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亲妈即将飞升[玄学]》来自www.wshlou.com 《大佬亲妈即将飞升[玄学]》作者:张早更 文案: 千年人参梁逸秀渡劫失败陷入昏迷,结的六粒籽不知什么原因脱落,变成了凡人。 三十年后醒来,发现被雷劫劈成了人类幼崽形态,而六粒籽,最大的二十八,最小的也二十了。 1当红流量有私生子的新闻空降热搜,众老婆粉看着高清照片陷入沉默,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复制黏贴,房塌了,塌的彻彻底底。 2特种兵狙击手教官执行任务受伤,再也拿不动枪,不得已面临退役,但雄鹰的心里,只有天空。 深夜,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出现,拔下根头发:吃下去,你的伤就好了。 3假千金被赶出豪门,发现所谓的亲生母亲也不是真的,她是山里捡来的,一夜间,啥都没了。从小娇生惯养的假千金嚎啕大哭:我滴亲妈呀,你在哪里。 一个三岁多的小娃娃轻轻抚摸她的脑袋:妈妈来了。 假千金;:.......! 4她是个职业替身,每天在霸总面前嘤嘤嘤,或者满眼深情表达爱意,直到有天,带着三岁多的亲妈去游乐场遇上霸总。 霸总气的咬牙切齿:原来你有孩子。 职业替身:........不是,亲爱的,你听说我,其实,她是你的丈母娘。 5霸总在恨里长大,有生之年,他一定要找到抛弃他的亲生父母。 亲妈没找到,找到个dna相似度百分百的三岁女娃 6国宝级天才少年........ 然而他们不知道,三岁半的亲妈随时会飞升。 ———— 三十年前,梁逸秀曾游走人间摆摊算卦看风水积德行善,三十年后,她以幼崽形态,带着松鼠精再次为渡劫做准备。 人间大变样,不让算卦摆摊了,还好有直播。 内容标签:豪门世家 穿越时空 爆笑 一句话简介:大佬亲妈即将飞升[玄学] 立意:世界需要正能量 第1章 市郊,蒙山。 雨已经停了两个多小时,山间的树木却恋恋不舍,滴滴答答。 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忽然凭空出现,她大概三四岁,明亮双眼疑惑打量四周,可爱极了。 草丛一阵窸窸窣窣,跳出只毛茸茸的金黄色松鼠,蓬松大尾巴摇来晃去。 “秀秀,你终于醒了。”松鼠口吐人言,声音温柔中带点沙哑。 “我昏迷很久吗?”梁逸秀使劲揉揉眼,雷劫的威力似乎还在,晕乎乎的。 按照人参家族传统,长到两千年时,她前往人间行善积德,为天劫做准备,哪知没过几年,天劫忽然提前来了。 不出意外失败了,区区几年的功德哪能抵抗天劫,只一个照面就被劈晕。 所以她应该昏迷了很久,松鼠团子都从一点点长到和她膝盖一般高。 梁逸秀又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茫然抬头,看向遮天蔽日的小树——不是树,是,狗尾巴草。 狗尾巴草太常见了,甭管多久不下雨,哪怕火烧,来年一场春雨,满地绿色。 怎么可能长得比她还高,成精? 梁逸秀明白了什么,低头,不出意外,看到双小短腿。 是她变矮了!她被雷劫劈成了幼崽! 梁逸秀:“.........” 其实想想也还好,多少法力深厚的大妖给劈的魂飞魄散,她能活下来,很可能种族原因——人参从不害人,反而经常救人,全身都是宝。 但以后怎么再去人间行善积德呀。 三四岁的身体,处处不方便。 “没很久,才三十年。”松鼠团子急切道,“先不说这些了,赶紧去找你的六个崽崽。” “什么六个崽崽。”梁逸秀还在感受身体的状况,随口回了句意识到什么,摸向脑袋,眼前立刻一黑,“我的籽呢?” 她不是普通人参,结籽不容易,两千年才结了六粒,每个都蕴含她的本命精华。 一粒都没了...... 松鼠团子哽咽道:“变成崽崽,被凡人带走了。” 梁逸秀昏迷第二年,一粒籽脱落,迎风就长,没多会变成个白白胖胖、胸前带着块红色肚兜的男娃娃。 松鼠团子又惊又喜,好伙伴生崽崽咯! 然而问题随之而来,男娃娃还没长牙,根本没法吃野果子啥的,更不会吸收日月精华,饿的哇哇大哭。 哭声很快吸引了一对中年夫妇。 团子刚一百岁,是只弱的不能再弱的小妖怪,除了会说话没别的本事,别说人了,狗都能追的她满山跑。 团子不死心,借助树木掩护一路追到山脚,眼睁睁看着中年夫妇带着娃娃坐上辆很气派的黑色轿车。 第三年,又一粒籽掉落,又变成个男娃,又饿的娃娃大哭。 唯一不同的,这次带走娃娃的是一支军队。 第四年又一粒,变成个女娃。 就这样,剩余三粒在之后三年依次掉落,变成了两男一女。 换句话说,梁逸秀昏迷的这三十年,生了四个儿子两个女儿,最大的儿子今年二十八,最小的刚满二十一。 梁逸秀感觉又被雷劈了,不,比雷劈还晕。 六个孩子啊! 凡人一年一岁,人参百年一轮,她心理年龄实际才二十岁呀,成了六个孩子的妈! “秀秀,赶紧,我们现在就去找六个崽。”团子没开灵智之前生过很多崽崽,每年好几窝,每窝好几只,唯一例外,全都老死了,以致她常年母爱泛滥,最见不得这种骨肉分离,她急切道,“我记住了带走他们凡人的样子。” 第一和第二勉强让人放心,一个有钱,一个是军队,想来孩子过的差不到哪里去。 第三,最大的女娃,就不行了。 带走她的女人面□□诈,团子一直追到汽车站才绝望放弃。 第四也不行,一个老态龙钟的老太太,估计没几年活头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孩子,有也不行,不是亲生的,不定怎么虐待呢。 第五,排行老二的女娃,是被两个女人接走的,看言谈举止,不像良家妇女。 第六最小的儿子运气最好。 带着他的男人戴副金丝眼镜,站在原地等了好半天,确定无人认领才带走。 心肠好,看起来有文化。 这二十多年里,团子生怕忘记,每天除了给梁逸秀除草捉虫,就是一遍遍回忆带走孩子人的模样。 梁逸秀梦游般喃喃道:“他们,应该不算我的孩子。” 妖精某种程度和凡人没啥两样,一个人生不了孩子。 再说她没度劫成功,孩子生下来应该先是人参苗,百年后才能化人形。 大概率雷劫的原因。 至于什么原因,她有种隐隐的感觉,却一时抓不住。 团子不赞成这种说法,语重心长道:“怎么说都是你身上掉下来的——籽,不是你的孩子还能是谁的?秀秀,你该不会想不管吧。” 梁逸秀苦笑指指自己:“我倒是想管,怎么管?” 六个孩子成人多年,一直没来这里看过,说明压根不知道自己的身份,甚至极可能像很多凡人般,不相信世界有神仙妖精。 而她呢,如今是三四岁的幼崽状态。 找上门奶声奶气说:“乖孩子,我是你亲娘,跟我走吧。” 会被打屁屁的吧。 团子满脑子崽崽,没考虑到这点,目瞪口呆:“那,那怎么办?孩子不要了吗?” 梁逸秀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想了想道:“先下山看看再说。” 孩子肯定要找,但在这之前,先安顿好自己。 三十年过去,算不上沧海桑田,也差不多。 蒙山风景优美,所处山脉是华北地区最大最长的山脉,绵延几十公里,早成了国家5a级景区。 山路一下雨遍地泥泞的山路铺了青石台阶,路两边有木栅栏。 今天周末,游客络绎不绝。 游客互不认识,t都以为肩膀上趴着只可爱松鼠宠物的可爱女孩的家长,就是附近某个人,因此最多慈爱多看几眼,或者拍张照,没多想。 梁逸秀也明白这点,一会跟着这个大人,一会再换一个。 “秀秀,万一遇到人贩子也不要怕,我现在有保护你的能力了。”团子目光宛如警犬般警惕,一旦有人靠近立刻握紧爪爪里的缝衣针。 连续六个崽崽一个个被人带走,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什么都做不到。 她伤心欲绝,小心心,碎了一次又一次。 她要变强! 至少再遇到这种情况有保护崽崽的能力。 于是这二十多年里,她苦练飞针,如今能准确扎中飞过的蚊子心脏! 梁逸秀悄悄点头:“我多少还有点法力。” 雷劫把她劈成了幼崽,法力尽失,但现在醒来了,正一点点缓慢恢复,想要恢复鼎盛期估计要很多年,但自保应该没问题。 一路有惊无险,除了遇到只猴! 那猴看上了团子,跳过来就拽,被团子毫不客气扎了一针,疼的龇牙咧嘴跑了。 山底入口处不知哪一年建了座巨大的广场,广场中心,六根雕刻着青龙的石柱背映巍峨群山,看起来特有气势。 柱子下围满人,个个举着手机,不时传来哈哈大笑声。 梁逸秀立刻眼睛明亮,习惯性轻声道:“团子,把我的家伙什拿出来。” 人间游走积累功德,主要两种方式,第一,算命看风水之类,帮人免灾但不收钱,第二,收钱,收的钱帮助遇到困难的人。 如此多看热闹的人,不摆卦摊更待何时? 团子揪住她一缕头发使劲扯了扯:“清醒点,你现在凡人眼里,是个刚断奶的小娃娃。” 梁逸秀:“..........” 忘记了。 欢笑声越来越大,似乎正发生什么好玩的事情。 难道有卖艺的? 借着身矮优势,梁逸秀不知道挤过多少条大腿,钻到了人群里面。 人群中心果然是片空地,站着个身穿粉红色戏装,头戴凤冠的——中年男人。 绝对是男人。 不管他粗大的喉结,粗糙又油腻的皮肤都能证明这点。 男人捏了个兰花指,抛个媚眼,夹着嗓子娇滴滴道:“奴家泰城文旅局局长,今日申请出战。” 也算见多识广的梁逸秀有点拿不住:“他是在唱戏吗?” 戏剧里男扮女装很正常,叫旦角。 但要求很高的,比如骨架不能粗大,长相要清秀,这样扮起来才能更像女人。 眼前的中年男人简直是场灾难。 粗胳膊粗腿,肚子营养过剩宛如有了身孕,长相同样一言难尽,甚至嘴边的胡子都没刮干净。 “应该是吧。”团子也不怎么确定,“他刚才说申请出战,扮演的或许是个女........将军吧。” 梁逸秀摇头否定,吐槽道:“女鬼我还勉强信。” 在她眼里丑的不能再丑的画面,围观众人却看的津津有味,全都举着手机。 梁逸秀当然知道手机,要不是遇到雷劫她已经买了,看中了诺基亚最新款翻盖的。 三十年过去,手机好像变化很大。 这个什么局长不仅丑,专业技术也不行,同一个动作同一句话反复重复很多次。 好不容易结束,节奏轻快的音乐响起,他肥腰轻扭翩翩起舞。 梁逸秀:“..........” 美的简直要人命。 围观人群兴奋欢呼。 音乐忽然加快,男人跟着加快,开始转圈盘旋,他明显体力反应力跟不上,脚步虚浮踉踉跄跄,转着转着转到梁逸秀身边,左脚拌到右脚,摔了个脸朝天。 头上的凤冠跌落,露出眉心再往上,快接近发髻出的一块圆形红色胎记。 梁逸秀惊讶的不敢相信,退口而出:“可可?” 难怪感觉有点面熟。 她首次感受到岁月流逝的残忍。 三十年前清瘦帅气的小伙子竟然变成这副模样,要不是看到胎记,即使有人说,她也不敢认。 泰城文旅局局长曹凡下意识答应了声:“哎。” 应完才反应过来。 父母过后,不,父母还在的时候已经不喊他乳名了,毕竟成大人了,工作环境特殊,到现在,为人父为人父,自己都不记得还有个乳名。 等循着声音看去,彻底愣住。 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看起来最多三四岁。 浑浊已经初显老态的眼对着清澈双眼,身边的人群仿佛远去,只剩白茫茫的旧日时光。 梁逸秀先反应过来,转身往人堆里扎。 “等下,你怎么知道我的小名?”曹凡披头散发,伸手想抓已经晚了,他已经开始迟钝的大脑被深深隐藏的某种情绪刺激,忽然闪了下,“小朋友,你妈妈叫梁逸秀对吗?她在这里吗?” 梁逸秀已经钻出人群,个矮,也不全是坏事。 等周围人群稍微少了,团子不敢置信感叹:“天啊,你要不喊我真没认出来,他竟然是小可可,我还记得他会吹口琴会弹吉他,表白时唱的啥歌来着——‘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秀秀,你刚才干嘛不相认呀,最少能先有个落脚的点。” 三十年前,梁逸秀行走人间积德行善。 心地善良的人,大都有一种特别温和的气质。 很多男孩子喜欢她,曹凡,是其中的一个。 妖怪和凡人,少有通婚的,就像刚才的情况,一个寿命数千上万载,一个短短数百年,一个死了,一个还活着。 别说什么只要爱过不在乎天长地久。 梁逸秀向来都是干脆利落拒绝。 此次醒来,梁逸秀不打算联系之前的故人,变成幼崽只是原因之一,对她来说,时光只过去短短一瞬,故人却已度过三十载。 这一世的缘分,已经尽了。 曹凡是个例外。 他有难! 刚才急着离开没看太清楚,但这位故人眉宇间黑气浓郁,快则一个月,会家破人亡。 没等她继续想,一辆灰色轿车紧挨着他身边停下,车窗缓缓落下。 开车的是个年轻男人,带着墨镜,遮住大半张脸,但依然能看的出来长相极其俊美,他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满脸惊讶,嘴巴张开,似乎想喊,又好像要确认什么。 梁逸秀听到了,不,准确说,感应到了。 年轻男子没完全喊出的是:妈。 第2章 解星晖忘记一旦有粉丝认出会闹出多大的动静,他摘下墨镜,一脸震惊看着车外的小女孩。 真是他亲妈? 他很早知道自己是捡来的。 奶奶捡来的,他跟着奶奶长大,小时候不懂事,见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妈妈,他哭着也要。 奶奶说:并非所有爸爸妈妈都是好的,有的人啊,不配当父母。你的爸爸妈妈把你仍在深山,要不是命大,早被野兽叼走了,这是不想你活啊。 换做别的孩子听到这样的话,多少应该会恨父母,甚至留下童年阴影。 解星晖不。 可以说他性格至纯至真,也可以说大大咧咧,或者——没心没肺。 他想,哦,原来这样啊,那就不要爸爸妈妈好了,反正奶奶那么好。 这种啥事都不忘心里放的性格,在他c位出道后收获众多妈妈粉。 妈妈粉战斗力无比强大,整天担心自家崽崽太善良了,会被万恶的娱乐圈吃的渣子都不剩,稍有风吹草动立刻拉响一级保护崽崽号角。 总之,娱乐圈有个共识,想活着,千万不要招惹解星晖,不然会被妈妈粉撕的披头散发。 半年前,解星晖去世多年的奶奶来梦里看他了。 奶奶一脸喜气:“误会了,误会了,你没被抛弃,你亲妈是千年人参,渡劫被雷劈晕陷入昏迷,她根本不知道有你。” 解星晖:“.......?” 什么千年人参什么渡劫,莫非因为最近正看一个玄幻剧本才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之后每个月的十五号,奶奶准时出现,重复同样的话。 解星晖,信了。 除了第一次怀疑,之后没怎么挣扎就扔掉现有世界观,一方面,因为他那与众不同的思维,另方面来自对奶奶的信任。 不仅信,而且还很兴奋! 他的妈妈是人参,等于他不是凡人。 三天前,奶奶又来了,告诉他,今天某时某刻,亲妈会出现在这里,让他务必亲自来接。 此刻,解星晖看着像极了自己的可爱小脸蛋,稍微抬高声音,试探道:“妈?” 没有啥骨肉分离多年再次重逢的激动,他纯粹为了确认。 梁逸秀哪能想到下山立刻遇到其中一个儿子,完全没心理准备,她茫然看着帅气英俊的青年,感觉晕乎乎的,好一会才艰难应了声:“哎。” 奶声奶气的! 景区马路不怎么宽,车辆即停即走,耽搁这一会,后面的车开始使劲摁喇叭催促。 解星晖眼睛明亮跳下车,转过来拉开车门,然后,就看到亲妈手足并用努力往车上爬。 怎么看怎么可爱。 梁逸秀现在没多少法力,基本和同龄的人类幼崽一样t,她脸憋的通红,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还是上不去,那平常轻松抬腿就能上去的车座,此刻宛如座难以攀登的小山。 一双有力的手伸到她腋下,下一刻,身体腾空,她被轻轻放到车座。 梁逸秀:“........” 解星晖没发现亲妈表情古怪,他喜欢小孩子,和他合作过的童星没少被撸,这会毛茸茸的可爱小脑袋近在眼前,顺手撸了下。 梁逸秀:“.......” 把她当什么了? 车子缓缓启动,梁逸秀调整情绪,问最关心的问题:“你怎么认识我?” 等听完后若有所思道:“你奶奶功德深厚。” 人间有句话,赤条条的来赤条条的走,带不走一点生前的荣华富贵,但有一样东西可以带走——功德。 人间认金钱,地府认功德。 妖怪精灵也在三界内,同样在地府名单,这个儿子的姥姥应该花费了很大的代价才换取到自己的消息。 “那当然了,我奶奶可善良可善良了,看到蚂蚁被雨淋都会找片树叶盖上,她最疼我了,走的时候说了,下辈子还要当我奶奶。”提起奶奶,解星晖一脸幸福,滔滔不绝炫耀半天才想起最关心的事,“对了,您真是千年人参?您能变成人参让我看看吗?” 梁逸秀:“不能,我如今法力尽失.........” 这语气有点像见到耍猴的,说,能翻个跟头让我看看吗? 儿子对她没太多应有的尊重。 不过也正常,生母不如养母,他长这么大没从见过自己,那位抚养他长大的老人才是他最亲近,最尊重的人。 解星晖真没想那么多,眼前的一切太过震撼,他只想再次证明。 他很快想到别的,指着自己急切问道:“那我呢,我是人,还是人参?还是半血半妖?” 梁逸秀早已观察过:“你没有妖气,应该是人。” 哪怕再善良的妖,也有妖气的,这是无法避免的种族区别。 对于这点,梁逸秀也很奇怪。 六粒籽蕴含她的本命精华,怎么可能变成凡人? 梁逸秀思考片刻,郑重道:“你有没有什么特殊能力?” “特殊能力?”解星晖本来挺失望的,还以为自己至少是个半妖,听到这话来了精神,“您详细说说,比如?” “比如。”梁逸秀用凡人能听懂的方式解释道,“葫芦娃看过吗?” 解星晖秒懂:“.......看过。” 七个葫芦娃,个个有神通,力能开山的,会喷火喷水的,隐身的,千里眼......... 他一样都没有! 委屈,不开心! 不开心只持续了几秒,解星晖想到证明自己不是废柴的东西:“我从小比一般的孩子聪明,尤其音乐方面,从没接受过正规培训,五岁就会自己写歌了,还有演技,专家说我属于老天爷赏饭。” 梁逸秀不走心赞道:“你真棒。” 每粒籽蕴含她四百年的本命精华,按照凡人说法,等于胎教了四百年,这点小小的过人之处,实在算不了什么。 然后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你现在从事演艺事业?” “影视歌三栖!”解星晖眉飞色舞打了个响指,“我如今微博粉丝接近四千万,拿过电影的金鸟最佳新人,音乐最高奖项金唱片的最受欢迎男歌手,主演的电视剧因为资历没拿到当年最佳男主,但收视率破6,属于现象级的,此外不怎么重的奖项数不清,什么平台之夜king榜冠军,亚太地区最具影响力的青年第八.........” 梁逸秀听不太懂,她很少关注明星,但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想了想问:“你和刘影后谁厉害?” “您还知道她呀,哈哈哈。”不轻狂不年少,解星晖平常碍于公众形象,哪怕再得意也不能说,此刻,他活像只骄傲的小公鸡,“她是值得我尊敬和学习的前辈,但影响力和商业价值,远不如我。” 梁逸秀小小震惊了下,刘影后,三十年最火的女明星,十本挂历有六本都是她。 这个儿子可以啊,虽然没有继承特殊能力,但在自己的领域,也算取得了一定成功。 那么,另外几个孩子呢? 梁逸秀想到就问,打断他:“你有其他几个兄妹的消息吗?” 解星晖差点撞马路牙子上:“啥,我不是独生子,还有其他兄妹?” “我总共结了六粒籽,你是老四,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一个弟弟一个妹妹。”梁逸秀被惯性甩到车座下,努力爬上来解释道。 不是每个孩子的家人都功德深厚,能先遇到一个,已经算很幸运了。 解星晖晕乎乎的,没发现亲妈的狼狈模样。 他不仅有亲妈,还有五个兄弟姐妹? 太,太好玩了吧。 这时,团子终于忍不住了,娘俩聊的啥呀,听起来完全不像娘俩,它跳到解星晖肩膀,小爪爪颤抖:“小四哎,长这么大了,当初你奶奶抱走你的时候我担心死了,生怕你被虐待,呜呜,真好,瞧这门牙又白又亮。” 解星晖吓的差点跳起来,他努力握紧方向盘:“你........你会说话,你,你竟然会说话?” 亲妈虽说是千年人参,但终究人的模样,说话很正常,怎么松鼠也会? 他以为是亲妈养的宠物呢。 梁逸秀皱眉,沉声道:“这是你团子姨。” 对她不尊敬可以,毕竟自己的孩子,对外人不礼貌,她这个亲妈必须管。 解星晖连连点头。 非常好,他不仅有了个三岁多的亲妈,还有个松鼠姨。 越来越有趣了。 前方红绿灯口,车流稍微拥挤,一名指挥交通的交警路过,随意往车里看了眼,忽然停下,示意解星晖靠边停车。 解星晖主动配合,摘下墨镜,出示驾照。 他的影响力还未到家喻户晓。 交警明显不认识他,核对完驾照看了眼副驾驶的梁逸秀,严肃道:“孩子和你什么关系?” 解星晖眨眨眼:“亲戚。” 他想说亲戚家的孩子,但感觉不对劲,好像差辈了。 “亲戚家的孩子吧,一看你就不是孩子的家长,知道这样多危险吗?我国未成年人保护法规定,未满四岁儿童乘坐汽车,必须规范使用儿童安全座椅。”交警严厉上了一堂安全教育课,“警告一次加罚款一百。” 交警并未就此放过,宛如铁树开花般笑了,柔声问梁逸秀:“小朋友,叔叔是警察,别害怕,你管他叫什么?” 梁逸秀:“........” 正常人脑袋劈叉也不会往两人真正的关系上想。 等了片刻,交警忽然快步绕到这边,似乎怕解星晖逃跑般,抢先一步抓住方向盘,厉声道:“解先生,请您下车接受检查。” 解星晖:“.........” 他不傻。 交警这是怀疑他是人贩子吧。 完蛋了,交警不认识,那么多路人肯定有认识他的。 热搜预订! 解星晖可怜巴巴看向亲妈,用口型哀求:“妈~~~” 第3章 梁逸秀完全没有当妈妈的心理准备,但当妈的尊严是天生的。 当妈的喊儿子叔叔? 不可能! 梁逸秀实在无法喊出口,她转头,迎上一双水汪汪、亮晶晶、委屈吧啦又清澈至极的可怜眼神。 正是这双眼神,俘获了无数妈妈粉,让她们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疼。 梁逸秀沦陷了,心一软,脱口而出:“哥哥。” “他是你哥哥?”交警面色稍缓,但依然不放心,“小朋友,这个哥哥管你妈妈叫什么?” 梁逸秀眨眨眼:“干妈。” 多少得捞回点面子。 交警点点头,再次批评教育一番,并严肃警告,如果再犯同样错误累积两次警告,将面临吊销驾照的惩罚。临走,他没忍住泛滥父爱,撸了把小女孩软乎乎的小脑袋:“小朋友,再见了。” 梁逸秀:“.........叔叔再见。” 人类幼崽形态带来的麻烦,比想象中多的多! 关上车窗,解星晖立刻诚恳道歉:“对不起,我没有带孩子的经验。” 他知道儿童乘车要做儿童安全座椅,但直到交警来之前,压根没想过买。 梁逸秀淡淡道:“我也没有。” 松鼠团子:“........” 这当妈的,心眼真小。 景区就有个不小的购物商场。 解星晖决定先把儿童座椅买了,交警说的没错,急刹车极可能对儿童造成危险。 停好车,他快步绕到另一边,刚伸出手,车门先一步开了——他三岁多的亲妈和松鼠阿姨姐妹同心,合力推开了车门。 车门打开只是第一道考验。 梁逸秀面如表情看着脚下。 距离地面大概三十公分左右,但她的小短腿估计也就五十公分,换句说话,高度接近大腿。 团子轻松跳下来:“小四,别傻站着呀,快把你妈抱下来。” “不用。”梁逸秀抬手阻止,腿短胳膊同样短,她自己都感觉没啥气势,只能加重语气,“从现在开t始,我要适应身体带来的各种不方便。” 团子不理解:“那也不急于这一会吧。” 解星晖没心没肺惯了,很少主动揣摩对方心理,向来说什么信什么,他完全没察觉亲妈那微妙的自尊心,点头认同:“我奶奶说过,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既然已经这样,是要提前适应。” 梁逸秀瞥他一眼:“你奶奶说的很对。” 团子欲言又止,这孩子好像不太会说话,当着亲妈的面一口一个奶奶。 在两人注视下,梁逸秀宛如刚学走路的幼崽,慢慢蹲下,双手撑住车框,一只小短腿试探伸向地面,只要能碰到,就可以借力跳下去。 然而她高估了,伸到最长,脚下始终空空。 解星晖挥挥拳头鼓励道:“加油,还差一点点,就一点点了,您一定可以的!” 梁逸秀:“.........” 这真是她亲生的孩子吗? 团子作为一只可以在树上潇洒蹦跶的松鼠,对于眼前的局面绝对算专家,指点道:“别蹲着,换个姿势,转过身,手拉着安全带滑下来。” 梁逸秀面无表情点头,扯住安全带,心一横——秃噜了下来。 解星晖翘起大拇指大声鼓舞:“真棒。” 梁逸秀觉得,如果六个孩子都这样没心没肺,不认也罢。 儿童安全座椅专柜在六楼。 解星晖太引人瞩目了,长相本来就属于顶尖,再加上红气养人,墨镜口罩遮住大半张脸,遮不住满身贵气。 当路过一家玩偶店时,店员小姐姐立刻眼前一亮迎上来:“欢迎光临,先生,本店刚到几款最新限量版玩偶,要不要带您的女儿进来看看。” 解星晖挠挠头:“她不是我女儿,是我亲戚。” 别人家妈妈年轻最多被误会为姐弟,到他这变成父女。 “哦,原来是亲戚呀。”店员小姐姐蹲下身,柔声道,“小朋友,你长得真漂亮,阿姨带你去看玩偶好不好?” 梁逸秀摆手走开,她知道对方打的什么心思。 小孩子心智还未成熟,喜欢什么就要什么,如果得不到,会大哭大闹,甚至打滚,碍于公众场合,很多大人不得忍痛妥协。 可她只是外表三岁多。 走了几步,发现后面没人,转过身,就见亲儿子已经走进玩偶店。 还是店员发现不对,捂嘴笑道:“先生,您是不是忘记有个小亲戚了?” 解星晖立刻小跑过来,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以后一定注意。” 身为万众瞩目的偶像,助理经纪人几乎寸不离身照顾他的衣食住行吃喝拉撒,他什么都不用想,少有机会照顾别人。 “我是成年人,不会走丢。”梁逸秀心情复杂看看玩偶店,尽可能委婉道,“你的心意,妈妈心领了,但妈妈只是外表是小孩子,不需要玩偶。” 梁逸秀多少有些感动。 短短接触,她看出来了,这个儿子有时候不怎么会说话办事,但属于心思单纯。 解星晖愣了下:“我,我知道的,我是自己要买。” “.........自己买?”梁逸秀也楞了,“你喜欢玩偶?” 解星晖不好意思摸摸脸:“我习惯搂着睡觉。” 奶奶再亲也代替不了妈妈。 收养解星晖的老人明白自己年岁已大,陪伴不了多久,娇生惯养,只会害了他。 解星晖很小就会洗衣服做家务。 这些都没事,唯独一点——睡觉。 山间的夜晚黑的没有一丝光亮,猫头鹰,野狼,呼啸而过的风,这对于一个世界观还未健全的幼崽来说,太恐怖了。 奶奶不理会解星晖的哭闹,用布给他缝了个娃娃,说,害怕的时候就搂着它。 这个粗糙丑陋的布娃娃,成了仅次于奶奶的陪伴,无数个黑夜里,伴他安然入睡。 梁逸秀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轻轻动了下,就像山风吹过她的枝叶,对于这个算得上凭空出现的儿子,她暂时没太多感情,但就像团子说的——毕竟是自己身上掉来的籽。 梁逸秀语气温柔:“我送个你娃娃好不好?” “好呀好呀。”解星晖眼睛立刻亮了,宛如小孩子般提要求,“我自己选可以吗?” 当然可以! 翘首以盼的店员分得清主次,礼貌向解星晖笑了笑,重心转到幼崽身上:“小朋友,你喜欢什么动物呢?阿姨来猜一猜,像你这么漂亮又可爱的小姑娘,兔子对不对?” 店员经验丰富且耐心十足,几句话后得出结论,这是个少见的高冷小姑娘。 正琢磨应该推销哪款,就听有人嘟囔。 “这个小老虎真可爱,哇,这个丑娃娃抱着真舒服,怎么办,要哪个好呢?” 回头就见那位帅哥左手抱一个,右手抱一个,亮晶晶的桃花眼满是纠结。 店员哭笑不得,这种反应太常见了,不知道的以为是他买玩偶。 高冷小姑娘终于开了金口,奶声奶气道:“麻烦您开单吧,那两个都要了。” 店员:“........?” 梁逸秀此刻内心那叫一个澎湃。 每个娃娃都挂着价格标签。 她印象中再好的娃娃最多十块,但一圈溜达下来,零头都不够,最贵的一个接近三千! 能在商场出售,肯定不是黑店,所以三十年里,物价涨了那么多吗? 梁逸秀走到解星晖身边,用身体挡住店员视线,再转身时,胖乎乎小手多了张银行卡。 解星晖眼睛差点瞪出来:“..........” 他不敢置信低头看了眼兜里的松鼠阿姨,冒出个大胆的猜测! 异能空间? 还是什么空间法宝? 店员表情差不多,小孩买单? 小孩买玩偶送给大人? 这玩的哪一出呀。 她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以至于没仔细观察银行卡,没一会,她表情复杂回来了,僵硬挤了个笑:“先生,不好意思,您这位小亲戚的卡没法刷,能换个别的方式吗?” 那是张老的比她还大的银行卡,磁条的那种,过不过期先不说,现在刷卡机只支持芯片。 解星晖没心思和她说话,随手扔给她张没有密码的黑卡。 等走出店门,梁逸秀歉意道:“等下我找家银行取出来还你。” “没事没事,都是一家人。”解星晖心思早不在玩偶这里了,他满脑子凭空出现的银行卡,瞧瞧四周无人注意,蹲下身兴奋问道,“妈妈,团子姨,刚才我看到了,你们是不是有空间法宝?” “小四懂的真多,竟然还知道空间法宝。”团子露出小脑袋,慈祥笑着道,“咱可没有那么贵重的东西,是我啦,我有点寻宝鼠的血脉,天生有个小小的空间。” 解星晖大脑差点炸裂:“..........寻宝鼠,空间!” 如果不是在公众场合,他真想躺下打个滚,终于有点人参后代的福利了! 解星晖激动的手发抖,把手机递过去,哀求道:“团子姨,这个能放进去吗?” 刚说完,手里一空。 解星晖:“!!!!” 团子生了那么多崽崽,最会哄小孩子了,她张开小爪爪做了个鬼脸:“哇,手机怎么消失了,去哪里了呢,会不会被小狗偷走了呢?咦,手机又回来了。” 解星晖:“哇,真的回来了耶!” 梁逸秀:“........” 真幼稚啊。 人来人往不能放开玩。 解星晖和团子约定好到家玩个够,这才恋恋不舍走向儿童座椅专柜。 店员各种专业词汇,什么双重防侧撞,九十度精准悬停。 解星晖听的头大,他本想直接买最贵的,哪想到最贵价格的竟然多达六款,各有各的优点,只好挨个了解。 梁逸秀被安排到专门的儿童游玩区,身边还有个店员小姐姐陪伴。 店员小姐姐看起来似乎刚哭过,眼睛红肿,拿着本故事书刚强颜欢笑讲了几句,手机忽然响了。 她似乎一直在等,几乎响的同时立刻拿起解锁,看了眼,大颗眼泪滚滚落下,她不敢哭出声,死死捂住嘴巴,肩膀剧烈颤抖。 大概怕吓着孩子,勉强忍住后哽咽道:“小朋友别害怕,姐姐眼睛进了个小虫子,哭一会,把虫子哭出来就没事了。” 梁逸秀深深看了她一眼,低声道:“他不会离婚娶你的。” 店员:“........” 第4章 店员小姐姐震惊的都忘记伤心了:“小,小朋友,你在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心里明白。”刚刚第一面,梁逸秀就发现她面临的困境。 人的面相有十二宫,分别对应财帛健康事业父母子女等等。 店员的夫妻宫气色暗沉昏暗,而与之对应的桃花位置鲜艳至极,两者加起来等于:这是段注定没有结果的姻缘。 至于为啥笃定对方不会离婚,更简单了——店员大概以为她不识字,当她面看的。 信息内容是:对不起,我不会离婚的。 梁逸秀看看亲儿子,见他一时半会结束不了的样子,干脆以此刻时间起了一卦。 华夏算卦文化博大精深,六爻、周易、t面相、生辰八字,甚至盲人奇术——摸骨。 梁逸秀此刻用的是相对省时省力的鬼谷子掐指占卜,以时间起,男顺女逆,短短几十秒,胖嘟嘟手指已经依次掐过十二命宫。 店员小姐姐:“........” 这画面太算得上熟悉,电视剧里很多,叫做——掐指一算。 当一个人陷入绝望挣扎,很难拒绝玄学的诱惑,哪怕平常再怎么唯物主义。 只有诸天神佛才能指出正确的方向。 店员小姐姐最近就是这个状态,如果眼前换做个仙风道骨的........不用,普通大人就行,她肯定立刻虔诚求指点,但是个坐车都要坐儿童专用座椅的小娃娃呀。 梁逸秀已经有了结果,眉头皱起:“你主动破坏别人家庭。” 梁逸秀没想到重返人间第一卦竟然遇到这么个有缘人。 店员有张标准的樱桃小口,弯月眉,面相和善,再加上看到的短信,本以为遇到渣男被小三,没想到,她什么都知道,甚至和男人老婆的关系还不错。 店员一副见鬼的表情:“啊?” “对方属马,比你大五岁,马为六畜之首,他身体强健,喜爱打扮,胆识高潮,又从事对了职业——运输相关,因此事业顺风顺风。”梁逸秀心生厌恶,但已经起卦了,要有始有终,淡淡道,“你和他认识多年,半年前,明知对方已婚却主动勾引,对不对?” 一个真正的玄学大师,可以瞬间攻破对方心房! 店员死死抓住座椅扶手才没瘫倒地上,浓妆遮盖的伪装宛如初雪遇骄阳,化作大颗眼泪滚滚落下。 她眼前一片模糊,她早已看不清了:“大师,我该怎么办?” 这是她埋藏最深的秘密,哪怕至亲都不知道。 眼前这个刚断奶没多久的小娃娃算出来了,报户口般的精准,她没一丝多余的心思去考虑为什么,宛如跋涉太久的旅人,只想跪求指引彼岸的方向。 梁逸秀不耐道:“当然立刻退出。” 眼泪流进店员嘴里,话都是苦的:“我,我做不到。” 如果能放手,她十几年前就放了,何至于等到今天。 初二,十四岁那年,她喜欢上一个男生。 哥哥的同学,最好的朋友。 他那么的与众不同,什么都懂,他像天上的阳光落到了地上。 店员没表白,她初三,男生高二,人生最重要的几年,必须以学业为重,她不能耽误他。 几乎每个周末,男生都会跟着哥哥来家里。 父母很喜欢男生,那么帅气又有修养的男生,没人不喜欢。 每个周末,她像跟屁虫般跟着哥哥和男生,去爬山,去河边玩水,夏天的时候抓蝉,冬天打雪仗。 可惜爱情是贪婪的。 店员不再满足每个周末,不想男生把她当妹妹。 十四岁的她只敢想,不敢开口。 最终,成绩一泻千里,从全班前三坠落到倒数第四。 她崩溃了,歇斯底里告诉父母,她喜欢男生,她要告诉他。 父亲第一次打了她。 或许大人看的更远吧,说她和男生绝对不可能,如果坚持,就不认她这个女儿。 母亲陪着一起哭,哀求她好好学习,爱情没那么简单的。 她暴瘦了一圈,头发大把大把的掉,重新捡起书本,来年顺利考上男生所在的高中。 男生考上了大学。 这时候,她十六岁了,男生在她心里日日夜夜、整整住了两年。 哥哥作为男孩最好的朋友,严肃告诉她:男生很喜欢她,像自己一样,哥哥疼爱妹妹的那样喜欢,但没有一丝一毫的男女之情,如果告白,只会让两个人都痛苦。 店员清晰听到自己的心,碎了。 爱的越深,越害怕失去。 店员不敢想没有男生的日子,至少,至少她现在还能以妹妹的身份见到他。 少女情怀总是诗,而她的,是一纸悼词,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男生谈女朋友了,暑假来家里看望父母,像以前那般亲热抚摸她的脑袋,叮嘱她一定要好好学习,考上好的大学。 男生毕业找到份不错的工作,忙的很,只在春节时过来拜年。 他更帅,更有气质了。 直到传来婚讯! 喜帖的大红色,好像鲜血。 他真的要结婚了吗?这辈子,真的没可能了吗? 很长一段时间,店员宛如行尸走肉。 结婚前一夜,她以干妹妹身份过去帮忙,晚上走的时候,压抑多年的情绪终于爆发,她声音颤抖,让男生下去送她。 外面下雨了。 两人坐在车里。 雨水浇透了她的心,她的灵魂,她浑身哆嗦个不停,说:我喜欢你,从初二开始。 男生从震惊到沉默,再到眼里含泪。 那泪,是心疼妹妹的泪。 男生答应了她的要求,轻轻拥抱了她一下。 她没忍住,鼓起一生的勇气,在男生脸上轻轻吻了下,她的泪,顺着嘴唇落到男孩脸上。 回到家,她什么也顾不得了,哭到晕厥。 醒来她明白,真的结束了。 之后的几年,她表面看似平静,偶尔在父母家遇见,会淡淡叫声哥。 所有人都以为她真的走出来了,只有她自己知道,男生在她里从未离开过一分一秒,这辈子,再有不会有第二个人走进她的心。 日子一天天过,她二十七了,男生变成了男人,三十二了,有了孩子。 命运或许可怜她吧。 半年前,男人和哥哥喝多了,她恰好路过,顺理成章送两人回家。 当把男人送回家,发现男人妻子出差了。 她痴痴看着屋里的一切,沙发,家电,这是她梦想了十多年的幸福天堂,两人一起生活,一起变老。 可惜不是她。 眼泪时隔多年再次汹涌而来,她跑进卧室,深深吻上那张朝思暮想的脸,让她万万没想的是,男人伸手,紧紧搂住她。 男人把她当成了老婆。 那是她的第一次。 第5章 梁逸秀不是凡人,有自己判断是非的标准,她重结果,轻过程。 这个店员痴情十多年,看似有别于普通小三,但结果没啥两样,破坏了别人家庭。 天下单恋的人多了去,合适的时间遇到错的人,一方有情一方无意,如果都像她这样,那啥也别做了。 人应该学会往前看,明白什么叫断舍离。 当然,梁逸秀还是多少同情她的:“然后呢,你用这事要挟他?” 店员摇摇头,又点点头。 她心里没想过,事实应该是。 那一夜,她睡得幸福踏实极了,她的梦就在身边,她的梦照进了现实。 可惜,梦终究是梦。 醒来的男人痛苦的五官扭曲,狠狠抽自己嘴巴,跪下来祈求她的原谅。 他以为自己酒后乱性。 这个误会,成了店员绝望黑暗中的曙光。 她不接受男人的道歉,也不要金钱赔偿,只想要他负责。 要他这个人! “一个人如果不爱,哪怕搭上命,最多换来感激和内疚。”梁逸秀遇到过类似情况,劝没用的,她严肃道,“破坏别人家庭,地狱有刀山火海,抱铁柱刑罚,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店员目光痴痴:“如果下刀山火海能换来这辈子和他的缘分,我早就跳了,我活着的每一天,比刀山火的还痛苦,大师,您能不能告诉我,他最终会选择我吗?” 说了那么多,这才是她真正想知道的。 梁逸秀算都不用算:“你心里已经有答案。” 如果说男人一开始不知情内疚自责,但店员一系列行为,早晚会起疑心。 到那时,一切只会变成恨。 恨她毁了自己。 店员宛如瞬间被抽走灵魂,慢慢瘫坐地上,这是她不敢去想去面对的。 一开始,男人对她好极了,每天发几次关心的短信,再后来,慢慢地信息都不怎么回,上个周末最后一次见面,冷漠的像个陌生人。 他准备向老婆坦白,向她的父母坦白。 他从来只把她当妹妹,哪怕结婚前夜的那个拥抱,也只有对妹妹的心疼。 梁逸秀轻声道:“去坦白吧,别让自己遗憾终生。” 店员算不上坏人,是人就会犯错,关键是,知错能否改正。 于是已经选好哪款的解星晖转身就看到副母慈女孝的感人画面——年轻女人脑袋紧贴着亲妈膝盖,哭的那叫一个伤心,而她三岁多的亲妈,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抚摸安慰。 这么巧的吗? 解星晖犹豫了下,走上前小声试探喊道:“三姐?” 按照亲妈说的,他是老四,上面两个哥哥一个姐姐。 眼前的女店员明显比她大。 梁逸秀:“.........” 女店员也懵了,赶紧擦擦眼泪:“您在喊我?” “我是老四呀。”解星晖感觉自己是不是有点太冷血了,看看三姐,哭的多动情多伤心呀,他努力代入自己——代入不了,只好用演技,微微哽咽道,“三姐,先别哭了,咱妈这不是回来了嘛。” 女店员:“.......?” 梁逸秀差点想动手打孩子,她不好当着外人解释太多,一字一句道:“她不是!” 这t时,负责介绍产品的店员跟过来,看到眼前一幕皱起眉头。 同事这几天有心事她是知道的,怎么还对着一个孩子哭上了? 生怕客人投诉,她笑着打圆场:“小月,你带着先生去买下单。” 解星晖想都不想掏出黑卡。 被拒绝了。 店员小月推开黑卡,轻声道:“请让我来买吧。” 她不知道大师的家人是否知道她神奇的卦术,但刚才的一卦,对自己太重要了,虽然还在挣扎,但已经有了决定。 对比起差点毁掉的生活,区区几千块的儿童座椅算不了什么。 解星晖态度比她还强硬:“不行,这次别和我抢,下次你买。” 店员小月:“?” 下次。 不是,大师的家人在说什么。 两人推来搡去,一个要报恩,一个出于体贴,感觉对方目前职业状况怕是一个月最多几千块,两人谁也不肯退让。 最后解星晖输了。 另一名店员明白了,同事遇到熟人了,看情况关系不一般,她想了想,拿出特意留出来的赠品,笑着递过去:“对了,您孩子应该还在喝奶吧,这是之前店庆时活动剩下的——原价三百多呢,国外纯进口的天然硅胶,高温不变形,可水煮消毒。” 那是个安抚奶嘴! 解星晖连声道接过,目光若有所思看了眼亲妈。 他吸取了儿童座椅的教训。 亲妈情况特殊,要不要买奶粉什么的? 先不管了,回头买了再说。 等上了车误会解开,解星晖看向亲妈的目光变了:“您还会算卦,而且那么准?” 成功的父母,会让孩子产生慕强心理,比如小孩子经常炫耀:我爸爸是警察,我妈妈是医生等等。 这点并非绝对,然而随着年龄长大,眼界心态,价值观等也随之提高,会以成年人的思维看父母。 失败的父母,依然爱,但往往少了份尊敬。 解星晖无法代入的原因来自自身,他不缺爱,另一方面,幼崽形态的亲妈,感觉更需要他的保护照顾。 现在不同了,亲妈竟然是个玄学大佬? 完全没有为人母经验的梁逸秀,没把握住这次竖立威严的机会,轻轻点下头,迟疑片刻说出她目前最大的困难:“我想赚钱,你有什么合适的建议吗?” “啊,您赚钱?有倒是有。”解星晖按照刚才记忆把亲妈固定在儿童安全座椅,挠挠头道,“可以当童星,妈妈您长得那么可爱,再加上我的人脉,应该不愁通告——不对,您需要多少钱,我给您。” 照顾亲妈应该的,他可以.........上缴一部分。 梁逸秀摆摆小手。 她当前主要任务,再次积累功德,她隐隐有种感觉,第二次天劫最慢三年内就会降临,必须在这之前做好准备。 渡劫成功,她就可以飞升了。 功德,不能依靠任何人,哪怕是至亲。 梁逸秀对于童星多多少少了解点。 可以考虑。 算/卦同样不能放下,替/人/消/灾所带来的功德很多时候远比金钱来的快。 但如今人类幼崽形态去摆摊算命,谁信? “妈妈,现在时代不同了,早不让摆摊了。”解星晖一脸兴奋,“您倒是提醒我了,可以直播啊,以您的本事用不了多久,那些有钱人挥着支票排队求您算。” 又是个从没听过的新鲜名词。 梁逸秀虚心请教:“怎么直播?” 汽车没走几步又停下。 只看了一会短视频,梁逸秀便明白了:“春节晚会?” 