:“我过得很痛苦,每一天都很痛苦。……对我爸来说,我就是他的耻辱。他是一个alpha,他唯一的独子却是个beta。他忍受不了。” “他每天都在对我说,说他是为了我才来的九河市,因为我,他才失去了原本的生活。” 余家安的眼底流露出一点渴望,像是想从潘尹川的脸上看见一丝心软或者同情。 但脑子里却又异常地冷静判断起现在的情况。 他不知道潘尹川对背后的“真相”,已经了解到了什么地步。 他只能赌。 “你应该从我爸口中得知基因编辑器这个东西的存在了吧?” “比起我的‘死’,他应该更害怕这东西流落到别人手里去。” “那东西是有负面作用的!” “我爸很清楚这一点,但他还是用在了我的身上。自从被改造之后,每一天,每一刻,我浑身的骨头、血肉、细胞,都好像被打碎了再重组一样。很疼,我很疼。” “可我只能承受,因为我爸接受不了自己的儿子是beta。他是我爸,我是他的儿子。我们谁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所以我只能被他控制,被改造成他想要的样子。” “不仅如此,他还告诉我,就算我将来结婚,也只能和女性oga结婚。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最大程度保障我的后代也是alpha……我受不了了。” “我只有逃离九河市,离他越远越好!” “当然,我太恨他了,恨到我想摧毁他赖以生存的根基。所以我带走了基因编辑器,又编造出假死的迹象,让他彻底失去希望……” 余家安颤抖着问潘尹川:“就是这样……听起来很大逆不道吗?你也觉得我是个残忍地逼死父亲的混蛋吗?” 潘尹川怔住了。 一时间没有再开口。 倒是中校的副官忍不住出声求情:“怀先生,董青松,不,余家安他自从来到罗斯州,从来没有做过违法乱纪的事。他过得也很不容易,为基地付出很多才有了今天,他身上现在都还有当地叛军留下的伤。最严重的一次,他差点就活不下来了……” 中校也悄悄点了下头。 毕竟是基地里的人,尤其还是在这么个破地方。有好用且忠心的下属也不容易,如果不是什么大问题,做上官的当然要维护一二。 “嗯,好悲惨的故事。”怀聿不紧不慢地开了口,“时间也不早了……” 中校和副官的心顿时提了起来,不知道接下来怀聿会发什么话。 相比之下,余家安这个当事人反而沉静多了。 “这样,摆个宴吧。”怀聿笑了笑,“不是高中同学吗?宴上还能慢慢叙旧。” 余家安马上说:“谢谢怀先生。”嗓音还带着嘶哑。 怀聿随意一点头,转身搂住潘尹川,就将人带了出去。 “你信他说的话?”怀聿问。 潘尹川叹气:“本来有一点要信了,……但他的用词太奇怪了。像是在心底演练了很多遍,其中的悲伤、愤恨都已经消失了,更多是上帝视角的叙述。” “因为这本来就是他计划好的,再见到你的时候的说辞。” “被父亲逼迫、打压多年,忍受被改造的苦楚,又置身罗斯州这样一个混乱的地方,不知道受了多少伤,……应该能唤起你的心软。”怀聿的语气冰冷,“这是他做下计划的时候,万分笃定的结局。” 如果没有他。 余家安想要的结局,应该真能达成。 “鱼缸摄像头的事还没问他。”潘尹川说。 “不急,好戏才刚刚开场。”怀聿垂下目光,将潘尹川扣得更紧。 “对不起中校,我想去洗把脸。”这头的余家安转身冲中校勉强笑了下。 中校无奈叹气:“去吧。” 余家安走进卫生间,拧开水龙头。 冷水泼脸,也并不能压制下他心头的极端愤怒和妒忌。 如果没有怀聿……他和潘尹川的再见会是多么美好。 可偏偏有了! 多了一个人!计划全乱了! 真想杀了他。 可偏偏又杀不了他! 余家安牙关紧扣,咬得咯咯作响。 再抬脸看向面前的镜子,眼底满是血丝。 怀聿就这样带着他走了……他们又会做什么? 如果潘尹川为我掉了眼泪。 怀聿会不会顺势吻去他脸上的泪水。 我讲述的悲惨故事,反而成了他们亲密的情趣? 余家安越想越多,越想越觉得难以忍受。 “你没事吧?”副官来敲门。 余家安打开门,走出去说:“没事,我只是又想起了我爸,有些……有些难受。” 副官拍了拍他的肩,说:“你一会儿一定得和怀先生多说几句好话,这样你身份的事就能解决了。” 副官顿了下,迟疑着说:“中校让我来问问你,你和你那个同学,就只是同学吧?没有什么旧情吧?” “算青梅竹马。……但刚才我也说了,我爸一直要求我找一个女性oga做伴侣。多年洗脑之下,我的喜好已经定型了。” “哦,反正你们没旧情就好。”副官大大松了口气。 “那我现在……” “在新身份没更新之前,你暂时不能负责情报部门的工作了。这是规矩。”副官无奈地说,“这样,你去换身衣服吧,晚上中校会做东摆一桌宴,大家把误会说清楚就好了。” 余家安疲惫地说:“辛苦您和中校了。” “什么话?守在罗斯州这么个地方,都叫难兄难弟啊。”副官长叹一声。 余家安很快离开了基地回到了自己的据点。 “昨天放在我桌上的资料呢?” “这里,这里!”手下赶紧往前递。 余家安阴沉着脸翻开。 里面是偷拍的照片……每一张,每一张里都有潘尹川。 和少年时期几乎没什么变化。 只是骨相褪去了少年人的纤弱,从而变得更像是容易被女性beta喜欢的模样。 “剪刀。” 手下一头雾水地递上。 只见他们的老大一张接一张,将人怀先生的情人给剪了下来。 手下懵了:“您这是……” 之前那个骗简言的向导大步从门外走进来,嘴上说:“你不是去基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向导走近了一看:“这就是怀先生的那个beta情人?哈,他比上次那个beta,长得更像你女朋友啊。” 余家安从齿间挤出声音:“不是像,他就是。” 向导傻了眼:“男的?” 余家安一言不发,只是接着剪照片。最后将怀聿的部分全部用剪刀划烂。 然后他才舒服地出了口气,站起来说:“我该走了。” “去哪里?” “赴怀聿的宴。” 向导从巨大的冲击中回神,问:“你还敢往前凑?不怕被发现?” “我的说辞暂时骗过了他们,但怀聿不是一般人,迟早会起疑。我得赶紧,立刻……”余家安抵着照片,“带走他。” 向导沉默片刻,说:“不行。……我不管他究竟是男是女,但如果你的女朋友变成了怀聿的情人,那么你就当丧偶了最好!” 余家安转头冷冷地盯着他:“不可能!我等了这么久,我筹备了这么久……” “好吧。”向导摊了摊手,“那我给你出个主意怎么样?你今晚就把他变成oga。反正怀聿只喜欢beta。他一旦改造完成,自然而然……怀聿就会去找下一个更符合条件的情人。” “编辑器还有一些负面作用没解决……” “哦。……那就看你舍不舍得了。” 余家安没再开口。 晚间。 中校摆好了宴,余家安走进包厢,却发现潘尹川已经到了。 他的脚边摆着一口巨大无比的箱子。 而怀聿……不在。 余家安竭力按住心底蠢蠢欲动的念头,还是像老同学见面一样,客客气气地走上前去,问:“怀先生呢?” 潘尹川显得有点冷淡:“在和你们中校密谈。” 余家安挨着潘尹川坐下来:“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 “你说。” “你和怀先生的关系……” 潘尹川本来还是挺有羞耻心一个人的,但现在显然不是讲羞耻心的时候。 他毫不犹豫地说:“情人。” 虽然早就知道。 虽然亲眼也见过了。 但还是像被滚烫的开水浇了过去…… 余家安露出难看的笑容,比起笑,更像是在哭:“我不相信……你这样的人,你这样的人,怎么会去给别人做情人?是怀先生逼迫你的吗?” 潘尹川当然不会在这里说怀聿坏话。 他只对余家安说:“和你无关。” 余家安瞬间睚眦欲裂:“和我无关?和我无关?对,对。别人好像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向来和你没有关系。你觉不觉得自己很残忍?” 潘尹川惊奇地看着他:“我不杀人,从来不做坏事,随手的忙能帮我会帮。我为什么要觉得自己很残忍?” 余家安的表情已经快控制不住了。 他一把抓住了潘尹川的手腕,他哑声问:“如果我说……我一直都喜欢你呢?” 潘尹川连一点惊讶都没有露出来。 平静极了。 平静得让余家安那颗心,就像是被扔在了地上反复践踏。 “看来你知道?”余家安的语气微微变调。 潘尹川很诚实地告诉他:“本来是不知道的,还是怀先生告诉我的。” 他的示好,亲近,看向潘尹川时求而不得,拼命压抑的目光。 他藏在无数件礼物中间的心意。 连那则新闻,……哦,当然不是苗飞擅自加的台词。那只是他隐晦的表白,是他占有欲的展现。 ……他恨不得在每一个地方留下他爱慕的痕迹。 可潘尹川一无所知。 不仅不知道。 就连他的爱意,还是从“情敌”口中来转述的。 余家安在难以忍受的疯狂之中,反而慢慢恢复了平静。 他苦笑着问:“那你呢?你有一点喜欢我吗?哪怕不是喜欢,只是一点微末的好感?” 潘尹川抓着椅子往后退了一点,然后他从口袋里取出一个东西,往余家安面前推了推,问:“这就是你的喜欢吗?” 余家安垂眸一看。 那是一个……破开的,但对他来说,依旧记忆犹新的……微型摄像头。 他曾经日日夜夜都要靠着它,从中汲取力量的东西。 余家安的表情又一次裂开了。 余家安脑中瞬间挤满了无数疯狂的念头。 他笑着说:“这里不适合解释,我们换个地方说。” “要找个地方对我使用基因编辑器吗?”潘尹川平静地问他。 “不!”余家安脱口而出。 另一边,监视器后,怀聿缓缓起身。 得过去了。 余家安……要发疯了。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余家安一下被惊动,不由转头看去,只见怀聿大步走了进来。 没有中校跟在后面…… 这显然是个不太好的信号。 余家安悄然皱眉。 他的说辞,连一天的同情都换不来吗? 余家安攥紧了口袋里的东西。 怀聿没有露出冷酷的神情,也没有一挥手让保镖将余家安按倒。 他缓步走过来,甚至还对余家安露出了点笑容,他说:“坐,有件事还应该谢谢你,和你的父亲。” 余家安眼皮一跳,本能地不想听。 “刚才他是不是问了你,我和你是什么关系?”怀聿微笑着看向潘尹川。 “唔。” “那你有和他说,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吗?” “……没有。”潘尹川是觉得这事儿也没什么好讲的。被带走,然后强上。这样讲吗?他虽然再想得开,也没办法挂在嘴上。 怀聿轻慢地点了下头:“那就我来告诉你的老同学吧。” 怀聿走到了潘尹川的身后,双手搭在他的肩上,这是一种很明显的宣誓主权的意味。 然后他微微偏转过头,看着余家安说:“你父亲为你的死不平,设计让潘尹川身陷南塔市。前段时间的新闻你看过吗?南塔市起了暴乱。……潘尹川差点死在那里。” “不过好在,他遇见了我。” “我看见他的第一眼,就觉得他很符合我的一些喜好。于是我把他带了回去。” “看见你那则假死新闻的时候,我和你那个愚蠢的父亲就完全不一样。我一点不觉得里面那个所谓的beta男友是潘尹川。因为我知道他从来没谈过恋爱。” “我知道他第一次的反应有多生涩。” 第33章 “滋啦——” 椅子腿儿迅疾地划过地面,发出无比刺耳的声响。 余家安僵硬地转动了一下眼珠子,脸上已经不太能分辨得出表情了。 那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沉默。 但怀聿视若无睹。 他伸手拿起桌上那个微型摄像头,说:“潘尹川给你看过了?” “这东西只是其中的一个……我们还找到了一些玩意儿。” 怀聿踢了一脚桌下的那口大箱子。 箱子里安装了某种装置,箱盖就这样弹开了,将里面的东西完全暴露在了余家安的视线中。 那都是余家安曾经送给潘尹川的东西。 “不好意思,为了找到还有没有别的摄像头,只能全部拆开、打碎。”怀聿慢条斯理地说。 余家安青筋暴突,身上的信息素狂乱。 但他的表情还是出奇的平静。 “怀先生的控制欲就这么强吗?连我在高中时期送给潘尹川的东西,都要一样一样毁掉。怀先生把他当什么?你的所有物?必须得用玻璃罩子罩起来,谁也不能碰的东西?” 余家安向后仰了仰,摊开手:“现在,怀先生是不是还想除掉我?彻底将我在潘尹川生命里的痕迹完全抹去?” 余家安语气陡然一转,完全不认账了:“我不知道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什么为了找摄像头……真的不是怀先生为了彻底控制潘尹川,而编造出来的说辞吗?甚至,怀先生顺手还能得到一个基因编辑器,简直两全其美。” 余家安一句紧跟一句,并迅速扭头看向了潘尹川:“我记得你最讨厌这样的行径。” “他毫无顾忌地这样用权势欺压你,利用你,圈养你!”他朝潘尹川伸出手:“跟我走,我会护着你。就算粉身碎骨!潘尹川!跟我走!” 余家安还想反过来挑拨?甚至当面挖墙脚? 怀聿的面色一沉,一手牢牢按住了潘尹川的肩:“你在说什么梦话?潘尹川是很讨厌这样的行径,那是对你,不是对我。” “你现在又以什么立场来可怜他的处境?这一切不都是你和你父亲亲手造成的吗?”怀聿克制不住地冷笑出声。 这对怀先生来说,简直都是有点失态了。 而余家安指骨攥紧,发出噼啪声响。 但他很清楚,这一刻更重要的还得是潘尹川的态度。 “我认识你几年?你认识他几年?潘尹川,你信他,还是信我?他只是为了控制你……那只是他作为alpha的变态占有欲在作祟!他把你当什么?” “也许连情人都算不上。” “他除掉我,满足了他作为alpha的占有欲。满足过后呢?一旦离开罗斯州,还有更多的beta等着他!到时候你又如何自处?” 被夹在中间的潘尹川:“……” “其实……”潘尹川想说,其实挺好的,没什么问题啊。麻烦都解决了,怀聿去睡别人了,他就回九河市和父母团聚啊。 至少不用再听你们讨论我的第一次到底有多生涩了啊! 但潘尹川话没能说完,怀聿紧跟着又冷冷开口了:“到时候如何自处?到时候我们结婚,我一定会让人带上你的骨灰,放在司仪的位置上。” 潘尹川:??? 余家安激烈的言辞也卡了壳。 潘尹川很想说你们要不要听听我的意见啊? 但这会儿应该保持一致对外…… 所以他咬咬牙忍住了。 “……结婚?”余家安低头嗤笑一声,“真的吗怀先生?像你这样的alpha,如果不是因为alpha的天性作祟,真的会发自内心的喜欢他,然后和他结婚吗?” 潘尹川忍了又忍,他忍不了了:“这个问题根本不重要。” 他怎么可能和怀先生结婚? 是怀先生脑子坏了?还是他脑子坏了? 余家安脸上血色尽失。 怀聿只轻轻勾了下唇。 潘尹川这话听在他们耳朵里,意思就完全不一样了。 那简直就像是在说,没关系我不在乎结果,也不在乎他是不是真心我,反正我爱他就够了。 余家安盯着潘尹川,再开口的时候,整个人简直一点活气儿都没了。 “好吧,看来你选择了倒向怀先生,我很难过,尹川,我真有些难过……” “我真有些……”他说到这里,暴起出手,一只手去抓潘尹川,另一只手飞快地撕开了外套拉链。 他的身上裹满了炸药。 同一时间,怀聿掏枪、上膛,抵在了余家安的额间。 门也同时被人从外面撞开,数个荷枪实弹的保镖冲了进来团团包围。 但余家安无畏无惧,他一只手牢牢抓住了潘尹川的手腕,头更是往前顶了顶。 “我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余家安从舌尖吐出完整的语句。 他掀了掀眼皮,重新看向怀聿:“我知道这是一出鸿门宴,我之所以会来,只是想带走潘尹川。可惜怀先生不肯给我这个机会……那我只好选择,要么,我和潘尹川一起走,要么,我和潘尹川一起死。” 潘尹川:??? “可我不想和你一起死。”潘尹川想敲开他的脑子,看看里面都是些什么。 余家安垂眸,眼底不遮掩地流露出疯狂和偏执。 “你不用再说话刺伤我了,尹川,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我很后悔,我很后悔为什么留下你在九河市。我很后悔,为什么没有早点亲手杀了我爸。我没有骗你,我真是恨他……” 余家安抓着潘尹川的手用力起来。 “我现在可以毫无顾忌地告诉你了,从我看见你和怀聿一起从车里走下来,我就要疯了。” “你不应该属于他,你不应该……”余家安的眼神可怖,像是要吃人。 潘尹川无奈反问:“那我就应该属于你吗?” “你不需要属于我,我只是喜欢你,和怀聿不同,我是真真切切的,发自内心的喜欢你。” 潘尹川不适地皱了下眉,但没能把手抽得回来,他想掏枪,但又怕余家安动作更快,真把炸弹引爆。 别的倒是没什么。 他父母肯定会很伤心的。 潘尹川皱眉反问:“那你能发誓,说你从来没有想过将我变成oga吗?以后也绝不会有这样的念头吗?” 余家安沉默了。 潘尹川的口吻冷静,一字一句地告诉他:“不管你有多少的痛苦和委屈,不管你究竟有没有撒谎骗我。当你有这个念头的时候,就注定和我背道而驰了。” 余家安似哭似笑地说:“那怀聿呢?他没有强迫你吗?我只是想从你的身上得到肯定的确切的拥有,而不是一次又一次被你冰冷的回应刺伤。潘尹川,你太冷漠了……我只是想标记你。”余家安从齿间迸出声音,重复道:“我只是,想标记你。” “你总说我刺伤你……”潘尹川纳闷摇头,“可我从来都只是客观平静的表述。我不想和你一起死,也是在刺伤你吗?” 余家安住嘴了。 说到底,潘尹川不爱他,所以不管做什么都让他痛苦,令他发疯。 那就不要争论了。 绑走他! 改造他! 占有他! 这本来就是他一直想做的事…… “怀先生,能放我们走了吗?”余家安客客气气地问,“您和我们可不一样,我们这里谁的命加起来,都不如您一个人值钱。您好不容易走到了位高权重的地步,只是养了个情人,没必要为这点占有欲搭上您这条金贵的命,对吗?” 怀聿一直没怎么开口。 他知道潘尹川自己开口比他杀伤力更大。 这一刻,他的枪口还抵在余家安的额间,没有一点动摇和手软。 “松开他的手。”怀聿垂下眼,口吻冷漠。 余家安迎上他的目光:“松开?不。我再也不会松开了……我觉得您还是看着我和潘尹川结婚比较好。” 余家安的另一只手按在了腰间的启动器上。 您想好了吗?余家安这句话没能问出来。 怀聿骤然抓住他的领子,将人猛地往桌子一掼,紧跟着一记重拳揍在了余家安的下巴上。 “引爆啊。”怀聿轻飘飘地说。 潘尹川听见这三个字,脑仁都快炸开了。 别—— 其他保镖也吓疯了,齐齐高声喊:“怀先生!别!” 怀聿充耳不闻,又一拳往余家安颈间砸去。 这一拳要是砸实了,余家安的颈骨会全碎,当场死亡。 余家安眼皮重重一跳,不得不暂且丢开了潘尹川的手,整个人往旁边一滚,躲开了怀聿的攻击。 怀聿顿住脚步,伸手一勾,就重新将潘尹川抓在了自己的怀里。 的确是将alpha的变态占有欲,体现得淋漓尽致。 怀聿冷笑一声:“什么你和潘尹川一起去死?这么多人在这里呢。就算一起下地狱了,你也依旧是只能躲在阴暗处窥探的第三者。变成鬼,潘尹川就会喜欢你吗?做什么美梦?你他妈尸体都和他埋不了一块儿!” 潘尹川很想为自己抗争一下。 我横竖都得死是吗? 那头的余家安站直身体,擦了擦嘴角的血:“原来你也是个疯子。” “怀先生不怕死,其他人呢?”余家安顿了下,“我不是说这里的保镖。你身边的人当然都甘愿为你去死。可是罗斯州的人呢?基地中校呢?我身上的控制器,可不只是控制我身上的炸弹。” “到时候一起直播给外界所有人看吗?让所有人都知道,您怀先生,为了一个情人,把罗斯州所有人送上了天?” 潘尹川:“………………” 不是我说,你们一个两个的精神状况真的都很有问题。 作者有话说: 怀聿:我和潘尹川结婚,让你的骨灰坐司仪位。  余家安:你看着我和潘尹川结婚比较好。  小潘:?不是你们是不是有病? 第34章 怀聿的语气又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的失态只是别人的错觉:“想要做到远程遥控,你手中的控制器就得发出信号。” 听见这句话,潘尹川顿时松了口气。 哦,那没事了。 他记得怀聿有个习惯,要控制一个区域的时候,会带上信号屏蔽器。之前在惠云酒楼处置青龙会的时候,就打开了那玩意儿。 嗯,是他莽撞了。 怀聿还是比较正常一点的。 “余家安,你不该画蛇添足说这段话。”怀聿的目光轻慢。 余家安的表情绷紧了一瞬,显然也想到了屏蔽器的问题,他不作停顿,立刻猛地朝潘尹川扑了上去。 “砰——”一声枪响。 余家安的身形一顿,子弹正中肩头。 他低头看了看,然后再重新看向潘尹川的方向。 潘尹川抬着手臂,手中的枪口正冒出一点硝烟。 那一枪是他打的。 “准头……不错。”毕竟是改造过后的alpha,余家安中枪也没有倒下。他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没想到你现在都会开枪了。是因为我教你的那些吗?” “那是因为他自己的天分。”怀聿打断。 “家安哥。”潘尹川突然叹了口气,“停下吧,不一定非要鱼死网破。” 余家安捂脸低低笑了下:“我很高兴。虽然你打了我一枪,但我很高兴你能说出这样的话,你想要保住我的命……可你身边这位会同意吗?” “基因编辑器交还中心城,我也不用担心哪一天睡醒,被你变成了oga。”潘尹川说。 “你是在替怀聿劝降我吗?” “我只是不想被改造,也不想死在这里。”潘尹川看着他,“也不希望你死在这里。” 怀聿眉尾动了动,但没说话。 “原来你的嘴里还是能说出动听的话的。”余家安脸上的笑容更浓了一点,但目光悲哀,他问:“就算我交出基因编辑器,我们能回到从前吗?” “你父亲已经死了,你不需要再费尽心思地逃离他,你可以回九河市。” 余家安低头沉默半晌。 他抬起一只手脱去外套,解下了身上的炸弹背心。 “这样,能如你愿了吗?尹川。”他低声问。 潘尹川舒了口气。 很好,命保住了,也避免了一次被载入史册,还是以一种极其难看的姿势被载入史册的结局! 保镖们顿时一拥而上,先撤走了炸弹,然后按倒了余家安。 余家安语气冷静:“不是要拿基因编辑器吗?” 保镖这才松开了一点力道。 “走吧。”余家安直起身说。 “带出去搜身,再过去拿东西。”怀聿抬了抬下巴。 “是!” 包厢里很快又恢复了安静。 怀聿这才缓缓低头去看—— 潘尹川牢牢抓着他的手,从刚才到现在,就为了让他不再开口,不再动手。 现在余家安被带走,潘尹川当即就要撒手,却被怀聿反过来抓住了。 “就这么不希望他死?”怀聿的指骨紧压住他的手背。 潘尹川眼底透出疲惫,有气无力地说:“我不希望我死。” 所以您还是闭嘴让我来吧。 明明我三句话就可以安抚住的事! 让你俩你一句我一句的,拱火都快拱到天上去了! 真炸了,下地府阎王见了我都觉得我无辜又可惜。 “你真相信他会引爆炸弹?”怀聿捏了捏潘尹川的手,“他好不容易见到你,怎么舍得去死?只是一场心理博弈。他在赌我不想死。” 您是一点不觉得自己也很疯啊。 潘尹川瞪着他。 怀聿倒是很喜欢潘尹川这样“看”着他,他从桌上扯了几张抽纸,按在潘尹川的颈后说:“吓着你了?” 说完,他不轻不重地擦过了潘尹川的脖颈、耳后。 然后又扯过新的抽纸,擦过他额头上的汗水。 潘尹川愣了愣。 怀先生真是……收放自如啊。 怀聿伸出手,一旁的保镖倒了杯温水递过来,怀聿接过之后,转手就塞到了潘尹川的掌心。 “喝点水,换个地方。”他说,“饭还得吃。” 经历了这么一天的冲击起伏,潘尹川多少有点食不知味。 他草草吃了两口,就忍不住放下了筷子:“我们不用跟过去?余家安……会不会跑?” 怀聿平静地说:“他想跑,否则不会顺着台阶往下走。他很清楚,只有从这里脱身,才有机会翻盘。” 这里其实没有一个人是想死的。 在罗斯州待了这么多年,实打实地吃了苦头,余家安当然也不甘心。 “您既然这么说,那余家安是跑不掉了?” 怀聿没回答,只是叫来服务员又加了道菜。 “再吃点。”他说,“你最近有点瘦。” 能不瘦吗? 怪“操劳”的。 虽然他是被艹的那个。 潘尹川暗自撇嘴,不过知道余家安不会跑路之后,这会儿食欲终于又好了点。嗯,那就再吃两口。 - “去东营路3号,那里有你们先生想要的东西。”余家安说。 保镖们默不作声地带他上了车,甚至连一句“别耍花招”都懒得和他讲。 实在是将怀聿的风格贯彻到了极致。 余家安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讥讽地想,就那么自负吗怀先生? 他压下心头翻滚的戾意,合上了眼。 他们的车排头在前,后面跟了几辆装甲车。长长车队在夜色之下穿梭,突然响起一声轰隆。 司机问:“是什么东西炸了?” 保镖说:“不用管,继续向前。” 车继续往前开,等下了主路,天上突然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雨刮器不得不频繁工作起来。 车灯的灯光被雨线切割,变得模糊不清。 其他车辆就是这样借着夜幕和雨帘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接近了。 司机扭头看了一眼余家安:“刚才打的是天气弹啊?为了劫他?” 这司机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这会儿一点脸色都没变,对旁边的保镖说:“不管他们?装甲车开道冲过去?” 保镖还没说话,堵上来的车辆突然打开了大灯,调下车窗探出头,大喊道:“怀先生无故扣押我方基地上尉,中心城已发出协查通报,请你方配合,立即释放董上尉!” 司机咋舌:“罗斯州的基地这么猛?为了他这谎话都编得出来?是想公然对抗?” 保镖冷笑一声:“你以为这姓余的能在罗斯州发展到这样的地步,当地州政府和军事基地真的对此一无所知吗?基因编辑器是从中心城偷出来的,据他供述,又有极大的负面作用,所以需要进行大量实验。这些事,罗斯州官方敢干吗?敢公然对抗中心城吗?” “余家安干了,他们来摘桃子,最合适不过。”保镖冷冷说。 余家安在座位上睁开了眼,看着保镖说:“你错了,他们摘不了桃子。他们只能被迫当我的合作方,谢谢你们怀先生,帮我杀了我父亲,我成为了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知道基因编辑器用法的人。现在谁也舍不得我死。” 余家安扯了扯手上的铐子,问:“我现在有点相信你们怀先生是真的喜欢我们尹川了,如果我是他,在确认我就是余家安之后,就应该在酒店里安排十个狙击手,在我靠近酒店那一刻把我当场射杀。” “可惜,他alpha的占有欲在作祟,他一定要当面看我嫉妒、发疯,尊严被踩碎。” “他太自负了。不知道他有没有想到这一刻?他让你们来押送我,就等于把你们送上死路,你们这些好下属,真的一点都不怕死吗?” 保镖伸手按了操作台上一个按钮。 车门锁就此打开。 “你下去吧。”保镖说。 余家安:“……?” “走吧,不是要我们释放你吗?现在释放了,走吧。”保镖催促道。 “他,这……”司机都结巴了。 保镖说:“先生的意思。” 余家安:“……” 保镖看着他:“快走啊,难不成你反而不敢走了?” “故弄玄虚?”余家安皱起眉。 这时候对面的车已经开始第二遍喊话了。 就在喊话的同时,依稀能看见从他们的车窗里伸出了枪管。 余家安抬手推开车门,迈了出去。 保镖说:“先生不是不想让十个狙击手一起把你脑袋打爆,首先,那场面不太好看,难免让潘小先生在见到你惨烈的尸身的时候,生出一种你罪不至此的怜惜。” “其次,你就这么死了,太便宜你了。” “最后,先生确实是想当面踩碎你的尊严,不是为别的,就是让潘小先生亲眼看看你发疯的样子,彻底对你这位青梅竹马失去最后一点侥幸和情分。” 余家安立在车旁,雨夜里闪电划过天空,映亮他阴沉的脸。 保镖飞快地关上车门并上锁:“走吧,该回去交差了。” 司机应声一踩油门,就从余家安面前开走了。 后面的装甲车也陆续跟上,车顶伸出来的机枪反射出一点晦暗的光。 围堵的车辆里终于走下来了人,他们踩着水快步奔到余家安身边。 “没事吧?” “怎么就这么走了?” 雨越下越大,余家安有点睁不开眼,说:“罗斯州要乱起来了。” 旁边的人笑笑说:“罗斯州不是一直都很乱吗?” “怀聿从头到尾都对基因编辑器不感兴趣……”余家安缓缓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他的大动作,只是想把中心城的目光,乃至全世界的目光都吸引过来。明天所有人都会知道有个基因编辑器,它在罗斯州。” 其他人听了这话,也不是很担心,说:“怀聿扣押过你,其他人难道不会怀疑,基因编辑器已经落到他手里了吗?” “所有人都知道,怀聿一直是反alpha主义者,哪怕他自己就是alpha。他对beta释放善意,扶持beta,并培养他们走入各行各业,连他的情人都是beta。” “甚至有可能,他在中心城的时候,就曾公开反对过基因编辑器的问世。” “他这次来罗斯州,又带上了自己的情人。现在大部分人不都知道了吗?我和他起冲突,是因为情感纠葛。” “明天基因编辑器的消息,多半也会从他的口中释放出去。到时候怎么还会有人怀疑他?” 余家安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头都隐隐作痛起来。 “可是做这些……为的什么?把所有人拖下水,可他既然不稀罕基因编辑器,为的什么?总不会真是只为了他的beta情人吧?”身边的人拧起眉。 余家安拔腿朝车子走去,一边大步走,一边说:“为了什么?……为了中心城。当大家都为了争抢基因编辑器而搅乱这个世界时,他就是这个世界唯一的救世主。” 余家安说着甩了甩头,竭力消解着眼睛里传递来的酸涩刺痛感。 “他要做中心城的独裁者。” 余家安坐上车,“嘭”一声,车门关上,也将他的声音彻底阻绝了。 “赶紧走。”余家安说。 其他人面面相觑。 也就是说,其实余家安留在怀聿手里,更安全? “别发呆了,时光不能倒流,你们既然发动这么多人来接我了,今天劫车的事就不可能被按下去。事情已成定局……”余家安调下车窗,脸色更阴沉。 只可惜,只可惜潘尹川不知道怀聿的这些谋算。 鬼知道怀聿会不会在潘尹川面前卖个好,表示为了你,我甚至可以对余家安网开一面…… 光是想想那场景,余家安就觉得心梗得要命。 怀聿得死。 否则他这辈子都别想把潘尹川带走。 …… 潘尹川又一次放下了筷子。 “这下真的吃饱了。”他说。 怀聿点点头:“那就回去。”他站起身,还顺势拿起了潘尹川挂在椅子背后的外套。 潘尹川将他的动作收入眼底,不由又愣了愣。 之前的怪异举动,可以说是为了引出余家安。 那现在呢? 包括刚刚怀聿给他擦汗的举动,也不像是怀聿能做出来的事。 看他动也不动,怀聿出声:“怎么了?还在想余家安?” 潘尹川赶紧说:“没。”免得今晚回去屁股完蛋。 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包厢,等走到门口的时候,负责押送余家安的保镖回来了。 保镖看了一眼潘尹川,低头说:“罗斯州的军方以中心城的名义,劫走了余家安。” 怀聿问:“你们有人受伤吗?” “没有,先生。” “嗯。”怀聿点了下头,这才转头看向潘尹川,说:“你想让他及时回头,可惜他辜负了你的好意。” 潘尹川怔了怔。 他还以为怀聿之前那个口吻,是笃定了余家安不会跑呢? 结果……还是跑了? 潘尹川缓缓回神,眉眼微微耷拉:“也不算辜负我,我跟他说他还能回九河市,本来也是骗他的。抓beta做实验的是他,哪有回头就是岸这么轻松的道理?不死也该坐牢才对。” 怀聿侧身托住了他的脸。 潘尹川眨了下眼,有点尴尬。 这种动作也很奇怪。 好像在看待自己心爱的物品一样…… 怀聿的食指滑过潘尹川的眼角,他说:“我还以为你会为他变成这样感到难过。” 潘尹川叹气:“他不是变成了这样,只是我以前没看见过他本来的面貌而已。” 余家安说他的父亲本来就是个疯子。 他自己又何尝不是? 潘尹川有点头疼地想,希望身边再也不要有这样的神经病了。 真的会让人很害怕,突然某一天醒来,身边某个正常的邻居就这么变了模样。 “你不会为他难过就好。”怀聿说着收回手,转而搂住他的肩,又从保镖手中接过黑色大伞,撑在二人的头上,就这样以一种亲密又强势的姿态走入了雨中。 上了车,潘尹川才发现车走上了一条有点陌生又有点熟悉的路。 “这是……去机场?”潘尹川问。 “嗯。罗斯州马上会变得更不安全。” 这就走了? 那余家安的后续呢? 不会这么结束,甚至可能会有更大的动作。——潘尹川的脑中蓦地冒出这个念头。 车很快抵达了机场。 和来的时候不同,这次不远处的小停机坪里还停了几架战斗机。 潘尹川顿时嗅到了一股紧张的气息。 他登上军机,发现这里头的布置和来时也不太一样了。 简陋的内饰换成了更舒服的座位,怀聿拍了拍他的额头,说:“好好睡一觉。” 潘尹川知道在这种大环境下,很多事本来就是他无能为力的。 跑了就跑了吧。 至少还有怀聿在前面顶着。 潘尹川不再多加忧虑,真合上眼酝酿起了睡意。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迷迷糊糊间被人唤醒,潘尹川才发现飞机已经降落了。 这次居然停得一点也不迅猛? 都没把人晃吐! 怀聿带着他下了飞机,停机坪里黑漆漆一片,这次没人来接机了。 载着他们的车,缓缓驶出机场,又驶上高速公路。 潘尹川很快发现,这里既不是九河市,也不是中心城……这是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这是哪里?”潘尹川问。 “鲁南市。” 潘尹川听说过这里:“这里不是变成废墟了吗?” “你从哪里听说的?”怀聿漫不经心地问。 “呃,网站新闻里,说鲁南市曾经爆发过一次激烈的战争,中心城的一个年轻将领在这里困了很久,他脱困以后,就愤怒地用导弹把这里轰成了废墟。” “谁会无能狂怒到这种地步?在哪里狠狠跌了一跤,当然是要将它彻底变成自己完全掌控下的产物,当做时时刻刻的警醒。”怀聿语气淡淡地说。 潘尹川一听这口气,就瞬间反应了过来:“……新闻里那个年轻将领,是您?” 怀聿点头,说:“余家安这么疯,我当然要把你藏在最安全的地方。” 那……您人还怪好的。 潘尹川张张嘴,又闭上了。 车开入一座中式庄园,潘尹川扒着窗户问:“我要在这里住多久?” “住不了太久,等到罗斯州的事彻底解决就好了。”怀聿没有给出明确的时间。 不过潘尹川想了下,以怀聿的本事……确实应该等不了多久。 他安了心。 等一下车,就先去洗了澡,洗去一身的疲惫和汗意。 “吱呀——”洗完澡的潘尹川推开浴室门走出来。 怀聿也已经换了身装束,就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 他抬眸朝潘尹川看来,问:“飞机上睡好了吗?” “睡好……”了。 潘尹川陡然意识到了怀聿为什么会这样问,最后一个字被连忙吞了回去。 但好像也没什么用了。 怀聿朝他招了招手。 潘尹川只好走过去,还没站定就被怀聿按到了怀中。 怀聿也刚洗过澡,身上散发着淡淡的薄荷气息。 那当然不是信息素的味道,一个beta是闻不见信息素气味的。 alpha难得脱下了正装,只穿了一件深蓝色浴袍。 浴袍的系带松松垮垮地系着,潘尹川刚一动,浴袍的衣摆就从alpha的膝头滑开了。 冰凉的触感令潘尹川打了个深深的激灵。 ……那是什么? 他本能地低头看去。 钢铁铸就的机械义肢,就这样映入了他的眼帘。 绽着冰冷的光。 第35章 潘尹川脑中瞬间响起了之前和修苓的对话—— “那你知道怀先生为什么和我……嗯,上床的时候,不脱裤子吗?” “你竟然不知道?怀先生的一条腿,是机械义肢。……嗯,怀先生也没有很喜欢你嘛。” 潘尹川能理解当时修苓为什么那样说。 不将机械义肢露于人前,当然不是因为怀聿害羞。 而是一种高高在上的漠视。 我对你漠不关心,你也看不到我的隐秘,我们永远不会真正走进对方的世界,就这样限定在纯粹的肉体关系之上。 那现在呢? 潘尹川情不自禁地又打了个冷战。 “凉?”怀聿说着,箍住他的腰将他抱起来了一点。 潘尹川的思绪飞速抽离回现实,本能地点了下头。 “等暖气起来就好了。”怀聿低声说。 我还以为您会说,忍一忍就好了。 不过潘尹川很快就发现,说话的艺术是提上去了,但行事还是那个作风。 怀聿抓着他,没有一点要放手的意思。 alpha抽走了他的腰带,身上的浴袍就立刻松松地垮了下来。 更凉了。 潘尹川身上飞快地冒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怀聿轻抚过他的背脊,然后将他抱了起来,径直走向大床。 还好是去床上,不然这得多硌得慌。 潘尹川心想。 怀聿将他按倒在床上,顺手扒掉了他身上的浴袍。就在潘尹川忍不住蜷了蜷身子的时候,怀聿托住他的腰,开始给他……穿衣服??? 嗯??? 潘尹川挣扎了两下,想爬起来。 怀聿低声说:“别动。” 潘尹川只好僵在那里不动了。 alpha的动作甚至称得上是温柔的。虽然这样的温柔让潘尹川摸不着头脑。 漫长的三分钟过去了。 潘尹川被怀聿穿戴整齐了。 穿戴……整齐了。 这太奇怪了,——怀先生屈尊降贵给他穿衣服。 突然不想睡他了? “好了。”怀聿说着收起手。 潘尹川茫然地撑着床沿坐起来,这才注意到对面摆了一面大镜子。 镜子无比清晰地映出了他现在的模样。 里面是白色网球衫,纽扣扣到最高那一颗,外面是黑白条纹的运动外套,下面是同样黑白条纹的长裤。 太眼熟了! 这不是他高中校服吗? 怀聿站在他的身侧,也盯着镜子里的他,说:“你们学校的校服设计得还是不错的。” 还真是校服! 当初他的同学都很嫌弃这玩意儿,说外套又肥又大,颜色也灰沉,一点不靓丽。 不过潘尹川清瘦,眉眼间的青涩气也还很浓。 衣服一套上去,和高三毕业那年倒也没什么区别。黑白的颜色虽然灰沉,但在灯光下反而衬得他皮肤白得过了分,像瓷一样。 “很好看。”怀聿低声说,一手揽住他的腰,手掌很快就从宽大的衣摆底端探进去,亲昵地按在了他的腰侧。 “你高中的时候,是这样吗?”怀聿的声音紧挨着他耳边响起,好像再亲近些,就能吻到他的耳廓。 潘尹川本能地轻颤了下,挤出声音:“……嗯。” 话音落下,潘尹川被重新按倒。和之前都不一样……这回是他穿得整整齐齐,只是裤子被扒掉了一点。 alpha随即欺身上来。 冰冷而坚硬的机械义肢紧抵住了他。 过分的炙热,和沁人的凉意,一块儿将他吞噬进来。 好的,没事了,还是那个怀先生没错。 …… 潘尹川是突然自己惊醒的。 窗帘拉得严实,室内一片漆黑,让人有点分不清白天还是黑夜,更恍惚间不知道自己置身何方。 想到这段时间以来养成的新习惯,他本能地伸出手去摸了摸身边的位置。 一片冰凉。 不在啊? 不过这才更像是怀先生的作风。 潘尹川掀了被子,翻身下床,正要去摸索开关。但就在脚触底那一瞬,床边亮起了一圈儿灯。 原来还是感应的。 这倒是方便了他,不用再像以前那样满世界乱摸了。 “您醒了吗?”门外突然响起佣人的问询声。 大概是从门缝里窥见了光。 “嗯,进来吧。”潘尹川提高了音量。 佣人推门进来,顺势打开了房间里的主灯,明亮的光霎时填满了房间每个角落,晃得潘尹川还眯了下眼。 “对不起,我将亮度调低一点。” “没事,不用,我适应一下就好。”潘尹川觉得对方对自己小心过了头,但完全没必要,不都是打工人,不会因为他陪老板睡觉就比较高贵一点。 潘尹川说完就脚步发飘地进了浴室。 等洗漱完出来,早餐已经摆上了桌。 看见他出来,没等他主动问起,佣人就先开了口:“先生一早就回中心城了。” 完全不出意料,他又睡了一天。 潘尹川现在已经很是神态自若,一点也不会在佣人面前脸红尴尬了。 他坐下来一边拿勺子喝粥,一边疑惑地问:“先生回中心城了?那我一个人住这里?” 佣人笑着说:“还有我们啊,您在这里非常安全,等您用完早餐,我带您四处转转吧。” 潘尹川点点头想了下,其他人因为基因编辑器赶往罗斯州,怀聿却回到中心城,显然是有更大的谋划…… 但就算是这样,临行前怀聿都还要特地睡一下他。 潘尹川无fuck说。 “哗啦”,佣人拉开窗帘,落日的余晖洒进来,又有人披着霞光抱着鲜花进来,分别放在床头和桌边,还怪有仪式感。 等潘尹川吃完早餐,佣人们带着他走出去,登上了一座小楼,他放眼望去,小楼向两旁绵延出了高高的围墙,将整个庄园完整包纳其中。 潘尹川一下反应过来……这不就是堡楼吗?架起机枪大炮就能防守。 潘尹川无语凝噎。 难怪他们再三强调这里相当的安全。 余家安要想抓走他,那得打地洞。不过以怀聿的缜密程度,和对鲁南市的掌控程度,余家安恐怕得从隔壁市就开始打才行。 潘尹川安心了。 “您要看烟花吗?”佣人又在耳边问。 “看烟花?还能看烟花?”潘尹川多少有点儿震惊。 “当然可以啊,庄园后头还有条河,再过两天要结冰了,您还可以去上头滑冰。” “旁边有个草莓园,您也可以亲手去摘草莓。” 安排的活儿还挺多……潘尹川愣了愣。 也确实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最早待的那栋别墅里,佣人也会领着他在外面溜达,但更多其实是为了盯着他,免得他做出什么不合适的事,所以转都不能转出太远。不过那会儿跟怀聿睡一觉,他恨不得歇三晚,也没空去思考无聊不无聊这事。 感觉挺奇怪的,这让潘尹川一下联想到了家里电视机播的宫斗剧。 他就仿佛里头那个突然得宠了的贵妃。 ……潘尹川为自己的联想打了个寒噤。 他敲了敲太阳穴,压住思绪往远处望去。 远处重叠的山峦,密密的林影印在他的眸中,潘尹川脑子里突然又冒出个突兀的念头—— 这里好偏僻。 偏僻得甚至有种除了这座庄园,四下荒无人烟的感觉。 “他们去拿烟花了,等天色再晚一点就可以放了。”佣人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潘尹川转头看去,好么,桌子搭起来了,取暖器也拎过来了。他慢吞吞地挨着桌旁坐下,手边很快煮上了茶。 那种冷寂的感觉瞬间就从潘尹川身体里抽离走了。 潘尹川就坐在这里看了一晚上的烟花,等睡个好觉起来,就真去滑了冰,再摘了草莓。 “您要是觉得无聊,还可以开开直升飞机,马场骑骑马。还有,庄园里养的陨石边牧要生小狗崽了,您感兴趣的话也可以去看看。还有坐雪橇,打冰球……” 佣人很快又给他安排上了新活动。 接下来的几天,潘尹川挨着体验了个遍。 他倚倒在沙发上,佣人给他端来了桂花酿和小点心,说:“您一会儿还去遛狗吗?” “……去。” “赛车场地收拾出来了,您要去玩玩吗?” 潘尹川忍痛拒绝了:“这就算了吧。”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掐指一算,也没几个月就到合同终止期了。 “您是怕危险吗?我们这儿有专门的教练带您。有科尼塞克和ssc的顶级超跑供您选择,当然,您要是喜欢布加迪的话,我们也可以再运两辆过来……”佣人哄他。 像是铁了心想陪他玩好。 但潘尹川还是摇了摇头。 他不懂车,而且这些毕竟离他也太远了,不要真的错把别人给予的,当成自己的生活。 “这儿有书吗?”潘尹川问。 “有,有个专门藏书的地方,您要看书是吗?您要看什么类型的?如果没有的话,我们马上安排人采购。” “嗯……高级护理类的。” 佣人呆住了:“您要看……这个?” “不行吗?” “行,当然行的。”就是佣人有点想不明白,以他的身份地位,应该读点哲学啊、历史啊、诗集之类的吧。 潘尹川坐在阁楼里连着看了好几天的书,这才觉得失控的生活慢慢又回到自己的手中了。 看书当然比驾驶直升机、滑雪、玩赛车枯燥。 但这让他有踏实感。 就这么连着看了好几天,潘尹川的手机突兀地响了。 嗯?电话居然能打进来? 潘尹川拿过来一看,是他妈。 “喂。”他赶紧接起。 “最近外面很乱,你在哪里?还安全吗?” “唔,在朋友这里。” “没有人为难你吧?” “没有。”岂止没有,他过的生活甚至可以算得上是骄奢淫逸了。 想到父母一无所知还在为自己担心,他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儿。但偏偏又不能说实话。 “你们安全吗?”潘尹川抓着手机站起身。 窗外的风吹到他脸上,吹得他鼻尖都发凉。 “很安全。”那头的汪琇其实也不敢对儿子说实话,说自己可能是被中心城的人扣押起来了。 “我和你爸爸这里没什么需要担心的,但你一定要躲好。现在外面闹出了个基因编辑器,各方都在争抢。老余的儿子余家安,他没有死,他就是这个编辑器的持有者……他……他可能会来找你……”汪琇委婉地提醒道。 早就见识过余家安发疯的潘尹川装作不知道,乖乖应了声:“好,妈,我知道了。” 知道儿子没事,汪琇也就挂断了电话。 挂断之后,她才忍不住看向面前的人,说了声:“谢谢。” 对方说:“没关系,您要打电话其实可以直接讲。” 看管他们的人,没有想象中的凶神恶煞,甚至还显得态度亲和。 他们在这里衣食无忧,每天还有报纸看,除了不能离开这栋建筑,自由度也并不受限制。 现在又特地送来了电话机,问他们要不要向亲人报一声平安。 真把汪琇搞糊涂了,这帮人目的是什么? “如果没有别的电话要打,那我们就先走了。”对方说。 汪琇点了点头。 潘越山可惜地说:“我还没和儿子说上话呢。” 汪琇冷静地说:“你就算了吧,万一说漏嘴。” 潘越山:“……哦。” 这边的人抱着电话机出去了,对视一眼说:“这下潘小先生应该知道了他是能往外打电话的吧?” 知道是知道了。 但既然父母很安全,潘尹川也就没了别的挂念,将手机往旁边一丢,就坐回去继续看书了。 屁股还没坐热,手机就又响了。 他趴地上把手机摸过来,接起张嘴就喊了声:“妈。” “叫叔叔还行,叫妈不太合适。”电话那头传来怀聿慢条斯理的声音。 潘尹川一下坐直了:“怀先生。” “嗯?” 潘尹川改了口:“怀聿。” 电话那头没了动静。 潘尹川头皮发麻,总不能真让我喊叔叔吧?这又是怀聿的什么独特新癖好? “这一个月过得怎么样?”怀聿的声音又在那头响起。 还好,没我想得那么变态。 潘尹川老实答道:“很好。” “……” “?” 怎么又不说话了? “是吗?过得很开心?”怀聿顿了下,说:“我以为你在那里会无聊。” “怎么会无聊?这里的人把我照顾得很好。”差点都玩不过来了,还好他学习意志坚定。 “那就好。”怀聿说。 电话里顿时又陷入沉默。 怀聿迟迟没有要挂电话的意思,但似乎也没有继续往下说的意思。 所以怀聿特地打电话来,就是关心他过得无不无聊? 出于礼貌,潘尹川也关心了一下:“您那里怎么样?” “一切顺利。” “那就太好了。”潘尹川客客气气地说。 他也知道,怀聿不可能和他说更多的细节。所以就客气一下嘛。 “潘尹川,你就没有别的话想和我说吗?”怀聿低声问。 这问题不大好回答,潘尹川决定来个反问:“那您呢?我还在等您和我说呢。” “把问题抛回来,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太不讲道理了。 “是您打的电话,当然应该您先说。”潘尹川绝不让步。 好歹先给他打个样啊,他就知道后面他该说点什么了。 怀聿:“……” 但他没有生气地挂断电话,他沉默片刻后,压低了声音说:“我想艹你。” 潘尹川:“咳咳咳咳……” 他扶着布满岁月痕迹的窗框,狂咳不止。 怀聿慢条斯理地说:“还没艹呢,怎么就呛上了?” “……”潘尹川张张嘴,又一句话都接不上。他慢慢站直了,窗外的冷风全拍在了脸上。 “一个人住在那里害怕吗?”怀聿突然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模样。 潘尹川也得以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其他人也是人啊,又怎么会害怕?” “好了,我现在知道你在那里过得开心且满足了。”怀聿淡淡说。 潘尹川顿时放轻了声音:“倒是辛苦您了。” “和一帮蠢货打交道,是挺辛苦。……那你该怎么消解我的辛苦呢,潘尹川?” 电话这头,beta难得没有被为难住。 “可惜您不在我跟前,不然我还能给您放松一下肌肉。”护理手法刚学完,虽然是针对瘫痪患者放松腿部肌肉的。 别说,潘尹川还真有点跃跃欲试。 “可惜。”潘尹川忍不住又说了一遍。 “我要在你面前?”那头的怀聿似是换了个坐姿,声音愈见低沉,深处的疲态也透了一点出来,但他还是执着于继续和潘尹川讲电话。 他说:“那恐怕一晚上也放松不了。” 潘尹川:。 那倒也很有道理。 “亲我一下。”怀聿突然说。 潘尹川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也要张行来教你吗?”怀聿问。 那倒是不用教,只是有点懵。但毕竟职责范围内,潘尹川离手机话筒更近了些,“吧嗒”,上嘴唇碰下嘴唇。 “……” “…………” 潘尹川:? 怎么又不说话了? 他舔了舔嘴,心想要是现在直接挂电话怀聿应该不至于打个飞的回来揍他吧? “刚刚打电话过来的时候,你在干什么?”怀聿没有对他这个“亲吻”做出任何评价。 “看书。” “那就接着看吧。” “那您也注意身体,好好休息。” 那头的怀聿丢开了电话,一抬头看见张助理扶着半边脸。 “让炮给炸了?” “没事儿,我就是牙疼。您别管我。” 怀聿抬手拍了下他的脸说:“吃药。” 然后起身大步往外走。 张助理赶紧问:“您去哪儿?” “回去一趟。” 张助理放下手说:“好酸,好酸。” 有人可以睡,确实是快乐一点。尤其是这种时候,从战场上下来,肾上腺素还未完全褪去,血与暴力印刻在骨子里的兴奋,亟需一个出口。 潘尹川这头被电话搅得书是看不进去了。 他皱着眉,老觉得怀先生似乎……像在和他谈恋爱一样? 潘尹川放下书走出去,从自己的行李里找到了当初那份合同。 上面斗大四个字——恋爱合约。 那要这么说的话,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可能也只是怀先生癖好的一环……? 潘尹川合上这份合约,顺手丢进行李箱锁好,然后就再没有半点心理负担地去吃晚餐了。 吃了晚餐,又去楼顶用天文望远镜看了会儿星空,不知不觉待到晚上十点半,他就去睡觉了。 可以说,没有了怀聿的日子,真是十分的规律且轻松。 凌晨五点十七分,天还是黑漆漆的,只一点月光从拉开的床帘间隙洒进来。 潘尹川本能地撑开一点眼皮,望见墙上的挂钟。 又瞥见那月光晃了晃。 他眨了下眼皮,视线变得清明些——原来不是月光在晃,是他床边的高大身影有了动作。 来人弯腰屈膝,将他紧紧压制在床上动弹不得。 “怀……聿。”他恍惚地吐出名字。 “嗯。”alpha轻轻应着声,然后掐住他的下巴,还不等他完全清醒过来,就吻了上去。 “这才叫亲一下。”alpha一触即分,垂眸看着他说。 怀聿的唇瓣冰冷,挟着霜雪的味道,潘尹川一激灵,瞬间彻底清醒。 他艰难抽手摸了下自己的额头:“做梦?” 怀聿按住他的手腕,往后一推,就这样束缚在了床头。 怀聿好像笑了下才说:“怎么?你会梦见我这样对你吗?” “只是没想到您会突然来这里,不是该在中心城吗?” “晚上就飞回去。” 潘尹川有点儿震惊。 您这一“觉”是非睡不可吗? 就不能就近在中心城挑个beta睡一睡? 怀聿的这种执着,简直到了怪异的地步…… 也可能是很有安全卫生意识,不愿意乱搞。潘尹川心想。 不过他完全可以提前结束合约,然后另外挑一个中心城的更好看的beta来发展长期关系。 难道说怀聿还很有合约精神??? “专心点,潘尹川。”怀聿掐着他的下巴,略微不快地说完,就扒掉了他的睡裤。 潘尹川的思绪一下就被进入的感觉搅散了。 有段时间不曾见面的alpha格外凶猛。 月光在潘尹川的眼底摇摇晃晃,越来越剧烈。 直到一段急促的手机铃声响起。 潘尹川被惊了一跳。 怀聿按住他腰侧的手用力了些,低声说:“放松一点。” 话音落下,怀聿摸到了手机,拿到耳边接了起来。 这怎么放松? 潘尹川本能地夹得更紧了。 怀聿不轻不重地掐了下他的腰,才对手机那头的人说:“什么事?” 那头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怀聿的眉心慢慢皱起来,说:“ 我知道了,明天下午我会飞过来处理。” 那头又说了什么。 怀聿耐心地听完才挂断,中间那是一点没浪费时间,把手指塞潘尹川嘴里,帮着他堵住了声音。 听见挂断声,潘尹川低低地喘了口气,忍不住大声了点儿。 但前后不到半小时吧,怀聿的手机又响了。 潘尹川:“……” 他推了下怀聿,没推动。 alpha神色不变,牢牢抓着潘尹川狠狠艹了几下才抽身去接电话。 之后怀聿的电话就没断过。 不过可算是在专心接电话了! 潘尹川赶紧被子一拉。 继续睡。 也不知道又睡了多久,床沿往下一沉。潘尹川睁开眼,怀聿终于打完电话了?然后准备接着睡他? 怀聿一把揽住他,跟着仰倒在床上,哑声说:“接着睡吧。” 说完,他也合上了眼。 潘尹川:。 其实我睡饱了。 但alpha牢牢抓着他,一副就算是素觉也非得他陪睡的姿态。潘尹川想挣扎都挣扎不出去,于是只能放弃地闭上了眼。 好在年轻人睡眠就是好,硬睡也能睡着。 “您要吃点什么吗?”佣人的声音蓦地响起。 潘尹川一下惊醒。 嗯……怀聿又不在了。 真是目标明确,就为睡他啊!潘尹川咂嘴。 - 又是一个月过去了,中间父母没再来电话,怀聿也没电话来。 只是又一天潘尹川坐在楼顶看星星的时候,突然斜里伸出来一只手,将望远镜调了个方向。 佣人是不会这么干的。 潘尹川往后仰了仰,视野顿时变广。怀聿就这样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 “今天有月掩金星,你看见了吗?”佣人搬来了新椅子,怀聿说着话顺势紧挨潘尹川而坐。 “没有,应该是错过了。” 怀聿点点头,招手让佣人把餐桌就摆在了天台。 两个人坐一块儿吃了晚餐,之后潘尹川非常自觉地就进了浴室去洗澡。 “吱呀”一声。 他推门出来,却没立刻走近怀聿,而是先驻足问:“今天您手机能静音吗?” 他实在不想怀聿一边艹他一边接电话了。 怀聿眼底透出一丝笑意,他看着潘尹川说:“不行,最近的电话都很重要,错过了,也许就延误了战机。” 潘尹川:? 担心延误战机,您倒是上前线去啊!上我这儿干什么? 潘尹川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名留青史”。 怀聿朝他张开双臂,说:“过来。” 潘尹川有点不爽地走了过去。 怀聿将他的不爽收入眼底,反而有种莫名其妙的开心,骨头缝儿里的疲惫都被抚平了不少。 alpha站起身,扣住他的手腕,将他一路引到床边,再按倒。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潘尹川自己也早习惯了。 怀聿压在他身上,一口咬在下他的颈侧,力道还不轻。 潘尹川疼得“嘶”了一声。 然后怀聿松开了他的脖子,转而堵住了他的唇。不轻不重地亲了两下之后,他支起身子说:“睡觉吧。” 这次怀聿说的睡觉,是真睡觉。 他穿着宽松的浴袍,躺了下来。 “过来让我抱着。”怀聿低声说。 好吧,这也算陪睡。 潘尹川跟着躺了过去,但睡不着…… 怀聿抬手按了下他的眼皮问:“不困?” 既然都这么问了,那潘尹川也就坦坦荡荡地应了:“嗯。”所以能放他走了吗? “让人把你看的书取过来,你就在这儿看。”怀聿合着眼,眼下透着淡淡的青色,“我睡。” 那可再好不过。 潘尹川一骨碌爬了起来,对怀聿的怀抱那真是一点眷恋也没有。 怀聿捏了捏空空的指尖,懒声说:“一会儿我手机响了,你来接。” 潘尹川愣住了。 这……好吗?那不都是机密吗? 怀聿接着说:“电话打过来,先问对方是谁,什么事。官职大,事情紧,你再叫醒我。” 我这是接替了话务员工作啊?潘尹川抿了下唇问:“万一我判断失误,错过了重要电话呢?” “那对方会再打一次。” “……也是。” 怀聿掀开一点眼皮,他的眼睛形状漂亮,就算是这样懒洋洋的,也无损他alpha的气质,反而像头餍足的狮子。 他缓缓抬手,摩挲过潘尹川的下巴,再摸到后颈,再是脑袋,他说:“没什么大不了,我又不会怪你。” “哦。” 怀聿有些可惜地收回手。 潘尹川脸都没红一下。 想看他脸红,还是得靠自己艹出来。 …… 怀聿睡醒就回了,张助理过来接机,拿上怀聿的外套,都忍不住嘀咕:“还真像谈恋爱的。” 之后的几个月里,怀聿又来过几次。但每一次的间隔时间都在变长,这说明他越来越忙了。 而每次来,睡的也都是素觉。 潘尹川这下是真有点想不通了。 之前他推断出来,是怀聿短期内出于安全考量只想和他睡。所以再忙也要飞过来。 但现在,那算睡吗? 那搁哪里不能睡呢? 总不能是图他来代接电话吧? 这活儿很多人都能干啊! 怀聿这种固执的,一定要飞来见他的做法,像是密会情人? 不,这个比喻不大恰当。 再说了,他现在本来就是怀聿的情人。 潘尹川仰头想了想—— 更像是异地恋一定要见面的情侣。 潘尹川愣住了。 第36章 “潘小先生,湖面的冰化了,您要去划个船吗?”佣人敲门进来。 潘尹川放下书,按住了脑子里那个离谱的,且恐怖的猜想。这么一顿推理,给他都整心悸了,脑子都是晕的。 潘尹川吸了口气,仰着头才觉得舒服点,他问:“冰都化了?” “是啊,这都三月了。”佣人笑着说。 “过得真快。”自从来了这里,潘尹川的时间概念都被模糊掉了。 跟着佣人一块儿到了河边。 一个教练模样的人,光着上半身在船上试桨。 “刚化冰啊,他不冷吗?”潘尹川回头问佣人。 佣人木着脸摇头。 那个教练看潘尹川来了,一下从船沿跳上岸,化冰后的河水浸透了他的裤腿,于是紧紧贴住了腿部肌肉,轮廓清晰显露了出来。 他朝潘尹川走近的时候,潘尹川都觉得自己好像隐隐听见了水声。 “还以为你不来呢。”教练笑着说。 之前滑冰也是他在这里教,多多少少也是见过几面的。 “书看久了,也得干点别的。”潘尹川说。 “那挺好,劳逸结合。走吧,上船。”教练一边招呼,一边抬手按在潘尹川的肩上,立马就留下一个湿漉漉的印子。 潘尹川有点不爽地皱了下眉。 虽然这衣服也不是他自个儿买的,那都是怀聿让人准备的。 教练丝毫未觉,还说呢:“都快暖和起来了,怎么还穿着羽绒服呢?一会儿划桨都使不上劲儿。要不我帮你脱了?” “别。谢谢,和你们alpha的身体素质不能比。湖上风大,我不想生病。”这荒郊野岭的,生个病太折腾。 “多滑冰,滑雪,慢慢就适应了。之前我还好奇呢,你怎么玩几次就不玩了。” 是为了保持不被骄奢淫逸的生活蛀蚀掉。潘尹川心里说。 他嘴上没有说。 因为这个教练话太多,你搭他一句,他能跟你串四十句出来。 潘尹川不是高社交需求的人,他要做什么事,更喜欢自己专注地沉浸进去。 等上了船,教练突然伸手搭在他脖颈间,冻得他一激灵。 “不好意思,冷着你了吧?我想帮你脱下外套。一会儿动起来你就暖和了。” “没事我自己会脱。”潘尹川拉开了和他的距离。 之前只是觉得这人言语上太热情,这会儿怎么连肢体都有点热情得过分了? “好,好。”教练缩回手,架起炉子在船上煮茶,旁边再放个烧烤箅子,上面丢点坚果烘烤。 “要不你来翻面?”教练说着重新抄起了船桨。 “好。” “最近外头局势特别动荡,也就剩这里还岁月静好了。”教练感叹地说。 潘尹川没怎么看新闻。 自打上次当怀聿的面讲了鲁南市的传闻,发现全是假的之后,他就知道有很多消息是有局限性的。 与其看网站上的各路资讯,还不如直接问怀聿来得快。 怀聿还有闲心来睡他,那就说明外面天离塌还早着…… 不过……潘尹川怔了怔,心想,怀先生好像还真有段时间没来了。 那头教练还在叹气:“我是从被聘过来,就没再出去过。” 啊?是这样吗? 原来他不玩滑冰滑雪的那些天里,这人也得跟着耗在庄园里啊? 难怪对他不来接着玩儿怨念那么大。 教练接着说:“不过也算好事吧,算是托了你的福,我还不用担心在外头经受战火呢。就是我母亲和我妹妹还在外头,那些天没事儿干的时候,我就总想着她们,也不知道怎么样了。那些新闻里也就净写大事,不写小事……” “你可以给她们打电话。” “通讯断了。我们这是化冰了,其它地方还没呢。雪厚厚的一层,把电线杆都要压垮了,信号塔都冻上了。哦,这也是新闻里说的。” 潘尹川的表情一下凝住了。 教练窥了窥他的脸色,说:“你知道外面怎么样了吗?”说着,他重重叹了口气,“真希望她们能活着等我回去。” 潘尹川瞬间明白过来。 对方在很委婉地求他帮忙。 “对了,来这么久,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教练突然换了个话题,“你要在这里住上多久?一直到战争结束吗?那我可真是托你的福了。” 这人说着暂时放下船桨,披上外套,凑到炉子边帮潘尹川剥起了坚果。 潘尹川没说话,他觉得对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将他当做被家族送来避难的大少爷了吗? 教练剥完坚果,径直送到了潘尹川嘴边,他紧盯着他,眼神专注且透着莫名的炙热。 这下可以肯定了。 他拜错山头了。 错得还有点要命。 潘尹川顿时拉开了一点距离:“你手没洗。” 教练的表情僵硬了下,眼底透出沮丧,他说:“不好意思。”然后把坚果扔到了自己嘴里。 “你喜欢oga是吗?”教练直接了当地问。 潘尹川心想这话问的,谁能不喜欢oga呢? 哦,除了怀先生。 “我妹妹是个oga……”教练动了动唇,“你能帮我救救她们吗?” 潘尹川叹气:“我可以帮你试试。但不一定成,因为这事我说了不算。还有,你最好离我远一点,不然,事情不仅成不了……” 你可能还得发配罗斯州啊。 教练满脸高兴,说:“当然能成的,一定能成的!我都看见了,这座庄园配备的武器,是相当高规格的……” 潘尹川打断他:“那些不是我的,庄园也不是我的。” 教练愣了愣:“那是……” 潘尹川真怕他自己把自己送上死路,只好叹了口气说:“我金主的。” “您在开玩笑吗?如果是这样,怎么会将你一个人送到这里保护起来……” 教练的话还没说完,一阵直升机声突然近了。 两人同时惊愕地抬头望去,然后又看着直升机降落在岸边的草坪上。 舱门打开。 一个人踩着舷梯走了下来。 潘尹川:“……那就是我金主。” 那一瞬间,他差点都怀疑怀先生是不是往他身上装监控了,怎么这就突然到了? 不过就算“抓奸”,这也来太快了。 那还是巧合。 潘尹川转头对教练说:“划回岸边去吧。” 教练从巨大的震撼中缓缓回神。 还没等他找回自己的声音,那头已经有保镖放了小艇下水,发动机一开很快就撵到了潘尹川这里来。 “潘小先生,请。”保镖朝他伸出手。 潘尹川借力换到了小艇上去。 发动机再次工作,“嗖”一下将潘尹川载回到了怀聿面前。而那艘小船,和船上的教练则被电动船桨带动的水流推向了更远的地方。 潘尹川看了一眼:“……” “依依不舍?”怀聿问。 潘尹川从小艇上跳下来,站到了怀聿面前:“您说什么?” 怀聿也觉得自己刚才的口吻有些失了风度,他淡淡说:“没什么。这个人这么不爱穿上衣,我看适合去山林里和野兽为伍。” 潘尹川说:“好啊,让他去吧。正好他母亲他妹妹也快死了。他要是在林子里被熊吃了,那不就能一家人在地下团聚了?” 怀聿:“……” 怀聿的眉眼倒没刚才那么冷了,他只是语气淡淡地接着说:“连他家里人什么情况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了?” “他求我救命,能不说清楚吗?” “……” 保镖在后头听着这段对话,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啊,这潘小先生现在说话的口吻,好像变得“叛逆”了一点啊? “他求你救命,所以不惜光着上半身色诱你?”怀聿说着,又回头扫了一眼那孤零零被留在船上的人。 “您觉得他像是有色的样子吗?”潘尹川把问题丢了回去。 他现在发现这招对怀聿特别好使。 这个alpha教练很年轻,因为酷爱极限运动,身材也很好,长手长脚,高高大大,肌肉隆起,皮肤晒成蜜色。 看来不在潘尹川的审美上。 怀聿想着,本能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 潘尹川平视前方,但耳朵却悄悄竖着听声呢。 怀先生怎么不说话了? 这就算……揭过去了? 这时候一辆车开到面前停住,怀聿拉开车门,说:“上去。” 潘尹川先坐进去,紧跟着是怀聿。 车门关上,车却没有动。不仅没有动,连司机都下车了。 啊?又要在车里……? “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办法过来见你。”怀聿屈指勾了下他身上佩戴的缓冲器,感叹说,“这东西都变得耐用了。” 其实还可以更耐用一点。潘尹川心说。 “余家安还在找你,手底下的人地道都挖到鲁南市了。” 潘尹川听到这句话,本能地不适地心悸了一下。 “人是抓了,不过我还得回来亲自确认一下你的安危。” 这话说完,潘尹川才留心到怀聿的身上、眉间都沾着血。岂止是风尘仆仆,简直像是突然从前线上赶过来的。 潘尹川本能地掏出纸递给他:“擦擦吗?” 怀聿顿了下,抓住他的手,就这样借力擦过了眉头。 怀聿看不见自己脸上的血迹,他潦草一擦完,顺势就将潘尹川抵在了车窗上。 潘尹川屁股一紧。这不是恩将仇报吗怀先生? 但怀聿却只是轻飘飘地落了个吻在他脸上。 然后打开了他身后的车门,低声说:“我该走了。” 这就……走了? 潘尹川缓慢地眨了下眼。所以真的只是来确认他的安危? beta的心顿时往下沉了沉。 两人先后下了车,直升机还停在不远的地方等候,怀聿没有急着走回去,而是按住了潘尹川的肩,低声说:“上次教过你了,让我看看你学会了吗?” 教过什么? 毕竟好久没见了,潘尹川艰难地回溯记忆,回溯到怀聿的脸都有点黑了。 怀聿抬手掐了下他的唇。 潘尹川终于一个福至心灵,然后硬着头皮,主动凑上前去,亲在怀聿的唇上。 怀聿拉开一点距离,问:“是这么教你的吗?” 潘尹川:? 那我也不能学你一样,把你先按倒吧?万一你保镖看了以为我要图谋不轨给我一枪怎么办? 潘尹川腹诽着,最后折中地选择了抱住怀聿的脖子,然后努力亲得更用力一点。 怀聿的眉眼舒展了点儿,没等潘尹川亲上几秒钟,他就反过来咬住了潘尹川的唇,然后反复亲吻,比潘尹川用力了太多。 潘尹川喘不上气,只能用鼻子呼吸。 吸着吸着,冷空气灌入,他一把推开了怀聿:“要流鼻涕了。” 怀聿:“……” 不过怀聿今天脾气也显得异常好,他没再做多的要求,只捏了下潘尹川的后颈,低声说:“那蠢货,之前看见你身上的痕迹,还敢冲你献媚。” 嗯? 潘尹川想起来之前怀聿来的时候,在床上咬过他的颈侧……原来是咬给别人看的。 “他没能看见。”潘尹川说。 “嗯?” “那段时间我都待在屋子里看书……他没看见,所以也确实不知道我和你,呃……” 怀聿沉默了下,说:“那他保住了这份工作。如果他运气好,也许还能再接到他母亲和妹妹的电话。” 这个“如果运气好”,究竟是怎么个如果法?潘尹川看着他。但怀聿没有要解释的意思,拍了下他的肩,就转身回去登上了直升机。 等直升机远了,教练的船才敢靠岸,然后连滚带爬地跑了下来,颤声说:“我我我错了……我竟然差点给怀先生戴绿帽?” 那是差点吗? 差很远好吗? 潘尹川看着他,很认真地强调:“我不会喜欢你这样的。” “但你喜欢我妹妹那样的。” “我都没见过你妹妹。” “你见到肯定就会……”教练猛地住了嘴,意识到自己又说了什么危险的话。 他左顾右盼,才惊恐地问:“我会死吗?” “不会。” 教练一下摔跌在地上:“不好意思,腿有点软。” 第二天,潘尹川站在窗台边,看见了教练打从楼下经过。这次他把自己包裹成了一个粽子,密不透风,再没有一点皮肤露在外面。 潘尹川:“……” 挺好。 你保住了性命。 而我保住了屁股。 几天后,潘尹川在花园里又见到了他。 这次他满脸写着高兴:“我联系上我家里人了,谢谢你。” 谢谢我?潘尹川心想那应该是怀先生口中的“好运气”适时地出现了。 说完感谢的话之后,教练并没有离开,而是说:“你还记得我叫什么吗?” 潘尹川有点尴尬。那确实不太记得。 “我叫乔迪。这是我的号码。”教练小心地往他压住桌面的手掌底下塞了张纸条。 潘尹川有点震撼。 不是吧?还来?这么胆大的吗? “做怀先生这样的大人物的情人,很不容易吧。”乔迪无比诚挚地说,“如果将来离开了这里,有需要我帮助的地方,请随时给我打电话。” “那个……以色侍人,那叫什么,不能长久,还是要,要为自己多做打算。”乔迪还为他考虑上了。 潘尹川忍不住说:“你看我有色吗?” 乔迪顿时一脸的肃然起敬。 那肯定是床上功夫特别牛? 潘尹川看着他怪异的表情,脑子里冒出了个问号。 “不过其实也没多少天了。”潘尹川掰了掰手指头。 “什么没多少天了?”乔迪好奇地问。 距离合同到期没多少天了。潘尹川在心底小声说。 大概是因为快到日期了,所以接下来的每一天潘尹川都觉得过得非常快。 河面的冰彻底融化了,春天来了,一眨眼,好像就要入夏了。 他清晨起床,佣人问他要不要去附近的森林里徒步,还可以在那里露营一晚,没准儿还能看见小鹿。 可以说是为了让他不无聊,非常的绞尽脑汁了。 确实无聊。 虽然知道是为了他的安全,但长久呆在一个地方,见不到其他人烟,远离热闹喧嚣的城市,……还是有种说不出的烦躁。就好像鸟被捆起了双脚。 但潘尹川拒绝了佣人的提议,他说:“时间到了。” 佣人一头雾水:“什么时间到了?” “我该走了。” “您走哪儿去啊?” “回我自己的家啊。” 佣人还是一头雾水,心想这不就是吗? 不过潘尹川突然发现,还真不是他想走就能走的。他赶紧问:“先生说过什么时候回来吗?” “我们哪能知道先生的动向呢?” “好吧。”潘尹川找到手机,拨怀聿存他这里的号码。 ……关机。 好吧,那就找张助理。 ……也是关机。 那种好不容易盼到这一天,结果却完全没着落的感觉,是真难受啊。 潘尹川的表情都垮了:“好吧,再等等。” 特殊时期嘛,总不能指望这会儿怀聿从战场上冲回来。 “那……咱还去露营吗?” “露吧。”潘尹川有气无力地说。 超出合同期限的第二天。 怀聿没回来。 第三天,怀聿没回来。 第四天、第五天……潘尹川足足又多等了一个月,人都给生生等得萎靡不振了,但又不能乱跑,主要也没那条件,这荒郊野岭的,怀聿不发话,他还真不是想走就能走的! 乔迪都看出来他从灵魂深处透出的深深不爽了。 “担心怀先生的安危?”乔迪还宽慰他,“昨天的新闻看了吗?现在大部分城市都已经恢复正常秩序了。” 潘尹川打起一点精神。 恢复正常秩序,那怀聿应该也快回来了。 好歹有点盼头了。 潘尹川这会儿书也看不进去,干脆跟着乔迪去溯溪。 这一头紧闭的庄园大门打开,一列车队缓缓驶入,佣人迎上去恭恭敬敬地叫了声:“先生。” “潘小先生去后山了,我们这就去把人请回来。”佣人紧跟着说。 怀聿看了一眼后山的方向,说:“不急。” 佣人瞥见他脸上浓重的疲色,也顿时把话全咽了回去。 怀聿径直走到潘尹川的卧室,推门进去,却发现里头一点生活气息都没有,不由驻足转头问:“他没睡在这里?” “是,最近潘小先生好像情绪不太高,搬阁楼睡去了,说这样还能看看星星,心情好点儿。” “情绪不高?”因为太久没见面?还是在这里困了太久不高兴? 怀聿没细问,他让佣人带路到了阁楼。这里的生活气息一下就浓重多了,床头就地摆了个小白桶,桶里插着向日葵。旁边摊着书,书里夹着叶子做的手工书签。 地上还堆着两个枕头,小毯子皱巴巴地推到了一边,怀聿都能想象出潘尹川仰躺在这里吹风的情景。 “先生,我……我收拾一下?”佣人出声。 “不用,下去吧。”怀聿说完,掀开被子躺倒在了潘尹川的床上,两眼一合,很快就睡着了。 潘尹川从后山回来,一下就感觉到了气氛不对。 “先生回来了是不是?”他连忙问。 “是,先生他在……”佣人话还没说完,潘尹川可给高兴坏了,撒腿就往楼上奔。但转了一圈儿,没见着人。 “在阁楼休息呢。”佣人跟上来,可算把话说完了。 潘尹川纳闷:“他怎么也睡阁楼?” 佣人答不上来。 潘尹川倒也不管那么多了,他兴奋地往阁楼跑,踩着木头楼梯,声音咚咚当当,人还没进门就把怀聿吵醒了。 “潘尹川,这么高兴?”怀聿缓缓坐起身,声音沙哑。 潘尹川冲到床边顿住了脚步。 怀聿瘦了点儿,因为刚回来,身上的戾意还没消退,哪怕只是懒散地倚坐在那里,也有种锐利得让人喘不上气儿的感觉。 “看什么?”怀聿问。 潘尹川心想做人还是不能太直接,想着要不先寒暄一句,于是忙客客气气地说:“看您受伤了没有。” 怀聿抬手一抓,就这么将潘尹川整个人按到了怀里。 “不如自己感受一下。”怀聿低声说。 潘尹川一个后仰说:“我刚从外头回来,还一身的汗。” 怀聿爱干净,那是当初张助理恨不能刻他脑子里的东西。 “没事,我身上也还沾着血。”怀聿没怎么休息好,连思考干净不干净能不能容忍的本能,都暂时被埋了起来。 他只盯着潘尹川,想要用上点儿力气,粗暴地对待他,才能平复掉灵魂深处的烦躁与倦怠。 alpha的手已经箍在了潘尹川的腰间。 这可不能再客气下去了。 潘尹川挣扎两下,仰起脸说:“怀先生,您没受伤我很开心。我想今天就离开这里,如果您方便的话,能为我安排离开的车和航班吗?” 怀聿的动作一顿,垂首看他,光影从他的头顶打下来,显得极具压迫感。 “你想去哪里?”怀聿的语气不带一丝情绪。 “当然是回家。”潘尹川觉得他可能没太明白自己的意思,于是详细解说道:“合同上个月就该到期了,到现在已经超期了。” 没休息好的烦躁和倦怠没能得到平复,它们反而猛烈地淹没了他。 怀聿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着,连带着脑仁似乎都跳了起来。 他看着潘尹川,没有说话。 第37章 那个离谱的,可怕的念头,又一次出现在了潘尹川的脑海中。 并且在紧绷的气氛中,一点点扩大了。 潘尹川有些受不了这样的压迫感,他想从怀聿的怀抱中挣扎出来,他想直视alpha的双眼,平等地和他对话。 但他刚一动,怀聿就更用力地按住了他。 alpha继续俯视着他,……不过总算是开了口,他问:“超期了啊?” “嗯。合同上写的日期应该是六月十二号。”潘尹川保持平静的语调说。 “今天是多少号?”怀聿的语气里还是听不出一丝情绪。 潘尹川老老实实答:“七月三号了。” “超了二十一天,我会让张助理把这部分的钱补上给你。” “谢谢,不用了。” 房间里顿时又陷入了一片沉寂。 他为什么不说话? 为什么不说话? 潘尹川在这种巨大压力之下,感觉身上的缓冲器都摇摇欲坠了。 “怀先生,合同到期了。”潘尹川不得不又说了一遍。 “嗯我知道,它超期了,所以我说让张助理补钱给你。” “我的意思是……合同到期了,我该走了。”潘尹川硬着头皮将话说得更加明白。 “为什么?”怀聿吐出三个字。 潘尹川抬脸,但因为背光所以无法看清怀聿此刻的神情。 这导致他变得很被动。 为什么?哪有为什么呢?合同到期了啊。 潘尹川想了下,是自己挑的时间不太对吗?没睡够的男人,脾气总是差一点? 潘尹川觉得不能这样下去,于是开口说:“我不该打搅您休息,您先休息好我们再说这个事吧……” 怀聿的太阳穴突突跳得更加厉害。 他缓缓松开力道,应了声:“嗯。” 态度有缓和余地!那就是好的!潘尹川松了口气。 怀聿躺了回去,语气低沉:“去洗个澡吧。” 潘尹川连忙爬起来,这才发觉整个后背被冷汗湿了个透,窗外的风一吹,吹得人浑身打哆嗦。 潘尹川轻手轻脚地转了身,踩着木头楼梯又下去了。 但这次木头楼梯没有再发出咚咚当当愉快又激烈的声音。 他的高兴,不是为了来见我。 只是为了提醒合同到期。 怀聿无比清楚地认知到了这一点。 他合上眼,很快又睁开。眼底布满了细密的血丝,让他看上去神情有些可怖。 但他的理智告诉他,三天没好好睡觉,现在应该闭上眼,睡过去。否则alpha的原始本能失控,他也许会把潘尹川干脆弄死在床上也说不准。 怀聿打了电话:“送一支镇静剂上来。” 片刻后。 他又改了口,说:“三支吧。” 楼下,潘尹川洗完澡也没敢再上阁楼,就坐在窗边盯着外头发呆。 佣人煮了杯咖啡给他,问:“先生回来了,您怎么还是不开心呢?” 潘尹川接过咖啡说了声“谢谢”,但没回答他的问题。 这天一直到天黑,都没见怀聿下楼。 中途怀聿的手下上去了一趟又走了。 反正那么多天都等了,也不差这一天半天的。潘尹川重振精神,照样吃饭,然后去了卧室睡觉。没办法,现在阁楼被占着。 不过这样看倒挺怪的。怀聿才是正儿八经的主人,却睡阁楼去了。 这天晚上,潘尹川本来以为自己会睡不着,谁知道还是睡着了,就是没睡好,连着做了好几个稀奇古怪的梦。 等醒来也想不起都梦见了什么,就剩下一股强烈的心悸感。 他抚着胸口往下走,到了餐厅,怀聿正坐在那里一边打电话一边吃东西。 见他过来,怀聿啪一下就将手机扣在了桌上。 “怀先生。”潘尹川在餐桌旁停住脚步,就这么和怀聿打了声招呼。 就跟头回上完床的第二天一样。 客气里还带着陌生。 怀聿掀了掀眼皮:“坐吧,合同到期了,难道就不给你饭吃了?” 嗯?这话听起来是态度松动了,而且是非常的松动! 潘尹川拉开椅子坐下,佣人赶紧给他端来了早餐。刚才那股陌生和疏离瞬间消失。 怀聿似乎是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就这么搁下筷子看着潘尹川吃。 看得潘尹川都有点发毛。 怀聿突然问:“你算过我有几个月不在你身边吗?” 潘尹川差点被小汤圆给噎死在那里。 不会是要算“空窗期”吧?然后把那些时间都补上才能算完? 潘尹川用水把小汤圆给送下去,然后赶紧一个先发制人:“是,您有几个月不在,但我还受您的庇护。这样看我欠您很多,要不让张助理算一算,把那几个月的钱扣掉?” 怀聿轻笑了一声,但笑意完全没有抵达眼底。 “潘尹川,你觉得这样合适吗?” 很显然,想要和怀聿对等地谈话,是根本办不到的事。 潘尹川还是只能说出那句:“那您觉得怎么样合适呢?” 怀聿走到他的身后,说:“扣歪了。”然后双手环过去帮他重新扣了下纽扣。 “慢慢吃。”怀聿说完,先行离开了餐厅。 不给一个明确的答案,才更让人抓心挠肺、提心吊胆。 潘尹川潦草地用完早餐,跟着走出去。怀聿看他出来,问:“这么快?不再吃点儿?” 潘尹川摇头,只觉得脑子又开始发昏。 主要还是怀聿身上的压迫感太强了。 怀聿冲他招了招手:“你过来。” 潘尹川走过去,和他并肩站在了露台上。 “这样吧……”怀聿起了个头。 潘尹川的心情随之放松了点。 “至少应该再睡一晚,你说是吗?”怀聿盯着他。 潘尹川能明显感觉到怀聿的不快。 但既然不快了,为什么还要执着睡这一晚呢? “这笔生意已经很划算了,潘尹川。”看他半天不应答,怀聿语气一沉,将他压在了露台栏杆上。 潘尹川被压了个猝不及防,他害怕掉下去,赶紧牢牢抓住了怀聿的肩头。 怀聿并不去看他受惊的神色,只低头吻住他的唇,吻得凶猛,粗暴。刚刚被他亲手扣好的纽扣,被扯烂崩飞。 潘尹川浑身的血液顿时直冲头顶,紧张,惊惧……身下的栏杆还发出了不堪重负一般的吱呀声。肾上腺素在短短几秒内,瞬间飙升到了最高点。 “怎么样?想好了吗?”怀聿捏住他的耳垂,低声问。 潘尹川的眼眸里倒映出alpha此刻的模样。 冷酷的,强势的,不容一丝余地的。 潘尹川点了下头。 怀聿幽深的眼眸里飞快地掠过一点流光,也许是太阳的倒景。 潘尹川眼前花了花,突然后腰一凉,上衣被掀了起来。 “怀聿!”他惊呼了一声。 怀聿摸了下他的头发,把他抱起来转身进了屋:“留着点力气,一会儿叫。” 潘尹川知道他这会儿心情不好,顿时把剩下的声音全咽了回去。 可有什么值得心情不好的呢? 就因为是他主动提起了合同到期的事?让怀先生觉得面上无光吗? “看着我。”怀聿冷声说。 屋内的灯全都打开了,潘尹川被放倒在床上以后,灯光直刺入他的眼眸,他忍不住眯了眯眼才又重新睁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久没见上面了。 这一刻的alpha,让潘尹川觉得仿佛又回到了初次见面那样,强势冰冷得有些……陌生。 不,甚至比初次见面的时候还要让人畏惧。 潘尹川恍惚间感觉到手腕一紧。 他扬头看去。 手被绑住了。 他脸色微变,口里的称呼又变回了:“怀先生!” 怀聿面色不改,垂首凑近,几乎将他完全拢在自己的掌控之下。alpha低声问:“不高兴?” 这话说的。 谁被绑起来能高兴? 怀聿按住他的唇,来回摩挲,语气平淡地说:“我也很不高兴。” 他说着撑开了潘尹川的嘴,不许再合上。 潘尹川说不出话,额前的发很快就被汗水打湿了个透。 已经是入夏的天气,山林间虽然凉快,但屋子里因为急促的呼吸而升温,黏腻的触感就这样很快蔓延过了他的皮肤。 潘尹川吐不出声音,怀聿也没有再开口。 他只是……只是不再许潘尹川走一点神,连眼睛被晃得有些睁不开,他也一定要潘尹川看着他。 缓冲器被生生撞碎了。 潘尹川觉得自己好像也要碎了,浑身血液疯狂奔涌,浑身上下都发着烫。 他想提醒怀聿。 怀聿亲了下他的下巴,并没有立即抽身,而是先解开了他手上的束缚,抱着他一路走到了立柜旁。 立柜设有密码。 怀聿将他抵在柜门上,一边低头输密码,一心二用怎么能输得好? 潘尹川浑身发软,直往下掉,他艰难地倚住怀聿,恨不得自己帮他输。 “怀聿……怀先生……”他含糊不清地喊着alpha的名字,“我要死……” 了。 他后面的话没说出来,“叮”,密码输入成功,怀聿将他抱离柜门,柜门顺势弹开,露出里面成排的缓冲器。 怀聿顺手抓了一个戴在他手腕上。 然后就势将柜门重新抵了回去,潘尹川被压在那里,将alpha平静之下的疯狂尝了个尽。 屋内挂着的时钟发出细微的滴答声响。 时间一点一点走过,怀聿终于将他放了下来。 但他脚才刚挨着地,就又被翻了个面。 他背对着怀聿,立柜的玻璃面同时映出了他们两个人的姿态和神情。 潘尹川的视线就像被烫了一下,只瞥上一眼,就匆匆垂落了下去。 久没有开口的怀聿,突然低声问:“为什么想回去?” 这个问题……就很奇怪。 回家……需要理由吗? “想你的父母了?” 潘尹川紧紧抿着唇,没有吐露声音。 “还是只是单纯地想离开我?” 潘尹川张了张嘴,嘶哑不成调地挤出四个字:“我想……回家。” 他曾经在南塔市深陷囹圄的时候,就很想回家。被怀聿带走,也想着回到九河市。现在也是一样…… 哪有为什么。 就像风筝放出去,总要收线的一样。 “你知道这种合同是用来保障谁的利益的吗?”怀聿在他耳边轻声问。 潘尹川瞳孔一张,混沌的脑子清明了一点儿,他面色有些难看地吐出了一个字:“你。” “日期只是一个数字。”怀聿说。 潘尹川没想到他说不认账就不认账,顿时激烈地挣扎起来。 怀聿也没想到他这么生气,按住他的背脊低声说:“其实还有很多办法可以选……你可以和你的父母呆在一起,你们可以一起去中心城……” 潘尹川浑身像是过电一样,又愤怒,又四肢酥麻。 他轻轻颤抖着,高声说:“我不愿意!我不愿意这样!” 他们不应该被这样捆在一起。 怀聿的身份能保护他和他的父母,是好事。但同样,他的身份也意味着各种各样的麻烦。潘尹川不想往那个圈子更深入一步。 他只想回到正轨。 潘尹川挣扎着打翻了一旁矮几上的摆设。 怀聿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腕。 潘尹川一直以来其实都表现得比较好说话,凡事也不怎么放心上。很少和人翻脸,唯一对着怀聿发的火,充其量就是照他身上狠狠咬一口,再让他爬窗户…… 上次发这么大火,是对着谁呢? 是对着余家安。 当意识到自己很可能和余家安的地位也没什么区别的时候…… “潘尹川。”怀聿将他牢牢抓住,带回到了床边,他的神情冰冷,眼角绷紧,仿佛下一秒就要展露出狰狞一面。 潘尹川急促地喘着气,眼眶也不知道是被汗水浸了,还是被灯光扎的,顿时通红一片,他勉强抵住怀聿的肩,词不成句:“您自己说的……您说的,为什么不算数?” “我只是给你更好的选择。” 潘尹川气得不轻,胸膛剧烈起伏。 怀聿闷哼一声,按过他的腰侧:“好了,放松些。” 怎么办呢? 潘尹川也不知道怎么办。 他一开始就没想过怀聿会在这事儿上翻脸赖账。 事实上,怀聿如果真说话不算话,那他拿怀聿一点办法也没有…… 就好像没有怀聿帮他,他大概拿余家安也没什么办法。 潘尹川越想越生气,越想越难过。 一点儿都想开不了了! 怀聿连忙又按着他的颈侧安抚几下:“潘尹川!好,刚才的话当我没说过,你别生气……潘尹川!张嘴,呼吸!” alpha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潘尹川盯着他的面容,只觉得画面都晃了起来。 怀聿拉开抽屉,里面躺着最后一支没用完的镇静剂。 他打给了潘尹川。 这一觉睡得烂七糟八,昏昏沉沉,头疼欲裂。 潘尹川意识到自己清醒过来之后,猛地坐起了身。 他缩了缩手,又踢了踢腿。 ……没有被绑起来。 潘尹川舒了口气。 背对着站在窗边的alpha,这才缓缓转身。他已经换回了正装,但衬衣领子遮盖不住的地方,还是露出了被抓咬的痕迹。 潘尹川面无表情地扫过,然后对上了怀聿的视线。 怀聿弯腰拿起床头柜上的合同。 “你的那一份我让人也取来了。” “啪”的一声响起。 打火机盖子掀开,窜出一条火舌,迅速吞没了男人手里的合同。 怀聿信手一丢,落进了床尾的铜盆里。 他说:“你可以走了。” ……又松口了?这次不会再翻脸不认账了吧? 潘尹川掀了被子就要下床,结果差点打个滚儿。 怀聿伸手扶住他说:“急什么?” 潘尹川:。 您想想我在急什么? 怀聿大概也紧跟着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目光一闪说:“那个乔迪开车送你去机场,机场有一条普通线,你坐普通民航回去,有问题吗?” 潘尹川:“没问题。” 待遇落差之类的,潘尹川根本没感觉到。 怀聿没再说什么,起身让人进来帮他收拾行李。 潘尹川说:“行李就不用了。” 怀聿顿时盯住了他。 但潘尹川还是讲了大实话:“我没有行李,带到这里来的所有东西都是您让人给我安置的。” “那就这么走吧。”怀聿推门走了。 潘尹川估计着以怀先生的地位,还生这么大气,这走了应该也就见不着了。 但等他脚步发飘地出了门,正要上车去机场的时候,怀聿出来了。 那根仿佛象征权利地位的宝石手杖又回到了他的手中。 怀聿立在阶上,就如当初来到修岺那座庭院,撞见他的时候一样。 高高在上,漠然,傲慢。 潘尹川想了下,是还准备说声再见吗? “潘尹川。”怀聿叫了一声他的名字,然后众目睽睽之下走到他的面前,放低了声音:“你是不是对我有很多不满?” 这时候还问这个? 潘尹川有点犹豫。 这有点像送命题啊。这要答不好,一个翻脸又把我扣下怎么办? “如果有做得不好的地方,我可以改。”怀聿的声音更低了。 但还是传递进了周围其他人的耳中。 他们顿时如同青天白日见了鬼一样,齐齐惊恐地瞪大了眼。 潘尹川也呆了下。 但他还是坚定地摇了下头,说:“不用啊,您为什么要为我改呢?” 怀聿用力抿了下唇,语气稍显冷硬,他又问了一遍:“为什么?为什么不用?” 为什么? 为什么一定要有为什么? 潘尹川想了想:“因为我是直男啊。” 刹那间,空气全安静了。 所有人如丧考妣。 怀聿也好像被钉在了那里。 他想过太多太多种可能。潘尹川对他有所不满,那肯定就有具体的因为什么而引起的不满。对症解决,应该是很简单的事。 但……没有对症。 因为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潘尹川倒是如释重负,心说,我可没有说你坏话啊,你可不能翻脸啊。 他小声说:“我走了,怀先生,再见。” 他赶紧溜上了车,屁股挨着车座的时候,他还忍不住“嘶”了一声。 这时候车窗调下,潘尹川想了又想,还是又对他添了两句:“怀先生,谢谢你。谢谢你将我从修岺手里带走,谢谢你帮我解决掉余家的事。祝你以后……嗯,万事顺心。” 他说完,滋啦滋啦,车窗又摇了上去。 怀聿的车都贴了防窥膜,黑色防窥膜就这样完整地遮蔽了潘尹川的面容。 这个人就好像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了他的世界里,然后又突然湮灭在了一片黑暗之中。 轿车迅速驶远。 保镖上前一步:“先生,要派装甲车跟上吗?” 怀聿面无表情地点了下头,转身往回走。 其他人匆匆跟上,刚一迈近,就被强烈的信息素压制冲得往下一跪。 “先生?您……您还好吗?” 第38章 车狂奔在公路上,乔迪连大气都不敢喘。 半晌,他的声音才响起:“有车跟上来了。” 潘尹川闻声回头看了一眼,是熟悉的装甲车。 “怀先生不会是要把你抓回去吧?”乔迪更紧张了,“你刚才说的话,也确实有点太气人了……” 潘尹川疑惑:“哪里气人了?” “怀先生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姿态放得那么低,还说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愿意为你改……结果你说你是直男。” “这话有什么问题吗?”潘尹川纳闷,“我的意思就是,我对他没有不满,他也没有做得不好的地方,问题在我自己身上。这样他生什么气?难道还要我真数出他一箩筐的问题来吗?那他听了才会生气吧?” 乔迪给反问干沉默了。 这样想想好像确实没毛病。 就像你的上司和蔼可亲地问你,小乔啊,你对公司有什么不满你要大胆讲啊。 那能讲吗? 谁讲谁缺心眼啊! 离职的时候那肯定都是说,个人和公司理念不合啊! 乔迪又观察了一会儿,松了口气说:“那车像是……只护送咱们的。” “嗯。”潘尹川注意力已经不在这里了,他先在网络上检索了一下余家安的名字。 搜到了“葬身大海”,“10公斤炸药”,“基因编辑器被毁”,还有“中心城xx官员被处置”的相关词条。 他盯着“葬身大海”那四个字,多看了一会儿,然后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余家安之前假死就是编的淹死,最后就真死在水里了。 何必呢? 潘尹川关掉网页,紧跟着打给了父母。 第一遍没能接通。 潘尹川又拨了一次。 “把手机给他们。”怀聿说着按下了面前的黑色钮。从车里传出来的对话声,戛然而止。 “您不听了吗?”一边的人问。 怀聿脸上没什么表情,只说:“让后车盯紧点别出意外。” “是。” 而彼时的九河市,汪琇夫妻刚刚落地不久。 他们还没弄明白,为什么这就把他们给送回家了?仿佛之前带走他们,根本不是为了什么基因编辑器的实验。 而只是为了……把他们保护起来? 现在时局已经趋于稳定,自然而然就把他们放了回来。 “这街道,看着都陌生了。”潘越山喃喃说完,突然听见了熟悉的手机铃声。 他们的手机一直由看管他们的人收着。 想给儿子打电话,那是没问题,就是得用他们的专线。 现在铃声突然响起,潘越山还有点不知道,该不该拿回来。或者说,能不能把自己的手机拿回来。 就这么听着铃声响过了一遍。 再响起第二遍的时候,送他们回来的人突然接了个电话,对那头应了声:“好。” 再转过身来,就把手机还给了他们。 “接吧。”那人说。 汪琇低头一看。 儿子打来的。 “喂。”还是汪琇负责接通了电话。 “吓我一跳,你和爸爸半天不接电话,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你们现在在哪里?”这头的潘尹川换了个更放松的坐姿。 汪琇笑着说:“你再晚点儿打电话,我和你爸就该进屋了。” “你们回家了?”潘尹川的语气里完全压不住高兴。 “对,到家了。”汪琇念头一转,问:“你是不是也要回家了?” “嗯!” “我和你爸爸等你回来。” “好!” 潘尹川高兴地挂断了电话,咂嘴说:“怀先生人还是不错的。” 乔迪听了直摇头:“这话该刚才当着怀先生的面说,怀先生的脸色也就不至于那么难看。” “是吗?” 乔迪转头又一想,还是不对。 前脚说你人不错,后脚说不用了我是直男。那跟发好人卡似的。好像……更要命了? 乔迪满心的疑问没能琢磨清楚。 但车已经平安驶到了机场。 潘尹川顺利买票,登机。 乔迪任务完成转身回来,正碰上从装甲车里下来的保镖。 “你也不用回庄园了,工资加上福利已经结清打到你的卡里。”保镖简明扼要地说。 现在局势稳定,乔迪的家人也很安全,他还想为自己再争取一下,毕竟这样的高薪不是哪里都有的。 “先生不再需要了吗?也许……”下一个情人还需要一个教练呢? 保镖看着他:“先生不想看见你。” 乔迪脸一白,对,自己可是“差点”给怀先生戴绿帽的人! 这么一想,先生让他送潘尹川到机场……不会是在试探他们吧?乔迪打了个寒噤,顿时不敢再停留,也赶紧滚了。 庄园很快又恢复了空置的状态。 怀聿也走了。 “我听说您回中心城了,怎么回来得这么快?”张助理快步奔进门,看向了坐在沙发上的alpha。 “严雪控不住局面。”怀聿轻描淡写地带了过去。 但张助理毕竟是人精,一眼就发觉到了不对,他问:“潘小先生跟来了吗?” “他回家了。” “回家?”张助理的声音没按住,瞬间拔高了一个调。 “合同超期了。” “超期……”张助理猛地一拍自己脑袋,“我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是,是该到期了。那……那就不能接着续吗?不,不续。或者您也许想建立另一种关系?” 怀聿掀了掀眼皮,语气平淡:“他不想。” 短短三个字,一下砸到了张助理头上,把他砸懵了。 室内陷入一片寂静。 这时有人过来叩门,张助理的声音才又重新响了起来:“怎么会不想呢?为什么会不想呢?” 张助理想不到潘尹川拒绝的理由。 “他是直男。” “我……”张助理懵了懵,他张开嘴,却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当初谁也没想过询问潘尹川性向的问题,因为那根本不重要。 位高权重的alpha刻入骨子里的,近乎本能的漠视,最终化作了回旋镖,扎到了自己身上。 “先生,严少校想见您一面。”叩门的人低声说。 怀聿神情漠然:“半小时后。” “好的。”门外的人慢慢走远,张助理又重新找回了声音:“您很容易就能留下他,是因为您不想留吗?” 怀聿抬眸:“他很生气。” “他很……生气?”张助理以为自己听错了。 怀聿折断了手边的笔,但语气仍保持在平稳之上:“当他发现我并不打算放他走的时候,他差点把自己活活气死。” 张助理噎住了。 这么大气性? 从前一点没看出来啊! 第一次被睡完,不也就那么过去了吗? 张助理也是alpha,家世也并不差,在他的二十几年alpha人生里,从没遭遇过这样的逻辑冲击。 他张了几下嘴,最终只吐出来一句:“需要我为您找一个像潘小先生的beta吗?” 这不难,利用中心城的大数据筛选,很快就能锁定对象。 “不用了。”怀聿将断掉的笔扔进垃圾桶,“也许余家安没有说错。我对潘尹川的喜欢并没有多深,只是出自alpha的占有本能。” 张助理没敢接话。 半小时后,严雪在会客室里见到了怀聿。 “您辛苦了。”严雪看着他的模样,忍不住感叹。 怀聿在沙发上落座,直接省却了寒暄,和严雪说起了中心城的摊子接下来怎么处置的问题。 两个人聊了近三小时。 严雪突然问:“几点了?” 一旁的书记员低头看了看表,说:“快十点了。” 严雪一下跳起来,说:“这么晚了?” 张助理调侃了一句:“怎么了?严少校出门的时候忘记关火了?” 严雪说:“嗨,是我家里那位,我没给他电话的话,他能在家里做了饭,硬等我到半夜去。” 张助理觉得这口吻有点贱嗖嗖,不由本能地转头看了一眼怀聿。 怀聿神色如常,还问呢:“你家那位?” 严雪说:“啊,一个oga。本来当小情儿养着么,没想到人挺贴心,脾气也好,又黏人,又贤惠,养着养着也多少养出点感情了。想着要不就这么收心算了……” 张助理:“……” 这段话里,每一个字,都仿佛在反复戳先生的心窝子。 “你想给你小情人打个电话?”怀聿语气淡淡地问。 “对,就告诉他一声,我今天回得晚,别等我。” “你知道今天谈话的内容很机密吧?” “我知道……” “电话打不了。”怀聿说。 严雪剩下的话顿时全咽了回去:“好、好吧,那就委屈他等我到半夜了。” 两个人又聊了半个小时,怀聿还有别的事要处理,就提前离开了。 严雪跟着起身,却被张助理拦住了。 张助理摸了摸鼻子说:“严少校,先生说您得把新的驻军方案拿出来才能走。” 