她之前生活的时代,春晚就是直播的,全国人民守着电视一起倒数零点钟声。 担心的幼崽形象和声音在解星晖那里也不是问题,他情商可能不怎么高,但智商绝对在线,学东西上手很快,短视频玩的贼溜。 梁逸秀看着视频里面目全非的自己暗暗感叹,手机变化可真大,难怪一路上看到很多人时刻盯着。 她按照儿子教的往上滑动,没几下,看到个身穿粉红色长袍的熟悉身影。 “哈哈哈,是不是很好玩?”解星晖见亲妈停下看,以为她对此类短视频感兴趣,“现在什么都讲究流量,卷的很,他扮丑是在为城市旅游做宣传,咦,粉丝二百多万,厉害呀,算是个不大不小的网红了。” 梁逸秀听不懂,抬起头正色道:“星晖,在这里能和他对话吗?” 故人有难,她本打算安稳下来再联系,没想到短视频遇见。 “当然可以。”解星晖拿过手机,想了想切换成自己的大号。 对方刚刚发出的视频点赞数过万,肯定每天接到大量私信,很容易被忽略,没准压根不看。 打开对话框才反应过来:“您为什么要联系他?” 梁逸秀没隐瞒:“他是我的高中同学。” ———— 九三届某高中的班级群,因为那个熟悉名字久违的热闹起来。 “曹凡,你说什么?梁逸秀的后人?” “哎,如果是真的就好了,三十年了,一直没有她的消息。” “曹局长,小心被你老婆看到,哈哈哈。” “恕我直言,我当然希望她还活着,但那么多年谁也没再见过,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大概率不在了。” “.......” 梁逸秀是个插班生。 高三上学期来的,据说家在另外一个城市。 有些人天生就是主角。 短短一年时间,几乎所有同学都对这个半道来的转学生充满好感,很难找到合适的词去形容,漂亮,善良?似乎太单薄。 直到她失踪后的某次同学会,众人才发现,每个人都有自己才知道的记忆。 比如语文课代表有次得了重病,梁逸秀去他家里,送了份据说家里来的偏方,再比如体育委员代表学校前往县城参加马拉松,跑着跑着,梁逸秀也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了,说话功夫,一辆刹车失灵的轿车从两人身边疾驰而过。 如果他此时还在跑,大概率会被撞上。 这些所有的不同记忆,有一个共同点——梁逸秀让他们保密。 高考结束,她失踪了,同学们本以为她落榜,后来查阅成绩才惊讶发现。 全班第一,全校第一,全县第一! 最好的学府任她选。 那个时代,学校还包分配转户口,考上大学,真金白银的改变命运。 她为什么放弃,又去了哪里? 这成了所有人多年来无法理解的谜团。 更奇怪的是,等他们各自有了成就后,有人去查过她所在家乡的户口档案。 查无此人! 同名同姓的有,没有一个符合条件的。 九十年代,虽不像后世的大数据时代,但身份证已经普及了,一个大活人,没留下任何存在过的痕迹,怎么可能呢。 而当年介绍她借读的班主任的态度也挺奇怪的。 面对同学追问,他一副老年痴呆的表情:不记得了,老咯,实在不记得了。 他们已经不是当年的青涩少年,三十年过去,都到了知天命的年龄。 班主任在说谎。 然而他们也没啥证据,或者说,不知道该怎么问,时间久了,各自为生活奔波,成了家,为人父为人母,孩子上学工作,经常忙的忘记自己是谁。 别说一个失踪多年的同学了,每年一次的聚会改成三年,又改成五年,依然凑不齐人。 第6章 一天天,一年年,三十年过去,这位神秘、在他们生命中只出现短短不到一年时间的同学,应该已经去世。 很少有人再提起。 曹局长更疑惑,疑惑的不知该怎么形容此刻心情。 三十年光阴,带走的岂止韶华,那曾经也算刻骨铭心的记忆也淡的模糊。 小女孩的样子像一滴穿越时光的水。 他想起故人的样子来了。 两人几乎一模一样,尤其那种独特的温和气质,如果小女孩再大些,完全是一个人。 小女孩完全就是没长开的梁逸秀。 而且她还知道自己的乳名。 曹局长盯着同学群,正要再说的详细些,敲门声响起。 秘书满脸兴奋走进来:“局长,您快看看推广号,有天大的好事发生?” 曹局长心不在焉点点头。 要说如今的时代变化真够快的,他明明每天都生活在这座城市,却还是一觉醒来,发现世界变了。 短视频横出世,各个市、县、乃至单独的旅游景点全部建立了官方账号,一个个老干部出山卖艺,群魔乱舞。 效果还是很不错的,上个月,旅游数据环比上涨百分之二十。 刚上传的作品点赞十万多? 曹局长愣了下,他算文旅局长里面最火的之一,按照网络评判标准,接近大网红,但平常作品平均点赞也就五六万,还是好几天之后的数据。 答案在评论区。 最热的置顶评论,解星晖:“蒙山好风景,局长真英雄。” 下面卡到差点死机数千条回复。 “我家崽崽喜欢看,曹局长,多拍点。” “呜呜呜,妈妈来晚了,没人欺负我家崽崽吧。” “崽崽啊,看看可以,千万别跟着学,你还小,还不到放飞的时候。” “崽崽光芒万丈,妈t妈努力跟上。” “........” 秘书激动道:“解星晖啊,真没想到他喜欢咱们的作品,局长,您看怎么回复?” 曹局长知道这个名字,很红的顶流。 换做别的播主,算得上可遇不可求的机缘,以对方影响力,大概率会上个热搜,成为值得吹嘘甚至拿来炒作的资本。 曹局长不追星,年近五十,名利看的差不多了,只希望退休前,能好好打造蒙山这张旅游名片。 想了想,回复道:欢迎解先生来蒙山旅游。 秘书小年轻,急的直咧嘴:“局长,您这回复的也太官方了。” 曹局长淡淡挥手:“这样就行,不然你还想怎么着,借人家的流量炒作?” 对方应该无意刷到,能留言已经沾了不小的便宜。 秘书负责运营管理账号,本来满脑子怎么抓住机会趁势火一把,但领导发言了,只能照做。 他走到门口,忽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声尖叫。 曹局长刚打开同学群准备继续刚才的话题,冷不丁吓一跳:“怎么了?” 秘书结结巴巴:“解,解星晖回复了。” 距离他的回复只有不到十秒。 解星晖:“现在就在蒙山附近呢。” 妈妈粉一片狂欢。 “啊啊啊,崽崽,外面太危险了,快告诉妈妈详细地址,妈妈来接你。” “第一次距离我家崽崽那么近,合影留念。” “崽崽竟然一直在线,不要玩太久手机,对眼睛不好。” “我家崽崽是活的,想说啥就说啥,才不像其他人,装模作样维护什么人设。” “非粉路过,解星晖真的好有趣呀,现在压力交给了曹局长,在线等他回复。” “........” 一般来说,不管艺人还是各种公众账号,互动很正常。 但都是一人一句,点到为止,毕竟网络大环境特殊,说多错多,打错一个字,词语用的不当,甚至标点符号——即使正确,网友也能硬生生根据语气脑补出点什么来。 “说什么好呢,说什么好呢?”秘书激动地喃喃自语,他死死盯着评论区,希望能从中获得灵感。 要得体,还要幽默! 无数网友等着呢。 曹局长不得不暂时放弃和老同学叙旧,思索片刻道:“如果他不是解星晖,你怎么回答?” “我想想啊。”秘书使劲拍拍脸,“他说在蒙山附近........我大概应该会回:改天一起吃个饭?” 曹局长拿起手机:“嗯,那就这么回吧。” 秘书惊讶张大嘴:“........合适吗?” 顶尖大明星啊,虽然这边是堂堂局长,但怎么可能同意一起吃饭,会让大家都尴尬吧。 回复来的很快且让人目瞪口呆:“改天不如今天。” 秘书:“........” 曹局长:“........” 解星晖该不会被盗号了吧。 解星晖才没心思考虑这些,摇摇手机汇报:“妈妈,搞定了,我现在带您去吃饭的地方。” 他眉飞色舞,宛如完成家务求表扬的小朋友。 三十年前,亲妈游历人间,三十年后,以幼崽形态回来了,那些凡人知道真相会什么反应? 太好玩太令人期待了。 解星晖不敢吃瓜吃的太明显,行驶一会才装作漫不经心道:“妈妈,当初没人发现您的真实身份吗?” “有一个。”对亲儿子,梁逸秀没什么可隐瞒的,“我的班主任。” 她当初本来没想去上学。 主要没学籍,也没合适的关系,直到有天,在山里遇到个突发疾病的中年男人。 这时,团子跳到中控台上面,毛绒绒大尾巴晃来晃去:“这段我知道,我来讲吧。” 守了梁逸秀三十年,别说崽崽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解星晖连连点头:“好的,团子阿姨讲。” 比起亲妈,团子阿姨慈祥多了。 “你妈妈呀,不是什么人都救的,什么恶人坏人,救了继续祸害人间。”团子宛如讲睡前故事般柔声道,“那个班主任功德不小呢,他当时马上就死了,为了救人,你妈妈不得已显出真身,结果中间男人醒了下,什么都看到了。” “救命之恩呐,男人想报恩,他一个凡人,能用啥报呀,还是我灵机一动,干脆让你妈妈去上学。” 解星晖漂亮的桃花眼亮晶晶的:“那妈妈今天打算相认吗?” “不认!”团子忽然变得激动,圆溜溜的眼睛瞪的老大,“小四,有件事必须牢牢记住,关于你妈妈是人参的事不能告诉任何人,你不知道,这人参啊哪怕活到万年也没法挪动原身,如果被坏人发现,没有任何抵抗的能力,懂吗?” 解星晖脸上的笑容瞬间淡去,看了眼儿童座椅上的亲妈,小心翼翼道:“怕红绳?” 他忽然想起小时候奶奶讲过的一个故事。 说祖辈相传,大山里有千年人参,没事的时候会变成穿着红肚兜的娃娃满山奔跑,来无影去无踪的,但怕红头绳,只要拴上,怎么都甩不掉。 解星晖当时听的很激动,很长时间兜里踹着根红头绳。 吃饭的地方考虑到解星晖大明星身份,很幽静。 看到车上下来的英俊男子,曹局长快速打开手机相册对比。 真是本人? 男子转到副驾驶,拉开车门,抱起个........孩子。 曹局长对八卦新闻不感兴趣,有孩子就有孩子呗,他整理下衣服走出饭店大门,当目光落到孩子身上,笑容一点点僵住。 正是今天那个喊他乳名的小女孩。 第7章 梁逸秀同样一眼看到故人颤抖的眼神。 三十年前,天劫来的太突然了,以至于连告别的机会都没有。 此刻的曹局长穿了身宝蓝色西装,看起来有几分精神,但眼睛浑浊了,皮肤松弛了。 解星晖忽然转身挡住两人目光,急切道:“妈妈,小心他看出什么来。” 母子连心,哪怕此刻依旧没有太多的感觉。 解星晖本以为妈妈是千年人参,可以呼风唤雨会法术的精怪,哪怕变成三四岁,依旧是强大的。 妈妈怕红绳,只要被刷住,就能顺着找到生长的地方。 梁逸秀用小手轻轻拍了拍儿子的大脑袋,温声道:“不用害怕,妈妈厉害着呢。” 千年修炼虽然不能挪动本体,但可以化形或者隐身,一旦发现有人靠近立刻无影无踪,至于红绳,大概相当于黄酒对蛇类,她躲着就是。 这个儿子,还算孝顺。 解星晖没法不担心,要不是妈妈不愿意,真想立刻带妈妈回家,班主任知道,这简直就是个定时炸弹,身在娱乐园,深深明白人心是世界上最经受不住考验的东西。 等抬起头时,他眼中所有的情绪都没了,只剩平和的微笑。 那些合作过的导演说的错,他天生该吃这碗饭。 解星晖主动伸出手:“曹局长,你好。” “您真人更帅。”曹局长目光完全没法离开那张脸,如此近距离看的更清楚了,像的没法再像,他还没寒暄完便草草结束,忍不住问道,“这是您的?” 解星晖不动声色介绍:“这是我的亲戚,有血缘关系的那种,别看年纪小,辈分大的很,我要恭敬喊声姑姑。” 曹局长的反应不出意外,在车上时,两人一鼠已经想好了怎么解释。 随意安排的父母乃至外公外婆名字,至于为啥知道乳名也想到个勉强可以说的过去的借口——某个亲戚的名字叫可可,和曹局长长得很像,认错人了。 爱信不信,反正没法查。 为了一个不切实际的猜测再问下去,就不礼貌了。 等进了包房,曹局长开门见山:“解先生,您是不是找我有什么事?” 两人无任何交际,大明星肯定不会因为喜欢自己的作品才要一起吃饭。 “的确有事,不过不是我,而是我的姑姑。”解星晖的表演无懈可击,活像换了个人,他一字一句道,“不瞒您讲,我的姑姑是个卦术天才,她见您第一眼,发现您有血光之灾,而且是最严重的。” 曹局长:“.......所以?” 解星晖正色道:“所以,她要为您起一卦。” 如果换个人,曹局长估计已经掀桌走人了。 枉他一路上各种猜测,比如求他拿什么项目之类的。 大明星该不会脑子有病吧,作为上了一定年纪的人,他对于算卦半信半疑,毕竟世界上有很多科学无法解释的事,但一个三四岁的小娃娃,即使从娘胎里学,能学多少? 估计算卦两个字都不会写。 曹局长僵硬挤出个笑,婉拒道:“谢谢,心意我领了,我这人尊重信仰,但不信命。” 这正是梁逸秀之前担心的。 她的年龄,没有任何说服力。 “乙卯年,日主天干为木,生于夏末,火势炎火,第一劫,三岁高烧,幸亏遇贵人相助。”梁逸秀不用算,这些都是三十年前曹局长亲口说的,“你本应为女子,母亲得高人指点,吃了整整三个月的水煮白色母t鸡下的白蛋,这才逆天转换性别。” 曹局长嘴里像含着鸡蛋,合不上了:“........” 前面好说,出生年月日,网站可以查的到,但后面.......久远的自己都快忘记了。 他也是长大后才知道的。 父母一心想要个儿子,怀他的时候找了个经验丰富的接生婆,接生婆断言,又是个赔钱货。 母亲舍不得流。 不久后村里来了个游方道士,一番好酒好菜招待后给了个秘方:找纯白色母鸡下的白蛋,最好是初蛋,连续服用九九八十一天,可让女儿变成儿子。 母亲不放心,多吃了九天,凑够三个月整。 他当然不信。 人的性别在在米青子和卵子结合时就注定了,想改变,除非做手术。 但是.......那么久远又隐私的事,这个小女孩怎么知道? 真算出来的? 梁逸秀将三枚铜钱轻轻放在他面前:“我用心算,您随意听,不收费。” 牵扯到生死,几乎算的上逆天改命,简单的占卜行不通,而此刻近距离观察,曹局长眉宇的血色虽重,但不深,从子女宫蔓延而起。 受子女的牵连? 曹局长看着三枚铜钱差点惊呼出声。 文旅局长,大都有点才华的,他略懂古玩。 三枚一模一样、有着光润包浆的铜钱有个别名,叫当五百,咸丰年间的货币,正面咸丰元宝,背刻当五百,属于当时的试样,存世极其稀少。 几年前一场拍卖,曾拍出接近百万的价格。 换言之,三枚价值三百万。 三百万的东西就这样交给个小娃娃随身带着,不怕丢了吗? 他忍不住想提醒,然而接着想到刚发生的事。 如果真是大师,那么用什么占卜都不意外。 三枚铜钱,扔了六次。 卦象不出意外:大过卦,栋挠,指的是屋顶那根承重最结实的木头腐朽了,断了,简单说,灭身之祸。 死卦! 确定结果,三枚铜钱再次抛出。 梁逸秀知道祸出何处来了:“您和女婿关系是不是不好?” 曹局长这会真的服了:“对,上周我刚动手打了他。” 女儿他没教育好,任性的很,到了结婚的年龄,那么多青年才俊看不上,喜欢上个无所事事的小混子,高呼要嫁给爱情。 狗屁爱情,这个小混混目的不纯,看上了他手中的权利,还在恋爱的时候就暗示女儿,让自己给他介绍项目。 曹局长毫不犹豫拒绝。 他或许不是个好官,但绝对不是贪官。 结婚后更肆无忌惮了,亲自开口要,上周喝多了,再次被拒后骂骂咧咧的,终于说了实话:要不是因为你是局长,鬼才娶你女儿,不会做饭不会做家务。 曹局长忍无可忍,狠狠扇了一巴掌。 没等他继续说,梁逸秀忽然心有所动,手指连掐:“不好,你女儿有危险,快,抓紧去救他。” 曹局长:“........” 曹局长愣了几秒,做出最正确的反应,掏出手机,没给女儿打电话,打给了女婿! 第一遍无人接听。 漫长的等待后,第二次终于接了,里面男人说话含糊不清:“喂,找,找老子干嘛?” “什么老子老子的,我是你岳父。”曹局长怒骂句,气呼呼道,“那什么,你上次说文化宫项目,我考虑了下,决定给你个机会,现在负责人在我办公室,你抓紧过来趟——对了,带上海心,我有事找她。” 那边似乎懵了,好一会结结巴巴道:“真的吗?谢谢爸,谢谢爸,海心没在家,早上就出去了,我不知道她在哪。” 平静挂断电话,曹局长转身往外跑,差点撞门上。 女婿在撒谎! 来这里之前女儿刚到家,给他打了个电话。 第8章 女婿有家暴倾向,曹局长多少知道点的,好几次看到女儿身上有被打的痕迹,但女儿每次总找各种各样的借口,问的急了,她就哭,大喊不要这是她的家事,不需要别人管。 所以他又能怎样呢? 女儿毕竟大了,以后的路,要自己走。 门口恰好有停着的出租车。 饭店距离女儿住的小区有一段距离,等他心急如焚赶到,楼下停着两辆警车。 警察认识这位算得上城市名片的网红局长,负责人迎上来问好,心有余悸道:“曹局长,人已经控制住了,幸好您报警及时,再晚一会........” 曹局长仿佛变成了精神小伙,一口气跑上楼。 房门半开着,屋里一片狼藉,浓浓的酒气夹杂着血腥味扑面而来。 听到有人进来,被两个女警围住的曹海心吓的双手抱头,浑身哆嗦。 曹局长差点没认出女儿。 满头满脸的血迹,头发被血黏的打了结,两只眼睛肿成了一条缝,嘴唇高高鼓起,这,这流了多少血呀。 他疼的灵魂都在颤抖,喃喃道:“海心,海心,不怕呀,爸爸来了。” “救护车在来的路上,我们初步检查过,没有致命伤口。”女警说完,悄悄后退,把空间留给父女俩。 曹局长不敢抱女儿,生怕碰到她的伤口,他蹲下,手轻轻放在女儿肩膀:“海心,是爸爸呀,他已经被警察抓走了,你抬头看看,真的是爸爸。” 熟悉温暖的声音起到了效果。 曹海心一点点抬头,脖子处,有道触目惊心的青紫色勒痕,她似乎不太敢信,好一会含糊不清喊了声:“爸?” “哎。” “爸。” 连续几声后,曹海心终于哇的哭出声,扑进爸爸怀里死死抱住。 她以为自己真的要死了。 那个畜生,今天又喝多了,又打她,这次不同于往常,不顾她苦苦哀求往死里打。 到最后,哀求的力气都没了。 畜生拿了把菜刀,宛如恶魔般,刀锋架在她的脖子,阴森森说:“我要把你剁碎,放到冰箱里,红烧,清炖,每天变着花样给你亲爹吃,让他知道,得罪老子的下场是什么。” 她有种直觉,畜生真的会这么做。 冰凉刀锋刚要划开脖子,畜生的手机忽然响了,是父亲。 如果没有这个电话,她可能已经死了。 曹海心紧紧依偎在熟悉又坚硬的怀抱,她在心里说:对不起。 海心,海心,爸爸说过,希望她像大海般波澜壮阔,一生自由自在,可是,她只灌了一脑子的海水。 她害了自己不够,还差点害了爸爸。 —— 解星晖住的地方是栋二层小别墅,后面种了果树,前面种了花,精致的活像童话里的城堡。 梁逸秀彻底放下心。 不管三十年前还是三十年后,别墅都不是普通人能买的起的,这个儿子看来说的没夸张,真赚了不少钱。 刚要进院子,梁逸秀忽然想起件重要的事,斟酌了下问道:“星晖,你现在单身还是已经结婚了?” 解星晖一脸警惕:“妈妈,你可不要学那些凡人父母催婚呀,我还年轻着呢,暂时没有结婚的想法。” “没有。”梁逸秀赶紧摆手,她压根没那个想法,即使有,一天没养过,哪里来的资格,“我大概要在你这里住一段时间,怕你不方便。” 梁逸秀其实不想打扰儿子,不管怎么样,她来了,多少会添麻烦,但如今的状况,住宾馆,租房子显然都不现实。 “方便方便,家里就我自己,保洁阿姨一天来一次,您不用客气,我的家也是妈妈的家。”解星晖走在前面带路,“我住二楼,妈妈您住我隔壁房间吧,那里从没住过人,什么都是新的。” 梁逸秀轻轻点头。 有个住的地方就不错了。 团子在后院果树安了家,她不习惯住人类的床,外面空气好,还能预警保护好姐妹和崽崽。 参观完房子,娘俩再次回到一楼客厅,逸秀没忍住,看着足有半面墙那么大的电视轻声问:“这个很贵吧。” 她印象中的电视,十四寸十六寸,超过二十就算大的,眼前薄薄的电视比台球案还大,不知道多少寸。 解星晖想了下:“开发商送的,好像不怎么贵,最多几万块吧。” 比起两千多万的房子和几百万的装修,电视属于其中很小的开支了。 梁逸秀心颤了下。 几万块还不贵? 解星晖注意到了妈妈微妙的表情,掏出手机:“对了,妈妈,我先给您转个一百万,花完了您告诉我——忘记您没手机,我这就下单。” 梁逸秀即震惊这个数字,心里又暖暖的:“手机我收了,钱不用,我有钱。” 解星晖不怎么相信:“您有多少钱?” 三十年前的收入和现在完全没法比,物价更是翻了不知道多少倍。 梁逸秀咬牙说了个数字:“二十万。” “那还可以。”解星晖没强求,不放心叮嘱道,“你需要钱千万不好意思开口,我是您的儿子,给您钱花应该的。” 梁逸秀笑着点点头:“好。” 她其实——只有两万多。 放在三十年前,差不多够一套两居室的首付。 来的路上她看到路边某房产的广告,一平三万五。 她t现在是个彻彻底底的穷人! 院外传来脚步声。 经纪人张水林手里拎着两杯咖啡,唇角上扬,他此刻的心情,愉悦又无奈。 带过那么多艺人,从未见过解星晖这样的,他总是出其不意,一次次让人心惊肉跳,却又一次次有惊无险,甚至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比如这次,招呼都没打直接登录大号,和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文旅局长展开互动。 那可是官方啊,明星再怎么红也是民。 言语稍有不慎,洗都没法洗。 结果收获了一大批路人好感。 他像往常一样,输入密码,推开门,一眼看到窝在沙发上的解星晖,然后,看到沙发角落,有团东西....... 直勾勾看了几秒后,张水林清晰听到大脑嗡的一声。 完蛋了,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能摧毁一个顶尖流量的东西有很多,huang赌du,再有,就是私生子了。 张水林深呼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一字一句道:“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已经发生了,说什么都没用,要赶紧搞清楚状况,商量如何应对。 “想什么呢,给你介绍下,这是我姑姑,有血缘关系的那种。”解星晖一眼看出他的担心,解释完严肃道,“张哥,不是我占你便宜啊,你得跟我一起喊姑姑。” 妈妈的真实身份不能说,但他要给妈妈应有的尊重。 “.......啥?”张树林气的差点笑出声,把他当傻子吗?还有更荒唐的解释吗? 干脆直接说亲妈好了。 梁逸秀没想过儿子能那么细心,对比起来,她好像什么都没做,只在意当妈的尊严。 那么,此刻一个当妈的应该怎么做? “星晖,怎么和客人说话呢,一个称呼而已。”梁逸秀搞不清两人关系,但来家里就是客,是外人,刚才儿子语气不太礼貌,所以应该明骂暗夸吧。 梁逸秀努力找感觉瞪了眼儿子,转过身笑着道:“我家星晖孝顺,您别在意,咱们各论各的,我叫梁逸秀,您可以喊我名字。” 张树林:“........” 这挺像模像样的,提前背好的台词吗? 下一刻,他看到自己艺人伸舌头做了个鬼脸,笑的一脸灿烂。 好像真的被长辈骂了。 他忽然想起解星晖性格中不知道说好还是坏的一点:从不说谎。 如果不是朝夕相处多年,他肯定不信的,有不说谎的艺人? 解星晖还真是。 就像众多妈妈粉们爱的那样,他像个纯真的孩子,你可以完全相信他说的一切。 而且那么大一个娃,瞒的了外界,不可能瞒不住他。 “我差点被你吓死。”张树林仔细回忆片刻,长长松口气,眉开眼笑走向沙发,“小姑娘,你好可爱呀,今年几岁呀,叔叔待会给你买好吃的好不好?” 手刚摸向小姑娘胖乎乎的脸蛋,解星晖愤怒的变成了表情包,像只小豹子般跳起来。 张水林被推的踉跄倒退好几步差点摔倒,一脸懵:“你干嘛?” 解星晖气呼呼道:“不许摸我妈.......姑姑的脸。” 他简直要气炸了。 张水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是,你至于吗?” 在他看来,辈分哪怕再大,也是个三四岁的孩子,谁小的时候没被大人捏过脸? 解星晖目光凶狠,一字一句认真道:“张哥,我尊重你,请你也尊重我,再说一次,她是我的长辈,懂吗?” 张水林:“........懂。” 张树林头次见自家艺人这样,有点被吓到,虽然依旧不理解,但为了表达诚意,毕恭毕敬弯腰:“姑姑好。” 感觉真怪。 第9章 张水林暗暗观察自家头牌反应,果然,表情立刻阴转晴。 所以,他真的很在意这个称呼。 张水林忽然想起解星晖还是个练习生时发生的那件大事。 有次排练结束,一群年轻人随地而作聊天,解星晖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毫无预兆跳起来对着一个练习生拳打脚踢。 直播啊,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呢。 几个小时后上了热搜,影响极其恶劣。 导演找到解星晖,问他为什么打人,他死死咬着嘴唇,不认错,也不说原因。 网友纷纷认为他心虚,想用这种方式博关注度。 眼见事情闹的越来越大,解星晖又一直保持沉默,节目组不得已顺从名义,打算劝退,这时,解星晖哭了:他说我奶奶长的像个猴。 正是这次眼泪,有了第一代妈妈粉。 张水林接手后才知道,解星晖原来是个弃儿,被亲生父母仍在山里。 每个人心里都有要保护的东西。 解星晖宁愿被误会,也不愿从自己嘴里说出那句骂人的话,他为了完成奶奶的遗愿,说了那句话。 妈妈粉说的没错,崽崽是天底下最孝顺的孩子。 眼前一幕有些相似。 这个三四岁的小娃娃,也是解星晖要保护的人。 张水林表情渐渐郑重,不用知道具体原因,但以后,就像解星晖说的那样,必须尊重这个女娃娃。 解星晖怒火来的快,去的更快,笑嘻嘻道:“张哥,有好剧本?” 网络时代,大部分事不用见面。 张水林今天来的确有大事:“今晚张导组了个局,闫总会参加,你........” 解星晖已经炸毛了:“别说了,我不去,说什么我都不会去。” “祖宗啊,听我说完再决定行不行?”张水林早料到这个反应,哄道,“闫总是最大的投资方,咱们要真能拿下男主,以后少不了打交道,再说,他虽然决定不了选角,但意见很重要,你就当他不存在,该吃吃该喝喝。” “不去。”解星晖拒绝的干脆利落,趁他说话功夫拿过咖啡,喝了几口发现亲妈双手空空,站起身道,“妈妈,我去给你榨杯果汁。” 张水林震惊的忘记继续劝了:“不是姑姑吗?” “乳名麻麻,麻衣的麻。”解星晖眼睛亮了,他想到个好办法。 喊姑姑太别扭了,对,以后就说妈妈的乳名叫麻麻,爱谁谁。 他宛如少年,兴奋的一蹦一跳,几步后转身警告道:“你不许喊乳名。” 张水林哭笑不得:“不喊。” 鬼才喊呢。 孩子爸妈起名字咋想的,想让女儿当天下人的妈? 然后,一转身他就喊了:“麻麻,你这外甥太任性了。” 好像麻麻挺顺口的。 梁逸秀刚才一直在仔细听,皱眉道:“张先生,这个闫总欺负我家星晖?” “没没,怎么可能,都是有身份的人。”张水林本来不想对一个三四岁的孩子解释,但见对方一副必须要知道的严肃表情,只好长话短说。 闫总本命阎都,标准的霸总冰山脸,从未有人见他笑过,江湖人送外号阎王。 他和解星晖没发生过什么冲突,好像天生性格不合,每次见面要么各自视而不见——见的话,闫都每次轻飘飘几句话能让解星晖气的跳脚。 张水林脸上浮起抹迷之微笑:“他俩还有cp粉呢。” 一个霸道狂傲,一个天真烂漫,简直不要太般配。 梁逸秀没听懂:“什么牌子的粉?” “哈哈哈,就是同时喜欢他俩的意思。”张水林哪敢真解释,让解星晖知道非杀了他不可。 梁逸秀皱眉,想了想道:“如果今晚不去吃饭,这个闫总会从中作梗,不让星晖拿到男主角色?” 张水林惊讶了下,逻辑好清晰的小姑娘。 现在的小孩都这么聪明,还是说因为辈分高? 张水林收起敷衍,认真回答:“不好说。” 正因为不好说,才让解星晖赴约,适当放低姿态免得耽误大事。 阎都这个人冷面冷心,眼里只有工作,缺乏人情味,但也从未听过他仗势欺人,潜规则啥的。 凡事就怕万一。 顶级大导演的大作,最近圈里最大的饼,无数人盯着。 解星晖没有绝对的把握。 万一到时候来个几选一,阎都的一票很重要,再往坏处想,如果他坚决反对,剧组肯定会慎重考虑。 梁逸秀懂了,又问:“星晖拿不下这个角色,影响很大吗?” “同样不好说。”张水林多么希望这样问的是解星晖,瞧瞧,一个小孩都懂的这些,他缓缓道,“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解星晖现在的确红,红的发紫,可以任意挑选大部分资源,但花无百日红。 流量就像流沙,只会越来越少。 永恒的,还是看作品。 解星晖有作品,金曲爆剧,票房不错的的电影,但厚度不够。 此外娱乐圈还需要人脉。 前者可以让他一直站在某个高度,后者可以在处于下滑状态时关键拉一把。 明星一旦落魄,某种程度比平常人要惨,谁见了会都会指指点点,而且由奢入俭难。 张水林指指房子打了个比喻:“房贷一个月十多万,物业费上万,车子保险,再加上正常开销,一个月少说二十万。” 解星晖出来就把张水林给轰走了。 胡说八道什么t呢。 晚饭过后,一人一鼠趴在床上说悄悄话。 团子叹口气:“老大憨老二精,坏老三,老四飞上天——咱们小四出息又孝顺呢。” 接着又叹:“听那个水啊林啥的这么一说,也不容易。” 梁逸秀点点头:“我明天打算让老四出面,去找下安清霞。” “找安青霞做什么?”团子不像梁逸秀等于睡了一觉,实打实过了三十年,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那批和田玉?对啊,我刚才熟悉小区环境,遇到俩遛狗的妇女,其中一个显摆刚买的和田玉胸针,好像十多万呢。” 三十年前游历人间的那阵,梁逸秀打算做一批玉符。 最好的玉,当然是和田玉。 恰好她认识的一个朋友前往新疆出差,于是拖她代买。 天劫来临之前的前一天,朋友打来长途电话,非常顺利,买到了,等回来后就交给她。 梁逸秀虽然不知道如今和田玉的市场价格,但乱世黄金盛世古董,玉器,向来涨的时候多,跌的少。 梁逸秀说出自己的打算:“我打算飞升之前,给孩子们留下点防身又保值的东西。” 母爱就是这么奇妙。 下山之前,她毫无感觉,甚至感觉六个孩子和外人差不多,或许因为解星晖,也可能别的,她开始考虑了。 梁逸秀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不止表面幼崽形态,各方面都是,还不到九点,困了。 睡着还做了个特符合年龄的梦,她套着个粉红色游泳圈,游啊游啊,然后忽然想嘘嘘,可是她短胳膊短腿,好半天游不到岸。 “砰砰砰!” 梁逸秀睁开眼,已经天光大亮,团子站在窗外正敲玻璃。 解星晖一时来不急准备儿童专用物品,当然,主要梁逸秀不想要,因此屋里的东西都是按照成年人来的。 梁逸秀跳下床,趿拉着小船般的拖鞋推开窗户。 “秀秀,你可真能睡,我都围着小区转好几圈了。”团子递过几颗鲜红的草莓,“刚摘的,快吃吧。” 以前的每天都是这样,她一大早摘野果子当两人的早餐。 本来以为城市里没有呢,哪想到隔壁的隔壁院子里种了好多。 梁逸秀不像凡人讲究卫生,随手往嘴里扔了一颗,味道还行,稍微偏酸,正要吃第二颗,看到上面有根黑色毛发。 团子帮她摘下,嘟囔道:“那条死狗还挺衷心的,看到我又叫又跳,被我狠狠扎了几针才老实。” 梁逸秀被别的事情转移了注意力,小屁屁后面黏糊糊的,随手一模,摸了一手水。 哪里来的水? 明明刚起床呀。 卧室门虚掩着,窗户一开,过堂风轻柔吹开房门。 解星晖恰好路过,他穿件蓝色卡通图案的睡衣,抱着昨天刚买的丑娃娃,头发乱哄哄,活像个刚起床的少年:“妈妈,团子阿姨,早上好,你们在干吗?” 团子母爱泛滥,声音快柔出水来了:“小四,快来吃草莓。” 解星晖响亮应了声,推门进来,眨眨眼:“妈妈,你后面衣服怎么湿了?” 梁逸秀也纳闷呢,掀开被子,只见大床中心,好大一片湿漉漉的地图。 气氛瞬间诡异的沉默。 两人一鼠眼神全都呆呆的。 漫长的不知道过了多久,解星晖喃喃道:“妈妈,您好像尿床了。” 第10章 良久,梁逸秀听到自己轻轻嗯了声,遥远的仿佛已经渡劫了,从天上传来的。 她尿床了,还让儿子看到了........ 团子先笑出来,笑出了本身原声:吱吱吱~~~ 解星晖跟着也笑了,趁两人没注意,悄悄拍了张照。 梁逸秀咬牙切齿:“都给我闭嘴!” 团子捂住嘴巴:“秀秀,没啥可害臊的,不就尿个床嘛,你现在情况特殊,要适应。” “妈妈,我只是觉得好玩,没有嘲笑您的意思。”解星晖认真道,“小的时候父母给孩子把屎把尿,老了后孩子照顾父母,这是个轮回。” 不用问,就知道这番话来自哪里。 解星晖熟练换上新的床单被罩:“我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奶奶摔断了腿,很长一段时间不能下床,就是我照顾的。” 小学四年级,刚十岁。 本该苦难的回忆,从他声音里听不出丝毫遗留的痕迹。 梁逸秀安静看着眼前好像有些熟悉的了亲儿子:“你奶奶是个好人,下辈子会有好报。” 她不仅抚养儿子长大,还给了他乐观积极的心态,以及一颗善良的心。 解星晖点点头:“我知道的,奶奶告诉我了,下辈子她会投胎到大富大贵之家。” 团子用投喂表达自己的心疼:“小四,啊,张嘴,吃草莓。” 解星晖幸福的眼睛弯成月牙,一口吞下想到什么,含糊道:“团子姨,草莓哪里来的,该不会.......” 像很多年轻人,起床第一件事先看手机。 隔壁那位喜爱园艺的女主人刷屏了,又是照片又是激动的语音。 她辛辛苦苦种的有机草莓,一夜间全被人偷光了。 解星晖当时还附和了句,要求物业必须严查。 解星晖最终说了句:“草莓真好吃。” 团子姨不是人类,你能要求一只松鼠别去摘果果吗? 不能。 清晨的阳光格外明亮,屋子里到处金灿灿的,那是属于家的温馨光芒。 当听完亲妈拜托的事,解星晖睁大眼:“妈妈,现在和田玉很值钱,是得要回来。” 他有代言的珠宝品牌,老板特别喜欢和田玉,有次闲聊,感叹时光如果能倒流,他一定把所有的家当全部用来囤和田玉。 九十年代市场不认这种不透明的白玉,按块卖,大的一百多,小的几十块,现在呢,按克,便宜的几百块,最顶尖的羊脂白玉,一克几千上万。 升值了一千多倍,想不出有更暴利的。 梁逸秀心里更有底了,那时候她刚帮一个煤老板渡过场大劫,又帮看了祖坟风水,煤老板大手一挥,给了二十万报酬。 她留了两万,十八万用来购置和田玉。 情况和儿子说的差不多,朋友帮忙购买了三大麻袋——没错,她玉符做的一般,多买点用来练手。 解星晖如今手握十几个代言,一部片酬八位数,但还是被震惊的目瞪口呆:“三,三麻袋?” 估计当今首富买和田玉也不敢用麻袋吧。 假设一克两千,一麻袋多少斤?又是多少克等于多少钱? 不会算了........ 解星晖变成了星星眼,抱住亲妈胳膊提要求:“妈妈,送我一麻袋好不好?” 梁逸秀财大气粗点头:“可以!” 娘俩对此行的期待值达到了巅峰。 沧海桑田只是相对的,三十年里,楼多了,路变宽了,有些地方,却还保留着以前的样子。 故人安清霞的父母是纺织厂工人,家属院还在。 解星晖负责敲门。 开门的是个三十左右的中年妇女,警惕打量几眼带着墨镜口罩的陌生男人:“找谁?” 解星晖明白自己这副装扮难免让人多想,但没办法呀,他后退一步,给对方足够安全距离,礼貌道:“请问,安清霞还住这里吗?” 三十年过去,安清霞五十多了,早成家立业,住这里的概率很低,甚至父母也可能已经不在。 娘俩希望能在这打听到关于她的消息。 “没有姓安的,你找错地方了。”中年妇女压根不给他多问的机会,直接关上了门。 解星晖来的路上考虑过这点,房子有可能卖掉,他再次轻轻叩门:“大姐,再麻烦您一下,三十年前,这里是不是住了一家姓安的,父亲是纺织厂的会计,母亲.........” 门再次开了,这次是个头发全白了的干瘦老太太,好奇看看两人:“你是安家的什么人?” 解星晖天生对老人有莫名的好感,看到就想起奶奶,语气下意识变得乖巧:“奶奶,我母亲是安清霞的好朋友,很多年不见了,托我来看看,她不在这里住了吗?” “早搬走多少年了。”老太太对他也有好感,“她也不叫安清霞了,发家后改成安什么珠,幸亏你们遇到我,不然户口本都查不到这么个人。” 人老了大都喜欢唠叨。 不用解星晖问,老太太说的那个叫一个详细。 如今的安清霞开了家超级大的珠宝店,可有钱了,住大别墅,开大豪车,儿子在国外读书。 告别老太太,解星晖迫不及待道:“她肯定因为三麻袋玉石才发家的。” 梁逸秀轻轻点头。 情理之中。 她失踪了整整三十年,没和任何人告别,又没有亲人,甚至没人知道她到底住哪。 三麻袋和田玉不可能一直放着。 解星晖开始担心:“妈妈,这个安阿姨不会赖账吧。” 梁逸秀很笃定:“不会,因为妈妈救过她的命。” 多福珠宝城足足四层楼,每层七八百平方,金黄色牌匾占据半栋楼,远远看去,金碧辉煌的。 门口铺了红色地摊,见有客上门,身穿大红色旗袍的迎宾小姐弯腰行礼:t“欢迎光临。” 一楼主营黄金,银灰色大理石光可鉴人,灯光明亮,顾客不多,但也不少。 解星晖看了一圈得出结论。 远比自己有钱。 那么多柜台的黄金,铺货得多少钱? 二楼三楼是珠宝,翡翠玉石钻石区,价格看的解星晖感觉自己都是穷人了,同时更担心。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如此大的产业,太考验人性了。 四楼办公区,娘俩被拦住了。 听完来意,工作人员客气道:“请问,您和安董有预约吗?” “没有。”解星晖临时变了想法,没报亲妈的名字,掏出黑金卡晃了晃,“听说安董这里能买到上好的和田玉,路过,临时起意上来看看。” 工作人员恭敬离开,又恭敬回来:“谢先生,安董在办公室等您。” 梁逸秀第一眼差点没认出安清霞。 三十年光阴,青春早已不在,容颜更不可能在。 安清霞是个例外,变好看了。 曾经黒痩的她变的白白胖胖,带了假睫毛,烫了发,染了色,脸部虽然下垂,但白嫩光滑。 她胸前挂了块巨大的祖母绿翡翠,同款耳环,同款手镯,手指四个不灵不灵闪的戒指,贵气逼人。 解星晖暗暗咧嘴,标准的暴发户富婆打扮,恨不能把所有家当挂身上,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钱。 一个字:俗。 解星晖摘下墨镜口罩,事情太过离奇,他好歹算明星,想用这个身份加点说服力。 可惜没啥用,他不在富婆的认识范围内。 “工作人员说您想买好一些的和田玉,不知道具体什么要求,玉牌,玉佩,还是什么?”安清霞压根没看梁逸秀,她把人请到巨大的玉石茶台前,置茶、温杯、高冲,一些列手法行云流水。 她并未起疑心。 不同行业有不同的圈子,她在和田玉圈不能说鼎鼎大名,也差不多,都知道,最顶级的老坑和田玉,她这里货源最多。 或许眼前依稀熟悉的面容勾起回忆,她忽然想起那个人。 她,应该死了吧。 肯定死了,三十年杳无音讯。 解星晖懂点茶艺,接过不知道是玉还是啥的精致茶杯放到鼻尖,先闻香,轻轻喝了一口笑着道:“安董,抱歉了,我不买玉,我是梁逸秀的儿子。” 安清霞举着茶壶的胳膊停在半空,精心保养的白嫩脸蛋瞬间更白了,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她胳膊不受控制发抖:“你,你说什么,梁逸秀还活着?” 当最恐惧的噩梦降临现实,再深的城府也掩饰不住。 “家母已经去世。”要不是不得已,解星晖才不说这种诅咒亲妈的话,他看到了对方眼里满满的恐慌,语气淡了下来,“去世前她才说起,有一批和田玉寄放在您这里。” 漫长的沉默之后,安清霞手不抖了,她抬起头时,眼中的恐慌也没了:“没错,我的确有个叫梁逸秀的好姐妹,三十年没她的消息,更没听说她嫁人生子,你怎么证明是她的儿子?” 当然有证明。 解星晖掏出张皱巴巴的作业本写的纸条:“这是您当初写的收款条。” 收款条一直放在团子的空间保存,三十年过去,依旧崭新崭新的,解星晖特意又折又揉,给做旧了。 可惜,他太年轻了。 人心岂是一张纸条能证明的。 “是,是我的笔迹。”安清霞嘴唇蠕动,使劲擦擦眼,眼睛睁的老大看着他,“你,你真是逸秀的儿子?天啊,我一直以为她早死了,快让阿姨看看,难怪感觉那么面熟,你妈什么时候去世的?这些年她去了哪里?” 解星晖差点没忍住想当场给她来堂演技课。 太流于表面,一点都不走心,假的不能再假。 解星晖不再客气,直接道:“这次我来,想带走家母留的那批和田玉。” “那批和田玉啊,的确有这么回事,但是吧——我被骗了!”安清霞浑然不知眼前可是被称为老天赏饭的天才演员,她继续自己拙劣的演技,一拍大腿恨恨道,“主要我当时不懂玉呀,无良贩子用戈壁玉冒充和田玉,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妈,结果再也联系不上了。” “整整三麻袋呀,我当时死的心都有。” “我受你母亲所托,被骗我应负全责,这样吧,当初十八万.........”安清霞越说思路越顺,人已经死了,死无对证,再说那么多年不联系,肯定发生了什么事,不然不会到现在才上门要,“三十年的利息我也不算多少了,凑个整数吗,两百万,多余的就当阿姨给你的见面礼。” 解星晖险些咬碎牙:“........你耍赖!” 安清霞眉头皱起:“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噢,我明白了,你不会以为我现在的产业都是因为你母亲当初那批假玉吧。” 一双小手轻轻拉住站起身要发飙的解星晖。 梁逸秀深深看着不止人变了,心也变了的故人,淡淡道:“七月十五,东关桥头槐树下,清霞,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安清霞像被什么重重打了下。 她的注意力一直放在解星晖身上,以为小女孩是他的孩子,只随意扫了眼。 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子而已。 她目光被黏住了,粘在那张脸上,她听的自己的声音发抖:“你,你是谁?” 第11章 三十年前的中元夜,梁逸秀带着团子出来看热闹。 好多人……不,好多鬼呀。 她是妖,不怕鬼。 城市的夜晚从未有过的热闹,河边路边树下,纸钱燃烧的灰烬随着阴风到处乱飞。 到处阴气滚滚。 这一夜,很多人如非必要不会乱跑,人有好人坏人,鬼也同样,人多失控,鬼也是。 梁逸秀不知不觉溜达到东关桥头。 城市分为东西南北四关,每个关有座石桥,东关桥有棵槐树,好几百年了,快成精了。 按照凡人分类,人参槐树属于草木,勉强算一类吧。 梁逸秀没事就过来看看,希望它能早点开灵智,到时候多个伴。 刚来到,就看见一个被替死鬼迷了心智跳河的年轻姑娘。 初秋的夜,已经有点凉了,河水长满青苔,梁逸秀没犹豫,跳水救人。 这个姑娘就是安清霞。 