严雪:? 严雪在这里耗了大半个晚上,终于回过味儿来:“你们怀先生是嫉妒我吧?嫉妒我有人等?有人暖被窝?还给洗手作羹汤?贴心又黏人?” 张助理微笑:“怎么会呢?” “不对啊,上次那小潘呢?我记得怀先生带着他一起去了罗斯州,后来呢?” 张助理轻叹了一声:“严少校,您那小情人,可能得再多等您两三天了。” 严雪:“……” 严雪:“小潘跑了是吧?不是,就一个小情人,怎么还能让他跑了?跑了其实也没什么关系。之前我送给怀先生那个小秦,现在都还惦记着想给怀先生暖床呢。不如我现在打个电话让人把小秦送过来?” 张助理:“得多等四五天了。” 严雪:“…………”“草,我什么也没说。”“书记员!那脏话别记啊。” 张助理:“七八天。” 严雪做了个闭嘴的姿势,埋头继续弄新方案。 严雪还真在办公厅里生捱了七天才回了家。 “等久了吧?”严雪进门就搂住了oga少年。 少年面嫩,显得柔软。 正是当初的林少晏。 林少晏递给他一杯橙汁:“还好不是发情期。” 严雪笑着亲了他一口,说:“要真是发情期,就算得罪怀先生,我也得赶回来。” “留您在中心大厅那么久,说明怀先生看重您啊。” “看重是真,但这回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那是怎么回事?” 小潘跑了。 那四个字到了嘴边,又被严雪咽了回去。毕竟林少晏当初是被那小潘救下的。 alpha的占有欲让他本能不想再提起。 所以他只简化成了一句:“羡慕嫉妒恨呗。” 林少晏露出茫然的表情,但也没有再问。 “我去洗个澡,这几天都待臭了,一会儿再抱你。”严雪说着扭身走了。 林少晏脸上的茫然霎时消失了。 怀聿现在拥有的地位和权利,离顶峰只差一步之遥……严雪虽然是声名赫赫的年轻将领,但和怀聿还差了太远。 他身上有什么值得怀聿羡慕嫉妒恨的东西? 羡慕他有人在家中等待吗? 结合怀聿留了他这么几天不让他回家的举动来看—— 潘尹川已经不在怀聿身边了? - 潘尹川顺利回到了家,没和父母会面的这些日子里,被他一句“寄宿朋友家躲避危险”带了过去。 因为汪琇也不好提自己在中心城的过往,母子双方各自都有秘密,也就一致地心虚地让这些东西略过去了。 反正现在九河市的治安出奇的好,好得不得了。他们一家三口也重新团聚了,那就没有比这更令人满足的事了! “回来也小半个月了,我得去找份工作。”潘尹川跟着网课又学了一段时间,在家待得还是有点无聊。 生活突然回到正轨,每天醒来还有种不真实的空茫感。 ……多半是闲的。潘尹川自己总结道。 “我看还是别找这个工作了,小城市没这个需求,有高级护理需求的都是大城市,大城市多危险啊。”经历过一次险些失去儿子的痛苦,潘越山是有点不乐意让儿子走远了。 “要不咱就找个文员的工作吧?”潘越山出主意。 “文员工资多低啊。”潘尹川想也不想就说。 潘越山削了个苹果给他,说:“那又怎么了?我和你妈还有点积蓄呢。这房子虽然不大吧,但也够住的。咱也不需要那么多钱啊。” 潘尹川突然一激灵,想起来自己卡里现在应该至少有七百多万了。 他好像……好像算是有钱人了。 至少在九河市这么个小地方,算是了。 但这钱……还真有点羞于拿出来用。 潘尹川捏着苹果,半天没能说出下一句话。 潘越山见他发呆,不由讪讪道:“你还是想去大城市啊?那,那你非要去的话,我和你妈也拦不住……” 潘尹川回过神,咬了一口苹果说:“不,不去了。我明天先翻翻招聘网吧。” “哎好。”潘越山高兴坏了,抄起围裙说,“今天爸爸给你做排骨汤。” 潘尹川咬着苹果笑了笑。等客厅里没别人了,他才拿出手机,登陆手机银行,查看账户余额。 他没有开通短信通知功能,那个功能一个月得收费3元。他觉得手机银行查看其实很方便,就没多余花那3元。 这会儿app页面加载,蓦地跳出来一串数字—— 潘尹川眼睛花了下,盯着数字仔细确认了下。 不是他预计的七百多万,也不是六百多万。 而是六千七百多万! 潘尹川眼皮重重一跳,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本能地把电话拨给了张助理。 中心政务大楼。 张助理正在低声交谈,手机响起来的时候,他摸出来想本能地挂断。 但目光一瞥,顿时惊了。 潘尹川? 潘尹川!!! 张助理来不及和对面的人招呼,转身就一路狂奔。 “张助理?” “张助理怎么了?” “我说错话了?” 张助理来到29层,里面正在开会,他只能在外面急得跳脚。 等会议结束,怀聿第一个走了出来,看见他等在那里,问:“什么事?” 张助理低头看了看手机上那个未接来电。 独一个。 之后再也没响起来。 但他还是压低了声音,上前一步耳语道:“先生,刚刚潘小先生打电话来了。” 怀聿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在那里驻足了足足半分钟。 他不挪动步子,后面的人也不敢走,只能全部堵在会议室门口。 “他说什么了?”怀聿问。 “我接得不及时,就挂了。” “……” “我给他拨回去。”张助理语气坚定地说。 张助理电话打回过来的时候,潘尹川正倚在阳台栏杆上吹风。 邻居探头出来看见他,笑着说:“小潘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都回来好多天了,没怎么出门,您才没见着我。” “晚上到我家吃饭呗,我女儿也刚从外地回来了。” “我爸晚上做排骨汤,就不过来了。您要是不嫌弃,我明天过来蹭个饭吃。” “好,明天我去买点蒜薹炒肉,我记得你爱吃这个。”邻居乐呵地应声。 潘尹川笑着点了下头,然后摸出手机,犹豫了下,还是转身进了卧室再接起:“喂,张助理。” 张助理在那头都差点熬不住这漫长的等待。 “潘小先生,你是有什么事找我吗?”张助理放轻了声音。 “钱打错了?我看见我卡里有六千多万。” “哦,这个啊,没打错。还记得合同里写的吗?到期之后,应该还有中心城一套房和一辆车赠送给你。但因为你没打算到中心城住,也没挑车就走了。就干脆全部折价打到你卡里了。” 潘尹川咋舌。 是真按合同来啊。 未免讲信用得过了头。 “有点多。”潘尹川小声说。 “哪儿还有人嫌钱多的?”张助理顿了下,没敢去看怀聿的脸色,就自个儿压低了声音,用开玩笑一样的口吻说:“你要是觉得钱给多了,那好办啊,也不用给我打回来,你人回来就行,再多待两三个月的,那不就结了?” “我还是给你转回去一些吧。” “……”张助理抹了把脸,怎么这么难搞啊?怎么会这样啊? “别,不用!你留着吧。”张助理艰难地挤出笑意,“不然人家还以为怀先生多抠呢。” 潘尹川想想也是,传出去还坏了怀先生的价。 “那没事了,张助理你忙。”潘尹川挂了电话。 张助理想说我不忙,但也还是只能缓缓收起了手机。 “说什么了?”怀聿垂眼问。 “说钱打多了。” “……” 怀聿也没再问,拔腿朝前走去。 堵在会议室里头的大佬们也才终于跟着出来了。 潘尹川这头倚着书桌,浑身都觉得不自在。 钱太多了。 而且还解释不好来源…… “尹川!”爸爸突然来敲门。 “怎么了爸?”潘尹川赶紧把手机装回裤兜,开门迎了出去。 “我刚听见你程阿姨让你过去吃晚饭。” “对,但您不得炖排骨吗,我明天再……” “什么明天啊?现在就去啊。” “又不急。” 潘越山瞪着他:“你是不是傻啊我的儿子?上学的时候没谈过一次恋爱,就真成木头啦?你程阿姨好好的,为啥跟你提她女儿回来了?你动脑子想想。” 相……亲? 潘尹川脑子里缓缓拼凑出这两个字。 程阿姨的女儿,他其实不太有印象了。但清晰记得对方也是beta。 beta女孩儿,就长在隔壁。 应该算是符合潘尹川最早对未来另一半的简单构想。 但是…… 但是…… 但是! 潘尹川说:“那我今晚不能去,明天也不能去了。” “为什么啊?”潘越山傻了眼,“你程阿姨女儿模样还是标志的,因为九河市现在治安好了,她打算毕业后就在这边工作。我今天买菜回来还见着了,人性格也很好啊,嘴很甜,还和我打招呼呢……” 潘尹川隔着布料,摸了摸兜里的手机。 因为里面还躺着那么多钱。 他虽然觉得自己的性取向还是beta女孩儿,甚至,对好看的oga也难免生出怦然心动的感觉来。 但是……他和一个alpha男性睡过了。 不是一次,是很多次。 之前潘尹川完全没想过这个问题……现在直面“相亲”,大脑霎时清晰万分。那些没思考过的东西,都纤毫毕现地呈现在了脑海中。 如果他去见程阿姨的女儿。 如果他去和beta女性“相亲”。 那算什么? 那算骗婚啊。 那不是把人当“老实人接盘”吗? 潘尹川光是想一想,都觉得突破廉耻,是半夜想起来都会想扇自己一耳光的程度。 “尹川,你过来。”汪琇突然插声。 潘尹川应了声“哎”,乖乖跟着汪琇进了卧室。 汪琇顺手还把门锁上了。 留下潘越山在外面傻了眼:“怎么的?我这两天也没做错事啊?怎么还排挤我一个人呢?” 门内。 汪琇问:“上次你带回家的朋友,是你男朋友吗?” 上次带回家……是说简言? “不不,不是。”潘尹川连声否认。 “那就是后面带回来那个?” 后面带回来的,……嘶,是怀聿派给他的保镖。 潘尹川连忙说:“那更不是了!” “那是谁?”汪琇严肃地追问。 潘尹川当然不能说怀聿,他沉默了下,说:“没谁。不过确实我突然发现……我好像不怎么喜欢女孩子了。” 他只能这样说。 “你从小就是个乖孩子,你喜欢什么样的都好,我和你爸都不会有意见,我也相信你没有在外面乱来。”汪琇猜测,潘尹川上次带回来的那俩朋友里,多半有一个是他喜欢的人。 只是没点破谈上恋爱而已。 或者说,对方不喜欢她儿子? “没事了,现在你说清楚了,以后谁再给你介绍女孩子,妈妈这里会帮你推掉的。但你程阿姨那里,既然说了要去吃饭,就还得去,跟程阿姨说明白就好。” 潘尹川含泪点头。 当天晚上也不知道他妈怎么跟他爸讲的。 第二天他刷牙的时候,潘越山突然挤了过来说:“爸爸部门有个新来的beta小伙儿,你要不要改天一起吃个饭啊?” 潘越山都听汪琇说了,很有可能儿子喜欢的人不喜欢他。 那得赶紧帮助儿子走出心灵的创伤啊! 潘尹川咬着一嘴牙膏沫:“啊?” 第39章 潘越山帮他拍了拍衣服领子:“先刷牙先刷牙,牙膏都掉身上了。” 潘尹川咕咚咕咚吐掉了漱口水,又擦了擦脸,这才抬起头来:“我妈跟您说什么了?” “没什么啊,就是觉得,你差不多也是该谈个正儿八经的恋爱了对吧?现在市面上流通的好孩子少,一旦有了,那就不能轻易错过啊……” “您还是上班去吧。”潘尹川把他推出去,“我现在没想谈恋爱。” 对大部分人来说,刚高中毕业之后,就会像憋疯了一样,蠢蠢欲动恨不得立刻找个对象。 等到大学毕业,有的孩子都抱上了。 但潘尹川这人实在是太按部就班了。 上高中的时候就认认真真上高中,进了大学,就认认真真为将来入社会工作做准备。 他脑子里勾勒未来另一半的形象,也就净勾勒了。除此外,什么实质性的念头都还没来得及升起。 更别提现在了…… 那天让怀聿折腾狠了的不适,这些天养下来早就消失了。 但是,潘尹川老有种好像走出来了,又好像没走出来的感觉。 毕竟和女孩子以后是没缘分了…… 潘尹川的眉眼耷了耷。而什么男beta,他那是一点兴趣也没有! “好吧好吧,那咱改天再说。”潘越山叹着气出了门,心说肯定是受大刺激了。 怎么办好呢? 潘尹川不知道父母暗暗焦灼上了,当天中午他去了程阿姨家吃饭。 程阿姨的女儿跟他年纪相仿,打扮时髦,化着淡妆,梳着大光明。潘尹川忘记在哪儿看的了,能梳大光明还显得五官匀称的,那都是大美人。 他爸嘴里说的“模样还是标志”,都算把人贬低了。 潘尹川没好意思多看人家,就低着头认认真真吃饭。 “小潘,我记得你之前去南塔市工作了……”程阿姨起了个头。 “正碰上叛乱。”潘尹川说。 “是,怪可惜的。我就说那段时间你爸妈看着还挺着急的。还好现在回来了,以后就在这边工作了?” “对。” “打算做点什么啊?” “看能不能面试上。” 这是大实话,但听起来也像对未来一点规划没有。 但毕竟程阿姨是邻居,打小就经常见面,她笑笑说:“还跟小时候一样,问什么就老实答什么。” “好多人还没毕业就已经变得跟小时候不一样了。”程阿姨的女儿搭了句腔,“挺难得的。” 这话成了个信号。 程阿姨这才接着问:“小潘,你谈恋爱了吗?” 潘尹川不得不说了那句准备好的:“没,不过我爸正打算给我介绍他们部门的年轻男孩子。” 程阿姨瞬间住了嘴。 男孩子。 介绍男孩子。 唉,可惜了。 其实ao之间,就没有这么多讲究。就像oga,不管是和男alpha好,还是和女alpha好,反正都是被上的那一个。 但beta不太一样…… 程阿姨之后再没提过相关的话题,只和潘尹川闲聊了会儿九河市最近的新闻,然后给他夹了满满一碗菜。 等吃好之后,程阿姨的女儿突然送:“我送你出去吧。” 啊?这不就前后脚的事儿吗? 潘尹川想拒绝,但女孩儿已经大大方方走在了前面。 他只好跟着出了门。 “我妈说你从来就没谈过恋爱,上学的时候可乖了。”她顿了顿,说:“我也没谈过。喜欢一个人什么滋味儿啊?我也不知道。我对这个好像不怎么感兴趣,还不如多赚点钱。但是你在我妈嘴里,嗯,性格好,家庭环境也和睦,嗯……” 女孩儿顿了顿,似乎是在找用什么词来总结形容。 “反正在我妈嘴里,就是特别干净一个人。” 潘尹川心底默默流泪。 现在倒也不是很干净了。 “我觉得如果人要谈点儿恋爱,那和你这样的试试挺好的。” “但你喜欢男beta啊?” “那挺奇怪的,我看你进门都没好意思看我。” 女孩儿驻足转身,定睛打量着他。 潘尹川只能说:“好看的人,我都不太好意思看。” 女孩儿一下被逗笑了:“好吧好吧。” “真的好可惜……”她叹了口气,“拜拜,下回再上我们家吃饭啊。你不用觉得尴尬啊,我妈改明儿又得给我物色新的了。” 潘尹川也低声说了句“拜拜”。 等进门才耷了耷眉眼。 他现在觉得那笔钱!是他应得的!潘尹川凶狠地一咬牙。 今天的事儿到底也只是个小插曲,潘尹川去面试了几家公司,但都不是很喜欢,就想不如干脆去把高级护理的证书考下来。 于是他在官网报了名。 报完名过了好几天,他才收到考试通知。 一看,考试地点:南塔市。 潘尹川:“……” 但报名费都交了,足足380呢! 潘尹川赶紧查了下现在南塔市的治安,动乱都平息了。 他又在网上发帖征询了一下网友的意见,然后才收拾行李往那边奔过去。 因为对上次飞机落地之后的遭遇,多少还有点阴影。下机后,他就慢吞吞地走在了人群中间。 这样会比较有安全感。 “简先生,实在对不起,你要的那批货,不是我们不想给你,是真的在海上出事了……” “简先生,你听我说。” “简先生?” 熙攘的人流间,从罗斯州飞来刚刚落地的简言,驻足不前。 他觉得自己好像看见了不应该看见的人。 他耐心地重新放眼望去…… 目标走得很慢,以至于这一次他精准地捕捉到了对方的身影和侧脸。 除了打扮有变化之外,其它并没有变化。 简言曾经对着手机相册里的内容看过无数遍,又怎么在此刻认错? 潘尹川! 是潘尹川! 简言上前一步,又猛地顿住了。冷汗瞬间笼住了他的整个后背。 那么怀先生此刻又在哪里呢? 张行是不是跟在后面? 简言神色晦暗不明地盯着潘尹川的身影,眼看着就要脱离视线范围了。 他终究还是拔腿跟了上去。 “简先生!”身边的中年男人大喊一声,匆匆追上。 “我看见一个朋友,晚点联系你。”简言说完上了一辆出租车,“跟上前面的车。” “这……”司机为难地回头。 “加钱。” “好嘞!” 这头潘尹川先去考点附近晃悠了一圈儿,然后就近选了家酒店办理入住。 “不太对劲。”简言喃喃念道。 司机问:“什么不对劲啊?” 简言把钱拍到他手里,匆匆下了车。 以怀先生的占有欲,怎么会允许潘尹川孤身一人出现在这里? 没有张行跟着,也没有一个保镖。就连住酒店住的都是四星级! 简言脑中蓦地冒出个念头——怀先生终于还是厌倦了? 之后的几天里,简言没事就会过来盯潘尹川,一直盯到潘尹川都参加完考试了,简言终于彻底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于是就在潘尹川从南塔市回家的第二天,潘尹川拎着街边买的小点心,一手攥着钥匙,拐过楼梯。 “简助理?” “是我。”简言于恍惚中缓缓抬起头,露出了一个标准的笑容。 “你怎么在这里?” “我敲门里面没人应,我想你应该是出去了,就干脆在门外等了。” “地上脏。”潘尹川走过去,赶紧拿钥匙开门。 简言这才缓缓站起来,跟在他身后说:“没关系,我只是想第一时间能看到你。” 这话说的…… 好怪。 潘尹川转头看他,两个人的目光顿时撞到了一块儿,简言紧紧盯着他,丝毫没有要移开视线的意思。 更怪了。 “怀先生不在这里。”潘尹川先开了口。 “我知道。”简言微笑着强调道,“我就是来找你的。” 潘尹川沉默了一下,低声问:“简助理在罗斯州过得怎么样?不太好吗?” 你怎么会这样想? 这句话到了简言的嘴边,陡然一转,他笑着说:“是不太好。” 潘尹川心想那这是找我负责来啦? 他转身接了杯水递过去,连同手里的小点心一块儿:“吃点吗?” “好。”简言低头吃了两口,还问:“在哪里买的?很好吃。” 潘尹川心想你又不来这里住,问这个干什么?但他还是答了:“我家出单元楼往右拐,第二个十字路口。” 这时候又响起了钥匙插门的声音。 汪琇回来了。 她见着简言就是一愣:“小简啊?” 简言脸上的笑容顿时更浓烈了一点:“阿姨还记得我,我太高兴了。”他起身迎过去,把之前一直放在脚边的纸袋顺势送出去:“一点小礼物,阿姨别嫌弃。” 汪琇停顿片刻,还是伸手接了过来:“小简太有心了,怎么会嫌弃呢?晚上留在这里吃饭吧。” 简言一口答应:“好。” 做助理的当然八面玲珑,简言直接跟着汪琇进了厨房说:“我来给您打下手吧。” “那怎么好?你是客人。” “我和小潘的关系,算哪门子客人?”简言笑着说。 汪琇目光一动,于是没再说什么。 潘尹川压根没听见简言说了什么,只见着他跟进了厨房,就没再出来。 潘尹川顿时脑袋上冒出个大大的问号,走到厨房门外,还没问,就刚叫了声“妈”。 汪琇回头打断道:“把桌子底下果盘端出来,再给你爸打个电话,下班路上买点瓜子花生还有水果。忙完就看电视去,一会儿就播动画城了。” 潘尹川:? “妈那是我小时候才爱看的……” “现在也能看,去吧。”汪琇顺手带上了门。 很明显,汪琇有话想问简言。 潘尹川无奈地坐回去乖乖给潘越山打电话。 希望简言别说漏嘴。 门内。 汪琇问:“这大半年到处都很乱,小简没受什么影响吧?” “我还好。” “尹川半月前才回家,之前是一直在你那里吗?” 这个谎不太好撒。 简言垂下眼,一边理蔬菜,一边说:“在我们共同认识的人那里。” “哦,那得谢谢他,把尹川保护得很好。”汪琇顿了下,又问:“多半也是看你的面子,才帮忙保护的尹川吧?” 简言苦笑:“我哪有这么大的脸面?” 那猜的不对? 汪琇干脆放弃追问那个神秘第三人,只问:“小简你是不是和尹川吵架了?” “没有啊,您怎么会这么问?”简言也在猜。难道是怀先生和潘尹川吵架了?走的时候闹得很不愉快? 那样……更好。 “没有就好,尹川朋友少,我看他最近情绪不高,还以为是和你吵架了。”汪琇把话带回来,但又紧跟着不经意地说:“他爸爸想让他高兴点,还想让他去相亲,多认识一些朋友。” “相亲?”简言的表情有一秒的停滞。 “对。” 那他来得可太及时了。 简言马上笑着问:“那小潘自己怎么说?” “他拒绝了。” “是相亲本来也很难碰到什么好的对象……小潘应该不喜欢相亲吧。” “可能是吧。……好了,这个菜好了,你先端出去吧。” “哎!” 等潘越山下班回来,四人围一桌吃了饭。 潘尹川怕说漏嘴,都没怎么开口。简言在桌上倒显得健谈,一顿饭下来,他把自己长在贫民窟,又是怎么被选入beta培养计划,来到军校的历程都讲了。 “小简今晚不如就住这儿吧?”潘越山热情相邀。 “那就叨扰叔叔阿姨了。”简言也是真不见外。 潘尹川眼睁睁看着他们相谈甚欢,只能去铺床。 简言跟上去,看他抱着被子往外走,连忙问:“这是让我睡沙发?” 潘尹川:“不然?” “上次来好歹还有睡卧室的机会。” “那你睡卧室,我睡沙发。” 简言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就不能睡一块儿吗?” “你看这张床像是睡得下的样子吗?”潘尹川纳闷反问。 “那上次你和怀先生是怎么睡下的?” 空气一下安静了。 潘尹川先把怀里的被子推到床上,又反手关了卧室门。他看向简言,真诚向他建议:“你和怀先生之间的冲突是因为我。但现在我不在那里了,你完全可以回去找怀先生,简助理,你可以有更好的未来。” “但我不想回去。睡不下也没关系,那我睡地板。至少让我和你待在同一间屋子吧?”简言一边说,一边留意着潘尹川的神色。 没等潘尹川说话,他又继续往下说: “你不要拒绝我。我在罗斯州的时候,知道你跟着怀先生来了,但我却没办法来见你。” “那个人,叫余家安对吧?我到罗斯州那天,还差点死在他的手里……” 潘尹川的神情松动了些,无奈地看着他:“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来找我?” 真的好无情啊。 简言心想。 “离开你父母的视线,我们就连朋友也不算吗?”简言的眼神有些受伤。 我只是不想再和相关的人有牵连。 这样看上去,好像更加的没走出来了一样。 潘尹川悄然在心头叹气。 但想到简言说的在罗斯州过得不太好,潘尹川还是没有说什么太重的话。 “你是客人,还是你睡床吧。”潘尹川犹犹豫豫地,还是说出了那句,“别再偷拍我照片了。” 简言听见这句话,一点也没有被戳穿后的尴尬难堪,他应了声:“好。” 只有当人在眼前,却不属于他的时候,才会令人生出“偷走”的念头来。 但现在,潘尹川已经变成了触手可及的人,他有无数理由可以留在这里每天相见,又何必再偷拍呢? 门外,汪琇冲着丈夫比了个“ok”的手势。 “什么?什么意思?” “我看小简就是尹川喜欢的人,小简好像也喜欢尹川。” “噢!”潘越山恍然大悟,“那我部门那小伙子……就不要了?其实人还不错。” 汪琇无语:“那不然呢?让你儿子左拥右抱吗?” “是是是,那不好。我们祖传的专一,不能乱来。” “……” 第二天,潘尹川去参加二面。 回来看见简言又坐在楼梯间等他。 “怎么还坐这里?地上真的很脏。”潘尹川很无奈地递过去纸巾。 简言笑笑说:“那你把家里的钥匙给我一把,我就不用坐楼梯间了。” 潘尹川没接话。 简言也就识趣地没再提,只把手里拎着的东西往前送了送,说:“出单元楼右拐第二个十字路口,那家店我找到了。昨天吃掉了你买的,今天换我买给你。” - 中心城。 严雪虽然知道这可能会在怀聿的雷区蹦迪,但还是说了:“我要请婚假。” 怀聿翻文件的手一下顿住了,抬头问:“和那个oga?” “对。” “你父母同意了?” 这话算是问到了死穴上。 严雪和怀聿不一样。 怀聿的出身其实只能算是一般,后来的一切都是靠他自己一点点得来的。否则当年鲁南一战,也不至于被坑那么惨。 而严雪是正儿八经的名门出身,父母的军职都不低。他的婚姻大事,不仅得他父母点头,还得他整个家族都点头才行。 “不同意又怎么样呢?又不是他们跟我睡。”严雪表现得很坚决。 “怀先生,您看婚假……” “给他批了。”怀聿说。 张助理都有点惊讶,这就给批了? “我挑了个好日子。”严雪笑着说,“到时候您要是有空……” “婚宴?” “不算婚宴,规模不大,哦,他不喜欢,说小的就好,免得招人嫉妒他。”严雪说这话的时候,嘴角都快翘天上去了。 张助理真怕他被打死。 “哦。”但怀聿还是很平静地应了声,“把日期报到秘书处,行程上如果能安排,我会到的。” “那就恭候您了!我这得去挑礼服了。” “嗯。” 严雪三天没来上班。 到他选的好日子这天,怀聿也没空去。 转眼第四天,第五天过去了。 张助理咋舌:“这婚假都结束了啊,怎么还没见严少校的人?” 怀聿漫不经心地翻过手里的书:“打电话问问。” 张助理得令去打了电话,足足响了三遍,那边才接起:“喂。” “严少校,您什么时候来……” 那头的声音疲惫地打断了张助理的话:“我老婆死了。” “……啊?”张助理傻了眼。 那一瞬间,他都差点怀疑是不是怀先生干的了。 “您,您节哀……” “把电话给怀先生吧,我要向他再告几天假。” 张助理一脸神色复杂地将电话交给怀聿。 “怎么死的?”怀聿问。 “我父母……到我宅子里来了,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只从监控里看到,他跳了湖。”严雪的语气疲惫,且压抑着怒意。 “什么时候下葬?”婚礼怀聿没空去,葬礼可以去一下。 “暂时还没定,尸身还没捞到……”严雪的语气更压抑了。 “尸身没捞到?你确定他死了?” “怀先生什么意思?”严雪难得在他面前急了,“您不能因为小潘跑了,就觉得我老婆也会跑吧,还专门编一出假死跑路……您觉得这合理吗?” “严雪,你脑子被驴踢了?” 严雪瞬间冷静下来:“对不起,怀先生,是我失态了。” 怀聿挂掉了电话。 半小时后。 张助理惊讶一扬眉:“严少校来电话了。” 怀聿神情漠然地按下了免提。 那头张嘴就说:“艹!真特么跑了!打捞的在湖底发现了一条路……他为什么要跑?为什么?我对他不够好吗?他是不是和人私奔了?” 怀聿舒服了。 他又挂了严雪的电话。 张助理不由转头看他。 怀聿头也不抬,淡淡说:“看我干什么?又不是我让人把他老婆掳走的。” 没一会儿功夫,有人来报:“严少校来了,要见您。” “让他进来吧。”怀聿点头。 这边话音落下,那边严雪就快步走了进来。一看人都瘦了,眼底布满血丝,整个人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冲击而显得有些许茫然。 “怎么办?”严雪吐出三个字。 但无须人回答,他就骤然暴怒起来,喝道:“我要找到他!把他弄回来!” “你想动用中心城的力量?”怀聿掀了掀眼皮,“否则你不会到这儿来。” “是……我需要您点头。”严雪看着他。 “你那个oga叫什么?” “林少晏。” “有点耳熟。” 之前严雪不好和怀聿提,主要是怕勾起他一点不太好的记忆。毕竟小潘人刚跑。但现在反正都跑了,也不差这一下了…… 严雪说:“就之前那个,您见过的,小潘在南塔市救的那个oga,年纪还不怎么大,今年也就十九岁……” “是他。”怀聿的眸色深了深,“那他会去找潘尹川吗?” “不大可能吧……”严雪说到这里,又自嘲地笑了笑,“也有可能。我以前还坚定地觉得他离不开我呢,我以为的逻辑结果压根不是那么回事儿。” 怀聿捏了下指尖,语气极轻地说:“那就先去潘尹川那里看看啊。” 张助理在旁边愣了愣。 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啊…… 他看向严雪,心生感慨,您这老婆“死”得好啊! 作者有话说: 严雪:%#¥%%**# 第40章 简言连着在潘尹川家留宿了好几天,潘尹川眼圈儿都青了。 每天出门,弄得潘越山都是一脸欲言又止。 “您到底想说什么啊?”潘尹川无奈地看向爸爸。 “那个……虽然年轻,但也不要太放纵。” “?” “简助理打算在九河市停留多久?”潘尹川只好找到简言,直接了当地问。 “这里很好,我打算在这里定居。” “定居在我家?” “……”简言噎了噎,无奈一笑,说:“当然不是,我准备去看房。” “准备什么时候去?” 这话题是绕不过去了,简言只能接着说:“嗯,周末吧。你有空陪我去看看吗?你也知道,我在这里不认识别的人。” 在这样的小问题上,潘尹川答应得很痛快:“可以。” 潘尹川再也不用担心起夜踩着简言,他的睡眠质量很快就能提升回来。 想到这点,潘尹川高高兴兴去上班了。 他已经拿到了高级护理一级合格证书,凭借证书,他面试成功了一个很奇妙的职位。 在一家小公司给老总做秘书。 这老总先天身体不太好,生活里有很多禁忌,招过很多秘书都不太令他满意。会护理知识,模样年轻,也拿得出手的,大学又刚好学过应用写作、档案管理的潘尹川,就这样顺利上岗了。 先照顾过修苓那个阴晴不定的神经病,后又在怀聿这里“打过工”,再应付起这样的秘书工作,潘尹川觉得出奇的闲散且轻松。 老总也很喜欢他。 “小潘,我有时候怎么觉得你懂的比我都多啊,去见州里来的客户,我都差点闹笑话,你还挺镇定。” “还有客户收藏的那把老枪,你竟然能侃侃而谈,知道是93年西格尔公司生产的错版……” 老总都忍不住半开玩笑地对他说:“你真的不是什么大少爷来这小地方体验生活吗?” 这些都是怀聿留在他身上的印记。 但好在都不是什么坏的印记。 哦,除了让他的性向彻底没法回头了以外…… 潘尹川只能笑着说:“您看过我的入职资料,我的父母都是本地人啊。” “对对,所以才觉得惊奇嘛哈哈。” 也不知道老总是不是还坚持认为他是大少爷,又或者只是单纯很满意他。 反正潘尹川在这家公司上班的日子很舒适,哪怕只是个小秘书,大家对他也都很客气。 时针指向六点,潘尹川又结束了一天的工作。 他按照汪琇女士的嘱托,在路上买了点饺子皮,就这么一晃一晃地拎在手里,踩着台阶往家走去…… “怎么又坐楼梯间?”潘尹川无奈地说完,走近了才发现这道黑影还显纤弱一点。 潘尹川惊了一跳,定睛再看—— 有点……眼熟。 “林……” “是我!”oga少年一下从台阶上跳起来,扑向潘尹川紧紧抱住了他。 就和当初在严雪家见面时一样。 少年的眼泪淌了他一脖子。 他嗅不到oga的信息素,但是天生的性别认知,还是让他觉得被oga紧贴住的皮肤都泛起了热意。 “怎么了?”潘尹川试图拉开一点距离,但失败了。 oga少年就像八爪鱼一样,紧紧攀住了他。 “我很想你。”oga说。 潘尹川心头泛起一点茫然。为什么想他?他有什么值得想的地方吗? 如果只是因为他救过oga一次,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那应该只会成为漫长人生里一段美好的封存的记忆啊。 “你先告诉我,你怎么会在这里?”潘尹川试图让他冷静下来。 “我……我……我没有办法了,我只能来找你。” “你又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严雪家里那次打过照面之后,就再没见过,他们之间说过的话真的是屈指可数。 “严雪告诉我的。”oga哽咽着说。 “严少校?” “嗯。” “要不先进门说吧?” 正值酷暑天气,抱这么紧,汗水都快融一块儿去了。 潘尹川觉得自己的脸都跟着在发烧。 “嗯。”林少晏轻轻应了一声,终于缓缓收手松开了潘尹川。 潘尹川掏出钥匙。 扭身要去开门,然后视线也跟着一转,余光瞥见了台阶之下,楼梯拐角的地方。 他妈和他爸站在那里。 一个还算平静,另一个堪称目瞪口呆。 “妈,爸,你们回来了。”潘尹川抬起手,“饺子皮我买了。” oga从他背后探头,小心翼翼地攀住他的肩,语气更柔:“原来是叔叔阿姨……刚才站在那里不动,我还以为是我们挡住路了。” 潘尹川压低了声音:“那他们站了多久?” oga说:“从我刚抱上你的时候。” “……” 汪琇突然出声:“别傻站着,都进门。” 潘越山顿时如梦初醒一般,抬脚上楼梯:“对,先进门。” 就是多少有点同手同脚。 潘家就这样迎来了又一个客人。 之前买的花生瓜子还没吃完,这会儿又装盘里给端了上来。 潘越山问:“你也是尹川的朋友吗?” 也? 林少晏乖巧点头:“是的叔叔阿姨,我叫林少晏。还有什么朋友来过吗?” 潘越山说:“那个小简……” “简助理?” “原来你也认识啊?” “认识的。”虽然就见了一面,但林少晏那会儿就把人身份弄清楚了。 如果当时他没感觉错的话,那个简助理应该是喜欢那位怀先生的…… 他为什么在这里? 怀聿派他来找潘尹川吗? 林少晏脑中转过无数念头,已经做好了今晚辗转个地方的打算。 这时候汪琇问:“你们怎么认识的?” 林少晏把俘虏营的事拿出来说了。 说到身陷南塔市,那潘越山可就太能感同身受了:“当时我们着急得不行,就怕尹川出事。你们真是吃了不少苦啊。” 林少晏眼圈一红,点点头说:“是啊,我当时正赶上成年分化。在那样一个地方,如果我的信息素泄露出去,我就完了……多亏了潘尹川救我,为了我,他也吃了很多苦,很多苦,很多苦……” 他连说了三遍。 显然当初见到潘尹川和怀聿一块儿来的时候,他受到了多大的冲击。 那是三个字都无法形容的。 潘尹川想说,被怀聿睡,也不算是为了你。主要还是当时他想活下来。在南塔市那么个地方,如果没遇见怀聿,他指不准还死了呢。 想想其实算是某种程度上的“幸事”。 但当着父母的面,他不好说这话。 “竟然,竟然还有这么一段故事啊……”潘越山喃喃说。 汪琇却突然开口问:“你是oga?” 他们俩夫妻都是beta,当然是闻不出信息素的。 潘越山听了这话,顿时更加震撼:“什么?小林是oga?” “而且年纪应该不大吧,南塔市的时候刚成年分化,今年也就才十九岁。”汪琇说。 潘越山这时候已经震撼到说不出话了。 “阿姨您说得都没错。”林少晏点头,端起桌上给他倒的水捧到嘴边。 玻璃杯的光影落在他的脸上,无损他那张秀美的脸。 这是一个标准的,纤弱美丽乖巧的oga。 是大部分alpha会想拥有的那种梦中情o。 潘越山咽了咽口水,艰难地找回声音:“那个……那个小林啊,你过来找尹川,是过来玩吗?还是遇着什么事了?” 林少晏红着脸说:“我只是想他了。” 话说到这里,门铃突然响了。 潘越山一下站起来:“可能是小简来了。” 说完,他突然又顿住脚步,先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儿子。 潘尹川:? 看他干什么? 汪琇说:“去开门吧。” “哎,哎。”潘越山这才走到门边。 门一开,简言人没进门,声音先进来了,他笑着说:“买了盆花,叔叔您看喜欢吗?” 潘越山都不敢接了,只干巴巴地说:“这、这怎么好意思?” “您跟我客气什么?”简言跨进门,顺势将花盆放在一边的矮柜上,然后视线一转。 他和林少晏的视线对上了。 一触即分。 林少晏! 简言也记得他。 毕竟之前是干助理工作的,记性怎么会不好? 林少晏怎么会在这里?严雪在附近? 那怀先生是不是很快也会知道他来找潘尹川了? 只一秒的对视,两个人心头都泛起了一点心虚。但也就一点,很快就都各自心定了。 “小简,这……你也坐。小林说和你也认识,你们……都是朋友啊?”潘越山觉得自己要糊涂了。 “是认识。”简言皮笑肉不笑地说。 “先包饺子。”汪琇做了主,“时间不早了,还得吃晚饭。” 简言马上熟门熟路地卷起衬衣袖子:“我来帮忙。” 林少晏嗫喏了下,说:“我、我不会包饺子。” “没关系,你吃就行。”潘尹川心想再来一个像简言那样一点不见外的,也挺麻烦。 林少晏抿唇笑了:“那我们干什么呢?” 潘尹川还是想问清楚怎么回事:“我们过来说话。” 他起身,然后把人带进了卧室。 客厅里剩下那三个人,顿时齐齐盯住了那扇门。 空气似乎又变得安静了。 汪琇冷静地按了按额角,然后洗完手,戴好手套:“过来,包饺子。” 潘越山恍恍惚惚地围了过来,更不敢看简言的表情了。 门内,潘尹川压低了声音问:“为什么说没地方去了只能来这里?你家里人呢?” “当初在严雪家里,有很多话想和你说,都没能说成。我怕怀先生因为我对你不好,我只能闭嘴……” 潘尹川听见这句话,心软了点,低声说:“那现在告诉我吧。” “我到南塔市是去打工的,我父母死得很早,留了一笔钱给我姥姥,姥姥勉勉强强带我到成年。到南塔市的前一个月,她去世了。我没怎么上学,也不知道未来在哪里,就想干脆打工好了……没想到在俘虏营分化成了oga。” 潘尹川愣了愣,递给他一张纸。 “如果我不分化就好了,也许还能像简助理那样,被beta试点计划选入?也许再见到你的时候,我会更光鲜一点。”林少晏语气酸涩地说。 潘尹川看他不接纸,只好自己给他擦了擦眼泪,说:“别哭……”他安慰的话还没说完。 “不。”林少晏自己又摇了摇头,“如果不分化,就不会遇见你了。” 潘尹川抓着纸巾的动作顿了顿,眼睛都瞪圆了点。 这话怎么听起来也怪怪的。 “那次中心城相见,你被怀先生带走了,我就被严雪扣在了那里。也许是为了讨好怀先生,让怀先生没有后顾之忧?” “也许只是有权有势的人突然感兴趣了,想玩儿了,就像养宠物兔一样……” “严雪逼迫我做了他的情人。” 潘尹川眼皮重重一跳:“那会儿你才刚成年……” “对,但alpha怎么会管这个呢?他可是少校啊,中心城出身啊,不少人爱慕他都来不及呢。” “跟着他一点也不好,别人都觉得是我撞了大运。如果我敢有反抗,那就是我不识好歹。而且那些爱慕他的人,也很讨厌我,我根本适应不了上流社会的生活,他们嘲笑我不会那些礼仪,给我起蔑称……” 潘尹川深吸了一口气,一手按在他的脖颈后,这是一种安抚的动作。 “严雪不管吗?”潘尹川问。 “他是少校,要忙的事多如牛毛。除了想感受一下oga温柔小意的时候,他怎么想得起来我?将我丢进那个圈子就不管了。” 潘尹川皱紧了眉。 他垂下眼,能看见林少晏的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直往下掉。 “我根本不想要严雪的青睐。我本来应该是beta,只是突然分化了。我不想做oga,我不想……” 潘尹川摸了摸他的头发:“嗯,我知道。” 林少晏眼底的泪光轻轻抖动了下。 他知道,他就知道,潘尹川会和他高度共情的。 “严雪的父母也很讨厌我,觉得我好像狐狸精吧,可谁愿意做狐狸精?他父母怒气冲冲找上门来……我受不了了,我逃跑了。” “我不确定严雪会不会找我回去,应该不会吧,毕竟我就只是个玩物,丢了一个,他还可以再拥有第二个更精致的玩物……” “离开中心城我不知道该去哪里,我就想来见你,我很想,很想你再向我伸出一次手,就像在俘虏营那样。” 林少晏说着,自己抬手粗暴地擦了擦眼角:“但是这样不好,简言在这里,他会告诉给怀先生,严雪也会知道……万一严雪觉得我跑了,让他颜面扫地,他要来抓我,牵连了你家里怎么办?” 林少晏颤抖着说:“我还是走吧。” 他抬起脸,两眼肿得通红:“我吃完饺子走,好吗?” 潘尹川说:“别走了。” “那、那我明天走,今天严雪没那么快赶到……” “明天也别走啦。嗯……先留在这里吧,我帮你想办法。简助理不会告密的。” 林少晏的眼泪又涌了出来,他定定地看着潘尹川。 他就知道! 他就知道! 在俘虏营那样一个糟糕的地方,在明明知道他分化了,可能会带来大麻烦的情况下,潘尹川还是坚定地选择了救他。 这一次还是一样。 潘尹川还是会坚定地“救”他。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严雪会立刻发现你不见了吗?”潘尹川问。 “我太害怕了,对于那段记忆,都有点模糊了。我得想想,让我想想……” “嗯,慢慢想吧,我去给你拿块冰敷一下眼睛。”潘尹川转身往外走。 林少晏突然又扑上来抱住了他。 这时候门被敲响了。 简言的声音传了进来:“你电话响了。” 潘尹川赶紧挣开了林少晏,过去打开门拿手机。 林少晏在后面跟着走出去,再度和简言目光相接。 这次简言从他的眼底窥见了冷意。 潘越山走过来,弱弱问:“小林,这,尹川把你弄哭的啊?” 林少晏摇头,露出笑容:“我只是很久没见到他了,喜极而泣。潘尹川还留我在这里住呢,我太高兴了……” 说完,他怯怯地问:“可以吗?叔叔?” 潘越山结结巴巴:“这,可,可以,反正我们这里也没有alpha,但,但是……” 林少晏这时注意到简言的目光也冷了。 他明白了。 为什么说简言不会告密……因为简言也有难以启齿的“秘密”。 林少晏心下更安,oga更容易受欢迎不是吗? 这头潘越山实在做不好决定,干脆转身挤进厨房,把门一关,问汪琇:“怎么办啊?我看小简脸都绿了!” “这怎么又来了个……还是个oga。动不动就抱咱儿子。刚出来,眼睛更红了,还说要留宿,那小简怎么办?” 汪琇也糊涂了:“我们可能搞错了。” “搞错什么了?” “尹川好像也没多喜欢小简。” “那这个oga呢?” “不清楚,但他看起来似乎是喜欢尹川的。” “那可是oga啊,挺乖巧一个oga啊!”潘越山都替儿子犯难。 最后喃喃挤出来说:“可不能乱来啊,咱们家的专一优良基因,不能坏在他身上啊。” 这头潘尹川刚接起电话:“喂。” “喂,是我。” “……怀先生?”潘尹川愣住了,然后条件反射地捂了捂手机,干脆躲到了阳台上去接。 “见过林少晏吗?”怀聿问。 原来是为了这个啊。 潘尹川抿了下唇,说:“没有。” “不问问林少晏是谁?” “我记得他啊,我在南塔市救过的那个oga。” “也不问问为什么打电话来问你?” “……我不关心。” 电话里陡然陷入一片沉寂。 但谁也没有挂电话。 潘尹川心想,我先挂那不是显得我心虚? 但为什么怀聿也不挂? 怀聿听着电话那头极轻的呼吸声,半晌,说:“我知道了。” 多余的一个字也没有,就这样挂断了电话。 张助理侧身问:“真去了潘小先生那里啊?” 这时候严雪撞开门,匆匆走了进来,说:“我才发现我的备用身份卡不见了,林少晏拿着那东西,能很轻易地度过那些州境关卡。” “去查刷卡轨迹,不就能知道他的路线了?” “我的身份卡保密程度很高,需要您的权限……” “把机器搬过来,我指纹授权。” “好,好!” 大约两三分钟后,屏幕上反馈出了结果。 “最后入境记录在维安州。”怀聿语气微冷。 “维安州接壤圣安州,圣安州,九河市,……他真去找小潘了?”严雪一边说,太阳穴一边突突跳。 “停用你的备用身份卡。”怀聿说。 “可能……可能来不及了。”严雪声音嘶哑,“就算停用,他还有特殊配偶权可以行使。” “你们已经登记结婚了?” “是啊,就差办个小酒宴……” 张助理心说,嚯! “林少晏有点手段。”怀聿语气平淡地评价道。 “他哪有手段?他很乖巧黏人……”“好吧,都是骗我的。”严雪现在回想起,自己对怀先生按捺不住地炫耀说什么,为自己洗手作羹汤,等自己到半夜,黏人得要命…… 他就想一头撞死! “他手里有钱吗?” “有……一开始是只有我的副卡,后来我就把钱另外转入他的卡里了。准备结婚的时候,我还送了他一些名贵的珠宝,还有房产。” 严雪说着说着就又暴怒起来:“他到底想干什么?我哪里对他不够好?” 怀聿站起身,冷冷说:“看起来,他想用你的钱和我的人组建一个美好家庭。” 严雪:“……” 他气得抓狂,但还没忘记提醒说:“怀先生,你的人好像也不是你的人了。” 怀聿:“……” 张助理插声说:“严少校,我们先生还是很关心你的,刚都打电话去问了潘小先生,有没有见过林少晏。” “那结果呢?有没有见到?” 怀聿冷睨着他:“他说没有。” “啊?那是您猜错了?”严雪现在狂怒到都快无法思考了。 怀聿轻描淡写地说:“他撒谎。” “小潘都敢撒谎骗您了?”严雪拔高声音,“那还等什么?我们这就……” 怀聿说:“骗得好。” 严雪:? “准备明天下午的飞机。”怀聿对一边新上岗的助理说。 助理应了声。 “不今晚就过去吗?”严雪有点焦躁,把alpha的占有欲表露无疑,“您都知道小潘在撒谎了,万一和我老婆睡一块儿怎么办?” “那我就切了你的下半身。” “切我干什么?” “说明你下半身不太行,才留不住你老婆,以至于给他机会跑去睡潘尹川。” “……” “明天上午还有个面向全球的直播会议,你最好收拾精神一点。不然所有人都会知道你不太行,所以你老婆跑了。” “……我一定。”严雪从齿间挤出声音。 第二天,是周六。 潘越山打开了电视机,准备关心一下大事。 留宿潘家的林少晏坐在一边,模样乖巧地给潘尹川剥橘子。 不肯退让等着潘尹川陪去看房的简言,就坐在另一边剥花生。 汪琇搭着小桌子一边备课,一边思绪乱飞,她想找儿子好好问问,但又没能找到机会。 家里的气氛稍显怪异。 “中心城的主人是不是要变成他了?”潘越山一边看电视,一边喃喃说,“这人好年轻,之前还没怎么见过。” 汪琇习惯会接丈夫的话,于是也跟着抬头看了一眼电视,说:“越是这样的人,平时越低调。” “也对,还是中心城离我们太远了,我们也就只听说过严少校。”潘越山笑着说,一指电视,“哎,严少校也出来了。” 这头潘尹川吃了一瓣橘子,想跟林少晏说别剥了。 又不是来给他当佣人来了。 但听见了潘越山的声音之后,不由也跟着看了看电视,然后短暂地愣了下。 这是潘尹川第一次看到怀聿穿军装。 和常见到的高高在上的样子不同。 他坐在正中央,面带笑容,仿佛永不倒下的巍峨高山。 看着好像……心情还挺好的? 旁边的严雪看着也还行。 那林少晏应该很安全了。 潘尹川低下头,又接了瓣橘子。 潘尹川没什么特殊的感觉,心里感叹一声也就过去了。 但汪琇却发现,小简和小林的身形好像齐齐僵了僵。……是因为电视里的哪个人吗? 第41章 结束了直播会议,怀聿扫了一眼严雪,说:“还好,你的理智还在。” 严雪吐了口气,这才显出一丝精神不振。 “谢谢怀先生提醒了我。”严雪说,“面向全球的直播,林少晏应该不会错过这样一个了解我动向的机会。看完直播,他会安心待在九河市不动了。” “先生,飞机已经准备好了,您是要先和他们共进午餐?”新助理看了看不远处等候的中心城官员,“还是……” “立即准备起飞。”怀聿步子不停。 “是。” 怀聿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赶去登机了。 下午三点零六分,飞机降落在了圣安州机场。收到消息的州长匆匆赶来,怀聿却已经坐上车先走了。 严雪没追上,被后来的州长堵了个正着,热情地非要请他吃饭。 严雪就差没跳脚了,中心城出身的风度全失。 “我的事更重要!” “您要怎么做,那是您自己的事,先生就一个意思……分开走。”新助理站在旁边八风不动。 严雪皱眉:“你们先生帮我引开小潘,我去抓林少晏,这样不是更好?” “我只是个助理,我不知道。” “……” 一骑绝尘的装甲车里,张助理问:“不带上严少校?” “你觉得我和严雪一起出现,潘尹川会怎么想?” 张助理有点惊讶。 先生不是打算直接来抢人?小潘骗他,那不是现成的借口? 车很快就驶进了九河市,怀聿突然说:“停下。” “先生?” “换一辆车。” “那太危险了……” “顺便检验一下九河市的治安风气整顿,不是很好吗?” 一行人的车就这么全换了,也没有告知当地市级部门,极低调地一路驶到了潘尹川家附近。 黑色轿车混入小区里的停车位,因为是大众色,很快就显得不太起眼了。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怀先生的进一步指示,是下车上楼?还是先派出一个人去敲门?又或者是其它? 但怀聿坐在车内迟迟没有动。 “先生?”张助理发现自己都不大理解怀先生的想法了。 “今天是周六。”怀聿说。 “是,会议就是特地选在了今天。” “潘尹川的父母会在家休息。” “是的……”张助理顿了下,“我明白了,他们不适合看见您。” 怀聿没说话。 “那我们要在这里等到周一吗?我先去安排住宿的问题?” “嗯。” 张助理推门下去,穿梭在老旧的楼栋之间,他一身明显不同的打扮,和那掩盖不住的属于alpha中佼佼者的气势,很快引得路过的人侧目。 张助理习惯了这样的打量,一时间也没往心里去。 而这会儿潘尹川正陪着简言看房,身后还跟了个尾巴。 尾巴林少晏说:“我看这个就很好,房型方正,采光通透……” 中介说:“对对对!” 简言打断道:“不太好。” 林少晏抬起天真无邪的眼眸:“你是买不起吗简助理?” 都是八面玲珑的人,谁还能上谁的当?简言根本不接他的话,扭脸问中介:“有没有更近一点的?” “更近一点的?” “对,离佳昌小苑更近一点的。” 佳昌小苑,就潘尹川家小区。 潘尹川插声说:“我家那一片都是老城区,房子也很老了,你如果要买房,没必要买在附近。” “我喜欢老房子。”简言微笑着说,“这样能勾起我童年的一点记忆。” “你前天跟我爸妈聊天,还说你的童年过得很苦,那样的记忆值得勾起?”潘尹川问他。 简言噎了下,但很快又接着说:“憎恨童年时的痛苦,但又怀念之前父母尚在的时候。” 林少晏说:“你适合去福利院。” 简言看着潘尹川问:“他要一直跟着我们吗?” “小林只是暂住我家。” “他就睡得下了?” 没等潘尹川开口,林少晏插声:“是啊,潘尹川可以搂着我睡。” 潘尹川:“……”“我不会搂着你睡。”