那时候的她在电池厂当临时工,租了套小小的平房,梁逸秀几乎每个周末都过来,两人在蜂窝煤炉上面放片铁丝网,一起烤土豆,烤地瓜。 安清霞会偷偷带回半成品电池,连上铁丝,再接上手电筒专用的小灯泡。 小小的平房像落了好多亮闪闪的星星。 安清霞的眼睛也亮的像星星,她不会当一辈子临时工的,她考察很久了,玉器市场不久会火起来,等再攒点钱,她就去新疆去云南进货,开个玉器店。 她们成了好朋友。 她是梁逸秀最好的凡人朋友,好到可以放心托付那个年代绝对算得上巨款的十八万。 梁逸秀这次来其实已经想好了。 那三麻袋和田玉如果还在,她会拿出一部分当做这么多年的谢礼,如果只剩一部分,剩多少带走多少。 至于安清霞有可能用了一部分,看怎么用的,用在何处。 三十年的价值没法估算,现在的价值不代表以前的价值,安清霞怎么处理不太过分,她都能接受。 当来到珠宝城,梁逸秀真心为好朋友感到高兴,这里面有三麻袋和田玉的功劳,更离不开安清霞本身的努力。 但她从未想过,现实会是这样。 安清霞一副见鬼的惊恐表情,浑身肥肉都在颤抖:“你,你是梁逸秀什么人?不,你是谁?” 人长得像,除了五官,还有眼神气质说话语气,以及给人的感觉。 旧时时光仿佛回来了,安清霞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她好像正和梁逸秀说话。 可眼前,明明是个三四岁的小娃娃,难道现实中真的有类似天山童姥的那种,什么八荒六合唯我独尊神功? “我是谁不重要。”梁逸秀最后看了眼面目全非的故人,转身往外走,“重要的是,梁逸秀或许不后悔救你,但后悔认识了你。” 如果重来,她还是会救。 因为那时的安清霞,是个好姑娘。 解星晖跟着追出去,恨恨道:“妈妈,就这样了吗?” 梁逸秀淡淡道:“当然不。” 人间有两种钱坚决不能沾。 第一,死人的钱。 第二,玄学大师的钱。 花钱消灾翻过来,等于钱来灾来,这十八万来自那位煤老板的劫难和祖坟风水,里面所牵扯的因果报应之大之复杂,就连梁逸秀本人都不敢随意使用。 以前她沉睡,因果她担着,现在回来了,钱在安清霞那,变成了更多的钱。 去掉因果报应不说,没人敢随便得罪一个玄学大师。 解星晖感觉报应太遥远,现在他憋闷的简直要爆炸,回到家立刻联系律师团队。 律师团很快给出专业回答。 打官司,赢得概率无限接近于零。 首先是收款条,即使借条,也过了二十年的有效诉讼期,当前只能证明当事人曾拜托t对方购置一批和田玉,没有关于品质数量的要求,而对方如果咬定买到假货,根本没法调查。 也就说,这属于经济纠纷。 牵扯到三十年的信息,哪里还能找到相关证据,法律大概率会像安清霞说的那样,判罚她偿还十八万以及对应利息。 法律,只讲究证据,没有人情。 哪怕事实如此。 解星晖傻了眼。 生怕安清霞看到产生怀疑,团子没跟着去,这会熟悉完外面的环境从窗外蹦进来,等听完气的吱吱吱叫:“这个安清霞,多好的一个姑娘,你妈差点和她拜了干姐妹,怎么变成这样了。” 解星晖气呼呼道:“我一定要想办法帮妈妈要回来。” 他不在乎三麻袋和田玉值多少钱,他接受不了眼睁睁看着亲妈被欺负。 团子若有所思点头:“是得要回来。” 解星晖打开手机通讯录挨个翻,他认识不少达官贵人,法律不行,总有行的,明的不行来暗的。 反正咽不下这口气。 正考虑怎么开口,就听团子阿姨压低声音道:“小四,今天晚上你陪我走一趟。” 解星晖顿时意识到什么,激动的都结巴了:“团,团子姨,你想........” 团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点声,别让你妈听到。” 晚上梁逸秀有事。 手机和直播工具到了。 有了第一次渡劫失败的教训,她现在深深明白功德的重要性,没有什么比替/人/消/灾/避/难更快刷功德的办法。 晚上九点十分,掐算出的吉时到,梁逸秀按下开始直播键。 解星晖已经注册好相关资料,调好了声卡和卡通形象等设置。 房间名字是梁逸秀起的:泄天机。 一分钟过去,房间只有一个人,解星晖的小号。 解星晖有太多办法让亲妈的房间立刻爆火,登上直播平台榜首,最简单的办法,切换大号,妈妈粉们立刻会跟着涌来,再比如——打赏。 然而统统被亲妈拒绝。 她要靠自己。 五分钟过去,依旧只有娘俩。 换做一般人,干巴巴对着屏幕多少会别扭,梁逸秀不,她可是人参,别说五分钟了,五天五个月,一动不动那是常态。 第十分钟,终于进来个人,而且还说话了。 “都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还算命?” 解星晖立刻维护亲妈:“你懂啥,大师哪能以真面目示人。” 对方一眼看穿本质,发了个抠鼻屎的不屑表情:“哟,原来还有托。” 解星晖冷哼:“没人请的起我当托。”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吵起来,偶尔进来的人也不急着走了,留下来看热闹,时不时发表几句看法。 弹幕区逐渐开始热闹。 直到梁逸秀淡淡来了句:“准不准,算一卦就知道了。” 第一位叫双马尾面包的网友此刻与解星晖的对战落入下风,立刻接上:“怎么收费?” 梁逸秀指指头顶:“房间备注有写,一架直升飞机。” 一架直升飞机,转换成现实等于八百块。 梁逸秀本不打算明码标价,她不靠这个吃饭,再说算卦不像商品,有缘人遇到的情况不同,不能一概而论。 比如像曹局长那样的劫难,两条性命,几万几十万都不高。 此外还要看对方的经济情况。 家财万贯和普通家庭,前者能轻松拿出百万,后者几万块可能就是全部家当。 心意够即刻。 然而解星晖说了,如果不收费,什么牛马都会来算,必须有门槛。 双马尾面包犹豫片刻:“不准退钱吗?” 解星晖:“私我账号,我立刻转给你八千。” 双马尾面包:“好,不转你是孙子。” 解星晖:“转了你是孙子。” 双马尾面包:“ok。” 她还不信了,一个小小的托,月收估计都没八千,能向一个陌生人转钱? 然后,她成了孙子........ 房间为数不多的网友得知情况立刻沸腾。 “窝草,真转了啊。” “我明白了,这俩人都是托,在这唱双簧呢。” “早看出来了,现在的套路真是防不胜防啊,我刚才差点信了。” “......” 下一刻,令人意想不到的事又发生了。 双马尾面包主动发起视频请求,等直播画面一分为二,众人眼前一亮。 这个托,气质真好呀。 视频里的双马尾完全没有刚才大战解星晖的泼辣样子,她大概二十五左右,丹凤眼,樱桃小口,一身黑色得体ol装,面容精致,标准的精英白领形象。 再看看她身后办公环境,恐怕还不是一般的白领。 “我不是托。”双马尾面包轻轻按了下屏幕。 接连两架直升机嗡嗡飞过直播间,声势浩大。 她多打赏了一架。 双马尾面包解释完不再搭理弹幕区质疑,恳切道:“大师,刚才得罪了,请您给我算一卦。” 短短片刻,她想通了,且做出最正确的反应。 八千块不多,但也不是小数目,能随手转给一个陌生人,绝对不可能地托。 她本来就是为了算卦,只不过一直关注的那位主播太忙了。 第一次直播算卦,梁逸秀拿出看家本领,先观面相,又连续掐指。 不得不说,三十年变化的不止沧海桑田。 人也复杂了。 这卦象复杂的呀。 此外,女人的身份不一般,换成以前的时代,县令见到都得行礼。 梁逸秀理下思路:“如果问感情,你和你的领导完全没有可能,因为,他喜欢的是他的领导。” 第12章 只有双马尾面包本人才知道这句话的信息量有多爆炸! 关键,关键她还什么都没说呢。 梁逸秀不是沽名钓誉的大师,也不懂现在直播的套路,她向来喜欢先入为主,用事实迅速取得有缘人信任。 “你命里原本没有太大的福气,但有祖荫庇佑,不是父母,也不是本系家族,来自你的外祖母家。”一些太过隐私的话,最好只能让有缘人自己明白,梁逸秀委婉道,“你的舅舅,对吗?” 视频里的双马尾面包惊讶睁大眼:“是.......” 梁逸秀继续道:“你现在从事的职业和金钱有关,这份对于普通人很好的工作对于你来说,只是一个过渡,三个月后,你将去往另一个,嗯,和正义有关的部门。” 双马尾面包:“........”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她绝对不信。 有那么一瞬间间,她汗毛倒竖浑身冒冷气。 她关注很久的那个大师,算的也没有这么准。 报户口般的准! 她现在是某投资公司的高级经理,她的舅舅,是这座城市的第三号人物,负责正义那块,因为职业特殊性,正如梁逸秀想的那般,只要她亮出身份,县长都要主动问好。 舅舅因为多年的贡献,国家给与特殊照顾——安排一名直系亲属进入同系统工作。 三个月后,舅舅退休,她顶替。 这已经不是家长里短的事了,牵扯到一定的机密,只有极少数人知道。 双马尾面包不敢置信盯着视频里一只卡通形象的大师。 怎么算出来的? 直播间为数不多的网友没有她这般震撼,但情绪浓烈到一定程度,会传染的。 “嘶!好真实的表演。” “我有个大胆猜测,不是表演,也不是托,而是真被算准了。” “我刚进房间时双马尾和那个数字小号俩人,看语气吵了有一会了。” “管他真假呢,当故事听好了,刚才意思是说,这位双马尾美女喜欢领导,而他的领导又喜欢领导,会不会领导反过来喜欢双马尾呢,哈哈哈。” “.......” 双马尾面包脑瓜子嗡嗡的,信息量太大太震撼,一时间不知道先该问啥,勉强平复下情绪:“大师,我知道我和他不可能,我只想知道,他,他有没有那么一点喜欢我。” 梁逸秀皱眉:“没有,他.......先不说他,你已经结婚,喜欢上别的男人是不对的。” 这次的语气不像商场时对待店员那般不耐烦,因为情况不同,未造成实质性伤害。 直播间的网友可不知道,瞬间对双马尾的印象大跌。 背叛家庭背叛婚姻,再好看也不行。 解星晖跟着起哄:“哦哦,有夫之妇出轨咯。” 双马尾面包羞的脸通红:“没有,我俩什么都没发生,手都没拉过。” 解星晖冷笑:“精神出轨更可怕。” 双马尾面包这次没反驳,羞愧低下头。 只有亲身经历,才明白这句话有多真实。 出于激情身体出轨,心里或许还是爱着对方的,但心理出轨,代表那颗心已经不在了,相处的每一分一秒,都在伪装。 她结婚的很早。 老公标准的邻家哥哥,憨厚,品学兼优,对她很好,两人一起长大,父母是至交好友。 除了,没有激情。 她找不出不结婚的理由。 婚后生活平平淡淡,就像和亲人同居,包括夫妻生活,每次像应付公事。 以至于每次看电视剧或者听身边人说她都会感觉疑惑,爱情真的有那么热t烈吗? 直到遇见陈总。 陈总三十二岁,男人最好的年纪,青涩褪去,沉稳中又有青春的活力,他白白净净,长的很像香港的一个歌星,咋一看一般,越看越有味道。 陈总对待员工很严肃,除了她。 每次见到她会笑的很温柔。 两人有说不完的话,每次能聊很久很久,每次意犹未尽。 和他在一起,从未有过的放松,快乐。 她喜欢他看她时亮晶晶的专注眼神,喜欢他遇到什么事会第一时间找她分享。 具体什么时候动了心,她不记得了。 她明白,两个人都已婚,不可能的,她也从未动过离婚的想法。 遇见的太晚了。 当彼此的蓝颜知己吧。 然而她高估了自己,低估了爱情的贪婪,她想再进一步——想知道对方的心里怎么想的,也是这般日夜遭受折磨吗? 这个念头宛如失控的洪水,如果没有答案,她感觉会窒息而亡。 但是,每次她刚要往这个话题上引,陈总总会以各种理由躲避。 双马尾面包更痛苦了。 所以真相是.......他爱着别人? 不对! 双马尾面包猛然清醒:“大师,您是不是算错了?” 算卦就像房间名字,窥探天机,再厉害的卦术也不能保证百分百准确,梁逸秀谦虚问道:“哪里不对?” “他的领导,也就是我们单位最大的领导,是男的。”陈总是公司副总,再往上,只有一个领导,双马尾面包这会完全深信不疑,“难道国外总部那边?” 梁逸秀再次掐算一番,得出更详细的资料:“对方的确男性,两人认识多年,且有同窗之谊。” 视频好像卡住了,视频那边的双马尾面包一动不动。 直播间众人:“......... “明白了,领导是个同。” “窝草,两个领导都是同吗?” “据说很多同志有种特殊气场,就像直男不知不觉吸引同志般,特别吸引女生。” “.......” 梁逸秀看到了弹幕:“另一个不是。” 想要算的精准,需要当事人作为媒介,她现在只能顺着双马尾面包这条线,大概推断出单恋的卦象。 领导单恋领导。 双马尾面包这会不是脑子爆炸了,灵魂都炸了。 怎么可能呢? 她喜欢上了一个同? 梁逸秀见惯这种反应,想了想温声道:“两人正在距离公司大概两千米的东南方向,有水........” 双马尾面包脱口而出:“水榭荷厅。” 来直播间之前,两人说要谈事,她订的包房。 梁逸秀看下时间:“你如果现在赶过去,会看到你想看的。” 因为这一卦,偶尔进入直播间的人基本都留了下来,此刻,五六十人硬生生营造出几千人的火热气氛。 “双马尾面包,必须得去,不然我跪下来求你。” “还愣着干啥呀,抓紧点,手机快没电了。” “大家冷静,我觉得没有必要,都什么时代了,爱情不分性别,虽然我对同志没啥好感,但人家只要没做危害社会的事,想爱谁那是隐私。” “.......” 梁逸秀没说话,占卜的人,只负责占卜,不能给予太多建议。 性格决定命运,不同的人对待同样的事有不同的对待方式,不能单纯判定对与错,但她希望,双马尾面包去。 同志本身没有错,但这个陈总,第一,结婚了,害了一个无辜女人,第二,他知道双马尾面包的心意,然后,利用了这份暗恋。 一片催促的热闹弹幕中,双马尾面包木偶般僵硬往外走——忘记拉门,差点一头撞上去。 双马尾面包没看弹幕,甚至没看梁逸秀,她大脑好像要跳出来,罢工了,没有一点思考能力。 有次两人喝了酒,微醺,摇摇晃晃走在深夜的大街。 夜色缠绵,她目光深情而火热看着他。 或许感受到什么,陈总忽然转身抱住她,抱的紧紧的。 双马尾面包感觉身体和灵魂同时颤抖,男人温热带着淡淡酒味的体温,像一把火。 她本以为会发生点什么。 没有。 男人哭了,哭的像个绝望的孩子,他趴在她的肩膀抽泣,他说:“你知道吗,爱一个这辈子注定无缘的人太痛苦了。” 第13章 有那么一瞬间,双马尾真想放弃一切,沉醉于这夜色。 可她不能。 父母也算体面人物,大半生清清白白,还有舅舅,自己的子女都没让去,把机会给了她。 他的接班人,一个代表正义的公职人员,做出出轨的丑事,死都没法弥补。 人活着真不容易啊。 双马尾面包泪流满面,悬在半空的手没有落在男人肩膀,她喃喃道:“我明白的,我明白的。” 她何尝不是呢? 男人忽然像个疯子般用力推开她:“你不明白,没人能明白。” 他扯开衣服,紧紧捂住裸/露的胸膛大喊嘶吼:“那么多年了,我为他做了那么多,他一点都不感动,不感动罢了,为什么要吊着我,当我是傻子吗?” 双马尾面包从未见过男人那样。 他目光绝望,像个走到末路的孩子让人心疼。 酒醒以后,双马尾才反应过来不对劲。 绝对不是她! 她入职才一年多,关系更是从未挑明,哪里来的吊着? 所以,她理解的“她,应该是“他”,是大老总........ 公司无人不知道两个老总是大学同学加舍友,关系比亲兄弟还亲,每次遇到事,副总向来坚定站在大老总这边,做他最坚硬的后盾,也因为此,大老总位置做的特别稳。 双马尾面包其实有些为爱的人不值得,公平讲,男人能力更强。 她曾经装作无意提了句。 男人一脸严肃:“以后不要有这种想法,人的能力不能只看一面,而且他是我最好的兄弟。” 双马尾只能微笑。 思绪摇摇晃晃,酒店到了。 双马尾艰难反应过来,掏出手机低声道:“大师,我先挂了,事后我再好好感谢您。” 不管怎么样,她爱着,或者说爱过这个男人,不能毁了他。 弹幕区一片哀嚎。 马上到最激动人心的高潮时刻,忽然要拉闸断电?让不让人活了。 “不要挂,这卦还没结束。”梁逸秀完全没吃瓜的想法,比这狗血的见的多了,“这样吧,你把手机放到口袋,再带上耳机,有事我才开口。” 双马尾犹豫了下,点头同意。 水榭荷厅走高端私人订制路线,不接散客,风格如店名,闹市取幽,大厅假山流水,各色荷花真真假假,为营造气氛还安装了干冰机,白雾缭绕,宛如仙境。 最里面的采香包房坐着俩男人。 居中那位浓眉大眼,气质硬朗,难得三十多身材没走样,大概因为喝酒了,白色衬衫上面的扣子解开了好几个,胸肌若隐若现。 另一位当然就是双马尾暗恋的陈总了。 他属于完全相反的另一个风格,长相清秀,白白净净,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小那么几岁。 酒壮熊人胆。 陈总面色微红,目光直勾勾的:“老马,你这胸肌越来越结实了。” “又说混账话,我就不懂了,这么多年你怎么还改不过来?”马总不止长相爷们,还是个低音炮,他长叹口气,“我真后悔那一夜啊,如果没发生,你可能不会陷的那么深。” 陈总笑了,笑的心酸又温柔:“天生的,没有你,我照样喜欢男人。” 竹篾纯手工的房门好看,但不怎么隔音。 双马尾面包正是这个时候赶到,面色瞬间苍白,再无一丝侥幸,她亲耳听到了。 言语有时候真的比任何凶器都锋利,扎的是心。 直播间气氛完全相反,独吃瓜不如众吃瓜,这会功夫,很多人分享给身边好友同事,房间人数飙升到三百多,热闹的像过年。 “那一夜,那一夜怎么了?啊啊啊,抓肝挠肺的难受啊。” “听的我起了层鸡皮疙瘩,看来男人在外要保护好自己这句话真没错。” “.......” 两人浑然不觉此刻有几百人听着,几句之后,马总正色道:“琴晚再过俩月就要去那边报道了,这条线可不能断了,我琢磨着,让你代表公司再加个人名义送她份大礼,送什么你好好想想。” “太贵重的礼物她不会收的,你甭管了,我有分寸。”陈总沉默了好一会,苦笑道,“她的心思和我对你一样,断不了的,我,我最近时常想告诉她真相........” 马总一声低喝:“你疯了吗?让她知道你是同志?她会恨死你的,绝对不行。” 他站起身,手重重放在对方肩膀,又使劲摁了下,低声道:“冷静点,我知道你向来心软,即使说,现在也不是时候,会误了大事,懂吗?” “我知道的,我,我就是心里难受。”此刻的陈总看起来有点弱不禁风,他脸贴在肩膀上的大手,陶醉闭上眼,声音轻的像一场梦,“同样爱一个人而不得,可我明明能避免t.......东,抱抱我,行吗?” 马总没犹豫,缓缓张开双手。 竹门一声巨响。 空气瞬间凝固,三双眼睛,两双惊恐对着一双愤怒! “琴晚,你怎么来了?”陈总赶紧从对方怀里退出来,艰难笑着解释,“我喝多了,想起点难过的事,马总正安慰我。” 双马尾面包浑身都在颤抖:“你,一直在利用我!” 她最清楚发生了什么! 舅舅待她亲如父女,对她只有一个要求:不许打着他的名义做任何事。 她做到了。 即使最好的同学都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偶尔遇到解决不了的困难,先告诉家人,家人解决不了再想别的办法。 除了陈总。 认识一年多里,大大小小不记得出面多少次。 陈总没再辩解,凄凉笑着摇头:“不管你信不信,我一直.......把你当最好的姐妹。” 直播间:“..............” “我把你当姐妹,你却想要睡我!” “我要死了,这是啥样的狗血剧情啊。” “好想要个gay蜜,一起逛街一起吃饭,一张床上睡觉.........” “.........” “你,你真让我恶心。”双马尾面包后退一步,她整个人濒临崩溃,世界变的不真实,摇摇晃晃,她不止爱上了一个同志,还被利用了。 尤其上个月,她悄悄找到舅舅秘书,经过搭桥,介绍陈总认识了某银行的副行长。 她不傻,隐约明白陈总要做什么,但她不忍拒绝,再说舅舅马上离职,到那时,想帮也帮不了了。 耳机里忽然传来梁逸秀的声音:“他没骗你,他的确把你当成了无话不谈的好闺蜜。” 双马尾面包险些笑出声。 没错。 是她误把这种亲昵当成爱。 双马尾面包感觉自己太可笑了,浑浑噩噩低声道:“大师,谢谢你。” 两个男人立刻眼睛眯起,惊恐对视一眼。 陈总:“琴晚,你在和谁通话?” 琴晚看起来已经听到了,与其隐瞒不如谈开取得她的原谅,但外人如果知晓同志身份,那将是场灾难。 "让我来和他俩说几句。"梁逸秀等的就是这一刻,手指连掐,即刻起了一卦,“姓陈的,你感觉自己很伟大吗?” 陈总:“........你是谁?” 生怕网友起疑心,解星晖把声卡设置成了清脆的电子音,雌雄难辨那种。 梁逸秀淡淡道:“冬月,你的生日,你和他,第一次。” 陈总酒意瞬间不知去了哪里,他捂住嘴巴才没喊出声。 这是,他最隐私最隐私的秘密! 大概每个同志都曾痛苦爱过一个直男吧,大学时代,他喜欢上了室友马楚东。 明明知道不可能,却依旧无法抗拒。 但他是幸运的。 最后一个学期的生日赶上周末,一群人喝多了,喝的忘记了时间,宿舍回不去了。 大部分人去网吧通宵游戏,而他,太困了,只想睡觉。 马楚东跟了上来。 两人开了间双人房。 还是学生的陈总早已确定,对方是个直的不能再直的直男,真正的直男是掰不弯的,因此他哪怕再痛苦,也没想过要发生点什么。 好巧不巧,赶上城市大停电。 没有空调的冬天,宾馆被子薄薄的,两人冻的瑟瑟发抖。 马楚东忽然抱着被子跳到他床上:“草,冻死我了,咱俩一起睡吧,暖和点。” 暗恋三年的男神,如此肌肤相贴,没几个人能控制住。 迷迷糊糊之中,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马楚东没反抗,但也没拒绝,而且过程很享受。 陈总欣喜若狂,他,他接受自己了? 两人紧紧抱着睡了一夜。 第二天醒来,马楚东像什么都没发生过般表情正常,只在走出宾馆时淡淡来了句:“昨晚的事你别放心上,我只把你当兄弟。” 陈总的心瞬间冷的宛如这冬天。 这件事,除了俩人,再没第三个人知道! “琴晚,说话的人是谁?”惊恐的不止一个,马楚东走过来沉声道,“你先挂断,咱们有话坐下来好好说,我和老陈会给个满意的答复。” 梁逸秀正等着他呢:“你利用一个同志的感情成全自己,晚上不做噩梦吗?” 马楚东:“........” 对于梁逸秀来说,善与恶没有绝对的。 陈总的确可恶,明知同志身份还结婚,又利用双马尾面包的感情,但同时,他又是个可怜的受害者。 那一夜过后,两人又零星发生过几次关系。 他把直男偶尔的发泄,当成了希望,当成了生活的光,以他的能力,本可以有更好的发展,但他都放弃了,甘愿陪着爱的人做个二把手。 蠢不蠢呐。 梁逸秀能算得出万物,算不出人心,忍不住问道:“姓陈的,你知不知道他在利用你?” 几乎漫长的沉默之后,陈总苦笑了声。 他知道,什么都知道。 知道两人绝无可能,知道马楚东的野心。 他比恋爱脑还不如。 直播间已经炸了。 “他利用她,他又被直男利用,一时间我不知道该说啥了。” “我本来想骂骗婚同不得好死,但想想,这个直男踏马的更阴险。” “可以送他去坐牢吗?让他天天捡肥皂,捡个十年八年的,两人都该死。” “网友们,冷静啊,这里面还有别的更重要的,他俩似乎利用双马尾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 双马尾面包按照梁逸秀吩咐已经走出来了,看着身后不甘心道:“大师,我,我先挂了。” 大错已经铸成,说什么,怎么后悔都没用。 一个单位朝夕相处,她隐约知道两人说的那件大事是什么。 “不必了,七天之内一切水落石出,警方已经盯上两人,跑不了的。”梁逸秀没过多苛责双马尾面包,整件事她没参与,淡淡提醒道,“不如你先想想你自己。” 两人借助双马尾关系操纵股票,最终被判处巨额罚金,分别判了五年和两年有期徒刑。 双马尾并不知情,被当了个跳板而已,她还有救。 双马尾面包几乎不敢看镜头,声音变得嘶哑;“谢谢大师,我知道该怎么做。” 她要立刻去向舅舅坦白,去向丈夫坦白。 她迫不及待想回到家,把一切都说出来。 梁逸秀点点头。 轰轰烈烈是爱情,平平淡淡也是,患难见真情,然而大部分人一辈子平凡,没有难,没有证明爱情的机会。 双马尾不会离婚。 现任老公给了她足够的包容,她守着宝山不知而已,最爱的人早已在她的生活里。 珍惜眼前人! 连线挂断,直播间人数已经飙升到六百人,弹幕快的根本看不清说什么。 事实上,也不知道该什么些什么。 梁逸秀平静下情绪:“还有谁想算卦?” 弹幕瞬间不知道多少人举手。 发言最快的:努力的小白兔。 基本来玄学房间的,都明白露脸才能算,努力的小白兔打赏过后,主动发起视频连接。 是个比双马尾还年轻的女孩子,看起来应该大学毕业没多久,她穿件普通的白色t恤,眼睛又大又圆,咋一看还真像只可爱的小兔子。 “哎,年轻真好呀,一脸的胶原蛋白,瞧瞧,如果我没看错,即没化妆也没开美颜。” “小兔子,我是你的大灰狼哥哥,私你了,记得回复,不然小心我一口吃掉你。” “楼上哪里来的猥琐男,也不瞧瞧这是啥地方,小心得报应。” “........” 努力的小白兔看起来有心思,压根没看弹幕,不时看眼身后,似乎在等待什么。 梁逸秀算的上玄学界真正的前辈了,以前没有网络,算卦都是面对面,很多人不开口的,气氛那叫一个尴尬,等着你先说。 “你今年大学刚毕业,成绩不错,找到份不错的工作,父母恩爱,家庭虽然不富裕,但温馨幸福。”梁逸秀仔细观察对方面相,并未发现什么值得说的地方。 短时间无灾无难,父母身体健康,她本人的事业也算平稳,至于感情,大学时代的初恋便是正缘。 梁逸秀只能往前说:“你父亲幼年丧父,母亲——也就是你的奶奶,前几年遇到个坎,我看下,应该是心脏问题。” 努力的小白兔惊讶睁大眼:“大师,这都能算出来,太厉害了。” 她其实有些怀疑的。 现在直播流行剧本,刚才那一卦她看了一半,感觉太狗血了,狗血的不真实。 梁逸秀笑笑:“你想算什么?” 努力的小白兔眼睛起了层水光:“我,我奶奶丢了,大师,你能算出她去哪里了吗?” 直播间众人全是新人,只一卦,还未对梁逸秀产生足够的信任,听到这纷纷发言。 “糊涂啊,算卦这事玄之又玄,老人走丢了赶紧报警呀,让警察调监控。” “奶奶应该年纪不小了吧,人老了记忆不好,即使没有老年痴呆症,快报警吧。” “........” 努力的小白t兔擦擦眼睛:“刚失踪三个小时,警察说再等等。” 按照规定,失踪二十四小时才能立案,有两种情况不受时间限制,第一,有足够的证据证明失踪者受到伤害,第二,十周岁以下的少年儿童。 老人今年还不到七十,经常自己遛弯,甚至去菜市场,完全具备行为能力。 努力的小白兔声音开始哽咽:“可是,可是奶奶绝对失踪了。” 此刻已经晚上九点。 老年人不是小孩子,这个点,早回来了。 家人已经去了她所有常去的地方,小区公园,小区超市,老年人活动区域。 最后一个看见她的老人说:回家了,不到七点就回家了。 这符合奶奶的习惯。 因为她腿脚不好,天太黑又看不清路,老年人可不是年轻人,骨头早松了,万一摔倒可能再也站不起来。 家人立刻调取小区监控。 正如这位老人所言,六点五十分左右,奶奶背着手,慢悠悠往家的方向走,然后,就这么失踪了。 监控摄像头到单元楼,只有三百米距离。 第14章 二百多米的距离,两个小时? 奶奶的交际圈很小,如果没有家人陪着,最远到小区外面的菜市场。 派出所不立案,家人只好自己先找,又怕奶奶忽然回来,留下努力的小白兔在家等着,可她哪里等的下去,有病乱投医,想到玄学直播房间,于是来碰碰运气。 “大师,拜托您了,我零花钱就这些,但我爸爸妈妈有。”看的出来努力的小白兔和奶奶感情很深,她声音哽咽了,“只要您能找到奶奶,我一定让他们好好报答您,多少钱都行。” 梁逸秀没立刻回答。 她能理解对方的心情,但寻人找物不像别的,极其容易出差错,即使能算出来,也只能是个大概的方向。 “你先别急。”梁逸秀凝神掐指,以此刻时间起卦,“你奶奶没有生命危险,而且并未走远,这样,你知道她的生辰八字吗?” 就像刚才那般,占卜需要媒介,孙女和奶奶法律上属于至亲,但实际隔了一辈,只能算出这些。 “我只知道奶奶的生日,今年好像六十九还是七十。”努力的小白兔眼睛亮了,赶紧道,“不过我爸爸肯定知道,大师,您稍等下,我这就问。” 生怕还问别的,她开了座机免提。 那边瞬间秒接,一个低沉沙哑的男声急切道:“是不是奶奶回来了?” “奶奶没回来,不过,我找到个很灵的大师。”努力的小白兔大声道,“爸爸,大师说了,奶奶没有生命危险,现在需要奶奶详细的生辰八字。” 电话那边沉默了好几秒:“小丽,别胡闹行吗?你奶奶丢了,爸爸知道你心里很难过,你老老实实在家待着,万一奶奶回来立刻打电话,听到没?” 梁逸秀对这个反应不意外,别说现在的社会,三十年前都在破除封建迷信了。 不强求,一切皆有命中注定。 总不能逼着要生辰八字吧。 小丽急的快哭了,几分钟前她也不怎么信,但这个大师真的很厉害,奶奶有心脏病的事都算出来了。 等要到后赶紧道歉:“大师,您别介意,我知道您不是骗子........” 她吓的赶紧捂住嘴,怎么不小心说出这样的话来? 完蛋,大师该不会生气吧。 梁逸秀已经开始算八字,轻轻叹口气:“你奶奶不容易啊,你爷爷走后,一个人带着孩子,还要伺候生病的公公婆婆,她........” 说到这里,梁逸秀忽然停住,表情变得古怪。 怎么说呢,老年人很少出现这种卦象。 努力的小白兔给吓一跳,紧张的双手合十:“大师,怎么了?是不是我奶奶遇到危险了?” “没有,人好着呢,就在小区里。”梁逸秀笑着摇头,沉吟片刻道,“给你爸爸妈妈打电话,就说人找到了。” 直播间众人顿时松口气。 “找到就好,找到就好,老太太可能遇到好朋友,唠嗑唠的忘记了时间吧。” “干嘛还要父母回来呀,抓紧去接人呀。” “新来的吧,大师这么说肯定有原因的,等着瞧好吧。” “呵呵,我就笑了,明明第一场直播,你又能有多老?” “.......” 此刻,直播间人数破了千,关注人数接近两百。 这对于一个刚开播才一个多少小时,完全没背景的新主播来说,属于好的不能再好的成绩。 很快,大门猛然被推开,走进一对中年男女。 中年男子国字脸,跑的气喘吁吁,进门急切问:“你奶奶呢,在哪里?” 努力的小白兔这才想起,她刚刚老老实实转述大师的话,奶奶实际还没回来呢。 但,她信大师! 努力的小白兔举起手机:“爸爸,这是我刚才说的那个大师,她已经算出奶奶在哪里。” 父亲:“.......” 还在玩这个? 他从未打骂过女儿,甚至没说过重话,但此刻母亲丢了,他心急如焚,感觉天都要塌了。 “你这孩子,小小年纪怎么比我们还封建。”母亲见男人要发火,赶紧抢先一步开口,“算了,你也是为奶奶好——老公,回头再狠狠收拾她,赶紧继续去找咱妈。” 努力的小白兔急的跺脚:“你们能不能听一次啊,大师真的很灵的,不是骗子。” “不是骗子那是个啥?”父亲指着屏幕大声道,“这是条卡通狗吧,一条狗,能算出你奶奶在哪里?” 他已经跟不上时代,不了解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软件。 梁逸秀最擅长处理这种情况了,淡淡道:“你母亲距离这里不到两百米,我是不是骗子,去看看就知道了。” 小白兔父亲一愣。 他本以为女儿年轻被人骗了,所谓的大师给了个往东南方向西南方向找啊等云里雾里的指示。 距离两百米? “好,我去,如果找到家母,我肯定重谢。”小白兔父亲严肃盯着镜头,“如果找不到,别怪我举报你。” 梁逸秀无所谓挥挥手。 见的多习惯了,这会有多不客气,待会就有多感恩。 直播间再次沸腾。 “话说,这种直接出结果的外景,好像没几个大师敢吧。” “我有种预感,这个房间绝对会爆火,关注截图,作为以后铁粉的证明。” “你们有没有发现,大师身材好像不怎么高,还挺瘦。” “刚来,谁给普及下,啥情况呀,难道这是个夜跑房间?” “.......” 直线距离两百米,两栋楼的距离。 小白兔母亲渐渐开始疑惑,小声道:“咱妈的那几个老伙伴我都认识,没听说有住这栋楼的呀。” 努力的小白兔风风火火冲在前面:“妈呀,都这时候别考虑那么多了,奶奶肯定在,要不咱们打赌——我想想啊,我输了洗一个礼拜的碗,你要输了,给我换个新手机。” 新手机没得到,挨了个亲妈一记白眼。 没看你爸急成啥样了吗? 按照梁逸秀给的地址,一行三人来到十楼,小白兔父亲深呼口气,轻轻敲门。 直播间众人眼睛几乎贴到了屏幕! 真的在这里吗? 门开了,一个精神矍铄的小老头。 夫妻俩对视一眼,同时微微摇头。 不认识。 父亲勉强笑笑:“你好,打扰了,我住前面十二号楼,是这样的,我母亲........” 老头手指放嘴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点声,你妈睡着了。” 一家三口:“.......?” 睡着了? 老太太在这里睡着了? 老头把门开大,示意三人进来。 同一个小区,户型基本一样,向阳的客厅里,只亮着盏老式落地灯。 铺着棉布软垫的沙发上,躺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她嘴角上扬,看起来睡的很香甜。 在场三人不敢大声说话,直播间众人可以啊,再大声也听不到。 “俩老人该不会正谈恋爱吧,哈哈哈,不小心在男朋友家睡着了。” “阴谋论一下,老头动了歪心思,给老太太下了药啥的。” “......” 他们能想到的,当儿子的又岂能想不到。 小白兔父亲轻轻走过去想叫醒母亲,但老头莫名营造出一种“孩子好不容易睡了,别吵醒她”的诡异气氛,别说叫醒了,大点呼吸都不敢,他干巴巴站了片刻,确认母亲真的只是睡着转过头,尽量让语气温和:“大爷,我母亲为什么会在您家睡觉?” 老头笑着摇头:“国强,看来你真不记得我了。” 小白兔父亲:“您是.......” 生活质量提高的同时,把人变成了一个个代号,比如家长群,他是某某的父亲,再比如业主群,他叫12—2—202。 只有家人知道他的名字。 老头眨眨眼,手指比划了开枪的姿势:“叭,叭叭~~” 小白兔父亲惊的差点喊出声:“您,您是.......给我做洋火枪的叔叔?” 太久远太久远了。 他只记得这件事,t早忘了对方的长相和姓名。 上小学那会,男孩子玩打仗游戏时流行木头枪,手巧的大人,会做手枪,巴掌大小,有扳机有枪膛,差一点的用木棍做长枪。 反正别管好看还是不好看,每个小伙伴都有,除了他,就像只有他没有父亲一样。 没有枪玩游戏时低人一等,别说扮演将军了,小兵都没人愿意选他。 后来家里来了个陌生叔叔,给他做了个洋火枪。 那可不是木头的,银色的长钢丝拧成枪的形状,枪膛是自行车链条,而且真的可以打响——把火柴头放到抢眼,扣动扳机,自行车轮胎剪成的皮条松开造成的力量让枪栓产生猛烈撞击:叭! 火花四溅! 比起其他小伙伴的木抢,简直就是外星文明技术到了土著。 这把洋火枪,成了他整个童年最大的荣耀。 那个叔叔没再来,他问过母亲,忘记母亲怎么回答的了。 第15章 那时候的他小,不懂,现在要还不懂,就是个傻子。 老妈都跑人家睡觉来了。 然而他一个当儿子的,事情还未彻底搞清楚,该怎么问? 两口子对视一眼,欲言又止。 老头似乎完全没感觉到气氛异常,他目光温柔看了眼客厅方向,轻声道:“今天是你爷爷的祭日,我在楼下正好遇见你母亲,见她心情不太好,就邀请她来家里坐坐。” “我爷爷祭日?”小白兔父亲一脸茫然。 对于一个马上五十岁的人来说,爷爷这个称呼,也近也远,近的是,他过不了几年就该当爷爷了。 他没见过爷爷。 只知道,母亲很小的时候便没了父亲,也就说,去世应该有六十年。 母亲想她的父亲了? 人很难改变惯有角度去看身边最朝夕相处人。 小的时候,父母是无所不能的,是天是地,是永远能够遮风避雨的墙,长大后,父母变成了无限包容,是心灵休息的港湾。 然而少有子女想到父母的另一个身份,也是孩子,是自己父母的孩子。 努力的小白兔悄悄退出房间,以她的家庭地位,好像参与不了这个话题,主要大师还等着呢。 “谢谢大师,耽误您太长时间了。”努力的小白兔一口气往上爬了好几层楼才停下,“等待会事情结束,我立刻问我妈要钱,您放心,您帮着找到奶奶,他们肯定会好好感谢您的。” 梁逸秀微笑摆手:“不用,卦金已付。” 至于小白兔父亲说的话,她根本没放心上。 “这是应该的。”努力的小白兔一口气把账户余额全部打赏,她看看楼梯下,小声道,“大师,我还想问个问题,奶奶正和那个爷爷谈对象吗?” 梁逸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或许以前有,但现在没有,要说没有吧,又不是那么简单。 老太太的遭遇在她那个时代算常见,父母早逝,跟着叔伯生活,相中的男人家里没钱,不得已嫁给了能出得起彩礼的。 得知她守寡的情况,男人来探望,给她儿子做了把洋火枪,也就这么一次,再无联系。 还能怎么样呢? 没想到几十年后兜兜转转,竟然住在同一个小区,然而同样没想到,几十年前因为钱,几十年同样是。 老头儿女以断绝关系威胁。 哪怕可以提前立遗嘱,房子绝对留给他们也不行,还有每月的退休工资呢。 老了很可怜。 不是放不下牵挂,而是现实不允许。 老太太得知只能叹口气。 就这样吧,反正几十年都过来了,何苦老了闹的满城风雨呢。 或许注定两人缘分未断,老太太回家路上忽然想起今天是父亲的祭日,触景生情老泪纵横,人这一辈子,活着到底为了个啥。 老头恰好路过。 最脆弱的时候,他出现。 所以这也是梁逸秀为何让小白兔父母一起去的原因。 卦象显示红鸾星动,但结局模模糊糊,属于少见的事在人为卦。 有人帮一把,这桩婚事可能就成了。 梁逸秀想了想,反问道:“如果你奶奶打算结婚,你同意吗?” 努力的小白兔想也不想便回答:“当然同意,我早有这个想法了。” 她已经成年,尝过爱情的滋味,但真正意识到奶奶需要个伴,是因为前段时间发生的事。 有次她临时回家,推开门,空荡荡的,父母上班还没回来,她本以为奶奶出门溜达去了,结果听到阳台有人说话。 奶奶坐在小马扎上,在轻轻数数:“二百零一,二百零二........” 努力的小白兔循着方向啥也没看到,奇怪道:“奶奶,您数什么呢?” 奶奶笑着说:“数人。” 数楼下路过的人。 那一刻,努力的小白兔眼睛酸酸的,父母算孝顺的,但再好的物质生活也代替不了陪伴,当都去上班,家里只剩奶奶一个人,她无聊的数人。 努力的小白兔认真看着镜头,保证道:“大师,如果我父母反对,我会好好做他们的工作。” 梁逸秀笑着点点头。 总算有收获。 卦象显示,小白兔父亲也不怎么同意的,不为钱,母亲辛苦大半辈子,他不想她老了再去伺候别人,跟着儿子享清福不好吗? 第二卦结束,直播间众人依旧感叹。 黄昏恋结婚难,家人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反对。 但人真的需要个伴。 人有很多身份,一些话,只能和好朋友分享,一些话,只能告诉父母,还有一些感受,只能分析给最亲密的人。 梁逸秀本想开始第三卦,心中忽然一动看了眼私信。 一个叫萍聚的网友足足发了十多条信息,求她务必帮忙算一卦。 直播间刚开,还没有立规则,一切梁逸秀说了算。 依然是个女网友。 萍聚五十左右,平常应该不怎么打扮,头发半灰半白,穿着老气,但眉宇间,有股生活中少见的正气。 萍聚直接打赏了两架直升飞机,双十合十拜谢:“谢谢大师,给各位网友道歉,实在遇到件急事。” 网友才不买账,两卦过去,直播间气氛早变了,至少上百人做好准备等着梁逸秀的命令。 “不接受,平生最讨厌插队。” “这个大师也真是的,太不尊重人了,取关取关,有缘再见吧。” “我有个建议,干脆竞拍吧,价高者得。” “.......” 梁逸秀当然不在意这些,酒香不怕巷子深,一个真正的大师,从来不缺有缘人,她有点发愁接下来的这一卦。 这位有缘人的命格太差了,简直就是颗现实版的小白菜,一个人幼年能遇到的苦难占齐了,丧父丧母,多病多灾,活到现在简直是个奇迹。 命格差到极致,往往伴随硬的极致,不好算呀。 梁逸秀打起精神:“你好,想算什么?” 对方发那么多条私信,显然有足够的信任,不用过多证明。 萍聚看向镜头:“我想大师帮我算下我的母亲如今还在世吗,在的话,人在哪里。” “你的父母早已过世。”梁逸秀皱眉,以为自己看错了,顺手起了一卦,“父亲遭遇战乱,根本不知道有你,母亲难产去世,这点你应该很清楚。” “大师果然厉害。”萍聚没太多惊讶,或者说她此刻满脑子都是接下来套算的事,“是我表达错误,我想算的是——我养父的结发妻子。” 现代社会,很少有人用到结发这个称呼,随之消失的,还有父辈那种含蓄而温暖的爱情。 “生辰八字有吗?”梁逸秀有点头大,寻人找物本来就难算,而且听这意思,年代很久远了。 “没有,只知道名字。”萍聚满脸恳切,“大师,拜托您想想办法,我养父找了整整五十年,他,他前段时间查出来癌症,我实在不想让他带着遗憾离开,只要您算出来,随便您开条件。” 直播间不少人被这番话动容。 “找了五十年?天啊,太痴情了吧,别告诉我这是剧本。” “听的有点酸酸的,冒昧问一句,您的养父一直单身吗?” “我那位别说五十年了,最多失踪五个月立刻找新欢。” “大师,一定要算出来啊,求你了。” “.......” 梁逸秀叹口气:“您养父方便出镜吗?” 只有名字,天下同名同姓的何其多,地狱判官怕是也查不出来,更难的是,五十年时间,怕是属于两个人的痕迹早已没了。 “方便的,方便的。”萍聚大喜,拿着手机往外跑。 不多会,视频出现个消瘦的背影,很难用合适的语言去形容,就像一棵没了水分的树,干巴巴的,但脊背依旧挺拔。 听到脚步声,老人拄着拐棍慢慢回头,他穿了件破旧但干净笔挺的军装,脸上长满褐色老人斑,眉毛都白了,紧挨着左眼有道长长的疤痕。 那是战火的痕迹! 热闹的弹幕忽然停止。 老人张开嘴笑了,嘴里没剩几颗牙:“小宁,急火火跑啥呢。” 萍聚生怕视频不清晰,让老人面向阳光:“爸,我找到个很厉害的大师t,她能找到妈妈,您看镜头。” 老人浑浊的老眼立刻亮了,摆出照相的坐姿,紧张道:“大师在哪里?真的能找到吗?我,我这样行吗?” “老人家,我在这里。”梁逸秀语气少有的温柔,她看到的不止面相,还看到了老人的过往,英雄,值得任何种族尊敬,“您给我讲讲和妻子的故事吧,越详细越好,比如你们哪一年结的婚,哪一年走散的。” 她已经以当前时间起卦了。 空卦。 意指:没有任何信息,同时代表,今天不管用什么方式占卜,都会空手而归。 但万事没有绝对。 临近渡劫,梁逸秀某种程度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能触摸到那么一点命运的痕迹。 她有种强烈的直觉。 老人寻找了五十年的妻子,能找到。 第16章 “我们结婚,五十五年了。”