说完,他又扭头对简言强调:“你也是。” 林少晏马上道歉:“对不起,我说错话了吗?” “你是不是得罪了严少校才跑来找潘尹川?”简言抢先一步开口。 林少晏低着头不说话。 “你知道你会给潘尹川带来危险吗?”简言冷声问。 林少晏头更低了,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那会露出他可被标记的地方。当oga对alpha这样柔顺地低下头时,是一种再明显不过的臣服和引诱的姿态。 潘尹川有点头疼地给他拉了拉衣服领子:“别这样,抬着头。” 林少晏缓缓抬起脸,脸上已经挂满了泪水。 简言顿时一肚子脏话。 “我也知道我该走,但我舍不得你。”林少晏擦了擦脸,哽咽着说,“如果严雪要找你的麻烦,我肯定和他同归于尽。” 他顿了下,看向简言:“如果怀先生找到这里,简助理能和怀先生同归于尽吗?” 简言盯着他。 他也盯着简言。 两个人都从彼此的眼眸里窥见了尖锐的敌意。 简言还是没接林少晏的话,他问:“周一潘尹川去上班,你也要跟着吗?” 林少晏马上说:“我很乖的,我不会打扰他工作的。我只送他上班,再接他下班就好了。” “你没有自己的事做吗?只会围着他转?你要把自己的命运系在别人的身上吗?这是极不负责任的表现,你是在给他施加原本不属于他的压力,小朋友。”简言语气温和,但口吻不太留情面。 林少晏立刻转头。 简言也跟着去看潘尹川的表情。 然后他们才发现……潘尹川已经不在这里了。 潘尹川把中介先送出了门,说:“我们商量一下一会儿告诉你。” 中介恍恍惚惚,还没能从一个oga和一个beta争抢另一个beta的冲击中醒过神,只能茫然地应了声:“啊,好。” 关上的门重新打开,潘尹川走回到客厅内,正对上一b一o同时投来的几近热切的目光。 潘尹川顿了下,先转头问林少晏:“你规划过自己的未来吗?” 林少晏没想到他会突然这样问,于是愣在了那里。 简言立刻接声:“是应该好好安排,他年纪小,自己缺乏主见,也许需要人引导……” 话没说完,潘尹川点头说:“嗯,那简助理帮帮他吧。” 简言:“……”“行。” 林少晏:“我不要。” 两个人几乎同时发声。 “这里先不看了,回去吧。”潘尹川转身往外走,林少晏赶紧追了上去。 “你不高兴了吗?我做错了。”林少晏马上低着头道歉。 “没有啊。” “可你把我交给简言。” “不是交给他,是简助理出身军校,而且是他们那一届的第一名。毫无疑问,他是优秀的……”潘尹川说到这里顿了下。 林少晏的双眼通红,呼吸微微急促,紧盯着他像是在极力克制情绪。 潘尹川慢慢说完了剩下的话:“他能给你更好的建议。你总要规划未来的,严雪伤害了你,你离开他,就更应该拥有更好的属于自己的生活。” 林少晏的神情平静了一些,只是显得有点伤心:“简言说得对,他说我会给你带来压力,把本不属于你的责任,拴到了你的身上……” “你是不应该把所有都寄托在我的身上。” 林少晏的呼吸又急促了点,但这次他低下了头没让潘尹川看见。 “这样很危险,也无法拥有健全的人格。” “我不需要健全的人格。” “……”潘尹川哑了哑,但还是继续说:“这样会给别人操纵主导你的机会。” “可你不会这样做。” 潘尹川不受影响,接着说:“对方不会再珍惜你,轻而易举就能摧毁你世界里的光明。” “你会这样做吗?”林少晏抬眸,他的身高其实并不矮,但却宁愿在潘尹川面前放低姿态,以一种仰视的角度去看潘尹川。 “就算我不会这样做。……其他人呢?” “没有其他人。” 潘尹川沉默了下,只好说:“那如果我出现什么意外,比如死了……你所有放在我身上的寄托,都会崩塌。” “所以不要这样做。”潘尹川顿了下,并且还是决定提醒他:“而且你年纪太小了,你分不清吊桥效应。” 林少晏喃喃说:“你说得对。” 潘尹川拍了拍他的头。 作为取向正常的人,对待oga当然都会有一种从小在社会背景下培养起来的……怜惜感。 但是潘尹川不是alpha。 他并不拥有alpha那样,喜好弱小、美丽、黏人、容易掌控的择偶观。 所以只有怜惜。 潘尹川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滋味儿,但他清楚地知道,如果有爱情,至少应该是发生在两个人格健全的人身上吧? “我知道了,我知道怎么做了。”林少晏低着头说。 这头简言落后几步,但也差不多将他们的对话都听在了耳朵里。 他很高兴潘尹川的拒绝。 但想想……面对这样的oga,潘尹川都能表现这么无情。 简言清醒地知道自己多半也好不到哪里去。 果然。 听见脚步声近了之后,潘尹川立刻回头和简言说:“我看这个中介挺好的,你以后就和他联系好了。” 这是不打算再陪他看房了。 简言勉强挤出个笑容:“好啊。” 没关系,一条路走不通,还有另一条路。反正现在谁也占不了上风。 他们打辆车,一路奔回到潘尹川家附近。 下了车之后,简言说:“我跟阿姨说过了,要给她带点发酵粉回来,一块儿去超市买?” 潘尹川嘴上说:“走吧。” 心里说不能这样下去了,简言越来越讨他爸妈喜欢。 他们仨进了超市,没一会儿除了发酵粉,还拎了点水果、零食出来。后面那些是给林少晏买的,毕竟是客人,还是个年纪小的客人。 简言看得都有点恨自己比他长几岁。 三个人拎着塑料袋从一排排单元楼下经过。 而这种老式单元楼的对面,靠墙就是一排排的停车位。 “简助理?”司机突然冒出声音。 怀聿抬眸望去,先一眼看见了潘尹川。他气色倒是很好,神情自然放松。 再一看,左边一个简言,右边一个林少晏。 眼看着他们越走越近,越走越近,车里保镖和司机的心都高悬了起来,甚至一只手按在了车门上。 林少晏突然一把抱住潘尹川,埋首崩溃大哭。 “严雪伤害了我,怀先生伤害了你。我以为我们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能够倚靠彼此的人……” 多么刚好啊。 正停在怀聿车前。 一刹那,保镖和司机都要心脏停跳了。 “啪”一声脆响。 司机循声回头望去,就见怀先生面无表情地将手中的缓冲器捏变了形。 那东西应该是要在见到潘小先生之后,给潘小先生戴上的。 “先生。”司机不由嗫喏着唤了一声。 怀聿没说话,先低头拉出抽屉,从里面抽出了一支镇定剂。 车外,简言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一种近乎本能的恐惧,飞快地窜遍了他全身。 环境还是那个熟悉的环境,周围也并没有走过异样的人。 为什么?为什么? 简言将目光落到了前方林少晏的身上。 oga哭得伤心极了。 可刚才回来之前,不还喃喃说他知道怎么做了吗?为什么突然间又“情绪崩溃”了?他应该很清楚,现在演戏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简言的目光晃动,突然落在了一旁的黑色轿车上。 那辆车非常不起眼,是最常见的长城牌汽车。因为便宜,所以满大街都是。 但这么便宜的车,它贴了防窥膜。 防窥膜…… 林少晏疯了! 简言的眼皮重重一跳,血液倒流。 他一步走上前去,压低声音说:“怀先生来了,赶紧上楼。” 潘尹川微微错愕:“哪里?” 不过话刚问出口,他也发现了一点违和的地方。 俗话说买得起车,不一定供得起车。仍住在这一片区域的人,家庭条件都算不上多么富裕,他们开的车也都很便宜。 便宜的车也谈不上爱惜和保养的问题,经常风里来雨里去,沾满了泥尘和树叶。 这是大部分停在这里的车的常态。 停车区域里多了一些……“新”车,和它们显得格格不入。 念头飞快地从潘尹川脑中掠过。 他说:“你先带林少晏上去。” 简言震惊地看着他。 谁躲谁心虚。 潘尹川很快就坚定了念头,他绕到车窗旁,抬手敲击。 车窗缓缓调低。 他们谁也没有猜错。 车窗后缓缓露出了alpha英俊冰冷的面容。 “怀先生为什么跟踪我?”潘尹川先来了个倒打一耙。 另一头。 严雪刚刚应付完州长,一路紧赶慢赶到了这里,走了另一个门。 他没有和潘尹川一行人撞上,径直就上了楼,来到潘家门外,抬手叩门。 “回来啦?”有人应着声顺势从里面拉开了门。 “请问这里是潘尹川的家吗?”来人客客气气,文质彬彬。 潘越山却张大了嘴,扭头看了看电视机,又扭头看了看面前的年轻alpha。 “严雪?” “是我。” “你从电视机里出来了?”潘越山脱口而出。 汪琇闻声走出来,竟然一点也不惊讶。她问:“您有什么事吗?” 她能猜到他是来找谁的,但她嘴上不露一点口风。 “我是来找……”林少晏的。 后面半句话被严雪吞了回去。看起来现在他们不在家,决不能打草惊蛇。 “我是来找潘尹川的。”他说。 汪琇愣了愣。 潘越山也愣住了。 第42章 严雪的话一下让汪琇不知道该不该打电话通知儿子一声…… 不过很快她就发现,现在通知也迟了。 因为刚把严雪和他带的保镖迎进门,门就又被敲响了。 这位从来只存在于各种媒体镜头之下的严少校,一下改变了姿态,有些紧张,也有锐利地猛地转头盯住了那扇门。 潘越山没想太多,上去就拉开了门:“小简,小林,你俩回来了啊?尹川呢?” 潘越山还往外探了探头。 这时严雪和林少晏对上了眼。 严雪以为他会惊慌,至少会害怕。 但那双哭得红肿的眼里,一点惊讶掠过,很快就归于了一片冷。 空茫的冷。 就好像从头到尾,两个人就没有过交集,是陌生人一样。 “他在下面碰见个朋友。”林少晏转头对汪琇细声细气地说。 汪琇又一次愣了愣。 林少晏顿时意识到自己说得不对…… “尹川的朋友真是越来越多了。”汪琇感叹了一句。 林少晏低下头,哪怕当着严雪的面,他也还是没忍住说:“就是会有很多人想成为他的朋友啊。” 那是他发自内心的感慨。 “都先坐,等尹川回来。”汪琇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毕竟这中间的关系至今她都没能理清楚,只有等儿子回来了。 林少晏点点头,走过去坐下,和严雪拉开了距离。 严雪简直难以抑制这一刻的心情。 他被耍了。 他被耍了。 而这个oga,还敢平静地坐在他面前。 严雪身上的信息素渐渐在走向失控的边缘。 林少晏突然抬起头说:“家里有缓冲器吗?” 汪琇说:“没有。” 严雪听见这句话,一个意识回笼收敛了自己即将暴走的信息素。 这里是小潘的家。 他很清楚,怀先生现在对小潘的劲儿还没过去。 严雪闭了闭眼,压着情绪跟着坐下来。 潘越山本来是没什么感觉的,他还问呢:“严少校为什么会认识我们家尹川?哦,之前尹川说的在朋友家,难道是在严少校家?” 严雪没说话。 潘越山只好收声:“你们要不吃点水果?” 简言勉强笑了下:“叔叔,不用,我们还是等小潘回来吧。” 潘越山都察觉到气氛非常不对了! 客厅里弥漫着一片死寂。 仿佛随时要死两个人的那种死寂。 儿子怎么还没回来? 潘越山头疼地起身:“我去阳台上看看……既然是遇见了朋友,尹川怎么不把那个朋友也叫上来一块儿?” 反正这也够乱了的了。 楼下。 怀聿避开了潘尹川的问题,只盯着他说:“你骗我。” 潘尹川强调了一遍:“你跟踪我。” “你骗我。” “……你跟踪我。” 司机和保镖提到嗓子眼儿的那颗心,在这段复读机式的吵架中瞬间落了回去。 其实潘尹川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毕竟怀聿真要发火,他拿对方一点办法也没有,反正先咬死了对方的错。 双方又重复了一遍这样极其没有营养的质问。 怀聿似是气笑了,他猛地扭过了头。气氛刹那间绷紧到极致。 不过这会儿潘尹川还有余暇去想——他没有佩戴缓冲器,但好像……完全没有感觉到信息素上的狂暴压制。 这时怀聿的声音突然冷冷又响起:“我是跟着严雪来的。” 这话算是解释了潘尹川的质问。 潘尹川马上追问:“有什么区别吗?” 怀聿缓缓将头转回来,神情恢复了平静:“林少晏和严雪之间有什么矛盾,我不感兴趣。林少晏回不回中心城,和我也没有关系。” “但严雪追到了你家,一旦他控制不住信息素暴乱……”他说,“我来盯着他。” 潘尹川愣了愣。 那我还得谢谢您啊? 这下轮到怀聿追问了:“你以为我当时打电话问你林少晏的下落,是想帮严雪抓人?” 潘尹川干巴巴地挤出了个:“啊。” 怀聿淡淡道:“我没有那么热心。”说着话音一转,“你倒很是热心,为了林少晏撒谎骗我。” “骗我也就算了,在我的车前都抱上了,如果没发现我在这里,是还要亲上吗?”也许是因为打了镇静剂,这会儿怀聿的语气尚算平静,只是听着有点阴阳怪气。 “当然不会。”潘尹川一口否决。 “你说的你是直男。这样一个oga在你面前,你能忍得住不去哄他?亲他?” “为什么忍不住?” “你喜欢oga。” “是,我还喜欢beta。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的oga和beta,不是每个人在我面前哭,我都会忍不住。”潘尹川顿了下,看着他,“怀先生是在以己度人吗?” “……” “我什么时候做过这样的事?到九河市,你们州长送了那么多beta到我眼前,我一个也没有碰过。” 司机和保镖听到这里,忍不住擦了擦汗。 这对话变得奇怪了起来…… 潘尹川这头抬起手,指了指自己:“我不算吗?您从修苓那里把我带走,您是没有哄,没有亲,您是直接上。” 怀聿:“……” 潘尹川总结道:“我从小接受到的教育还是比您规矩多了。” 怀聿:“…………” 潘尹川还有点憋闷呢。 他的良好品德全让怀先生给毁了。 司机和保镖这时小心翼翼地将车门推开了一个缝,想着要不要他们先下车…… 怀聿扫了他们一眼,说:“都下去。” 得了话,他们瞬间减轻了心理压力,赶紧门一开走下了车。 “上来。”怀聿紧跟着对潘尹川说。 但潘尹川没有动。 怀聿刚刚涌动起来的压抑的不快,与那密密麻麻从骨头间啃噬而过的妒忌,在镇静剂的作用下,反复被压制入更深处。 最后也就只说了一句:“怎么?怕我把你绑走?” 话音落下,“喀嚓”一声轻响,那是怀聿打开了车门。 他走了下去:“那就车外说。” “你们上去。”他转头看司机等人。 司机几人有点惊讶怀聿对潘尹川的“迁就”,纷纷点着头,又回到了车上。 “我会在这里待一段时间。”怀聿沉声说。 “直到严少校离开?”潘尹川问。 怀聿却没回答这个问题,只说:“如果严雪出现不可控的意外,你随时打电话给我。当然,你还有一种选择,那就是现在请我上楼。” “有事我会给您打电话的。” 虽然选择是自己给的,但怀聿听他这么果断选了前者,心底还是有些不爽。 “简言和林少晏都被你请回家了,我不能?” “……我家真的住不下了。” “……” 潘尹川觉得风波好像就这样被平复下来了……他马上说:“我先回去了。” “你什么时候赶走他们?”怀聿一手按在他的肩上,阻断了他转身的动作。 “简言过两天就走,小林,再说吧。” “再说?” “唔。” 怀聿闭了闭眼,接着竭力心平气和地说:“少了一个简言,那……” “那您也不能来我家。最早您说过的,不希望让别人知道我和您之间的关系。现在分开了,就更不适合被人知道了不是吗?” “如果现在我希望呢?”怀聿盯着他,目不转睛。 “我不希望。”潘尹川小声说。 怀聿抓着他肩膀的手变得用力了些。 “嗯,你说得对,你受过良好教育,是有美好品德的,我没有。”怀聿说完,将潘尹川一扯,抵在了车身上。 潘尹川头皮一麻,清楚地知道,只要这会儿他爸妈在阳台上,稍稍一低头,就能看见下面的情景…… 他飞快地抬手抵住怀聿的肩:“您要不也再捡一捡您的品德?” “不想捡。” “……” 潘尹川深吸一口气,直接了当地问他:“那您这样算什么?突如其来的兴趣,还想再同我续续约吗?” 怀聿松开了手。 空气霎时陷入沉寂。 就在潘尹川琢磨着要不要现在走的时候,怀聿沉声说:“不是。” “哦。” “怎么不接着问了?” “问什么?” “问我究竟想做什么。” 潘尹川沉默了。 “潘尹川,你并不是一无所觉,为什么……”怀聿刚说到这里,就顿住了。 为什么? 因为他不想要。 怀聿的表情凝住了。 但很快他又接着说:“我来告诉你,这样什么也不算。只是我忍受不了林少晏扑在你身上的妒忌。” 潘尹川眼皮一跳,呼吸都变慢了。 “但我现在失去了妒忌的立场和资格。潘尹川,……我还能再拥有吗?” 潘尹川紧张地倚着车身,问:“我能选吗?” “为什么不能?” “因为从一开始,怀先生就没给过我选择的机会。所以我清楚地知道,有些话我不能听,一旦听了,我就真的没得选择了。” 怀聿哑住了。 “就好像我在电话里告诉您,我没有见过林少晏。是,我是骗了您。”潘尹川些许心虚,并顺手接着倒打一耙,“但我说了这样的话,有用吗?没有用,您还是会来。” “身在高位的人,永远不会认真去倾听低位者的声音。这就是默认的社会规则。” “我没有埋怨您的意思。但如果我能选,我想自由一点。” 半晌,怀聿的声音才重新响起:“因为想要,才会衍生出贪婪、妒忌,乃至疯狂。简言和林少晏也一样。” “但我可以推开他们。” “简言你或许推得开,林少晏恐怕不行。” “怀先生是觉得我会过分心软?” 怀聿没接这句话,他说:“你回去吧。” 潘尹川反而现在有点惴惴不安了,他紧紧皱着眉头,从怀聿的强势包围中脱离。 往前走两步,又怎么都觉得不是滋味儿,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怀聿。 两人目光接上那一瞬,怀聿沉声说:“没有别的。” “什么?”潘尹川愣了下。 怀聿拉开车门,坐了回去。 “再拿一支镇静剂。” 潘尹川这头抓心挠肺,真想抓着他脖子晃一晃让他说清楚一点。 但怀聿能让步已经是好事了,再追着往上就容易翻车了。 他重重吐了口气,往单元楼的方向走,没走几步,突然觉得不对劲,好像有视线落在身上。 潘尹川猛地一抬头斜斜看过去—— 他家那不大的阳台上,挤站着他妈、他爸,林少晏、简言以及……严少校?! 潘尹川脑子里轰一下炸开了。 他们都看见什么了?严雪怎么已经到他家了?不是,你们那么多人都挤在阳台上干什么?不怕挤垮吗! 第43章 从楼下到家门口,这短短的一段路,潘尹川走得跟浑身被针扎一样。 “喀嚓”一声,门打开,潘尹川满脑子都是要不破罐破摔算了吧? 他抬眸望去,其他人已经从阳台上撤了回来。 “潘小先生。”严雪还是露出客气的笑容当先和他打了个招呼。 紧跟着他别有所指地问:“和你的朋友聊得愉快吗?” “挺好。”潘尹川一笔带过。 严雪点点头:“那好,那我现在能带走林少晏了吗?” 这样问询的口吻显得有些奇怪,潘越山都忍不住暗暗嘀咕,整得跟他儿子比严雪官儿还大一样。 潘尹川皱眉:“严少校为什么问我?这个决定当然只有小林自己才能做。” 为什么?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 严雪面色微沉。林少晏借潘尹川的势,而潘尹川借怀先生的势。 “因为他知道我不会跟他回去,他只有逼迫你将我赶走。”林少晏接声说完,几乎是紧跟着就转头看向了潘家夫妻,语气自责真挚,“对不起叔叔阿姨,给你们带来麻烦了。” 潘越山干巴巴挤出来一句:“没关系,你看这……” “我自己的事,我自己会解决的。”林少晏竟然主动跟上了严雪,说:“我们走吧。” 严雪现在才瞧出来,示弱对他来说,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的简单。 好!现在又在小潘父母这里讨了可怜。 “走?走哪里去?跟我回中心城吗?”严雪反而不动了。 “去外面说,不要打扰到叔叔阿姨。” “林少晏,你只是不希望有些话被小潘听见吧?” “我有什么不愿意被听见的?严少校,你应该更有礼貌一点。这是在别人家。” 潘尹川按了按额角:“好了,你俩都出去。” 说完,他看向简言:“你也出去。” 本来看戏的简言呆了片刻,扬起笑容:“这,和我没什么关系……” “出去。”潘尹川说完直接将大门为他们打开了。 简言猜测他可能是刚见过怀先生心情不太好。于是显得好脾气地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严雪目光闪烁也没再说什么。一屋子人转眼走了个干净。 潘尹川顺手关上门,回转身来正对上父母严肃又惊骇的表情。 “你这是要把你从小没谈过的恋爱,一口气补齐吗?”潘越山喃喃说。 汪琇紧跟着接上,问:“楼下那个又是谁?” 潘尹川怔了下,瞬间反应过来他们刚才可能没看清怀聿的脸。于是打算糊弄过去:“没谁……” “人都抱一块儿了。”汪琇皱眉。 “没抱……” “前男友?分手了追过来的?” “不是……” “那怎么不直接把人一块儿请上来?” “这已经够乱的了。” “你也知道够乱的?一个beta,一个oga,楼下那个又是什么?听起来是严少校认识的人。……总不会是个alpha吧?”汪琇语气冷静地推理道。 潘尹川没来得及开口。 汪琇已经从他的反应得到了答案,语调瞬间有了变化:“还真是个alpha?” 潘越山腾地一下跳了起来:“潘尹川!你你你你……幸好你不再喜欢女孩子了,否则今天这里是不是得挤满了?你集卡啊?这简直……简直道德败坏!我棍儿呢?” 汪琇尚算冷静,提醒他:“咱家哪有棍儿?” 潘越山蹿出门去:“我下楼去折一根去!” “你拿晾衣杆不是更方便?” “也、也是……” 潘越山从阳台上拿了晾衣杆回来,对着潘尹川横竖又有点下不了手。 “你从小到大都那么乖巧啊,那么乖巧啊……”潘越山心痛地念道。 潘尹川无奈地夺过父亲手里的晾衣杆说:“我和他们其实没什么关系……” “这叫没关系?” 潘尹川硬着头皮尴尬地说:“我也不喜欢他们,是他们自己……”自己追上来的。 但潘尹川打小就没说过这么“自恋”的话,所以剩下半句硬生生卡在喉咙里。 “你不喜欢他们?还留他们在家?那不更是在玩弄人家的感情了?”潘越山纳闷。 “简言过得不太好,他被他的上司发配罗斯州,里面有一点点我的原因。林少晏年纪太小,确实无处可去。所以我对他们宽容一点。”潘尹川顿了顿,“而且热情邀请简言住下来的是您啊爸爸。” 潘越山卡了壳,小声说:“那不之前还以为你和小简互相喜欢呢吗?” 他重新坐了下来,问:“那、那现在怎么办?那小林,他前对象是严少校啊?那你肯定打不过啊。但是小林看着,好像不愿意继续和严少校好。但这事儿咱们好像也管不了……” 汪琇突然又插声:“简言的上司是楼下那个alpha吗?” 潘尹川眼皮一跳,没想到他妈洞察力强到了这份儿上。 潘越山也惊了:“你怎么知道得比我多?我都不知道!” “他说的,简言被上司发配,里面有他的一点原因。” 潘尹川闭了嘴。 可不敢乱说话了。 “你自己处理吧。”汪琇平静地说。 潘尹川惊讶地顿在那里,没想到这场问话就这样重拿轻放过去了。 潘越山忍不住出声:“可是,这又是alpha,又是beta,又是oga的,他自己怎么处理啊?” 他都替潘尹川愁得慌。 “是不好处理。”汪琇皱了皱眉,“他们一个人的心眼儿,比你们父子俩加起来都多。” 潘越山:? “但总得处理,而且我们决不能插手。”汪琇看得很清楚。 “为什么?”潘越山不解。不过问完就后悔了,因为这确实显得他心眼儿很浅的样子。 “如果我们插手,他们就会换一个姿态了。” “什么意思?” “名正言顺地以势压人。” 潘尹川在心里悄悄点了点头,这也是他并不想让怀先生见到父母的原因。 不管怀先生动不动用他的权势,一旦他光明正大地露了面,他的地位和权势就摆在那里,他什么也不用说,就能无形中影响到很多人。 他不想他的父母为此担心。 也不想其他莫名其妙的人,怀揣着讨好怀先生的念头暗地里使手段。 而潘越山还在问:“为什么?小简和小林有势吗?那严少校我看挺有势,但说到底和尹川没什么关系。” “楼下那个alpha有。”汪琇说完,看了潘尹川一眼。 这样他妈妈都猜到? 潘尹川按住心虚,对上了汪琇的目光。 “你怎么知道的?和我讲讲!”潘越山好奇地问老婆。 潘尹川干脆又溜出了门:“我下去看看,别把小林给打了。” 等下了楼发现怀聿的车居然还停在那里,潘尹川不由一愣。 这时候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他低头看了看,电话是怀聿打来的。 潘尹川犹豫片刻接了起来:“喂。” “担心林少晏?”怀聿语气淡漠地问。 潘尹川张了张嘴,话还没说出来,怀聿就紧跟着说:“严雪带他走了,想跟过去听听吗?” 这话问得…… “想跟过去就上车。”怀聿说。 这么……大方且贴心? 潘尹川有点不可置信。 “过来。”怀聿语气冷硬地催促了一遍。 潘尹川走到车旁,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这才终于动了,缓缓朝小区外驶去。 简言缓缓从另一栋楼后面走出来,只能目送他们离开。 他突然意识到,他想要的,得等到怀先生不想要了才行。 他陡然躬了躬腰,那是嫉妒压得他喘不过气。 这边车内一片寂静,潘尹川忍不住问:“您怎么知道严雪带他去了哪里?” “有定位器。” “哦。” 车里又恢复了安静。 太安静了,安静得潘尹川喘气都觉得不顺畅。 他的视线胡乱扫了扫,突然想起来之前的疑惑,问:“我没有戴缓冲器,为什么我感觉不到……” “我打了抑制剂和镇静剂。” 潘尹川愣住了。 一种极其怪异的感觉涌进了他的胸腔,钻进了他的心脏。 怀先生的喜爱,当然是有迹可循的。 潘尹川又不傻,并不是完全感觉不到。 从第一次过后遭遇的冰冷对待,到后面他独居庄园,佣人们都绞尽脑汁地想着陪他玩,让他开心……这当然就是怀先生喜爱的一种体现。 怀先生的态度改变,才会影响底下的人跟着改变。 但这种喜爱……是高位者的施舍。 和宫斗剧里的桥段没什么区别。 本质是从我手里已有的,且并不重要的东西里,挑出一些来给予你。 喜不喜爱的,对他自己没有任何影响,给予也只是一种自我满足。 但现在……不太一样。 对外索取的尖刃这一次在对外之前,他先对准了自己。 潘尹川的呼吸重新变得顺畅,没有再去纠结车内的过分安静,他盯着窗外思绪飞往了更遥远的天空深处。 一直到车停住,怀聿说:“下车。” 面前是一间咖啡馆,最外围已经由保镖看管起来,无关人群被疏散。 “就在这里?”潘尹川问。 “嗯。” 两个人下车靠近咖啡馆,还没走进去就听见里面的声音。 “骗我还不够?现在又来骗小潘了?你知道怀先生追过来了吗?你以为自己有几条命够死的?oga的性别不是免死金牌。”严雪暴跳如雷。 “我从来不拿它当免死金牌,你以为我骗你是利用的oga的优势吗?是利用的你的傲慢。实际上今天的结果,是你自己酿成的。”林少晏的口吻这一刻甚至有些轻慢。 潘尹川的步子一下顿住了。 怀聿也跟着驻足,并看向了守在周围的保镖,向他们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那你欺骗潘尹川,又是利用了他的什么?”严雪冷冷追问。 林少晏平静道:“何必扯到别人的身上?” “他可不是别人。”严雪顿了顿,“他知道你当初是自愿留在中心城的吗?他知道你从一开始就是奔着我来的吗?” “……” “出发的前一天,我获知了一个新发现,始终没有和怀先生提起过。” 潘尹川觉得用这话来起头,有点不太好……他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怀聿。 但怀聿神色如常。 因为打过抑制剂和镇静剂的缘故,里头的人更是一点没有发觉到他们的到来。 咖啡馆里安静了几秒钟,才又重新响起了严雪的声音:“你出现在南塔市是个意外吗?我在南塔市巡视,所有人都知道。所有人满十八岁时,都可能会发生二次分化,这也是大众的共同认知。为什么这个时候还要来南塔市?因为你的分化就是为我准备的。却没想到我会提前离开,然后当地发生动乱,你阴差阳错被关入了俘虏营,是吗?” 潘尹川在门外皱起了眉。 “我一直在想,你为什么选择这时候从中心城逃跑。因为从我口中得知了小潘和怀先生分开的消息? “还是因为恰好这时候,派你潜伏在我身边的人,和多个中心城高官一起,被怀先生以掀动战乱的名义处决了?” “……” “还不肯说实话?要我将那个高官的名字说出来吗?” 林少晏的声音这才轻轻响起:“我走之后,你会派人搜捕我还是追杀我,根本不重要。我从头到尾就没将你放在眼里。你猜得很正确,因为当初给我下达命令的人死了,我感觉到自己真正地重获自由了,我终于可以去见潘尹川了。” “为什么对潘尹川这么执着?”严雪咬牙切齿,“你在我身边,平心而论我对你不错吧?你连我的配偶权限都拿到了……” 林少晏纠正了他:“不是你对我不错,那是因为我本身就是按你的喜好而培养出来的。我从你身上得到的东西,都是我凭借自己换的,我为什么要对你感激涕零?” “啪嚓”一声响。 里头有什么东西应声爆开。 同一时间,怀聿一把将潘尹川抓到怀里,给他扣上了缓冲器。 严雪的声音从齿间艰难挤出来:“我明白了。你对我一点愧疚也没有,因为我本来就是你的目标。但小潘不一样……” “在中心城,你如果没有再见到小潘,也许你对他也就不会有什么感觉。但你偏偏再见他了,又是在怀先生身边见到的……那一瞬间,你明白过来,你成了他命运的推手,你害了他。” “所以你反反复复念起他救你的好。他越是不知道你本来是个什么人,你越对他抱有向往和歉疚。” “但也因为这样,你注定只能在他面前装一辈子,永远不让他识破你的真面目,永远不让他知道他当初根本就不该救你……” 林少晏冷声打断道:“所以呢?你还要说什么?” “你以为小潘能容忍你这样的欺骗吗?”严雪其实也不确定潘尹川能不能容忍,但这一刻话得这么说,否则就只有他一个人被单方面气死。 林少晏沉默片刻,说:“不一样。潘尹川和你们都不一样。” “哦,你觉得他心善,能容忍?” “我在你面前只装了一年,我可以在潘尹川面前装一辈子。不,不是装一辈子。我可以彻底用这样的面貌去生活。他喜欢什么样子,我就是什么样子。那又怎么叫装?” “嘭”,又是一声巨响。 咖啡馆的外层玻璃应声炸裂开。 怀聿似是早有准备,飞快地从保镖那里接过一把黑色大伞撑开,正正好好挡在了潘尹川前面,碎裂的玻璃只溅起来一点落在了潘尹川的脚面上。 同时,怀聿的声音在他耳边低低地响起:“林少晏是16年入伍一期士官,更早之前是中心城高官惠铭养在家族的私兵。林少晏的分化,并不是正常的自然分化,而是借助了基因编辑器。” 怀先生……果然什么都知道。 严少校还说他没有和怀先生提起,提不提的,差别也不大了。 潘尹川从冲击中醒过神,缓声问:“怎么这里面还有基因编辑器的事?” “我带着你抵达罗斯州的时候,余家安当时还没见到你。他知道我来了,正常人应该会选择暂避风头,事后再徐徐图之。但他没有走,似乎笃定我很快就会离开罗斯州。很少有事能指挥动我,除了中心城。” “这说明余家安早就和中心城的某个人达成了合作。” “这个人恰好就是林少晏的长官。” 潘尹川动了动唇,但半晌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个世界……就仿佛一个巨大的谎言。 玻璃都全碎了,这时候咖啡馆里的人当然也就注意到了外头站着的潘尹川和怀聿。 本来暴怒的严雪,这会儿反而平静了,他对林少晏说:“你的算盘好像行不通了。” 林少晏僵硬地缓缓扭过脖子,目光定格在潘尹川脸上。 oga的眼底瞬间又盈满了泪光。 但这一次,他没敢再冲上来抱潘尹川了。 潘尹川想了下说:“不要愧疚。” 林少晏愣在那里,眼底的泪光更加浓重。 连严雪都愣住了。 潘尹川真的这都能忍? 潘尹川没有去看严雪的脸色,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听从长官的指令,嗯,那是你的本职工作。你没有错。俘虏营那次,也不算害了我。救你,是我自己动的念头。事实上,那是正确的选择,否则我和我的父母早被老余害死了,你不知道老余是谁,这不重要……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在怀先生身边那段时间,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样难过。” 严雪听到这里,忍不住看了一眼怀聿的神情。 好了,这下怀先生听完是高兴了。 “你不需要为我的人生负责,更不要将愧疚当做是爱慕。嗯,你和严少校的事,你自己处理,处理完之后,你可以从此去过你的生活,轻松的,更广阔的生活。”潘尹川很认真地说,“你也的确骗了我,不过还好你没有真的被玩弄,被欺凌。没有这样的oga受到伤害是值得庆幸的……你可以自立,不需要我的帮助。” 怀聿听到这里并不觉得多高兴。 潘尹川是在推开林少晏。 但推不开的。 怀聿从一开始就看得很分明…… 潘尹川说出口的每一句真心实意劝诫的话,都是在源源不断地对外散发出美好的味道。 那是致命的,一次比一次更深的诱惑。 林少晏都没将严雪放在眼里,他当然自信自己一定能获得潘尹川的喜欢。 他怎么会走开? 他不会走开。 他会在得不到的过程中,一点点发疯,直到变成另一个余家安。 怀聿无比冷静地分析着。 他甚至无比冷静且清楚地知道,自己也有这样发展下去的趋势。但还好…… 他现在可以再给自己打一支镇静剂。 而林少晏还没学会收敛。 作者有话说: 小潘像个模因污染源【bushi】,越接近他越发疯迟早都是一个个变态【bushi】,怀先生为什么能上位,其实已经很明显了!【震声 第44章 “走吧,送你回去。”怀聿出声,打破了僵持的死寂气氛。 潘尹川点了下头,转身跟着他上车。 严雪出现在潘尹川家,还不如这一幕带给林少晏的刺激大呢。 林少晏突然朝潘尹川的方向开了口:“我过不了轻松广阔的生活,我的身份被揭破,严雪负有连带责任,他只有处置了我,才能摆脱监察不力的罪责。” 潘尹川步子一顿,回过头。 没等他开口,严雪先冷笑着说:“是,我得处置你,就算不杀了你,也该关进a级监狱……” 潘尹川无奈地叹了口气,打断严雪的话,迎上林少晏的目光:“你不会让自己落入这样的境地对吗?如果是那个父母双亡,姥姥抚养长大,世上再没有一个亲人的林少晏会。但是现在我眼前这个林少晏不会。” 林少晏呼吸一窒。 大概是知道示弱那招对潘尹川没有用了,所以他再没有多余的动作和神情。 直到潘尹川跟着上了车,车门关上,林少晏都没有动。 “没想到小潘会拒绝你吧。”严雪开口,带着一股子泄愤的劲儿。 林少晏不说话。 他越是不说话,严雪就越是抑制不住地接着开口嘲道:“说到底,你总共才和他见过几面?你所以为的潘尹川,只不过你在寥寥几面之后,自己过度美化和想象出来的……” 林少晏终于开口了:“深切接触之后,才知道他比我想象中更好。” 严雪的声音戛然而止,片刻后,才转为一声怒喝:“你有毛病吗?他拒绝了你!” “他不拒绝我,就不是潘尹川了。”林少晏缓缓转过脸,“他和你们alpha不同,他不受信息素的支配,不受欲望的驱使。我相信当他点头做出选择的时候,是他发自内心的爱意。” 林少晏顿了顿,反问:“如果能得到这样的爱,谁还会稀罕alpha突然上头才会生出的垂怜?” 严雪哽得无话可说,半晌才想起来冷笑一声:“可惜他现在有怀先生了。” 严雪说这话的时候,都嫉恨得牙齿咯咯响。 林少晏这会儿一样咬得牙齿咯咯作响:“我相信他不会喜欢怀先生的。” “你说不会就不会?他能拒绝你,能拒绝余家安,却没有拒绝怀先生……” “那是因为怀聿的地位和权势让他无法拒绝!不敢拒绝!”林少晏阴沉沉地说着,连言辞间的称呼都有了变化。 这一头车又驶回了单元楼下。 “潘小先生。”张助理站在那里,惊讶地和潘尹川打了招呼。 这么快就一起坐车,甚至出去兜了一圈儿风回来啦? 他紧跟着笑了笑:“那酒店那里是不是该去退掉?” “不用退。”潘尹川出声。 张助理顿时收敛了脸上的表情,不动声色地先打量了一眼怀先生的表情,又再看了看潘尹川。 原来……没和好? “张助理再见。”潘尹川礼貌地冲他颔了颔首,然后就径直上楼去了。 “怀先生,这……”张助理转头去看怀聿。 怀聿坐在车内没有动。 张助理赶紧拉开车门坐了进去:“潘小先生那里的态度是……” 他话还没说完,就察觉到了异样的地方:“您打抑制剂了?” 难怪……能这么平和地目送潘尹川离开。 这时候有一道人影缓缓走近。 怀聿连看都没有看一眼,还是张助理微沉着脸开了口:“简言,看来罗斯州都容不下你了。” 简言听见这句话,脸色并没有变化,反倒放松了点姿态,他问:“这次先生打算将我发配到什么地方去?” 张助理皱了皱眉,但很快又舒展开了:“想让小潘同情你啊?小潘同情你又怎么样呢?” 简言的口吻有点自嘲,但又有点快意:“潘尹川的偏爱只会释放给弱者,很可惜,怀先生太过高高在上,太过强大。我想如果不是强制性的绑定,潘尹川这辈子都不会再多看怀先生一眼。” “简言!”张助理怒喝一声。 怀聿面无表情地转过脸来:“谢谢你提醒了我。” “提醒了您也可以用苦肉计吗?”简言摇了摇头,“可惜啊,您拥有的东西太多了。” 张助理沉着脸,都觉得简言这是在找死。 “你别忘了,你是怎么有的今天……” “我可以为怀先生去死,和我喜欢潘尹川没有冲突。” 潘尹川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传来:“你们能去别的地方聊,不要杵在我家楼下吗?” 简言和张助理顿时双双噤声。 张助理抬头望去,就见潘尹川站在阳台上,俯身向下,皱着脸不太高兴。 “开车,去酒店。”怀聿下令。 司机应声踩下了油门。 简言也不敢在这时候去触潘尹川的霉头,跟着乖乖走了出去。 潘尹川这头回转到客厅,正对上潘越山震撼又茫然的眼神,只听他喃喃说:“还……挺听咱儿子的话。” “求偶的时候都不知道装乖顺点,那不是活该没老婆?”汪琇接声。 潘越山想想也是:“对对,你说得很有道理啊。不过……你怎么知道咱们儿子是要给人做老婆的?那个小林是个oga嘛。万一尹川喜欢小林,那就是小林给尹川做老婆了。” 汪琇淡淡说:“那个oga的攻击性比尹川强多了。” 潘尹川:? - 这边怀聿前脚抵达酒店,那边后脚严雪也来了。 张助理问:“您老婆呢?” 严雪转头问怀聿:“您老婆呢?” 这下房间里弥漫起了沉默得令人窒息的气氛。 半晌,严雪还是没能忍住疑惑,问:“小潘不是都跟着您走了吗?” “那是送他回家。” 严雪嘴角抽了抽,有点难以接受这位什么时候改行当君子了。 “别的您什么都没干?”严雪追问完,话锋一转,“您也不是文雅随和的人,总不能一直这么装下去?我看小潘心胸开阔,该认命时就认命。您不如直接把人带回中心城……” “我也给你出个主意。”怀聿语气平淡地开口。 严雪上半身往前探了探:“您说。” “直接把林少晏关起来,治间谍罪。” “这……那不是全天下都知道我娶了个间谍当老婆。” “那还有一条路。比如现在回头去一枪崩了他,这样就没人会知道你被他耍着玩儿了。” “……”严雪的表情凝固了,半晌只挤出来一句,“那,那不好,他要是被我亲手打死,我还得念他一辈子。” 怀聿斜倚住椅子扶手,看向张助理:“那这样,张行去帮你执行枪决。” 严雪:“……” 他又不是傻子,马上反应过来说:“您在小潘面前接着装吧,当我什么都没说过,您什么时候乐意带他回中心城都行。” 怀聿看着他,眼底没什么情绪:“你看,你拿不下林少晏,打潘尹川的主意,多没意思。” “您不还想杀了林少晏?” “我想?我不想。我只是给你一点建议。……林少晏不是说得很清楚了,你喜欢他的地方只是他伪装出来的。在他使用基因编辑器之前,他甚至连oga都不是。你喜欢他吗?你追到这里,只是因为你不甘。” 严雪沉默了。 过了会儿,他才说:“您对小潘不也是不甘吗?” “不是。” “不是吗?您……” “如果我只是不甘,在咖啡厅玻璃碎裂的时候,我就会走进来干脆杀了林少晏,再像是你说的一样,无须告知,我直接将潘尹川带回中心城。……不,甚至从一开始,他就根本走不出那座庄园。” 如果他只是不甘。 他会做出更过分的事。 比如在潘尹川的父母从阳台上往下看的时候,他就压着潘尹川亲吻。 又或者在更早的时候,让别人从电话里听见他和潘尹川上床的声音,彻底剥离他的羞耻心。 他可以使用手段,让这里的人不得不推着潘尹川到他面前,他们会求着他回去。 他可以将潘尹川变得孤立无援,剥夺一切社交,每天唯一的事就是等着和他上床。 他甚至可以将他锁起来,抹去房间内的所有光亮。只有当他在潘尹川身边的时候,才会亮起一点光。出于人对光的渴求,潘尹川很快就会渴求着每天和他见面,发生亲密的关系。 …… 这些繁杂的念头从他脑子里打着转儿掠了过去,其实还是很有诱惑力的。不过他能忍。 “……”严雪说不出话了。 张助理也有些震撼。 他吸了口气,转头真诚建议严雪:“严少校,您现在回头去抓林少晏还来得及。” 先生没舍得对小潘做的事,严雪可以做嘛。 严雪沉默几秒钟,最后黑着脸说:“……打了一架。” 张助理一愣:“什么?” 怀聿倒不意外:“毕竟也是军队出身,为了能到你身边潜伏,除了针对你喜好的训练外,当然还受过怎么制服你的训练。” 严雪多少有点羞恼:“没制服!没制服!只是打起来了……” “然后他就从包围下跑了?” “那是因为我提前下了令不能开枪……否则……” 张助理摸了摸下巴说:“可以打腿啊。” 严雪目光一闪,没说话。 怀聿这时也没了继续闲聊别人老婆的兴趣,他打开电脑开始处理事务。 张助理也就立刻对严雪做出了“请”的动作。 严雪站起身说:“林少晏骨子里还留着一些alpha的特性。” “嗯?” “他对小潘有索求和占有的欲望。” 怀聿还是念头不改,只说:“那你最好祈求林少晏不会做出格的事,否则你老婆就会变成一盒子碎肉送回到你面前。” 严雪噎了噎,憋着气大步走了出去。 就算杀他老婆,也坚决不强制带走小潘是吧? - 没有简言,也没有林少晏,潘尹川过了相当平静的一晚,面色都红润有光泽了。 他临时接到老板电话,需要陪老板出个差。于是匆匆收拾了行李就往外走。 今天是周日,不少邻居也歇在家。 昨天还显得冷清的楼道,今天就热闹了不少。 “潘哥啊,你们家喜糖什么时候能吃上啊?” “昨天那么好几个……不会都是小潘对象吧?” “是啊是啊,怎么都找上门了?” “那几个还怪凶的。” “有一个还长得特别像严雪哈哈,不过严雪不可能来咱们这个十八线小城市吧。” 潘尹川步子一顿,看着他爸汗流浃背地靠在那里,他额头上也不由跟着渗出了点汗。 但他赶着出门,这会儿退也退不得了,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往下走。 单元楼下入口处,摆了一张牌桌。到了夏天,这层总是阴凉得很,街坊邻居为了省去开空调的费用,就会聚在这里打牌聊天嗑瓜子。 有时候空间不够坐的,他们就会往楼梯上坐。每两级坐一个。 今天就是这样坐满了。 明明昨天楼道里还是静悄悄的。 “哎呀,小潘什么时候下来的?都没注意!”有邻居发现了他。 潘尹川竭力自然地笑了笑:“叔叔阿姨早啊。”“爸,我得出个差。” 潘越山还没张嘴应声呢,其他邻居倒点上头:“出差好啊出差好啊。” 他们这一说,搞得潘越山都忍不住将儿子拉到了一边问:“你是真出差啊?” 潘尹川:? 潘尹川:“还有假出差吗?” “哦,那没什么事了,你去吧。”潘越山放了心。 潘尹川终于走出了单元楼,没两步又碰上程阿姨带着她女儿买菜回来。 程阿姨的女儿看了看潘尹川,歪着头说:“牛逼。” 这下潘尹川确认了,昨天楼里虽然静悄悄,但他们该看的热闹一点也没落下。 潘尹川没敢细想自己现在的风评已经翻车到了什么样的地步,他赶紧赶到了车站和老板汇合。 “这是小于。”老板向他介绍,“他是营运部的,你之前没见过,这次跟咱们一块儿去谈项目。” 听到“于”这个姓,潘尹川还有点ptsd。 不过这次余家安应该是真死了,而且以他的人生经历来看,他干不了一家新能源公司的营运部的工作。 后面潘尹川又从老板的口中得知,小于的于并不是余家安那个余。 他全名于佟,老板虽然管他叫小于,但实际上他大了潘尹川七八岁。 这可使人放心多了。 九河市没有机场,他们就坐的火车到邻市。 邻市九安市是整个州最繁华的城市,州长为了发展当地经济,特别组织了招商引资会。 潘尹川的老板来这里,就是为了在会上为公司做一下推广,好有机会拿下更大订单。 潘尹川在这里头,只有当老板不巧发病的时候,他才派得上用场。 招商会太热门,酒店在网上关闭了订房途径,他们下了车之后,一直赶到活动地点三公里外才找到空房。 就两间。 于佟接声说:“没事儿,我和小潘住一块儿。” 老板说:“那不行,小潘得和我住,雇小潘作用不就在这儿吗?” “啊?” “得随时盯着我身体情况呢。” “哦哦,对对。” 老板虽然是个alpha,但他本身信息素并不强,对身边的人无法制造出一点威胁性和压迫性。 所以潘尹川对此也没有意见。 这边办好入住放了行李,都已经吃上饭了。 那边坐在楼道里闲聊的邻居,声音戛然而止,齐齐看向了踏进单元楼的oga。 林少晏顶着他们的目光,若无其事地看向潘越山:“叔叔,我来找尹川。” “他去外地出差了。” “出差了?”林少晏愣住了,第一反应是他在躲着我吗?不,他在躲着我们吗? 严雪这头眼看着林少晏进了单元楼,他坐在怀聿的车里,咬牙说:“他胆子还真大,这就又来了。” 怀聿低头翻看膝头的文件,连一声“嗯”都欠奉。 “怀先生,你对小潘就这么放心?” “那你希望我怎么样?”怀聿抬起头,神情显露出一点冷酷,“我倒是很想杀了林少晏,但你又不采纳我的提议。” “出来了……”严雪突然说。 怀聿抬眸转头看过去。 林少晏走出了单元楼。 “潘尹川不在家。”怀聿说着,皱了下眉,“而且是出了远门。” “是,不然以林少晏的性格,怎么可能轻易离开?”严雪阴阳怪气地说。 怀聿看了一眼张助理,张助理会意,立刻偏过头去打了个电话。 “在九安市玫瑰酒店,和两个人一起办理了入住,一个是他公司老板,一个是他公司同事。”张助理放下手机说。 “这么快就有了结果?……你派了人盯着他?”严雪表情古怪,“您不是一点都舍不得伤害小潘吗?” 怀聿轻描淡写地说:“这怎么叫伤害?我只是看着他,我需要看着他。” 他说完问张助理:“还有呢?” “呃,小潘和他老板住一间房。”张助理的声音都放轻了。 严雪呼吸一顿,重新去看怀聿的神色。 “他的老板……是个alpha。”怀聿轻声说。 张助理低声应和:“是啊。” “您连这都知道?来之前就调查小潘了?”严雪插声,“那现在不赶紧去抓人?” 怀聿没接声,他伸出手:“手机给我。” 张助理立刻递了过来。 然后怀聿亲自给州长打了个电话。 “就这样?就结束了?”严雪对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发疯感到不太平衡,“您真的不过去?就守在这里?” 这叫什么?苦苦等候在楼下的痴情男人吗? 把这句话放在怀聿的身上,简直堪称荒唐…… 不然? 怀聿低下头,膝上放着文件却半天没有再翻页。 不然去到酒店打断那个老板的腿,再把潘尹川抓到车里艹吗? ……这个念头,也很有诱惑力。怀聿捏了下指尖,压下喉咙口涌动的情绪,突然觉得也许再打一针比较好。 第45章 “这家餐厅怎么样?”吃完饭,三个人就踱步出了餐厅。 潘尹川盯着前面的路,本能地答道:“还可以。” 老板笑了:“这叫还可以?这家是九安市最好的餐厅了啊,小潘,你眼光挺高啊。” 高……吗?潘尹川反省了一下自己。好吧,是的,现在好像是有一点挑嘴了。 其它都是可以改的,但味觉被养得挑剔了,就很难降下来了。 这样不好。 “本来还想顺便看看,能不能在餐厅里碰到其他来参会的人员,结果进去全是包厢,只能看见服务员。”老板无奈,“只有等活动当天再……” 老板话还没说完,突然有个中年男子匆匆到了面前,满头大汗地问:“谭总是吧?” “是、是。” “你们现在住在玫瑰酒店?” 老板有点警惕地看了男人一眼。 “别误会,我们先生是潘小先生的朋友,听说你们没定到合适的房,所以另外给你们安排了活动酒店的套房。”男人一口气说完。 “前台不是说没房了吗?”老板惊异地扭头看了看潘尹川。 潘尹川若有所思,没说话。 “是,但我们在那里有长期包月的套房,它只是不对外开放而已。”男人接着说。 “噢噢,那就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这边请?” 招商引资会在另一家五星酒店举办,老板站在总统套房门内,环顾一圈儿后,仿佛不经意地问:“小潘,你这朋友很厉害啊,是州政厅的人吗?” 潘尹川也不知道怎么答,他说:“可能弄错了,我没有这样一位朋友。” 他心里清楚,这只可能是怀聿的手笔。 打电话去问问?——这个念头在他脑子里转了一圈儿又被否决掉了。 他现在从简言和林少晏身上,得出了一个经验。其实不搭理就是最好的处理方式。但凡给点回应,那就完了蛋了。 嗯,装不知道好了。 于佟在那头压低了声音问:“万一真弄错了,那不是容易惹事吗?” 老板笑着拍拍他的肩:“万一真弄错了,小潘应该比你还急。” 于佟马上夸了句:“还是您眼睛毒辣。” - 怀聿等了一晚上。 第二天一早,严雪就来问:“小潘发现他被您监控着吗?” 怀聿沉着脸,不说话。 严雪接着又问:“打电话来跟您生气了?我看您这脸色不太好。” 怀聿这才吐出两个字:“没打。” 严雪愣了:“没打?一个都没?他就这么……良好地接受了?”严雪难□□露出一点羡慕嫉妒恨来:“小潘脾气真是……真是没得说……” 怀聿看着他,仿佛看一个弱智。 一个质问的电话都没打,只能说明潘尹川对他的拒绝,比对简言和林少晏强烈了太多。 但怀先生没有将这些说给严雪听。 他要脸。 张助理这时候推门进来说:“先生,车备好了。” 严雪马上问:“中心城公务?你得回去?” “去九安市。” 严雪本来还想阴阳怪气一下,您前面还说守楼下就行。 念头一转,还是殷切地把怀聿送上了车。 “您这一去,能和小潘和好了吧?”严雪可以说没有人比他更盼望的了! 怀聿没回答他的话,回答他的是关上的车门。 - 清晨,老板带着于佟先一步出了套房,下楼。 电梯刚下一层就碰上了其他来参会的老总。 没等老板打招呼,对方先看了一眼电梯面板,然后口吻客气得有些过分地问:“您从33层下来?” “是。” “您刚见过州长了?”对方又问。 “州长?没……” “那您……”对方露出疑惑的表情。 但就这么一段简短且含糊的对话,已经让老板明白了点什么。毕竟也是混生意场的,脑子不能是朽木啊。 出了电梯之后,他正想着要不要去问一下酒店工作人员——那33层的套房,是不是州长在长期包房。 脚步还没挪过去,门厅附近突然热闹了起来,半分钟不到的功夫,就挤了个水泄不通。 他们只能站在台阶上往下看…… “州长来了。”于佟微微愣了下,说。 老板也愣了:“按照会议流程,应该是下午两点才到这里。” “是,那为什么提前了?” “是啊,那为什么呢?”老板若有所思。 州长这头把应付场面的活儿交给了秘书,自己带着保镖径直乘电梯上了33楼,手里还拎一个小纸袋。 他摸了摸兜里的房卡,站在门外规规矩矩地抬起手按铃。 潘尹川被门铃声一惊,这会儿才醒过来,一看房间里都空了。 他走过去拉开门:“没带房卡?怎么不叫醒我一块儿出门?”话说完,他抬眼一看,顿住了。 州长倒是扬起了笑容:“潘小先生,近来还好吗?” 潘尹川的第一反应是往他身后看了看。 没有别人,保镖都被留在五米开外了。 州长权当没看见他的动作,继续笑着说:“九安市有个老字号的蝴蝶酥味道很不错,我特地带了一些过来。” 他一边说,一边亲热地往潘尹川手里塞。 “还有,之前都没来得及好好感谢潘小先生,圣安州能有今天……” 老板带着于佟上楼回来,正好听见这句话。 他们惊愕地看了看保镖,再看看州长,再看看潘尹川。 潘尹川有点尴尬,低声说:“跟我没什么关系。” 州长知道有人来了,但头也不回:“潘小先生客气啦,方便的话在这里多留两天吧,我好好招待一下。” 说完,才若无其事地从那俩人身边路过走掉了。 老板几步走近,张嘴开了个头:“小潘,这……”但刚开完就卡住了。 小潘,小潘。现在还这样叫,好像不大合适了。 但及时改口,似乎又显得谄媚。 老板一下尬在了那里。 还是于佟出声一笔带过了:“楼下餐厅人太多了,我们给你带了点早餐上来,先吃点?” 潘尹川点头,三人又转身回去。 直到吃完早餐,老板都没敢细问这里头的门道。 听了刚才州长的话,他连想象都不敢想象。 潘尹川只觉得松了口气,不问也好,编谎话挺难的。 他跟着一块儿去正常参加了活动,往展位上一站就是仨小时,于佟出去转了两圈儿,客人拉过来不少,但能谈下去的也就两三个,还都是小单子。 老板还算想得开,说:“没事,重点是开拓人脉。当地能拉到更多的企业入驻,有了良性循环,我们也能跟着分点汤吃。” 他说完,小心地觑了觑潘尹川的表情。嗯,这个不敢想,不敢想。 他们搁这儿陪跑大半天,正准备去休息。 “你好,这是我的名片。”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过来。 老板接过来一看,大集团! “我们集团有个项目,预算大概在5个亿左右……”男人起了个头。 老板听傻了,一激灵说:“5个亿的单子我们可能吃不下。” 男人停顿片刻,没想到他竟然还不怎么贪心,这才接着说:“嗯,你可以分包。” 一句话听得老板心神激荡,那可就不一样了啊。 “现在就可以谈合同,我们老板就在那边……潘小先生方便一起来谈吧?”男人说着说着,就把话转到了潘尹川身上。 老板顿时一个福至心灵。好,这么大馅饼,果然不是无缘无故落的。 他有点迫切,但又觉得不大好催促潘尹川,只能转头眼巴巴地看着。 男人顿时又添了一句:“接到大单,就能扩岗,扩生产线,解决当地就业,也促进当地经济发展嘛。” 潘尹川看着他,问:“你老板在哪儿?” 男人指了指二楼的包厢。 “走吧。” 男人听见这两个字,却跟听见什么美妙音乐一样,顿时表情一松,领路在前。 二楼包厢门打开,潘尹川皱着脸走进去,“怀先生”三个字都到嘴边了,又及时被咽了回去。 因为坐在里面的是个老头儿,不是怀聿。 本来还复杂的心绪,瞬间又干干净净地埋了起来。 倒好像是他想多了。 不过这老头儿对着潘尹川也相当热情,他不跟人聊合同,也不聊项目落实,净说什么:“今天天气不错啊。” “潘先生早上吃了什么啊?” “我是纳他州人,纳他州的海景相当漂亮,潘先生有机会来玩啊。” 俨然一副拉家常的模样。 一通闲聊完,单子也就签了。 到转身走出去的时候,老板都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但还不算完。 迎面又走来了一个女性alpha,她打着招呼:“潘先生,我听说您之前对高级护理很感兴趣,这是我的名片,您愿意到我那里做特聘顾问吗?” 潘尹川:? 不是……就高级护理行当,还需要特聘顾问? 之后又有些其他行业的佼佼者,也纷纷过来和潘尹川打了招呼。 手里有项目和好职位的,要么提一下合作,要么请潘尹川过去工作。 手里啥也没有的,也要上来硬唠。就跟前面那老头儿一样,聊聊天气啊,吃什么啊,各地风情啊,再介绍一下自己是哪里哪里人,倒是绝口不问潘尹川的来历和隐私,显得分外规矩。 以至于潘尹川都没法嫌他们烦,只觉得妥帖。 说实话,这是他从小到大收到过最多善意的一天。 “博希科技、名德集团、鑫智实业……这个会上,但凡有点来头的大公司,都来和咱们打过招呼了。”于佟数了一圈儿,表情难掩惊讶。 老板也跟着环视一圈儿,迎上无数小公司震撼、好奇的目光,喃喃道:“是啊……” 到用餐的时候,那些大公司还特地邀请了他们坐一块儿,这下就显得更扎眼了。 ……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怀先生现在不担心他会打着他的名头,狐假虎威?借故乱搞了? 不,也还是有所保留的。 比如怀先生迟迟没有亲自露面。 这个人就算追到圣安州来,他也还是有所保留的。潘尹川抿了下唇角,竟然有点不舒服。 所以啊,alpha令人讨厌的地方就在这里。 “上菜了。”老板低声说着,看了一眼潘尹川。 这位坐在这么多“大佬”中间,倒显得从容。 但他现在有点慌了啊……老板尴尬地看向桌上,许多没见过的菜式,大概是其他州的特色,配的餐具也五花八门,他都无法一一对应上。 潘尹川发现他的无所适从,伸手推动调味碟说:“这个配孜然更好吃,这是青茄酱,配这道肉更好。” 他又拿起小盅:“这是酸汤,淋一点味道更鲜更开胃。” 桌上的菜式的确来自各个不同的州。 很多人终其一生也未必会踏出自己生活的州,也很少吃到其它州的特色。 但这一刻,潘尹川随意得好像在过去的日子里,曾经无数次吃过它们一样。 老板轻声感叹:“小潘懂得比我都多啊,今天和那些老总聊天的时候也是,什么都能聊下去,我还记得之前给合作伙伴送礼的时候,也是你提醒我,说我买的那个是假货。” 那种感觉又来了。 潘尹川一顿。 好像不论怎么随着时间推移,怀先生留在他身上的某些东西,都已经被深深烙印下了。 这边已经开始推杯换盏,那边怀聿坐在车内,眉心的焦躁与阴沉才一点点透露出来。 “咱们还等吗?”张助理问,“潘小先生也真忍得住啊,一通电话都不带打来问一下的。” 怀聿吐出一个字:“等。” 张助理窥了窥他的表情,alpha的太阳穴都因为得不到满足而突突地剧烈地跳了起来。 “我得让他知道,我和简言、林少晏那种讨人厌的牛皮糖是不一样的。” 怀聿的话音刚落,手机就响了。 张助理本能地低头去看放在小桌板上的手机,手机屏幕闪烁——潘尹川。 “潘小先生打来的!”张助理都难得失态地惊喜了一下。 怀聿伸手拿起,指骨紧紧钳住机身。 他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下。 仿佛在那短短几秒钟内,因为潘尹川主动打来的举动,alpha已经在心底将他撕开衣服吃了好几遍了。 “喂。” “……喂。”潘尹川在那头轻轻喘了口气,他在酒桌上也喝了两杯,度数不高,喝完之后大脑很清醒,只是目光眩晕,好像灵魂和身体抽离了。 “怀先生,明天还会有这么多人不停跑来和我打招呼,向我的公司递项目,或者向我伸出橄榄枝吗?”潘尹川问。 酒精在血液里游走,刺激神经,以至于他的语气和咬字听上去都有了微妙的变化。 “你想的话,可以一直有。”怀聿压制着语调,竭力平缓地去回应他。 怀聿在竭力向他展示一个花团锦簇,美好而又不含一点危险的世界。 那个世界,听从于潘尹川的意愿。 潘尹川吐出一口滚烫的气,说:“我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就算我不去听怀先生的声音,好像也没什么用。所以我现在问怀先生……” “怀先生追到这里,又做这么多,是为了什么?” 怀聿喉头发紧,更用力地去压制声音:“为了你回到我身边,潘尹川。” “换句话说,是喜欢我吗?”潘尹川紧跟着问。 张助理猛地推开车门掉了出去。 ……alpha的信息素,突然压不住了! “是。”车内的怀聿回答了电话那头的beta,但很快他又拉回了理智,追问道:“你喝酒了?” 潘尹川目光有点飘忽地盯着玻璃窗外走过的车和人:“嗯,喝了一点……不多。我很清醒的。” “嗯,你很清醒。”怀聿顺从地附和道,他听见自己的心跳一声强过一声。 潘尹川接下来会说什么?难道就这样愿意接受了? 尽管理智告诉他不太可能,但怀聿脑中还是不可抑制地冒出了一点甘甜的念头。 喜欢使人妒忌,使人昏头。 他一边冷静地这样想着,但一边又放纵自己的念头往外滋长。 “喜欢……是爱吗?”潘尹川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有多少呢?很喜欢吗?一定要我和您在一起吗?” 是爱吗? 是爱吗? 问题一遍遍从怀聿炙热的胸腔中滚过。 “我想是……至少只有你,会让我喜欢到这样的程度。”怀聿还是选择了理智的说法。 潘尹川站着觉得有点晕,就蹲到了桌子底下,继续问他:“我还是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程度。是我拒绝你很多次,你也不会对我生气的程度吗?” 怀聿……回答不了。 “怀先生,你不说话了,那你根本不喜欢我……” 怀聿青筋突突跳,打断道:“是,我不会生气。” “我没有谈过恋爱,但我知道书上写,爱会希望对方过得好,爱会滋生包容……”潘尹川的声音也有点飘忽了,但听起来又挺像撒娇的。 以至于让怀聿只能将声音放得更轻:“……嗯。” “所以你也是这样的吗?怀先生。” “……是。” 潘尹川吐了口气:“那好,那我明天去谈个恋爱。” 怀聿注意到这句话不太对,他攥着手机的指骨更加用力,声音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和谁?” “不知道,出去选一个,嗯,选一个男beta?你不能生气,不然你就是骗我,你根本不喜欢我。” 怀聿:“…………” 潘尹川快说不出话了:“我有点……困了,拜拜。” 他说着,猛地起身,脑袋撞上了桌子,疼得他“啊”了一声。 “潘尹川?!”怀聿脸色一变,满脑子狂暴的念头,但还得问: “你怎么了?” 可电话已经挂断了。 “啪嚓”一声响。 手机被捏了个粉碎。 第46章 怀聿一步跨下去,张助理轻轻抽着气迎上来:“您得收敛一下您的信息……” 张助理的声音,在看清怀聿的神情那一刻戛然而止。 他舔了下唇,改口问:“您要进去吗?” 他以为刚才alpha信息素的狂暴,是来源于电话里过于动听的话。 但现在看起来,那话不仅不动听,……可能有点过于难听。 怀聿步子顿了下,先反手抽出两支抑制剂和镇静剂,一边大步拾级而上,一边往自己的手臂上注射了一针。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看了,但张助理还是有点震撼。 他吸了口气。 在心底画了个十字。 这架势……看起来待会儿是真要命了! 他们的车其实从抵达后,就一直停在酒店大门外,车身和车牌都不太起眼。 潘尹川并不知道打电话的时候,他和怀聿相隔连两百米都不到。 州长注意到动静,第一个赶了过来,他面带惊愕:“怀先生,您怎么亲自来了?” “潘尹川人呢?” 听到这句话,州长不自觉地打了个寒噤。 - 潘尹川脑袋撞得更晕了。 旁边其他人全吓坏了,纷纷上来搀他:“潘先生什么时候掉桌子底下去了?” “没事儿吧?” “得叫医生啊!” “我看得叫救护车。” 潘尹川听见“救护车”三个字清醒了点,他说:“不用,我就是困了,打盹儿不小心撞了。” 谁在桌子底下打盹儿? 是醉了吧? 大家也不再劝,扶着他就往楼上送。 潘尹川很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发晕,和眩晕对抗的过程中,他无力地闭上了眼。这一觉睡得,那是一个梦也没做,再睁开眼,都有点不知道今夕是何年的意思。 “老板?” “于佟?” 他连着叫了两声,都没人搭理他。 潘尹川自个儿从床上爬起来,伸手去摸索床头灯。嗯,他记得是在这个位置,怎么老半天摸不到? 他身上的衣物摩擦,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最终,声音戛然而止。 男人冰凉的手指钳住了他的手腕。 潘尹川吓了一跳:“于佟?” 男人没应声,只听见“啪”一声轻响,开关打开,整个房间瞬间亮堂了起来。 潘尹川剩下的声音全卡在了喉咙里。 嗯……他该想到的。 会悄无声息坐在一边盯着他的,似乎……也只有怀先生会这么干了。 alpha衣冠楚楚,但面上覆着阴霾之色。 看起来,嗯,很、不、好。 “于佟。”怀聿将这个名字从嘴里过了一遍,“他也这么抓过你的手?” “没有。”潘尹川本能地先飞快否定了。 “没有那为什么第一反应是他?” “因为这间套房就住了我、老板和他。而且我注意过他们的手,老板的手短粗,而于佟的……” “你还看他的手?” “?” 潘尹川迎上怀聿晦暗不明的眼眸,突然反应过来,不对,现在哪里还需要我向你交代什么? “嗯,我看,很多人的手我都看。”潘尹川理直气壮。 为了尽快结束这个话题,不等怀聿再开口,潘尹川就先问他:“怀先生怎么来了?” “你还记得自己在电话里说了什么?”怀聿不答反问。 “记得。” 当然记得。 他没有醉,他真的没有醉,所有的细节还能流畅地在脑海中反复播放。 只不过,只不过喝了酒,给他添了点勇气,觉得不能这样下去得做点什么的勇气。 他问:“那怀先生还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吗?” 怀聿僵着脸,知道潘尹川在提醒他什么。 不会生气。 爱会滋生包容。 包容。 “你挂电话的时候突然惨叫了一声……我是因为这个过来的。”怀聿模糊了一下自己出现在这里的时间点,语气听不出喜怒。 潘尹川怔了怔。 他还以为……怀先生反悔了。 倒是他小人之心了? 但虽然是他小人之心,潘尹川觉得还是应该先倒打一耙:“您看,您直接这样说不就好了。您上来又是问我于佟,又是反问我记得电话内容吗,我还在想呢,这就是alpha的喜欢吗?……高高在上的,充满质问的喜欢吗?” 潘尹川说这话的时候,一边心里打鼓,一边悄悄打量怀聿的脸色。 怀聿脸上的阴霾之色变得更重了。 不过很快…… 很快他挤出了一点温和的笑容:“那当然不是我的喜欢。……我现在知道了,你讨厌这样。” 潘尹川能窥见他眼底暗暗涌动的风暴。 和他此刻的表情形成了极度反差。 就是这样的反差,让他瞬间安心了。 潘尹川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怀聿抓住的手。 怀聿留心到他的目光,指尖动了动,却还是没有松开。反正潘尹川还没说他不喜欢这样。 潘尹川吐了口气,的确没有太大抵触。他模模糊糊间觉得,他好像抓住了某把钥匙。 怀聿抓着他的手。 而他抓住了怀聿的“钥匙”。 潘尹川还垂着头,听见怀聿凉声道:“你也吓了我一跳,我以为你出事了,结果,只是喝醉了。” 潘尹川条件反射想说不好意思,话到嘴边又被生咽了回去。 “是困了,没醉。” 怀聿没接他的话,问:“怎么跑桌子底下打电话?” 因为喝了点酒啊,站着晕。 但这么答的话,怀聿又要说他喝醉了,进而很可能延伸到——“你昨天电话里说的都是醉话,我不当真,以后再谈”。 潘尹川轻轻吸了口气,重新抬起脸,正撞入怀聿晦暗的视线里。 他僵着脸,口吻轻轻:“当然是为了不被其他人听见,我们的对话可能会对怀先生的声名有妨碍。” “什么妨碍?”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那为什么还这样想? “嗯,我从来就不知道啊。怀先生在想什么,谋划什么,避讳什么,……我都不知道。但我记得那次回家,怀先生跟我说过,不要提起您。现在连合同关系都不复存在了,我当然更不能让别人听见,您的名字从我的嘴里说出来。” ……还挺记仇。 怀聿喉头动了动,脸色有一点难看。 “我这样做得不对?”潘尹川还追问了一句。 怀聿没回答对与不对,他说:“现在不用避讳,你想将谁的名字挂在嘴边都可以。” “哦,这就是被alpha喜欢的特权吗?” “……” 潘尹川这么一说,陡然让怀聿觉得,他让人献上无数的机遇和金钱到潘尹川面前也好,又或者让其他人小心讨好追捧潘尹川也好……什么也不算。 那本质不过是一种“特权”行为。 是因为他的地位和权势,只要稍微一低头,就可以做到的事。 除此外还有什么? 他能拿给潘尹川看的“真心”却少之又少。 怀先生这会儿破天荒地有些口拙,只干巴巴地说出来两个字:“不止。” 潘尹川伸手要去摸手机。 怀聿动作更快地拿过来递给了他。 潘尹川低头看了一眼时间,上午十点三十七分。他脑子里划过的第一个念头是,那怀聿在这里守了多久? “时间不早了,招商引资会还没结束,我得继续跟着老板去参加活动。”潘尹川表达了逐客的意思。 怀聿从刚才紧绷低气压的状态之中脱离出来,口吻带了点笑意:“你的老板这么贪心?昨天一天吃下的单子,结交的人脉还不够?” “那也不能提前退出,总要走完流程。”潘尹川发现自己拒绝起怀聿来,慢慢连紧张都没了。 “行。”怀聿吐出一个字,突然俯身靠近床头,同时抬起另一只手,按在了潘尹川的脑袋上,“撞的哪儿?” alpha的气息骤然笼罩,但并没有想象中的难受。 潘尹川躲开的动作都顿了顿。 他知道,肯定是又打抑制剂了。 alpha的手掌宽大,指骨坚硬有力,摸过他的头顶,问:“是这里吗?” 不等潘尹川回答,又摸了摸他的后脑勺:“是这儿吗?” “还是这儿?”他的手掌边缘不轻不重地按在了潘尹川的后颈上,传递出炙热的温度。 显得有些过分亲昵。 剥离了信息素的强势压迫之后,这种显得温情的姿态,反而让人感受更加清晰。潘尹川颈侧的动脉都跳动得剧烈了一些。 他猛地往后仰了仰,拉开了一点和怀聿的距离说:“谁会撞到脖子?” 怀聿的心情好像好了一点,神情堪称温和地说:“那说不好。” 潘尹川自己抬手摸了摸脑袋顶:“就这里,不严重,没撞出包,已经不怎么疼了。怀先生松开我吧,您现在和我也没什么关系,这样不太合适。” 怀聿几乎要将他整个压制回床上去,听了潘尹川的话也不生气,更没撒手。 他问潘尹川:“不大合适?” “是的,这种行为在法律条文里叫做‘猥亵’。” “嗯,我在猥亵你,你可以打我一耳光。”怀聿不急不缓。 潘尹川不由自主地盯着他的脸认真看了两眼,还真、真下不去手,哪怕现在怀先生看起来甚至“和蔼可亲”,但要打他,还得做点心理建设。 那是一种天然的,不由信息素决定的被压制感。 不过现在潘尹川知道怎么刺他了。 潘尹川认真地说:“我要去谈恋爱了。” 怀聿这才松开手,但临了还轻柔地摸了下他的脑袋顶,说:“好,你去吧。” 潘尹川心底漫起一点狐疑。 他真不生气啊? 潘尹川掀了被子下床:“我要和别人谈恋爱,怀先生不能对我动手动脚。” 怀聿眼底的光芒变幻了一瞬。 暗色被压入更深处。 他点了下头,说:“好,我不动手动脚,我只是想看看你伤得怎么样。” “这也不用劳烦怀先生来看,医生可以帮我看,我恋爱对象可以帮我看。”潘尹川继续一边说,一边悄悄打量他的神情变化。 怀聿的嘴角绷紧,但还是继续用平稳的语调说:“我知道了。” 潘尹川往浴室走:“您别跟过来。” 怀聿坐回去,像被驯服的猛兽,依旧说了句:“好。” 潘尹川飞快地洗脸刷牙,还洗了个澡。 出来发现怀聿还坐在那里,只是换了个坐姿。 alpha双腿交叠,面无表情地问:“之前你洗澡的时候,你的老板和那个于佟会进来吗?” 潘尹川:? 潘尹川接着刺他一下:“只有您才会干出在别人洗澡的时候,也坚决不走开的事。” 怀聿还是不生气,点头说:“嗯,浴室里有个开关,下次洗澡前按一下,把双面玻璃,换成单面玻璃。” 潘尹川:?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 又看了看玻璃。 再看了看怀聿双腿交叠的坐姿。 其实床都不知道上过多少次了,但这一刻潘尹川还是瞬间尴尬得脚趾扣地。 “去上班吧。”怀聿说着,这才起身离开。 潘尹川的目光还有点不受控制地往他下身看了一眼。就看一眼,屁股好像已经在痛了。 怀聿径直下楼,张助理等了他很久,一见他就立刻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先生……” 他看了看面前alpha的模样。 依旧衣冠楚楚。 嗯?事态似乎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失控。 “我还以为也许要更久的时间……”至少让小潘下不来床呢。 “潘尹川要上班。”怀聿沉下脸,刚才收敛起来的阴霾之色又重新显现在了他的面容上。 上班……算什么事吗?张助理愣了下。 您还可以直接让那间公司完蛋啊。 “准备飞机,回中心城。”怀聿冷冷下令。 “您不管潘小先生这里了?” “过几天,潘尹川要找个人谈恋爱,我给他个机会。”如果他人在这里,那说不好哪天打五支抑制剂都不管用了。 张助理听见这话,下巴差点掉地上。 “我……听错了?” “你没听错。” “那怎么、怎么……”怎么一转眼就成小潘要去和别人谈恋爱了?最关键的是,先生还得“自觉”避开几天? “他是个直男。”怀聿说。 “是,是……”这事儿当时潘尹川从庄园走的时候,不少人都听见了,当时他们吓得都不敢去看怀先生的表情。 怀聿挤出违心的声音:“至少这次他说他准备去找个男beta谈恋爱,他在尝试改变性向了,是好事。” 这也能算好事……吗? 张助理吞下声音,再看向怀先生,总觉得面前位高权重,强悍且独占欲极强的alpha,现在散发出了一点端庄大房的气息。 是爱吧。 如果这都不算爱。 他这辈子都想不到有什么东西能改变怀先生到这样的地步。 怀聿走后隔了十分钟,潘尹川才慢吞吞地出了门。 真……谈恋爱去啊? 他也不认识什么人…… 但试一试也不错?尤其是对简言、林少晏他们这样的,口头拒绝都不管用。 怀聿强硬,而他们善于示弱,在示弱中紧抓不放。 潘尹川没想到自己还要为找谁谈恋爱而发愁。 他不自觉地抵住了电梯内壁,光可鉴人的内壁上倒影清晰,他盯着倒影,脑中自然回播了两遍刚才和怀聿的对话。 这会儿心脏才延迟性地,狂跳起来。 对峙带来的肾上腺素,如电流一般飞快从他的脊背滑过。 他有些话说得不留情面,全往怀聿身上扎。如果怀聿当场控制不住,翻脸强制带走他,他还真没什么办法。 但怀聿控制住了。 想到这里,他竟然有点兴奋。 第47章 潘尹川当天下午就在电视新闻里看见了怀聿。 他回中心城了? “昨晚没出什么事吧?”于佟的声音由远及近,最后他脚步一顿,停在潘尹川身边坐了下来。 潘尹川转动目光,看向他问:“老板呢?” 于佟解释道:“昨晚你喝醉之后,送你回了房间,然后名德集团的副总请老板去唱k,大家就一块儿去了,现在人还没醒。我想这边还是不能少人,就先过来了。” 于佟停顿一下,又问了一遍:“昨晚没出什么事吧?因为就留了你一个人……” “没事啊。”潘尹川的口吻轻松。 “你那个朋友来过了?”于佟问。 这瞒也瞒不过去,不过听话音,是他们也没见到怀先生的面。潘尹川就无所谓地点了下头。 “是男朋友?” “?” 潘尹川很困惑,他看起来不像是直男吗? 他还没说话,于佟先指了指了他耳后:“不像是女孩子能亲出来的。” 潘尹川连忙起身走到洗手间去,歪过头,对着镜子仔细一看……耳侧还真有一点红痕。 他觉得是掐出来的可能性比较大。 在他睡着的时候,在怀聿无声无息等在一边的时候,alpha没准儿已经气得想掐死他了。 于佟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过来,给他递了一管膏药:“问酒店要的,试试?” 潘尹川接过来。 “要我帮你吗?”于佟站在他的身后,“看起来你不太方便。” 潘尹川脑中的灯泡咻地一亮。 好熟悉的套路! 第一次经历看不出来,第二次经历,他就有经验多了。这不是简言的招数吗? 潘尹川自己抬手用力搓了搓耳后,说:“算了,不用涂,要不了两天就能好。” 他说完又觉得不对。 他是计划去谈个恋爱谈谈看啊,总拒绝好像也不太对。 但话已经说出去了……潘尹川只能生硬地加了一句:“那不是男朋友。” 从来就没是过。 “那不好意思,是我弄错了。” “没事。”潘尹川摆摆手,俩人又一块儿坐回了展位上。 第二天活动现场确实没那么热闹了,于佟说:“枯坐着也无聊,你第一次到九安市吗?干脆我们到处走走?” 于佟有个姨妈在九安市工作,他很熟悉这里。 潘尹川想想这主意也不错,就跟着出了酒店大门。 潘尹川打小对物质就没什么特别的需求,逛街购物他是没兴趣的,游戏也不怎么打,溜达到游乐园,于佟问他进去看看吗。 潘尹川听着里面的尖叫声,摸了摸胸口。 胸腔里头那颗心都跟着咚咚直跳,脑仁也痛了起来。 “太吵。”潘尹川说。 “那找个咖啡厅?” 对话进行到这里,潘尹川发现他跟着于佟出来溜达一圈儿,似乎更无聊了。 毕竟是干营运部门的,总和人打交道,于佟其实已经很善于引入话题了。但就是……无聊。 于佟说起自己怎么进公司的。 潘尹川尴尬地发现自己并不是很感兴趣。 又说潘尹川其实很像他的某某同学。 再说到咖啡厅里,什么咖啡更正宗,哪款甜酒搭配调出来味道更好。 潘尹川听着听着,陡然醒悟到一个问题。 他对于佟的话题感觉到无聊,不是于佟的问题,是他这个人太无聊了。 所以他这么无聊的人,也有人喜欢。 还发疯到余家安那种地步,也真是奇怪。 “你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于佟突然问。 他的声音一下把潘尹川的思绪拽了回来。 潘尹川觉得自己这时候要是回答一个“都还好”,那也太过分了。 “吃点东西?”潘尹川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时间,正好,差不多也该吃饭了。 于佟马上说:“我知道有家店味道不错,你应该会喜欢的。” 他们打车去了三公里外。 在餐厅落座的时候,潘尹川心想,如果正儿八经和人谈恋爱就是这样的,好像也没什么可期待,完全不是生活里的必需品。 菜端上来,餐厅里的电视开始播放另一则新闻,但新闻的主角还是怀聿。 潘尹川抬头多看了两眼。 “怀先生是个很厉害的人。”于佟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嗯?潘尹川看了他一眼,发现他也在看电视屏幕。 “大部分beta都对他抱有敬仰之心。”他听见于佟接着说。 等等,你不会也喜欢怀先生吧?潘尹川的表情古怪。 于佟并没有察觉到,接着说:“而大部分的alpha并不认同他的理念,但却不得不臣服于他,直到心甘情愿地为他所驱使。” “alpha爱上oga是天经地义,aa恋离经叛道,但也不算少见。很少有alpha对beta偏爱到这种地步的,偏爱到对oga都不屑一顾。” 于佟停顿片刻,观察了一下潘尹川的神色,又继续往下说道:“怀先生不喜欢被信息素操控的感觉,很有趣的理念对吧?他鼓励提倡beta步入军校,用冷静的头脑去战胜强大的alpha。” 是很有趣。 早在知道简言从哪里毕业的,和怀先生有什么样的渊源时,潘尹川也很惊叹。 “其实就算是alpha,也会忍不住赞同他的。alpha之中,也有信息素强弱的分别。弱者也应该向上。” 于佟说到这里,终于话音一转,“我也是alpha,不太看得出来吧?因为我的信息素没什么压迫性。” “……啊?” “我很崇拜怀先生……” 潘尹川的表情又古怪了一点。 “我和怀先生奉行一样的理念,也有着一样的喜好。”于佟说完,深深望着潘尹川,“我从小对oga就没什么兴趣。” 潘尹川:“……” 嗯,是……是很一样。 潘尹川揉了揉脑袋,听见于佟追问:“跟我坐在一起,会觉得不舒服吗?” 潘尹川摇头。 “那就太好了。”于佟抓起一只虾,“我帮你剥吧。” 等吃完出门,看见餐厅门口有卖花的老婆婆,他走过去买了几朵,问潘尹川:“能收吗?” 潘尹川想了下,伸出手慢吞吞地接过来。 于佟立马又掏了钱,对老婆婆说:“剩下的我都要了。” “嗯?”潘尹川疑惑。 于佟看着他微微笑了笑:“几朵能收,一捧也能收吧?” 潘尹川动了动唇,想起了他妈妈的话。好像、确实,是个人都进攻性比他强。 这边抱上花。 后脚怀聿就得到了消息。 “怀先生?” “……” “怀先生……”开口的人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难以承担这一刻的死寂。 潘尹川话是那么说,但怀聿没想过他真的说谈就谈,第二天就不知道上哪儿去抓了一个。 “这个人什么来历?” “怀先生,他叫于佟,是个alpha……” 短短一句话,除开前面三个字,后面全踩雷了。 于佟,名字相当耳熟。 还是个alpha。 好,现在谈恋爱都选上alpha了也不选他。 - 活动第三天,老板才终于回来了,他春风满面,直说托潘尹川的福,他结交了不少人脉。 “州长不是说要多留小潘两天吗?”老板还是按原来的称呼了。 没等潘尹川开口,于佟买完水果回来了。老板接过来一看,问:“西瓜怎么撞碎了?” 于佟无奈地说:“路上被人撞了下,是个oga,也不好跟人计较。吃这个吧……”他说着,掏出一盒车厘子先推到了潘尹川面前。 潘尹川的手机这时候响了,他接起来:“喂?” 那头没说话。 “喂?” “不说话我挂了。” “尹川。”林少晏的声音在背后蓦然响起,oga生生从沙发外头挤进来,亲昵地抱住了潘尹川的手臂。 简言你或许推得开,林少晏恐怕不行。 现在潘尹川深切体会到了怀聿这句话。 还好他现在已经有新对策了! 潘尹川拿下手机看了一眼显示屏,上面是一串陌生号码,他问:“电话是你打的?” 林少晏点头:“我不知道你在哪里,只能这样来找你。”但却没说具体是怎么找的。 通过通话信号定位? “这……这就是刚刚……撞我的那个人。”于佟惊讶。 林少晏抬眼看他。 是啊,真想撞死你。 但嘴里说的是:“尹川,我有点疼。” 老板看着这一幕,有点目瞪口呆,他是正常取向,盯着林少晏,慢慢慢慢就红了脸,然后赶紧说:“这,这你朋友啊?是不是该拿点药?” 潘尹川无力点头,想把自己的胳膊抽出来。 但一个oga的力气比他还大,愣是没抽动。 “你怎么来九安市了?”潘尹川问他。 “想见你啊,虽然叔叔说你只是出差两天,但我觉得一刻也等不了。” 潘尹川的第一反应是,应该是从电视上看见怀聿回中心城了,所以就马不停蹄赶过来了? “你刚到?” “是啊。”林少晏隐去了眼底的情绪。 潘尹川看了他一眼,觉得不大合理。以林少晏真正的性格,应该昨天就能到了。也可能是被严雪缠住了? “别抱着我了。”潘尹川刻意拉开了一点距离,“这样会让别人误会。” 林少晏追问:“别人是谁?” 于佟适时插声:“这是家里弟弟吧?oga是会黏人一些。” 林少晏打断:“不是,是追求者。” 老板眼珠子差点砸脚面上。 啊?oga追beta,真是头一回见。 潘尹川现在有了点心得,他反手掏出手机,给简言打了个电话,问:“你现在在哪里?” 简言沉默了下,有种被戳穿后的虚弱:“……九安市。” 潘尹川:。 我就知道! 好吧好吧反正是逃不掉的。 “晚上一起吃饭吧。”潘尹川说。 简言被这突如其来的喜讯冲昏了头脑,声音里难掩激动:“真的?我现在过来接你?你想吃什么?” “你来吧。” 反正不是在家,没有邻居盯着,爸爸也不会误以为他玩弄了多人感情,拿棍子抽他。 想到这里……潘尹川停顿了下,自己反省了一下,这样是不是有点坏? 林少晏看他挂了电话,敏锐地问:“你打给谁的?” “简言。” “……”林少晏的表情扭曲了点,“为什么?”他眼底泛红:“明明已经有我了,为什么?” 潘尹川在脑子里反复琢磨两遍怎么答比较好,最后吐出来一句:“那不然你走?” 林少晏哽住了。 他定定地看着潘尹川,表情由哭转笑:“我不走,我要在这里。” 老板轻咳一声:“那晚上我们……” 潘尹川看过去:“都一起啊。” “好、好。” 潘尹川将他们各异的神色收入眼底,一时间倒说不出的安心。 好像会应对一点了。 现在没事了。 老板说:“我上楼去拿点东西。” 于佟跟着起身:“我也去。” 两个人一块儿进了电梯,老板才终于不遮掩自己的震撼了:“这小潘到底什么家世啊?那个能指挥动州长的朋友,是男朋友吗?” “他说不是。” “那看来真是什么豪门小少爷呗,因为是beta,所以不能光明正大出现在家族里夺权争位,但就算被赶到了这种小城市,其他人也一样要看在家族面子上,让他三分!连这么漂亮的oga也投怀送抱……” 于佟觉得这里面哪里不对,但一时间也捋不顺逻辑,只能默认老板的猜测了。 老板突然一扭头:“我看你这两天……在向小潘献殷勤啊?” 于佟笑眯眯地问:“怎么?不允许办公室恋情啊?” 老板摇头:“你是我侄子,我干嘛拦着你往康庄大道上走?反正你小时候就喜欢beta。” 于佟的确没撒谎,他是从小就喜欢beta。只是恋爱史稍微丰富了点。 于佟感叹地说:“小地方的beta,大都知道自己基因低劣,这辈子也没什么大指望了,自甘堕落的多了去了。像小潘这么干净的,还是很难得的。估计上学的时候也是乖乖仔。” “不过你能把人追到吗?你竞争对手可是oga啊。”老板表示忧心。 “他又当不了上面那个。” 老板无话可说。 等这俩人拿了东西下来,简言也就到了。 简言一看林少晏还先到,表情都要裂了。走了个怀先生,还多这么个讨厌鬼。严少校的本事也不知道是不是喂狗了,受这么个奇耻大辱,也愣是搞不定林少晏。 一个beta,一个oga对视一眼,都是分外眼红。 “这是我老板。”“这是于佟。”潘尹川权当没看见他们的表情,挨个介绍了下,拍拍手说,“走吧,吃饭。” 车在外面等着。 老板还愣了下:“早就叫好了?” 潘尹川点头。 上了车之后,眼看着渐渐开上了一条奇怪的路,最后停在一扇白色大门前。门上雕有豹子,那是权势的象征。 门一开,州长走了出来。 “潘小先生你终于来啦……这人……”州长也不免呆了下,“人,挺多。” 林少晏和简言的表情都僵了一瞬。 那怀聿不是很快就能知道他们追过来了?这是故意带他们来的? “进去啊。”潘尹川催促道。 怀聿不在挺好的。 免得他们总以为,他拒绝他们,是因为受了怀先生的压迫。 老板第一次参加这么厉害的私宴,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 于佟倒没工夫紧张,因为刚进去,还没等落座,就发现那个新来的beta,和那个oga快为了抢潘尹川左手边的位置打起来了。 右手边是州长,倒没人抢。 竞争对手……还真有点多。于佟挑眉。 说明小潘的身上还有更多他没来得及见到的魅力啊?是好事。 “于佟坐这里。”潘尹川突然出声做主。 对面俩人瞬间哑火。 “他?” “确定是他?” 那两个人同时将目光落到了于佟的身上。 oga的目光阴森,beta笑里藏刀。 接下来的饭局上,他们就几乎将火力对准了于佟。 “于先生哪所学校毕业的?”简言问。 “多纳经济大学。” “哦,就是那所很烂的,被从业者鄙薄的大学。” “……”于佟的表情僵硬了一瞬。 “我毕业于海固军校。”简言自我介绍道。 这的确是相当拿得出手的,于佟和老板都面露一丝惊骇。 但简言紧跟着说:“我的射击成绩常年第一,一枪可以把人的脑袋炸开花。”他说这话的时候,紧紧盯着于佟的脑门。 于佟的表情更加僵硬了。 简言说完,还没忘记扭头攻击一下林少晏:“你什么时候去上大学?高中都没正经读完吧。” 学历上林少晏是输了一筹,他冷笑一声:“我是没上军校,我走的是私军培养的路子。我除了学射击,我还学怎么拧人脖子。就算是alpha,我也可以把他的脖子拧断。” 于佟:“……” 老板吞口水都艰难了,再看这个oga跟看一朵霸王花似的。 他们差不多吵了三个回合,才发现潘尹川人都不见了。 “潘尹川呢?”简言面色微变。 州长说:“哎呀,我请他上楼去休息了。” “他……困了?” 州长回答得模棱两可:“是吧。” 潘尹川趴在二楼栏杆上,发现这招确实有用,就是有点坏。 人越多,越乱,他们就顾不上争夺他了。 不过怎么补偿于佟呢? 要和他谈恋爱吗?但是真的有点无聊。可是话也对着怀聿说出去了…… 潘尹川还在发愁。 他突然感觉到一股巨力,那股力道极大,箍住他就这么拦腰一抱,同时还捂住了他的口鼻。 潘尹川连一声动静都来不及发出,就被男人抱走了。 男人似是挟着暴怒。 一脚将门踢开,抱着潘尹川径直走进去,打开灯,对面放置的落地镜清晰映出了他们的身影。 从后面抱住他的,神情阴沉,眉眼冰冷的男人……是怀聿。 潘尹川的眼皮重重一跳,本能地抓住怀聿的手腕,喊了一声:“包容!” 怀聿没说话,将他放在了一边的沙发上,然后欺身上前,尽管alpha的信息素已经不会为他带来任何不适了,但那种被强大alpha紧盯着的压迫感并不因此而减少。 潘尹川轻轻吐着呼吸:“你后悔了?你说话不算话了?” 怀聿的手已经按在了他的腰上,将上衣掀起一个角,顺势便重重按着那细滑的皮肤,摩挲到了他的尾椎骨处。 潘尹川轻轻打了个冷战,直接喊了男人的名字:“怀聿!” 怀聿垂眸问:“你收了于佟的花?” “我不能收吗?”潘尹川觉得自己还是应当强硬到底。不过他现在有点不大确定了,他真的抓住了名为“怀聿”的钥匙了吗? 怀聿绷紧唇角:“……能。” “那你……生什么气?” “我生气了吗?”怀聿俯首凑近,光从他的身后打下来,形成大片阴影笼罩住了潘尹川,他语气轻缓但喑哑,“我没有生气啊。” 潘尹川的心脏狂跳。 肾上腺素又一次噌噌狂飙。 “你不生气,那你放开我……” 怀聿不说话,一手扒掉了潘尹川的裤子。 潘尹川瞬间汗毛直立:“你这不是生气是什么?” 怀聿没回应他的质问,突然半跪在潘尹川跟前,一手紧紧箍住他不许他乱动,另一只手却张开来裹住了他的下身。 摩挲勾弄。 这是怀聿过去不会做的事。 毕竟那会儿地位分明,alpha自己做爽了就是了。 潘尹川打小就规矩,片子都没看两部,自己也没好意思干这样的事。 破天荒头一回,他只觉得脑中“嘭”一下炸开了,那炸开的星星点点便混入血液奔腾而过,窜入四肢百骸,连带起一股极其强烈的酥麻感。 “怀……聿。”他艰难地吐出声音,手足都蜷紧了,光影烙在他的眼底,有些晃人。 怀聿将他打横抱起来,走进浴室。 花洒拧开。 温热的水浇下来,将两个人都打湿了。 alpha额前的发被打湿后,便贴得更紧了些,让冰冷的眉眼都生生多出了几分温柔味道。 潘尹川踹了他两脚,但人在掌中挣脱不得,就这么被怀聿抵在了瓷砖墙上。 “怀聿!怀聿……”他只有喊alpha的名字,“你坏了规则,你就是骗我,怀聿……” 怀聿托住他的腰,再次俯身半跪下来。 alpha松开手,垂下了头。 这次换成了alpha用来发号施令,形状漂亮,薄薄的……唇。 这次潘尹川脑中噼里啪啦爆开了更多的烟花。 他震撼得要命,但又忍不住用力抓住了怀聿的头发,他的身体剧烈颤抖,前所未有的快意席卷了他,让他完全挣脱不出去。 花洒水稀里哗啦拍打下来,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怀聿直起身,没有再往下做。 “衣服湿了,我去让人拿新的。”他低声说,声音听上去更加喑哑。 潘尹川喘着气,呆坐在那里,指缝间还拽了两根怀聿的头发下来。 他疲倦又茫然,喃喃说:“你这样,也不对。” 怀聿回到他身边,蹲下来,问:“我哪里不对?” 潘尹川:“你……反正不能这样做。” “我包容了,我很包容了。”怀聿哑声说。 潘尹川登时从面颊红到了耳朵根:“不是这么回事……我,我都说了我要和别人谈恋爱,你怎么能这样……” 怀聿语气不改:“是啊,我让你去了,我有拦着你吗?我没有。” “但是你……” “嗯,那天电话里,也没说我不能做第三者啊。” “?” 作者有话说:  怀先生:怎么可能不发疯:) 第48章 浴室陡然陷入了长久的沉寂。 潘尹川内心震荡,完全接不上话,还是怀聿将他抱了起来:“坐着凉。” alpha把他放在床上之后,就去了一边打内线电话,让州长家里的佣人送衣服上来。 半分钟后,怀聿放下电话听筒,转身盯着潘尹川看了几秒钟。 潘尹川整个人湿透了,发丝、上衣都紧紧黏贴着皮肤。怀聿目光微动,顺手抓起一张巨大的毯子,上前将他整个一裹。 “冷吗?”怀聿问。 潘尹川摇头,大脑思绪一片混乱。他望着怀聿,突然憋出来一句:“你……要漱一下口吗?” 怀聿微微弯腰,抓起他的手,神情冷静地给自己擦了擦嘴。 潘尹川顿时觉得指尖也跟着烫了起来。 明明亲密到负距离的事都已经做过不知道多少次了,但是,好像是不一样的。 好像反而有种更亲密的错觉。 门铃声突兀地响起,怀聿转身过去拉开了门。送衣服的佣人连门都没能进得了,就这么全交给了怀聿。 “换上。”怀聿将崭新的衣服放在了潘尹川的脚边。 不过他顿了下,并没立刻直起腰,而是问了句:“有力气吗?” 不然您还帮我穿吗? “有力气。”他飞快地说。 尽管他现在都还觉得脊骨里残存着一股令人酥麻发软的劲儿。 怀聿不置可否地点了下头,也不纠缠,直起腰独自又走向了浴室。 花洒声再次响起。 但alpha却在里面停留了很久。 到潘尹川都将新的衣服换上了,怀聿还没有出来。 潘尹川怔愣片刻,脑子里陡然有了猜测……他缓慢地扭转过视线。这里的浴室玻璃像蒙了一层雾,完全不透明。但光源从浴室内透出来的时候,就会将人的轮廓投映上玻璃墙。 他看见怀聿在……自渎。 一把火腾地就从潘尹川的足底蹿了起来。 他是beta,怀聿又打了抑制剂。 但他却像是受到了某种信息素影响一样,有些轻微的眩晕。 那是一种极其奇怪的感觉。 他踩着拖鞋走了出去。 门推开,门外的温度兜头降下,让他清醒了一些。 那种奇怪的感觉来源于何处……他想,可能是因为他又一次确定了,没错,他的确抓住那把“钥匙”了。 潘尹川下楼的时候,州长已经快要弹压不住那两位了。 主要是林少晏。 林少晏连严雪的面子都不给,州长在他眼里当然更是不屑一顾了。 “潘尹川真的只是困了吗?而不是出什么事了?”林少晏眉眼压低,像是恨不得把州长拎起来拷问。 潘尹川顿时故意将脚步声放重了一点。 其他人听见声音,立马转头看了过来。 潘尹川动了动唇,正想把自己提前编好的借口说出来。 林少晏和简言却突然同时变了脸色:“你衣服怎么换了?” 潘尹川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弄脏了,就换了。” 简言对此很有经验,瞳孔一缩,问:“谁弄脏的?” 其他人一听这话,都神色怪异地看了他一眼。 毕竟正常人不会联想到这里去。 “汤打翻了。”潘尹川说完,觉得力度不够,又临时添了句,“不然你觉得呢?” 简言喉头一哽,果然不再追问。 只是潘尹川觉得自己这番话听起来,好像、似乎是渣男出轨时的经典说辞。 但是,确实,挺有用啊! “好了,潘小先生继续坐下来慢慢吃吧……”州长出声打圆场。 但林少晏又有问题了,他问:“你刚刚去哪里了?” 其实他和简言这会儿都觉得,怀聿可能在这里!所以都表现得有些戒备且紧张。 潘尹川看了看林少晏,在心底悄悄吐了口气。 好吧,既然渣男语录这么有用。 他木着脸说:“你们觉得我为什么要走开?我不喜欢吵闹,我只想好好吃饭。” 林少晏肩膀一塌,顿时也偃旗息鼓,乖乖坐回去说:“对不起,但是简言先吵的。” 简言:“……” 该死的绿茶。 “认真吃饭吧,不许再说话了。”潘尹川接着开口,十分有震撼力。 不过他觉得自己此刻更像是幼儿园老师。 等吃完饭,他们就告别了州长。 州长本来是想连着宴请潘尹川两天,这下也没敢问明天还来吗。 楼上。 怀聿踩着浴巾走出来,房间里已经空了。 他眼底飞快地掠过一点暴戾,转瞬就压了下去。 “是不喜欢吗?” alpha头一回做这样“伺候”别人的事。 他反省了一下是不是自己的技巧不够好。 还得再学点? 这天晚上,大家心情都不是很好。 除了潘尹川,诡异的,还行。 套房的小卧室里,叔侄俩低声聊天,老板先开口:“你那两个竞争对手,没一个是善茬啊。” “小潘不喜欢他们,是不是善茬已经不重要了。” “那两个,一个是海固军校毕业的,一个又是死心塌地的oga……小潘竟然谁也不喜欢。挺凶两个人,小潘也还管得服服帖帖,没想到他骨子里这么强硬。”老板语带一丝惊叹,越来越觉得跟第一天认识潘尹川似的。 “我看你,也难。”老板看了看侄子。 于佟倒不这样认为:“他们求爱的方式有误,以示弱而求取小潘的喜爱,那是行不通的。应当要有更坚决,更年长,更见识广阔的人,才能得到他的侧目。小潘也并不强硬,我看他教训他们的时候,挺可爱的。” “倒是小潘突然换了衣服,是很奇怪。” 老板咂嘴:“他说他没男朋友,没说没女朋友啊。” “就算有也没关系。” 老板立马警告他:“你怎么还是这个毛病?当心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啊!” 于佟笑着反问:“一年几个亿的项目,叔叔你是不喜欢吗?喜欢那就要留住啊。” - 于佟接下来依旧不动声色地献着殷勤,等回到九河市也照旧。 潘尹川去上班,他会给潘尹川带早点,上班期间给他买水果、奶茶、零食。都是小东西嘛,不容易被拒绝。 潘尹川刚接过一袋儿小菠萝,手机就响了。 “喂?” “我在你公司楼下。”那头响起了怀聿的声音。 潘尹川顿时头皮发麻……啊,不会真的……来当第三者来了吧? 没等到潘尹川的回应,怀聿接着问:“我上来?还是你下来?” 潘尹川本能想说“我下来”,但话到嘴边又意识到现在和过去可不一样了! 他底气一足,反问:“如果我不下来,也不许你上来呢?” 怀聿顿了下,沉声说:“那我就等你下班。”显得异常好脾气。 “我下班也不见你呢?” “我明天再来。” 他一下挂掉了怀聿的电话。 怀先生在那头是不是很生气?但是很生气又要忍住? 