时光榨干了老兵张连明最后一丝水分,只剩坚硬的躯干,他记忆衰退的厉害,即使刻在骨子里五十多年的烙印,有些也模糊不清。 五十五年前,他还是个一笑一口白牙的英俊小伙子,十八岁参军,凭借一次次战功,二十一岁当班长,二十三岁提干当了排长。 二十五岁,不小了,同龄人的娃早满地跑了。 组织在驻扎的乡镇给他寻了门亲事——刚满十八岁的李慧云。 “第一眼,我就知道,这辈子非她不娶。”爱情让人年轻,张连明满脸的老年斑随微笑展开,像一朵朵从未褪色的花,“她留着两根辫子,穿了件红色小花的上衣,围了条绿色围巾——后来才知道,都是找别人借的,” “她看到我就脸红了,我知道,她也看上我了,嘿嘿,两个月后,组织给我们举办了婚礼。” 世界上大概没有什么比两个相爱的人走到一起,更幸福的事了。 那个和平还未到来的年代,他打强盗,她持家,他们组成了一个幸福的家。 然而这份幸福太短暂。 分离来的毫无预兆。 某个深夜,集结号忽然划破长空——一声长声,加两下连续短促的短声,那是代表最为紧急的号角,必须以最快时间赶到。 张连明立刻跳起来。 妻子李慧云也惊醒了,披上衣服帮他准备水和干粮。 “放心,我很快回来的,在家等我。”身为特殊年代的战士,习惯了短暂分别,也习惯了战争,他深深吻了下妻子额头。 李慧云点点头,帮他整整带歪的军帽。 她送他到门口,看着他飞快消失于茫茫夜色。 军令如山,他连回头的时间都没有。 两人谁也没想到,这一别,就是漫长的五十五年。 震惊世界的那场战役爆发了,外敌公然入侵,张连明所在部队距离战线最近,第一时间赶赴战场收集情报。 一个月,两个月,半年,谁也没想到,这会是场长达十多年的战役。 先有国,再有家,敌人占据绝对的武器优势,战火,容不下太多的儿女情长。 张连明暂时忘记了妻子,他老眼通红,哽咽道:“没有人害怕,因为见的尸体太多太多了,每一天,甚至每一分钟,我们能做的,就是以命换命,杀一个值了,杀两个赚了。” “我的警卫兵,才十七岁,毛都没长全,到现在我都记得,他正在给我说,他最近长高了,等回家母亲估计认不出他——飞机忽然来了,往我们头顶扔炸弹,啪的一声,他在我面前,变成了几截.........” 此刻的弹幕仿佛有了感情。 “为什么战旗美如画,英雄的鲜血染红了它。” “身为国人真的很骄傲,我们有世界上最棒的军人。” “有他们,才有现在的国家,现在的和平,致敬老兵,致敬逝去的英雄。” “致敬老兵,致敬逝去的英雄。” “致敬老兵,致敬逝去的英雄。” “.......” 萍聚眼睛也红了,她拍拍父亲的肩膀:“爸,咱改天再说这些,先让大师帮忙找妈妈好不好?” “老了,总爱回忆以前的事,给大师添麻烦了。”张连明擦擦眼泪,歉意笑了笑。 泪奔的直播间众人其实真想继续听下去,听听那个早已远去的年代。 但现在当务之急,圆了老人家的梦。 整整一年半,张连明没有妻子的任何消息,通信早断了,只有来人,没有去者,直到有天传来噩耗。 有个距离他家不远的新兵告诉他,家已经不在了,被敌人飞机炸成了废墟,他有个亲戚在哪里,事发后去看过,昔日安宁的小村庄,只剩断垣残壁。 死了多少百姓,没人知道。 张连明眼前一黑,心脏撕裂肺腑的疼,比子弹穿过身体疼一千倍,一万倍。 支撑到现在信念崩塌了。 战友死死抱住冲出战壕要和敌人同归于尽的他:我们要为嫂子好好报仇,不能这么死! 整整一年,他疯了般杀敌,毫无惧怕的杀,升任连长。 一年后,迎来了新的希望,家乡有人来当兵,妻子没死,没发现她的尸体,有人好像看见她被人救走了。 没死就好! 没死,就有相见的希望! 然而命运再次给他开了个玩笑,第四年执行任务时不幸被俘,他熬过了敌人的酷刑审讯,却没能躲过长达十年的战俘生涯。 等国家救他回来,战争已经结束。 他第一时间赶到魂萦梦牵的家。 家不在了。 他甚至找不到家的位置,十多年风霜,苍老的不止岁月,还有沧海桑田。 野草肆意生长,淹没一切痕迹。 幸存的百姓没多少,家没了,还留在这干嘛,有的去投奔亲戚,有的去了遥远的他乡,找到几个,都说没有妻子的消息,其中一人告诉她,妻子的确被人救走了。 没死。 她去了哪里? 她为什么不联系他? 她在某个地方等着他吗? “我这辈子对不起他,没有尽到做丈夫的责任,我走的时候,甚至没有回头看他一眼。”张连明老泪再次纵横,“她一个女人,五十五年了,怎么过来的呀。” 弹幕同样在哭泣。 “哭死我算了,老天爷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安排。” “我们这一代人,玷污了爱情,真正的爱情,长在骨头融入血液,至死不渝,我又相信爱情了。” “五十多年,什么都变了,他对她的爱一直没用变。” “.......” “我爸爸没结婚,他说,一天找不到母亲,一天不会再婚,后来他收养了我。”萍聚听过很多次,但每一次,她都忍不住泪流满面,“五十五年,我们想过各种办法,登报,去母亲外婆的家乡,政府也帮忙,同名同姓的,没有一个对的上。” “大师,这是我父亲唯一的念想,求您好好算算。” 此刻直播间几乎所有人都紧紧盯着梁逸秀。 她是唯一的希望。 梁逸秀缓缓道:“能,她还活着。” 她连续不断起卦,无一例外全是空卦,但那种直觉像慢慢变大的,越来越亮,越来越近...... 因她这句回答,弹幕一片沸腾。 张连明踉踉跄跄起身,脸几乎贴到屏幕:“慧云,慧云她在哪里?” 梁逸秀抓住了那道光:“老爷子,你是不是改名了?” 萍聚代替父亲回答:“被俘回国后,很多人改了名字,希望有新的开始,我父亲现在的名字叫张念国。” 念,思念的念。 国,国家的国,希望国家富强。 也就在这时,镜头后面的客厅走过一个老太太,她身体同样清瘦,她手里拿着根擀面杖,似乎有什么事要问,见父女俩表情不对,犹豫了下转身要走。 梁逸秀浑身颤抖,大喊道:“站住!”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给吓了一跳。 萍聚稳住情绪:“大师,您再说什么?” “你身后那个老太太,她是谁?让,让她距离镜头近一些。”梁逸秀手快的几乎出现幻影,一遍遍重复算来算去,终于,空空的卦象忽然亮了! 宝镜似明月,团圆畅我情! “李姨是我朋友的母亲,来帮忙做饭。”萍聚一脸疑惑,但还是耐心解释。 父亲生病后,胃口越来越不好,有次说想念母亲做的鸡蛋面。 鸡蛋面听起来很简单,从未谋面的母亲做的不简单,面里不放一点水,只放鸡蛋和面。 萍聚尝试了几次,父亲笑着吃了,但她能看出来,父亲怕她伤心硬吃的。 可是,她真的不会做这种面,难度太大了。 然后她求助万能的朋友圈。 一个认识多年的朋友回复:自家母亲会做。 萍聚见过对方的母亲,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据说早年经历过战争,记忆时好时坏。 这位老太太做的鸡蛋面,父亲吃了整整一大碗! “李姨,麻烦您等一下。”萍聚没让老太太过来,主动走过去,温声道,“我一个朋友想看看您。” 她没说算卦的事,毕竟不是每个人都信,再则不知道大师什么意思。 当视频拉近看清清晰面相,梁逸秀这棵活了两千多年的人参t精激动的差点现了原形,好在卡通形象遮住了全部。 梁逸秀深呼口气:“老人家,你祖籍不是这里吧。” “不是的。”李姨眯起眼,她眼睛也花了,看不到谁说话,慈祥笑着道,“我祖籍湖州城阳县的,后来赶上战争搬来了这里。” 视频看不到的地方,张连明一脸惊喜:“城阳县的?我也是呀,咦,你听起来没有一点那里的口音。” 老一辈的人有自己的分寸。 李姨每次来擀完面条就走,毕竟两个都单身,即使碰到,也只是点点头,几乎没什么太深的交流。 李姨同样一脸惊喜:“呀,原来是老乡啊,我一直以为你们老家就是这里。” 第17章 直播间有反应快的打出一长串惊叹号:“!!!!大师, 该不会.........” 梁逸秀笑而不语,让这份重逢的幸福, 拉的再长些,再长些,以弥补五十五年的漫长分离。 “我一直外地当兵嘛,口音天南地北的,听的懂乡音,就是不会说了。”当过于思念一个人,所有关于她的信息,都是一份意外之喜,张连明热情招呼, “快请坐, 好久没见到老乡了,对了, 你最近回去过没?” 李姨看起来有些不善言辞, 紧紧握着擀面杖:“老家炸没了,亲人也没了, 再说孩子不放心我单独出门。” 张连明深有同感点点头:“是啊, 老家炸没了, 我前几年回去过一次, 差点没认出来, 变化那叫一个大, 尤其县政府广场,之前不是炸出个大坑嘛,现在变成人工湖了, 河两边种了杨柳。” 李姨跟着微笑附和:“对的,我看过照片, 可漂亮了。” 五十五年,国家不止富强,还变的更美丽。 共同的经历让两个老人特别有共同语言。 但就是没有更进一步实际性的问话。 终于,萍聚插了句话:“李姨,您是城阳县哪里的?” 张连阳一拍大腿:“对啊,差点忘记这么重要的事,我老家城南乡,不过又算半个城东乡人,我妻子是那边的,打仗时在那安了家。” 李姨已经不那么拘谨了了,惊讶道:“我就是城东乡的。” 张连阳激动的嘴唇哆嗦,“你,你是城东乡?对啊,李是城东的大姓。” 李姨笑着道:“不止城东,我丈夫也是城南乡的。” 直播间众人:“................” 恨不得跳过去亲自问。 然而他们忽略一点,萍聚知道李姨的姓名,她叫李爱珍。 “城南乡我熟的。”张连阳本打算问对方男人名字,但想起女儿说过对方单身,小心翼翼道,“家里的兄弟,也是那年被小鬼子炸死的?” 据后来说,那次轰炸,是小鬼子泄愤,找不到大部队,拿百姓撒气。 城东乡是轰炸的中心。 李姨脸上浮起抹悲伤:“不是,不过也是被鬼子杀死的。” 有多久,没人在她面前提过这件事了。 她永远忘不了那个夜晚,那急促的集合号。 她无数次后悔,为什么没跟上去让他抱自己一下,她可以跟着去战场,死一块死,留下她一个人孤孤单单做什么呀。 男人一去杳无音讯。 但她知道,只要还活着,他一定回来找她,他像她一样深深爱着她。 一年,两年....... 没等到心爱的男人,等来了轰鸣而过的轰炸机。 天地间仿佛什么都不存在了,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看到飞机,比房子还大,近的甚至能看清里面隐约的人影。 一声声尖啸划破长空,一声声巨响,老乡们尖叫呼喊,四处逃窜。 能逃到哪里去呢? 下一刻,她什么都听不到了,一枚炮弹正好落在房子后面,耳朵嗡嗡的响,滚滚灰尘从天而降,昏迷前最后一个念头:他回来见不到她,该有多伤心呀。 她又想着得留下点什么。 她用尽全力抠手边的土坯,写他的名字,让他知道,死的时候,她一直在想他。 一个好心的货郎救了她。 在那之后的很多年里,她想尽无数次办法寻找,可等到的却是晴天霹雳的噩耗。 男人牺牲了。 执行任务没再回来,大部队发现了其他战士的尸体,那个年代,到处都是尸体,被狗啃了,无人角落烂掉了,很多英雄籍籍无名。 她艰难活了下来,没再结婚,没有别的男人能走进她的心。 再后来,她领养了个失去父母的女孩。 老泪模糊了一脸,时隔五十多年,李慧云再次拿出那个刻在心里的名字:“他大哥,城南有个叫张连明的,你认识吗?” 这些年里,除了越来越模糊的记忆,再也没有关于他的一点消息。 张连明手里的拐棍轻轻倒在地上,他想站起来,却发现身体抖的厉害:“你,你是张连明什么人?” 五十五年光阴给一个人的变化,几乎算得上改头画面,皮肤松弛了,长满老人斑,身高矮了好几公分,还缩水了,牙没了,几乎找不出一点青春时的痕迹。 但语气没有变。 他曾无数次梦里,听到她喊:张连明。 “我是他的妻子。”李慧云视野模糊,看不清那个渐渐走进的身影,“算起来,他应该和你差不多岁数,我们结婚三个月,他去打仗,尸骨都不知道在哪里。” 萍聚艰难找到自己的声音:“李,李姨,你认识李慧云吗?” “咦,你知道我以前的名字?”李慧云指指自己的脑袋,“我这里被炸过,户口登记的时候不记得名字了。” 那场轰炸,能活下来已是万幸,医院也被炸了,有限的医生护士奔赴前线,根本找不到医治。 李慧云发现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当政府人员登记时,她说了个李,半天又想出个爱。 后来她明白过来,这个爱是什么。 工作人员问是叫李爱吗? 她用力想,想的头都疼了,好像有个张? 工作人员没听清她含含糊糊说的什么,写了个珍。 彼此珍重,好好活下去。 张连明走到一半,原地站住了,他不敢动,生怕是生命最后的幻觉,怕是梦,他目光痴痴,嗓子嘶哑,一声跨越时光的呼喊喷涌而出:“慧云,慧云,你,真的是你吗?我是张连明啊。” 李慧云轻轻哆嗦了下:“连明?” 他们都变了容颜,他们已经认不出对方。 光阴太残忍,实际上,他们老的对彼此的记忆,只剩一个名字,以及那份刻骨铭心的爱。 当两双长满老人斑的手,颤抖着握在一起,直播间又哭又笑。 “我一边喝奶茶一边哭个不停,这是命中注定的夫妻,祝福。” “愿爷爷奶奶来世做一对永不分离的夫妻。” “找到就好,找到就好,可是,为什么不早点遇见呢?” “........” 梁逸秀心情同样澎湃,关掉直播好一会没能平复,甚至没心情查看三次算卦带来的功德。 一直待在直播间的解星晖迫不及待冲进卧室:“妈妈,你太厉害了。” 他眼睛有哭过的痕迹。 至于团子,脸上的毛湿哒哒的:“秀秀,我想谈恋爱了。” 梁逸秀:“........不要了吧。” 松鼠很多,漫山遍野到处都是,但寿命——只有短短的五六年,还不算幼崽和晚年时期,也就说,谈恋爱的时间最多两三年。 团子之前谈过几次,每次都在对方去世后哭的很久走不出来。 虐的简直不能再虐了。 两人给梁逸秀准备了份大大的“惊喜”! “妈妈,您看这是什么。”解星晖潇洒打个响指,然后团子挺挺肚子,只听一阵噼里啪啦,不知道多少首饰铺满半张床,金首饰、钻石珠宝,玉器........ 不用问就知道哪里来的。 解星晖没发现亲妈一点点拉下来,得意洋洋炫耀道:“明晚还去,一直把首饰店搬空,看她到时候怎么办。” 团子阿姨简直就是开挂,珠宝城的安防再严,也挡不住一只成了精的松鼠,只可惜空间有点小。 梁逸秀面沉如水:“你出的主意?” “和孩子无关。”团子有些心虚,“我,我自己主动要求去的,真的。” 解星晖意识到什么,看看亲妈再看看团子姨,疑惑道:“不能去吗?” 法律没办法,他都准备使用不正当手段了。 梁逸秀正色道:“偷窃凡人财宝属于妖精大忌,等到渡劫时,天道会根据情况加重惩罚。” 如此简单的报复办法她怎么会想不到,如果能随便用,她还辛苦赚什么钱呀,让团子去趟银行,分分钟成为全球首富。 解星晖宛如闯了祸的孩子,脸都吓白t了:“那,那怎么办,我现在还回去还来得及吗?” 难怪团子姨不让告诉妈妈,他虽然没真正见过天劫,但能想到有多可怕。 “你吓到孩子了。”团子实力护崽,振振有词道,“没那么严重,我想过了,这算惩恶扬善,只要不动这些东西没事的,安清霞霸占咱们的钱错在先,还不允许咱们还击?” 梁逸秀沉默,话虽如此,但就像人间法律,哪怕有天大的冤屈,违法就是违法。 团子和儿子为了给自己出气才这么做。 梁逸秀暗暗起卦问吉凶,缓缓道,“既然做了,那就做的再彻底些。” 团子道行太浅,才区区二百年,根本不知道渡劫有多苛刻,简单说,比人间考公还难,容不得一点失误。 她得揽下这场因果。 安清霞一晚上没睡,通宵对她这个年龄的女人来说,简直像喝了一碗毒药,镜子中的女人眼袋又黑又大,皮肤虽然依旧白皙,但透着股阴沉灰暗的腐败味道。 小女孩那句话宛如复读机般不停回响了一夜。 “梁逸秀或许不后悔救了你,但后悔认识你。” 足够财富面前,愧疚不存在的,但她心惊肉跳,总感觉要发生什么大事。 小女孩到底是谁? 哪怕亲孙女,也不可能那么像。 已经变老的大脑经不起折腾,终于累了,或许,想多了吧,小女孩就是梁逸秀的孙女,生前给她讲过两人的故事。 然而既然结婚有了后代,那么多年为什么不联系,为什么直到今天才来要这批和田玉? 安清霞顺手打开电视,她很少看电视,当站到足够高的位置,人间烟火气变的俗气。 她需要身边有点动静转移注意力。 清晨剧场正播放一部古装片,她熟悉的明星像她一样,老了,都去演婆婆妈妈了,女主不认识,男主....... 安清霞以为眼花了,手忙脚乱按下暂停键,男主怎么越看越像梁逸秀的儿子? 这时,手机忽然响起,来电人:保安队长。 安清霞皱眉看了下时间,距离营业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她漫不经心接听:“什么事?” “安董,不,不好了,货全部没了。”保安队长几乎是在吼,“一楼都三楼,所有柜台里的货全没了,您赶快过来。” 安清霞差点瘫了:“什么?都没了?你说清楚点,被抢了吗?” 本来超负荷的大脑一片空白,她很清楚自己的财产,店面铺的货,按照进价算的话也要一个多亿。 “没有被抢,防盗门完好,报警系统完好。”保安队长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现在浑身不停哆嗦,因为那么多金银珠宝没了,更因为没的方式。 珠宝城的保安系统分为两种,安防器材和保安。 保安又分为外保和内保,各自负责室外和室内。 他作为保安队长,坐镇店内,昨晚上他真的没睡,其他保安也没睡,就这么看守下,柜台里的珠宝不翼而飞。 关键是,整整三层楼,上百节柜台,怎么做到无声无息的? 又怎么带走的? 大厅入口有三道门,钥匙只有他有。 安清霞撕心裂肺的吼:“报警啊,看好所有人,谁敢走谁可能就是同伙,对了,监控,你立刻去监控室,保护好录像机,别让人给毁了。” 这应该属于所有人的正常反应,有内奸里应外合。 手机里传来急促脚步声,一个人隔着老远大喊:“队,队长,你快来看监控。” 保安队长军人转业,早第一时间做出准确反应,让最信任的一名保安去往监控室保护并查看录像。 安清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生怕漏掉重要信息,打开手机免提往外跑,刚到车库,手机传来保安队长梦游般的呢喃声:“这,这是什么,老鼠?” 安清霞果断挂断,切换成视频通话。 手机看监控视频,模模糊糊的,但勉强能看清楚。 其中一个挂在柜台上面的监控画面中,走过只毛茸茸的小动物,下一秒,整柜的珠宝忽然没了。 安清霞:“.......倒回去!” 不用她说,保安队长已经点了回放。 短短几秒的视频,如此反复播放。 整个监控室鸦雀无声,所有保安都失去了思考能力,茫然盯着监视器。 没看错,满满一柜台的货,当这只小动物走过,立刻没了。 不知道谁说了句,轻飘飘的:“我小时候住蒙山那边,这,这好像是只松鼠。” 安清霞脑子被什么炸了下,她想起来了,梁逸秀有只松鼠宠物,不怕人,也不跑,人到哪它跟到哪,而且还能听懂人话,可通人性了。 等她赶到珠宝城,警察已经到了,和众保安一起,集体石化看着监控回放。 珠宝城当然不止一台摄像头,同一时间段,这只松鼠仿佛遛弯般,走到哪个柜台,哪个柜台瞬间变的空荡荡。 中间似乎累了,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个草莓,吃的津津有味。 第18章 解星晖为了亲妈的事请了两天假, 今天必须要去剧组。 甭管什么职业,告别美好假期去上班, 没心情愉悦的,但解星晖不,因为亲妈跟着一起去。 别的亲妈最多送孩子上学,他亲妈陪着上班,羡慕不? 张水林开车来接,见到梁逸秀一愣:“哟,麻麻也去呀。” 解星晖感觉自家经纪人喊的太过亲热:“要不你还是喊姑姑吧。” “反正都是长辈,麻麻听着比姑姑亲。”张水林毫无心理压力,转身征求梁逸秀意见, “您希望我喊哪个?” 梁逸秀拉下儿童座椅的防护罩:“随便。” 张水林被对方小大人般的傲娇引的哈哈笑, 感叹道:“这人设,如果上亲子综艺想不火都难。” 解星晖眼睛一亮:“对啊, 以后我可以上亲子综艺。” 赚钱的同时还能和妈妈一起, 简直不要太美好。 梁逸秀现在已经对三十年后的世界有了初步了解,关心道:“能上吗?酬劳多少?” 昨晚三卦加上零零碎碎的打赏, 接近六千块, 再去掉平台扣的一半, 不到三千块, 想用来做善事, 太少了。 张水林其实已经有了这个想法, 没想到同意的那么爽快,想了想道,“应该不低于一百万。” 素人孩子最高几十万, 但自家头牌的亲戚,翻两倍算少的, 至于能不能上,当然能啊,只要他放出消息,绝对成为相关节目组的重点关注对象。 影视城距离城市很远,市郊的市郊。 越接近,穿着古怪的人越多,长袍马褂,旗袍军装,时空好像错乱了,各个时代大杂烩。 车子停到剧组专用停车场,三人刚下车,迎面走来一行人,居中那位黑色西装,大长腿,气质冷峻到了极致。 梁逸秀职业病发作,暗暗观察对方面相。 大凡某种性格到达极致的人,通常伴随对应的生活经历。 这人,没有亲人呀。 父母是养父母。 没等她看的更仔细,就发现身边的儿子忽然不说话了,他好像要和眼前的男人比试谁更冷,拉下脸,挺直腰板,面无表情直视前方。 两人认识? 张水林一脸谄媚问好:“闫总,您也在啊。” 梁逸秀知道他是谁了。 那天说的阎都。 阎都轻轻点下头,擦肩而过时忽然停下,淡淡道:“谁家小孩?” 小孩只有一个。 解星晖呼吸瞬间变的急促,一字一句道:“我家亲戚,怎么,你有意见?” 阎都淡淡撇他一眼:“剧组有规定,闲杂人等不得进入拍摄场地。” “闫总,这是星晖的亲戚,有血缘关系的那种。”要脸别当经纪人,张水林清楚梁逸秀在解星晖心中的地位,昨天因为捏脸差点和自己动手,更清楚两人的恩怨,他双手合十拜了拜,“按辈分我都得叫她声姑姑,她很听话的,绝对不会乱跑。” 阎都丝毫不给他面子,迈开大长腿一边往前走,淡淡吩咐身边的人:“通知安保,不要让非剧组人员进去。” 张水林:“........” 完蛋,该不会打起来吧。 解星晖一声大喊:“站住,姓阎的,有本事冲我来呀,别拿一个小孩子撒气。” 要不是周围人太多,他绝对上去动手,欺负他可以,绝对不能欺负妈妈。 “别冲动。”梁逸秀小手抱住儿子大腿,转身问张水林,“剧组有这条规定吗?” 张水林艰难点头:“有倒是有,不过可以申请的。” 按理说,探班的亲属不属于闲杂人等,但当前这部戏的导演性子古板,只要他拍戏,不允许任何外人进剧组。 张水林本打算进去后再和对t方解释,以自家艺人的咖位,除了少数几个大导,其他多少都得给点面子。 解星晖气的脸通红:“太欺负人了,有钱了不起啊,有本事封杀我。” 张水林:“........祖宗哎,小点声,好多人看着呢。” 梁逸秀拉着儿子走到一边,小声道:“咱不和他一般见识。” 解星晖委屈的眼泪汪汪:“妈妈,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剧组有规定,咱们就要遵守规定。”梁逸秀心里一阵暖洋洋的,这个儿子真孝顺,她凑过去低低道,“妈告诉一个秘密,这个姓闫的呀,父母不是亲生的,而且关系不好,经常吵架,所以吧,导致心理有些扭曲。” 解星晖惊讶睁大眼:“真的?” 梁逸秀用力点头:“妈妈可是神算。” 这番话说到了解星晖的心坎上,他立刻不生气了,用一种同情的眼光看着渐渐走远的阎都:“原来这样啊,那还真够可怜的,亲生父母不要他,养父母关系不好,这样的家庭最容易出变态,算了,以后再遇到我让着他点。” 梁逸秀笑眯眯点头,没纠正儿子自我发散的思维。 这个叫阎都的人虽然亲缘方面欠缺,但事业宫极其好,而且为人正直,不是那种睚眦必报的小心眼之人,想来和儿子应该只是性格不合。 张水林这边本来组织了一脑子话哄自家头牌开心,见两人回来时笑眯眯的目瞪口呆。 不用哄了? “你们去剧组吧。”梁逸秀挥挥手,“我自己四处逛逛。” 张水林赶紧举手:“星晖你自己去吧,有事打电话,我带麻麻去玩。” 影视城不止一个剧组,三教九流复杂的很,一个小女娃娃自己万一遇到啥危险可怎么办。 然后,就听到两人异口同声。 “不用。” “不用。” 另一边,一行人已经走远,阎都的助理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太像了,该不会是解星晖的私生子吧,那也太大胆了,不怕被拍到吗?” 想到对方对自家老板的态度,愤愤不平道:“瞧他猖狂的,还什么有钱了不起,明知道导演有规定还带人进来,什么德行。” 阎都停下,声音依旧淡淡:“这月的奖金没了。” 助理:“.......闫总我错了,我不该背后议论人。” 他给阎都当助理差不多四年了,或多或少了解对方性格,其中一点,不喜欢,也不允许身边的人议论别人。 此外,他还知道一个不为外人所知的秘密。 这些年里,闫总一直在寻找他的亲生父母! 真不知道怎么想的,能抛弃亲生孩子的父母,有啥可找的,找到又能做什么?养老吗? 漫长沉默之后,终于听到天籁般的回应;“嗯。” 助理呼气都不敢,明白度过了一劫。 似乎应了说什么什么到的话,这时,手机响了。 助理看了眼来电人,赶紧递过去。 闫总现在的父亲,也就是公司的太上皇。 作为一名称职的助理,他明白什么该出现,什么时候该回避,就像现在。 助理站在原地,目送老板走向前方,刚要喘口气放松下,就看到身边哒哒哒走过个熟悉的小小身影,走向老板所站的地方。 解星晖的私生子? 梁逸秀没偷听的意思,甚至没注意到树下站的人是阎都,但耳朵关不了呀。 “爸,我再说一遍,你们离婚不用征求我的意见,我谁也不站。” “妈妈说我跟着她?我没说过,爸,我是成年人,不存在跟随的选择。” 梁逸秀眨眨眼,这是父母离婚要争娃呀,她随意抬头,看看到一抹熟悉的黑色身影。 一身黑色西装的男人冷酷的快有温度了,他是英俊的,仔细看,五官其实和儿子有点像,但气质截然相反,一个乖巧,一个冷酷,也就她精通面相才能发现其中细节。 阎都也看到了她,说了句什么飞快挂掉电话,皱眉看看身后:“你要去哪里?” 没大人跟着,小女孩估计偷偷跑出来的。 “要你管,我爱去哪就去哪。”梁逸秀虽然那样安慰儿子,但她是母亲——所有对儿子不好欺负儿子的,都是她的敌人。 “脾气还挺大。”阎都语气依旧淡漠,“你叫什么名字?” 梁逸秀没好气:“不告诉你。” “因为刚才我和你........”阎都其实也有和助理差不多的想法,长得太像,他感受到小女孩对待他的态度很不友好,“因为刚才不让你进去?” 梁逸秀忽然感觉幼崽形态也有好处,想说啥说啥,不客气道:“不是,因为你长得像个大坏蛋。” 阎都:“........” 他算修炼成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本领,平常不论媒体怎么黑,还是捏造各种八卦,只要不影响到公司,他从不多看一眼。 对于小孩子,他更无所谓喜欢不喜欢,出于关心才多了句嘴。 但此刻,眼前气鼓鼓的小女孩让他产生了某种陌生而奇怪的想法。 “对,你说的不错,我就是个大坏蛋。”阎都用自己都感觉别扭的表情冷冷笑了下,伸出胳膊直接抱起来,“现在,大坏蛋要抓走你这个偷偷跑出来的坏孩子。” 下一刻,小女孩的尖叫划破影视城上空。 “救命啊,人贩子抓小孩了。” 第19章 助理有几分正义感的, 听到呼救声想也不想立刻跑过去,然后, 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他的冰山老板抱着疑似解星晖的私生女,小女孩努力挣扎,身体后仰,胖乎乎的小手使劲推着冰山老板的嘴巴。 冰山老板给推的脑袋往后仰。 所以,人贩子是冰山老总? 影视城人来人往,瞬间围拢过来不知道多少人,好在阎都最近进军影视圈,稍微有点身份的都认识他。 如此家业和地位自然不可能是人贩子。 但排除嫌疑,避免不了被围观, 剧组需要金主, 吃瓜群众不需要。 助理奋力挤进去,艰难组织语言:“闫总, 需要帮忙吗?” 阎都目光深深, 一字一句道:“你说呢?” 助理快哭了:“要不,您先把孩子放下来再说?” 他简直怀疑自家老总被穿越被附身了, 平常多睿智的一个人, 啥情况了, 还抱着孩子呢。 阎都:“.......” “各位不要误会, 这个孩子是解星晖的........亲戚。”助理大概猜到事情来龙去脉, 即使不是也得这么说, 这要不解释清楚,明天肯定上热搜,“她瞒着大人偷偷跑出来, 闫总和解星晖属于不错的朋友,所以呢, 完完全全的误会。” “哦,原来这样啊,朋友的孩子。” “这里面该不会有什么秘密吧,小孩子为啥喊抓人贩子?” “闫总和解星晖关系的确挺好的,网上有传言他俩那啥........” “.......” 没热闹瞧了,人群渐渐散去。 梁逸秀趁机也跑了。 小小的惩戒而已,敢欺负他儿子,等她法力恢复,如果确定这个阎都在儿子工作上做手脚,看她怎么收拾。 梁逸秀没回儿子所在的剧组,这里转转,那里看看。 她有计划的。 儿子那么孝顺,她这个当妈的也要拿出当妈的样子。 如今能帮上儿子的大概有两种人——大导演,以及阎都这样的金主投资人。 很快,发现目标人物。 前面大树下摆着张剧组常见的沙滩休闲椅,一个鬓角微白的中年男人正躺着闭目眼神,偶尔有路过的人,生怕吵醒他,全都蹑手蹑脚放慢脚步。 整个影视城,不认识这位男子的估计也就只有梁逸秀。 梁逸秀虽然不认识,但她会看相呀。 男人天庭饱满,额头的天文又平又细,这代表事业辉煌,且拥有不同凡响的机遇。 再看事业宫,乖乖不得了,同时拥有紫薇、天机、天通三颗星象。 当然也有不好的地方,比如子女。 人无完人,有所得必有所失,他能所达到的成就,足以弥补别的遗憾。 人过中年,身体机能下降,对于外界环境变化的敏感却此消彼长。 李导猛然睁开眼,目光宛如利刃般看向前方——是个三四岁的小姑娘正盯着他看。 剧组有小演员太正常了。 李导面无表情再次闭上眼,感知内,脚步声轻轻移动,一直到他身边。 李导无可奈何谈叹口气:“小朋友,你有事吗?” 换做任何一个成年人,接近他大概率有所图,但一个小女娃,可能都不知道他是谁。 小女孩抿嘴笑笑:“爷爷,要不要算卦?” 李导:“.......” 现在小孩的游戏已经t涉及到玄学了吗? 周围并无大人跟随。 李导本想拒绝,他现在实在没心思陪孩子玩,拒绝的话到嘴边不知为何改了:“好,你算吧。” 梁逸秀明白自己的身体状态没有一点信任度,张口直接来最擅长的:“你生于乙巳年,二月二的前一天,距离龙抬头只差十多个时辰,你人生的重大机缘,几乎都发生在二月,你的父母依然建在,从事和艺术有关的工作.........” 这手张口断八字,是鬼谷子神算的最顶尖密学,全天下不敢说,凡人绝对无人有此本事。 然而并未起到想要的效果。 眼见对方笑容渐渐淡去,梁逸秀停下,诧异道:“老爷爷,我算的不准吗?” “不,你算的很准,难为你小小年纪把我的资料背的滚瓜烂熟。”作为知名大导,这些都不是秘密,李导完全没了兴趣,看看周围轻声道,“乖,赶紧去找你家大人吧。” 梁逸秀大概明白了,思考片刻道:“那这样,您出个题,我来算。” 李导差点冷笑,这还不依不饶了? 小孩子不学好,全是大人教的。 李导慢慢坐起身:“那你算算,我兄妹几个。” 网络的资料有真有假,或者说,知道现有存在的,不知道过去。 这个问题对于梁逸秀........简直不要太简单。 “活着的有俩,您是老大,下面一个弟弟一个妹妹。”梁逸秀张口就来,“实际你是老三,在你之前分别有两个哥哥,第一个哥哥只活到七岁,溺水而亡,你对这个哥哥的感情特别深,二哥建在,但和你不一个姓,他出生时你母亲胸前长了个浓疮,又赶上特殊年代,为了活命只好把他送人。” 像很多人那般,李导震惊的目瞪口呆:“你........怎么算出来的?” 他有两个哥哥的事,尤其第一个死去的大哥,妻子都不知道。 大哥待他好极了,他是在大哥背上长大的。 梁逸秀等他心情稍微平复,正色道:“老爷爷,您孙子的病我可以治。” 大名鼎鼎的李导差点给跪了,字面上的跪。 如果有人说救孙子的代价要他下跪,他真的跪。 所以,眼前这个小姑娘是神仙下凡来普度众生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命,连续三个孩子夭折,老四好不容易活下来了却体弱多病,几次送医院抢救,长大后,这个魔咒又轮到了下一代。 孙子五岁,刚上幼儿园大班,身体虽然不如别的孩子结实吧,但也没啥大病。 直到一个月前的深夜,忽然发起高烧。 送到医院,高烧很快退去,但回家不久再次发作,就这样,退了烧,烧了退,大人都经不起这种折腾,更何况五岁的孩子。 医生说,肺部已经开始感染,让他们做好心理准备。 可关键是,能想的办法都想了,他甚至托关系找到最顶尖的儿童专家,依然查不到到底什么原因频繁高烧。 梁逸秀轻声道:“从发病开始,他经常喊姐姐陪我玩,对吗?” 李导拼命点头:“对对。” 他工作忙,还是老伴告诉他的。 怀疑孙子撞邪了。 经常烧着烧着忽然跳起来,对着空荡荡的前方张开双手,笑嘻嘻道:“姐姐,带我去玩,我想玩木头人。” 家里这样,医院也这样。 到了最近这段时间,越来越频繁。 有病乱求医,找过寺庙的所谓高僧,找过神婆,啥用也没有。 李导现在要是还不信那就是个傻子,急切道:“小大师,您现在方便吗?” “不用去。”梁逸秀手指连掐,“给你家人打电话,小孩有个自己放东西的地方,好像有锁之类的,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 李导楞了下:“保险箱?” 他孙子有个玩具保险箱,有密码,有锁,放一些自己认为是宝贝的东西,抓来的娃娃呀,垃圾堆捡到的亮晶晶的玻璃球啥的。 除了不放钱啥都放,平常宝贝的很。 电话很快接通。 老伴的声音疲惫沙哑,几个大人不敢睡,二十四小时轮流守着,她刚睡着没一会。 听完后立刻行动,一阵砰砰巨响——不知道密码,只能暴力打开。 几分种后,惊呼声响起:“这,这是什么?” 李导急的恨不能飞回去:“你倒是快说呀,看到什么了。” “红色的包,里面,里面有头发,还有个金色的小牌子,啊,这是什么,纸条?上面好像是生辰八字。”老伴声音颤抖,“老李,我先挂了,换视频让大师看看。” 李导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 常识他还是有的。 小时候大人说过,不要随便捡东西,比如奇形怪状的石头,被车轮碾压过的衣服,尤其晚上十字路口的硬币,因为那可能是买命的钱,捡了,意味着同意。 这又是头发又是生辰八字的,听起来像加强版。 “我不用看。”梁逸秀严肃道,“现在去厨房,找菜刀剪刀等沾过血气的东西,头发从拦腰开始,连续斩三次,和写着生辰八字的字条一起仍火里烧掉,然后今晚凌晨一点三十分,随便找个十字路口,丢掉金色牌子,注意,回家途中不要回头,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回头。” 李导狠狠打了个哆嗦:“好的,好的,小大师,我孙子这是沾上什么脏东西了吗?” “不是脏东西。”梁逸秀叹口气,“一个可怜的孩子而已,阴亲听说过吧。” 第20章 李导前段时间刚刚看过本惊悚剧本, 里面恰好有关于阴亲的,说的是两个刚刚死去的年轻人, 由父母做主,交换指甲,头发以及生辰八字等等,埋在彼此的骨灰里。 还有更讲究的,给尸体穿上喜装,正儿八经的办场阴婚。 老一辈的人说,没结婚不算成年人,死后影响投胎 李导又气又怕:“谁家这么缺德,我孙子是活人啊。” “甭管死人活人, 收了人家的东西, 就要跟人家走。”梁逸秀明白他的心情,某种程度来说, 基本等于杀人了。 但事实上, 对方不知情。 那是个七岁的小姑娘,三岁得了恶性肿瘤, 被折磨的不成人样, 她对于死亡的理解是以后见不到爸爸妈妈, 孤零零一个人。 她怕黑, 怕孤单。 父母悲痛欲绝, 心都碎了, 浑浑噩噩听从老人建议,把她头发生辰八字用红包包起来,扔到十字路口, 老人也不怎么懂,以为这样会给孩子在阴间找个玩伴。 没曾想, 李导的孙子给捡到了,又恰好两人八字非常合。 阴阳两个世界,一个活着一个死了,如果没遇到梁逸秀,男孩也不会死,等到小女孩魂魄期满去地府报道自然会好,但他身体本来就弱,两人相处一个多月,以后身体会更加糟糕。 李导来不及管错与对了,急切道:“大师,那我孙子什么时候会好?” 梁逸秀飞快掐指:“已经开始变好。” 剪刀菜刀杀鸡杀鱼,家畜也是生命,有生命自然就有血气。 血气,是鬼魂的克星之一。 剪短代表缘分的头发,再焚烧,两个人关系已经断了。 十多分钟后,医院守护的儿媳妇打来电话,激动的又哭又笑:“爸爸,退烧了,完全退了,呜呜呜。” 这次退烧不一样,之前也退,但药物就像冰水浇到熔浆,看似灭了,其实只有表面薄薄的一层,身体内已经汹涌,过不了多久重新爆发。 医生刚做过检查,各项指标奇迹般正在恢复,更重要一点,孩子彻底清醒了,嚷嚷肚子好饿,想吃妈妈做的小饼干。 挂掉电话,李导双眼模糊,深深鞠了一躬:“谢谢大师。” 他哪里还敢把对方当成普通的小孩,这个世界上,的确有很多科学解释不了的事情。 对方救了他的孙子,等于救了他,救了全家人。 “还没彻底结束呢,记住今晚我交待的事。”梁逸秀也很高兴,功德又来了,“对了,这件事过后,一定要好好管教孩子,千万不能乱捡东西。” 李导如梦初醒连连点头。 没错,他孙子也不知道跟谁学的,特别喜欢捡东西,垃圾箱啊,废弃工地什么的,别的孩子长大后想当科学家当军人,孙子呢,满脸向往大喊:我要开废品收购站。 到时候就可以整天寻宝了。 李导再次鞠了一躬,擦擦眼角不知是笑还是哭的眼泪,恭敬道:“大师,麻烦您告诉我银行账号,或者别的收款方式。” 他没问价格。 多少钱他都不嫌多,只要大师说个数字,不够的话,他就去借。 应该够的吧...t..... 然后,他被拒绝了。 “钱就不用了。”梁逸秀摆摆手,郑重道,“我想要你的一个承诺。” 李导一愣,接着明白过来,是了,他有比金钱更贵重的价值,可以让一个普通人直上青云,变成熠熠闪光的星星。 他犹豫了下,还是恭敬点头:“大师,您请讲。” 吃人家最短,拿人家手短,比起孙子的命,名声不要就不要了吧,最好,最好对方是一个能扶起来的人。 梁逸秀深深盯着他:“我要你保护解星晖,当他有难的时候,在不违背道德和你本人原则的前提下,帮他一把。” “解星晖?”同在娱乐圈,李导当然知道这个名字,也见过几次,他小心翼翼道,“大师,他是您的,家人?” 他这会终于发现,眼前这个小姑娘很像解星晖。 梁逸秀补充道:“至亲。” 两个字,重重落在李导心里,他感受到了这俩字的重量。 他其实没完全明白梁逸秀的话。 正在拍摄的电影已经进入尾声,不可能换人,接下来的两部作品,男主,甚至男二都已经敲定人选,都是演技精湛的实力派。 演艺圈有演艺圈的规则,人气重要,又不重要,有的艺人是娱乐明星,有的是偶像。 解星晖这样的顶级流量是各大综艺、网剧争抢的对象,但如果和他这样的大导合作,最多从男三号开始。 李导当然不能说这些,咬咬牙道:“大师,请给我点时间,后年,我的作品一定请您的家人来主演。” 一部电影,牵扯到各种利益,敲定的人选如果没有足够的理由,想换太难了,而且人设不符合解星晖。 他打算好好选部适合解星晖的剧本。 “你误会了,属于他的就是他的,不属于的不强求。”梁逸秀对这个世界的认识大部分停留在三十年前,一时半会哪里能搞清这么复杂的阶级划分,但能看出对方的为难,淡淡道,“即使你没有现在的地位,我遇到了,也会出手帮忙,我只求一份善缘,哪天星晖遇到难处了,你拉他一把。”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梁逸秀明白这个道理的,她很快渡劫,想在这之前为孩子做点什么,但这个做,不是留下金山银山。 慈母多败儿。 自己的路,不能全靠外力,需要自己走。 梁逸秀感觉自己越来越像个合格的母亲了........ 李导这次听懂了,也茫然了。 只要个承诺? 现在的大环境,承诺有什么用,黑纸白字签约都能说变就变。 还是个虚无缥缈的承诺。 目送小小的身影离开,李导静静坐了会,忽然起身,走向隔壁剧组。 后来他无数次为这个决定而感到庆幸。 先不说后来小大师又帮他度过一个很大的劫,当天晚上,他就明白,能遇见有多么幸运。 那么大的事,老伴一个人害怕,他也不放心。 凌晨一点半,城市半睡半醒,他所住的地方位于郊区,白天都见不到几个人,这会不知道心理作用还是啥,夜黑沉沉的,黑的吓人,活像到处飘着另一种存在。 老伴紧紧挽住他的胳膊,两人白天已经考察好了路线,掐着时间来到稍远一些的十字路口。 生怕再有人捡到,他特意翻开垃圾桶,扔到最下面。 就在转身回头的时候,一个女孩的委屈哭声幽幽传来:“爷爷,奶奶,不要让弟弟离开我啊,我自己好害怕。” 李导立刻头皮发麻,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老伴浑身哆嗦个不停,嘴里念叨:“没听到没听到,大师说了,不能回头,坚决不能回头。” 他真的差点没控制住本能反应想回头看。 小女孩就这样哭着,哭的越来越伤心,一路跟随,声音不是来自任何一个方向。 “弟弟,我要弟弟,我要弟弟和我玩。” 更可怕的还在后面。 孙子高烧彻底好了,吵着要回家,这会正哭闹,他说:“小姐姐走了,小姐姐就走了,我好舍不得她。” 一切都是真的! 这么长的时间里,一直有个看不见的小女孩和孙子在一起! ———— 《君心如月》剧组沸腾了。 外面的工作人员最先看到,还以为路过,当确定那位国内三大导演之一的李导的确向这边走来,工作人员哪还顾得拍戏不得大声喧哗的规定,飞奔进去汇报。 因为他知道,自家导演视李导为偶像,最尊敬的前辈。 如他所料,还没完全听完,王导演立刻跑出去迎接。 解星晖也听到了,他今天状态非常好,刚拍完一条正休息,他站起来,想了想重新坐下。 算了,还是不要自找没趣。 他见过这位大名鼎鼎的李导三四次吧,都是在颁奖礼之类的场合。 同样经常出现在媒体,彼此不认识,但都知道名字的。 他以晚辈的姿态恭敬问好,对方客气回礼。 仅此而已。 至于合作,暂时没想过,他有自己的原则,角色不合适不演,不喜欢的不演。 再说想也没用,别看自己接的部部剧全是a级大制作,但在大导眼里啥也不是,甚至有可能留下不好的印象。 一个商业,一个是艺术品。 解星晖掏出手机,打算给亲妈打个电话,问问她中午想吃啥,还没发出呢,胳膊被狠狠捣了下。 张水林一脸激动,低声吼道:“快站起来,李导过来了,还冲我笑了笑呢。” 解星晖才不信,自家经纪人自带变大器,针尖大的事能夸张成金箍棒,他漫不经心抬头。 还真来了。 