潘尹川掐了掐指尖,嗯,好吧,是有点开心。他好像是在享受这种做坏人的感觉。 这对从小就是三好学生的潘尹川来说,的确是……刺激的。 潘尹川坐在那里等了一会儿,连小菠萝都忘了吃。 于佟坐在不远处的工位上,遥遥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觉得潘尹川的思绪似乎飘远了。 又过了一会儿。 潘尹川主动给怀聿打了过去。 电话接得很快。 潘尹川直接开口问他:“你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是带了一点东西给你,也许你会感兴趣。” “什么东西?” 那头却不说话了。 潘尹川皱了皱鼻子,压低声音喊:“怀聿……” “亲眼来看看吗?”怀聿这才出声,语气称得上是温柔。 这是拿鱼钩钓他吗? 潘尹川想了一下,也想不到怀聿那里能有什么吸引他的东西。 他舔了舔唇,说:“那我不看了。” 然后又挂了怀聿的电话。 这次又换怀聿拨了过来。 “别生气,我现在往楼上走,你只用走到逃生通道,就可以看见那样东西。”怀聿低声安抚他。 到底什么东西?一定要他看。 潘尹川应了声:“哦。” 他坐在椅子上磨蹭了一会儿,才缓缓走出去,找到走廊尽头的应急门推开。 怀聿果然已经等在那里了。 “于经理?你去哪里?”这头助理惊讶出声,“刚送了点资料过来,你看……” 于佟说:“我等会儿就看。” 然后也跟到了应急门外。 应急门已经被关上了。 潘尹川背抵着门,看向面前依旧衣冠楚楚的怀先生。 怀聿递出去一份文件夹:“看看?” 潘尹川翻开,赫然是于佟的个人资料。 怀聿语气不冷不热,听不出什么喜怒,他说:“你要和这个人谈恋爱是吧?我为你搜集了一点他的资料,总要了解这个人,知道他的来历身家是否清白,再恋爱。” “你……”潘尹川惊讶地定在那里。 尽管怀聿口口声声说了什么做“第三者”,但他也没想到怀聿会做到这样的地步。 怀聿紧盯着他的表情,微微俯首,凑得更近了一点。 alpha压低声音问:“我够包容了吗?” 潘尹川现在一听“包容”俩字,就有点不太好的联想。 他绷着脸阻拦:“别说了。” 怀聿却低声追问了一句:“不喜欢?” 潘尹川飞快抬手去按他的唇,却啪一下甩在了他的下巴上。跟抽了alpha一耳光,倒也没太大区别。 这一甩出去,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怀聿一下攥住了他的手腕。 潘尹川抿了下唇。 生气了? 怀聿用力地来回摩挲了下他的腕部,然后松开说:“你往下翻,里面还有东西。” 潘尹川抽回手翻了两页,发现后面还贴了一卷录音带。 “这是?” “听听。”怀聿示意他。 潘尹川皱眉:“没有播放的工具。” “去车里?车里有车载播放器。”怀聿很是贴心地出主意。 潘尹川盯着他。 他看着潘尹川。 目光无声而炙热。 骗我的局在这里等着呢! 不过潘尹川也大概知道,这卷录音带肯定跟于佟有关系,能让怀聿亲自送过来的,多半里面还有什么了不得的对话。 一门之隔以外。 于佟站在那里,心也悬了起来。 男人的声音有点耳熟……不过为什么耳熟,他想不起来。是见过?这个人是潘尹川的家里人? 小潘确实来历不凡啊,竟然能调动人这么快就把他的资料弄到手。 因为抑制剂的缘故,于佟完全没想过,站在那一头的人是他的“偶像”怀先生。 安全通道内。 “走吧。”潘尹川难以避免地被勾起了一点好奇心。不过就这样跟着走也不行……他低头看了看,那袋小菠萝还抓在手里呢。 潘尹川递过去,问:“吃一个吗?于佟买的。” 怀聿的表情刹那定格,浓浓戾意从有归于无。 他伸手接过说:“好。” alpha自控力极强,到底还是没把这东西捏成一团烂泥。 一辆黑色装甲车就停在地下停车场里。 潘尹川下了楼,又跟着怀聿上了车,才发现除了他们两个没有别人。 “没带司机和保镖?”潘尹川怔了怔。 “偷情人多了就不合适了。” “咳咳咳……”潘尹川被自个儿口水呛着了。他木着脸悄悄谋划着扳回一局,想来想去,他扭脸看着怀聿,催促道:“你吃一个菠萝吧。” 于佟买的,他吃嘴里,肯定气死了。 “……好。”怀聿面不改色应声,并低头咬了一口。 然后才问:“你吃过了吗?” “还没。”潘尹川说完,心想那我也伸手拿一个呗。 小菠萝是削好的。 潘尹川刚伸出手去,怀聿突然按住了他的手背,然后一个侧身翻转,将潘尹川牢牢压在座位上。 alpha低头,强制地撬开他的唇齿,狂肆地亲吻,纠缠,一点菠萝的酸甜味儿立刻刺激了味蕾。 片刻后,怀聿松开他,问:“菠萝的味道好吗?” “……不好。”潘尹川磨牙。 “我觉得好。”怀聿话是这么说,但目光却盯着潘尹川的唇。 “怀先生,就算是第三者也没有这么当的。你不能亲我。”潘尹川拉拉着脸重新给他划规矩。 怀聿闭了闭眼。 他从来没想过,只是亲一下,也足够抚慰alpha暴乱的情绪很长一段时间了。 怀聿动唇,语气更有种餍足后的温柔:“好,下次我……” 他话没说完,突然面色微变,一手紧攥住方向盘,手背青筋突起。 他吐了一口血。 潘尹川怔了下。 不让亲,就……气吐血啦? 第49章 (修) 念头从潘尹川的脑海里一掠即过。 他想也不想就抬手去扶怀聿,但怀聿却避过他,拉开手套箱,从里头抽出一个东西。 “戴上。”他哑声说完,因为手劲儿太大,那东西啪嚓一声给捏烂了。 alpha面无表情,肌肉绷紧,很快连脖颈上的青筋也微微突起。 他立刻又重新拿了一个,反扣在潘尹川的手腕上。 那东西潘尹川已经有段时间没见过了,——是缓冲器。 “我给张助理打电话。”潘尹川飞快地说。 怀聿的瞳孔黑到几乎要覆盖眼白,他俯身替潘尹川打开了车门,声音喑哑:“下去……下去等。” 潘尹川意识到可能是信息素出了什么问题,像怀聿这样的alpha一旦狂暴起来,他的确是承受不住。 他也不犹豫,推开车门就跳了下去。 “嘭”一声,车门在他的身后又紧紧合上了。 同一时刻,手机那头也传来了张助理的声音:“潘小先生?” 怀聿是没带保镖和司机,但他的身份特殊,一百米开外时刻有人等着听吩咐。 潘尹川有些茫然地抵着石柱,打完电话等了也就一分钟不到吧,一支黑色车队打着灯横冲直撞地过来了。 训练有素的alpha们迅速从车上下来,先将他请到了另一辆车上。 张助理来得迟几分钟。 身边还跟着几个穿军装的,一个个脸色都不好看。 弄得潘尹川的心也跟着提了提。 为什么会吐血? 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吗? 前面的问题,潘尹川暂时得不出答案。但最后一个他隐约知道。 在经历过几个月的动荡之后,中心城刚刚平定了所有叛乱,而怀聿作为中心城现在最有话语权的alpha,如果他出事,那么刚刚按下去的魑魅魍魉,又会立刻狰狞地探出头。 “笃笃笃——”车窗骤然被敲响。 潘尹川转头看过去,其中一个穿军装的中年alpha站在窗外,眉头紧锁。 潘尹川摇下车窗,空气里察觉不到一点信息素的威胁。 “怀先生……”怎么样了。 他后半句话没能说出来,军装alpha更先开了口:“当时只有你在现场?” “准将,没必要用这样拷问犯人的口吻。”张助理从后面走上来,他看着潘尹川,接着说:“先生没什么大事。” “怎么回事?”潘尹川问。 张助理迟疑一下,说:“还不知道,等去了医院,很快就会有结果。” 他的话音落下,潘尹川终于又看见那辆装甲车的门打开了。 怀聿走下来,没有要人搀扶。 他的背脊笔挺,一步一步走得稳健。 看起来好像真的什么事也没有…… 但潘尹川注意到他换了一身衣服。 换衣服没什么别的原因,当然是弄脏了。不同的是,怀聿的衣服是被血弄脏的。 “这里是你上班的地方吗?”张助理还有兴致和潘尹川闲话。 潘尹川点了下头,看着怀聿上了另一辆车,很快在浩浩荡荡的簇拥中离开了。 张助理笑着说:“那也不敢耽误你上班,你回去吧,别被吓着了,过会儿先生应该会亲自会给你打电话。” 潘尹川抿了下唇,下车要走。 “等等。”张助理叫住他,又递给他一小袋湿纸巾,“擦擦吧。” 等潘尹川走远了,准将沉着脸,语气硬邦邦地道:“怀先生出这么大事,还得你来安抚嫌疑人?” 张助理脸色铁青,但还是先纠正了他:“那可不是嫌疑人。” 那叫心上人。 潘尹川站在卫生间里,才从镜子里看见自己下巴上、鼻尖上、脖颈上,都溅了点血。 他那天气怀聿的时候,说“我从来就不知道啊。怀先生在想什么,谋划什么,避讳什么,……我都不知道”。 那话其实不全对。 他以前确实不知道。 不过跟着怀聿一块儿待久了,alpha的行事作风思维模式,他隐约能摸到一点的。 他要算计别人的时候,就会主动露出弱点来。 真有点什么事,才会不露痕迹。 ——他是真吐血吐狠了,不是示弱,不是小事,连过来多跟他说一句话都做不到。 潘尹川回办公室的时候,办公室里正在议论:“物业在说,刚才不知道出什么事了,突然来了一支车队直接冲了道闸杆。” “啊?犯罪分子还是什么?” “不知道,还拉了警戒线,州警都来了,不过很快又撤掉了,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 “恶性杀人案?怕引起社会舆论吧。” “肯定是这样。” 他们七嘴八舌地猜着,没一个人注意到潘尹川,本来他平时也低调。也就这两天看出于佟在追他,其他人才偶尔起哄两句。 但潘尹川大部分时候都显得乖觉,乖觉得近乎无聊,大家起哄发现没什么意思,也就偃旗息鼓了。 “菠萝吃完了?”于佟走过来问。 潘尹川抬头看了他一眼。 刹那间,于佟竟然有种被审视的感觉。 一个照面,潘尹川确认应该跟于佟没什么关系。于佟不可能知道怀聿要来,他甚至可能连怀聿的存在都不知道,否则不可能还往他面前献殷勤。 “嗯,吃完了。”潘尹川倚着桌子回答。 于佟拉开椅子在他旁边坐下来,笑着问:“怎么出去一趟还不高兴了?” 不高兴吗? 潘尹川抬手按了按自己的脸,问于佟:“你不去工作?” “都做完了,其实也托你的福啊,一切都很顺利。晚上方便一起吃饭吗?”于佟说着,目光却在潘尹川手腕的缓冲器上极微妙地顿了下。 他去见了个很强大的alpha? 潘尹川没什么兴趣,嘴上说:“答应了家里要回去吃饭,下次吧。” 于佟夸他:“挺好,孝顺。我爸妈走得早,是想孝顺也没处孝顺了。” 于佟说完还刻意等了一下,但潘尹川对他爸妈早亡的事,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同情,也没有往下追问的兴趣。 是真的对他丝毫不感兴趣啊。 他跟叔叔说,觉得小潘是个乖乖仔,脾气好,又很可爱。但这会儿他又觉得潘尹川实际上有点冷漠。 他哪儿知道。 早前从余家安开始,到简言、林少晏,没一个是父母双全的。余家安被亲爹拿来改造,简言长在贫民窟,林少晏打小就受训为家族荣耀而生被剥夺自我…… 就连怀聿都拼不出一双全乎的爹妈。 他要想从中显得稍微特别一点,那可能大抵得死一户口本才行。 “别不高兴。”于佟推开椅子起身,说完又下了一趟楼。 他去楼下买了个玩具。 玩具长得很滑稽,会一边扭腰一边唱歌。 反正小潘年纪也不算大,就当小孩儿哄呗。 但等于佟再上来的时候,潘尹川已经不在了。 “小潘和老板请假了。”一边的同事说。 肯定是出什么事了。和那个逃生通道里的男人有关? 于佟追下楼,也没能见到潘尹川的身影。不过,他在那里站了会儿,突然觉得背后一凉。扭头看过去,就看见了那天的oga,叫、叫林少晏? oga冰冷地注视着他。 看得于佟打了个冷战。 仿佛那天饭桌上说的拧人脖子不是玩笑话……喜欢小潘的这都是什么疯子啊?于佟皱眉,转瞬又安心了。没准儿他是疯子里唯一的正常人了。 于佟去买东西的时候,潘尹川被另外的车接到了医院。 州长站在走廊里,满头大汗,一脸的魂不守舍。 张助理还是很平静的,他说:“先生有些话还没和你说完。” 潘尹川吓了一跳,这么快就把他叫过来—— 是遗言? 张助理检查了一下他手腕上的缓冲器,给他换了个新,还给他戴了帽子,披了外套。 真像是要进icu的。 潘尹川心头跳了下,全副武装推门进去。 怀聿倚坐在床头,倒并没有出现icu里濒死时浑身插满管子的模样。 他的面色苍白,穿着干净而整齐的衬衣西裤。有种静默的压迫感。 “过来。”怀聿低声说。 潘尹川走近,才看见怀聿的皮肤底下,血管脉络依旧微微突起,泛着狰狞的青蓝。 “录音还没听。”怀聿接着说,抬手打开了床头的播放器。 潘尹川张张嘴,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不是遗言,只是要和他说完刚才车里没说完的话啊。 你那两个竞争对手,没一个是善茬啊。 小潘不喜欢他们,是不是善茬已经不重要了。 …… 你怎么还是这个毛病?当心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啊! 一年几个亿的项目,叔叔你是不喜欢吗?喜欢那就要留住啊。 一段录音很快播放结束了。 如果于佟人在这里,大概会听得浑身汗毛直立。 因为他和他叔叔当时在酒店里的对话,一字不漏被全部录下来摆到了怀聿的案头。 现在又播放在了潘尹川面前。 潘尹川听完愣了片刻,第一句话是:“于佟和老板是叔侄关系?” “嗯,文件里有写。” “还没仔细翻。”潘尹川舔了舔唇,“你就是想告诉我,于佟其实更多是看中了我身上的利益?” “不生气?” “没什么好生气的。他很坦荡,不遮掩。今天还跟我说,托我的福,公司一切顺利。” 怀聿本来苍白的脸,现在多了点颜色。 但看上去像是气的。 潘尹川看了看他的表情,觉得还是要说清楚一点:“吃过余家安那样的亏,比起自以为是的隐瞒,坦荡更好。” 怀聿的表情还是没好到哪里去。 他的唇角轻轻动了动。 潘尹川心跳漏了一拍,不会又吐血吧? 潘尹川接着说:“但他打错了主意,我身上没有利益可图,那些都是你给的。” “不是我给的。州长这里是你自己结下的善缘,光靠他这条路,就能获利很多。这是你自己的东西。”怀聿语气沉沉地开口。 潘尹川眸光微动,正想说话。 怀聿却陡然话音一转:“还要和于佟继续?” 潘尹川一怔,都这时候了也非要先把于佟弄下去? “都没有开始,怎么叫继续?”潘尹川摇头。 “你收他花了。” “……怀先生准备记一辈子吗?” “你不喜欢他,我自然就忘了。” “……”潘尹川看了看他的脸色,真有点拿不准怀聿到底是好着还是不太好,他说:“录音听完了,我走了。” “还有东西给你。”怀聿叫住他。 潘尹川疑惑看他:“还有什么于佟的东西吗?” 怀聿:“……”“是我的东西。” 潘尹川不由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我应该,不会把怀先生气死在这里吧? 怀聿的确很是包容,只接着对他说:“手。” 潘尹川茫然地伸出手去,怀聿在他掌心放了个东西。潘尹川低头一看,是一枚徽章。 金色树叶拱卫着乌洛波洛斯的图腾。 “这个是干什么的?”潘尹川抓在手里捏了捏。 “拿着玩儿。”怀聿停顿片刻,还是正经地道:“最近会有些风波。” 那么也就是说,这东西是用来避免风波的了? 潘尹川不由问他:“你到底怎么了?” 怀聿抬起手,按在潘尹川的颈侧,神色怔然。潘尹川立刻往后挪了挪,但却被怀聿紧紧抓住了手。 “之前有一次,我取下了你的缓冲器,你流鼻血了。当时有多痛?”怀聿低声问他。 怎么突然想起来这个? 潘尹川稍作回忆:“忘了。嗯,就是突然被冲击,脑袋里嗡了一下。” 比起明确的疼痛感…… “其实吓人更多。” 尤其是他要从庄园走的时候,两个人最后一次上床,当时潘尹川真有种自己要死在那里的错觉。 那种惶惶的痛苦,紧紧勒在心脏上,很吓人。 “对不起。”怀聿骤然松了手,“回去吧。” 潘尹川愣了下:“那我走了?” “嗯,我有段时间不会来这里……”怀聿说到这里,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于是紧跟着补充道:“我的抑制剂被人动了手脚,我要回去处理一下。” 他说完,似乎还觉得不够,又继续往下补充:“动手的人叫卓辉,你应该在电视里看到过。按照他的计划,我病倒的时期应该更晚一些,那时候他就准备完善了……” 潘尹川听着听着:“等等。” 他想问这些我能听吗?干嘛说这么多给我听? 然后他猛地反应过来。 哦,刚才说了于佟胜在坦荡,怀先生是不是以为我在点他? 怀聿以为他听得不耐烦了,也及时收声,只说:“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有什么疑问,随时可以打电话给张行。不用担心这件事会影响到你家里的安危,州警已经守好了。知道你和我关系的人,死得也差不多了。” 怀先生的语气还稍微有点僵硬,毕竟不是很习惯把这些东西仔细地说给别人听。 潘尹川点头,这才走出去。 门关上,张助理立刻走过来为他脱外套。 为什么怀聿说“按照他的计划,我病倒的时期应该更晚一些”? 潘尹川扭头问张助理:“最近怀先生打了很多抑制剂?” “是。”张助理窥了窥他的表情,继续说:“从潘小先生走那天开始就一直在打。” “为什么?” 张助理心说我怎么有资格来解答原因呢?但他还是低着头说:“因为alpha的占有欲吧。” 越是强大的alpha,独裁和独占的欲望就愈为强烈。 这是社会的共同认知。 潘尹川问:“以前……怀先生的易感期是怎么度过的?” 和beta上床解决不了这个,只有oga的抚慰才能帮助平安度过,生理书里写得很明确。 “也是靠抑制剂,不过比较规律,一个周期一支就可以解决。” 潘尹川看了看四周,保镖们都退得很远,连州长都不敢上前来。 他压低声音问张助理:“怀先生这次引发信息素暴乱了吗?” “比那要严重……抑制剂里其实一直添加有极微小剂量的生物辐射,只是很难被检测出来,就好像一些常见的水果其实也带有生物辐射。因为过去怀先生打针的周期间隔时间长,所以一直没有人发现异样。 “直到最近,频繁的使用抑制剂,生物辐射大量累积到一定程度后,信息素暴乱的同时,大量dna损伤断裂,细胞在短短数秒内,快速死亡再新生……” 张助理说到这里猛地一停,又窥了窥潘尹川的表情,说:“其实也是好事,提前爆发出来,让我们更早地发现了背后的人。” 所以要重新戴缓冲器,进门还要穿特制的衣物。 潘尹川不知道信息素暴乱是什么样的滋味儿。 但dna损伤断裂应该是很疼的吧? 因为很疼。 所以怀聿问他,那次遭遇alpha信息素冲击的时候有多痛。 “怀先生有段时间不能来见你了,短期内他不能再打第二针抑制剂。” 潘尹川胡乱点了两下头,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嗯……dna损伤是不可逆的吧。会……死吗?” “不会。”张助理垂下目光,看见潘尹川手里露出的徽章一角,提议道:“您把它佩戴好吧。” 好吧,也是为了安危着想。 潘尹川顺手就别在了领口。 “我就不送您了。”张助理显然很忙。 “嗯。”潘尹川应着声自己迈步往外走,走两步,又突然回了下头。这么忙,怎么还等在门外? 特地解释这些给他听? 潘尹川往外又走了两步,又碰上白天那个打算拿他当嫌疑人审问的准将。 这个中年alpha的表情在看见他领口边的徽章时,有了很大变化。 他微微低下头,以一种颔首相送的姿态,将潘尹川送了出去。 潘尹川摸了摸那枚徽章。 所以呢? 这是什么? 潘尹川一边踩着台阶往下走,一边摸出手机搜索同时引发信息素暴乱并遭遇大剂量生物辐射之后会怎么样。 好嘛,没搜到结果。 不过他搜索的词条自动形成了新的问题。 等他回到家,下面有了回复。 题主遭遇了?这是什么撒旦酷刑?合理推测应该会吐血伴随高热,以及多发溃疡,肌肉易撕裂…… 最后,出现这种情况,应该是被人暗算了吧,建议报警。 文字是很有感染力的,潘尹川匆匆扫上一眼就觉得骨头缝儿里都冒着寒气。 他回想了一下离开前怀聿的模样。 脸色苍白,但沉着冷静。 当时应该再多看两眼的。 潘越山没有发现儿子的异样,走过来打开电视机,晚间新闻开始播报。 “怀聿病倒”就这样出现在了新闻里。 潘越山瞪大眼:“怎么这就病了?那刚安定下来不是又得乱了?” 汪琇闻声抽空看了一眼电视机,倒是半点不意外:“他年少的时候就受了不少伤,有一年更是去了大半条命,平乱这几个月也够折腾的,病倒不奇怪。不过应该不会乱,他手底下人像严雪这样的人很多……” 潘越山一下想起来:“那严少校怎么还在咱九河市赖着不走啊?” 潘尹川也出了声:“年少的时候受了很多伤?” 被妈妈这么一说,他更觉得怀聿像是随时要死了一样。 一大部分原因还可能是被他给气的。 汪琇回头,没想到潘尹川会对这个感兴趣,简单讲道:“他大学本来念经济的,成年那年别人是分化,他是信息素暴乱冲翻了一群人。那会儿有人说他应该是个天生的战争分子吧,就把他选去了军部。不是正经军校出身,当然路走得更艰难一些,受伤也比别人更多一些。” “过几年,有点横跨政军两界的意思了,结果牵扯进了中心城当时的‘309案’,那起案件牵扯之广,中心城好多高官被拿下,他也被关押了四个月,接受了不间断拷问。后来人是出来了,但是好像跟中心城闹翻了?所以导致了基本上大部分人都知道的鲁南惨案。以至于有人说他不喜欢oga,是因为这些年受伤严重,信息素异常,oga根本承受不住。” 潘越山惊讶:“你从新闻里看的?我怎么没注意过?这位掌权中心城的时候,好多同事还说呢,关于他的消息太少了,大家都不怎么了解他。” 汪琇一笔带过:“那些小论坛里喜欢聊这些,你们不关注就不知道了……” “哦哦。” 潘尹川没再说话。 他只觉得身上点了一把火。 一会儿燎后背,一会儿燎胸口,把氧气都从血液里抽走了点儿。 反正就是有点说不出的坐立不安。 让他想打电话去问问怀聿,嗯,问什么呢,问他你的信息素真的异常吗? “我下楼买个西瓜。”潘尹川烦闷地站起身。 汪琇还像对他小时候那样,弯腰从茶几底下抽出个纸盒,再从纸盒里掏出一百块递过去:“拿着买去吧。” 潘尹川伸手接。 领口处的徽章在灯光底下晃了晃。 汪琇的心脏瞬间被攥紧。 她见过这图案。 当时实验室面临彻底关闭,上面几次博弈后,最终有小道消息说实验人员可能要被全部灭口。汪琇瞒着丈夫从九河市返回中心城去救朋友,没想到当天就有人过来取实验资料和编辑器。 紧跟着通气阀被关闭,他们开始感觉到手脚发软。 小道消息就这样得到了验证。 但下一刻,门被强力炸开,一队戴着防毒面具的人走进来,手中持枪,将他们所有人按倒在了地上。 枪口抵住后脑那种令人心悸的感觉,汪琇至今没有忘怀。 “杀了吗?”有人问。 年轻的alpha答:“算了吧。” “那留着?” “放了吧,对我又没什么用。” alpha说完,开枪打死了实验室的几个头脑人物,血喷溅了汪琇一脸。 然后剩下的人全被蒙上头脸,送上飞机。 汪琇还听见那个alpha说:“这个……送九河市吧。她丈夫儿子不是在九河市吗?” 汪琇当时听得汗毛直立。 因为那是她最大的秘密。没有人知道她在九河市安了家。 但他们好像真的对那个人毫无用处,此后她都没再见有人找过来…… 从头到尾,她都没看见发号施令那个人长什么样。只看见对方裤脚用金银两色的丝线,绣出了这样的图案。 “尹川,这东西,哪里来的?”她指着问。 “别人送的。” “别人?哪个别人?”汪琇难得这么刨根问底。 怀聿彼时刚刚回到中心城,他被张助理扶着走下飞机,一动唇就又吐了口血。 第50章 (修) 张助理递来了一支止痛针。 却被怀聿面无表情地推开。 确实很疼。 好像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感染了炎症,肌肉一寸一寸被撕裂。 “先去开会。”怀聿吐出声音。 张助理一听也就收起了止痛针,这东西会模糊人的感官,让人变得思维不清醒,一会儿会议上就不好应付了。 一行人往前走了几步,怀聿的血管又渐渐浮现在了皮肤表面,异常清晰且狰狞。 张助理想来想去,还是说了句:“其实您也可以不露面,反正新闻里已经开始播报您病倒的事了。” “他们吃到教训了,学聪明了,现在不亲眼看见我的惨状,怎么敢信我病了?他们不急着动手,我又怎么好无缘无故杀人呢?”怀聿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嘶哑。 张助理犹豫道:“不过始终和鲁南那次不一样了,您这条命太贵重了,不能再和他们玩儿孤注一掷的戏码了。您还得为潘小先生想想呢。” “……我走了,他指不准多高兴。”怀聿的声音轻飘飘的,风一吹就散,倒不挟一点怒意。 一边的保镖拉开车门,怀聿迈进去,身体与座位接触,立即泛起一股针扎般的痛楚。 手机铃声就是在这时候突兀地响了起来。 怀聿合上了眼。 张助理就明白是让他代接的意思,他伸手拿过,却在看见来电显示的时候愣住了:“嗯……潘小先生打来的,您要亲自接吗?” 怀聿合着眼没说话。 安静的车厢内,就只剩下了手机铃声。 张助理也没敢代接。 铃声很快响过了一轮,因为没接起而自动挂断了。 “不接吗?”张助理小声问。 怀聿依旧闭着眼:“接了让他再气我?现在不适合。” 张助理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马上得去会上呢。 电话那一头,潘尹川站在西瓜摊前,眉头渐渐皱紧。 情况这么不好吗?电话都接不了了? “哎,还买西瓜吗?”摊主催促。 潘尹川把钱递出去说:“您先替我挑一个甜的。”然后接着又拨了一遍电话。 手机铃声再在车厢里响起的时候,张助理两眼一直:“还是潘小先生。” 怀聿这下自己夺过了手机,接通。 张助理心说,这都打两遍了,气就气呗是吧。 “喂?”潘尹川先开口,“怀聿?你还活着吗?” “还活着。” “你回中心城了?” “嗯。” 好吧确认了还活着,听声音一时半会儿都死不了。 但潘尹川还是没能就此感觉到心情舒畅。 他的胸口像压了块不轻不重的石头。 “哎,挑好了,你看这个怎么样?”摊主在招呼他。 这会儿潘尹川就该挂电话比较合适。挂了拎着西瓜上楼去就算完了。 但他抓着手机,有点心烦气躁,没能挂电话,也没能去接摊主的话。 他背过身,问:“很痛吗?” 怀聿怔了片刻:“你打电话来是问我这个?” 张助理听不见潘尹川说了什么,乍然听见怀聿这样说,他心一提,暗暗许愿说可千万别气先生了啊,这节骨眼儿了。 “不然问什么,你要痛多久啊?什么时候才会好?你的信息素是不是很容易引起暴乱?”潘尹川一口气问完。 怀聿指尖都泛着针刺一样的痛,但沉积在胸腔的郁气刹那消散了。 他微微低下头,身体语言上有了很明显的变化。 “一到两个月吧,还好,不是很容易。”他回答。 “这么久……”潘尹川更烦躁了,他在原地无意识地转了两个圈儿,然后接着问:“你不来见我,信息素就会平稳,就不用打抑制剂……” 怀聿指尖绷紧,面色微沉。说这么多,就是为了告诉他,不用再去和他见面? 阴沉沉的念头从怀聿脑中掠过。 紧跟着他听见了潘尹川的后半句话:“那给你打电话呢?你的信息素会不稳定吗?” 怀聿再一次顿住了。 不是为了拒绝啊。 “怀聿?你昏倒了吗?”潘尹川在电话那头追问。 “没有。”怀聿立刻出声,他的嗓音艰涩,“你要每天给我打电话?” 那……我倒也没那个意思。潘尹川在心底小声叭叭。 但这话怀聿都主动问了,哎,他不想怀聿气死的。 “你能接到吗?你要怎么治伤?是不是每天都要躺进什么疗养仓……” “能接到。”怀聿打断他,语气略带出一丝强硬,“打给我。” “好,那你休息吧。”潘尹川也不知道该接着说什么了。 怀聿却不想挂电话,转而问起他:“你在哪里?” “我家楼下,买西瓜。” 怀聿满意了,说明没和于佟之类的玩意儿在一起。 他说:“去吃吧,我要开个会。” 潘尹川本来舒展开的眉头,一下又皱了一点起来,脱口而出:“这时候还要开会?” 算关心吗? “要开,现在所有人都很关心我究竟病得怎么样了。”怀聿在电话里解释道。 张助理哪里见过他这副姿态,眼底都填满了惊讶。 ……这是真喜欢。 潘尹川抓着手机紧了紧:“你的身体承受得住?” “承受不住也要承受。” 潘尹川一下又想起了怀聿的过往经历。 alpha是位高权重,但也承受了比别人更多的痛苦和危险。 潘尹川还是没挂电话,他对那头的alpha说:“你知道碰碰香吗?很多绿化带都会种植这个。摘一点,摸两下,就会散发出苹果味的香气,能舒缓情绪,提神醒脑。我有次期末考的时候,正赶上发低烧,就摘了这个带上,会觉得舒服一点。” 说完这么一串话,他终于说了拜拜。 电话挂断,只留下那头连绵的余韵。 车也正好停在了政务大厅的门口。 怀聿将手机丢给张助理,整个人显得平和了许多。 中心城的绿化带很少,也并不种植这个植物。 大概是九河市才有的。 但怀聿的心情很好。 车门打开,他走了下去。 “怀先生!” “怀先生你还好吗?” “听说您病了,怎么会病的?是旧疾发作吗?” 站在台阶上迎接的数人纷纷疾驰而下,朝他奔来。 怀聿一手按住张助理的肩,抬眸扫去,人群中有几个人微微心虚地别开了目光。 但更多人是露出了震撼的表情。 怀聿这个样子……是真病了! 潘尹川抱着选好的西瓜,又接过找零的钱乱七八糟地塞进兜里。 出门前,他妈妈问他那个徽章从哪里来的,他胡乱应付了一下,说是朋友给的。 他妈妈几乎是立刻就问:“是那次那个没上楼的alpha给的吗?他和严雪一样,都是中心城来的吧?” 他点了下头,反问妈妈“怎么了”。 妈妈却没再说话。 那个徽章到底有什么特别的? “我回来了。”潘尹川打开家门走进去,潘越山熟练地上来接过西瓜,一边往厨房走,一边说:“我去切,你们继续看电视。” 潘尹川走过去挨着汪琇坐下。 汪琇还有点神思不属。 没一会儿潘越山拿着切好的西瓜出来。 一个大西瓜,一半切成块,一半直接给了潘尹川,还附赠一个勺子让他自个儿挖着吃。 潘尹川上去挖了西瓜芯子,咬一口,特别甜。 他脑子里蓦地蹦出个突兀的念头—— 不知道现在怀聿能吃西瓜吗?吃着甜滋滋的东西,能缓解疼痛吗? - 第二天,潘尹川接着去上班,路上顺便买两个包子。 包子铺的墙上架着一台电视,老板把包子递给他的时候,电视里正在播早间新闻。 新闻里大致提了下最近中心城又开了什么什么会,倒没提怀聿一个字。 但旁边的中年食客张嘴聊上了:“哎,听说了吗?中心城那位病得很重。” “可别啊,好不容易过几天安生日子……”老板愁眉苦脸。 食客说:“据说是信息素暴乱了。就说嘛,alpha和oga就是天生的一对,打小那生物书里就这么写的。这位非得另辟蹊径,不喜欢oga,喜欢beta。那信息素怎么安抚得下来?这么搞下去,那身体能好?” “你还真敢说。” “嘿嘿反正离中心城远嘛,谁在乎咱们说了啥。” 潘尹川听得心情不好,想把那人嘴堵上。 “那这事好解决啊。”老板出声,“给他送个oga不就好了?” “什么送个oga?”食客笑得猥琐,“这号人物,这样的地位,肯定得送好几个,好十几个呢。就算这位心里不想,他身边人能不急?” 潘尹川很少翻人白眼的。 他没忍住,从那个食客身边走过,朝天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哎哎那小伙儿什么意思啊?”食客不满起身。 老板说:“那潘哥家儿子,人家眼睛不舒服呗,什么什么意思。人家脾气可好了。” 食客嘟哝了两句脏话,又坐了回去。 路上潘尹川接到了简言的电话。 简言的语气有些微妙:“怀先生是真的病了?” 潘尹川应了声:“嗯。” 他们不会还想着趁怀聿病了,跑过来搅合吧?潘尹川现在完全没有应付的心思。 简言语气一沉:“你得跟我走。” “哈?” “怀先生在九河市病的吧,如果不凑巧,病之前最后见的一个人是你……你的处境很危险你知道吗?” “这个啊,那天我就和怀先生的手下打过照面了,没人会追究我。”潘尹川想起了那个准将。 “怀先生病的时候,你果然在!”简言的语气略微焦急,“好吧,就算怀先生的手下没有意见,那么怀先生的敌人呢?趁这个机会把你抓到手中,拿你来威胁怀先生,不是更好?” 潘尹川惊讶:“还有人想学修苓他们家啊?” 都不长记性的? 不怕又是一次坑? “那说不好,尤其是那时候怀先生的地位虽然高,但还没到今天的地步。今天要是抓着你,那价值就更大了。”简言语气低沉。 潘尹川停顿片刻:“那次怀先生故意让我被修苓抓走,这次还会一样吗?你认为怀先生会不做任何措施?” 简言知道,以怀先生的性子,现在既然真把潘尹川放心上了,那就不会给别人留机会。 但那是曾经作为下属的他的逻辑。 现在作为情敌,他的嘴里就只能说出:“alpha的占有欲,使怀先生亲自追到了九河市来。但大局和这些比起来,你认为怀先生会选什么?” “你真正见识过怀先生的手段吗?一个强势的,占有欲强到近乎变态的alpha。按照他一贯的作风,放纵别人把你抓走,折磨你,他再适时作为神兵天降,来到你的身边,拯救你,重新换回你的死心塌地。这样不是一笔更划算的买卖?你到了那些人手里,还能让他们失去戒心。” “做事一箭三雕,力求圆满,而不留一丝人性的余地。……这才是怀先生真正的手段。” “你曾经也窥见过一点,现在就忘了吗?” 潘尹川沉默片刻,问了一句:“过量注射抑制剂,引发信息素暴乱,会有多痛?” 简言想也不想就答道:“虽然我作为beta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不过我见过一个信息素失控的alpha,需要上束缚带和强效镇静剂,才能控制住他因为极端疼痛而发疯的举动。” 话说到这里,简言突然明悟了什么。 他失声问:“怀先生是因为过量注射抑制剂而病倒的?” 潘尹川说:“我到公司了,拜拜。” 简言捏着手机,听着那头挂断的余音,也没能再拨过去。 他知道,潘尹川已经做出了选择。 进了办公室,同事也议论了两句怀聿病倒的新闻。 大家都不想再有动乱。 所以都盼着这位能尽早好。 于佟来得晚一点,他径直走到潘尹川面前,眼下带着淡淡的青灰,看起来没睡好。 “之前说的那家很好吃的早餐店终于又开门了,我给你带了点烧麦和豆浆,尝尝?” 潘尹川没接,转而从柜子底下掏出个大塑料袋,推给于佟说:“我也带了点东西给你,谢谢你这几天的投喂。” 于佟一看。 里面什么水果零食,尽是这两天他买给潘尹川的,现在潘尹川就还给了他。 这可就是丝毫没有转圜余地的拒绝了。 于佟表情苦涩:“不再考虑了?” 潘尹川问:“现在公司有这么好的业绩不够吗?” 于佟眼皮一跳,虽然他也从来不掩藏,但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摆到了明面上。 “小潘……”他开口。 潘尹川打断道:“我要是真和你谈恋爱了,那些就全没了。” 于佟表情一僵,怎么这么说? 不过于佟暂且压下了心头的疑问,脸上为难之色更浓:“好吧,你拒绝了我,但你那个追求者,却是仍然要置我于死地啊。来之前,我还在想呢,如果你能点头答应我,那做这样的付出,也没关系……” “什么?什么置你于死地?” “就那个oga,叫……林少晏对吧?他跟踪了我。”于佟抓了抓头发,表情透露出一点崩溃,“他一直跟踪我到家,说要杀了我。” “我根本睡不好。”于佟指了指自己的黑眼圈,“我本来都不打算告诉你,我一个alpha,被一个oga情敌逼到这份儿上,也不好意思让你来解决……” 潘尹川皱眉。 难怪这两天林少晏都没怎么见人。 原来是把劲儿都憋在这里了。 “我给他打个电话,我会制止他。”潘尹川立刻拉出了通讯录。 但拨过去却没有人接。 潘尹川这下也有点不好意思了:“嗯你别担心,晚点我再打给他。” 于佟说:“没关系。” 他的目光一顿,也看见了潘尹川别着的徽章,他问:“你也是怀先生的粉丝吗?” “粉……丝?” 于佟指了指他的领子:“这个,怀先生的私人徽章。很多粉丝照着仿制了,不过,不过……”于佟的声音微微变调,“不过和你的这个,不太一样。” 于佟眼带狐疑。 “我只是看着好看……” “噢。” “不过这种私人徽章有什么用吗?”总不能是怀聿走之前,还得往他身上“盖章”宣誓主权吧? “一般普通的家族,就是拿这东西当家族信物,在进行股权交接,遗产继承的时候,作为信托验证的一环……” “再牛逼一点的家族,比如说中心城里那些,还能调动军队。”于佟侃侃而谈,对这个还真有点了解。 “那像怀先生这样的徽章呢?” “那能调动的力量和财富可就大太多了。”于佟一边说,一边盯着徽章目不转睛。不一样,真的不一样,这个太精美太细致。 而且这种私人徽章,你出于喜好进行仿制,也不能一比一仿制,必须得做细微改动。否则你就是犯罪,分分钟抓你进大牢。 但这个,他还真没发现和原版的有什么区别。 “我再去给林少晏打个电话。”潘尹川起身,脱离了于佟的视线。 他说是这么说,其实是去逃生通道里给怀聿打电话了。 嗯,反正也说了每天打一次。 “喂。”电话被接了起来,怀聿在那头轻轻喘着气。 潘尹川脑袋里冒出一个问号,问:“你在干什么?” “做治疗。” 潘尹川一下想到了早上那食客说的话。 做治疗,总不能是和oga做治疗吧? “你好点了吗?”潘尹川干巴巴地问。 “好点了。” “哦,好吧,那拜拜?” “不能多说两句?” “怕影响你做治疗的效果啊。” “不会,潘尹川,你说点话,说什么都好……”电话那头,怀聿轻合上眼,肌肉绷紧,身形微微颤抖。这是修复治疗中必经的一环。会比dna受损时更痛。 “嗯……”潘尹川绞尽脑汁,“那个徽章是不是很重要?” “还可以。” “你给我是为了保护我?” “……嗯。” “你的声音怎么有点奇怪?”潘尹川抿了下唇,有一点极其微妙的不快,“要治疗你的信息素暴乱,是不是有一条途径更快?” “什么?” “比如标记oga?” 怀聿忍了又忍,声音沙哑紧绷:“潘尹川,我想标记你。” 哪怕潘尹川无法向他释放任何抚慰性的信息素。 但如果这一刻能抓着潘尹川,狠狠地进入他,alpha心想他身上的疼痛一样会得到大幅度的缓解。 潘尹川提醒他:“可惜了,我是个beta。” “是……所以我只能……”永远处在妒忌与占有欲发作的狂躁之中。 只能什么? 潘尹川心想。 只能去和oga好? 一门之隔。 于佟站在那里听完了潘尹川和电话那头说的话,他心底掀起了巨型旋风。他怎么觉得那头仿佛,好像是……怀聿? 第51章 (修) 尖锐的蜂鸣声突然在手机那头响起。 潘尹川捂了捂耳朵:“那是什么?” “治疗过程中的一点异常提醒。” 说是异常,语气还这么平稳?潘尹川不由追问了一句:“什么异常?” “信息素。” “你的信息素又暴乱了?”潘尹川紧紧皱着眉头,“治疗过程中都不能缓解?” 怀聿极轻地叹了口气。 潘尹川还从没听见过他这样的口吻,以为他很难受,正要说话,就听见怀聿紧跟着语气平稳,且一本正经,仿佛会上发言一般地说:“我想艹你。” “……?” “信息素就是这么乱的。”怀聿向他解析原理。 但还不如不解析。 潘尹川耳根痒痒,alpha的气息就像是直接喷洒在他耳朵上。 他木着脸,一下就挂了电话。 怀聿虽然被挂了电话,但信息素却得到了极大的平复。 医生在玻璃仓外按下停止按钮,然后过来拉开门,面带笑容:“您今天的治疗很有成效,不过您真的应该适当放下公务,给您的身体留够喘息的时间。您下次能不带手机吗?” “下次不带手机,就没有这么好的治疗效果了。” 医生:? 怀聿走出去,张助理立刻迎了上来。 怀聿做了个“等等”的手势,然后给潘尹川回拨过去。不过没能打通。那头提示“正在通话中”。 张助理有点担心:“小潘不接电话?” 怀聿一点也不生气,甚至步履稍显轻快,他说:“是我应得的。” “?” - 潘尹川挂了怀聿的电话之后,手机立刻就响了。 却是林少晏打来的。 倒正好,潘尹川想也不想就接了起来,问他:“你在哪里?” 林少晏愣了下,甜声笑着说:“我来找你啊。” 林少晏让他别挂电话,等了大概三分钟都不到,林少晏就从逃生通道的楼梯上来了。 他双眼晶亮,直奔到潘尹川面前。 “于佟说你要杀他?”潘尹川低声问。 林少晏没说他污蔑我,点了下头:“我觉得他不好。” 颇有种装柔弱失效后,干脆破罐子破摔,露出獠牙来,你要安抚我的獠牙,你就得走向我的味道。 潘尹川语气冷淡地提醒他:“你离开了中心城,杀人是犯罪。” “你担心我坐牢吗?”林少晏才不管他表情冷不冷,伸手就去抱潘尹川。 潘尹川喉头一痒,像是吸入了什么,下一秒就没知觉了。 于佟隔着一点门缝,只隐约看见身影的晃动。 他呼吸一屏,半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手脚发凉地看着林少晏一个oga,抱着潘尹川就往楼下走。 潘尹川身边……真是疯子啊? - 潘尹川上班的地方是一栋老写字楼。 当有格外体面且形成规模的车队驶近时,就会显得很扎眼。 留守在一层商铺内的人,眼看着有一支车队气势汹汹地靠近,然后默默地打开了队内频道,汇报道:“目标近了。” “一旦动手,直接原地射杀。这是先生走之前特别吩咐的。” “直接射杀?”待命的队员有些惊讶,“按照流程,不是应该先抓捕带回中心城……” “先生将他的私人徽章留了下来,不管这些人看不看得见,都默认算他们看见了。既然看见了徽章,还敢动手,那就是心怀不轨,不管来的是谁,当场射杀也有理有据!” “明白了。”队员一激灵,打了个手势。 他们迅速堵住了各个出口。 这是避免一旦打起来,对方一看他们早有准备,就心生退意先跑为上。 可不能让他们跑。 得全部处死。 办公室里,同事们还在闲聊呢:“物业说又来了一群凶神恶煞的,又直接闯门禁了,还开的装甲车。” 话刚说到这里。 玻璃门被人一脚踹开,前台小姐跟在后面拦都拦不住:“请问你们是谁啊?没有预约的话,是不能随便往里进的。” 同事们这下也不工作了,顺势起身往后退了几步,惊奇又畏惧地看向来人。 大厦保安来得很快。 两个年纪老成的保安手持电棍,挤上前威慑道:“我们已经报警了,请你们立即离开,否则……” “否则?”为首的人在舌尖咀嚼了一遍这两个字,冷笑着从风衣底下掏出枪,反手就抵在了保安的脑门上。 瞬间吓得所有人接连倒退两步,喉咙里跟着爆出了惊叫声。 “我们可不归州警管。”男人厉喝一声,左手掏出证件,“中心城执法!全部退远点儿!” 所有人都吓傻了。 “潘尹川……是这个名字吧?他人在这里吗?”男人问。 这次的事并不难。 怀先生回中心城了,圣安州偏远,当地军事力量不足。上来把他们吓破胆,要抓这么个beta,那简直是光明正大、手到擒来的事! “他人……刚刚还在这里。”有人哆哆嗦嗦地说。 “请问他犯了什么罪?”还有同事问了一嘴,本能地觉得潘尹川可干不了什么坏事。 男人冷冷说:“他涉嫌谋害怀聿先生。” 大家都呆住了。 ……啊?开玩笑吗?小潘还有这本事? “现在是上班时间,他能去哪里?”男人环视一圈儿,“如果没人答得上来,我只能认为你们也是同谋。” 这么大的罪名,其他人怎么敢担? “去厕所了?” “是不是在茶水间?” “也可能下楼买东西了。” 男人不耐地打断他们:“给他打电话,把人叫过来,明白电话里怎么说吧?” 前台小姐面露惊恐地接过了这个任务。 “那个……正在通话中。”前台小姐放下电话听筒,心底却松了口气。 男人面露不爽:“那就只有搜楼了,先从这层开始吧……” 他们话音刚落,玻璃门又一次被人从外面踢开了。 新来的这一批人动作利落,头戴战术盔,手持微冲。 男人一看,瞬间变脸,骂了声:“草!你们什么编制的?” 新来的扫过办公室里的职员们:“出去等。” 那些人一听这话,连滚带爬地往外挤。 “喂……”男人上前一步,“你们是州警?还是……” “嘭”。 男人的脑子炸了。 没有多余的话,就这么一轮迅疾地扫下去,转眼就死得差不多了,剩下几个连反抗都忘了,只能呆愣愣地举手抱头,嘶声力竭地大喊:“我们是中心城的!我们是中心城卓少将的人!我们只是奉命来抓人!你们这是要反叛吗?” “我们是地方警卫队。”alpha摘下战术盔,蹲在那帮被打残的人面前,头也不回地吩咐其他队员:“去看看潘小先生还好吗?” 对方顿时表情扭曲:“什么地方警卫队?你们是怀先生的人!你是怀先生的副官,我在中心城见过你!你们故意在这里蹲守……我们是来提审嫌疑人的,你们怎么能直接开枪?你们这是违反中心城12法条!” “哪有嫌疑人?这里只有怀先生的未婚夫。” “未婚夫?哈?谁不知道那就是怀先生养的一个小情人……” “你看你这嘴,多不会说话。”对方皱了下眉,把枪管捅他嘴里,“嘭”一声,安静了,其他人也不敢说什么违反12法条了。 这时候队员回来了,面色发白,语气惊恐:“找不到潘小先生。” 那个副官刚才还游刃有余,这会儿脸色也白了,喃喃说:“那不完了吗?” 他扭头看向剩下几个人。 那几个人吓疯了,纷纷举手表示:“我们也刚到,还没找到那姓潘的,他在哪里我们真不知道,真的……” “不能再打脑袋了,打完了没得拷问了,打脚趾头吧。”副官如丧考妣,“这算战术失误吗?潘小先生弄丢了,怎么交代?” 门外走廊里。 职员们瑟瑟发抖地挤在一块儿。 好疯,好疯啊,这就直接杀了? 小潘到底去了哪里? - 潘尹川是在车里醒来的。 他动了动手脚,发现自己躺在后座椅上,身体被安全带牢牢缠住,颈后还放了个小枕头。 他试着爬起来,但安全带居然解不开。 “……林少晏。”潘尹川开口,语气不太好。 坐在驾驶座上的人,飞快地回了下头,说:“对不起,我怕你从座位上滚下来,所以给你绑了一下。等一会儿,过了这个路口,我就给你解开,现在我们在高速上,我得认真开车。” 不得不说,怀先生看人还是很准的。 林少晏岂止是推不开…… 潘尹川有点头疼。 “我看见很多人进了你公司大楼找你,他们都带了枪,身上有统一标志,我认识,是中心城卓家的人。”林少晏接着开了口。 潘尹川盯着车顶,没接话。 看车内环境,像是一辆重卡。 这个吨位的车,能把敢追上来的都无情碾压过去。——林少晏早有准备。 林少晏半天听不见潘尹川回应的声音,其实心里很难受,他勉强忍住,接着说:“在怀聿之前,卓家是最有机会接管中心城的,他们家的行事风格狠辣,我不能让你落他们手里。” 和简言差不多的说辞。 唯一的区别是,简言打电话来问了他,而林少晏选择了直接动手干。 “所以呢?”潘尹川这才开口。 林少晏笑了笑,舒了口气:“所以我要带你走啊,避开危险。” “你有没有想过,怀先生会留人在那里,不需要你来救我?” 林少晏低声说:“我不敢赌啊,万一没有留人呢?你不知道卓家的手段有多恐怖,我是一定要把你藏起来的,我只希望你安全……” “那现在有一条更安全的路,你能送我过去吗?”潘尹川轻声问。 “哪条路?地图我都研究过了,现在走的这条就是最安全的。” “送我去中心城。” “……” “那里就是最安全的,不是吗?” “……” “林少晏。” “……去中心城太远了,路上容易出事,不行。” “那就送我回家。” “那不行,你家也危险。” “怀先生走的时候明确告诉过我,他在我家附近留了人,那里很安全。” 重卡拐下高速,林少晏一脚踩下刹车,就这么拐进了林子里。 他猛地扭过头,满脸泪水:“如果我说都不行呢?你会讨厌我吗?” “你真应该听一下余家安的故事。”潘尹川叹气。 “余家安是谁?” “我从小认识的同学,他喜欢我,但我是个beta,不能被标记,所以他想把我变成oga。……现在他死了。他死的时候,我一滴眼泪也没有为他掉。” 林少晏明白了:“你觉得我就是第二个余家安?” “你现在就走在这条路上,差一点。” “那我死了,你会为我掉眼泪吗?” “我希望你活着。” “我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我的工作就是在严雪身边做间谍。现在不用做间谍了,我找不到生存的意义。我只是想要你……如果没有,我又该怎么活?”林少晏面露茫然,他不是拿性命威逼,他是真的茫然,茫然到眼底流露出点点痛苦之色。 “就这么活,先上学,有钱可以不用工作,学点感兴趣的东西。到周末的时候,你可以来我家里吃饭,我爸爸做牛肉很好吃。” 林少晏的泪水停住了。 “如果你只是希望你的生活里有我的参与,那其实是很简单的事。” “……是吗?” “嗯,朋友也会参与对方的生活。这其实比伴侣更稳固。我……确实没办法喜欢你。” 林少晏低着头开始沉思。 过了一会儿,他从主驾驶座上爬到了后面,先给潘尹川解开了安全带,跪在他面前问:“绑痛了?” 潘尹川活动了一下四肢,坐起来说:“还好,没到让我跟你翻脸的地步。” 林少晏一听,顿时嗫喏着说不出话。 “送我回去吧。”潘尹川面上不显,心底其实有点焦急。 他怕爸妈担心。 林少晏用力抿了下唇,像是终于用尽浑身力气下了决定:“我送你去中心城,去怀先生身边。” “我真的……真的希望你安全。”林少晏泪眼婆娑地说。 潘尹川看着他:“那我打电话给怀先生,让他安排专机来接我。” 林少晏的眼泪一顿:“那不行。” 潘尹川歪头:“所以你是骗我吗?”潘尹川失望地叹了口气:“你是觉得和我翻脸比较好?” “没骗你!”林少晏有些急,“没骗你,真的。我只是……我只是想亲自送你过去……” 林少晏低下头,语气幽然,又带着一丝憎恨和嫉妒:“让怀先生担心一下不好吗?上位者的爱意,来得既轻易又轻浮。至少……至少让我看看,他是真的爱你,为你牵肠挂肚,恨不得去死,我才能心甘情愿放弃吧。” “他怎么会恨不得去死?他是个心智健全的人,不会为了任何人去死。我也一样。” “但我可以为了你去死。”林少晏不甘地强调。 “我不需要。” “如果怀先生真的愿意为你去死呢,你也不需要?” “不需要,他活着才好。” 所以……知道他失踪之后,怀先生会再吐血吗? 可别再吐血了。 - 怀聿接到了来自九河市的电话。 “先生……潘小先生不见了。” 怀聿彼时坐在宴会上。 听见声音的时候,他一手按住了腰间的枪,差点当场把那个给他抑制剂动手脚的人杀了。 不过理智尚存,他问电话那头:“被卓家派去绑架潘尹川的人呢?” “杀了,就留了五个拷问潘小先生的去向。但那五个一口咬定他们不清楚,他们刚到就被我们杀了。” 怀聿抿了下唇:“都杀了吧。” “先生?不留着拷问?” “人不在卓家手里。”怀聿冷冷说完,挂断电话,转而打给了严雪,“林少晏带走了潘尹川。” “不可能!林少晏这两天都没去见他!他铆足了劲儿要杀潘尹川那个同事呢……” “我打电话来,不是听你为林少晏分辩的。我只是告诉你,既然你收拾不了你老婆,等我抓到,我会杀了他。” 作者有话说: 小林干了坏事,其实也是干了好事【】 第52章 发生在九河市的枪击事件,准确来说,都不能叫枪击了,那叫枪扫。 消息传回中心城的时候,一干人被震撼得头皮发麻。 这让他们想起了之前修家的惨案。 而和修家惨案不同的是,这次甚至都不等人绑走了,处理手段之迅疾之严酷……让他们深切地意识到,这是真把怀聿惹恼了。 卓家这下成了有苦说不清。 “人我们根本没抓到,怀聿这个做派是什么意思?强行栽赃?” “倒把我们的人杀了个干净,他怀聿对中心城就没有什么要交代的吗?他要搞什么,搞独裁?” “但那姓潘的确实不见了,我看怀聿是真气疯了。” “什么不见了,他要是自己故意藏起来呢?” “怀聿是真的病了,谁还会觉得这是他设计的局?” 人要是真被他们抓了,那也没什么可说的,现在真是纯纯背锅了。 卓家内部一番沟通下来,都有点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第二天怀聿直接要提他们上军事法庭。 卓家还没想现在就爆发军事冲突,试图和怀聿讲道理。但这个男人完全褪去了彬彬有礼的一面,什么风度,全不要了。 卓家只好示意中心城其他大佬站出来说话。 大佬们纷纷叹气摆手:“老婆丢了是这个样子。” “这么多年就这么一个,听说都准备要结婚了。” “最近总往圣安州跑,就是去见他。那人挺年轻,应该也很漂亮吧。等于是在人家最美好的年纪,把人弄走了,人要真死在外头,那在怀先生的心底,不得成一生都求而不得的痛?” 什么就准备要结婚了? 卓家在心底大骂放屁。 怀聿哪有真心? 都是排除异己的借口! 不过卓家人很快也反应过来,其他人也不是真心疼怀聿丢了老婆。怀聿病了,还坚决地和他斗起来,大家没准儿还能坐收渔翁之利嘛。 他妈的! 那姓潘的到底去了哪里? - 九河市。 严雪接完怀聿的电话之后,就立刻赶到了事发地点。 州警接管了外围的警戒工作,警戒线外,全是好奇探头的民众。 进到警戒线内,再搭乘电梯上楼,一股难闻的血腥气直冲天灵盖。扭头看见怀聿的手下全都手拎黑口袋,再手拿一只多功能夹。 他问:“这是干什么?” 手下说:“有些残肢碎屑的,得这么收才能收干净。” 严雪呼吸一屏,再看向那些黑袋子,仿佛看见了被拆成零碎的林少晏…… “之前这里的人呢?”严雪转头问,“我得审出小潘的下落。” “我们都审过了……” “于佟,这个人,他现在在哪里?” 怀聿的手下翻了翻手里的册子,里面有非常详尽的审问记录。 然后他惊讶抬头:“还真没审到这个人。” 于佟混在人群里,一手扶着他两眼发黑的叔叔。叔叔嘴唇颤抖:“怎么、怎么突然就发生这样的事了?他们都是来找小潘的?那小潘呢?” 于佟没敢说话,他从安全通道返回,却撞上这么惨烈的现场,一切都把他的认知碾碎了。 他现在根本分不清谁好谁坏,而潘尹川在这里面又究竟是个什么样的身份。 “于佟?”这时候突然有人叫了他的名字。 于佟抬头看过去。 他和他的叔叔,连同一边余惊未消的同事,都看见了一张曾经数次出现在电视屏幕上的脸。 “严少校?”于佟的第一反应是,他怎么会认识我? 严雪沉下脸:“这两天你都见到了林少晏是吗?” “是……”于佟微微呆滞,然后反应过来,潘尹川果然是和中心城有关系,否则招商引资会不可能引起那么大的动静。 “他一直跟踪你?你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严雪冷声问。 于佟这才说了:“就在枪击发生前,他从安全通道带走了潘尹川。” 严雪听得脑仁要炸了。 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但这时候捂于佟的嘴也来不及了。 林少晏真是疯了!胆子大到包天的地步! “真是太可惜了,他怎么没留下来杀你呢。”严雪从齿间挤出声音。 于佟:“……” 你们全是疯子啊! 严雪站起来对身后的人说:“我会去追林少晏,请转告怀先生,如果真的造成了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我会亲自杀了他的。” 总比落在怀先生手里好吧。 严雪痛苦地叹息了一声。 眼看着严雪带着人风风火火地走了。 老板才低声问:“这怎么回事啊?” 于佟两眼发直:“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和小潘谈恋爱,要命啊。” 老板:? - 怀聿当时第一时间就猜到,是林少晏带走了潘尹川,所以很快就让州长排查当地的交通录像,尤其是从公司大楼出发,再往其他州去的高速路段…… 但林少晏从中心城逃跑,那是累积了相当丰富的经验。本身当间谍的,当然更是提早部署,处处心细,几乎不留一点痕迹。 州长急得头都要秃了。 而潘尹川倒好好睡了一觉。再睁开眼,已经是在邻州的汽车旅馆内了。 大概是怕他生气,林少晏在他面前拉开地图纸,用圆珠笔画了一条线,向他示意:“你看,我真的带着你在往中心城走。” 潘尹川披上外套:“你说了我就相信你。” 林少晏笑了笑,神情稳定了很多。 他珍惜潘尹川的“相信”,那之后就不会再舍得打破它。 “有一点消息,你要听吗?”林少晏眼珠转了转,问他。 潘尹川点头。 “卓家人要上军事法庭了,怀先生是以为他们把你绑走了?”林少晏顿了下,紧跟着自己答道:“我觉得不是,怀先生肯定很快就能猜到是我带走了你。但他还是要处理卓家人……” “就像处理修家的时候一样。对怀先生来说,争权才是第一位的。” 林少晏一口气说完,小心地看了看潘尹川的脸色。 但发现潘尹川压根没什么表情。 林少晏失望地问:“他都没有亲自来找你,你不难受吗?” 潘尹川反问:“他病了还亲自来找我,是打算死在路上吗?敌人把把柄送到他面前,他不抓住,不去处理掉,难道要放任吗?那是笨蛋才会做的事……” 林少晏:“……” 林少晏还是显得有点不服气:“你就是偏爱他,他做什么都是好。” 潘尹川纠正道:“这只是成年人的正常思维逻辑。” 林少晏阴着脸蜷在那里,显然不能理解。 潘尹川想了想,告诉他说:“是因为有安全感。你如果有充足的安全感,你也不会随随便便为别人伤心难受的。” 林少晏听完又沉默了很久。 不过之后倒是没再在潘尹川面前试图“挑拨离间”了。 圣安州很偏远,不坐飞机而只是自己开车的话,要一路到中心城去得花上小半个月。 严雪这一追,就连着追了一周,追得起了满嘴的燎泡。 “每次都差了一步!就他妈差一点,就一点……”严雪想掐死林少晏的心都有了。 这话他还只敢跟手下说,根本不敢在电话里对怀聿讲。 他不知道哪一天,林少晏可能就被装在黑色塑料袋里,轻飘飘地被很多个人拎在手中了。 费里州。 这里距离中心城算是近了。 重卡进不了市中心,林少晏换了一辆车,他载着潘尹川往内环走,但走到半道就被迫熄了火。 长长的车队,贴着“囍”字,阻塞住了交通。 林少晏下车去打探了一圈儿,他是个oga,还是个漂亮的oga,很轻易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这里州长的儿子今天结婚,车队把路堵了。”林少晏不高兴地说完,转头问潘尹川:“你饿吗?” 潘尹川说:“还好,等等吧。” “路过超市的时候应该买一点零食的。”林少晏痛恨自己的疏漏。 “没关系。”车被迫停下之后,空调就不太起作用了,潘尹川热得摇下了车窗。 马路上的风灌进来,潘尹川的半边脸就这样被摄像头捕捉并呈现在了监视器上。 监视器屏幕后,怀聿坐在那里,面色依旧显得有些苍白。 一边的工作人员小心地看了看他的表情,问:“现在下令拦人吗?” 怀聿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说:“放他们过这个路口。” 工作人员闻声面露惊讶。 怀先生亲自从中心城来到这里的时候,仿佛挟着压抑而狂烈的怒火,脚步一踏进来,那怒火就像是要将所有人都焚烧殆尽。 他们在alpha的信息素之下瑟瑟发抖,后来听秘书说,是找到那个敢拐带怀先生另一半的人了。 既然那么生气,明明已经近在咫尺,为什么还要放过? 工作人员想不明白。 不过紧跟着他的困惑就得到了解答。 “放他们先去吃个午饭……”怀聿语气平静。 工作人员抬头一看墙上的挂钟,12点38分,是该吃午饭的时候了。 “免得一会儿杀了林少晏,他该没心情吃了。”怀聿说完了后半句话。 平静的语调却让工作人员狠狠打了个哆嗦。 “那您也先去用个午餐吧?”一边的州长立刻走上了前。 怀聿动也不动:“我就不用了。” “可是您的身体……” “这样至少一会儿能让他少生点气。” 州长缩了缩脖子,顿时什么也不敢说了。 画面里,拥堵的车队重新动了起来。 林少晏发动车子,一边对潘尹川说:“再过三个路口,就能到餐厅了。” 潘尹川点点头,正要关窗,一点红纸的碎屑从前面的车身上飞过来,正拍打在他的脸上。 潘尹川愣了下,突然说:“林少晏,你把手机还我。” 林少晏铁了心地要让怀聿好好担心一下,所以拿走潘尹川的手机之后,始终没还给他。 “等到了中心城自然就……”林少晏话没说完。 潘尹川打断了他:“怀聿已经来了。” 林少晏的脸色微变,问:“你怎么知道?” 潘尹川指着前面的车队:“你见过快中午一点,才出门接亲的结婚车队吗?” 林少晏还真没见过。 他连结婚流程都搞不清楚。 他抿着唇,第一反应是先将车窗摇上来:“这么快就找过来了……如果我现在不想这么快把你还给怀先生,你会生气吗?” 潘尹川伸出手摊开:“你得先想想怀先生会生气吗。” 林少晏按住兜,没动。 潘尹川不得不又说了一句:“林少晏,再晚我怎么保你?” 林少晏顿时松口,掏出手机递过去。 潘尹川一按。 黑屏的,没电。 还好林少晏低头找了根usb线出来,就是充电速度有点慢。 潘尹川马上做主说:“把车靠边停。” “他们怎么突然停住了?”州长盯着监视器疑惑出声。 怀聿缓缓起身:“自然是发现了。” “发现您来了?” “嗯。” 怀聿转身往外走:“打包一份餐带过来吧。” 州长应声的同时,听见身后数个保镖齐齐将枪上膛的声音,顿时心头一凛。 潘尹川发现那些婚车很快又不动了。 他往后看了一眼。 后方还源源不断地有车驶来。 五颜六色的小轿车后面,隐隐约约能窥见一点气势惊人的黑。 再看手机电量。 3%。 好多天没充电,现在充起来更慢了。 不过能开机就行。 就在黑色装甲车带着一种大军压境的气势逼近时,怀聿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 他低头看了一眼,指骨骤然握紧,然后面无表情地接通了。 “林少晏,你是打算挟持人质吗?” “怀聿,是我。”潘尹川的声音从那头传了出来。 怀聿陷入了沉默。 他当然知道为什么打电话来的人会是潘尹川。 潘尹川在保林少晏。 这让alpha的信息素瞬间就有了变化,车内的其他人都不自觉地绷紧了身体,然后紧张地扭过头,盯着alpha掌中的手机。 “你到费里州了?”潘尹川紧跟着问。 怀聿还是不说话。 潘尹川又问他:“你还有吐血吗?治疗结束了?” 怀聿抿了下唇角:“潘尹川,这一刻在你心里,我是不是像一个追杀过来的大魔王?而不是来救你的人。” 潘尹川愣了下,敏锐地反应过来,这是alpha十分生气的前兆。 他想也不想就问:“你怎么会这么想?” 把问题抛回给了怀聿。 “你说呢?潘尹川,你先告诉我,你关心我有没有吐血,治疗有没有结束,是在为接下来保林少晏的命而做铺垫吗?”怀聿语气不急不缓。 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了。 车里的其他人都缩了缩脖子。 “你回中心城的第二天,我也有打电话问你还好吗,那时候我是为了保谁的命吗?”潘尹川飞快地说。 电话那头顿时陷入了沉寂。 漫长的沉寂让潘尹川心底都泛起了一点不安。 “你下车。”怀聿的声音终于重新响了起来。 潘尹川抬手就去开车门,林少晏一把抓住他,显然也听出了一点电话里alpha的语气不太对劲。 “怀先生很生气?他会不会伤害你?”林少晏咬牙,“我得跟着你,我说了,我愿意为你去死,不是假话。” 潘尹川怔了下,将手机拿远一点,低声喃喃说:“我也想知道……” 怀聿有多生气,这种时刻,生气到这样的地步,他会怎么样。 “你别跟着,我要自己去看看……” “看什么?”林少晏愣住。 “你不是说,想看看怀聿是不是真的爱我吗?这不应该由你去看,该由我自己去看,这是我的事。”潘尹川的表情有点认真。 林少晏慢慢缩回了手,眼底一片灰暗。 你说你没有偏爱怀聿。 但你就是。 只有你偏爱他,你才想去看看他是不是真的爱你。 潘尹川推开车门走下去。 他把手机拿近一点,问:“你在哪辆车里?我看不见。” 潘尹川话音刚落,黑色装甲车就停在了他面前。车门打开,怀聿就坐在靠门的位置朝他伸出了手。 其余几人纷纷从车上下来,持枪将林少晏的车团团围住。 潘尹川回头看了一眼,眼皮轻轻跳了下。 怀聿很生气。 真的很生气。 他是真想直接杀了林少晏。 不过还好,没直接开枪就行。 潘尹川识趣地没喊什么“你们别围着”,这要是喊出口,怀聿肯定更生气。 他往前迈两步,径直到了车前。 抬眸定睛一看,脱口而出:“你脸色怎么还是白的?治疗这么多天都没用吗?” 怀聿没答他的话,弯腰将他整个拦腰一抓,就这么强横地直接抓进了车里,同时他脖颈一凉,缓冲器被扣了上去。 等回过神,他发现自己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被按在了怀聿的腿上。 隔着薄薄的西裤,他还能感知到alpha机械义肢传来的冰冷和坚硬。 然后alpha冰冷又火热的吻落了下来。 怀聿不仅是生气,他简直像是要气疯了。 alpha咬住他,凶狠而粗暴地蹂躏着他的唇舌。 不过吻得很短。 片刻后就松开了他。 然后他听见怀聿冷冷道:“在我的预设里,你是在被强迫的情形下被林少晏带走的。但现在看起来,更像是你主动跟林少晏跑的。你想换林少晏活命,那我是不是应该把你拴起来?” 潘尹川微仰着头,轻喘着气问:“你这样……信息素会再次暴乱吗?” 怀聿抬手抚过他的发丝,沉着脸俯首,几乎又和潘尹川的面容贴到了一块儿。 alpha慢慢吐出声音:“我想在这里艹你。这就是安抚我信息素的办法。” 潘尹川无意识地抓了下他的手臂。 心想这样还是……有点……太羞耻了吧。 怀聿紧盯着他的表情,冷声说:“你不愿意。……如果我强行艹你,你又要哭得喘不上气,死给我看。” 我……有那么脆弱吗? 潘尹川呆了下。 “那你让我拿你怎么办?”怀聿这句话简直是一个字一个字从齿间生迸出来的。 落在潘尹川的耳朵里,就像一个又一个有力的鼓点敲击下来,连带着心脏都在胸腔里咚咚作响,一声比一声更有力。 ——怀聿还是忍让了。 “我看还是杀了林少晏好。”怀聿声音一转,漠然道。 潘尹川一下把他的胳膊抱得更紧:“那你又不怕杀了林少晏,也把我气死了?” 怀聿掐住他的下巴,又低头咬了下他的唇,语气更加森寒:“我可以接受你被我艹得想死,但我不能接受你为了别人想死。等杀了林少晏,你如果真气得想死,我就只有给你打镇静剂,真的把你绑起来。” “可是林少晏本来就只是要送我来中心城见你啊。”潘尹川仰头说着,够上去亲了下怀聿的下巴。 第53章 (修) 怀聿的动作一顿,欲念如疯长的杂草。 掐着潘尹川的手掌改为扶住他的后颈,使得潘尹川和他更加贴近,免得这人亲一下就溜。 “……是吗?”怀聿垂着眼,还是不太看得出喜怒。 不信?潘尹川也不挣扎了,就这么靠着他说:“你可以拉一下林少晏带着我走的路线图,是不是在向中心城靠近。” 怀聿动了动唇:“不是为了灯下黑?故意往中心城跑?” “怀先生这盏灯下有黑的地方吗?” “……” 潘尹川盯着怀聿。 怀聿垂眸看着他。 车厢内又陷入了寂静,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和风从大开的车门掠过的声音。 怎么不说话了?这都还在生气? 潘尹川掐了掐手指,但很快反应过来——不对,如果怀聿还在生气,他绝不会保持沉默。 保持沉默是因为在……等? 等什么? 潘尹川抬手试探性地勾住了怀聿的脖颈,又摸了摸他的颈侧,一直摸到alpha的喉结。这是一种不比亲吻,但也同样亲昵,甚至带点暗示意味的动作。 潘尹川本能去做了。 怀聿的眼眸幽深,“嘭”一声拉上了车门。 昏暗的光线中,alpha就像是终于等来猎物的猛兽,他放倒座椅,侧身将潘尹川按上去,就这样扒掉了他的裤子。 炙热而勃发的硬物抵在他的大腿根。 之前也不是没在车里做过。 潘尹川的羞耻心浮动了下,他抬手按住怀聿手臂上绷紧的肌肉,还没想好怎么说,怀聿倒是先停住不动了。 alpha没有粗暴地进入。 他垂眸盯着潘尹川,像是想要从这一刻他的面部表情中来确认点什么…… 两个人就以这样亲密无间的姿势相拥了一会儿。 怀聿突然低头用力吻住了他的唇。 唇舌纠缠。 “……那你想来中心城见我吗?”alpha松开他,低声问。 潘尹川当时的第一选择当然是回父母身边不让父母担心,怀聿确实是他的第二选择。但他没这样说。 “我想知道我失踪之后你还有吐血吗?你的治疗有成效了吗?你会死吗?我不希望你信息素再暴乱……”这里头的每一个字,那都是实话。 对怀聿来说,够了。 alpha吻过他的锁骨,又抚过他的胸膛,牙齿轻咬住了胸口的殷红。 潘尹川的身形颤了颤,那是很怪异的感受,好像酸和甜两种极端的味道,一齐混入血液,浑身都忍不住蜷紧。 alpha变得耐心十足。 在取得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前,他学会了先抚慰潘尹川。 潘尹川满脸涨得通红,比第一次的时候还要局促紧绷,他胡乱抓住怀聿的袖子,感受着alpha喷洒在他身上的气息,仿佛有细密的电流从脊髓里窜过。 汗水打湿了发丝末梢,他能清晰地感知到抵着他的东西变得越来越惊人。 但alpha就是没有要这样进来的意思。 beta应该是没有信息素的。 他也闻不到alpha的信息素。 可为什么会给人以信息素纠缠,身体与灵魂都往水里溺去,仿佛要醉死在这里的感知? “痛吗?”怀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潘尹川眨了眨眼,眨去眼底朦胧的光,使得怀聿的模样在他眼底变得更加清晰。 alpha脖颈间的青筋又微微突了起来,看上去像是下一刻就会发狂的野兽。 那不是因为信息素的暴乱,而是极度的忍耐。 潘尹川艰难地吐出一口灼热的呼吸,他摇了摇头。 手指便顷刻变成了更坚硬的东西。 alpha浅尝辄止的试探,也逐渐变成凶猛的撞击。潘尹川被他牢牢箍着腰,每当以为自己要掉下去的时候,就会被及时抓回来。 像是要被吞吃掉一样,让人喘不上气。 但奇异的是……再没有什么害怕的感觉了。 只有种亲密到不能再亲密,好像缠进彼此骨血里去的感觉。 潘尹川竭力在黑暗中睁大了眼,alpha的面容就这样深深印刻在他的眸中。 英俊的。 强势的。 真真切切喜欢他的。 …… 州长在旁边拎着打包好的饭,等了一会儿。 他往前看看,保镖们包围了小轿车,没有开枪,而小轿车里的人也没有下来。嗯,没有动静。 往后看看,做过特殊处理的装甲车完美隔绝了所有外界的声音,也不知道里面是个什么清形,总之同样没有动静。总不能是人抓回来了就在车上做吧? 一边的秘书低头看了看手表,说:“先带林少晏走。” “不杀了?”州长惊讶。 秘书点头,显得很平静:“先生提早吩咐过了,等抓到之后,如果先生和潘小先生过了半个小时还没下车,就可以暂时不用杀林少晏。” 州长:? 刚猜到林少晏带走潘尹川的第一天,怀聿的确只想杀了这个人。毕竟没用酷刑折磨林少晏,已经算是他宽宏大量了。 等过了两天,怀先生的念头就有了变化—— 他的杀意是可以被潘尹川哄住的。 就看潘尹川想不想哄了。 林少晏的车门就这样被突然拉开,荷枪实弹的士兵进去占据了主驾驶位:“请跟我们走。” 林少晏回头去看,潘尹川走上的那辆装甲车已经离他越来越远了。 “潘尹川呢?”他急声问。 “那就不归你操心了。” “怀聿是不是要折磨他?” 士兵怪异地看了他一眼:“你胡说什么?怀先生对潘小先生很是爱惜的。” 林少晏心说我才不信。 他死死咬着牙关。 严雪追着他一路到九河市的时候,都说要打断他腿。怀聿这个人,更位高权重,alpha的威严更不可侵犯,脾气自然也更大。 林少晏看了看一边的士兵,又看了看后面跟着的车队。还是人太多了,很难打死。 林少晏只好忍住。 他还想活着再见到潘尹川。 - 温柔的只是前戏。 经历了无数支抑制剂的压制,和信息素的暴乱。真正放开来的alpha还是难掩粗暴。 潘尹川后面的记忆都完全模糊掉了。 等他疲倦地睁开眼,人已经换了个地方。 他一下翻坐起来,旁边的人听见动静,伸手勾住了他的腰,alpha喑哑的声音紧跟着响起:“醒了?” 潘尹川转头看去。 怀聿就躺在他的身边。 alpha苍白的脸色已经好看了很多,只是眉眼间有种情绪与疲倦积压许久后一次释放完毕的慵懒。 这让alpha英俊的眉眼,在褪去压迫感后,更明显了起来。 怀聿是个长得很好看的人,这毋庸置疑。只是现在潘尹川的感受才更深刻些。 怀聿跟着坐起身,手掌按在他的腰侧,拉开上衣,低声问:“身上疼吗?” 潘尹川慢慢感受了一下。 不……疼。 原来不是一定会疼的啊。 看他不说话,怀聿眉心微蹙,又追问了一句:“哪里疼?” 潘尹川摇头,只有种胃要被挤出腹腔的感觉。 “饿。”他说。 怀聿眉心的褶皱霎地平展开来,他翻身下床去打了个内线电话,然后回到床边将潘尹川抱了起来:“洗漱完食物就来了。” 潘尹川倚着他的手臂,也没说“放开让我自己走”。 他也有种懒洋洋的感觉。 好像这样靠着挺舒服的。 这也是很全新的感觉。 上完床之后,居然只有种放松的懒怠。 骨头缝儿里都残留着酥酥麻麻的余韵。 进了浴室,怀聿给他挤好牙膏,将牙刷塞到他的嘴里,就跟伺候废人差不多。 只不过怀先生盯着他的嘴多看了两眼。 潘尹川脑袋顶冒出一个问号。 就见怀聿屈指摸了摸他的嘴唇,说:“刷牙吧。” 潘尹川“唔唔”应声,对着镜子刷牙漱口。 漱口漱到一半,牙膏沫还残留在嘴边,潘尹川盯着镜子顿时一个福至心灵,知道了刚刚怀聿联想的是什么。 羞耻的同时,潘尹川又想起了怀聿服务他的时候。 人体真的很奇怪。 一有联想,身体也会相应地有了反应。 他的尾椎骨都跟着有点发麻。 但那种感觉……当然并不坏。 他现在才知道人为什么会有欲望,因为会使人快乐。 这时门铃响了,肯定是送餐的来了,潘尹川是真的很饿,他三两下吐掉漱口水,匆匆擦了擦脸,就挣开了怀聿的怀抱自己往外走。 不过这一走,才发觉,痛是不痛的,但腿还是很软。 屁股也累累的。 怀聿洗漱慢一些,等他出来,潘尹川咬着面包问他:“我们怎么回来的?车里,嗯……” 怀聿知道他什么意思,走过来拉开椅子,几乎贴着他坐下,低声道:“我开的车。” 潘尹川顿时舒了口气。 那就好,不然让别人看见一片狼藉,那……多奇怪。 潘尹川倒是忘了,放着那么多士兵保镖不用,怀聿亲自开车开回来这件事,已经足够奇怪了啊! “不问我林少晏怎么样了?”怀聿微微侧过头。 潘尹川头也不抬:“我相信你。” “相信我?” “你既然已经知道林少晏是送我来的,就不会再杀他。” “那不好说……”怀聿顿了下,“还没解释既然是送你来中心城,为什么没有给我一个电话?” 潘尹川顿了顿,还是选择了说实话:“林少晏说想看看你有多爱我。” “那他现在看见了?愿意心甘情愿地退出你的生活了?”怀聿微眯起眼。 潘尹川依旧选择了说实话:“我不知道,林少晏会不会退出我的生活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看见了。” 怀聿眸光微动,声音压低了些,难得显出温柔:“你看见了?” “嗯。” “那你……” 潘尹川犹豫片刻,他对表达的估量比较保守,他说:“我也有点喜欢怀先生。”他说“有点”。 怀聿用力抿了下唇,猛地将潘尹川抓过来按倒在了怀中,还带翻了桌上的餐具。 但alpha不管不顾,他咬住潘尹川的唇,舔去了他唇边的一点牛奶浮沫。 很甜。 甜极了。 从潘尹川离开庄园开始,那得不到填满的欲壑,那不甘的疯狂的却又不得不隐忍的情绪,却在极短的几十个小时内,迅速得到了圆满。 怀聿俯在他耳边轻声说:“这下林少晏的命彻底保住了。” - 严雪闻讯赶过来的时候,步子都有点走不稳当。 他跨进门,嘶声问:“林少晏呢?是不是……死了?尸体……总得留给我吧?” 正好这时候底下人得了命令,把林少晏从拘禁中放出来。 士兵走在他的身边,口吻还很轻松地问:“想吃点什么?松饼吃吗?” 林少晏恍恍惚惚,不说话。 严雪看着他的身影从自己面前走过,也恍恍惚惚。 他指着问属下:“我好像看见林少晏的鬼魂了?” 属下说:“我也看见了。” 严雪反应过来:“那就不能是鬼魂吧!” “林少晏!”他厉喝一声追上去。 林少晏转过头来,满脸写着厌世。 “怀先生饶了你?”严雪一边问,一边长舒一口气,又咬牙切齿地说:“你以后还敢发这样的疯吗?” 林少晏打断他,牙齿咬得咯咯响:“潘尹川被带走了。” 严雪瞬间明白了。 林少晏为什么被饶了一命。 那肯定是小潘贡献了自己呗。 “小潘大好人啊!”严雪感叹。 却把林少晏气哭了:“潘尹川,他肯定要囚禁潘尹川……”他现在是有一点后悔不该这么干了。 潘尹川这时候脚步绵软地踩着楼梯下来。 一看严雪像个老头儿一样唉声叹气地站在旁边,再看林少晏崩溃地哭。 潘尹川有点茫然:“……那个,你们吃早餐了吗?” 林少晏的哭声戛然而止,潘尹川看起来……并不惨。 除了嘴巴好像被咬过。 严雪先回神:“吃什么早餐,现在是下午。” 潘尹川:“……” 好吧,每次一搞,就是日月颠倒。 这时候又一阵脚步声响起,怀聿缓缓朝楼下走来。他的气色还没完全恢复,有种阴沉的压迫感。 刹那间所有人都安静了。 林少晏其实对怀聿很畏惧。否则在九河市的时候,就不会因为怀聿的到来而暂时退开,只敢趁怀聿不在才来找潘尹川。 林少晏戒备地退了半步,然后又意识到自己这样不行,就想上去拉潘尹川。 但还是慢了,怀聿已经走到了潘尹川身边,低声说:“你爸妈那里什么异状也没有,消息瞒得很好,他们也不知道是你失踪了。” 潘尹川点头:“我明天就回九河市。” 怀聿骤然沉默。 潘尹川看了看他:“那我多留两天?” “我的治疗还没结束。”怀聿淡淡道。 “那要多久?” “至少三个月……” 潘尹川迅速有了决断:“那你慢慢治。” “你不留在中心城?” “嗯啊。”三个月太久了,如果再治十天还行。 怀聿的脸色不太好看。 他现在怀疑潘尹川说的“有点喜欢”,那个“点”究竟多大,有蚊子大吗? 而严雪有点茫然。 这还是那好脾气的小潘吗? 怎么好像怀先生脾气更好了? “你可以来九河市看我,我也可以随时来中心城看你啊。”潘尹川缓慢地斟酌了下用词,问他:“你听说过异地恋吗?” 严雪:。 好好好胆子大到让怀先生搞异地恋。 他侧目看了一眼林少晏,要不先把这人弄走?免得小潘让怀先生生气,然后怀先生就杀林少晏。 第54章 怀聿没有接潘尹川的话,他问严雪:“严少校来之前吃了吗?” “没有。” 怀聿点了下头,吩咐一边的士兵:“那就先给严少校准备些食物。”他说完看向潘尹川:“你跟我走。” 潘尹川问了句:“去哪里?” “不是要多留两天?陪我去治疗。” 潘尹川一听这话音像是松口了的样子,也就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严雪见状大大松了口气。 怀先生的脾气超乎意料的好! 他转头看向林少晏,凉声道:“现在看见了?怀先生对小潘好得很,说予取予求也不为过,哪里轮得到你去操心?你别做多余的事,反而害了小潘。” 这话在林少晏耳朵里当然是一万个的不中听,当即斜眼恨恨白了过去。 扭头又对怀聿的手下说:“接着把我拷起来吧。” 严雪:“……” 拷都要拷在小潘身边是吧? 严雪真想掐死他。 - 潘尹川跟着怀聿上了车,车却径直转向去了机场。 “不是去医院?”潘尹川眼皮一跳。 “这里的医疗设施无法支撑治疗,需要回中心城。”怀聿现在才解释道。 潘尹川想了下,倒也没什么抵触。毕竟就留两天,他也有点想知道,怀聿究竟病到了什么地步,又恢复到了什么地步。 “我爸妈那里是怎么应付的?说我出差了?”潘尹川好奇。 “你的公司暂时不复存在了,这个借口不能用,说是你有点急事,和林少晏一起去中心城了。” “公司怎么了?” “那个在我抑制剂里动手脚的人,想把锅扣到你的头上,所以派了人去公司抓你,准备将你列为嫌疑人。” 潘尹川猜:“然后撞上了你留在那里的人?” “是。” “然后呢?” “然后就把他们当场处死了。” 潘尹川有点咋舌:“那不是闹得很大?” “是上你们当地新闻了,但除了你的同事,没人知道是什么引起的。”怀聿后半句话明显是在宽慰他。 紧跟着alpha才话音一转说:“还有中心城里的人知道,但这并不是坏事,他们会明白什么是他们碰不得的。” “哦。” “不高兴了?”怀聿敏锐地捕捉到他的情绪。 潘尹川倚着车窗,懒声说:“也没有,只是不习惯,也不太喜欢……有种生活脱离正轨的感觉。” 怀聿放在膝头的手指紧了紧,好声好气地问:“正轨上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就是按部就班的人生啊,我的前半生就是那样过的,后半生,按照世俗标准的话……” 怀聿嘴角绷紧:“找个女beta,结婚生子?” “那是做不到了。”潘尹川老实地道。 所以……我是你不得已的选择? 怀聿话到了嘴边,还是没问出来。 免得听了不中听的,一气之下把人弄难受了,明天还得说更不中听的话给他听。 “所以需要时间来适应另一种生活……”潘尹川自己接着说,“我不能就这样留在你的身边,那会让我觉得我不自由,我失去了我本来的生活。嗯,取个中间值就好了。” 怀聿的脸色霎时回暖。 这下潘尹川连理由都说得清清楚楚了,他还能拦什么? 抵达中心城后,潘尹川就陪着怀聿去了医院。 医生是头一回见他,不由多打量了两眼。 “这位是?” “我姓潘。”潘尹川主动说。大概是因为关系和心情都不一样了,他现在走在怀聿的身边,还显得挺从容。 “潘……原来是潘先生!”医生的表情经历了巨大变化,最后定格在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上。 仿佛潘尹川在中心城很出名的样子。 医生随即又转过身:“怀先生,今天您不用带手机了吗?” “嗯。”怀聿将自己的手机递给了潘尹川,“帮我拿着。” 医生见状,顿时又是一脸明悟的表情。 怀聿的治疗过程很长,还很枯燥。 难怪需要我给他打电话。 潘尹川在外面待了会儿,都有点坐不住,于是开始跟医生闲聊。 “聊什么?”怀聿从里面出来,仿佛漫不经心地问。 潘尹川从护士手里扯过几张纸巾递过去,问:“治疗的时候也会痛?你头上都是汗。” 怀聿没有接,低头就着潘尹川的手擦了擦汗水。 医生头一次见这样的,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啊! 尽管潘尹川在擦汗的动作里,几乎没贡献一点力气,但也还是很好地安抚住了alpha,让他没有再问两人都闲聊了什么。 免得他好像一个时时刻刻都控制欲爆棚的人。 回到车里,潘尹川看了看怀聿挽起袖子后的手臂。 手臂的肌肉线条流畅,青色血管已经褪去了发病时的狰狞,反而有种别样的性感。 “看什么?”怀聿突然转头。 潘尹川慢吞吞地说:“医生说你这两天又打抑制剂了。” 怀聿也不否认,只盯着他说:“不打怎么办?” “你怕来见我的时候失控吗?” “是啊,潘尹川。” 潘尹川轻轻叹了口气,抬手按住他的手臂,摸到青筋的脉络,底下隐约传来鼓噪的跳动。 怀聿眼眸一黑,目光深深地盯着他,又喊了一遍他的名字:“……潘尹川。” 是感动吗? “怀先生还是爱惜些身体吧,医生说,你得禁欲几天。”潘尹川慢慢说出了剩下的话。 “……” “你们就聊了这个?” “啊。” “通过亲密关系,实现信息素上的抚慰,教科书里都这么写……” “是,但那是指oga和alpha,不是指beta和alpha。”潘尹川一脸你骗不了我的表情。 “……” 潘尹川说到这里,倒是突然想起来:“他们会给你送oga来安抚你吗?” 怀聿说:“没有。” 说完,他发现潘尹川脸上好像写着不太相信。 “的确没有,一会儿就到我的住处了,你可以自己看。”怀聿的语速不经意地加快了一点。 “可是严少校以前还给你送……” 怀聿觉得严雪真活该被老婆骗。 造太多孽了。 “那两个人早就回了严家,之后就没有别的了。”怀聿低声说。 潘尹川点了下头,慢吞吞地又说:“不喜欢和喜欢真是很不一样,那时候怀先生还把人收下了,一块儿带到了圣安州……” 怀聿额头青筋直蹦,又将姿态放低些,仔细解释道:“那会儿我对他们也没什么兴趣,收下是为了告诉其他人有讨好我的途径。再强势的人,如果做人太独,别人送上门的一概不要,那些人就会像是被逼入绝境的狗,要狗急跳墙了。” 潘尹川歪头看着他:“那以后不是还要收?” 怀聿的语速又快了点:“不收。” “那怀先生不就做人太独了吗?” “你来收。” 潘尹川疑惑又茫然:“收几个简言那样的吗?” 这一刀一下又捅怀聿心上。 怀聿忍住了没有发作,温声道:“别的……古董字画,珠宝,都可以。” 怀聿转声说:“这次我病了,他们也只送来了慰问,让我节哀。” “节哀???” “他们都觉得我的未婚夫凶多吉少应该是死了,这时候谁给我送oga,都是触霉头,谁敢?” 这下轮到潘尹川呆了呆,颤抖着指了指自己:“未婚夫……是说我吗?” 怀聿点头。 “我怎么就成了……怀先生的未婚夫?” 怀聿轻描淡写:“总需要一个身份。” 潘尹川觉得自己好像已经被架上了一艘大船,难怪当时医生一脸恍然大悟。 怀聿看他骤然沉默了,胸口又泛起了一点针刺般的不快。 但他才把潘尹川睡了,信息素和情绪都处在相对平稳的状态,所以还是温和地问:“讨厌这样?” “我之前就和怀先生说过,我为什么不想听怀先生的表白……”潘尹川有点忧愁,“正常谈恋爱,分手是自由的。但在怀先生这里……” 怀聿压着情绪,语气温和继续道:“还没和我好好谈,就想着分手的事了?” 潘尹川知道他可能会生气,但还是觉得这东西要事前明确好,不能稀里糊涂,否则跟之前签了契约有什么区别? 他轻声说:“我得先确定我拥有自由。” “你拥有这样的自由。”怀聿说。 潘尹川抬眸。 就听见怀聿接着说:“等我死了。” 潘尹川一下哑了声音。 车厢里的气氛有点不太愉快,不过怀聿接下来一句凶恶的话也没说,也没做什么强制的动作。 等到了怀聿的住宅。 怀聿让人领着潘尹川去休息,两人在二楼分道扬镳的时候,怀聿才蓦地说了句:“反正你可以早点把我气死。” 一听这话,潘尹川怔了怔,心里又有点不是滋味儿了。 他不想把怀聿气死。 潘尹川在房间里跟父母通了会儿电话,听着父母关切的声音,他也有点心不在焉。 好吧。 干嘛要让一个病人生气呢? 潘尹川放好手机,转身过去拉开房门。 却发现怀聿就面无表情地站在他的门外,不知道站了多久,因为alpha脸上带着点沉思之色。 “怀聿?”潘尹川脱口而出喊了他的名字。 怀聿掀了掀眼皮:“和我提要求的时候就是怀先生,这会儿又变回名字了?” 潘尹川心底浮动起些许心虚,被发现了。 有时候他心里预设这个条件怀聿可能不会答应,那就会客客气气管他叫‘怀先生’,因为隐隐约约知道怀聿一听这样疏远客气的称呼就扎心。 这么一说,他是有点折磨怀聿。 潘尹川张了张嘴,正要说话。 怀聿却先开了口:“就算所有人知道你是我的未婚夫,你又有什么好害怕?”怀聿扯了扯嘴角,竭力压住眼底翻腾的情绪:“你一样有和我分手的权利,你可以告诉别人,你甩了我。” ……怀先生又一次妥协了。 “就算结婚,也可以离婚。你放心,我不会发疯,我会提前打好抑制剂再来见你。”怀聿语气低沉。 听起来倒显得有点……可怜了。潘尹川怔怔心想。 潘尹川重重吐了口气,胸口都跟着发闷。 他一下抱住了怀聿的腰,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毕竟要求是他提的,怀聿也按着做了,他该高兴的。 怀聿就这么让他抱了一会儿。 这一会儿也不知道是多久,潘尹川嘴里最终是干巴巴挤出来一句:“你的信息素还好吗?” 怀聿闻声,抬手搭在他的后颈上,指腹轻轻摩挲,有点像是占便宜,但嘴里说的话还是正正经经的。 怀聿问:“至少这会儿舍不得气死我?” 潘尹川点头。 怀聿说:“行,够了。” 第二天,潘尹川依旧陪着怀聿去治疗。 怀聿很好地执行了“禁欲”的建议,让潘尹川过了个完整的白天。 马上就又要回九河市了。 临了还是应该安抚一下alpha的吧? 潘尹川坐在回程的车上,思绪乱飞。 车突然停住,他往窗外看去,却发现是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怀聿先下车,然后为他拉开了车门,将手递给了他。 临走了,对怀聿好一点……念头从潘尹川脑海中冒出来,于是他乖乖把手搭了上去。 怀聿牵着他往面前的建筑内部走。 潘尹川疑惑问:“这是什么地方?” 怀聿面色如常,口吻自然:“民政局。” 潘尹川:? 怀聿回头,平静之中透着一点无辜:“昨天我说过了,结婚也可以离婚,你没什么不能放心的。我觉得异地恋不好,容易出轨,异地分居我可以接受,我相信我们都可以在婚姻的道德准绳之下,做到忠于彼此。” 潘尹川:? 作者有话说: 怀先生:在小潘面前退让是一定要退让的,便宜也是一定要占的。一边退后一边进攻。 第55章 (修) 潘尹川从冲击中回神,默默地抽了下手,没能抽动。 “走不动?”怀聿侧目,“我抱你。” “这不是走不走得动的问题。”潘尹川反过来紧攥住了怀聿的手指,拖住了他的脚步,“怀先生不觉得这太快了?” “我只觉得太慢。”怀聿平静地答道。 潘尹川:“……”他就多余问。 “你还有什么要求?现在都可以提。”怀聿紧紧捉住了他的手腕。 “没有人直接这样结婚的。” 怀聿微仰着头,像是思考了一下。随即他说:“嗯,也是这个道理,结婚之前还应该先见一下家长。那我现在能去你家了吗?” 潘尹川服气了。 怀聿抬手按在他的肩上,动作亲近:“至少给我一点信息素上的安抚。” 潘尹川想了想,够上去亲了一下怀聿的下巴,问:“这样不行吗?” “这叫短效安慰剂,而我需要更长效一点的东西,才能让我在你回九河市的日子里,得到充分的平静。这样的要求并不过分,对不对?”怀聿微微低头,极其耐心地反问起来。 潘尹川并不想破坏现在的关系和状态,他觉得很舒服。 他动了动唇:“结婚不能是现在,你要去我家,我也还得想想……除此外,嗯,你还想要什么?” 怀聿看着他,一动不动。 好半晌,就在潘尹川以为他是不是得来一支抑制剂的时候,怀聿低声说:“好,听说现在的人谈恋爱很流行在朋友圈里官宣……” 哦这个!那太好办了! 潘尹川摸出了手机,开始编辑朋友圈。 怀聿插声:“用什么配图?” 还要配图?潘尹川回想了一下大学同学的朋友圈,好,好像是要…… “那配什么?”为了表示自己的配合,潘尹川主动询问了怀聿。 怀聿拿过他的手机,调到拍摄模式,然后,按住潘尹川的肩就吻了上去。 “喀嚓”接连两声。 相片定格。 潘尹川人都僵硬了:“发……这个?” 怀聿松开一点力道:“我那么拿不出手?” 潘尹川叹气,有点过于拿得出手了。 怀聿屈指滑动相册页面,停住,再轻点了一下,征询意见道:“这张,能发吧?” 潘尹川低头看过去。 嗯? 并不是拍的他们接吻的样子,而是……倒映在地面上的影子。 那羞耻感瞬间就降低了一大半。 而且也没有人能从影子里认出怀聿吧! 怀聿都让步到这个程度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潘尹川整个人都轻快起来。 他毫无负担地编辑,发送。 然后才发现当时两声“喀嚓”他没有听错,怀聿的确是拍了两张,一张是影子,一张是货真价实的自拍。 怀聿指着说:“这张留给我。” 它也是长效安慰剂吗?潘尹川怔愣片刻,抓着怀聿的手紧了紧,然后应了声:“好。” 一小时后。 军用机场里,几个保镖陪着潘尹川登机,他一脚都踏上舷梯了,最后又还是奔回到怀聿身边,抱了下他。 怀聿的脸色好看了点:“去吧。” 九河市。 潘越山盯着儿子的朋友圈呆了好一会儿,然后才拿着手机去找汪琇:“儿子在中心城是很安全,就是……” “就是怎么?” “这就是他要去中心城办的急事?”潘越山递出手机,表情还有点呆愣,“他急着去谈恋爱啊他?” 汪琇一看也愣住了。 潘尹川下了飞机,又改坐轿车,才终于回到了九河市。 他这会儿才觉得,异地恋的话真不能乱说。 跑一趟还是很远的! “中心城还没完全平静下来,您先上楼回家,我们就负责您每天上班接送。”保镖说。 潘尹川点头上楼,空隙间还看了一眼自己的朋友圈。 以前都是别人发,现在也轮到他发了。 一条居然还炸出不少老同学,纷纷震撼地表示了卧槽,你终于谈恋爱了。 这下潘尹川有种真谈恋爱了的实感了。 虽然还是有点怪,但比他想象中要自然。 并没有因此就在他的生活里,立刻掀起什么轩然大波。 “站外面干什么?进来啊!”潘越山突然拉开了门。 “爸?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楼上听着声音了。”潘越山说完,伸长脖子往潘尹川背后看了看。 “您看什么呢?”潘尹川拨开他爸,先挤进了门。 潘越山跟在后面追问:“怎么不见小林啊?” “他有自己的事,当然不跟着我。” “啊?那你……跟谁谈的恋爱?你不是跟小林一块儿去的中心城吗?” 潘尹川瞬间知道,他们也看见朋友圈了。 “林少晏只是送我去……”潘尹川说到这里,就迎上了父亲谴责的目光。 “你让一个oga送你?” 呃,好么,听起来是很倒反天罡。 潘尹川正琢磨说个什么理由好,他妈妈坐在沙发上先开了口:“不是林少晏,也不是小简吧。是之前那个一直没上楼的人?” 潘尹川乖乖走过去坐下:“您怎么知道?” 汪琇的手机就摆在茶几上,她伸手一指那张配图:“看身高。” “……” “徽章也是他给的……”汪琇顿了下,问:“你从来没谈过恋爱,终于谈了一回,怎么不带回家来见见?” 潘尹川猛然反应过来。 怀先生好一个曲折手段! 他不让怀聿来家里,他爸妈也得让怀聿来! “嗯,再说吧。”潘尹川试图含糊过去。 潘越山觉得不妥,出声道:“什么叫再说?之前小林小简还有那严少校,扎着堆的过来,楼里老邻居表面上不说什么,心底还是有点看法的。小林小简都来过了,你跟人家正经谈恋爱,还不到家里来?那人家心里怎么想?” 怎么想?怀先生都已经恐吓过简言和林少晏了,不用想了。 汪琇也说:“带家里来吃一顿饭吧。” 潘越山连连点头:“你没经验,爸妈得给你掌掌眼。” “正好妈妈有点事要确认一下。”汪琇接声。 “什么事?”潘尹川好奇地问。 汪琇却没往下说。 “他人在中心城,有点忙。”潘尹川解释道。 汪琇点头:“没事,那就等他有空。” 潘越山相比之下更操心一点:“他工作是在中心城?” “啊嗯。” “那有点麻烦啊,咱这儿也没个机场,这见一面多不容易。时间一久,难免影响感情。”潘越山已经愁上了。 潘尹川丢下自言自语的老父亲,自己转身进卧室接电话。 电话是简言打来的。 “我看见朋友圈了。”简言的语气显得有些沉重,“是怀先生吗?” 潘尹川有点不好意思,轻轻应了声:“嗯。”他问简言:“你回罗斯州了吗?” 简言语气苦涩:“这么快就盼着我走了?” 潘尹川就直说了:“不然留在这里,你会更不快乐的。” 简言无奈:“你脾气是真的好,说话也是真的伤人。我会走的。往好处想,输给怀先生是很正常的事。如果输给林少晏,那我真是死了都不能瞑目……” 林少晏那死绿茶。现在简言想起来还气得牙痒痒。 “祝你幸福。”简言说完标准的祝福语,就挂了电话。 然后大步走向车站。 哦,电话里他没说他把小潘家对门的房给买下来了。一年后他再回来。 以怀先生的专制强势和极端霸道的占有欲,小潘能忍一年那都不错了。 还是有希望的。 成熟的简言心想。 至于那学都没上完的林少晏,希望这一年里能趁早怄死吧。 潘尹川不知道简言打的主意,他听着那头挂断的嘟嘟声,心底松了口气。还好,大家都很体面。 之后就又是非常平静的生活了! 第二天又是工作日。 潘尹川早上起来,他爸爸还没去上班,咬着牙刷,盯着早间新闻惊奇地说:“咱们这儿要修机场了?” “啊?”潘尹川也跟着探头多看了两眼。 还真是要修了。 “穷了这么些年,市里竟然拉到投资了。”潘越山啧啧感叹,“以前中心城哪里管咱们这儿的死活啊?还是现在好。” 说完,潘越山又替中心城忧虑起来:“最近又闹了点事吧,几个姓卓的都出事了,说是绑了那怀先生的未婚夫,才把怀先生给急病的,都在传那未婚夫死了……那可怎么办啊?” 潘尹川一下喝水呛着了。 潘越山顿时牙不刷了,也不聊新闻了,赶紧过去给潘尹川拍了拍背。 “没事儿。”潘尹川摆手,匆匆洗脸刷牙就出门了,“爸妈,我上班去了啊。” 潘尹川到了熟悉的写字楼,才发现这里还拿警戒线围着呢。 负责看守的人问他:“干嘛呢?” “上班……” “上什么班?这里头公司都暂时停业休整了。” 好嘛。 一趟回来,公司没了。 潘尹川给老板打了个电话,老板像是感冒了,声音沙哑地说:“没事儿,项目照常做的,都居家办公了。你、你还好吧?” “我很好。” 于佟他们虽然有点小心思,但人生在世少有不为自己牟利的。一开始不知道他和中心城有关系的时候,他们对他也不错,公司的整体工作氛围也不错。 潘尹川关切了一句:“但老板你的声音听起来不太好,病了吗?” “没,没病。”老板没好意思说让那天的阵仗给吓的,“小风寒嘛。” 潘尹川想起了自己的职责:“我过来照顾一下你?” 老板差点吓死,连声说:“不用了,我现在跟家里人一块儿,你过来反而不方便。” 就这样推拒掉了潘尹川,末了还和潘尹川强调说:“你反正也就居家办公吧,工资照发的。” 潘尹川:? 我负责做护理的,我怎么居家办公? 被拒绝的潘尹川,只能回了家。 潘越山和汪琇各自有工作也都上班去了,就剩楼里住着的大爷大妈,热情地招呼他:“小潘,打扑克吗?” “不不,小潘,陪我下棋吧?” “你那棋品忒臭!小潘,广场上去转转?” “对了,那oga呢?” “还有那挺俊俏那beta呢?” “你爸说你谈恋爱了,是和哪个啊?” 小潘选择了逃跑。 他坐进车里,身边是怀聿派给他的保镖。 车外,大爷大妈还在议论呢:“那是小潘家里的车吗?” “没见潘越山买车啊。” 