第21章 解星晖重新低下头, 估计导演之间的联动吧,然后, 胳膊又被捣了,力气大的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张水林,你是不是有病?”解星晖忍无可忍,点名直接开火,“你有啥可激动的?和你和我有什么关系........” 大片阴影笼罩,自家导演和李导一群人停下了。 “李导,我来给您介绍下。”自家导演此刻哪里还有高冷的样子,满脸幸福红晕,宛如见到情郎的纯情少女, “解星晖, 很有潜力的年轻演员。” 解星晖依旧没多想,不卑不亢以晚辈的姿态问好:“李导好, 谢谢王导夸奖。” “不用介绍, 见过。”李导主动伸出手,“我看过他的戏, 的确是个演戏的好苗子, 有灵性, 有态度。” 张水林直接激动的不行了, 比这漂亮的赞美他听过数不清, 但分人, 这可是来自顶级大导的肯定。 经纪人,不能要脸的。 即使人家大导只是说的客气话。 张水林鼓起勇气:“李导您好,我是他的经纪人张水林, 您叫我小张就行,您可能不知道, 您是我家小谢最最尊敬的前辈,他经常说,这辈子最大梦想,就是能和您合作一次,哪怕不露脸都行。” 解星晖:“.........” 又在胡说八道了。 他一个字都没说过,甚至提都没提过! 至于不露脸,怎么可能,鬼才浪费时间去演。 自家导演面露不悦,他看不起这种推销的方式,真正的好演员从来不怕被埋没。 平常也就罢了,但现在他最尊敬的前辈来......... 话说,前辈为什么来这里? 为了自己吗?好像不太可能,关系没熟到那个份,取经吗?更不可能,自己这里有啥可取的。 眼见张水林越来越过分,竟然要加联系方式,他沉下脸刚要开口阻止,就见前辈掏出手机。 自家导演:“........” 现在说还来得及吗?他也想加。 更震惊的还在后面。 前辈转过头,笑的格外慈祥:“小谢,咱们也加个吧,有机会咱们合作一次。” 所有人:“.........” 都是圈里人,都听出这句话的意思。 这不是那种公众场合,出于客气礼貌才说的。 因为,李导主动要加联系方式。 解星晖也傻了眼:“啊,好的好的,有机会合作。” 发生什么了? 他不知道,他的这个反应,让李导心里轻松不少,甚至多了点好感。 恩人的嘱托自然要做。 他对于解星晖称得上一点都不了解,但印象里的流量,一堆毛病,年纪轻轻站的太高,不知道几斤几两,不好好钻研角色,整天考虑怎么保持人设啊增加曝光啥的。进组后更麻烦,一堆粉丝动不动为了海报位置太小,字体太小认为遭受不公平待遇要个说法。 电影火了,偶像的功劳,票房失败,偶像尽力了,总之用流量,等于时刻站在风浪尖上。 他怕解星晖是这t样的流量。 但他应该不是,因为他有双清澈至极的眼睛,甚至,还带着人之初最早的那份纯真。 当着太多人,一些话不太方便说。 李导和众人客套几句之后,转身告辞,解星晖晕乎乎跟着送到门口,本以为这样结束了,就见对方笑眯眯道:“小谢,送送我?” 解星晖:“.......” 众人:“......” 彻底明白了,大导的醉翁之意原来是解星晖。 换做别的年轻艺人,早高兴的不知道成啥样了,但解星晖脑回路向来和正常人不一样,没感觉多兴奋,只有疑惑,疑惑的恨不能立刻知道答案,走出一段迫不及待直接问:“李导,您怎么了?” 李导此刻心情愉悦,难得幽默一把:“你猜。” 解星晖眨眨眼:“病了?” 他所拥有的,远没到让大导如此厚待,应该,生病了吧。 “哈哈哈,你可真敢猜。”李导瞄了眼角落举着相机的娱记,提高嗓门,“解星晖,很期待以后和你的合作。” 他短时间内不能给予恩人家人什么,能做的,只有推他一把。 ———— 梁逸秀本想继续溜达呢,一个大导哪里够,还有金主投资人呢,结果刚转弯,迎面撞上个四十左右的中年妇女。 中年妇女面相还不错,挺憨厚的,她似乎等了有一会:“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 梁逸秀心中一动,乐了,不用算,小钱钱主动找上门来了。 因果就是这么奇妙,今日种的果可能下一世才有回报,也可能立刻。 梁逸秀眨眨眼:“我叫梁逸秀。” 中年妇女算影视城里的老人,人称红姐,她属于特殊的群头,专门为各大剧组提供小演员。 少有人知道,当初刚入行时遭受同行排挤,是李导帮了她,给了她一次非常重要的工作机会。 她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但以对方身份,她不打扰,就是最好的回报。 红姐柔声道:“名字真好听,刚才那位爷爷都和你说什么了?” 梁逸秀一脸天真:“爷爷问我吃了啥,还说很喜欢我。” 红姐点点头,和她想的差不多,李导只有个孙子,应该是看到这个小女孩可爱漂亮爱心泛滥吧。 这么多年,她终于可以做点啥。 红姐差点把自己给逗乐了,报答不了恩人,转而转到他喜欢的一个小女孩身上? 当然还有重要一点,这个小女孩看起来可爱又懂事。 小演员最重要的一点是什么? 听话懂事,忘记孩子身份,听从剧组的安排。 红姐看看周围:“你家大人去哪里了?” 梁逸秀指指解星晖所在的剧组方向:“拍戏呢。” 红姐了解影视城每一个剧组的动态,《君心如月》嘛,少有的a级大制作,需要大量群演,群头最近的香饽饽。 她压根没往别的方面想,单独出现在影视城的孩子,只能有一种可能——跟着大人来混饭吃的小演员。 一个先入为主,一个顺着话说,片刻后,红姐彻底确认了,一边打开手机在各个群演群描述梁逸秀的情况,提醒对方父母如果看到别着急,一边埋怨道:“你家大人心真大,幸亏遇到我,来吧,阿姨带你去试戏,记住,待会阿姨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 她最近接了个大活,以一个大家族兴衰改变的古装剧,大家族,当然孩子也多。 梁逸秀此刻的心情——相当的激动。 三十年前能上电视,大概等同于现在登上春晚。 剧组门口有好几个孩子,见红姐过来,不用大人吩咐,脆生生主动大喊:“红姐好。” 完全不用考虑差辈。 红姐,是尊称,身份的认可。 大人则警惕打量新来的女娃:“红姐,这个小女孩看着可真可爱。” 来竞争对手了! 红姐淡淡微笑:“孩子哪有不可爱的。” 梁逸秀眼观鼻鼻观心,乖巧站在一边,她可没心情勾心斗角。 孩子试戏比大人快,要求很低,哭几声,笑几声,念几句台词,不一会,轮到梁逸秀了。 影视城没有专门的办公室。 屋里人很多,正中坐着三个人,两男一女,大概负责面试的,三人背后有面古色古香半折开的屏风,看样子,里面应该是身份更高的人。 红姐和这些人很熟,笑着道:“临时增加个人,我一个朋友的孩子,可乖巧懂事了,从小喜欢表演。” 梁逸秀:“........” 真是张口就来呀。 但她明白,这是为她争取机会。 负责人面试唯一的女性瞄了眼:“不错,挺漂亮的,古装造型应该更好,我看也不用试了。” 梁逸秀眼睛一亮,有那么点得意。 感觉回头可以好好跟儿子炫耀炫耀,瞧瞧,亲妈啥都没做,凭一张脸,直接通过面试了。 红姐却没高兴的样子,勉强笑笑,语气带了点恳求:“这孩子能演三到五岁的孩子,再化化妆,六岁也不是不可能,我想让她试试别的戏。” 她看过角色需求。 至少需要接近二十个孩子,但大部分都是不怎么露面的群演。 小演员片酬同样分三六九等,她既然做了,想做的更好一些。 她想让梁逸秀试试女二的童年,如果能成功,几万块的片酬不说了,更重要有了资历,甚至可能引起其他剧组的注意。 三位面试官对视一眼,依旧那位女的开口,她语气不怎么温柔,硬邦邦的:“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梁逸秀见过大世面,但面试电视剧头一次,努力让自己可爱一些:“阿姨好,我叫梁逸秀。” 话音刚落,屏风后面忽然探出个英俊又冰冷的脑袋。 阎都! 梁逸秀:“........” 完蛋,早知道刚才应该起一卦问问吉凶。 第22章 阎都是被这剧的投资人拉过来的, 以他的身份和两人关系本可以轻松拒绝,但听到有很多小演员, 脚步自动跟了过来。 全天下的孩子都这样的吗? 竟然喊他人贩子。 来了就后悔了,闹哄哄的,一个个小孩子看起来像大人,一点都不活泼也不可爱。 现在!来对了! 投资人自己都没想过能请到阎都,此刻全身每个毛孔放大观察对方的情绪,他也探出头望去,小心翼翼道:“闫总,您认识这个小女孩?” 阎都语气淡淡:“不认识。” 投资人一声“哦”卡在嗓子眼,不认识?不认识您站起来干嘛呀。 助理知道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感觉自家冰山老总态度怪怪的, 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站位,说好不是, 不好也不是, 于是选了中立的,低低道:“这孩子可真皮, 瞒着大人跑这里来了。” 别管解星晖的什么人, 真要想演戏, 不至于来面试。 投资人也跟了出来, 手里拎着沙滩椅:“阎总, 坐下来看。” 虽然搞不清啥状况, 但知道该做什么。 三位面试官可就头大了,女三童年的戏,集中拍摄的话也就三天, 投资人咋还亲自来呢?还有那位冷面金主,好像很有兴趣的样子。 女面试官其实本想只走个过程, 她已经有了人选,这会不得不打起精神,看了眼红姐:“让孩子试试这段吧。” 这段剧情没有台词,说的是身为家中仆人孩子的女三,第一次看到童年男主的二少爷,心生好感,为以后的虐恋做准备。 对于任何一个成年演员来讲,哪怕演技再差,也能演的中规中矩,不就一见钟情嘛,但几岁的孩子,哪里懂这么复杂的情绪。 红姐经验很丰富,不说什么专业术语,也不提要求,以孩子能理解的角度柔声道:“你刚上幼儿园,看到了班里最好看的男生,想要和他一起玩,但是呢,他正和别人玩.......” 梁逸秀胸有成竹,单恋嘛。 她深呼一口气,一点点抬起头,看向旁边,努力想想那里有——一大堆功德。 三名评审同时眯起眼,仔细观察她的眼睛。 毫无疑问,这里要来个特写镜头的。 眼前的小女娃目光炽热,兴奋,好像看到了什么很喜欢的东西,下一刻会扑上去。 可以啊。 这么快就能进入状态。 “我觉得很不错。”其中一名男评委难掩兴奋之意,进入状态快是其一,重要一点,他感觉这个小女孩懂事的像个小大人,别的孩子都有父母陪着,她自己不说,从进门到现在不哭不闹,当着那么陌生大人面还不紧张。 拍小孩子的戏,仅仅比拍动物简单一点,不能说,不能骂,再大的导演也要耐着性子等。 另外一名男评委点头附t和:“嗯,形象也挺好。” 女评委不甘心,严肃道:“是不错,再加试一段吧,看看哭戏怎么样。” 她翻了几页剧本,看向周围的工作人员:“谁来给搭下戏?” 这段剧情难度同样大,给少爷准备的点心少了一块,管家认为女三偷吃了,气的拽过来狠狠打了好几下屁股,女三委屈的嚎啕大哭,被路过的少爷看到。 梁逸秀:“......” 还有这种戏? 怎么哭? 众工作人员面面相觑,本来正常不过的事,但投资人在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万一表现不好留下坏印象。 助理忽然灵光一闪,做出这辈子最英明的决定:“闫总,要不您去给孩子搭下戏?” 紧挨着的投资人惊恐看向他。 疯了吧。 他知道在说什么吗? 阎都语气淡淡:“不合适吧。” “我觉得很合适。”助理坚持道,“您不是常说做一行爱一行吧,熟悉表演可以判定一部戏具不具备投资的价值.........” 实在编不下去了。 投资人感觉这个助理绝对疯了。 熟悉表演和投资有个毛关系,照着说法,他难不成投资之前要先拿个影帝? 阎都看起来有点勉强:“好吧。” 投资人:“........” 阎都也疯了吧。 梁逸秀:“.......” 她忽然反应过来,今天上电视的梦怕是要破碎了,有这个冰山霸总在,不管表现如何,都会给否决。 否决就否决吧,竟然还借机对一个小孩子公报私仇。 心眼未免太小,难怪儿子看他不顺眼。 反应过来的投资人带头鼓掌:“闫总亲自示范,大家好好学习。” 一群人莫名其妙跟着鼓掌。 阎都唇角上扬,这个小女孩,让他有种莫名的亲切感,想靠近,想........打她屁股。 看她还皮不皮。 “偷了点心还不承认,给我过来,看我不打死你。”所谓台词完全是敷衍,阎都念的毫无感情,他弯下腰,小心抓住那又细又小的胳膊。 梁逸秀面沉如水,如果正常的演戏,为艺术被打屁股勉强可以接受,但这个阎都是故意的。 算了,反正面试肯定失败,敢打她屁股,那就先打他的脸。 梁逸秀抬起肉乎乎的小巴掌。 三四岁小孩子的力气,比一只猫大不了多少,与其说打,更像被拍了下,软软的。 但这是个彻彻底底的打脸动作。 投资人:“........” 助理:“........” 完蛋,仇没报成,还挨了一巴掌。 梁逸秀生怕他还击,按照剧情一脸愤怒大喊:“你冤枉我,我才没偷点心。” 众人:“........” 现在不是点心的事。 解星晖进来就看到这么一幕,阎都面无表情蹲在地上,她的亲妈在那里跺脚:“点心不是我吃的,你要再敢冤枉我,我还打你的脸。” 解星晖:“.......” 发生啥了? 他接到短信乐的不行,亲妈太厉害了,多大会功夫,竟然自己争取到了试镜的机会,果然有其子必有其母。 张水林人脉广,赶紧小声问一个算是熟悉的工作人员。 等听完眼前一黑。 好家伙,还以为今天是幸运日呢,竟然加了李导的联系方式,原来福祸并行,麻麻把阎都给打了。 还是打的脸。 姑侄俩真行啊。 解星晖大吃一惊,赶紧跑过去:“妈妈,您没事吧。” 阎都可是个家庭不幸导致心理扭曲的变态,该不会还手吧。 一声呼喊,现场集体石化。 比起小女孩打大金主的脸,这算啥呀。 投资人感觉要么自己疯了,要么大家疯了,一向冷面冷眼的阎都要给个孩子搭戏,现在更好,当红流量喊妈妈。 张水林赶紧解释:“这是解星晖的姑姑,有血缘关系的那种,小名叫麻麻——麻麻,您怎么跑这里来了?” 三人几乎逃一般离开片场。 被一群人盯着的感觉太可怕了。 跑到车上,用力关上车门,三人同时长长呼口气。 解星晖眼睛亮的快能反光了,兴奋道:“妈妈,你真敢打呀,不过打的好,我想打他很久了,你是不知道每次见面那德行。” 接着就担心问:“他没怎么着你吧。” 梁逸秀笑眯眯摇头:“没有,幸亏你来了。” 此刻的儿子,对她崇拜又关心,所以当妈也不是特别难。 解星晖小声感叹:“不过他也挺可怜的,妈妈,下次再遇见让着点他吧。” 同为没有父母的孩子,他明白那种感觉,尤其奶奶去世后,那种孤零零被抛弃的凄凉感觉实在不好受,也就他心大,不然可能也会心理扭曲。 张水林发现听不懂俩人对话,阎都可怜?那他算什么? 刚要问,来了条短信。 刚才那剧组的制片人发来的:导演对解星晖姑姑的表演很满意,想请她出演女三童年角色,麻烦您转达下,如果同意的话可以随时来签合同。 张水林想拒绝,开什么玩笑,区区女三童年? 以解星晖麻麻的身份,不能说随便挑吧,也差不多,那可是自带流量啊。 张水林不敢自己做主。 梁逸秀一脸惊喜:“真的?多少钱?” 对方小心翼翼报了个价格:“五十万?” 正常市价的算,女三童年戏份集中拍摄三五天的事,七八万封顶了。 梁逸秀立刻铿锵有力拍板:“接!” 五十万呐,她得算多少卦,五十万能换多少功德。 解星晖听妈的,不过又有点担心,等张水林启动汽车,窝在车后座和亲妈说悄悄话:“万一阎都给你穿小鞋怎么办?他势力很大的,不止有钱那么简单。” 说着说着,脑回路拐一边去了:“妈妈您算卦那么准,要不算算他亲生父母在哪里?” 他是个善良的孩子,明白找到亲生父母那意味着什么。 孩子提要求,再怎么无理,当妈的也要尽量满足,更何况随手的事,梁逸秀看过阎都面相,父母宫低陷,几乎没有任何气色,大概率已经不在了。 梁逸秀以此刻起卦,片刻后,脸上的微笑一点点淡去。 解星晖头次近距离见亲妈算卦,万分期待:“妈妈,算出什么来了?” 梁逸秀深呼一口气,郑重道:“网上能查到阎都的出生年月日吗?” 她算不出来阎都的亲生父母在哪里,出生年月,又是为何抛弃。 是人都有爹娘,这种卦象只有一种可能,父母不属于这个世界! 那么......... “我看看呀。”解星晖打开手机,很轻松搜到,“19xx年,八月二十五,妈妈,网上资料不一定准,比如我们艺人,很多都虚报,小两三岁属于正常的,年纪太大不好接戏.......” 他自顾自说了半天带发现亲妈不对劲,眼神直勾勾的。 “星晖呀,你大哥被带走的那天,就是八月二十五。”梁逸秀艰难开口,“也就说,他极有可能是你的亲生大哥。” 解星晖:“......” 第23章 解星晖感觉脑中驶过好几辆火车, 脑瓜子轰隆隆响个不停 怎么可能,那个讨厌的阎都会是自己的亲大哥? 解星晖目光呆滞, 喃喃道:“cp粉说过我俩长得有点像。” 梁逸秀表情差不多,同样呆呆的:“是的,我也发现了。” 她都做了什么呀,第一次见面大庭广众诬陷他是人贩子,第二次更过分,当着那么多的人面给了他一巴掌。 解星晖宛如个木偶转过头:“我还骂他心理变态。” 梁逸秀表情悲痛揽过责任:“是我说了你才这么认为的。” 解星晖毫无预兆一声大喊:“停车,回剧组!” 张水林给吓的一激灵,紧急刹车停在路边,回就回吧, 那么大声干嘛, 不知道惊吓司机后果的严重性吗? 梁逸秀明白儿子回去要干嘛,压低声音快速道:“先别, 让妈再想想, 还没确定呢,你也说了, 资料可能是假的。” 她暂时没脸见, 她需要安静下, 想想该怎么处理。 不比老四有奶奶托梦, 老大啥也不知道。 车子继续行使, 没一会解星晖又一声大喊:“张哥, 你有阎都的联系方式吗?” “有他助理的。”张水林感觉今天的姑侄俩一惊一乍神经兮兮的的,“是要道歉吗?还是让我来吧,这种事最好别电话里说, 我先探探口风,看看闫总啥反应。” 这个烂摊子只能他来收拾。 虽说小孩子打的吧, 但阎都什么身份?再说关系本来就不好。 娘俩几乎是逃亡般跑回家的,立刻告诉团子,团子立t刻炸毛了:“老大,有老大的消息了,老天真开了眼,他在哪?快带我去,咱们接他回家。” 梁逸秀不敢隐瞒,等她吞吞吐吐说完,团子结结实实给了她一爪爪:“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怎么当人家娘的呀。” 梁逸秀惭愧低下头:“我错了,我会好好给他道歉。” 解星晖只知道大哥挨打,一脸震惊:“妈妈,你竟然诬陷大哥是人贩子,他那个地位很不容易的,有点风吹草动可能就是几千万上亿的损失,万一竞争对手借这事操作,什么特殊癖好啦啥的,洗都没法洗。” “还不是因为你?”梁逸秀顿时火了,团子骂也就罢了,他还在这上纲上线,“你之前不是很讨厌他吗?” 解星晖振振有词:“血浓于水,再怎么着也是我亲大哥,而且您也说了,他是因为成长环境才.......性格古怪。” “先别说你妈了,你对你大哥都做过什么?给我老实交代。”团子此刻忽然对上号了,老大就是老四讨厌的那个阎都。 解星晖:“........我。” 自从有了亲妈和团子,解星晖开始畅想其他的兄弟姐妹,加上亲妈和团子姨整整九个人,可以开两桌麻将,开黑不用召集,多幸福的生活。 所以当得知讨厌的人是大哥,他虽然依旧讨厌,但感觉变了。 然而从未想过,人多,意味着得到的爱少了。 解星晖此刻心情宛如得知父母有了二胎的独生子,委屈道:“团子姨,你给我说句实话,大哥回来后,你更爱哪一个?” 团子毫不犹豫:“当然老大。” 大憨老,老二精,老三钻老四老五尖老六尖,老七鬼,这是她带了那么多窝崽崽总结出来的经验。 看看老大吧,亲妈和老四都那么做了,他竟然没阻拦梁逸秀的面试,多憨厚多善良的好孩子哟,她一定要多疼老大。 解星晖最后一丝希望:“妈妈,你呢?” “你哥哥的情况你也知道,自小缺乏关爱,性格心理都有问题。”梁逸秀委婉道,“所以妈妈可能会多疼你大哥一些,但妈妈也绝对爱你的。” 解星晖不听,想哭,他要失宠了。 心情不好还得被迫工作。 团子姨眼泪汪汪,暂时见不到老大真人,想知道他的近况以慰思念之苦。 解星晖一边翻电脑一边感叹,不得不说,这个大哥好像比他还优秀。 他二十一岁接管父母创立的公司,短短三年上市,如今市值上千亿,全国百强企业最年轻的董事长,他才二十九啊,再过十年?就像某金融杂志评价的那样,接下来的几十年,将迎来属于他的时代。 妈妈说过,他没有遗传神通,特殊能力应该就是表演。 本来感觉挺得意的,但和老大比起来,好像算不了什么。 解星晖感觉到了深深的危机! 老大遗传的是经商呀! 正打包下载,张水林来电话了:“快看热搜!” 作为顶级流量,上热搜太正常了,不上才不正常,然而这一次,含金量大的吓人。 某娱记发布了条拍摄的视频,标题各位唬人:世纪合作——李导和解星晖。 黑粉顿时闻到了战争的味道,登月级碰瓷啊,谁不知道李导出了名的严谨,肯定捕风捉影的小道消息,杀气腾腾进来愣住了。 视频里,李导亲热拍着解星晖的肩膀,笑的那叫一个灿烂:“解星晖,期待和你的合作。” 没关系的,嘴上说说而已,只要不官宣,一切都是假的,或者两人偶尔说到说的客气话呢。 妈妈粉迅速赶到。 说实话,她们也不怎么相信的,毕竟自家崽崽还是新人,暂时没有资格和大导合作,但你不能说碰瓷啊,瞧大导笑的,这是对崽崽的巨大认可。 两方人马立刻开战,结果没几分钟,有人惊呼:李导出来澄清了。 李导的上一条微博还是几个月前,宣布新作品开机。 他转发了这条视频:没错,解星晖是我非常欣赏的年轻演员,和他合作,是我的荣幸。 众网友:“........” 李导肯定被盗号了。 李导亲自回复:没有。 而后,李导工作室回复并转发,至此,盖棺定论。 妈妈粉宛如过年般狂欢,开始各种转发抽奖,什么水果手机平板电脑之类的,如今,衍生出的热搜整整六条。 这个夜晚,解星晖屠榜了。 和大导合作当然水涨船高,如果电影质量过关,再拿个足够分量的奖,那咖位提升的不止一点半点。 但大导钦点,以这种方式撑腰,所带来的隐形好处无法估量。 最简单的来说,一扇新的、更加光芒万丈的大门向解星晖展开。 这是李导送给恩人的礼物。 解星晖激动不起来,麻木了,他的大哥千亿身价,分分钟能把他推向国际呢。 不过,倒是提醒他了。 谢星宇酝酿下情绪,给亲妈发了条爱意浓浓的信息:“妈妈,我好爱你。” 梁逸秀:“直播呢。” 解星晖:“好哒,妈妈加油。” 梁逸秀开始了第二场直播。 昨晚直播的时候,最高在线人数接近三千,她没继续,而且从头至尾没像别的主播把卡个灯牌点个关注啥的挂嘴边,纯粹的为算卦而算卦。 再好的营销也比不上走心。 很多人纷纷点了关注。 此刻收到直播的提示,立刻点了进来,人数瞬间过了百,比起第一次只有解星晖孤零零站台,天上地下。 有人专门等着。 【双马尾面包打赏了一架直升飞机。】 【双马尾面包打赏了一架直升飞机。】 ....... 轰隆隆声连续响了二十次,直接把直播间变成了飞机场,二十架,转换成现实的金钱等于一万六,除了打赏,其中有解星晖转的八千块。 双马尾面包本想退回去,但对方不收,让她打赏给大师。 打赏完毕,她发来条私信:“感谢大师,我已经向舅舅以及家人坦白,放弃接替舅舅工作的名额,我不配,明天我会主动自首,配合司法机关的调查。” 梁逸秀想了想,回复道:“好运。” 接着努力的小白兔也来了,代替父母打赏感谢,同时送来好消息,父亲已经同意好好考虑母亲再婚的事。 最大的惊喜来自萍聚。 昨天直播过后,她后台私信直接爆炸了,全是祝福老爷子的,征得同意,她发起视频连接。 “谢谢大家的祝福,我就不一一回复了,给大家看下我的父亲和母亲吧。”萍聚说着走向室外。 一轮满月猝不及防闯入视频,像生活中很多因忙碌而忽视的美好。 院子里,一对苍老的身影紧紧依偎,他们手牵着手,皎洁月色洒进白发,白发融入月色,分不清是月色还是白发。 或者这一刻,他们就是月色,永恒圣洁,是爱情来过留下的影子。 “我父亲和母亲从相认后一直拉着手,好像怕对方消失似的。”萍聚转过镜头,“大家放心吧,再次谢谢大家的关心,我会照顾好他们的——大师,我就不耽误您了,再见。” 梁逸秀轻轻点头,她喜欢这样的反馈。 喜欢看到一切美好或者有遗憾的结局。 老英雄已经走到生命的尽头,但两人是蝴蝶命,一只走了,一只也会走。 下一世,他们将再续前缘,恩恩爱爱直到白头。 此刻房间人数已经一千多了,个个都想算,梁逸秀平复下情绪,根据攻略指示,设定抽奖功能。 直播间众人能理解,但一时无法接受,一片哀嚎。 “我是昨天最早进来的,后悔死我了,昨天为啥不算呢。” “谁不是呢,昨天舍不得八百块,谁能想到播主一下火了。” “各位别说了,后悔没用的,趁着现在人少几率大些赶紧抽奖吧,等人再多,那中奖几率可就是几千分甚至几万分之一。” “梁大师,快开始快开始,一定要抽中我,一定要抽中我!” “......” 直播间人气算法复杂,在线人数,打赏礼物数量,额度,发言也算。 人气越高,排行越高,系统发来站短,恭喜梁逸秀进入新人榜前十。 这是要火啊。 梁逸秀心情愉悦:“一天三卦,算完为止,心不诚不要算,无事不要算,抽中未必算。” 天机不可泄露太多,一天三卦不能再多,她希望帮助真正遇到难处的有缘人。 参与人数接近七百人。 几分钟后,抽奖结束,三名有缘人新鲜出炉。 第一位叫我爱吃柑橘。 视频电话接通,又是个妹子。 我爱吃柑橘大概二十七八的样子,t有双精干的杏眼,很深的双眼皮,嘴巴小而唇薄,大概为了让头发看起来多些,烫了个不怎么明显的波浪卷。 仔细看,她有不轻的黑眼圈,像是工作了很久的样子,虽然面对镜头勉强打起精神,但疲惫气色掩饰不住。 我爱吃柑橘打赏完毕,直接进入主题:“大师你好,我打算换工作,想算一下新工作顺不顺利。” 这属于比较省事的有缘人,直来直去不浪费时间,不用掐算家庭背景什么的铺垫。 梁逸秀闭眼起卦,片刻后有了结果:“水泽乾涸,最好不要换,有钱财流逝之相,或许后天可以通过努力改变,但收入,绝对不如现有工作。” “哎,大师果然算的准。”我爱吃柑橘叹口气,“我现在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快愁死我了,耽误大家几分钟,帮我分析下情况。” 她其实像很多人那样,不怎么信算卦,最多当做硬币正反面的升级版,只在迷茫时才想起。 “我现在的工作吧,收入算不错,但累,身累心累,说出来大家可能不信,整个公司就我一个兵。”我爱吃柑橘掰着手指数,“丈夫是大老板,老婆是老板娘,小舅子负责进货,妹妹是财务,就连门卫和保洁也是皇亲国戚——老板的爹和老板娘的娘,太上皇。” 直播间众人听的窒息。 “我滴妈,那岂不是谁都可以命令你?” “换做我一天也待不下去,到处都是移动的眼线啊,摸鱼分分钟被发现,摸鱼可是社畜最大的乐趣。” “是不是因为这个工作才高?那要看高多少,如果月薪十万,我可以考虑。” “我非常理解,我也是在一个家族公司上班,好多事事的,自认高人一等,动不动告小状,烦死了。” “.......” 我爱吃柑橘看着屏幕苦笑。 这才哪到哪。 全是自家人,就她一个外人,她永远感觉孤零零的,别说交朋友了,知心话都找不到人说,吐槽更不可能,每天真的像个机器般,除了工作毫无感情。 现在严重到每天上班就像上刑,太煎熬了。 梁逸秀没想到问题这么复杂。 其实生活中面临很多这样的选择,事业也好,爱情也罢,让人难以取舍。 梁逸秀从另一个角度建议道:“人有气场,气场受环境和心情影响,如果长期处于压抑状态,消耗的是人的精气神,可能一时看不出来,但渐渐的,身体会出现各种不良反应。” 梁逸秀目光落在我爱吃柑橘的头上:“比如你的头发。” 我爱吃柑橘愣了下,哈哈大笑。 的确,大概快一年了吧,她头发掉的很厉害,每次洗头一缕一缕的触目惊心,距离秃头女人已经不远。 此外大姨妈也不正常很久了。 看过医生,心理焦虑导致,药物只能辅助,建议她自我调节心情。 每天面对一群皇亲国戚围着,咋调节呀。 “谢谢大师,我会好好考虑的。”我爱吃柑橘认真道,感觉钱没白花,没白来直播间,她因为这份工作,除了家人几乎没有别的社交。 “先别走,卦还没有结束。”梁逸秀抬手阻止,看了看她身后,“房子是你自己买的吧。”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爱吃柑橘没问别的,不代表没有别的劫难。 她的这一劫,不小。 “对啊,我自己买的。”我爱吃柑橘精干而疲惫的杏眼难得有了点亮色,眉飞色舞骄傲道,“这是我这辈子最英明的一次决定,买的时候一平方一千多块,现在接近九千,涨了足足七倍。” 人这辈子总有那么几次走大运。 我爱吃柑橘刚参加工作那年签了笔大单,接着又中了彩票,两笔钱加起来足足八万块。 她决定买房子,那时候的房价还没暴涨,均价三千多。 八万多,勉强够首付。 她不想每月还房贷,考察一段时间,不顾家人劝阻,在很远的荒郊野外买了现在的房子。 位置偏僻,但也便宜,最好的楼层才一千多。 她又四处借了点,付了全款。 当时这个小区荒的呀,晚上连个灯光都没,谁也没想到,一年后,市政府搬迁到了隔壁。 市政府气派极了,正面建了广场公园,又大又漂亮,紧接着,市公安局也搬来了,就在对面,安全感满的让人想嚎啕大哭。 短短一年时间,商场来了,医院来了,各种各样的商家闻风而动,昔日鸟不拉屎没人买的小区成了全市最好的楼盘。 还是全款买的! 因为这件事,我爱吃柑橘一度成为家人的偶像。 转手一卖,净赚小一百万。 弹幕区一片感叹。 房价,永远是老百姓心中的痛。 直到梁逸秀淡淡来了句:“房产证不是你的名字。” 我爱吃柑橘惊讶睁大眼:“啊,这也能算出来?” 难道这真是个大师? 房产证写的父母的名字。 也不是有意的,当初办理房产证时她恰好有事出差。 直播间众人瞬间不淡定了。 “糊涂啊,就不能请假吗?那可是房产证呀,一个人这辈子最大的财产。” “我从事法律行业,可以确定的说,现在房子不属于你,法律只认证据,奉劝你,早点办理过户吧。” 当然,也有少数持反对意见。 父母都不信,这个世界还能相信谁? 我爱吃柑橘微笑不语,没错,这年月,老公兄弟姐妹,甚至孩子都有可能靠不住,但父母,哪个父母会抢夺孩子的财产? “大师,您忽然说这件事,是要表达什么吗?”我爱吃柑橘开始重视,能算出房产证这么私密的事,应该不是蒙的吧。 梁逸秀没正面回答,反问道:“你今年二十九,结婚后打算怎么办,依旧让父母住在这里?” 我爱吃柑橘又楞了下。 太神奇了吧。 不仅父母住在这里,比他小五岁的弟弟也在,一家子人住一起习惯了。 至于结婚后........ 我爱吃柑橘挠挠头:“到时候看情况吧,如果男方有房更好,没有的话我们可以一起买。” 她偶尔想过这个问题。 一家人以前住父母的单位房,五十多个平方,父母住卧室,她睡客厅,弟弟睡阳台,现在不说太小,周围环境又破又烂,属于被淘汰的老城区,最多能卖个十多万。 所以等结婚后,最坏的打算,依旧和父母一起住。 反正房子是她的。 至于弟弟,结婚后肯定要买新房搬出去的。 梁逸秀轻轻叹口气:“房产证在你父母卧室衣柜最上层的最里面,去拿出来看看吧。” 我爱吃柑橘:“.........” 片刻后,她小心翼翼道:“大师,房产证出什么问题了吗?” 梁逸秀挥挥手:“看看就知道了。” 我爱吃柑橘一脸疑惑去了,没拿手机,这一去,好像迷路了,好一会没回来。 直播间渐渐有人不耐烦,甭管发生了啥,倒是回来说一声呀,几千人等你一个。 梁逸秀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需要冷静。 几乎漫长的等待之后,我爱吃柑橘终于回来,她脸色白的吓人,身体微微摇晃,像是忽然被抽走了某种支撑生活的信念。 户口本,名字不是父母的。 改成了弟弟的。 我爱吃柑橘直勾勾看着镜头:“为什么,这,这是我的房子,为什么要过户给弟弟,为什么没人给我说一声?” 直播间众人:“..........” “刚才我说什么来着,什么人都不能全信,当然,父母是我们这辈子最信任的人,但有的父母,枉为人父母啊。” “柑橘,你先别急,好好说说怎么回事,父母是你亲生的吗?” “刚才那律师网友还在吗?在的话说说,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对中年夫妇,两人看起来刚从超市回来,拎着好几个塑料袋。 中年女子转身,她几乎是老版的我爱吃柑橘。 见女儿眼睛直勾勾的站那里一动不动,中年妇女关心道:“橘子,脸色怎么这么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中年男子闻声抬头,皱眉道:“怎么了?” 只有直播间众人看到,门开的瞬间,我爱吃橘子把房产证放到了茶几下面。 “没事,刚才接了个单位的电话。”我爱吃橘子看起来没啥异常,接过父母手中的熟料袋,看似漫不经心问道,“对了,弟弟的婚房你们选好了没,我有个同学刚订了房,说是小区很不错,紧挨着学校,价格也合适,要不改天咱们一起去看看?” 她知道发生了什么,知道父母为何要把房子过户给弟弟。 但t她此刻不知道,眼前这俩她生命中最最挚爱的人,有没有一点人性。 第24章 我爱吃橘子知道父母重男轻女, 小的时候闹过,为啥总要让着弟弟, 为啥弟弟老是有新衣服,为啥弟弟的零花钱比她多。 后来慢慢接受现实,反正父母也是爱她的。 长大后她想通了,等她出嫁后,弟弟担当起照顾父母的责任,就当提前弥补吧。 弟弟不怎么争气,学习不行,吃不了苦还心比天高,总想着当老板赚大钱。 这些年里, 父母的积蓄都让他给败光了, 开饭店,后厨又脏又乱, 客人吃坏肚子, 赔钱关门,开出租车, 赚钱的还不够交违章罚款的。 我爱吃橘子没少补贴。 有人说她是伏地魔, 说就说吧, 她也没办法, 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不管。 眼看到了结婚年龄, 交了个同样不怎么靠谱的女朋友。 所以, 父母把自己的房子过户给弟弟,是为了让他能顺利结婚。 “是吗,听起来挺好的, 那改天去看看。”橘子母亲目光闪躲,心虚地转移话题, “刚才路上遇见你吴阿姨了,想给你介绍个对象……” “我不急,先忙完弟弟的事。”我爱吃柑橘打断她,再次把话题拉回来,“爸,妈,弟弟不是想要大点的房子吗,我想了,要不把我的房子抵押了吧,到时候让他慢慢还。” 母亲艰难笑了笑:“那可不行,你的房子怎么能抵押呢。” 直播间无数人一声叹息,看着真心疼呀。 我爱吃橘子与其说试探,不如说接受不了这个现实,还在抱有最后一丝幻想。 那是生养了她,世界上最亲的两个人。 我爱吃橘子近似执拗往卧室走:“房产证您放在柜子里了是吧。” 橘子父亲忽然一声爆喝:“够了。” 我在吃橘子再也坚持不住,大颗眼泪滚滚落下:“爸,妈,你们有没有把我当女儿,我是不是你们的女儿?” 见事情败露,橘子母亲也哭了,哭的泣不成声:“橘子呀,爸爸妈妈对不起你,实在没办法,你弟弟的对象怀孕了,现在不是结婚不结婚的事了,要是还没房子,她要把孩子流掉。” 她走过去,哀求道:“委屈你这一次好不好,爸爸妈妈以后一定会想别的办法弥补你。” “你们怎么弥补?用什么弥补?钱吗?这么多年,你们的钱全给了弟弟,每月的物业费电费都是我交的。”我爱吃橘子爆发了,“你们有没有为我想过,我马上三十了,我以后怎么办?在那样一个单位工作,就因为弟弟马上结婚缺钱,我忍着。” 我爱吃橘子目光渐渐变得绝望。 经过刚才交流,她本打算辞职,钱怎么能和健康比呢,反正她有房子,即使短时间不工作也没事,没有房贷,她比太多人少了一份大大的负担。 真正的生活很现实。 房子提供的不止是一个遮风挡雨的家,相亲时,有房子和没房子的女人待遇完全不一样的,结婚后也不一样,无需仰人鼻息寄人篱下。 遇到天大的难处也不怕,她有房子,价值一百多万的房子。 房子,给予她最大的安全感,三十不结婚又如何?一个人生活又怎样。 我爱吃橘子狠狠擦去眼泪,一字一句道:“爸,妈,现在给弟弟打电话,把房子过户回来,我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以后照样孝顺你们,帮衬弟弟,我保证,还是一家人。” 父母亲看看彼此,母亲哭着摇头:“过户回来,你弟弟的孩子就没了,橘子呀,爸爸妈妈求你了,委屈你这一次好不好?” “委屈这一次,一次吗?”我爱吃橘子想笑又想哭,从小到大,听过无数次,她深深看着两人,“爸,妈,我把话放这里,我和弟弟,今天你们必须选一个。” 母亲还要哀求,被男人吼住:“别求她了,你还看不出来吗?今天就是咱俩跪下她也不会心软,她心里压根没有这个家。” 男人气呼呼走进卧室,不一会回来,扔给橘子个存折。 里面存款十万块多点。 我爱吃橘子没接:“爸,你什么意思。” 父亲面沉如水:“买你的房子。” 我爱吃橘子差点笑出来:“咱们小区均价九千多,如果卖,不算装修至少一百万,您十万就想买?还是说,您想以当初的买价买?” “你要这样算的话,那我也给你算笔账。”父亲坐到沙发正中,他看起来毫不心虚,甚至有点理直气壮,“十八岁你没工作之前,学费,生活费,买的衣服,看病买药等等,多少钱,换到现在又是多少钱?恐怕不止一百万吧。” 直播间众人:“........” “我,我啥也不想说,想打人。” “说的没错,抚养长大的确花不少钱,但那是义务,不然你别生啊。” “强词夺理,真是不要脸啊,父母养大孩子,孩子赡养父母,天经地义,我爱吃橘子买了房子接父母弟弟一起住,而且这些年里没少帮家里,她没有不赡养。” “完全两码事,私吞女儿的房子用来抵抚养费,这是强盗,是小偷。” “........” “橘子呀,钱你先拿着,你爸爸说的气话,他不是这个意思的。”橘子母亲把存折强行塞到女儿手里,连声保证道,“咱们的老房子怎么也能卖十万,我和你爸商量好了,卖掉的钱归你,再就是我和你爸还有退休金,一个月加起来好几千块........我的归你。” 我爱吃橘子一动不动,直勾勾看着存折,喃喃道:“原来你们早计划好了。” 没发现的话,一直瞒着,发现有发现的应对方式。 父母什么都想好了,唯独——没有想过她。 我爱吃橘子眼中的泪光消失,她推开母亲,淡淡道:“爸爸,妈妈,谢谢你们养育我那么多年,你们生了我,以后不管怎么样,我会赡养你们,但——” 她深呼一口气:“房子是我买的,谁也不许动,咱们法庭见吧。” 两人目瞪口呆:“咋,你要告我们?” “对不起了,爸爸,妈妈。”我爱吃橘子深深鞠了一躬,大步走出门。 身后传来砸东西的声音和父亲的怒吼:“看吧,我早说过养了个白眼狼,告亲爹亲娘,畜生啊,当初生下来就该掐死。” 画面轻轻颤抖了几下,接着重新变得坚定。 夜色张开怀抱,笼罩每一个无家可归的人。 梁逸秀叹口气:“你还好吧。” “谢谢大师关心,我没事的。”我爱吃橘子转过镜头,她像迎着风雨走了很久,浑身冻透了,牙齿都冻的咯咯响,“我,我先挂了,改天再来好好谢谢您。” 她需要冷静,一个人。 梁逸秀没强行挽留。 我爱吃橘子没那么容易倒下,年近三十,社会摸爬滚打多年,早已炼就出生存与这世界的本领,她只是暂时接受不了,最爱的两个人扎了心口一刀。 卦象显示,她起诉了。 父母找了律师,坚持房子是当年女儿赠予,好在当年买房的付款记录可以查到,还有知道这事的亲戚。 但这是场没有赢家的官司,亲情破碎,再也回不到从前。 视频挂断,直播间久久不能平静。 社会好像有这么个现象,养儿防老,女儿早晚是别人家的人,家中有兄长的女性,甭管是弟弟还是哥哥,别说得到父母的财物了,不反过来帮就算不错。 梁逸秀接到来自儿子的信息:“妈妈,你渴不渴?” 梁逸秀:“不渴。” 解星晖:“妈妈,我好爱你。” 梁逸秀:“.........” 莫名其妙。 直播间迎来第一位男性有缘人:望江千里。 他四十左右,长相普普通通,与他一起出境的还有个十多岁的女孩。 梁逸秀粗略看了眼面相,立刻道:“不用打赏,你这卦免费。” 望江千里一愣:“大师,你,你看出来了?” 梁逸秀点点头:“留着钱给孩子看病吧。” 直播间也有人看出了小女孩的不对,满脸病容,痩的像颗营养不良的黄豆芽,脑袋靠在爸爸肩膀,似乎坐都坐不坐。 望见千里眼睛立刻红了,深深拜了拜:“谢谢,谢谢大师,春儿,快谢谢大师。” 小女孩春儿学着爸爸的样子,双手合十,乖巧道:“谢谢大师。” “那我就直说了。”望见千里轻轻抱住女儿,恳求道t,“我想请大师算一下,我女儿的亲生父母在哪里。” 弹幕短暂停止。 看这情况,本以为是带病重女儿寻求帮助。 竟然不是亲生的? 刚刚见过那样一对父母,现在又迎来这样的父亲。 望江千里看了刚才的直播,但他没心情感叹太多,女儿马上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生怕梁逸秀不好算,主动说起事情经过。 女儿是妻子捡来的。 那时候妻子还没结婚,大晚上听到路边传来婴儿哭泣声,过去一看,是个刚出生的女婴。 女婴皱巴巴的小脸憋的通红,眼睛还没睁开,额头还残留着白色分泌物。 被遗弃的婴儿,大概率有残缺,或者某种会让一个家庭倾家荡产的疾病。 这个女婴没有,健健康康的。 或许受到了惊吓吧,抱回来当晚发起高烧,妻子本打算送福利院的,但想想,这样子万一照顾不好,很可能留下后遗症。 她一个没结婚的姑娘,完全没照顾孩子的经验,好在她有个善良的妈。 母女俩一起送孩子去医院,没日没夜照顾,高烧刚退,孩子又起了黄疸,黄疸好了,又咳嗽个不停,支气管炎。 等到彻底康复已是几个月后。 小狗小猫养一段时间还有感情呢。 母女俩都舍不得这个小小的生命,也实在不忍心送福利院,一合计,干脆留下来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望江千里就是这个时候认识的妻子。 他深深被感动,这个女人,有一颗金子般善良的心。 那个时代,一个未婚大姑娘整天抱着个小孩,不是所有人都相信是捡来的,难免风言风语。 他们开始约会,带着孩子约会。 不知道什么原因,女婴给他一种特别亲切的感觉,让他打心眼里疼,女婴也特别依恋他,每次哭闹只要交到他手里,立刻乖乖的,还会咯咯的笑,抓他的头发他的脸。 以至于妻子偶尔吃醋:明明是我捡来的,为啥和你这么近? 或许这就是两个人的缘分吧。 谈了一段时间准备结婚,岳母坚持孩子交给她养,毕竟不是亲生的,再说谁家姑娘带着个孩子嫁人。 的确这么个理。 而且家人对这件事颇有微词,尤其姐姐,一直怀疑是妻子的私生女。 结婚后,和以前没啥变化,两人都舍不得取名叫春儿的女娃,有空就往岳母家跑,后来干脆住在那里。 如此过了一年多,妻子一直没有怀孕的迹象,去医院检查,发现是他的米青子出了问题,这辈子很难有自己的孩子。 