潘尹川将车窗关严,阻挡了大爷大妈议论的声音。他突然冒出个念头:“我们现在回中心城吧。” 保镖都愣住了:“潘小先生不是刚回来吗?” “对啊。”潘尹川点了下头,“所以怀先生猜不到我会回中心城。” 潘尹川想想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一下就不无聊了。 - 傍晚七点一刻,潘尹川抵达了中心城。 他转头看着车外的高楼:“不直接去怀先生家里?” 保镖为他拉开了车门:“怀先生太忙了,这几天应该都不会回家,所以先带您到这里来。” 潘尹川走下去,抬起头。 大楼挂着四个字“晴天大厦”,名字看起来普普通通。 保镖带着他过了三道门禁,眼看着要去坐电梯的时候,潘尹川想了起来,这栋大楼还有另一个名字——中心政务厅。 潘尹川这会儿后退都来不及了。 电梯门突然“叮”一声在他面前打开,怀聿在前,身后跟着几个或西装革履或身披军装的中年人。 双方一个照面,全愣住了。 怀聿最先回神,他的第一反应是潘尹川出现在这里,那肯定是:“出什么事了?” 还应该是什么大事。 怀聿的面色微沉,他身后的其余人受到气氛感染,也纷纷神色一肃,惊奇且疑惑地打量着潘尹川。 潘尹川心底叹气。 心血来潮是要为后果负责的。 “到底出什么事了?”怀聿的脸色更沉,再度追问了一句,甚至已经用目光审视起了潘尹川身边的保镖,是否不够称职。 潘尹川顶着无数打量的目光。 已经到这一步了…… 他硬着头皮说:“嗯,没什么,就是,我爸妈要见你。” 怀聿的身形顿时被钉在那里,他语气些许复杂地问:“所以你又来中心城了?” 潘尹川:“啊。”总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我其实就是想来看看你惊讶的表情,这样好玩吧。 那把您怀先生当什么了? 这么多下属在呢。 怀聿突然转头:“行程改一下吧。” 他说完,大步流星地走上前去,将潘尹川的腰一揽,抓着他就往外走去:“好,去见你爸妈。” 后面一干人全都傻了眼。 “这……” “他……” “怀先生的未婚夫,找回来了。”秘书接声道。 “那卓家人……” “那恐怕还是没办法释放的,他们还涉嫌谋害怀先生。” “那怀先生的未婚夫是那个……之前那个……那个beta?”他们的口吻还不是很确信。 “是的。结婚会邀请您几位来喝酒的。” 好了,这下他们再没什么话可说了。能参加怀先生的婚宴,那才算真正自己人了。 出了大厦之后,潘尹川差不多是被怀聿抱着下的阶梯。 他很不好意思。 幸亏是晚上,该下班的很多人都下班了……不然他能更不好意思。 怀聿将他往车里一塞,吩咐司机:“去机场。” 潘尹川连忙劝说:“不休息一下?” 怀聿眼底含笑,瞥他一眼说:“怕你后悔。” 潘尹川轻咳一声,说:“但我刚到,需要休息。” 怀聿目光一闪,抬手就将潘尹川按倒下来。 “休息吧。”怀聿拍拍他的脑袋,“你想睡多久睡多久,一会儿我抱你上飞机。” 怀聿心情很好,语气都显出和以往完全不同的轻快。 他虽然早就算到,潘尹川最后必然会让他去家里的,但没想到这么快……也没想到,潘尹川会亲自来通知他这个消息。 潘尹川靠在他腿上挣扎了一下,没能挣扎得动。 又怕多磨蹭两下,一会儿更不好收场。 行吧,来都来了…… 他闭了下眼,抬起手说:“有个东西……” “什么?”怀聿问。 保镖立刻递来一个纸袋说:“潘小先生在九河市当地买的。” 怀聿都有点不敢相信,口吻微妙:“买给我的?” 潘尹川有气无力地点了下头。 怀聿飞快地拆开了纸袋。 里面放着两盒当地特产点心。 怀聿不是很明白。 但潘尹川低声说:“异地恋不是这样吗?去对方的城市,带一些食物……”还有鲜花。这是跟着有过相关经验的大学同学现学的。只不过鲜花太麻烦,他也觉得别扭,就没买。 尽管如此,对怀聿来说已经太足够了。 怀聿当场拆了一块出来咬到嘴里。 保镖吓了一跳:“不先试一下……” 怀聿摆手:“不用。” 他另一只手压在潘尹川的锁骨处,摩挲着beta的下巴,少了情色意味,多了温情。 “潘尹川给我的就这一样……哪里够分给别人来试的?”怀聿轻声道。 潘尹川不好意思地挤出声音:“以后还有啊。”说得好像这辈子就只给怀先生买这两盒点心,抠出天际了一样。 怀聿低头看他:“还有吗?” “嗯。” “……那也舍不得分给别人。” 怀先生过于坦荡,导致潘尹川耳朵有点发红:“还有很多,怀先生满意了吗?下次还是先做有没有毒的检测吧,我怕怀先生又当着我的面吐血。” 怀聿摸了摸他的耳朵,轻声说:“只要你不想气死我,我想我还能活很久的。” alpha说着将隔音板调了起来,然后将潘尹川重新扶正坐好。 强劲有力的手按在潘尹川的腰间抚弄,紧跟着吻落下来,撬开唇齿,紧紧纠缠。 车内空间逼仄,亲吻似乎是自然而然地就变了味儿。 潘尹川听见怀聿问:“请问今天能不禁欲吗?”慢条斯理的语调底下,却藏着惊人的欲望。 潘尹川对上他的目光,隐约感知到怀聿的意思——你看,这样的自由我也交到你手中。 潘尹川抵住他的肩膀,无情地说:“不能。” 怀聿眼皮一跳,压着他要再亲。 潘尹川一句话控制住了他:“你想我爸妈看见我一瘸一拐地跟着你回去?” 怀聿想说“我轻点儿”,但话到嘴边转了一圈儿,还是被咽了回去。 刚刚离开不久,就又返回的潘尹川。 来到这里见他,还带了点心,正儿八经践行着“异地恋”该怎么样的潘尹川。 已经松口让他去家里的潘尹川。 嗯不管是哪一个细细想起来,都会让人有失控将他狠狠艹弄的冲动。 怀聿极缓地吐了口气,他正襟危坐:“好,听你的。” 潘尹川来见怀聿很突然。 临时决定就带怀聿回去见父母很突然。 而对突然接到电话,说马上带对象回家的潘越山夫妻更是突然之中的突然! “不是说很忙要等一段时间吗?”潘越山有点紧张,“我还没来得及去买一身新衣服呢。” “尹川不要小简,也不要小林。最后选定的这个肯定更加优秀吧?那家里不好好准备一下,多给尹川丢脸!”潘越山已经急得开始原地转圈了。 “趁超市还没关门,赶紧去买水果,别嫌贵,挑点好的买,一会儿再电话让餐厅送几个菜过来……”汪琇有条不紊地嘱咐着,她面上冷静,心底其实也很紧绷。 那个人……是中心城的大人物。 和潘越山担心的不同。 潘越山是不希望儿子在感情上胡来。 而她,催促儿子带人回来,是在试探那个人是拿她儿子当什么,当小玩意儿?还是正儿八经的恋爱? 那个人肯不肯来,就是判断的指标。 现在,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之后又要拿出什么样的姿态,才能不让儿子在这段感情里吃亏呢?总之,很多问题…… 潘家一片紧张的气氛。 而潘尹川事到临头反而麻木了。 重新抵达家楼下,已经是深夜了。 怀聿这会儿冷静了点,斟酌道:“这样不太正式,应该在早上登门更合适。” 潘尹川还积极点:“没什么不合适的,走吧。” 怀聿眯起眼:“正好避开邻居的打量?” 潘尹川避开他的目光,指着防护窗:“没让您爬这个,已经很好了。” 某段记忆霎时回笼,怀聿无法反驳。 他走下车,让保镖拎上礼物,然后不容拒绝地牵住了潘尹川的手。 潘尹川挣扎了两下。 想象一下牵着怀聿出现在父母面前……潘尹川有点不好意思。 怀聿低声安抚他:“至少这样看起来,不像是我挟持了你上门问罪的。” 潘尹川一想,……也是。怀先生这样的人物和他同时出现,怎么看都不像是带了对象回家,而更像是惹上大麻烦了的。 牵个手,大概会减少一点父母的,嗯,恐慌吧? 潘家门铃响起的那一刹。 所有人都紧绷到了极致。 怀先生衣冠楚楚,拿出了比在全球会议上发言还要慎重的姿态。毕竟全球会议他没少开,见对象父母是头一回。 “吱呀——”门拉开了。 室内的灯光和走道里昏暗的灯光混在了一处。 潘越山伸出手:“你好你好。”因为怀聿的个子高,他一瞬间还没看清怀聿的面容,只觉得面前站着的人,是个非常高大,压迫感十足的alpha。 汪琇站在后面,反而看得更清晰。 她呼吸滞了滞,脑中嗡嗡作响。但她还是尽力平和地站在了那里。 “您好,我是怀聿。”怀聿的声音响起,他微微弯腰,终于让潘越山看清了他的模样。 潘越山刚要招呼他们进门的话,瞬间全卡在了喉咙里。 怀……聿? 没错。 和电视机里一模一样的面容。 “很抱歉,竟然在深夜打扰你们。”怀聿彬彬有礼地说。 那声音,脱离了电视信号处理的失真感,渐渐和汪琇记忆中的声音相重叠。只不过那时候汪琇听见的,要更加青涩些。 “不、不……”潘越山挤出两个字,剩下却彻底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潘尹川侧过脸闭了下眼。 他就知道会这样! 先不管爸爸说什么了,他拉着怀聿进了门,保镖紧跟着进来,瞬间将不大的客厅塞了个满满当当。 潘越山看着这样的阵势,彻底确认不是什么人假扮的。 没错,是怀聿。 “叔叔,阿姨。”怀聿打完招呼,发现他们全站着,“您二位先请坐。” 潘越山立马当先乖乖坐下,坐姿跟小学生似的。 不管走到哪里。 怀聿都是绝对的主宰和领导的姿态。 这一刻……也稀里糊涂地就变成了这样。 一时间气氛沉寂。 怀聿都不知道该怎么扭转这个状态。 还是汪琇“争气”点,她缓缓坐下来,口吻竭力从容得仿佛话家常一般:“真巧,怀先生还救过我。” 潘尹川茫然:“啊?” 第56章 潘越山:“啊?” 这一刻父子俩的表情如出一辙。 “有这样一回事?”怀聿完全不记得了。 不过他知道汪琇在中心城做过实验员,那多半就是和那会儿的事有关。 有话可聊,人的状态也就自然了很多。 汪琇抬手倒了杯茶,一边说:“对怀先生来说是一件小事,不记得也很正常。”一边又将那杯茶推到了怀聿面前。 潘尹川张了张嘴:“……”啊妈妈,你就不觉得这个场景真的很奇怪吗? 怀聿这头握住杯身,低头喝了一口。 然后立刻说:“我来。” alpha就这样把控住了茶壶的掌控权,并给潘越山和汪琇各倒了一杯茶,双手奉上。 主打一个双方各尊敬各的,不冲突。 潘越山咽了下口水,恍惚一口茶水下肚,终于找回一点神智,满脸紧张地问老婆:“怀先生救过你?当时是出啥事了?很危险?我和尹川都不知道……” 接话的却是怀聿:“大概正好碰上某个城市动乱吧?”他看着汪琇,“其实您也不用特地提起这件事,我真心实意地喜欢潘尹川,不会挟恩请求你们的认可。” 潘越山第一反应是,不认可……我们敢吗? 而汪琇的目光跳动,心情要复杂得多。 怀先生……在帮她掩盖过往中心城的经历。 “怀先生都这么说了,那我讲出来也没什么关系。当时中心城关于基因编辑器的实验被叫停,我的同学,也是我的好友,她跟我同样毕业于霍森斯海洋大学……”汪琇起了个头。 怀聿适时恭维了一句:“这是生物工程学科的顶级学府。” “怀先生太过夸奖了。我这个好友参与的是三轮实验,她曾向我透露,因为一二轮实验时,大量实验人员外流下落不明,上头很有可能会在关闭实验室时,实施灭口行动。” “我就是一轮实验的研究员,又怎么能看着好友因为这样的原因而死去?那段时间,老潘正好为办公室斗争头痛,每天还要接送尹川去上补习班,我就找了个教研借口,偷偷回了中心城。” “没想到灭口来得这么快,我们差点窒息在实验室里。” “就是这时候,有人炸开门进来了。我其实一直没能看见领头人的样子,但我看见了他裤腿绣的图案,和您送给尹川的徽章,一模一样。” “我还记得当时手下问他,都杀了吗,他说放了,对他没用。那个人甚至知道我在九河市安了家,于是派遣飞机把我送走了。其他研究员也一样都平安回了家。” “是您吧?”汪琇问,“如果没猜错,主张实验室关停的人应该也是您。” 怀聿微微惊讶。 “是我,带人去控制实验室,这事我记得。” 毕竟他只和中心城的实验室打过交道。 但对当时那些恐惧的研究员……他毫无印象。 怎么也不会想到,这里头有一个是潘尹川的母亲。 现在才后知后觉地从指尖泛起一点凉意。 “本来他们想做成研究员自己误操作释放神经毒气,导致全体死亡的假象,是我让人关闭了通气阀,阻断了释放途径,然后再炸开了通道。”怀聿低声说。 汪琇终于露出了轻松的笑容:“我就说,他们哪有那么好心?只打算关闭通气阀把我们活活憋死吗?原来是想用神经毒气。” 潘尹川在一边听得浑身发冷。 真的就差一点……他就没有妈妈了。 难怪妈妈对余家安的爸爸比较信任,真相信他能有手段把自己从动乱的南塔市弄回来。 因为他们同是一个实验室的研究员,虽然不同批次,但彼此清楚底细,了解对方的能力。 谁也没想到,同是“天涯逃难人”,对方却性格扭曲,野心勃勃。 那头的潘越山突然激动地起身,跪在怀聿的面前说:“谢谢怀先生,谢谢怀先生救了我的妻子。” 怀聿眼皮重重一跳,一把扶起潘越山:“叔叔,您太客气了。” 两个人就差没对着跪了。 潘尹川见状扶额。 不过身体里被惊吓到的冷意瞬间散了个干净。 “我有些话得和尹川的爸爸说说,尹川应该也有话想和怀先生说……”汪琇出声。 怀聿起身,彬彬有礼:“您请。” 汪琇点头,拉着潘越山去了卧室。 潘尹川坐在沙发上呆了片刻。 这就算结束啦? 和别人家的见家长,好像不太一样。不对……是很不一样! 潘尹川抬头看向怀聿:“你早就知道我妈妈是中心城的研究员?” “我猜她不想让你们知道,所以没有告诉你。”怀聿挨着潘尹川坐了下来,“生气了?” “妈妈是不想我们卷进实验室的事里去。”虽然因为余家安发疯,最后还是把他卷进去了,甚至直接卷进了怀聿这道更深的漩涡。 “而怀先生,没有借机拿这件事要挟我。”潘尹川打了个呵欠,“那我生谁的气?” “那我能睡你的床了?”怀先生更在意这个。 潘尹川看着他,无数复杂的情绪一块儿涌上来:“……能。” 怀聿救过他,救过他妈妈。 他想要的平静生活里,其实有一部分是怀聿给的。 现在高高在上的alpha,也主动朝他低下了头。 和怀聿在一起还是挺有趣的,反正比跟于佟一块儿有趣多了。他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爱。 哦,还有,上床这件事也不痛了,还有点……快乐。 潘尹川念头百转,差点一个冲动说行我们结婚吧。 这时候他忍不住又打了个呵欠。 生物钟及时按住了他冲动的想法。 他很确认,一旦他说出这话,怀聿怕他后悔 ,肯定立马又把他打包回中心城去登记结婚。 遭不住了,遭不住了…… 潘尹川起身走到自己的卧室门口,终于主动邀请了怀聿一次:“我们睡觉吧。” 怀聿上一次来这里,是带着怒火来的。 潘尹川被按在床上艹了个死去活来。 这一次睡的觉就“素”多了。 潘尹川心情很好,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好,大概是因为知道妈妈曾经死里逃生,以后也不会再有危险了吧? 他穿着睡衣,有些躁动不安地在床上翻动了两遍。 又一次翻过去的时候,被怀聿牢牢抓住了,一条腿就这么搁在怀聿身上,抽都抽不回来。 “别乱动,想做点别的?”怀聿的声音传来。 潘尹川一下闭上眼,就维持着这么个姿势睡着了。 怀聿:“……” 也许是心态不一样吧。 潘尹川在怀聿怀里醒来的时候很放松。 alpha的信息素也没有对他造成特别的压迫感。 只是两个人挨得太近,彻底放松下来之后,他无意识地蹭怀聿两下,把他的裤腿蹭起来了一点。 义肢带着凉意。 与肌肤接触的时候,让他瞬间打了个激灵。 怀聿坐起身问:“怎么?” 潘尹川没说话。 怀聿却已经反应过来,不动声色地将那条腿挪远了一些。 潘尹川不知道为什么,喉头堵了堵。 他也跟着坐起来,伸手按在怀聿那条腿上,按两下,若无其事地说:“好硬。” 怀聿的神情舒缓,正儿八经道:“还有个地方也很硬。” 潘尹川:“……” 潘尹川从他身上跨过去,翻下床,一边换衣服,一边问:“我记得最早见到你的时候,你还用手杖……” “嗯,那段时间旧疾犯了。” “旧疾……”潘尹川想到自己在护理书里学的,“是阴雨天腿就会疼吗?” “嗯,新材料磨合期也会疼痛。” 潘尹川喉头又堵了堵。 不过很快他想起了一个问题:“旧疾犯了,也没耽误你和我上床啊。” 怀聿当然不知羞耻为何物。 他平静一点头:“要压过细碎的疼痛,就要用更剧烈的释放方式。” 所以床上尤其暴戾无情是吧? 潘尹川吐了口气。 怀聿最近也很疼。 不过他更用力地忍住了。 潘尹川衣服穿到一半,突然又走回到怀聿身边,伸手按在怀聿的大腿上,然后慢慢摸到了另一个地方。 怀聿还真不是胡说的。 他硬了。 “潘尹川?”怀聿一把扣住他的手腕,目光沉沉地盯住他。 潘尹川也作出一本正经的样子,说:“上次你在这里,让我一定要忍住声音,怀先生今天能忍住吗?” 然后他拉下了怀聿的裤子。 怀聿眉心一跳,压低了声音,语气却更厉:“潘尹川!” 潘尹川真正挨上去的时候,就有点后悔。 因为以前他都是被动接受。 突然主动一下,怎么……怎么弄啊? 他的动作笨拙,摸一下又丢开。 怀聿脖颈处青筋直跳,实在是忍无可忍,一下就又把潘尹川拉回了床上。 天旋地转间,潘尹川被抵在了床头。 alpha压着他,却并没有剥去他刚穿好的衣服,只是借着潘尹川的手就这样自己粗暴地动作了起来。 “我不会发出声音。”怀聿语气低沉地说完,轻轻咬住了潘尹川的脖颈。 …… 等到结束,潘尹川的衣服是白穿了。 还好衣柜就在房间里,他踉跄着翻下床,又拣了套新的出来穿。 穿衣镜里清晰映出他的模样。 虽然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但潘尹川还是整张脸都烧红了。 alpha也换了身新的,他跟着下了床,抬手推开窗户。 潘尹川听见“吱呀”一声,本能回头问:“干什么?” 怀聿道:“散一下空气。” 潘尹川顿时连脖子都红了。 他凶声说:“等会儿再出去。” 怀聿点头,就在床沿边坐下:“好。” 本来潘尹川还想呢,这样就干巴巴对坐着,多奇怪,多无聊。 怀聿却认真打量起这间房:“那是你高中贴的?” 潘尹川转头看过去,贴的化学元素周期表,他点了下头,还多说了一句:“那会儿背不下来,太难背。” 他转声问怀聿:“你之前念的是顶级学府的经济学科?” “是,你什么时候也关注了我的过往履历?”怀聿说这话的时候,嘴角是微微上翘的,他当然喜欢潘尹川关注他。 “我妈妈讲的。” 怀聿听了也不失落,说:“感谢岳母。” 潘尹川差点被口水呛着。 “你上学的时候很认真。”怀聿屈指勾起书桌前头挂的老日历。 “你怎么知道?” “日程上全是学习相关的内容。”怀聿又指向墙面另一边没撕干净的痕迹,“错题册都钉到墙上了。” 潘尹川发自真心地感叹道:“不过就算学得很认真,也没能考上那些顶级学府,专业还没选好,搞得只能去南塔市学护理。” 而怀聿……剥离这个人在床上的凶悍,在床下的城府深沉之外,怀聿毫无疑问是个相当出色的人。 “认真的人就足够可爱了。”怀聿顿了下,“履历漂亮又怎么样?” 潘尹川心想这话说得太拉仇恨。 按照世俗的标准……“履历漂亮当然可以找更好的工作,可以……”拥有更好的生活。 潘尹川后面话还没说完。 怀聿道:“你会因为我的履历漂亮,现在跟我去结婚吗?” 潘尹川:“…………?” 怀聿遗憾:“你看,一点用也没有。” 潘尹川拉开房门,说:“走了!” “去结婚?” “去吃早饭!” 潘尹川走出去才发现汪琇已经上班去了,就留下潘越山,耷拉着眉眼坐在餐桌边剥玉米。 潘尹川先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 已经快上午十点了,难怪妈妈先走了。 “爸,您今天不用上班?”潘尹川问。 潘越山一激灵,站起身,先跟怀聿客客气气地打了招呼:“怀先生。” “叔叔早。” “早,早。” 潘尹川叹气,抓着怀聿的胳膊说悄悄话:“怀先生之前还严令不许我家里人发现我和你的关系……” 怀聿飞快地道:“是我不好。” 潘尹川摇头:“不,我是想告诉你,你看这个样子,多奇怪啊,我爸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所以我也不想带你到家里来。” 怀聿:“……” 他扭头看了一眼,潘越山正在到处翻电话本,嘴里念着:“我给你们叫个早餐吧?哎,老孙那早餐铺子的电话呢?怎么找不见了?” 说完,潘越山又顿住了:“怀先生好像不应该吃这些啊,尹川,你陪怀先生出去找个高档餐厅?不过咱们这儿也没什么高档早餐……” 怀聿将视线转回来,压低声音说:“你爸爸不是为我而慌乱吧?” 潘尹川愣了愣:“是……因为妈妈的事?” 怀聿轻拍了下他的背:“你去问问就知道了。” 潘尹川心想难道是我接受程度太良好了?听完妈妈的“秘密”,没觉得有什么。 他走到了爸爸面前,拽了拽爸爸的袖子,低声问:“爸,你昨晚没和妈妈吵架吧?” “吵架?为什么要吵架?”潘越山困惑地放下手机,然后重重一叹气,愁眉苦脸地拉着潘尹川小声说:“就是有点危机感。” “危机感?” “配不上你妈妈了……” 潘尹川:“噗。” 原来就纠结这个? 潘越山看了一眼时间,心思都不在这里了,连声说:“你跟怀先生自己玩儿吧,我得出去买东西,你妈妈给我列了个单子……” 潘越山这一去,就没着家。 等到晚上,汪琇打了个电话回来说她和潘越山在外面吃,他俩自己解决。 潘尹川:“……” 真的和想象中的见家长完全不一样!!! 爸妈居然也不担心他受怀聿的压迫? 怀聿从厨房转出来,手里举着锅铲。 “你说过不想被邻居看见我,那我们就不出门了。”alpha跃跃欲试,“这样,我来做饭。” 贤惠的alpha,一定会得到家长的青睐吧。 潘尹川冲上去抓住他:“你可以被看见了,我们还是出门吃吧,我不想我爸妈回家发现厨房烧没了。” 怀聿任由他拉着往外走,嘴里平静道:“我做过战地餐。” 潘尹川:? 那能一样吗? 门打开。 他们刚走出去两步就撞上了出门乘凉的邻居。 “嚯,小潘,这应该是你对象没跑了吧?”大爷兴奋。 “嚯,好高!”这是大妈的感叹,“那……那不能是给你当老婆的吧?” 怀聿微微颔首,衣冠楚楚,声音动听:“谢谢,我是。” 也不知道他说的是对象,还是老婆。 邻居们瞠目结舌目送他们远去。 “那对象长得还挺像电视里那怀先生的。” “那不可能,怀先生手拿锅铲,你想想不觉得离谱吗?” “就是!我看新闻了,那怀先生病得重,没准都进icu了!” 第57章 汪琇夫妻在外头待了两天才回来。 回来发现家里就剩他们儿子了。 “怀先生……” “回中心城了。” 潘越山舒了口气:“原来是回中心城了,我还以为这两天脑子不好全是做梦呢。” 这边怀聿飞机落地,是张助理来接的机。 上车后,张助理就将一叠文件放在了怀聿的膝头,一边说:“严少校回来了。” 怀聿漫不经心地应了声“嗯”,问:“林少晏呢?” “没见一起。” 怀聿翻动文件的动作一顿,张助理立即知趣地问:“要盯着九河市那边吗?反正也不当潘小先生的面了,半路就能把人截杀了。” 怀聿动了动唇,话还没说出口,骤然间弓起背咳了点血沫出来。 他平静地从张助理手中接过纸擦了擦唇边的血点子:“不用了。这世界上没有真正不透风的墙,做了,就要有被发现的准备。现在我和潘尹川好得很,犯不上杀他。” 张助理不由掂量了一下“好得很”这三个字的分量,问:“潘小先生不跟我们走?” 怀聿只用简单几个字总结了下:“逼紧了要翻脸。” 张助理愣了下,那这还算“好得很”? “潘小先生看见您这样,就没心软?”张助理纳闷。 怀聿抬起头,语气复杂:“他要是看见我病情反复,不一定会觉得心疼,但一定会觉得,原来他对我的病情康复没那么重要,既然这样那不用见我了。” 张助理语塞。小潘还真不是谁来都能追的,明明看起来是很好搞定的人…… 怀聿低头继续翻阅文件。 张助理则检查了一遍椅子下面的冷藏箱。 一共十二个插槽,上面是抑制剂,下面是镇静剂。总共空出了五个位置。 张助理头皮发麻,合上箱子说:“我现在把您的使用情况反馈给医院。” 怀聿点了下头,神色还是没什么变化。 这就是alpha的缺陷。 早前潘尹川跟他只是契约关系的时候,他的占有欲其实就已经强得过了分了。 与生俱来的侵占欲,不会因为真心的喜欢而减弱,只会加倍肆虐过每一根神经。 对普通的alpha来说,通过标记结合,就能舒缓这样的冲动。 但对他来说。 无法标记,就会更加挑动神经。 类似于“可爱侵犯”,当想要而得不到的情绪走向极致,甚至会在凝视对方的时候,生出想要将牙齿切入对方皮肤,恨不得将对方弄死在床上的念头。 而他现在处在小心翼翼的求偶期。 连想she在潘尹川身体里的念头都只能收敛起来。 怀聿抿了下唇,尝到嘴里还未散去的血腥味儿,神经从平和逐渐转向兴奋。 “卓家那边尽快处理了,我来亲自动手。” 张助理闻声说:“您的身体……” “光靠医院的治疗不行。”怀聿简单道。 张助理也是alpha,他当然也明白,有些欲望,如果无法通过标记平复,那就只能用血腥来舒缓。 所以alpha多是好战分子。 信息素越强,倾向越明显。 怀先生已经是其中难得的理智人了。 - 又是没班上的一天。 潘尹川倚在沙发里,电视上正在播放新闻。 一串长长的死刑名单滚动播放。 潘尹川看得头晕眼花,不过勉强从里面瞥见了一个名字“卓辉”。这就是上次怀聿跟他说的,在他抑制剂里动手脚的人。 这么快就处理掉了? 潘越山坐在一边,突然感叹:“现在看新闻都觉得别扭了……” 他话音落下 ,电视屏幕里就闪过了怀聿的身影。 虽然只有极短暂的两三秒。 男人西装笔挺,持手杖。 潘尹川一下想起那天的对话。 嗯?腿疼了?旧疾犯啦? 潘尹川从茶几上拿起手机,查了下中心城的天气。昨天是暴雨,今天是小雨。 潘尹川捏着手机犹豫一会儿,手机先自己响了。 是视频电话。 那就不太方便当着父母的面了……潘尹川一下钻进了卧室。 潘尹川张嘴想问他是不是旧疾犯了,怀聿却更先开了口:“那天被你邻居撞见,有带来什么麻烦吗?” “没有。” “没……有?”怀聿语气让人听不出他是高兴还是失望。 “嗯,没人觉得我对象是你啊。”潘尹川放松地说。 视频里的灯光昏暗,刹那间怀聿的表情有点微妙,但仔细看似乎又只是错觉。 “我应该多来几次。” “行。”潘尹川现在完全不拦他了。来得越勤,人家越不觉得是怀聿来了。 中心城怀先生哪有这个闲工夫? 怀聿得到许可,也没高兴到哪里去。不满足的时候,就会想要从潘尹川这里得到更多。 “有想我吗?”怀聿问。 潘尹川斟酌了一下,更准确地表达道:“有一点挂念。” “挂念?” 潘尹川不愿意给怀聿尝的甜头,怎么也不会给。但能坦荡的时候,他就会尤为坦荡。 他坐在床沿,点头说:“中心城下雨了,会想你腿又疼了吗?” 怀聿喉头动了动,垂下眼,他知道自己这样看上去会显得温柔一点。 “是有一点。” 潘尹川张嘴想说你试试热敷,用什么什么药试试。但转念又闭上了嘴。 怀聿敏锐地捕捉到他的欲言又止:“有什么话要说?怎么不说?” “哦,想到你身边有很多照顾的人,我嘱咐也显得多余啊。” “怎么会多余?”怀聿低声道,不过也没继续追问潘尹川想说的话。 他转声问:“看见新闻了,那就知道卓家的事处理完了?” “嗯,看见了很长的死刑名单。”潘尹川有点好奇,“他们没有反抗?” “当然反抗了,中心城有两个地点还发生了爆炸,对抗激烈,所以最后大部分人是被当场射杀的,只是新闻里不会这样写。”怀聿虽然说得简单,但也不吝于向潘尹川透露。 可以说尽力在让潘尹川知道他都干嘛了。 “张行应该也跟你提过?因为抑制剂的问题提早爆发,其实对卓家来说很突然,他们完全没做好准备。这件事被解决得很好。有你的功劳……” 怀聿停顿片刻,笑问:“三天后有一个盛大的宴会,本质算是庆功宴,功臣要来参加吗?” 潘尹川想也不想就本能地推拒掉了。 那种规模的宴会……还是算了吧。 怀聿的笑容消失了一点,也不为难,说:“好,那过几天我来看你。” 然后才挂断了电话。 潘尹川现在越想越觉得“异地恋”有点折腾了。 怀聿其实很忙。 机场也不是一天就能修起来的。 他皱着眉走出去,迎面碰上了妈妈。 汪琇问:“怎么不和怀先生一起走?” “中心城太陌生了,没有家里的安全感。”潘尹川老老实实说:“我不习惯。” “是因为我和你爸?” “也不完全是啊,毕竟我从小在这里长大……” 汪琇低头思考片刻,说:“如果我和你爸,陪着你一起去中心城呢?” 潘尹川惊了一跳:“妈,不用吧?你和爸爸在这里有朋友,有同事……” 汪琇问:“那你打算怎么向怀先生交代?” “为什么要交代?” “你让他等你适应?” “嗯,他自己认可了。” 汪琇有些震撼。 “真的……认可?”汪琇停顿了下,说:“alpha公认的好斗、强势、偏执……这是写进dna里的。” 她研究基因编辑,当然很有发言权。 “他真的愿意违背自己的天性?” 汪琇这一问,倒是让潘尹川突然意识到——“他还在打抑制剂?” “还在”两个字用得非常微妙。 汪琇很聪明,瞬间有了个猜测:“之前怀先生病倒是真的?难道是因为过量注射?” 潘尹川有点不好意思,应了声:“啊,但不完全是,主要还是抑制剂被人动了手脚。” 换个人都该对抑制剂有心理阴影了吧? 怀聿竟然没有。 潘尹川有点想迫切地打电话过去问问了。 汪琇盯着他的神色,这才因为怀聿不在说了心里话:“我很感激怀先生救了我,但实话讲,他真不是个好的对象。” “如果你对他也抱有好感,那就不用在意我和你爸,我们可以陪你去中心城。我也有很多老同学仍在那里,要建立新的人际圈,不难。” 汪琇心说,都已经用上抑制剂了,不要留给这样强大又危险的alpha,一个合理失控的借口。 潘尹川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人真的是非常奇怪的生物。 他会在怀聿面前争取自己的分手权利。 但当妈妈说起怀聿“不是个好的对象”,他心底又本能地浮动起念头,维护地觉得怀聿其实是不错的。 “如果他发现在你面前装温柔大方是有用的,那就能一辈子装下去。一旦哪天发现不管用了,那就彻底不玩这一套了。”汪琇饱含深意地道。 说完,汪琇自己顿了下,盯着潘尹川看两眼。 也许……这一套她儿子不用教也会? - 几天后,怀聿又来了九河市。 大白天,光明正大,登堂入室。 邻居看见之后,私底下和潘越山说:“小潘对象长挺帅。” “长得还特像中心城那位……” 那是像吗? 不过潘越山想想,其实他都觉得电视里的alpha,和那个被儿子叫进房间的男人,不像是同一个人。 因为这个太听他儿子的话。 卧室里。 潘尹川关上了窗。 “这两天中心城不下雨,九河市又下雨了……”潘尹川都有点无语。 怀聿一过来,正好撞上。 潘尹川想了下,看向坐在床沿的男人,伸手去扯他的裤子:“我能看看吗?正好把我学的护理知识用一用……” “等学精了,就用到别人身上去?”怀聿按住他的手背,眸色深沉,“就不能换个专业?” 怀聿自己都没想过,有一天还要为潘尹川学的专业发疯。 潘尹川不带一丝感情地陈述道:“我那天说去照顾一下老板,老板拒绝了我。” 现在根本没有别人肯冒着去死的风险让他照顾了好吗? 除非他找简言或者林少晏。 但他自己不想。 不过他现在不缺钱,也没有战乱的袭扰,没有其它危机,的确是可以再学点别的。 念头在心底转过一圈儿,为了阻断alpha胡乱散发的醋意,潘尹川开口问:“你最近还在打抑制剂?” 怀聿的动作滞了滞,随即抬起眼,也不隐瞒潘尹川:“嗯。” “医生不是说最近不能再打?” “这世界上不遵医嘱的坏病人很多,我恰巧是其中一个。”怀聿平静地对上潘尹川的目光。 潘尹川不喜欢这样。 好像怀聿只有通过这样的方式,才能靠近他一点。要这样一直挣扎在疼痛里吗? 这个认知让他胸口有些不舒服。 所以书里写alpha和oga是注定的天生一对。 其它的结合方式,就是会更艰难,更痛苦。 潘尹川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他很认真地问:“你有想过不喜欢我吗?” 怀聿仿佛被这个问题钉在了那里。 片刻后。 他的表情完全沉了下来。 他说:“你看,我不打抑制剂怎么行呢?” 潘尹川马上解释:“嗯,我只是想,如果你喜欢的是oga,那就不用这样打抑制剂了。” “没有如果。”怀聿打断道,“你是关心我?那我很高兴。” 潘尹川问:“你之前说需要长效安慰剂,它真的起到作用了吗?” “不能因为它作用小,就否定它。”怀聿的脸色好看了点。 怀聿说完,突然意识到:“你在担心我变成下一个余家安?” “如果靠近我,只会给怀先生带来更多的不满足,最后要靠抑制剂和镇静剂来解除……长久之后,怀先生不会因此而生出憎恨吗?” 潘尹川会问出这样的话,怀聿一点也不奇怪。 他会考虑好所有的后路,才能往前一步。 怀聿抓住潘尹川,将他扯到怀里,紧紧箍住他,附耳道:“我从很早以前就知道……要得到,就要忍耐,要失去。我的痛苦,是我应得的。” 而余家安不明白这样的道理。 所以他们不会成为一类人。 潘尹川舔了下唇。 要得到,就要忍耐,要失去。 他的脑海里盘旋而过这句话。 将下巴靠在怀聿的肩头,低声说:“我要搬去中心城,不过暂时还是跟爸妈住,嗯,收拾东西也要花点时间,不是一两天就能搞定的……” 他是有一点喜欢怀聿的。 他应该冒一点风险。 第58章 要搬家确实是很大的事,不是一天两天能搞定的。 怀聿还是独自飞回了中心城。 严雪见到他的时候,发现alpha身上带着一种意外的平和,都没有令人汗毛直立的攻击性了。 “您打抑制剂了?” “今天没打。” “那怎么……” 接声的是张助理:“潘小先生一家要搬到中心城来住了。” 严雪嫉妒得眼珠子都要冒血光了:“还是小潘好哄啊!”这已经是他不知道第多少次感叹了。 张助理嘴角一抽。 严雪:“怎么这个表情?小潘很难搞定吗?” 张助理:“……您猜猜为什么林少晏这么漂亮可人的oga,都拿不下他呢?” “所以……怀先生怎么做到的?”总不能是靠吊大吧。 怀聿的信息素要往潘尹川体内涌,作为beta应该是很抗拒的。 怀聿接下来还有个演讲,并不想和严雪研究这个问题。 只冷淡扫过去一眼:“打仗败了都知道总结经验,林少晏跑了,你不知道怎么总结败绩重新拉新战术?” 严雪顿在那里。 怀先生就这么干的?哪里错了改哪里? 严雪一寻思,自己从来也没错啊!林少晏当间谍那不是林少晏的错吗! - 被念着的林少晏出现在了潘尹川的家门口。 潘尹川正好在楼下买完橘子回来,也不觉得很意外。 严少校好像真的很没有本事的样子…… 他掏出两个橘子递过去。 林少晏表情一软,高兴地接过来,没等潘尹川开口,他马上就先主动说:“我要上学了。” 啊,看来之前车里说的话听进去了。 潘尹川也很为他高兴,问:“哪所高中?” 林少晏的表情僵了僵,憋着气说:“不是高中……他们说我高中课程都跟不上,建议我从初中重新念。” “啊,如果你不喜欢的话,也可以不去上。改学点别的也可以。” “但我没有别的喜欢的。”林少晏说完,看了看潘尹川的表情。 潘尹川点头:“那就先这样……高中在哪里?” “就在你家一公里外。” “唔。”潘尹川按了按脑袋,“现在有个问题……我要去中心城了。” …… 当天严雪就接到了林少晏的电话。 “我要回中心城,反正没其他人知道我跑了,我要回你家。” 惊喜来得太突然,严雪挂了电话都没能消化掉这份喜悦。转头就去了怀先生面前晃荡。 “林少晏……决定回我家了。”严雪顿了下,“我还什么招数都没用……” 他说完,热切地问了一句:“怀先生追小潘的时候,都改了些什么啊?” 怀聿:“……” 他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笑:“严少校猜猜林少晏为什么突然要回来了?” 这一句话弄得严雪接下来就没能睡好。 - 差不多等了大半个月,汪琇夫妻终于做好了工作交接。 到启程这天,怀聿直接亲自来了九河市接潘尹川。 “你毕竟从小在这里长大,肯定有很多不舍,我载你在城里再转一圈儿……”怀聿此刻格外的“善解人意”。 潘尹川主动迈出那么大一步,现在当然是怎么样都好。 怀聿开了一辆装甲车,没带保镖司机,只有他和潘尹川。 “这样不累吗?”潘尹川忍不住问。 怀聿给他系上安全带,笑着说:“打丛林埋伏战的时候,要和虫蚁作伴,往草丛里一趴就是十几个小时,枪卡在肩上不能动……那样更累。” “特种侦察,特种破袭,急行军作战,持久巷战……都很累。” alpha的耐心就是在一场又一场的战役中培养出来的? 潘尹川现在对怀聿的过往有非常多的兴趣了。 “你不是军校毕业,却参加了那么多场战役?” “我的背景在中心城完全不够看的,有什么事都是我上前。” “你的背景?” “我父母只是市政的工作人员。” “他们……”因为怀聿个人形象太过强大,好像从来没人想过他的父母在哪里的问题。 “去世去得早。” 潘尹川的眉心微微皱起。 怀聿看了一眼他的表情,立刻又说:“他们并不是被人害死的,只是一次旅行意外。那会儿我还在念初中,被托付给了他们的朋友。这个朋友在军中供职,给予了我很多便利。之后进入军队,也有他大力承托的原因。” “这个人……” “死了。”怀聿的口吻云淡风轻。 怀聿对说自己的事没什么热情,他更想知道:“你和余家安一起上的那所学校,是这里吗?” 怀聿刹车一踩,车停在一所中学门口。 这会儿里头还在上课,门口就只剩下零零散散的小车摊。 “呃,是这里。” 余家安的尸骨都分解透了,怀先生不会还吃这份醋吧? 黑色装甲车就像个钢铁怪兽匍匐在路边,怀聿解开安全带走下去,顶着三三两两惊奇的目光,他问潘尹川:“你以前上学的时候,会吃校门口的路边摊吗?” “吃,但吃得少。” 怀聿走过去随便挑了个小车摊:“要一份。”说完转过头,“你小时候喜欢这个吧?” 潘尹川惊讶:“你怎么知道?” 这时候摊主已经将小吃递了过来,怀聿伸手接过,说:“潘尹川,你的喜好怎么从小到大都没变过?” 原来是根据他现在的口味猜出来的。 潘尹川被怀聿塞了个丸子在嘴里,嚼啊嚼,说:“嗯,就是,真正喜欢的味道,怎么会变呢?” “每个人在不同的阶段,都会有不同的变化。小时候喜欢的,长大了突然就讨厌了。” “只有我好像停留在同一个阶段是吧?”潘尹川舔了下唇边溢出来的汁水,轻声说:“其实以前同学对我最多的评价是,无聊。” “那是因为普通人看不见你身上吸引人的地方。” “得像余家安这样的变态才行?” “潘尹川,你这话把我也骂了。” 潘尹川顿时满眼无辜。 怀聿又往他嘴里喂了一个丸子,不过潘尹川刚咬上一口就被怀聿抽走了。 alpha吃掉了剩下一半。 潘尹川见状用力抿了下舌尖,那里麻麻的。 “被你所喜欢的,就能永远不变。这怎么会是无聊?”怀聿突然盯着他,目光幽深。 他喜欢潘尹川的“一成不变”。 余家安当时也是这样想的吧。 潘尹川对上怀聿的目光,对视着对视着就发现alpha的目光有些危险。 “你的信息素……”潘尹川出声提醒。 怀聿的口吻若无其事一般:“我只是有点嫉妒,过去某个时空,你和余家安每天都在见面。” “潘尹川……你的过去没有我。” 潘尹川听完还认真地思考了一下:“那也不能有您吧?我上中学的时候,您应该是上大学……您要猥亵未成年吗?” 怀聿:“……”“基本道德底线我还是有的。” “有吗?第一次我害怕得要死。”潘尹川脱口而出。 怀聿喉头一哽。 但自己作的孽…… “对不起,是我不好。” 潘尹川歪头看着他,心底的小恶魔逐渐张牙舞爪:“这是打了抑制剂和镇静剂才能说出来的话吗?” 怀聿好声好气:“今天没打。” 潘尹川马上接着说:“其实怀先生的过往里,也没有我。你曾经受过多少伤,拥有过多少风光的时刻,你高兴的时候,不高兴的时候,我都没有参与……” 怀聿低声道:“那还是不参与的好。” “为什么?”潘尹川想也不想就问。 “我那时候脾气不大好。” “比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还不好?” 怀聿只觉得心上又被扎了一刀,但还是应道:“是。” 潘尹川咂嘴:“那确实是不好。” “……” 不过怀聿不是个会后悔的人,潘尹川控诉他一万遍当初脾气不好,也不能回到过去。 他温声问:“现在呢?” 不如从现在改起。alpha心想。 潘尹川老实地道:“现在很好了。” 有时候好过了头,他都又疑心怀聿是不是打抑制剂和镇静剂了。 怀聿看他这副模样,有点想亲他。 但勉强忍住了。 今天是真的没打抑制剂。 一会儿亲起来,容易失控。 “我那时候处境也并不够好。”怀聿接着往下说,“如果当时我认识了你,你跟在我身边,只会受伤。” “南塔市的开端虽然有点糟糕,但我一点也不后悔在这个节点和你遇见。” 潘尹川听到这里愣了下。 是……如果时间不对,他就已经着了余家的道了。 而两个人的身份,如果不是南塔市的意外,这辈子其实不可能碰面的。 学校里隐约打了一声下课铃。 潘尹川回过神,扯了扯怀聿的袖子:“我们走吧。” “我还想看看你上过课的教室。” 潘尹川改为抱住他的腰:“走吧,走吧。”他也不清楚怀聿会不会看个教室都看吃醋,别到最后又还得打抑制剂。 “好吧。”怀聿很吃抱腰这一套,顺着潘尹川的力道被拉回了车上。 车向前开。 “你小时候经常到这个公园来?” “嗯。”潘尹川应完声,赶紧问:“又要下去看看?” 怀聿抿了下唇:“我想了解你在这里留下过的每个印记。”他不紧不慢地反问:“当初简言陪你回家的时候,你不是都仔仔细细和他介绍过了吗?跟我就不行?” 这都什么时候的事了……这么久的醋也吃? 潘尹川有点震惊,然后立马反过来指责:“是啊,当时怀先生亲口下令让简言跟我走的。那时候我爸妈看他上门,还以为他是我对象。” 怀聿:“……” 潘尹川怀疑地看着他:“您不会是在想要杀掉简言吧?” 怀聿挤出笑容:“怎么会?都是我自己干的好、事。” “那我们回去吧。” “你对这里没有留恋了?”怀聿问。 是在试探他会不会随时还惦记着回九河市吗? 潘尹川摇头:“记忆是由人创造的。重要的人在身边,就不会再对过去心生留恋了。” 重要的人在身边。 听起来非常动听的几个字。 尽管怀聿觉得,潘尹川指的未必是他。 但怀聿还是忍不住扣紧了潘尹川的手,将他抵紧在车窗玻璃上,俯身去吻。 反反复复,纠缠搅弄。 潘尹川剩下的声音全被堵回了喉中,只剩下不成调的喘息声。 一吻结束。 怀聿屈指用力揉过潘尹川的唇瓣,仍没有要放手的意思。潘尹川能明显感知到车厢里的压力倍增,他的脊背发麻,呼吸变粗。 就在alpha信息素带来的压力将要攀升上一个高度时,却又骤然降下去了。 怀聿松开了他,哑声说:“我们还有很长的时光,是吧?” 拥有潘尹川以后所有的人生。 ——这个念头还是能起到一定安抚作用的。 潘尹川怔怔望着他,眼看着怀聿眼底可怖之色一点点褪去,然后点了下头。 开车回到家楼下。 楼下一辆军用卡车就把潘家的所有家当装完了。 而重卡周围还停着数辆同样漆成黑色的装甲车,两三个穿战斗服的人,蹲在装甲车顶清点家具数目。 整栋楼鸦雀无声。 邻居们这下再也不觉得只是长得像了。 他们小心翼翼地从窗户缝儿往下看,看着搬进搬出,看着潘家人上车,看着这支车队终于从拥挤的居民楼下陆续驶离。 …… 这边往中心城走,那边林少晏也就提前了那么一点点回了中心城,严雪带人去接他。 严雪被怀聿勾起的疑心,终于在这一刻落了实:“今天小潘也来中心城……” “是。”林少晏点头。 严雪气得冷笑:“你想回就回?不怕我抓你上军事法庭了?” “抓吧,我当潘尹川的面跳楼,然后潘尹川就会跟怀先生吹枕边风,潘尹川虽然不能和我在一起,但他很可怜我,我死了他也许还能记我一辈子……”林少晏都想好了。 “……”严雪无语,实在想不通林少晏的思维逻辑怎么如此顺畅又逆天了。 “你回来不后悔?”严雪只能气他,“所有人都只会知道,你依旧是我结婚没多久的伴侣。” 林少晏:“反正潘尹川也不和我结婚,那不重要。” 严雪彻底无话可说,又气又恨。小潘怎么偏偏就是怀先生的心上人呢? - 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 潘尹川抵达中心城之后,父母被护送离开,而他……怀聿连车都没让他下。 怀聿:“我有一天的假期。” 潘尹川接声:“全耗在陪我搬家上了。”他说着,一边调下车窗向外看去,车不知不觉停到了怀聿的住宅大院里。 潘尹川愣了下,嗯……开启人生新阶段的第一天,要和怀聿一起度过吗? 也……行。 怀聿这个人,本身就意味着他人生的新阶段了。 潘尹川在走神,怀聿却欺身上来,压住了他的手背。 alpha的手带着些许凉意,缓缓从手背摩挲到手腕,然后攥紧。 “今天还没有完全结束,我还有个晚上。”怀聿低声说。 潘尹川来到中心城,就是完全来到了他的领地。 alpha难填的欲壑瞬间得到了巨大的满足。 这是远比oga的信息素更具有吸引力的东西。 他希望潘尹川进入他的生活。 而现在,他想进入潘尹川。 潘尹川隐隐约约能感知到alpha释放出的侵占意味,他犹豫片刻,手也缓缓搭上了怀聿的肩。 这对怀聿来说就是最好的回应。 怀聿呼吸一顿,将他抱下了车。 潘尹川的呼吸受到alpha过分强势的信息素影响,很快变得略微急促。 他从搭肩改为勾住怀聿的脖颈。 这样肌肤和肌肤之间的感知更清晰,他能及时叫住失控的怀聿。 “一会儿你要打抑制剂吗?”他将头都埋进了怀聿脖颈间,免得被其他人看见,多不好意思。 怀聿颈侧的动脉有力跳动。 随着潘尹川的呼吸喷洒上去,青筋变得突起,不狰狞,而只带着蓬勃的欲望的味道。 “嗯,得打。”怀聿应着声,抬手抚弄过潘尹川的后颈,语气冷静里透着疯狂,“我怕弄死你。” “难道以后每次都要这样吗?我戴缓冲器也不行?” “万一被我弄碎,你会流血。” “嗯,戴两个?” 潘尹川被抱上楼以后,左右手腕就各戴了一个缓冲器。 怀聿已经忍得面色都阴沉可怖了,但他还是先让人送了抑制剂和镇静剂过来…… “还打?” 怀聿抿紧唇:“两手准备。” 现在潘尹川疼一点,都会变成刀子反复捅在他身上了。 潘尹川吐了口气,抓着怀聿的手紧了紧:“如果你能忍住……”就可以不用打啊。 怀聿亲吻着他的颈侧,竭力控制着不去咬他,低声说:“我想she在里面。” 如果不打,那不是缓冲器能拦得下来的,alpha的信息素就必然会对潘尹川造成冲击。 潘尹川听到这里,从头到脚都发着烧。 他小声问:“你为什么一定得……” “我想标记你,但标记不了你。至少这样类似标记的行为,可以压下肆虐欲。”怀聿的声音紧绷,像是已经忍到了极致。 “……那一次。” 得到允准,怀聿才抽出了一支抑制剂。 比起高高在上而不知节制的alpha。 潘尹川的确喜欢这个疯狂却又隐忍的怀先生。 不是一点喜欢,是很多的喜欢。 下一刻,他被狠狠撞入了床铺间。 只是之前不再衣冠楚楚的,在床上变得放松自然的怀先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裤子又穿得尤为整齐。 潘尹川抬手扯了扯他的皮带,没能扯下来。 潘尹川困惑地望着他:“为什么?” 之前上床时也衣冠楚楚,是因为身份不对等。 后来换成浴袍,是愿意让潘尹川知晓他的过去。 再到这一刻,是揣着爱意,自然从神坛走下,五脏六腑都掺入了普通人的忧愁、痛苦。 最后变成怀聿嘴里喑哑的:“有些丑……别吓到你。” 潘尹川沉默片刻,心脏好像被人揉捏了过去。 他仰着头哑声说:“我畏惧怀先生的时候,怀先生的权势地位、强大手腕,都只是令我更害怕的东西。我喜欢怀先生的时候,伤疤却也成了勋章留下的漂亮痕迹……” 他说:“我现在不害怕。” 怀聿的眼眸变得深邃,箍着他的手也变得更加用力,吐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带着滚烫的气息:“那我希望你一直喜欢我,我在你眼里永远就都是好的。” 潘尹川动了动唇。 汗水从怀聿的额头缓缓滑落,alpha的眼底,疯狂与克制并成一种颜色。 他紧紧按着潘尹川:“嘘,现在别做任何保证,不然一支不够了。” alpha粗暴而又温柔。 于是痛苦也变成欢愉。 平凡的生命,好像被无限拉长,又炸开灿烂的颜色。 潘尹川没有再说什么。 他只是悄悄说给自己听。 他就是个无聊的人,真正喜欢什么东西的时候,不会随着时光推移而改变。 他喜欢这样的怀聿,他确信。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这对一定要从头搞到尾【bushi】虽然是免费文,但也有番外啦!从一开始计划八万字完结,结果写到现在二十八万+,已经非常非常长了。一开始想写爱恨纠葛的虐文,但我可能天生注定只能写甜文吧,还是舍不得虐小潘。明天我们还会再见的!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