望江千里差点崩溃。 一个男人,没用生育能力。 冷静过后,他向妻子提出离婚,他不能耽误妻子。 妻子哈哈笑着捶了他一顿:离啥婚呀,这是好事呀,老天早给咱们安排好了女儿。 望江千里哭了,能遇到这样善良的女人,是他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妻子坚持揽过责任:你是男人,是家里的顶梁柱,如果传出去,外面会说三道四的。 就这样,他们办理了收养手续,春儿成了他们的女儿。 然而没曾想,生命并未就此放过多灾多难的女儿,去年的时候开始经常发烧,无缘无故的发烧,最初没当回事,女儿可能生下来被抛弃留下了病根,身体比同龄人弱。 这些年都快成药罐子了。 直到后来有天牙龈呼呼往外流血。 去医院详细检查,白血病,加速期。 夫妻俩眼前一黑,天塌了。 接着便是漫长的治疗。 弹幕区一片唏嘘,大部人明白那是一种什么病,一种要花多少钱的病。 “家破人亡,和家不破人亡,我们应该选哪个?” “要是我自己得这种病,绝对不会治,怎么都是走,还不如想想家人。” “大家不要那么悲观,有很多可以治愈的,特别小孩,自愈力抵抗力几率更大。” “恕我直言,不是亲生的啊,尽力就可以了,为自己多想想吧。” “.......” 视频忽然走来个中年妇女,和望江千里长得很像,她凑过来看看手机,皱眉道:“你在算命?” “不是算命,我找了个很厉害的大师,可神了,想让她帮忙算一下春儿的亲生父母在哪里,您知道的,亲生父母和孩子骨髓配对率非常高,到时候春儿就有救了。”望江千里似乎有些怕这个女人,赶紧站起身,“大姐,您请坐。” 卡通形象遮住了梁逸秀的脸,没人看到,她冷冷笑了声。 第25章 望江千里的姐姐仔细看了几眼直播间, 冷声道:“你真是越活越倒回去了,四十岁的人了还信这些, 网络骗子就喜欢骗你这种人。” 短短两次直播,梁逸秀已经有了点粉丝基础。 速度最快的一条弹幕:“说谁网络骗子呢,告诉我账号,爷现在立刻给你转账,然后你算一卦,算的准的话道歉。” 梁逸秀:“........” 亲儿子的脑回路真的有问题。 更多弹幕飞起。 “这位大姐,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你知道多少人等着算而没中奖吗?” “大部分算命的的确是骗子,但我可以用明天的运气做担保, 梁大师真的有本事。” “是不是骗子, 待会就知道了,梁大师加油, 算出孩子的亲生父母狠狠打脸。” “.......” “大姐, 你不要乱说,大师没收钱。”望江千里也急了, 梁逸秀现在是他唯一的希望。 能用的办法都用了, 放疗放疗, 中医, 甚至民间偏方, 都不能阻止病情恶化, 医院下了好几次病危通知,如果还不能找到合适的骨髓移植,怕是也就这一两个月的事。 女儿已经扛不住了。 时间过去了十多年, 而且女儿当初被遗弃时啥夜没有,没有出生年月日, 没有纸条,亲生父母似乎怕被找到,甚至都不是最近的医院。 他和妻子之后去医院打听过。 没有遗弃孩子的父母。 当然也可能,生产时候没去医院。 他想到了算卦,很幸运进了梁逸秀的直播间,当亲眼目睹老兵找到失联五十多年的妻子,他跟着哭跟着笑,女儿有救了。 “大师真的不是骗子,等算完后我再和你详细说。”望江千里连连给大姐使眼色,又转头代赔不是,“大师您别生气,我大姐这人心直嘴快,其实人很善良的,我女儿生病她帮了很多。” 梁逸秀摆摆手,笑道:“不生气。” 好戏才刚开始呢,待会怕不是要哭着道歉。 “看不出托还挺多的。”大姐却没放过的意思,眯起眼看弹幕,冷笑道,“你们这些键盘侠,只知道跟着起哄,换到自己身上试试——我问你们,假设你们的大师真能算出来,再然后呢?真能捐献骨髓?” 一句话让直播间众人反应过来问题没那么简单。 当初不管什么原因遗弃,大概率做好了这辈子不认的准备,十多年过去,孩子忽然联系。 原本生活被打乱。 捐献骨髓,必须自愿,哪怕是至亲也不能勉强。 望江千里显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咬牙切齿道:“我跪下来求他们,自己亲生的孩子,我不信眼睁睁看着见死不救,如果真的敢,我就和他们拼了,告他们遗弃罪,谁也别想好过。” “真让人感动。”大姐又是一声冷哼,目光忽然转向女孩,“春儿,听到你父亲说什么了吧。” 女孩似乎也很怕她,吓的缩缩身子:“听,听到了。” 望江千里意识到什么,紧紧抱住女儿警惕道:“姐,春儿刚吃完药。” “那正好啊,刚吃完药清醒,听得懂人话。”大姐无视他警告目光,沉声道,“春儿,你今年十五岁,是大人了,为了给你治病,基本上倾家荡产了,而你的病是个什么情况,你也知道了,你如果懂事,如果感恩父母的养育之恩……” 望江千里一声怒吼::“够了,你给我闭嘴。” 大姐声音比他还大,恶狠狠道:“我偏要说,都什么时候了,非要一家人跟着他一起死吗?房子没了,以后你住哪里,吃什么喝什么,再有个病怎么办?爹娘不在了,我不管你谁管你。” 春儿吓得面色苍白,没敢哭:“姑,姑姑,我,我不治了,我早就不想治了。” 望江千里泪如雨下:“治,咱们必须要治,爸爸妈妈不能没有你。” 直播间众人有的表示理解,于情来说,没有哪个父母眼睁睁看着孩子去死,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于理来说,该放弃的就得放弃,毕竟不是亲生的。 大部分人自t责望江千里的姐姐。 孩子病成这样,说的太过分。 望江千里哽咽辩解:“大家别误会,我大姐不是那样的人,她,她.......” 她亲不起来。 大姐什么事都挂在脸上,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她很早表明过立场,当着父母面甚至当着孩子面:抱歉,没有血缘关系,我亲不起来。 她对女儿几乎没有过好脸色。 但不可否认,她是个合格的大姐。 这次女儿生病,没用他开口,主动给了很多钱,没有她,孩子撑不到今天。 说这些话,也是为他考虑。 即使骨髓配型成功,高额的手续费加后续治疗,不是这个家再能承受起的。 望江千里狠狠擦去眼泪:“大师,现在可以算了吗?” 先找到再说,走一步算一步。 “先不急,哎,大姐,等一下。”梁逸秀喊住拉着脸走到门口的女人,“相见也是缘分,我送你一卦吧。” 直播间众人还不够了解梁逸秀的风格。 “送一卦?为啥不送我,我可是一场没拉的老粉。” “大师眼界有点小了,想为自己正名也得挑个时候,孩子等着救命呢。” 大姐面色阴沉的快滴出水来了,咬牙切齿走过来:“好,你算吧。” 她现在心情非常暴躁,弟弟不听劝,她想打人。 梁逸秀笑眯眯道:“你是戊辰年生,大林木命,木也属草,你从事和服装有关的行业,事业宫高而丰隆饱满,有隐约光泽,对应的额角明显,说明你聪慧而果断,如今事业算的上顺风顺水,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大姐一愣,疑惑看向弟弟:“你告诉他的?” 第一次见面,能说出她哪一年出生还有从事职业,怎么可能呢。 望江千里迷茫摇头:“没有啊。” “那她怎么知道的。”大凡聪慧的人也都比较固执,大姐皱眉看向镜头,“你继续算,还算出什么来了。” 梁逸秀语气不紧不慢:“可惜命运少有完美的,你的夫妻宫纹理多,看似多情实际专情,你曾经爱上过一个不该爱的人,分手后再未动过心,单身到现在,可对?” 大姐目光凶狠的想要杀人,恶狠狠看向弟弟:“你,你怎么什么都对外人说?” 望江千里吓的抱头,连声道:“姐啊,我真没说,我可以向父母发誓,你进来的时候刚排到我没一会,不会你看回放,我录屏了。” 大姐依然不信,大吼道:“那她为什么知道的那么清楚?” 望江千里小心翼翼道:“因为她是个真正的大师。” 大姐:“.......” “那我说句你弟弟不知道的。”梁逸秀话锋一转,低低道,“你命中,曾有过一女。” 对面的视频好像按了暂停键,不,春儿还会动,好奇看看姑姑,再看看父亲。 望江千里最先清醒过来,喃喃道:“命中有过一女,我姐姐生过孩子?大师,你没算错吗?我姐姐婚都没结过,哪里来的孩子?” 生孩子那么大的事,他做亲弟弟的,怎么可能不知道。 大姐面色苍白,直勾勾盯着镜头:“你,你到底是谁?” “一个略懂卦术的平凡人。”梁逸秀理解她此刻的心情,淡淡道,“农历七月初三,戌时一刻,你生下了她。” 大姐捂住胸口,她依旧不信,不知道是心痛,还是气的,五官狰狞:“你是王涛光的什么人,是他派你来的对不对,你说?你想要做什么,害的我还不够吗?” 愤怒和心痛让她忘记了身边还有个弟弟。 “王涛光?他,他不是早结婚了吗?”望江千里脱口而出,他不敢置信看向姐姐,“你当初自杀是为了他?” 十多年了,他早忘记了这个人。 印象中来过家里几次,是个英语老师,长的高大英俊,穿身灰色中山装,围着条白色围巾,洋气的不得了,说话时动不动夹带几个英语单词。 可他结婚了。 妻子好像是农村的。 信息量太大,望江千里使劲摇摇头:“姐,到底怎么回事?” 他姐,现在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 十多年了,她依旧常常会梦到那个孩子,血淋淋的,哭喊着妈妈救我救我。 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她不是个合格的母亲,也不配再做母亲。 孩子,生下来就死了。 她亲眼看到了那小小的尸体,浑身乌青,头发卷卷的,是个很可爱的女孩。 她紧紧抱在怀里,哭到晕厥。 梁逸秀轻轻叹口气:“孩子没死,她还活着。” 第26章 “你说什么?”大姐猛然抬头, 满脸泪水四溅,她像看到自己的命般抢过手机对准自己, “孩子没死,没死,不可能,我亲眼看到的.......” 那个小小的生命,身体冰凉,一点呼吸都没了。 哪怕有一点生机,她怎么可能放弃呢? 梁逸秀冷声道:“那不是你的孩子。” “不是我的孩子。”大姐连连摇头,那么多年埋在心里多年的隐私被一个陌生人说出来,大脑先一步信了, 但态度一下转变不过来, 她厉声道,“不可能, 你说谎, 孩子的奶奶.......” 望江千里艰难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姐,你真的生过孩子?” 大姐浑浑噩噩点头。 就像刚才梁逸秀说的, 她只爱过一次, 爱上个不该爱的人。 她自小聪慧早熟, 当很多同龄人还在想着怎么玩时, 她便早早规划好了梦想, 当一名服装设计师, 带着华夏服装走向世界。 走向世界需要说英文的。 梦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世界不需要她, 现实需要,她成了名裁缝。 但她依旧是清高的。 她认识了王涛光, 县一中新调任来的英语老师。 因为不切实际的梦想,在很多人眼里,她清高不现实,王涛光情况差不多,他不满足当一名英语老师,梦想有天去国外发展。 两个孤独的灵魂碰撞瞬间火花四溅。 他们相爱了,爱的轰轰烈烈,爱的死去活来,天崩地裂都不能将两人分开。 然后,她怀孕了。 王涛光没有惊喜,跪在她面前抽自己嘴巴:“baby, i''''very sorry。” 直到这个时候还不忘拽英文。 他结婚了,结婚很多年了,娃娃亲,老婆是农村的,大字不识,两个人一点感情都没,他甚至很多年都没碰过她了。 这一跪,碎了的不止爱情,还有那份清高。 竟然当了小三? 大姐要打掉孩子,男人没拦着,结果到了医院,发现老天早早做好了安排——大姐身体特殊,如果打掉,以后将再也当不了母亲。 世界上,大概没有比这再艰难的选择。 大姐最终决定把孩子生下来,一个人养,以后也不打算结婚了。 问题来了,在哪里生产,怎么生? 大姐没敢告诉父母,她已经是罪人了,不能再让父母担心,她找了个去外地学习的借口。 男人把她安排在姥姥这边的亲戚家,出于内疚,还让自己的母亲来照顾。 这个农村老太太一直替儿子道歉,陪着她直到生产。 大姐喃喃道:“看错了是吗?” 不管怎么样,那是孩子的亲奶奶,也正因为这点,她丝毫没起过疑心。 梁逸秀一字一句道:“没看错,再说一遍,那不是你的孩子,那个老太太——不想让你的孩子活着!” 大姐冷冷打了个哆嗦。 十几年前,她还年轻,想不到太多,十几年后,她饱经风霜,见惯世间冷暖。 她明白了。 十几年前十几年后,婚内出轨还有了孩子都属于严重的道德问题。 出身农村的王涛光能考进师范大学当上老师,属于光宗耀祖的大喜事。 陪产的那段时间,老太太把道歉的话挂嘴边,苦苦哀求她放过儿子,她本来心情就很差,解释过多次没用,干脆恶狠狠承认:等孩子生下来,抱着孩子去学校闹,看你儿子还怎么为人师表。 在老太太眼里,儿子就是个宝,她不信一个女人会单独带孩子,认为孩子生下后,会成为儿子的把柄。 老太太,怕她害了儿子的前途。 故事到这里,没人再问真相。 因为真相就在眼前。 直播间数千双眼睛看向视频里表情茫然的小女孩。 望江千里喃喃道:“难怪,难怪第一眼我就觉得特别亲切,所以我是她的亲舅舅?” 只有大姐没看,她不敢看,她手哆嗦的不行,掏出手机。 她有王涛光的联系方式。 电话很快接通,那边传来的男人声音听起来意外而惊喜:“小华,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来了,是t出什么事了吗?” 大姐不得不用另一只手按住才勉强拿稳手机:“王涛光,你给我听着,明天一大早,给我来中心医院做骨髓配型,你不来,我就杀了你。” 男人茫然“啊”了声:“什么骨髓配型,哦,你是说你的侄女吧,我听朋友说了,但是,陌生人配型几率很小,而且我年纪也大了,又有高血压脂肪肝,不适合.........” 大姐咬牙切齿打断他:“我女儿没死,春儿就是我的女儿,至于发生了什么,去问你家的那个老东西,问问她当年做了什么,她不承认也没事,明天我带着警察上门,当面验证dna,我要她牢底坐穿,死在里面。” 男人:“oh, god,baby, are you okay?” 直播间众人:“........” 这又土又油腻的发音,想吐。 十五年前,他用半土不洋的英语俘获大姐的芳心,打碎了大姐的爱情和梦想,让她变成个脾气古怪的老女人,十五年后,他还没放下,还想着重温旧梦。 大姐大概算平生第一次当众骂脏话:“ok你祖宗,王涛光,你等着遭报应吧。” 电话忽然传来个苍老的声音:“你在和谁打电话,我怎么听着像那个小华?” 男人:“妈,小华说我们的孩子没死,还说你知道?” 几分钟后,老东西吓的嚎啕大哭:“我没有杀人啊,那是我自己的亲生孙女,我亲眼看着小华的兄弟媳妇抱走才离开的,涛光,你可要给妈做主呀。” 老东西年轻时当过段时间的接生婆,知道刚生下孩子的产妇什么样,她本打算悄悄掐死,但巧了,生产当天认识的一个产妇生下个女婴,是个死胎。 于是她花了五十块,买来死婴瞒天过海,过后又还了回去。 所以一切的真相,她知道。 老东西什么都知道。 知道自己的亲孙女现在是亲妈的侄女,知道孩子得了白血病奄奄一息,可她依旧保持这个秘密,想带到棺材里! 大姐小华浑身颤抖,她想不顾一切冲过去,手撕了那个老东西,吃她的肉,喝她的血,一点点碾碎。 王涛光害了她的前半生,老东西差点害了她的后半生。 “姐。” 小华一点点转身,她鼓起所有勇气,抬头看了眼。 目光触碰瞬间,女儿紧紧抱着弟弟胳膊,像只受到惊吓的猫咪:“不,不要。” 领养手续正式办下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家人都挺奇怪的,按理说,小孩应该和妈妈最近。 春儿不,她特别喜欢粘着姑妈。 她还看不太懂大人眼色,见到姑妈会立刻眼睛亮亮的,摇摇摇晃走过去:“抱抱,抱抱。” 小华每次都不耐烦推开。 渐渐,她成了孩子最可怕的人,亲昵没了,生怕挨揍,大老远见到就跑开。 弟弟为这事找过她多次:春儿是他们的女儿,是她的侄女,希望她能别那么过分。 小花总是冷笑。 她这辈子都不会认一个没有血缘的陌生孩子当侄女。 生病这段时间更过分,她满心只有弟弟,她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厌烦了十几年,现在恨不得立刻死掉的孩子,是她的亲生女儿。 梁逸秀把空间留给一家三口。 这一卦,功德大的惊人。 骨髓配型成功的,是大姐,母女俩关系需要缓和一段时间,但不会太长。 老东西时隔十多年后得到了应有的法律制裁,以遗弃和杀人未遂罪锒铛入狱,至于王光涛,事情曝光后开被除公职,档案记大过,对于一个四十多岁没别的技能又眼高于顶中年人来说,算得上近似灭顶的惩罚。 坏人得到了报应,孩子的病好了,骨肉分离十多年终团圆。 梁逸秀心满意足连接最后一位有缘人:半只小月亮。 视频接通瞬间,直播间众人眼前一亮,立刻从刚才的故事走出来。 是个身穿红色吉服的女孩。 “哇,原来是位新娘子,恭喜恭喜。” “新娘子好漂亮啊,娶到的臭男人有福了。”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新娘子该不会算感情吧。” “.......” 半只小月亮眼睛笑成了月牙:“谢谢,谢谢大家,我今天运气真的很好,竟然能中奖。” 梁逸秀笑眯眯道:“未来一段时间,你的运气都会很好。” 女人一生最美的一天,或许就是结婚这天,穿着婚纱,和爱的人进入结婚殿堂,从此白头偕老。 气场影响运气。 这段时间的两个新人,运气差不到哪里去。 “你的老公品行端正,全心全意爱你,难得公公婆婆也很好,待你当亲生女儿。”梁逸秀先一步开口,大喜的日子,要说吉祥的话,而且她没说谎,女孩的爱情运真的好极了。 半只小月亮双手合十拜了拜:“我知道的,不过还是谢谢大师肯定,那我就放心了,哈哈哈。” 喜气是会传染的。 最后一卦,终于不再那么沉重,梁逸秀飞快起了一卦,从劫难到身体健康再到小人等等算了个遍,确认真的无事松口气:“那你想算什么?先说好,生男生女我可不给算哟。” 她自然能算的出来,但有违天意轮回,任何人再多钱也不能算。 “我和老公喜欢女孩也喜欢男孩。”半只小月亮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淡去,犹豫片刻才低低道,“我想问问大师,人真的有轮回,有投胎转世吗?” 梁逸秀一愣,意识到她要问什么:“有。” 直播间因为她这句回答热闹起来。 “真的有吗?以前我是不信的,但自从看了大师的直播信了。” “有轮回又怎么样,换了身子灵魂,已经不是那个人了。” “阿弥陀佛,希望我来生投胎个富贵人家,有花不完的小钱钱。” “......” 半只小月亮眼睛立刻有了光:“那大师,能算出我妈妈投胎了吗?” “还没有。”梁逸秀目光缓缓落在她脸上,“你的母亲,是个英雄。” 半只小月亮眼睛瞬间红了:“是的,我妈妈是个大英雄,她救了三个孩子。” 三年前,妈妈和几个闺蜜去郊游时听到水库传来求救声,毫不犹豫跳下去救人,救上来三个小学生,而她,再也没能上来。 妈妈是个普通的家庭妇女。 半只小月亮骄傲道:“妈妈死的光荣,她一个人拯救了三个孩子,三个家庭,即使重新来一次,我会支持她这么做。” 但坚强只维持了短短几秒,眼泪便汹涌而至。 “呜呜,可是我好想她,她救人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她走了,我就成了没妈妈的孩子。” 直播间气氛变得凝重。 “没有人生来是英雄,向您的母亲致敬。” “好孩子,妈妈怎么可能没想你,她会在天堂祝福你的。” “我好像在哪里看过这条新闻,当时挺感慨的,很多人看着,就一个家庭妇女跳了下去。” “......” “不好意思,让大家跟着不开心了,真是的,大喜的日子,我哭什么呀,其实我真的已经走出来了,尤其看到三个孩子的时候——他们现在可努力学习了,期末考试都在前十名,孩子父母也很好,这次结婚都来了,以娘家人的身份随了喜钱。”半只小月亮笑着擦擦眼,“明天就要举行婚礼了,我想让妈妈知道,让她放心,我很好,嫁给了爱情,大师,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妈妈听到?” 直播间不知道多少人一声长叹。 他们明白女孩的意思了。 一生中大喜的日子,妈妈不在身边,她想妈妈了,想和妈妈分享这份喜悦。 但这个心愿应该很难,平常的祷告祭奠等都是单方面的,最多心理安慰,没听说能真正有和死者对话的。 梁逸秀看着女孩期待的眼神,缓缓道:“看私信。” 半只小月亮一愣,点下屏幕,瞳孔一点点睁大,她紧紧捂住嘴巴,好一会才不敢置信地问:“大,大师,真的吗?我妈妈.......” 梁逸秀手指放在嘴边:“嘘,记住,不能告诉任何人。” 阴阳两个世界,死了,这一世的缘分尽了,这是天道轮回法则。 但凡事总有例外,比如小四的奶奶,以自己的功德换取托梦方式告诉他有个亲妈。 半只小月亮的母亲同样。 救下三名小学生,功德足以让她下一世荣华富贵。 她放弃一次次投胎机会,等了足足t三年,等的就是明天。 她要亲自参加女儿的婚礼! 梁逸秀继续私信,问明婚礼详细地址,卦象来看,半只小月亮母亲明天有一不大的劫难,将会损耗不少仅剩的功德,她要亲赴现场,助俩母女彻底团圆。 第三卦结束,直播结束。 梁逸秀心情久久不能平静,看看人家当妈的,以下一世的荣华富贵换取参加女儿的婚礼,再看看自己,整天心心念念怎么渡劫飞升。 真不是个合格的母亲。 她要努力,更好的对待孩子们。 这时,房间门轻轻开了,解星晖宛如酒店招待,单手托着个托盘进来,恭敬道:“妈妈,您工作辛苦了,喝点饮料吧,我问您准备了酸奶,鲜榨的西瓜汁,草莓汁。” 解星晖此刻已经规划好了路线。 比优秀,怕是不可能的,看看老大吧,商业奇才,剩余几个兄弟姐妹估计也差不到哪里去,比地位更没戏,上有哥哥姐姐,下有弟弟妹妹,他恰好不上不下最中间。 太容易被忽略了。 所以他决定走——贴心小棉袄人设! 见亲妈一脸感动,解星晖暗暗欣喜,他要抓紧在其他人没来之前牢牢占据亲妈的心。 “妈妈,困了您就早点休息。”解星晖贴心递过骑手刚送到的东西,“记得睡觉前用这个。” 梁逸秀心里暖的不行,愈发惭愧,打开塑料袋,里面的纸盒轻飘飘的。 “采用优质精梳面纱,温和亲肤,柔软舒适,不刺激不伤肤,尽心尽力保护宝宝娇嫩的小屁屁。” “有了xx牌纸尿布,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尿床啦~~~” 梁逸秀:“...................” “妈妈,我挂了个网络专家门诊,医生说,儿童尿床是成长路上不可避免的行为,无需治疗,等到身体渐渐长大会具备成熟的膀控能力。”解星晖拿出一片纸尿布,看了几眼使用指南体贴道,“需要我告诉您怎么用吗?” 梁逸秀满心慈爱早没了,感觉自己有走火入魔的倾向,用尽全力才忍住打儿子的冲动,她深呼一口气,指着门口狠狠吐出个字:“滚!” 第27章 解星晖委屈极了, 抱着亲妈买的丑娃娃想了一晚上,也没想通亲妈为啥生那么大的气, 难道他还不够孝顺不够体贴吗? 清晨醒来,第一件事依旧打开手机。 业主群里那位爱好种植的太太又刷屏了,仅剩不多的草莓全被偷了,这还不算,她托人买到棵刚研发出的新品种金桔,今年只结了三颗果,平日当宝贝供着。 也被偷了! 一颗都没给她剩。 解星晖默默走到餐厅,餐桌上摆着盘草莓,又大又红, 明显不是隔壁太太的, 她种的草莓小的很,红的也不均匀。 想了想还是试探道:“团子姨, 今天您没去摘草莓吗?” 团子正翻看昨天收集的老大资料, 看的眼睛水汪汪湿漉漉的,她漫不经心回答:“摘了。” 解星晖有点搞不懂, 温声道:“您太辛苦了, 是超市送的草莓不合您胃口吗” 团子刚好翻到老大身穿西装刚下飞机的照片, 不耐烦挥挥爪爪:“今天要去见老大, 我怎么能拿你买的。” 解星晖:“.......” 这态度, 这语气, 还没见到人呢! 沉默数秒,解星晖果断道:“团子姨,我要吃草莓。” “这么大了还要喂, 真麻烦。”团子嘟囔着跳到餐桌,毫无耐心拿起颗, 宛如喂狗般丢进他面前的餐盘,“快吃吧。” 解星晖深呼口气,一字一句道:“团子姨,我要吃你摘的草莓!哦,还有金桔。” 团子摇摇毛茸茸的大尾巴:“那可不行,这是给你大哥准备的见面礼。” 解星晖加重语气:“我、要、吃!” “你这孩子怎么一点也不懂事,跟你大哥抢什么呀。”团子无奈叹口气,打开空间袋,好半天扔出一颗,“给你,吃吧吃吧。” 那是颗很小很小的,比小指甲大不了多少,不用想,肯定是故意挑出来的。 解星晖差点控制不住当场哭出声。 这差距也太大了。 昨天他还是团子姨的宝贝疙瘩,今天变成草了。 解星晖恶狠狠道:“我还要吃金桔!” 团子大惊失色,生怕他抢似的一脸警惕:“不行,想都别想,就三颗。” 解星晖跳起来:“........我就要吃,就要吃,就要吃!” 团子吓的转身跑,迎面撞上刚起床的梁逸秀,赶紧告状:“秀秀,快管管你儿子,非要抢我给老大准备的见面礼,太任性了。” 梁逸秀面如冰霜:“揍他。” 解星晖:“.......” 妈妈竟然还没消气。 这一顿早饭,解星晖吃的心酸极了,他像不存在,亲妈和团子姨全程议论如何和老大相认。 解星晖想来想去,干脆去某知名问答发了条巨额悬赏:妈妈只爱哥哥不爱我怎么办? 重赏之下必有智者! “建议你多帮父母做事,比如洗碗等家务,条件允许的话多买点他们喜欢的礼物。” 解星晖:“大哥比我有钱。” “回答问题之前,请问你几岁,这种问题分年龄的,不同年龄有不同的方式。” 解星晖从中感觉到专业的味道,赶紧回复:“麻烦您都说说。。” “先介绍下我自己,我兄妹五个,上面一个哥哥一个姐姐,下面一个弟弟一个妹妹,父母器重大的,疼爱小的,中间的最吃亏,但最终,我成了父母最疼爱的孩子!” 解星晖激动的浑身颤抖:“您请讲,如果办法可行我再追加奖金。” “我的办法不一定适用你,比较那啥,第一,栽赃嫁祸!” 解星晖大脑轰隆声响,感觉自己要悟了:“怎么讲?” 答主:“很多啦,比如尿床后立刻和其他人换被子,比如妈妈刚打扫好卫生往弟弟妹妹身边扔垃圾。” 解星晖若有所思:“还有呢?” 答主:“还有示弱!这个办法效果最明显,当着父母的面装作被打的嗷嗷哭但不还手,唤醒他们的父爱母爱,这世界上,没有哪个父母不心疼孩子,多多少少而已!” 解星晖激动地截屏:“还有呢,还有呢?” 答主:“如果以上两点都没用,还有个终极大招!” 解星晖隔着屏幕似乎感觉毁天灭地的巨大能量! 片刻后,回答来了,四个字:“离家出走!” 解星晖:“……” 解星晖:“大恩不言谢,酬金拿去。” 解星晖感觉自己重生了,充满无限力量,他心态平和加入亲妈两人的话题:“如果大哥不认怎么办?” 这是最担心的问题。 阎都那人给外界最深的印象就是毫无感情可言,他没朋友,社交属于工作需要,甚至没有任何爱好。 梁逸秀已经和团子商量好了对策,铿锵有力道:“用爱感化他!” 梁逸秀没发现四儿子黑化了,详述自己的计划:“我给你大哥准备了份大礼。” 解星晖演技说来就来,一脸关心:“什么礼物,也是娃娃吗?” “你大哥又不是你,谁家那么大人还喜欢娃娃?”梁逸秀深深感觉到责任重大,老四的脑回路问题太大了,“我打算送你大哥一根五百年的人参。” 解星晖:“……人参?五百年?” 他瞬间无法保持淡定:“妈妈,我也要。” “刚想说你懂点事,又开始了。”团子一脸忧愁,“你大哥不像你,他管理那么大的公司,整日操劳,你妈说了,他气血不足,精气神损耗厉害,这才想给他补补身子——五百年人参是你亲妈的本命精华,不是糖豆可以随便吃,你乖呀。” 解星晖乖巧点头:“好的,我错了,团子姨。” 他现在状况就像小说里男主的初期,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 那么,老大,别怪四弟不客气了! 亲妈和团子今天要去半个小月亮的结婚现场,解星晖没让张水林来接,亲自送到现场,再急火火赶到剧组。 张水林早等着了,见面就送他一个噩耗:“晖呀,我说了你别冲动,那个戏,刚才剧组给回答了:下次有机会再合作。” 解星晖如今走到十字路口,急需洗掉流量明星身份。 最快最好的办法莫过于进军电影圈。 一般的商业电影还不行,得是那种有一定深度的艺术片之类。 张水林早选好了目标,一位算的上一t线导演的爱国题材电影,这类片子通常票房不会太差,即使扑了,通过出演英雄角色,也能加持不少印象分。 这部电影,闫都是最大的投资人。 原本以为通过昨天李导带来的热搜能手到擒来,结果倒好,面试的机会都不给。 张水林咬牙切齿低声道:“我怀疑,绝对是闫都那个混账公报私仇,以你的号召力,最少能带来上亿的票房,导演脑子进水才不选你。” 他实在无法接受。 以自家头牌的咖位,试镜的机会都不给直接否决,这基本等于赤果果的打脸。 除了阎都,他想不出别的原因。 解星晖眼睛亮了:“真的因为闫都?” “八九不离十,我已经托人打听了。”这时,手机响了,张水林看了眼,狠狠道,“他踏马的,果然!” 对方是他一位多年好友,也是经纪人,手下的艺人已经确定出演女二号。 短信:“一定要保密啊,闫总否定的,说解星晖气质不符合。” “太小心眼了,麻麻才几岁,打一巴掌怎么了。”张水林分析过,解星晖没参加那晚的酒宴是原因之一,但更重要的,绝对是麻麻的那一巴掌。 他本来打算今天找机会当面替孩子道个歉,哪知道对方先行动了。 他正要再说,就见自家头牌表情不对,疑惑道:“你怎么看起来很高兴?” 确切说,好像中奖了般一脸傻笑。 “哪有?”解星晖此刻非常庆幸自己的演技还可以,按住满心兴奋道,“闫都在哪里,我亲自去找他谈谈。” 张水林警惕道:“你想干嘛,可别乱来呀,他要真对付你,李导也保不住,这事算了吧,反正不是所有电影都是他投资的,咱们惹不起躲得起。” 解星晖挥挥手:“说啥呢,我找他想好好道个歉。” 张水林:“……” 又不正常了,总感觉自从麻麻来了后,所有事都变得不正常。 解星晖是真心道歉,简直天赐良机! 另一边,助理看看刚收到的短信,小心翼翼汇报:“闫总,解星晖要来拜访您,说是以前有很多不对的地方,您看,要见吗?” 闫都语气淡漠:“嗯,你去门口接下。” 助理欲言又止,他刚才在现场,正是自家冰山老总以气质不符合的理由一票否决,试镜的机会都不给解星晖。 总感觉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但冰山老总的字典里向来没有逃避这个词。 第28章 作为一名艺人, 解星晖看过足够多的狗血剧本,来的路上, 飞快做了个人物背景小传。 老大不知道俩人关系,他知道,老大刚刚废了他很重要的一次机会,亲妈和团子姨即将来认亲。 那问题就很简单了。 解星晖姿态几乎放到了地上,进门看到人立刻深深鞠躬:“闫总,对不起,我错了。” 不怎么大的剧组办公室好像被抽光了空气,原本以为会打起来的张水林和助理面面相觑,就连闫都脸上都有了微妙表情。 两人见面永远只有一种情况, 各自冷着脸无视对方, 即使不得已说话,一个淡漠, 一个阴阳怪气。 今天这是咋了, 被刺激到了? 闫都语气淡漠:“是我否定的你。” 解星晖恭敬点头:“我知道,这事不怪你, 怪我自己不够优秀。” 闫都:“……?” 在解星晖心里, 厌烦死了闫都。 闫都没这种想法, 这世界, 绝大部分人让他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按照角色和规则对待即可, 比如员工,好的奖,错了罚。 解星晖属于极少数。 解星晖给他的情绪波动很特殊, 他自己都感觉奇怪,看他气急败坏抓狂, 故意伪装高冷,总能产生某种微妙的喜悦。 “我反对的原因,跟个人恩怨无关,剧中人物性格刚烈,尤其最后的英勇就义,我认为,这不是演技能弥补的——我身为投资人,要对所有的股东负责。”闫都语气依旧淡漠,但熟悉他的助理惊讶的忍不住悄悄看了眼。 冰山老总竟然会解释?还说了那么多? “明白的,明白的,粉丝经常说我太过乖巧,像没长大的孩子。”解星晖漂亮的桃花满是真情,“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要影响了咱们的感情。” 三人:“……” 网上有各种粉,正常的真爱粉老婆粉妈妈粉,有正有也邪。 两人明明太多交际,不知为啥有的cp粉。 助理和张水林虽然都知道各自老板钢铁直,但解星晖此刻说的话难免让人多想。 闫都皱眉,淡淡看了眼张水林:“他生病了?” 张水林一脸茫然:“应该没有。” 绝对哪里出了问题,要知道,为了拿下角色,解星晖做了很多功课,去烈士陵园,看英雄传记等等。 他应该气急败坏和闫都拼命才对。 “其实第一次见面,我就感觉特别亲切,看到您就像看到了兄长。”解星晖投入的快热泪盈眶了,“很多时候,我真的想喊您声大哥,没想到……” 闫都:“……没想到什么?” 解星晖深情道:“您马上就会懂的,总之,我心里一直很敬慕您,以后我要向您学习。” 解星晖一副情难自控的样子,低低道:“我的大哥!” 他靠的太近了,闫都下意识后仰,他继续进。 冰山老总性情淡漠,自然也不喜欢和人接触,单手抬起,刚碰到衣服还没用力,就见眼前的人仿佛撞上飞驰的汽车,踉跄倒退几步,然后没站稳,一屁股坐在地上。 闫都:“……” 他如果看过宫斗剧,大概会熟悉眼前的场面。 解星晖一脸无辜:“你,你干嘛推我?” 闫都:“……” 他发誓,刚才的力气酒瓶子都推不倒。 张水林视线受阻,只看到解星晖倒下,顿时大怒:“闫总,你太过分了吧,星晖真心实意来给你道歉,你不接受也就罢了,竟然动手打人,你好歹是有身份的人,别以为有钱可以……” 解星晖弱弱拉住他:“是我自己摔倒的,不许这样给我大……闫总这样说话。” 张水林:“……” 肯定中邪了。 婚礼现场热闹的像一锅粥,梁逸秀一路畅通无阻,主家宾客都以为她是跟着大人来喝喜酒的,坏处是脑袋不知道被摸了多少下。 至于团子,空间袋装满了喜糖花生。 新娘半个小月亮笑的很勉强,目光不时迫切看向周围。 母亲什么时候会到,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出现? 新郎察觉她的不对劲,轻轻抱住低声道:“你先去屋里休息下,如果……如果有特别重要宾客,我立刻带着去见你。” 他知道妻子在等什么,可是,那怎么可能呢? 半个小月亮想了想,点头同意,昨晚到现在,她激动的没睡觉没吃饭,早上起的又早,这会感觉随时会晕倒。 反正婚礼现场就那么大,母亲来了肯定能找到她。 梁逸秀则很快发现了目标——人群中一位身穿灰色长袍的男人,他大概五十左右,法令纹深的仿佛两道沟壑。 周围的人对他态度恭敬,即使年纪大的,也先一步见礼,喊声玄大师。 新郎外婆家那边的亲戚,一位有点真本事的玄学大师。 按照正常发展,他发现了半只小月亮的母亲。 新婚现场竟然有鬼混出没,想也没想立刻施法。 而半只小月亮得母亲虽功德深厚,但只是个普通鬼魂,没多少反抗的能力,差点耽误母女团圆。 玄大师低头看看扯着衣角的漂亮女娃娃,还以为哪家大人想算卦生怕自己拒绝,让小孩子出面。 今天,是大喜的日子。 小女孩领着她走进消防通道,等厚重的钢木防火门关上,他意识到什么,低低喝道:“你是什么人?” 刚才没注意,小女孩身上有股淡淡的、暂时不知道是什么的气场,绝非普通人。 梁逸秀的小短手忽然长出几片绿叶,那绿叶肥而厚,像小孩子的巴掌,绿意盎然,有一种生机勃勃的力量。 玄大师脸色大变,立刻行了个大礼:“玄有福参加前辈。” 不比黄鼠狼之类的山精妖怪,人参首乌在人间玄学界被称为圣药,渡劫之前必来人间行善积德,有幸遇到那是天大的造化。 能化形成人,至少千年以上,叫祖宗都不为过。 玄有福恭敬道:“请前辈指示。” 单独把他带到这里,肯定有原因。 梁逸秀其实t挺冒险的,她现在法力也就勉强变幻出几片绿叶,团子的飞针,目前还没实战过。 万一遇上起了邪念的人间修士,分分钟端了老窝变成丹药。 梁逸秀客气道:“今天新娘去世的母亲会来参加婚礼。” 身为玄门中人,玄有福知道点天道规则,喃喃道:“新娘的母亲........” 梁逸秀郑重道:“她为救三个孩子而死。” 玄有福再次鞠躬:“晚辈明白了,请您放心,英灵归来,晚辈只会尊敬,绝对不会做什么。” 实际上,他今天碍于情面才来参加婚礼,完全不知道新娘那边的情况,如果知道,大概会想到出现的鬼魂是什么人。 梁逸秀看向外面,轻轻道:“她来了。” 迎宾大门口忽然出现个慈眉善目的中年妇女,她穿件灰色长袍。 女儿婚事,本来应该穿红色,但她是鬼,红色好像有点别捏,白色的吧,怕吓着女儿。 除了梁逸秀和玄有福,没人看的到她。 中年妇女满面含笑看着来往宾客,她的女儿,今天结婚了,她走到舞台前,婚礼还未开始,司仪和工作人员正做最后的调试,她痴痴看着大屏幕滚动的婚纱照。 女儿长大了,更漂亮了。 新郎父母满脸喜气走过来,仿佛巧合了,停在她身边,三人肩并肩,同时看着大屏幕。 新郎父亲轻轻叹上气:“可惜亲家母看不到。” “她会看到的。”同为年龄差不多的女人,新郎母亲感触更深,换做自己,怕是绝对没有那样的勇气。这时,大屏幕照片定格在新娘的小时候的照片,她看着未曾谋面的亲家母笑着道,“亲家母,你放心吧,以后我会把小月当亲生女儿疼的,我不是说客气话,不信的话,你在九天之上看着。” 中年妇女转过头:“我听到了。” 地府告诉她了,她的功德会保佑女儿这辈子幸福健康。 她没什么遗憾了,除了再见一眼女儿。 一个穿件粉红色连衣裙的小女孩蹦蹦跳跳走过,忽然停下,轻轻打了个哆嗦。 中年妇女不见了。 半只小月亮紧紧盯着虚掩的房门,婚礼快开始了,她这个新娘子不方便再去前面。 可是,母亲怎么还没来,会不会来了,发生了什么意外? 就在她急的坐不住打算不顾一切冲出去时,房门开了,走进个身穿粉红色连衣裙的小女孩。 小女孩眼里噙满泪水,那目光,仿佛穿透无尽思念:“小月。” 熟悉的不能再熟悉、魂牵梦萦的语气,哪怕声音变了。 半只小月亮痴了:“妈。” 妈妈,真的来参加她的婚礼了。 梁逸秀和团子已经坐上了解星晖安排过来接她们的专车。 虽然看不到母女相见,但能想象的到,团子眼泪汪汪,她想起自己老死的崽崽。 可惜,她没有足够的功德,早不知道托生成什么了。 梁逸秀深有触动:“等七个孩子都找回来了,我想大家住一起,飞升前好好陪陪他们。” 团子使劲点头同意:“一家人肯定要住一起,小四的房子.........” 说到小四,团子忽然顿住:“你发现么,早上小四可不对劲了,这孩子呀,心眼多,哼,还想瞒我,明明吃醋了。” 梁逸秀疑惑:“有吗?” 团子笑的满脸慈祥:“你没当过妈,看不出来很正常,我给你讲,孩子多了,争宠再正常不过,我当初的小崽子,有的背着我打架呢,只为了争晚上挨着我睡的位置。” 其实解星晖想多了,或者说,他未曾拥有过,更害怕失去。 少有不疼爱父母的孩子。 对于两人来说,老四已经找回来了,而老大还未认,重心理所当然偏移,等到认了老大再遇到其他几个,重心会继续偏移。 当然,团子的确更喜欢老大,那是第一个生下来的崽,而且憨憨的,很小便像个小大人般懂的照顾弟弟妹妹。 赶到剧组,就看到眼睛红肿的解星晖。 两人顿时大惊失色,尤其团子,金色毛发炸开,要不是旁边有张水林,早开口问清楚然后找敢欺负孩子的人拼个你死我活。 她非常护崽,曾经有次刚生产,就遇到只闻着血腥味过来黄鼠狼。 那时候的团子还不认识梁逸秀,她爆发出潜力,硬生生咬的那只黄鼠狼皮开肉绽。 梁逸秀赶紧问:“星晖,怎么了,有人欺负你?” 解星晖演技爆发到巅峰,眼里立刻噙满泪,摇摇头:“没人欺负我。” “怎么没有。”张水林头次见自家头牌哭成这样,心里难受的不行,大声道,“那个阎都真不是东西,竟敢动手打人,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他。” “你在说什么呢,阎都怎么可能会打我?”解星晖暗暗给他点个赞,自己说和别人说,可信度完全不一样的,他感觉,自己如果重生到后宫,绝对能活到最后的大结局。 张水林茫然了:“我亲眼看到的呀,不是,你今天怎么.......” 怎么感觉头牌今天茶里茶气的,错觉吗? 可怜俩人活了几百年上千年,哪见过这种心计boy,梁逸秀沉声道:“张水林,你说说,都发生了什么。” 张水林觉得对一个小孩子说没啥用,但对方表情太过郑重,只好耐心说了一遍自己“亲眼”看到的。 总结起来就是阎都欺人太甚,先是公报私仇否决对于解星晖更重要的角色,解星晖上门诚恳道歉,结果反挨了揍。 其中他夹杂了不少个人情绪,把阎都说的几乎成了个十恶不赦的超级坏蛋。 解星晖兴奋的差点快演不下去了,暗暗决定,下个月加薪作为奖励! 张水林说完了,也就没了价值,被赶下车。 车门关上,解星晖赶紧继续表演:“妈妈,团子姨,你们别听他乱说,大哥不认识我,这样做很正常呀,也怪我,当时太冲动了,呜呜,我一直想要个哥哥。” 团子心疼的恨不能抱在怀里叫心肝:“小四乖呀,不知道也不能打人,这个老大真是的,以后我得盯紧点,欺负弟弟妹妹可不行。” 梁逸秀跟上表明立场,柔声安慰:“等认了后,我一定让他给你道歉。” 解星晖快茶出天际了,连连摇手:“不用的,不用的,他是大哥,大哥打弟弟,应该的。” 消失的母爱!就这么轻易回来了! 阎都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以及今天还会发生什么,他内心被一种奇怪的情绪包围。 今天是不是做的有点过分了? 他投资影视,自然熟悉其中规则,对于解星晖来说,这个角色真的很重要。 重要到姿态放的那么低,还喊自己的大哥。 不对! 事情不是这样的。 冰山老总第一次遇到脱离掌控的事,他让助理退下,一个人走来走去,然后,就看到门外熟悉的小小身影——以及,肩膀上的....... 阎都猛然睁大眼。 那是只金色松鼠。 他下意识摸摸脖子。 父母很早便告诉了他被捡来的真相,其实,他早就知道了,他自小成熟早慧,初中便开始自学高中课程。 他是ab血性,父母都是o,再明显不过,不说而已。 他以成年人的态度和父母谈论这件事,他打算寻找亲生父母,不是为了团聚,仅仅好奇,好奇他们长什么样子,又为什么遗弃。 父母支持他的决定,并告诉当年捡到他的详细经过。 事情挺诡异的。 那么深的大山,按理说,想遗弃的话随便找个地方就行了,不至于跑那么远。 没有出生婴儿必备的襁褓奶瓶之类,发现时,他饿的哇哇大哭,胸前挂了条红色肚兜。 那条红色肚兜,至今保存完好放在保险箱,他找过好几家最专业的检测机构,不属于任何一种面料,成份可以检查的出来,棉,还有丝,但其中混合的比列难以形容。 其中一家机构无意发现,竟然有驱虫避蚊的效果。 亲生父母,哪里买的这种肚兜? 诡异的不止肚兜。 养母说,有只松鼠跟在后面跟了好久,一直跟到抱着他上车,急的吱吱乱叫,活像被抢走的是只松鼠崽崽,几次扑上来要挠人。 还有,他的脖子上,挂着只小手指甲大小的毛球。 经过检测,毛球——是松鼠的毛发团成的。 等他站的足够高时,开始知道一些常人接触不到的秘密,这世界,有科学解释不了的t存在,那么,他的亲生母亲,有没有可能是一只松鼠精? 如果是,既然成了精,应该不寻常,这些年又去了哪里? 他养过好几只松鼠,可惜寿命太短了,后来再也不养。 可能想多了吧,他不爱吃松子等之类松鼠爱吃的东西,也没有大门牙。 或许出于某种历练出来的直觉,此刻的阎都忽然身体紧绷,紧紧看着小女孩肩膀的那只松鼠,他,他看到了什么....... 松鼠也在看他,又黑又圆的眼睛噙满泪水,有着像人般的感情,仿佛随时会像他期待了二十多年那般喊他:儿子,妈妈来了。 如他所愿。 团子当时不知道梁逸秀会有七个孩子,第一个,几乎倾注她所有的母爱,以至于她都打算冒着生命危险抓只产奶期的母狼。 接近三十年后再见,她瞬间忘记刚才商议慢慢来的计划,直接蹦到阎都肩膀,毛茸茸的脑袋紧贴他的大脸,哭的泣不成声:“老大哎,我的老大哎,没想到这辈子咱娘俩还能再见面。” 凡人大部分只能活几十年,谁也不知道梁逸秀沉睡多久,没准几百年。 阎都强壮睿智的大脑第一次死机,嗡嗡的响,随着团子掏出连夜拔毛揉成的小毛球,他艰难张开嘴巴:“妈?” 所以,他真的是松鼠生的,眼前毛茸茸的松鼠就是他寻找多年的亲生母亲? 团子哽咽道:“不,我是你姨,秀秀才是你妈。” 阎都:“.......” 刚才看到第一眼,他以为小女孩瞒着大人来找他报仇的呢。 梁逸秀这会感觉自己像个外人,而且是个极其不合格的母亲,瞧团子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她呢,眼睛都没湿....... 梁逸秀学着团子的样子使劲找感觉:“老大,我是你妈。” 阎都:“........” 两人其实商量好了计划,没打算立刻相认的,哪知道计划不如变化大。 梁逸秀举起小短胳膊,变出本身几片叶子,灿灿道:“我是棵两千年的人参。” 阎都像没了呼吸般一动不动盯着几片叶子,片刻后忽然低低道:“跟我走。” 外面,解星晖悄悄跟来了,猝不及防撞上有点懵,前后才几分钟,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尴尬道:“你们去哪?” 阎都神情复杂看了他一眼:“我带她俩回家。” “啊,回家吗?”梁逸秀也不知道咋回事,大儿子啥也没说咋就急火火回家呢,但刚相认,大家关系微妙,暂时不合适以母亲的身份对待,她尴尬的表情和解星晖几乎一模一样,“你下班后先自己回家吧,我暂时去你大哥家住几天。” 阎都:“........” 解星晖:“.......” 两人震惊的程度差不多,内容不一样。 阎都:大哥家? 解星晖则伤心大于震惊,还以为成功夺回母爱呢,结果想多了,这才刚相认几分钟就要抛下他搬到大哥家住。 解星晖深深呼口气,暗暗提醒自己必须冷静,大哥刚认回来,等于自带主角光环,眼前必须暂时避其锋芒。 但可以做点其它的。 “先等下啊,妈妈要坐儿童专用座椅呢。”解星晖一副关心的表情,两人车在同一个停车场,他跑过卸下来,亲手安装好,又自顾自唠叨如何使用,等到看着亲妈坐上,委屈的差点留眼泪,他哽咽道,“大哥,一定要照顾好妈妈,哦,对了,临睡前别让妈妈喝太多水,记得买纸尿布,妈妈晚上可能尿床。” 梁逸秀:“......” 阎都:“......” 第29章 解星晖没发现亲妈要吃人般的狰狞表情, 还以为被自己的贴心感动,他轻轻拉下儿童座椅的防尘罩, 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叮嘱:“妈妈,如果在老大那里住的不舒服就给我打电话,我随时过去接您。” 这句话真情流露。 虽说亲儿子吧,但阎都那个德行哪里会照顾人。 梁逸秀心累挥挥手,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老四,没看出哪里精,孝顺是真孝顺,不会说话也是真的。 加长版豪车缓缓启动。 梁逸秀想了想,决定再难以启齿也要说, 不然想想大儿子手捧尿布的画面, 美的想跳车。 她这个亲妈当的也没谁了。 梁逸秀艰难道:“那啥,我现在差不多适应了身体的状态, 晚上应该不会........不用买尿布。” 尿床那俩字真说不出口。 等了半天, 等到句:嗯。 嗯是啥意思? 和老四刚相认,关系也挺尴尬, 毕竟从天上掉下来个三四岁的亲妈, 一时间难以接受正常, 但老四性格单纯, 老大属于另一个极端, 气场冰冷, 冰冷到可以影响周围环境,比如现在,空气似乎都稀薄了。 再看看脸, 一点点表情都没,完全看不出在想什么。 阎都现在.......只想带着亲妈赶紧回家。 他前段时间恰好听到件事, 一个超级大人物正四处寻找延年益寿的办法,尤其千年人参。 那是个他见到都要毕恭毕敬的存在。 当看到亲妈手上长出的人参叶子,大脑顿时浮现各种可怕画面,如果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两次接触,第一次亲妈推他的脸,第二次直接打脸,力气和普通小孩没啥区别。 阎都看了眼后视镜中坐在儿童安全座椅的亲妈。 刚才说什么来着,尿布? 哦,对,亲妈还尿床。 阎都很快平复情绪,沉声道:“您现在没有自保能力?” 对亲儿子没啥可隐瞒的,梁逸秀老老实实回答:“算是吧。” 法力恢复是个漫长的过程,她现在的确和普通的小孩没啥区别,可以强行施展法术,但那会消耗极其宝贵的本源,如非生命危险没必要。 团子跳到副驾驶,沉声道:“老大,放心吧,我可以保护你妈妈。” 阎都冰山般脸立刻有了温度,说话都柔了:“您会法术?” 团子敏锐察觉到变化,一个合格的妈妈,必须给崽崽足够的安全感,她眼神凌厉,宛如绝世大妖,爪爪故意翻了不知道多少个花,秀的感觉差不多了,缝衣针化作道极细的白光,准确扎进前方的黑洞。 阎都:“.......” 那是空调出风口。 团子当然不知道,里面出风,还以为通车底呢,她一脸感伤:“当初我要是会这手飞针,咱们娘俩何至于分离接近三十年,老大啊,你放心吧,现在有团子姨在,没人敢欺负你。” 梁逸秀反应过来儿子担心什么,安慰道:“人间玄学人士视化形的千年人参为圣药,几乎等同于瑞兽,见到只会恭恭敬敬,而且我功德在身,加害会反噬的。” 阎都表情并未轻松:“子弹呢?” 梁逸秀一愣。 子弹现在当然躲不过,但也造不成太大致命伤,她本体属于草木,比起子弹更怕火。 梁逸秀飞快掐指问了卦吉凶,片刻明白了。 渡劫本就逆天而行,有天劫,也有人劫,从发芽那天起,随时有被人挖走当补药的可能。 千年人参,历朝历代哪个皇帝不想拥有,如果怕,就不要修炼,不要行走人间积累功德。 梁逸秀没戳破,温声道:“你知不知道,市面为何几乎见不到五百年以上人参?” 古往今来,人参都属于珍贵的草药,传闻千年以上可起死回生,但经验最丰富的参把头最多也就能挖到百年份的。 是没有吗? 有,还不少。 三百年以上的人参便可以伪装,伪装成普通的杂草灌木,即使从身边路过也发现不了,五百年以上更厉害了,可幻化成石头土堆,至于千年,早已化形,本体即使挪不走,但可以施展幻境。 你看到的可能是一片空地,一片树林。 要说危险也有,临近渡劫时幻境崩塌,所有伪装失效,也就是所谓的人劫。 阎都抓住关键词:“渡劫,什么时候?” 梁逸秀犹豫片刻:“最慢三年,快则两年。” 这件事,一直憋在心里,不知道该怎么说,分离三十年,结果两三年后亲妈又没了。 梁逸秀小心翼翼叮嘱道:“你是老大我才告诉你的,没经过我允许,不能告诉其他弟弟妹妹,记住没?” 阎都的冰山脸被震惊取而代之:“其他?除了解星晖还有?” “还没来得及给你说。”梁逸秀莫名有种自己做错了啥事的感觉,尴尬笑笑,“星晖是老四,你总共有三个弟弟两个妹妹。” 加长版豪车失去控制走了个大大的蛇t形。 十多分钟后,车子穿过片浓荫,停在一处别墅。 梁逸秀算见过不少的富豪,四儿子的别墅已经够好的了,但比起大儿子,差的不止一点半点。 这应该算城堡了吧。 足足四层高的欧式别墅周围是大片大片的绿荫,有多大吧,大到可以养一群驴,此外有喷泉有假山,有四季花草果树,甚至还有各种鸟。 团子一声欢呼,暂时顾不得老大了,沿着草地蹦蹦跶跶,眨眼爬到棵大树上不见了踪影。 这才是松鼠应该住的地方。 别墅内更震撼,又大又高的客厅,精美地毯梦一般柔软,昂贵的红木家具,皇宫不过如此吧。 梁逸秀喃喃道:“你自己住这里吗?” 她忽然想起那个电话,老大的养父母正闹离婚。 阎都淡声道:“嗯,我父母在国外定居。” 身穿燕尾服的管家迎出来:“少爷,您回来了。” 说着看向梁逸秀,然后目光像被黏住:“这位是您的?” 阎都淡淡道:“以后喊她太太。” 管家:“........” 这位毕业于欧洲名校的管家第一次无法控制好奇心,追问了句:“孩子的小名叫太太?” 他跟随多年,再了解阎都不过,从搬到这住,来过的客人超不过一巴掌,还全是男的。 再看看小女孩的长相,答案几乎呼之欲出。 阎都淡淡瞥他一眼:“她是我的亲生母亲,以后就住这里。” 管家:“.........” “家里所有的人您可以放心,不会有任何消息传到外面。”阎都无视快抽风的管家,走在前面亲自带路,“我带您看下房间。” 一楼因为用来会客的原因,足足好几米高,对应的楼梯也高,而且还是大理石的。 这对于三岁多身体的梁逸秀非常不友好。 大人一步能迈上的台阶,她快手足并用爬了。 没几步,阎都发现了,像第一次见面一样,大长胳膊张开,给抱了起来。 梁逸秀:“......” 很好,她这个当妈的脸不要也罢。 大概察觉到亲妈小脸面沉如水,阎都直接在二楼找了个房间,详细介绍完房间设施如何使用,礼貌说了句您先休息下,走了。 梁逸秀如释重负,掏出手机,足足十多条未读信息。 全是解星晖发来的。 “妈妈,到了吗?” “妈妈,到了后给我回个信息。” “大哥说您已经到了,怎么样,还习惯吗?不行的话我现在过去接您。” “.......” 四儿子真的贴心啊。 梁逸秀心里暖暖的,回了句生怕老四不放心,从各个角度拍了好几张照片,还不忘加上自己的感受。 卧室面积比你的客厅都大,床也大,足足能睡好几个人,枕头软的像云彩。 窗外的风景更美。 别墅后面有面湖,不大,但清澈干净,波光粼粼的水面,竟然还有天鹅。 发出去片刻不见回应。 梁逸秀以为老四忙,正要关掉手机,信息来了:哦。 不像老四的风格。 梁逸秀以为自己描述的不到位,干脆继续发照片,近景远景,最后感叹道:“妈妈感觉天界不过如此。” 这次信息回复的很快:“妈妈,您是打算以后就住大哥家了吗?” 梁逸秀犹豫了下,实话实说:“如果不给你大哥添麻烦的话,大概会,即使我想走,你团子姨估计也不同意。” 她已经算完完整整的人,对居住的环境不怎么挑剔,团子不行,她的生活习惯还是松鼠。 老四居住的环境不错,也有果树,但相比起来,这里无限接近真正的森林,有山有水,尤其看不到头各种树木,简直就是松鼠的乐园。 她不知道,解星晖那边的心挨了一刀又一刀,快成了渣子。 说曹操,曹操到。 团子循着味道爬到二楼,她看起了受了不小的惊吓,窗户一打开立刻跳进来,心有余金看看身后,哆哆嗦嗦道:“秀秀,不好,有,有妖气,很厉害的妖气。” 第30章 梁逸秀同样震惊:“在哪里?有没有受伤?” 不比之前的人间, 如今环境遭到大肆破坏,灵气稀薄, 别说成精成妖了,生存都是个问题。 团子心有余悸指指窗外远处的树林。 她本来兴奋蹦跶来蹦跶去,树林里竟然有同类的味道!没多会,她便看到了,是只带着崽崽的一家三口。 团子瞬间母爱泛滥,热乎乎软绵绵的小崽崽喲,多久没抱过了,她晃晃尾巴示好,结果, 引发了一场家庭战争。 作为已经成精的松鼠, 她的皮毛油光水滑,毫不客气说, 没有哪只公松鼠能抵挡住诱惑。 那只松鼠爸爸只多看了几眼, 立刻被松鼠妈妈挠了好几爪子。 团子歉意离开,沿着树林继续视察新地盘, 临近湖边时, 阴森冰冷的气息忽然滚滚而来! 妖气! “我不知道是什么妖怪, 估计五百年以上, 实力很强大。”团子紧紧抓住好朋友的头发, 她如此害怕有原因的。 妖怪和妖怪区别很大。 像团子, 修炼成精最大原因来自体内稀薄的寻宝鼠血脉,加上后世无意在梁逸秀身边安了家,但即使成精也不厉害, 最多空间更大,最后能进化成自成一方的空间。 梁逸秀也差不多, 倾向于治病救人。 更何况她现在法力尽失。 “怎么办,怎么办,要不我们带着老大去投奔老四吧。”团子六神无主,她的飞针?别开玩笑了,妖怪站那里一动不动扎几天几夜都扎不出几滴血。 梁逸秀手指快速掐算。 没得到任何信息。 妖怪已经不完全属于这片天地,想精准算出,需要更详细的媒介。 沉默片刻,梁逸秀深呼口气:“我们去现场看看。” 换个场合,大概率远远躲开,但这里是老大的家,而且她如今快要渡劫,万一是个祸害人间的妖怪,坐视不管谁知道会造成啥因果。 梁逸秀安慰道:“放心吧,如果你感知没错,它不敢怎么着的。” 五百年的妖怪刚成年,啥都懂了,她可是前辈,功德在身的两千年人参精。 两人下楼。 客厅站着个身穿灰色制服的中年男人,他似乎已经知道了什么,恭敬弯腰:“少爷召集所有人正在开会,太太,您是要出去吗?” 见梁逸秀点点男,男子态度更恭敬:“您稍等,我立刻去告诉少爷。” 梁逸秀暗暗叹口气,这是被儿子看起来了呢。 阎都来的很快,淡淡道:“您要去哪里?” 梁逸秀学着儿子淡淡语气答:“外面溜达溜达,呼吸下新鲜空气。” 不就面无表情嘛,谁不会呀。 然而她只能学到皮毛,学不到精髓。 阎都目光停在她脸上:“您说谎。” 梁逸秀:“.........” 阎都挥退众人,面沉如水:“说吧,您要去做什么。” 梁逸秀已经算过,明白儿子怕她被坏人抓住给炖了,但此刻她感觉自己像个偷偷溜出门做坏事,被大人抓住的孩子。 关系反过来了。 日子还长着呢,这样还去可不行。 梁逸秀双手掐腰:“我是你的什么人?” 阎都:“.......” “我没养过你,不强求你喊妈,但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籽,是我的儿子。”梁逸秀理直气壮道,“儿子必须听妈的话,对不对?” 阎都常年冷冰冰的脸有了抹诡异的红色:“但是.......” 梁逸秀粗暴挥手打断他:“没有但是,你要这样,我还是回老四家住吧。” 这句话,后来成了梁逸秀的杀手锏,只要施展,战无不胜。 “老大呀,你妈妈说的对,她不是普通人,有自己的道。”团子难得没护崽,主要太危险了,老大过去只会帮倒忙,“乖啊,我俩就去树林里溜达会,放心吧,有我保护你妈妈呢。” 阎都没再坚持,想了片刻低低道:“手机保持开机,不许走太远。” 梁逸秀那叫一个爽,感觉自己悟了,老话说的没错,棍棒之下出孝子,她以前太温柔了。 走出门,发现面临个新问题。 别墅区太大了,距离想要去的树林大人也要走好一会,梁逸秀不是团子,不会蹦跶。 阎都皱眉:“我派人送你们过去?” 梁逸秀赶紧摆手:“不用,有没有别的什么交通工具?” 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万一妖怪是个坏脾气的,不敢动他拿凡人出气,等于害人。 阎都好几辆豪车,甚至佣人买菜都有专用的车,但儿童能开的,还真没有。 消息传出,一位五十左t右的大姐抱着辆崭新的小巧电动车走过来:“少爷,您看这个行不行,我刚给孙子买的,打算周末休息带会家呢。” 这是辆儿童专用电动车,比木马大一点点,前面是只可爱的金色甲壳虫,可爱极了。 阎都嘴角抽了抽:“应该,可以吧。” “我刚充满电,店家说,骑行个三十公里没问题——太太,您坐上去,我告诉您怎么用。”大姐买的时候做足了功课,介绍的可详细了,“您看,这是前进挡,这是后退档,晚上骑的时候打开灯光。” 不得不说,真的非常适合梁逸秀。 大小合适,高度合适,小短腿放下来正好碰到地。 中年妇女体贴给梁逸秀带上毛毛虫造型的安全帽,习惯性鼓励道:“加油吧,小赛车手。” 梁逸秀:“.........” 梁逸秀只想立刻逃离,她会骑自行车,不存在适应的问题,飞快挂上前进档,用力拧油门,不小心碰到紧挨着的灯光按钮,下一刻,又酷又炫的灯光亮起,车尾后的音响自动播放起儿歌:“爸爸的爸爸叫爷爷,爸爸的妈妈叫奶奶,爸爸的弟弟叫叔叔........” 梁逸秀:“.........” 还有这功能? 身后,阎都嘴角连续抽动,最后噗嗤笑了声,虽然立刻重新变成冰山脸,但距离最近的管家听到了,震惊的险些又要抽风。 是幻觉吧。 梁逸秀越靠近湖边树林脸色越郑重,妖气,越来越浓。 她法力尽失,但感知在。 妖怪并未在别墅区,团子说的没错,残留的妖气浓郁成这样,可见本身有多强悍。 团子浑身金色毛发炸开,紧张的不行:“秀秀,怎么样,能看出来是啥妖怪吗?” “很特殊。”梁逸秀眉头紧皱,不是常见的红黄白柳灰五大仙。 儿童电动车的方便这时候提现出来了,树林里也可以骑,一直到接近中心,梁逸秀忽然停下,手指快速连掐。 这里是妖气最浓的地方。 终于有了卦象。 “六百年,刚化形的妖怪,昨晚在这里睡了一夜。”梁逸秀看看周围,失望叹口气,“我算不出它是什么,只能得出个大概的时间,今晚子时,它会犯下杀戒。” 团子低低惊呼:“啊,杀人?那,那怎么办,咱们快走吧。” 梁逸秀苦笑摇头。 走不了,卦象还显示,这事和她有某种难以形容的关系,她如果不去,妖怪要杀的那人必死,那妖怪也将犯下杀戒,不日遭到雷劈。 通常出现这种卦象,故人的概率比较大,那么问题来了,人间有她认识的妖怪? 梁逸秀实在想不出,干脆顺着妖气穿过树林,再走过一条长长的林荫小道,前面又出现一处别墅。 阎都住的别墅区民间有另外一个叫法:十二生肖。 简单说,总共十二栋。 妖气一直蔓延到屋内。 别墅外巨大的院子里,摆着齐全的香案法阵,还有堆成小山的纸钱法宝,十多个大师正在各自忙活,有拿着罗盘的,有背着桃木剑的,甚至还有个鸡皮鹤发的老太太。 第31章 放在以前, 梁逸秀有的是办法进去,但现在, 看看□□拉风的儿童电动车,只能乖乖离去。 不过有收获,晚上将会出现进去的机会。 梁逸秀很长时间没遇到这样玄之又玄的卦象了,算不出来妖怪是什么来路,也算不出如何进去。 阎都对她的很快归来奖励了句:回来了。 然后就表情淡淡进屋不知道干啥去了。 梁逸秀咧咧嘴,这个大儿子真闷啊。 有点想念老四。 下午她好好睡了一觉,为今晚做准备,醒来后没一会,那名送她电动车的中年妇女推着餐车敲门进来。 梁逸秀头次见这种电影上才见到过的贵族风范, 好奇掀开, 真够丰盛的,饮料水果小点心。 “太太, 自我介绍下, 我姓李,大家叫我李嫂。”李嫂看了眼装哑巴的团子, “你是团子太太吧, 少爷说您会说话。” 所有别墅里的人, 都是阎都亲自挑选的, 这也是他为啥急着带亲妈回来的原因, 在这里, 可以什么都不用隐瞒。 团子早在看她第一眼就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立刻开口道:“哎呀,李大妹子, 使不得,我比你大几岁, 你叫我团子姐就行。” 李嫂笑吟吟道:“您是主家,不能乱了规矩,团子太太。” 团子活了二百多岁,从未有过这样洋气的称呼,感觉轻飘飘的:“好吧,李大妹子,别站着了,都是自家人,来来坐下,咱们一起喝饮料。” 她和梁逸秀虽然亲如姐妹,但可能生过太多崽崽的原因吧,心理属于中年。 眼前的李嫂,一看就是个会唠嗑的。 一人一松鼠聊的格外投机,话题很快转到阎都身上。 李嫂感叹道:“你别看少爷看上去冷冰冰的,其实可善良了,别墅里的这些人,都受过他的恩。” 团子使劲点头:“可不,当初刚生下来我就看出来了,耳垂那个厚,绝对是个孝顺的孩子。” “他这个性格和生长环境有很大关系,太太老爷感情不和很久了,天天吵闹,可是为了公司也没法离,可怜的少爷,从小没得到多少父母的疼爱。”李嫂擦擦眼,“幸好您们两位来了,太太,您可要多疼疼他。” 梁逸秀骤然被点名:“啊,肯定的。” 关键怎么疼啊。 李嫂给了她答案:“少爷整天除了工作就是工作,在公司工作,回家还是工作,啥爱好也没,也不谈女朋友,这钱哪有赚的完的,我们只能干担心,没别的办法,这样下去身体哪能吃得消,太太,您是他亲妈,您说的话他一定听。” 团子忽然插话:“老大从没谈过女朋友?” “别说谈了,他看都不看,那么多喜欢他的女孩子,我琢磨着吧,很可能因为父母天天吵架丧失了对婚姻的兴趣。”身为中年女性,李嫂对这个话题格外感兴趣,为了少爷,她特意咨询过感情专家。 团子肃然起敬:“您研究的够深的呀。” 她知道遇不到喜欢的,头次听说父母吵架影响孩子婚姻观。 李嫂笑着摆手:“团子太太,您可别笑话我了,我看少爷和您亲近的很,提起您时说话声音都变了,您也得上上心呀。” 不用她说,团子太太已经开始上心了。 快三十岁的人,又是老大,得给弟弟妹妹做榜样,老不结婚怎么行。 两人相谈甚欢,要不是李嫂还有工作估计能秉烛夜谈,临走时各自恋恋不舍。 李嫂:“团子太太,明天见。” 团子太太:“明天见,李大妹子。” 李嫂走了,团子立刻正色道:“秀秀,咱们现在找老大谈谈吧。” 梁逸秀听的兴致勃勃:“好,去找。” 她想好了,就像白天那样拿出亲妈的架势,强行命令大儿子好好休息,嗯,还有谈恋爱。 阎都自己住四楼。 那台阶漫长的呀,换做个普通三四岁的孩子,真不一定能上去。 阎都没在卧室,在书房。 推开门见两人,他皱眉看了眼楼梯:“您有事可以发信息或者打电话。” 解星晖不会说话,他是会说不说,明明心疼亲妈爬那么高的楼梯,结果变的好像有点嫌弃似的。 “电话里不方便说。”梁逸秀不客气推开房门,“你这会不忙吧,我和你团子姨想聊聊你的婚........” 书房大的不像话,更像个全功能会议室,整整一面墙的显示屏上,有很多人,全都好奇看着她。 梁逸秀知道,这叫视频会议。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显示屏上面有行大字:关于收购国家5a级风景区蒙山的可行性报告。 收购蒙山? 电光火石之间,梁逸秀明白了。 蒙山是她本体生长的地方。 大儿子不放心,为了彻底保护他的安全,要把蒙山买下来。 一座山啊,那得多少钱。 梁逸秀鼻子忽然有些发酸。 阎都跟着走出来,淡淡道:“有什么事您就说吧。” 梁逸秀亲妈的气势早没了,灿灿道:“没事,没事,妈忽然想你了,来看看你,先忙吧,回头再说。” 然后转身风一样跑。 她怕再晚点,会在儿子面前流泪t。 下一刻,白天的经历再次上演,身子腾空而起。 大儿子一直把她抱到一楼卧室,啥也没说,淡淡关上房门,紧接着没一会,李嫂再次来了,依旧推着那个餐车。 上面不是饮料水果。 好几个牌子的纸尿布,还有个奶瓶。 梁逸秀:“.......” “少爷白天让我买的,我当时也不知道啥情况。”李嫂其实现在也不知道啥情况,只知道眼前的小女孩是少爷的亲妈,至于发生了什么不重要,“您看,用的上吗?” 梁逸秀想哭,为啥想维护当妈的形象咋这么难呢。 凌晨十一点,卦象显示的时间到。 梁逸秀没敢走正门,打开窗户,从后院绕到前面,推上早早放在角落的儿童电动车,往事发地的别墅方向走。 没一会,她知道卦象显示进去的机缘是什么了。 婚礼上遇到的那位玄学大师玄有富。 命运的安排真是一坏扣一环,如果她没去帮助半只小月亮,今晚可能要费一番周折。 玄有富今天从另一个城市来参加婚礼,很大原因顺路。 全国赫赫有名的十二生肖富人区果然名不虚传,面都没见直接打了一百万定金,成了还有重谢,不成,一百万也不用还,当然,一般人没这待遇。 人家钱多人不傻。 玄有富目光深深看向夜幕下隐隐约约的别墅,真正有钱人的生活,原来是这个样。 区别太大了。 这时,身后传来轻微的咯吱声,像什么东西压过路面,他赶紧回头,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一团小小的身影正奔着他而来。 好像是个骑着电动车的小女孩。 此刻已是子夜时分,阴气最重的时候,别说小孩了,大人都不会轻易出来,又不是闹市区。 绝非凡人! 莫非妖怪算到他要来,半路埋伏? 他暗暗摸出一把符箓。 不对,没有妖气? 身影渐渐进了,走到他前面的路灯停下,抬起头。 玄有富:“.......前,前辈。” 他以为自己眼花了,揉揉眼,正是白天婚礼见到的千年人参,赶紧躬身行礼:“前辈,您这是去哪里?” 人参居住的地方等于最大的秘密,不能问是不是住这里。 梁逸秀坦然接受他的大礼,看了眼不远处的别墅,直接问道:“那里发生什么事了?” 玄有富眼睛一亮:“前辈要出手吗?那太好了。” 报酬越重,事情越棘手,搞不好会丢掉性命。 前面那栋别墅姓王,独生子今年三十五,年轻时候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后来迫于家庭压力联姻,没曾想,妻子几年后疾病去世。 他又继续花花,一直到前段时间,家族再次联姻。 然而就在前段时间,这位叫王永盛的大少爷忽然遇到件怪事,连续梦见一个头发飘飘的美女,美女说:你已经有我了,不许娶别的女子为妻。 如果只是梦还没什么。 几天前,女子从梦里来到现实,出现在王永盛的卧室。 别墅区的安保自然最高档次,清一色的退役军人二十四小时巡逻,未经业主允许任何人都进不来。 物业立刻调取监控。 没有发现任何嫌疑人。 王家当然也有监控,拍到了——长发飘飘的美女是凭空出现的,前一秒,监控摄像头啥也没有,再一秒,她出现了。 如此手段绝对普通人。 王家立刻找到相熟的大师。 王永盛身上有妖气,而且此妖道行不浅,大师自认不是对手。 女妖倒也不杀王永盛,每晚过来苦苦哀求,求他跟着她走,去浪迹天涯。 最后苦求无果放下狠话,今天是吉日良辰,要强行带走他。 此刻王家门口,一并被请来的大师严阵以待,女妖既然今晚来,躲哪里都没用的。人群围拢中心,是王永盛本人,生于超级富豪之家,最好的资源最好的生活,歪瓜裂枣也能培育的像模像样。 他年轻时候应该长得不错,但现在年纪大了,又多年纵欲过度,人显得很浮肿,像个泡了水的馒头。 那么多大师围着,王永盛气定神闲,而且等的有点不耐烦,抬手看看时间道:“女妖怎么还没来?都几点了,会不会不来了呀。” 一个手拿罗盘,看起来仙风道骨的道长沉声道:“不会,妖怪向来遵守承诺,此刻子时刚过,应该快了。” 另一位神婆面色郑重:“不错,我能感觉到,妖气渐渐浓了,大家警惕。” 她声音沙哑活像被喂过毒药,不去讲鬼故事可惜了。 但她的确有几分本事的,擅长请神。 众人面色一凛,下意识握紧法器,屏息看向黑沉沉的夜。 几秒后,忽然不知道从哪里吹来阵阴嗖嗖的风,随风而来的还有吱吱呀呀的声音。 神婆一声低吼:“不好,她来了!” 不用她提醒,众人也看到了,远远的忽然亮起光芒,那光芒,竟然是五颜六色的,有红有紫有蓝,紧紧贴着路面旋转滑行,活像加了特效转动的法器。 仙风道骨的道长声音微微颤抖:“女妖本身究竟是何物,竟然能修出这等光芒。” 无人回答。 别说自带五颜六色光芒的妖怪了,带光的都没见过。 众人齐齐看向神婆,会请神,神应该知道吧。 神婆感觉压力有点大,她闭上眼念念有词,然后,就没了。 王永盛脑袋大开,分析道:“那女妖皮肤有点黑,而且粗糙,会不会是——萤火虫精。” 众大师:“........” 正尴尬之时,五颜六色的光芒渐渐近了,响亮的儿歌毫无预兆响起:“爸爸的爸爸叫爷爷,爸爸的妈妈叫奶奶........” 第32章 神婆猛然睁开眼, 声音铿锵有力:“神说,来的不是妖。” 众大师:“……” 这不废话吗, 已经看清了,是个骑电动车的小女孩。 身边还有个大人,谁家这个时辰带孩子出来玩呀,不怕遇到脏东西吗,要知道,小孩子可是偶尔能看到脏东西的。 有眼神好的率先认出:“咦,这不是玄大师吗?” 玄有福在玄学界也算一号人物,即使没见过也听过——得益于姓,太少见了, 又那么应景, 听起来就很厉害的样子。 玄有福客气拱手:“抱歉各位,有事耽搁来晚了。” 其实是喜酒喝的太多睡过头了。 王家把稍微有点名气能请来的都请了, 术业有专攻, 一时间想不起这位谁请来的,但见众大师好像都认识他, 想来是个厉害人物。 “大师, 请这边来。”王永盛热情招手, 目光轮到梁逸秀身上, “大师带孩子上班呀, 真是辛苦。” 玄有福吓的赶紧解释:“这是在下的一个长辈。” 众人态度立刻有了变化。 不比现实中需要照顾的老弱妇幼, 玄学界也算江湖,但凡遇到这四种,大都不是到泛泛之辈。 而且玄有福尊称长辈。 莫非为了拿到最后酬金特意请来的高手? 刚才王家说了, 谁能降服女妖——一千万的报酬。 一千万啊,可以退休养老了。 神婆明白刚才有点丢人, 仗着年纪大淡淡道:“哦,这位小友出身哪门哪派?” 梁逸秀也仗着年龄直接反问:“你呢?” 神婆一脸傲然:“在下家传请神。” 梁逸秀不信:“真能请到神?” 她渡劫成功就是神,算短暂摸到过那个门槛,神何等得高高在上,怎么可能请得到。 “那就让你这个小娃娃看看,正好,女妖也快来了。”神婆正愁找不到机会卖弄,待会真打起来谁顾得上谁呀,她冷哼一声,忽然宛如抽风般手舞足蹈,嘴里念念有词,念的啥完全听不懂。 不止梁逸秀好奇,众大师也好奇,平常天南地北的,听过但很少见过。 两三分钟后,神婆剧烈抽搐,好像不行了,仔细看嘴里都冒白沫了。 一阵阴风吹过,她倏然睁眼,整个人气质大变,尤其一双浑浊老眼,大半变成白色,看起来邪气十足。 王永盛脑回路和解星晖有一拼,中肯评价道:“时间有点长啊,有这功夫,早被人打趴下了。” 神婆听到了,脖子好像生锈般一点点僵硬转向他,一脸邪魅笑了笑:“无知凡人,竟敢嘲笑本仙,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王永盛吓的立刻蹦到距离最近的道士身后:“大师救我。” 道士:“……” 大师救不了,大师不想t死,他能感受到,此刻神婆气势凌厉,自己绝非对手。 团子不屑嘟囔:“啥神哦,原来是只成精的黄鼠狼。” 她太熟悉这东西了,没少打过架。 黄鼠狼民间尊称黄大仙,勉强也算仙吧。 梁逸秀没了兴趣,她头次看到这么多玄门中人,正要再研究下别人,忽然感觉到什么,转身看向茫茫夜色。 女妖来了! 一阵阴冷刺骨的阴风忽然而至,温度好像降了好几度,那种阴冷,好像南方的冬天,又好像从地狱而来。 伴随着风声,传来一阵歌声:“月亮走我也走,我送哥哥到桥头,到桥头……” 声音又娇又媚,竟然唱出了画面感:皎洁月光随波光微微荡漾,一个白衣女子站在桥上,痴痴看着情郎远去的背影,这一别,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相见。 有两个较为年轻的大师听痴了。 王永盛看到了,提醒道:“不要被她的声音迷惑,照骗听说过吧,她是声骗,长的还行,就是皮肤又黑又粗糙。” 女妖听到了,歌声戛然而止:“王郎,你竟然当着外人说我坏话,我的心都碎了。” 王永盛有众大师护着,一点都不害怕,大声道:“你本来就这样,还不让人说了?” 女妖委屈道:“可人家是女孩子,你这样子,让我以后怎么见人。” 王永盛冷笑:“那就不见人好了,反正你也是不是人,哦,对了,你到底是什么妖怪?” 女妖娇嗔哼了声:“说过成亲后才能告诉你,你要真想知道,现在跟我走吧。” 气氛诡异到了极限,众大师感觉不是来抓妖,是来听两人打情骂俏的。 “女妖,不要再废话,本仙现在就收了你。”神婆请神有时间限制的,她身体里忽然出现道模糊的虚影,凌空而起,飞向女妖所在方向。 王永盛惊呼,:“哇,真的飞起来了!大仙,快收了她。” 虚影当然就是神婆请的黄大仙,它首身人面,但这个人面狼里狼气,一张大锥子脸,狭长眼睛长的快到鬓角了,长鼻子,薄薄的小嘴,很像把黄鼠狼的五官镶嵌到了人脸。 虚影带起一阵腥风,气势看起来非常宏大。 女妖一阵咯咯娇笑:“哟,我还以为什么厉害的法术,原来是只黄鼠狼——小东西,姐姐最讨厌别人放屁了,乖啊,滚一边玩去。” 黄大仙虚影发出声尖利的啸叫,腥风更大了,宛如场小型龙卷风,所过之处灰尘滚滚。 下一刻,腥风撞上阴风,场面堪称飞沙走石,只维持了不到十秒——黄大仙忽然发出类似小奶狗的惨叫。 女妖轻笑:“不自量力,一只小小的黄鼠狼也敢挑衅本姑娘,也不看本姑娘是啥。” 与此同时,神婆吐出口鲜血,一屁股坐在地上,显然受了重伤。 众大师瑟瑟发抖,他们可没有种族歧视,能附身人体,这黄大仙至少三百年道行。 黄大仙向来诡计多端,阴险,法术邪性,越级打架常有的事,竟然一个照面便输了。 女妖到底何方神圣。 “各位大师加油。”神婆擦擦嘴角鲜血,“我家里有点事,先走一步了。” 众人:“……” 玄有福面色苍白:“前辈,这到底是个什么妖怪?” 他未必比神婆弱,但绝对不是女妖对手。 梁逸秀隐约有了答案,但不敢确定,如果是她,不该这么厉害呀。 下一刻,她知道了。 阴风好像被调到最大档,夜色中一名女子踏空而来,她穿件豆绿色低胸晚礼服,头上带了几朵小白花,像是要参加某场隆重的晚宴。 豆绿色加小白花,很容易衬托出仙气,但女子皮肤正如王永盛说的,皮肤黑而粗糙,不仅没衬托出仙气,反而放大了缺点。 但她五官是美的。 眼窝深陷,很明显的双眼皮,樱桃小口,属于那种见一眼便能记住的长相。 女妖缓缓飞近,众人看的更清楚了,她不仅黑,脸上还长了很多小豆豆。 梁逸秀和团子下意识看向对方,各自看到对方眼中的震惊。 东关桥头的那棵槐树! 三十年前,梁逸秀发现有开灵智的迹象,没事就过去看看,但也仅仅三十年,怎么就化形了呢,而且那么厉害。 槐树精的注意力全在王永盛身上,她目光深情:“王郎,这些人都是群废物,拦不住我的,跟我走吧,咱们去浪迹天涯,去看海,去看山,活的潇潇洒洒,好不好?” 台词好像有点熟悉。 “你还珠格格看多了吧,谁要和你浪迹天涯。”王永盛宛如拥有千军万马的主帅,大手一挥,“各位大师,谁能收了这个神经病女妖,酬金再追加一千万,税后哦。” 众大师:“.......” 其实感觉你俩挺般配的,精神都有点不正常。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整整两千万,是人都会动心。 “大家别怕,她再厉害只有一个,我们一起上!”道长大喊一声,掏出一沓符纸扔向女妖。 符纸朱砂所画,蕴含天地之阳气,是所有妖邪鬼魅的克星。 有人带头就好办了,本来不少人见女妖太厉害打了退堂鼓,这会纷纷使出看家本领,一股脑攻向槐树精。 场面热闹的活像开了特效,符纸一张张燃烧,桃木剑泛着淡淡光芒,其中甚至还有黑驴蹄子大米啥的,不管有没有用,先扔了再说,万一有效果呢。 槐树精丝毫不慌张,秀窄袖长的胳膊轻轻挥动,无数树枝虚影活像把芭蕉扇卷起狂风,众多法器哪里里回哪里——黑鹿蹄子直接砸到扔的那位的脸上。 完全碾压。 “你们不行的,太弱了。”槐树精整理下稍微起了点皱的晚礼服,然后起了个范,宛如走红毯般摇曳生姿走到王永盛面前,“王郎,我们走吧,你看这今晚月色,多美啊,你看这晚风,多柔呀。” 众大师:“........” 槐树精感受到众人目光,还以为别的意思,皱眉道:“怎么,你们还想打?” 众大师齐齐摇手:“不打了不打了。” 打啥呀,压根不是一个级别。 王永盛绝望了,但依旧嘴硬:“有意思吗?我根本不喜欢你,你即使强行把我带走,最多得到我的身体,得不到我的心。” 槐树精笑嘻嘻道:“感情是慢慢培养出来的,我先得到你的身体再说,就像当初你未经我允许霸占我的身体。” 众大师面面相觑。 啥玩意? 原来那啥过呀,这样算的话,那自己岂不是助纣为虐,嗯,更有理由不管了。 类似的话进行过多次,王永盛气急败坏:“你说谎,我什么时候和你那啥过,时间地点,你倒是说呀,你分明馋我的身体。” 他睡过的女人自己都不知道多少,但眼前这位长的如此有个性,如果发生过,绝对有印象。 槐树精不解释,一脸幸福拉起他的手,羞涩道:“王郎,快走嘛,人家有点冷。” 王永盛也冷,冷的打哆嗦,绝望道:“你要再逼我,信不信我死给你看。” “死给我看?是要自杀吗?好啊好啊,那样我们就生生世世再也不分离,想想好浪漫呀。”槐树精似乎想到什么,眼睛亮晶晶的盯着王永盛,催促道,“那你快点死吧,我会把你放到我身体最好的位置。” 王永盛:“.......你个死an态!” 只有梁逸秀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槐树精还真没开玩笑。 槐字分开,一个木一个鬼,天生聚拢阴气,是最好的养鬼容器,传说荒郊野外的槐树下必有尸骨或者骨灰,而身上的树洞更了不得,如果把王永盛放进去,那真是再也入不了轮回,别说分开了,离开一段距离都做不到。 事情基本搞清楚了,槐树精最后应该把王永盛杀了,放到自己身体。 梁逸秀上前一步:“小蕊,你俩到底怎么回事?” “啊。”槐树精茫然看向梁逸秀,当目光落到团子身上意识到什么,激动的王郎都不要了啊,“啊啊啊,是你,我找你了好久,你,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梁逸秀渡劫失败法力尽失,此刻和普通人一样,没有丝毫妖气,加上变成小孩,哪里能认得出,但团子还是那个样子。 小蕊这个名字还是梁逸秀给起的呢。 人太多,团子不方便说话,团子兴奋眨眨眼,蹦蹦跳跳比划了个姿势——她没少在槐树精身上睡过觉。 “回头再和你解释。”梁逸秀笑眯眯走过来,看了眼一脸惊喜的王永盛,“他怎么你了?” 每个草木精怪的本身都是最大的秘密,槐t树精小蕊附耳过来低语。 真相很荒诞。 十多年前,王永盛喝多了,跑到槐树下方便,此为其一,其二,方便过后忽然醉意大发,抱着槐树又亲又摸,宝贝心肝啥的。 梁逸秀:“.........” “我看了他的身子,他得到了我的身子,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小蕊低低道,“所以我化形后第一件事就来找他,他必须负责。” 王永盛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以为终于等到了救星,哈哈笑道:“原来两位认识,那就好办了,小大师,麻烦你好好劝劝她,只要放过我,怎么都可以,我可以给她找一堆六块腹肌的男模,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小蕊大怒,呸了声:“你把我当什么人了?算了,等成亲后再给你立规矩。” 梁逸秀有点头大,刚化形的妖怪性格单纯,经常一根筋,某种程度来说,小蕊做的没错。 但两人绝对不可能。 梁逸秀想了想,指着王永盛严肃道:“我觉得他配不上你。” “啊,你也这么觉得吗?的确,他一点不懂浪漫,而且也不好看,比电视上的小鲜肉差远了。”小蕊摸摸自己的脸,呢喃道,“但又有什么办法呢,我已经不纯洁了,而且吧,他那啥小的很。” 梁逸秀:“.......” 王永盛大怒:“你说谁呢?” 第33章 王永盛身为男人, 哪里能听的了这种话,可以说他不如小鲜肉, 毕竟三十五了,但绝对不能践踏他男人的尊严。 小蕊抬起头,一脸的天真无邪:“你自己难道不知道吗?” 王永盛:“我.......我知道什么?” 他绝对达到了及格线。 “呵,男人啊,真是要面子,你看,这就是咱们的区别,你可以随时嘲笑我黑我皮肤不好,但我会爱护你的面子。”小蕊大方摆手, “算了, 我不和你一般见识,你满分, 啊不天赋异禀好不好。” 王永盛:“.......” 众大师不急着走了, 个个眼观鼻鼻观心,一派世外高人的高冷范, 耳朵却一个个竖起。 王永盛急的跳脚:“不行, 你必须和我一般见识。” 今天要是说不清楚, 明天会成为贵圈的爆炸新闻, 到时候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小蕊一脸宠溺, 看看周围的人, 附耳过去,低低说了句什么。 王永盛:“........你个神经病,那是小说, 小说懂不懂,经过加工的, 照那样说的那不是人,是驴。” 槐树精说了个关于小孩手臂的四字成语。 小蕊贤惠点头:“是的,王郎说的对。” 王永盛大喊:“不要喊我王郎。” 感觉越说越说不清楚了。 小蕊:“好的,王郎。” 王永盛:“……” 故意的吧。 “好了,你俩别吵。”梁逸秀感觉这俩人真要结了婚王永盛也活不久,能被活活气死。 “他感情很乱,换女朋友比换衣服还勤,有过……”此刻王永盛近在眼前,早被梁逸秀算了个彻底,她本来想说个准确数字,但实在数不过来,“发生过关系的女性高达三位数,最高频率一周换了六个,小蕊,你真要和这样的男人结婚吗?” 小蕊知道梁逸秀的卦术,依旧不敢置信喃喃道:“王郎,是真的吗?” 当着那么多人,王永盛怎么可能承认,而且他马上要联姻的,他存在的最大价值,也就这一点了,气急败坏道:“假的,小大师,我劝你说话慎重,不然小心我给你发律师函。” 说翻脸就翻脸,金钱让他无所畏惧。 梁逸秀皱眉:“要我一件件说吗?” 时间地点,甚至对方生辰,她都可以算出来。 但她忘记,她能算出来,但算出来的不是证据。 王永盛梗着脖子嚷嚷:“你说你说。” 梁逸秀深深看着他,片刻后大儿子附体,淡淡道:“好,那我不管了,小蕊,你带他走吧。” 小蕊刚化成人形,单纯,但不傻,兴致勃勃点头:“好的,活的太麻烦了,我要死的吧,死的不会气我,到时候放身体里,需要的时候就拿出来。” 王永盛:“……” 您的身体是冰箱吗? 最先出手的那位道士上前一步低声道:“王少爷,在下提醒你,妖可不像人,什么都能做的出来,现在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要名声,还是要命,你自己选吧。” 王永盛可怜兮兮眨眨眼:“……可以两个都要吗?” 道士恨不能当头给他一巴掌,都什么时候了,也就家里有钱,不然活到现在真是个奇迹。 小蕊不给他考虑的机会,她是妖,还未接触渡劫随心所欲的妖,她本来就有让对方死掉变成鬼魂的想法。 “怎么死好呢,捂住嘴巴憋死?不行,本来就长了双死鱼眼,到时候更难看了。”王永盛被法术悬在半空,宛如一只吊着的烤鸭,小蕊不时让他转个圈,纠结半天,最后手指停在心脏处,“还是把心挖出来吧,到时候好好缝一下,应该看不出来。” 王永盛最大的优点,大概就是该不要的脸的时候会彻彻底底的不要,当明白只有小蕊不爱自己才能活时,不仅主动打开手机用聊天记录证明自己有多么的渣,还调取了病历。 他得过两次脏病。 众人:“......” 大颗眼泪从小蕊脸庞滑落,这一刻,她不再是法力高强的妖怪,而是个满心烂漫憧憬爱情,却被重重扎了一刀的普通女人。 她被动接受这份感情,不嫌弃他老,不嫌弃他脾气差,想着生生世世相守。 她喃喃道:“我,我该怎么办?” 梁逸秀感情经验为零,不知道该怎么劝。 这时,有人忽然弱弱道:“两位前辈,我可以说几句吗?” 是个跟随师父来见世面顺便蹭吃蹭喝的年轻女弟子。 “前辈,都什么年代了,您的思想太落伍了,早不流行从一而终了,我们女人要享受爱情,而不是□□情的奴隶。”年轻女弟子早憋的不行,震声道,“您那么漂亮又痴情,这个男人从身体到灵魂完全配不上您,您应该庆幸,而不是难过,和他成亲才是最大的灾难。” 年轻女弟子法术不知道学的怎么样,感情问题真实一针见血:“您好好想一想,真的爱他吗?” 小蕊想也不想立刻回答:“不爱,只是........” “只是发生过关系对吧。”年轻女弟子宛如训斥晚辈般低吼道,“您可真糊涂,生理冲动不等于爱情,爱情不等于婚姻,婚姻又有可能不等于爱情。” 小蕊被绕的有点头晕,宛如只想知道正确答案的学渣:“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年轻女弟子用力挥挥手:“去追寻真正的爱情,真正的幸福,不要以结婚而谈爱情,结婚是女人的坟墓,生孩子,照顾男人,照顾男人的父母,一堆家务,人生短短几十年,何苦呢,单身不香吗?” 年轻女弟子羡慕死了小蕊,拥有漫长的生命,那么强大的实力,几乎可以想咋样就咋样。 小蕊不哭了。 三十年前,梁逸秀刚昏睡不久她便开了灵智,桥头住了一对老夫妻,整天看还珠格格呀,农村悲情剧啥的,深深影响了她的爱情观。 其实她已经发现不对,最近来向她许愿的年轻姑娘大部分求金钱,求事业。 小蕊目光渐渐变的坚定,挥手连续给了王永盛几个巴掌:“渣男,以后咱俩恩断义绝。” 说完拉起梁逸秀就要走。 梁逸秀:“........干嘛去?” 小蕊表情坚毅:“去寻找属于我真正的生活。” “先等下,还有事呢。”梁逸秀转头看向变成猪头脸的王永盛,“两千万酬劳,打到玄大师账户。” 别管什么方式解决的,反正解决了,酬劳拿的理所应当。 王永盛:“.......好的。” 为啥感觉怪怪的?好像是自己救了自己吧。 离开众人一段距离,团子立刻迫不及待开了口:“小蕊,真的是你啊,白天发现妖气的时候给我吓坏了,话说,你怎么那么强大?” 小蕊立刻眉飞色舞:“我现在可不一般,网红知道不?” 作为一棵足足六百年的槐树,小蕊很早便被认定为全市十大古树,周围安装了铁栏杆,挂了身份的牌子,破坏等于犯罪。 更大的转机在三十年前,也就是梁逸秀的渡劫的那一天。 泰城乌云笼罩电闪雷鸣,一道雷电恰好劈中小蕊头顶最粗最长的枝干,好巧不巧,给劈成了龙形,有龙尾龙爪龙角,简直像t真的一样。每当起风时,这棵形似神龙的树枝轻轻摇晃,好像活了般随时会直冲云霄。 到了近些年,短视频时代来临,一条随手拍的视频一夜之间点赞上百万,后来还上了国家新闻联播,全国人民都知道了小蕊的存在。 华夏人,龙的子孙,是华夏人刻在灵魂深处的图腾,虽然知道这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但内心依然崇拜。 如今,每年来朝拜的游客络绎不绝,小蕊被尊称为龙槐。 她给这座城市带来了流量,商机,这座城市也在反哺她——百姓的感激和念力。 所以现在的小蕊就像被传功了,实力接近千年大妖。 就是不知道如果网民看到信仰的龙槐现实中样子,会是啥样的表情,会不会塌房。 梁逸秀听的目瞪口呆:“你运气也太好了吧。” 运气,也是修炼的一部分,啥也不做,仅凭一根被雷击的树枝便能享受百姓香火,天底下估计独一份。 小蕊摇头感叹,吐出句金句:“事业得意情场失意。” 三人有说不完的话,说到尽兴处,被还珠格格荼毒很深的小蕊提议拜把子,按照年龄算,她是老二,团子老三,梁逸秀老大。 团子有点不情愿:“可是,我心理年龄比你们大哎。” 走的再慢,路也有尽头的时候,看前面到家了,梁逸秀随口问:“小蕊,你去哪,回东关桥头吗?” 小蕊一脸茫然:“啊,你不让我跟你走啊。” 梁逸秀也茫然啊了声:“跟我走?” 小蕊盯着她片刻,委屈道:“你是不是忘了,当初你说的,等我化形后咱们作伴。” 梁逸秀还真忘了,主要当时顺口一说,她为难挠挠头:“可我现在住儿子家里。” 没养过理不直气不壮,她感觉自己都像个客人,再带上小蕊。 老大那性格,应该不喜欢家里来外人。 “这样啊,那我过去住还真不方便。”小蕊看了不知道多少部农村苦情剧,家长里短方面可算专家,想了想道,“那我住外面吧,反正我本来就是棵树,习惯站着睡觉,白天没事的时候你出来咱们一起玩。” 朋友都这样说了,梁逸秀没有拒绝的道理,咬咬牙道:“这事你别管了,我来解决。” 没有养育之恩,有生育之恩,带和朋友回家住怎么了? 团子忽然郑重道:“秀秀,让小蕊留下来吧,这样对大家都好,老大是个孝顺孩子,不会反对的。” 当前的梁逸秀需要保护,有了小蕊,不仅安全,以后出门也方便了,比如最赚钱的帮人看风水,而小蕊呢,刚刚化形,看看今晚的情况就知道了,如果没遇到梁逸秀,可能犯下杀戒,再则,可以随时请教修炼中遇到的问题。 梁逸秀使劲点头,决定拿出亲妈的气势来。 停好电动车,梁逸秀打算原路返回,没几步,院子里的灯光忽然大亮。 门口站着个高大身影,也不知道站了多久,脸比月色还冷还淡。 梁逸秀亲妈的气势立刻烟消云散,她心虚的不行,艰难挤出个笑:“老大,怎么还没睡?” 老大生气了,而且很厉害。 当然可以理解,凌晨半夜的人忽然没了,换谁都会生气。 阎都今天忙到很晚,临睡前才有时间看助理送来的一系列育儿书:《嘿,小伙子,你现在是爸爸了》,《三到五岁小孩必须注意的事项》,《惊!当孩子出现以下症状!》....... 他看书很快而且有计划,按照目录很快翻到目前需要的内容:三岁孩子生长发育迅速,代谢旺盛,晚上经常出现踢被子的情况,家长晚上一定要多加注意。 然后,他定了凌晨一点半的闹钟。 再然后,卧室空空荡荡,再看看院子里的电动车也没了,果然,亲妈有秘密。 阎都几乎是咬牙切齿:“您,去哪里了?” “哈哈哈,睡不着去外面溜达了会。”梁逸秀使劲向儿子眨眼,当着外人的面呢,希望能给自己留点脸,发现没用,拉过小蕊当挡箭牌,“小蕊,这是我大儿子阎都,老大,快喊蕊.......” 后面的姨没能出来。 “秀秀,咱们还没结拜呢。”小蕊捂住梁逸秀的嘴巴,直勾勾看着阎都喃喃问道,“你家老大,有对象了没?” 梁逸秀:“........” 这塑料闺蜜,不结拜也罢。 第34章 老老实实交待完, 梁逸秀夸张打个哈欠,逃一般奔向卧室, 爱咋地咋地吧,明天早上起来再说。 醒来时,窗外鸟儿叽叽喳喳喧闹不停。 梁逸秀想看看几点了,摸到手机,就看到好几条未读信息。 “妈妈,早上好,我起床了。” “妈妈,如果不习惯老大家的早餐您就说,我马上给您送过去。” “起来了。”梁逸秀心里暖暖的, 老四真贴心呀, 再看看老大,一句话都没。 贴心的老四:“昨晚睡的好吗?” 亲娘俩的真谛在于, 伤害对方都在不经意间。 梁逸秀看看窗外, 感叹道:“睡的非常好,你大哥这里的环境太好了, 窗外又是鸟叫又是风声, 刚醒那会我还以为在蒙山呢, 你团子姨估计更高兴, 昨晚睡觉时说发现了好多鸟窝, 打算偷鸟蛋呢, 哈哈哈。” 解星晖那边忍住心里的剧痛,顽强继续贴心小棉袄人设:“那就好,我本来担心您刚换了新环境不适应会尿床呢, 对了,大哥给您准备尿布没?” 梁逸秀:“........” 不是一次两次了, 梁逸秀感觉必须立刻说清楚:“老四,你懂的人要面子树要皮吗?我身体再小也是你们的亲妈。” 解星晖发了个摊手的表情包:“妈妈,您不用难为情的,您是我的妈妈,就是拉裤子我也不会笑话您。” 梁逸秀:“............” 梁逸秀深呼口气,恶狠狠打字:“以后不准再提这种话题,不然以后我喊你妈。” 解星晖:“好的,妈妈,我记住了,以后绝对不再提,但如果您尿床了不要瞒着我好吗?医生说了,如果太频繁可能消化系统出了问题。” 梁逸秀:“.......” 解星晖:“妈妈,我去上班了,再见,我爱你。” 梁逸秀咬牙切齿:“再见。” 妈妈也爱你,爱的很想来顿女子单打。 团子和小蕊很快过来了,两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外面打滚了,头上沾着草沫,进门看到梁逸秀,小蕊眼睛一亮:“秀秀,你醒了啊,太好了,我有事要和你商量。” 梁逸秀一看她那眼神就知道要说啥,苦口婆心道:“小蕊,不管结拜不结拜,老大都是你的晚辈,你觉得,你俩合适吗?” “合适呀,我现在只想享受爱情的滋味,轰轰烈烈爱一场,不考虑婚姻,而且时代不同了,爱情不分国界性别,更不用说辈分,你看杨过和小龙女,比我和老大关心更近,最后不也克服万难幸福走到一起吗?”小蕊的阅片量相当可以,短短一夜过去,她蜕变了,一本正经道,“我只是通知你,而不是和你商量,当然,你可以反对,但你剥夺不了我对爱情的向往和自由。” 梁逸秀:“.......” 身边就没个正常人吗? 梁逸秀指着窗外赶人:“去吧,去外面光合作用,净化下你旺盛的爱情。” 连带着团子也哄了出去。 今天没啥事,她打算直播。 打开直播平台,梁逸秀深深感受到网络时代的魅力,关注人数竟然破了五千,要知道才刚刚直播两次,她之前走街串巷摆摊算卦靠的是口碑,口口相传,几年下来影响力勉强最多几十公里。 按照这速度,怕是用不了多久真的会有几百甚至上千万粉丝吧,到时候算卦的.......不,现在已经排成长队了。 短短一分钟不到,房间接近一千人。 “主播昨晚怎么没开播呀,害我等了整整一个晚上。” “快开始抽奖吧,趁着人少.......啊,我刚进来的时候看了眼才两百,怎么眨眼间破千了。” “大师,能不能单独找您算卦,给你发私信了。” “........” 直播间人多热闹,但多了,意味着中奖率更低了。 “今天依旧三卦,算完为止,心不诚不要算,抽中未必算。”梁逸秀还是那句开场白,然后启动抽奖。 十分钟后三名幸运儿新鲜出炉。 第一位的网名让t人看一眼绝对会深深记住:巴黎在逃圣母。 当视频接通,直播间几乎所有人都笑喷了。 一个估计七十多的老太太,眼睛像很多老年人那样松弛了,变成三角眼,但气质温和,当看到弹幕一片哈哈大笑时,她也笑了:“怎么,嘲笑我这个老太太的网名吗?” 是个非常有趣的老太太。 梁逸秀客气道:“你好,想算什么?” 巴黎在逃圣母是懂直播间规矩的,眯起眼找到对应的打赏礼物,再认真看着,确定打赏成功才笑眯眯道:“大师你好,我想咨询个事,是这样的,我前夫去世很多年了,我也再婚很多年了,如果骨灰埋到前夫老家,死后算谁的媳妇?” 梁逸秀刚要掐指,听她这么一说停下来:“为什么不和现任丈夫埋一起?” 巴黎在逃圣母惆怅叹口气:“墓地太贵了。” 年轻人感叹房价飞涨,越来越买不起,很少有人想过,老年人面临的问题比他们轻松不到哪里去。 墓地也按平方的,老太太所在的城市,均价十多万,稍微好点的三十多万。 当然也有便宜的,火葬场的骨灰寄存柜,或者专门放骨灰的偏远小区,按年收费。 听听吧,按年算,不定哪天到期没人管就被扔出来了,还是入土为安的好。 巴黎在逃圣母七十三了。 老话说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叫自己去,闯过七十三这个坎,就有可能活到八十四。 也没准过不去,不定哪天睡着了再也醒不来,所以巴黎在逃圣母动了回老家的念头。 四十岁那年,前夫意外去世,两人没有孩子,老宅还在,祖坟当然也还在,她问过老家还在世的亲戚,想回来就回来,毕竟当了十多年的媳妇。 农村有农村的好处,祖坟不收费的,而且身边埋的都是认识的人,死后真遇到还能唠唠嗑呢。 但真决定了,她又开始纠结。 前夫死了,两人生前没有离婚,她现在是有家有丈夫的人,死后埋一起,算怎么回事呀。 直播间众人听着渐渐疑惑。 “奶奶,您现在的丈夫什么意见?别告诉我他支持呀。” “我问句比较敏感的话,家里真的穷的拿不出买墓地的钱吗?您没有退休金吗?孩子们呢?” “感到很悲哀,活着买不起房子,死了买不起墓地。” “我觉得不应该回老家,先不说算谁的媳妇了,后人以后上坟不方便,即使距离不远,到时候旁边是前夫,前夫的亲戚,多别扭呀。” “.......” 巴黎在逃圣母眯起眼,费劲看了片刻弹幕摆摆手:“一句话说不清楚的,孩子们呀,等你们老了就知道了,人老了,很多时候只能躺平,没力气想别的——大师,您应该懂吧,不懂也没事,我再去咨询咨询别人。” 梁逸秀怎么能让她走,来她的房间是缘分。 梁逸秀轻声道:“您本来应该会有自己的孩子,对吗?” 巴黎在逃圣母一愣,半天才惊讶道:“大师,你真的厉害呀,这都能算的出来。” 她是第一次来直播间,随便点的进来的。 四十二岁那年,她再婚了,没有孩子,守下去没意义,对方和她同岁,有一儿一女,结婚后刚三个月,怀孕了,原来不是她的地不好,前夫身体有问题。 “我其实想生下来的,谁不想要自己的孩子啊。”巴黎在逃圣母笑着叹口气,“但是现在男人的孩子大的都上高中了,加上生活不好,医生又说我是高龄产妇,最后流了。” 并非所有的真相都需要大白于天下,有的出于善意,有的已经过去,用别的方式弥补,揭开真相,只会打碎现有平静。 巴黎在逃圣母七十三了,人老了,尤其生命最后,往往会产生类似神通的直觉。 她的确没有迈过七十三这个坎。 梁逸秀犹豫了片刻,低低道:“那个医生,是你现任丈夫前妻那边的亲戚对不对?” 巴黎在逃圣母皱纹密布、活像裂开了一道道口子的嘴唇合不上了,激动道:“大,大师,怎么算出来的?” 她只激动,没有别的表情,因为,那过去太久了。 梁逸秀没接这句话,她不揭,那她来揭:“你的继子找到这个亲戚,让她说,你年龄太大了,生产有危险,那时候孩子已经三个多月,是个男孩。” 弹幕沸腾。 “细思极恐,继子上高中,十六七岁,那么小能做出这样的事,该不会大人给出的主意吧。” “我是妇产科的,可以负责任的说,有风险,但没那么夸张,四十多岁生产多的是,而且老太太那时候的四十岁和现在不一样,医疗条件差,但人的身体素质好,也就这几年社会好了,以前女人生孩子都在家里,哪里来的医院。” “看老太太这个表情,好像知道这事呀。” “.......” 巴黎在逃圣母的确知道,她依旧保持笑容:“后娘难当呀,孩子担心可以理解的,有了自己的孩子难免偏心,哎,不说这事了,大师,您既然能算出这事,肯定也能算出我老伴现在的情况吧。” 梁逸秀点点头:“脑中风,瘫痪了,跟着儿子生活,你自己住。” 巴黎在逃圣母摊开双手:“所以嘛,我老伴即使不同意也没办法,情况就这样,我身体还行,自己照顾自己没问题,照顾个瘫痪病人.........” “你们请的起保姆,你老伴退休金不低,祖上有留下房子,还有单位房——以及你现在住的平房。”梁逸秀快速搜了下老太太所在城市房价,“全加起来不低于千万。” 个人资料有id显示,早有人查看了,此刻同一城市的网友纷纷发言。 “三套房子吗?老小区一般位置很好,再老也不会低于六万。” “一千万啊,原来奶奶还是个富婆。” “那我不明白了,墓地再贵,一百万足够了吧,完全买的起,何必埋回老家。” “听起来继子应该不怎么孝顺,但怎么也是母亲,骨灰葬前夫身边,传出去不怕别人笑话吗?” “........” 巴黎在逃圣母轻轻摇头。 没那么简单的。 她老了,大半生过来了,她不想老了老了再争,争了有什么用?没有自己的孩子,父母不在了,大哥大姐也走好几年了,钱再多带不走。 她不想让老伴夹在中间为难,虽然是半路夫妻,但两人结婚三十一年了,半辈子生活在一起,他是她这个世界上,唯一牵挂的人。 “老太太,我必须告诉你。”梁逸秀一字一句道,“你的老伴,早在几年前,已经把所有房子过户给了儿子,存折的钱,也转到了儿子账户,没人逼他,是他自己这么做的。” 第35章 隔着屏幕, 无数人短暂忘记呼吸,心情复杂看向笑容慢慢僵住的老太太。 不口否认, 她性格有问题,就像网名巴黎在逃圣母般,有颗过分善良的圣母心,明知道继子设计让她流产,竟然能忍到现在。 这和那个七十年前的时代有关,更和本人有关。 但不可否认,此刻的她,让人同情又心疼。 大半生已过,黄土埋到了鼻子尖, 至亲远去, 无儿无女,被唯一牵挂的人扎了一刀, 如果今天没有来到直播间, 或许闭眼后才会知道。 老伴为何这样做,已经不重要。 “他, 他真的这样做了?”老太太目光空洞, 接着笑了, 那笑也是空的, 就好像明明看到, 却又什么都没看到, “大师都说了,肯定做了。” 她就这样空洞笑着,看着镜头。 弹幕无人催促, 梁逸秀也没有催,她只能算出真相, 却不能勉强别人去改变。 老太太善良了一辈子,忍了一辈子,与世无争了一辈子,也窝囊了一辈子,她做出什么选择都可以接受,人生,本来就是遗憾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老太太眼睛动了下:“大师,我最近经常梦到我的爹娘,还有死去的前夫,他们在一个坑里,笑着喊我,向我招手,我是不是快要走了?” 梁逸秀轻轻点下头。 她问了,她便说。 还有整整一百天。 “年轻时候可怕死了,再也醒不来,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不知道,烧成灰,想想就吓得打哆嗦,但老了后,有时候会特别期盼那一天。”老太太不知道在向谁说,低头嘟囔道,“不行,我得去见他最后一面,问问他,不然爹娘会怪我,一辈子稀里糊涂的。” 她抬起头,短短几分钟,她忽然老的不成样子,就像紧贴身子的影子,薄薄t的,淡淡的,随时会随日光消散。 她拿起手机,钥匙,忘记还在直播,忘记梁逸秀自以及直播间数千人,她也没挂。 漫长的七十三年,她的心长了层老茧,麻木又坚硬,人间少有风雨能摧垮她,但抵挡不住内鬼——唯一住在柔软心里人的一刀。 距离不是很远。 继子开的门,笑着道:“妈,您来了。” 老太太想起来了,大概一年前还是两年前,一向对她态度冷淡的继子给她买了件夏天穿的半袖,不贵,说是什么丝的,她见别人穿过,超不过两百。 继子的媳妇也在,一个喜欢打扮的女人,快五十岁的人了,涂脂抹粉,走路一阵香风,见到她格外热情;“妈,你来怎么也不提前打个电话,我让东伟去接,真是的,万一走路不小心摔倒可怎么办。” 她的态度经历过两次变化,第一次,和继子差不多时间,一夜之间不拉脸了,会笑,开始喊妈,第二次,是她打算死后骨灰埋到老家。 “我来看看你爸。”老太太目光缓慢看向四周。 十几年前的老装修,沙发上扔着不知谁的衣服,电视机开着,一群不知道名字的明星又唱又跳,旁边厨房的门没关,依稀能闻到股淡淡的油烟味——那是只有天天开火,日积月累才有的味道。 那是家的味道。 人老了特别怕孤单,越怕吧,偏偏觉特别少,还轻,好不容易睡着,没一会醒了,那夜漫长的啊,似乎永无尽头。 她曾经多么希望能住到这里,睡不着的时候能和老伴说说话。 但从未开过口。 儿子伺候瘫痪的亲爹天经地义,她一个后娘凑什么热闹啊。 “爸刚才还念叨你,说想你了。”继子媳妇走在前面热情带路,推开卧室门大喊道,“爸,妈来看您了。” 老伴耳背的厉害,得大声才能听的清,他脑袋动了动,勉强抬起,似乎要说什么,结果被痰堵住了嗓子,咳的撕心裂肺。 继子飞快跑过来,递痰盂,拍后背,完事递过杯温开水。 “好了好了。”老头脸憋的通红,大口呼吸片刻,看了眼老太太,“你今天怎么过来了,有事?” 不少年轻认为老人早已远离爱情。 爱情是激情,是拥抱亲吻,山盟海誓,的确,一把老皮老骨头,早互相看腻了,但朝夕相伴几十年,油盐酱醋泡了几十年,彼此血肉灵魂早腌到了一起。 刚结婚时,他俩四十三,还没老,那热火的呀,他每晚搂着她睡,紧紧的,哪怕睡着了松开,睁眼还未完全清醒,又把她搂怀里。 那时候的他是强壮的,健康的。 不知道哪一年哪一天开始,不搂了,改成拉着她的手,再然后,手也不拉了。 老太太眼睛忽然酸涩,老泪模糊。 他们都老了。 走路稍微快点气喘吁吁,满脸的老人斑,头发白了,稀疏了,一身死气沉沉的味道。 老头声音似乎柔了几分:“怎么哭上了呢,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老太太擦擦眼:“没有不舒服,我想给你们说说回老家的事。” 她说的回,当然不是字面上的回。 继子和媳妇对视一眼,后者温声道:“妈,您就放心吧,我和伟东早商量好了,等哪天您真老了后,这里办一场,回老家再办一场,老家的亲戚邻居那边每人送份厚礼.........” 老太太一直安静听她讲完:“我不打算回去了。” 空气足足沉默了十多秒。 儿媳妇提高嗓门:“不是说的好好的吗?妈,您有什么担心的,或者什么想法尽管说出来。” 老太太看不出啥表情:“我找了个大师,大师说,我这情况有点特殊,如果死后骨灰埋回老家,就还算以前家里的媳妇。” 继子先炸了:“哪个大师说的?现在大师都是假的,他骗你的。” “不管真假吧,我和你爸结婚三十年,死后和别的男人埋一起的确不合适。”老太太看向老头,声音忽然哽咽了,“你的意思呢?” 她不想再装下去了,她很累,想快点要最后的解脱。 直播间众人几乎屏住呼吸。 他们大概明白老太太要做什么了。 生命最后,她或许起过短暂反抗的念头,最终,又咽了下去。 老头会怎么回答? 众人心情复杂,不想这样的方式结束,仅仅得到一块墓地,对老太太太不公平,可反过来,老太太该会多么的绝望。 漫长的沉默之后,老头咳嗽了声:“胡闹,什么大师不大师的,墓地多贵你不知道吗?我是没办法,不然真想随便找个地埋了,你放宽心回老家吧,如果你先走,我爬也要爬着送你,如果我先走,就让伟东替我。” 他给了答案。 给了老太太一个解脱。 老太太毫无预兆忽然大笑,笑的浑身颤抖,笑的绝望而又轻松,她目光依次掠过三人,她说:“你们啊。” 你们啊,不是人。 儿媳妇小心翼翼道:“妈,我们怎么了?您没事吧。” 老太太仿佛没听到,目光落到继子身上,缓缓道:“伟东,这三十年,我这个后妈当的怎么样?” 继子别扭笑了笑:“对我很好,和亲妈一样。” “你说谎,从我嫁过来那天开始,你就恨我。”三十年里,老太太大概是第一次以这样的语气说,“但我不怪你,我理解,我没有孩子,真的把你当亲生的看,我想着,时间久了,一块石头也能焐热,更何况是人心呢。” 一颗老泪滚滚落下,老太太目光重新变的空洞,喃喃道:“早知道你是这样的孩子,哪怕离婚,我也要把我的孩子生下来。” 三十年前的旧账,终于翻了出来。 儿媳妇不知道这事,疑惑看向老公,就见对方的脸色难看的要命。 老头动不了,狠狠砸了下床:“你今天到底怎么了,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多少年了,当初医生不是说了吗,你年龄太大,难产不说,生下来的孩子很可能不健康。” “伟东当年上高一,十五还是十六,一个半大孩子,即使能想到这个办法,大人也不会办的。”老太太语气轻柔,“其实我当年就想到了,是你,怕亲戚说,不好直接出面,才让伟东去的,对不对?” 善良不等于傻。 老头老脸憋的通红,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你,你........” “够了,你看爸气成什么样了。”继子赶紧过去拍打父亲的后背,“是不是有人背后说什么了?算了,这样吧,没人逼你非得回老家,不回就不回吧,改天我去找中介,看看哪里的墓地合适。” “我不要墓地,也不回老家。”老太太慢慢走过去,艰难弯下腰,几乎和老头脸贴脸,“老头子,房子和钱,为什么没经过我的同意,全都给了他们。” 第36章 她这句话, 对三人来说比子弹还可怕。 继子不上演父慈子孝了,老头不咳嗽了, 全都目光惊恐看着老太太。 老太太凄凉笑笑,掏出手机才发现还挂在直播间,随手挂掉,拨通那三个数字:“喂,你好,我要报警,我现在富贵小区三号楼.........” 老头急的瘫痪都快好了,大吼道:“你要做什么?” “我要和你离婚。”老太太一字一句道,“我还要拿回属于我的一半财产, 警察同志, 如果我死了,肯定是我的丈夫和继子杀的.......好的, 我不挂, 我打开免提。” 她不怕死,她现在还不能死。 三十年了, 原来她一直是外人, 这家人一直在防着她。 三人加起来都没杀人的胆量, 尤其夫妻俩, 听着手机里警察威严的警告声动也不敢动。 老头嘴唇哆嗦, 忽然嚎啕大哭:“报应啊, 报应,都是报应,春兰, 我对不起你。” 他并未真正的忏悔,想最后的挣扎而已。 半路夫妻难呀, 当初选择眼前这个已经老的不成样子的女人,很大原因因为她没有孩子。 他是丈夫,更是父亲,不能让孩子受苦。 当得知妻子怀孕后,他挣扎很久,还是艰难做出决定,他有儿子也有女儿,这辈子完美了,再说四十三岁,已经没有足够的精力再去养孩子。 有了自己的孩子,待遇肯定不一样的,他不是不相信妻子,而是不相信人性。 晚年瘫痪后,他非常庆幸当初的决t定,这么多年一直站在儿女这边,果然对了,人年轻时候靠自己,老了靠儿女。 他其实没想那么绝情,毕竟陪伴自己三十年风雨的女人,他有儿女,她没有,自己的儿女肯定不会上心的,所以本打算送老伴去养老院。 可惜,人老了,说话没人听了。 儿子坚决反对,养老院多贵呀,她又不是不能动,留着钱给孙子不行吗? 有了第一次让步,就有第二次,人的自私就像牙膏,挤出来就再也回不去,比起年迈的老伴,他更需要儿子。 他现在害怕,警察都惊动了,真要一半财产没了,儿子还会像现在这样孝顺吗? 警笛声,远远传来。 直播间里,梁逸秀掐算完毕,安慰众人:“她还会来的。” 来感谢这个改变命运的大师,来汇报自己都做了什么。 老太太身体早已千疮百痍,只是大脑明白,要到最后才能倒下。 她提前倒下了。 生命最后,委托社区请律师,她要起诉。 一个半月后,法院判处两人离婚,男方私自转移财产性质恶劣,考虑到年迈且瘫痪从轻处理,免于惩罚,作为补偿,夫妻共同财产判给女方大半。 而继子虽未有血缘关系,但三十年早已形成事实抚养,有赡养的责任。 老太太当然不需要他赡养。 判决书出来,她签了两份公证书,房子和钱全部捐给社会,死后骨灰抛入大海。 哪里还有脸回老家。 然而善因结善果,她的这一决定,直接改变了下一世的宿命,下一世,她是个幸福的女人。 直播间众人长长呼口气,再想不出更好的结果了。 还有件意外之喜,梁逸秀暂时没说。 老太太的父母一直排队等着投胎,几十年后,白发苍苍的父母和白发苍苍的女儿再次团圆,也算,命运给予的奖励吧。 第二个有缘人:末日来了我不怕。 视频接通,众人又乐了,果然有不怕的道理,背景是货架,摆满各种商品。 “原来是个老板,失敬失敬。” “啊,我一直梦想开家超市,想吃啥吃啥,想喝啥喝啥,简直不要太幸福。” “楼上的不怕胖死吗?” “......” 末日来了我不怕大概二十七八的样子,白白净净,不帅,但也不丑,性格倒是不错,他笑眯眯摆手:“啥老板啊,混口饭吃而已,大街上随便拉一个人都比我赚的多。” 梁逸秀皱起了眉头。 血光之灾? 好在不算特别大,没有性命之忧。 等对方打赏完毕,梁逸秀打起精神:“你想算什么?” “我啊,我得想想。”末日来了我不怕挠挠头,他其实不想算的,看到抽奖随手点了,八百块,对他来说不算小数目,但那么多人他能抽中,不算又好像吃亏了。 梁逸秀对他的反应不陌生,摆摊的时候,很多人临时起意,算什么也是想起啥问啥。 末日来了我不怕开始分析:“事业没啥问的,我这超市就那样,发不了财也饿不死,爱情?暂时不想谈,父母健康.......大师,要不算算今天我的营业额能不能破五千吧。” 他实在想不出算啥。 直播间众人恨不能给他一拳。 “你竟然让大师算营业额?” “几千分之一的几率啊,竟然算这个,太过分了,我想听故事。” “大师说过,心不诚不算,这算心不诚吧,我有个建议,也别抽奖了,咱们拍卖这位有缘人的算卦名额好不好?” “.......” 这条提议获得不少人赞同,当然,反对的更多,有钱了不起啊。 如果没有血光之灾,梁逸秀或许还真不算了,没啥事,也算不出啥。 既然算,就要回答。 梁逸秀想了想:“你现在营业额多少?” 末日来了我不怕看看收款机:“嘿嘿,早上一般顾客少,才四百多,不过中午和晚上是高峰。” 梁逸秀点点头:“今天就这些了。” 末日来了我不怕惊讶睁大眼:“啊,不会吧,不可能啊。” 超市附近有两个小区,还紧挨着马路,即使刮风下雨等恶劣天气也能卖个两三千。 末日来了我不怕想到什么,小心翼翼道:“大师,您是说待会有事对吗?” 营业额中止,只能是有事关门。 “你今天有难,胳膊大概会骨折。”梁逸秀已经开始掐算,很奇怪的卦象,只能算到有血光之灾,却算不出来具体是什么,就连时间也模模糊糊的不确定。 末日来了我不怕:“........骨折?” 开超市自己当老板,空闲时间很多,他算直播间的老粉了,知道梁逸秀的神奇,愣了片刻后站起身深深鞠躬,哀求道:“大师请救我,我,我再给您打赏。” “不用,卦金已付。”梁逸秀摆摆手,对方算不上富裕,她实话实说道,“抱歉,暂时算不出来,这样,你现在开始,没有我的允许不要出门。” 末日来了我不怕使劲点头。 直播间众人来了兴趣。 “超市能有啥血光之灾?还是骨折。” “会不会货架倒了?” “货架倒不至于骨折吧,有没有可能房子忽然塌了,或者地震?” 末日来了我不怕比任何人都疑惑,走出收银台又回来,看看这看看哪,实在想不出怎么会受那么重的伤,他心慌的不行:“大师,是不是我只要不出去就能躲过了?” 梁逸秀紧紧盯着他印堂的黑气,缓缓摇头。 并没有褪去。 也就说,躲在屋里依旧躲不过,怎么会有这样的灾? 梁逸秀深呼口气,正要让对方好好检查周围时,玻璃大门忽然开了,走进个抱小孩的中年妇女。 小区超市客源固定,大都脸熟的。 末日来了我不怕生怕连累对方,赶紧道:“您先出去吧,我这会暂时不营业。” “为啥不营业,这不已经开门了吗?”中年妇女一边疑惑问一边已经进来了,“孩子非得吃果冻,我拿几个就走。” 见对方已经走到货架,末日来了我不怕也没办法,举着扫码器提前准备好。 梁逸秀大脑忽然嗡了声,她大喊:“让这位抱孩子的大姐到镜头前来。” 不对! 如果收款,营业额就变了,血光之灾和这位中年妇女有关? 末日来了我不怕本来就心惊胆战的,吓的啊了声。 中年妇女也听到了,手里拿着个果冻疑惑走过来:“是在说我吗?咦,你在看直播吗?” 当她的脸靠近镜头,梁逸秀冷冷打个哆嗦。 血光之灾! 最厉害的血光之灾,厉害到已经出现浓浓的死气! 中年妇女,已经到了生命最后。 这时,怀里的小孩子忽然说话了,奶声奶气道:“妈妈,我可以吃了吗?” 梁逸秀目光自然落到小孩脸上,差点没惊呼出声。 小孩的血光之灾仅次于妈妈,比末日来了我不怕还要重,重到会留下重大残疾。 三个人!同时遇到灾难! 梁逸秀声音微微颤抖:“末日,听我说,你带着这对母女去里面,去最里面,再找点能防备的东西。” 中年妇女疑惑的不行:“你是谁啊,什么去里面,到底发生什么了?” 第37章 末日来了我不怕意识到什么, 吓的结结巴巴不会说话了:“大,大大大大……” 小女孩大概四五岁, 还以为玩游戏呢,兴奋转头,比划了个开枪手势:“哒哒哒哒哒……” 直播间众人:“……” 虽然场合不合适,但就是想笑。 末日来了我不怕扇了不听话的嘴一巴掌:“大,大师,她俩也有血光之灾?” 中年妇女茫然:“血光之灾,我吗?” “听着,你有一个姐姐一个弟弟,父亲退休教师, 母亲纺织厂退休, 你老公……”梁逸秀语速再快点就成rap了,没时间解释太多, 必须用最快的办法让她信服, 但说到这里,梁逸秀顿了下, “你老公, 昨晚被你打回娘家了。” 直播间众人:“……噗。” 还是笑了出来。 “好厉害一姐姐, 姐姐练过功夫吗?” “听这意思, 好像不是第一次了吧。” “反对家暴, 但——特殊情况例外, 比如现在。” “这名妇女同志,有话不能好好说吗?为什么要打老公,嗯, 打了就打了吧。” 中年妇女惊讶的差点没抱住孩子:“啊,昨晚他带着情绪洗衣服, 我实在气不过,就打了他……不对,你怎么知道的?你是谁?” 末日来了我不怕连声道:“大姐,这是个很厉害的大师,没时间给你解释了,咱们现在有血光之灾,孩子也有!” 虽然太过荒诞离奇,但算的户口本般精准,还牵扯到孩子,中年妇女立t刻紧张起来,紧紧把孩子搂怀里四处张望:“我们现在怎么办?” 依然没有详细的卦象,如果能提前算出来,梁逸秀肯定让两人立刻走了,卦象只能确认,时间越来越近! 血光之灾马上降临! 超市是那种紧挨马路的小区商铺,长方形的,没有柱子,除了里面有个小小的厕所再无其它,算得上一览无遗。 末日来了我不怕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就像网名,他是个末日生存爱好者,平常学到的看似没用的知识这会起到了作用! 他看看门口,再看看屋顶,让中年妇女把孩子放到房间最里面,两人一起动手,宛如搭建房子般推货架。 第一批货架紧贴最里面的墙壁,第二批斜着搭在上面。 危机关头,人往往会爆发出潜力,很快,所有货架以差不多的45度倾斜成长长的一排,搭出个狭小而安全的空间。 这些还不够,末日来了我不怕一口气往临时避难所扔空泉水方便面饼干,甚至盐等东西,一直到堆的满满的。 万一真的地震,这些足够三人支撑一段时间。 最后,是大包的卫生纸,扔到头顶,周围。 卫生纸能起到减震作用。 能做的,暂时只有这些。 直播间众人看的眼花缭乱又紧张的手心出汗,刚才时候还没太大感觉,这会感觉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到底会是什么样的灾难? 梁逸秀能做的,不停掐算。 天机深不可测,并非所有的事件都能清晰给出卦象。 唯一不受影响的只有小女孩了,宛如捉迷藏般的小小空间,周围小山般可以随便拿的零食,还有更快乐的吗?有,她小心翼翼提要求:“妈妈,可以再拿点巧克力吗?” 末日来了我不怕飞快跑出去,一阵风回来,直接抱了一大箱。 一切就绪,只等最终的审判了。 中年妇女大脑一直出于梦游般的状态,她害怕又茫然,出来买个东西,咋变成这样了呢?她下意识拨通那个熟悉的号码,声音带了哭腔:“老公,呜呜呜,我好害怕。” 对面男人声音带着明显的怒气:“干嘛?哭着求我回去?晚了,我告诉你,跪下喊爸爸也不行。” “我,我和女儿在超市,我们好像要死了。”或许生命最后激发了某种直觉,中年妇女此刻心惊肉跳,浑身冒冷气,莫名的危机感从四面八方而来,她哭着道,“对不起啊,如果这次能活下来,我保证再也不打你了,老公,其实我很爱你很爱你,下辈子,我还要当你的媳妇。” 男人沉默片刻,警惕道:“我现在要怎么说才是正确答案?” 他感觉妻子在玩新的游戏。 这时,货架灰尘钻进末日来了我不怕的鼻子,他没忍住,连续打了好几个大大的喷嚏。 男人当然听到了:“你和谁在一起?” 女儿大声回答:“爸爸,我和妈妈还要超市叔叔正在柜子里面玩躲猫猫游戏,你要一起来玩吗?” 末日来了我不怕语无伦次解释:“........不是,没有,大哥,你老婆和女儿有血光之灾,真的。” 眼看一场误会要上演,梁逸秀忽然睁开眼睛,她算出来了,但,已经晚了!也就在此刻,外面传来一声巨响,以及长长的刺耳刹车声。 超市门口,一辆白色小货车速度快的吓人,撞上要变道的小轿车,司机下意识猛打方向盘,脚下猛踩,然后,小货车重重冲向超市——超市大门的尺寸刚刚好! 玻璃门宛如特效大片般瞬间四分五裂。 小货车并未停下,紧卡着门口冲进屋内。 即使隔着屏幕,即使看不到,直播间无数人还是吓的惊呼出声,现实中真正剧烈的撞击,带着让灵魂为之战栗的恐怖能量,不是特效所能比的。 末日来了我不怕看到了,头皮发麻。 正常人谁能想到会有这种横祸? 只能期盼货架能起到作用。 一切发生在瞬间,他下意识紧紧扑倒母女俩身上,他不是英雄,啥也没想,身体的自然本能反应。 有妈妈在,妈妈就是天,就是地,小女孩不怎么害怕,大声汇报:“爸爸,超市叔叔抱住妈妈了,他们俩好像要亲亲,你快来。” 末日来了我不怕:“.......” 这熊孩子。 小货车冲了过来! 第一排货架只起到一点点缓冲作用,速度太快了,角度又是往上,更像起飞的翘板,接着第二排,第三排.......最后,轰隆声巨响。 小货车撞道最里面一排货架,终于停在三人头顶。 直播间无数人死死盯着镜头,然而,画面一片黑暗。 货架是那种压缩密度板做的,放东西可以,至于承受撞击力,力气大点的成年人能掰断。 如果没有按照依次排序,早被撞成碎片。 最终立了大功的还是一包包的卫生纸。 女孩惊恐哭声响起,女人不知哪里受了伤,疼的一声大叫,好在,都还活着....... 按照正常发展,小货车冲进来时母女俩正在结账,女子当场身亡,生命最后,她用力把女儿扔了出去。 女孩活下来了,但腿断了,留下终身残疾。 末日来了我不怕属于幸运的,小货车撞飞母女,撞飞收银台,他下意识缩紧身体紧贴墙壁——死神擦肩而过,只胳膊骨折了。 此刻,他没受太严重的伤,但小货车就在头顶,里面好像拉满了东西,压垮小小的避难空间。 末日来了我不怕用尽全力,发现身体根本动不了,被压的死死的。 他哆哆嗦嗦拨通报警电话,然后愤怒大喊:“开车的,你没死吧?没死的话赶紧下来救人,有小孩被压住了。” 卫生纸和货架承受了大部分撞击,但这样压的时间久了,难保肌肉坏死。 外面传来惊呼声。 附近商户第一时间跑过来救人了。 进不来! 超市大门尺寸宛如比着小货车量身定制,左右卡的死死的,别说人了,胳膊都伸不进,上面更严实,紧贴混凝土门顶。 拉是拉不出来的,唯一的办法,从小货车里钻进去。 但那是厚厚的铁皮。 一时半会哪里能找到合适的工具。 听邻居大声说完情况,末日来了我不怕只好把希望再次放到司机身上,大喊道:“你没事吧,我给你说,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别害怕,没出人命就是万幸。” 他恨不得暴揍对方,要不是遇到大师,母女俩就嗝屁了。 这什么开车水平呀,酒驾?油门当成刹车? 手机里忽然传来梁逸秀低低的声音:“不要出声!” 她声音低的几乎听不到,然而,蕴含的惊恐情绪让末日来了头皮发麻! 直播间众人同样如此,好像怕文字会说话似的,小心翼翼缓慢打字问到底怎么了。 车已经停了,三人都活着。 梁逸秀飞快给末日来了我不怕发了条私信。 她本来也以为一切结束了,三人的血光之灾就此过去,但恰恰相反,更严重了! 末日来了我不怕印堂的黑色正慢慢变成红色,几乎肉眼可见! 原本不怎么严重的骨折之灾,变成了必死! 司机,是个杀人犯! 末日里了我不怕浑身战栗,感觉头发一根根立了起来,他刚才..........报警了。 周围没有任何趁手的武器。 他屏住呼吸,只希望,那人被撞死了,或者暂时昏迷,早知道,干嘛要放那么多卫生纸啊,撞死他好了。 这个城市的凌晨,刚刚发生一起恶性杀人案件,男子怀疑妻子出轨,酒后闯入岳父家,争吵几句之后跑进厨房,连带着一向对他不错的岳母三人,给活活砍死了。 男子带着满满的物质,打算逃进深山,没想到半路撞车,惊慌失措错把油门当刹车。 加上岳父母三人,整整四条人命!以及一个女童的未来。 令人窒息的空气中,传来轻微的嘎吱声,货车门,轻轻被推开,一只鲜血淋漓的手艰难伸了出来。 杀人犯,没死。 与此同时,中年妇女手机里传来男人撕心裂肺的大喊声:“老婆,你没事吧,你在哪个超市?” 这句话,险些成了三人的催命符。 第38章 杀人犯平头, 有双阴狠的三角眼,裸露在外的胳膊有块不知道是啥的刺青, 他擦擦糊了满脸的鲜血,艰难跳下来,漠然看了眼末日来了我不怕。 手机那边的男人声音带了哭腔:“老婆,你别吓我啊,到底出什么事了,我,我马上过去,别害怕。” 剧烈的撞击声,妻子女儿的痛苦的喊声, 简直让他的心都t要碎了。 杀人犯蹲下, 手插/入货架缝隙,摸索到手机放到嘴边, 阴恻恻笑了:“你老婆正和别人偷情呢。” 末日来了我不怕:“.......” 杀人犯哪能想到有个大师先一步算出结果, 车撞进来的瞬间他看清了,货架不是他撞塌的。 孤男寡女躲在货架下, 除了那事还能做什么? 末日来了我不怕生怕激怒他, 不敢辩解, 小心翼翼哀求道:“大哥, 孩子还压在下面呢, 求你先救人行吗?” 末日生存法则之一, 普通的哀求没用的,要真心,尽量触碰对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杀人犯冷漠目光从他脸上掠过, 看向门口的货车。 卡的死死的,即使能出去, 也完了。 他听到报警了,警察最多几分钟就会赶到。 他今天,死定了。 电话那边的男人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几乎破了腔:“你又是谁?我老婆没事吧。” 中年女子已经疼晕了过去,本该的死劫被梁逸秀破除没了,但依旧受了重伤。 “我不知道,奸/夫倒是没事。”杀人犯柔声道,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如果那个臭女人不出轨,他怎么会落到今天的下场,他宛如遇到好兄弟般笑着道,“我替你杀了他吧。” 直播间众人:“........” 末日来了我不怕:“........” 梁逸秀飞快掐算,时间........应该还够! 她没有法力,去不了,但并非只有她。 直播间众人注意力全在耳朵上,没人注意到,屏幕里的梁逸秀忽然消失。 小蕊腰杆笔直站在草坪,手里拿着本杂志,一边光合作用一边看杂志,听到脚步声转过头,郑重道:“秀秀,你来的正好,我打算以后走女强人路线。” 梁逸秀完全跟不上她节奏:“啊?” “你家老大,喜欢事业型女性。”小蕊指着杂志上的阎都叹口气,“哎,果然优秀的男人只喜欢优秀的女人。” 团子之前让解星晖收集了很多老大资料,其中有本金融杂志专访,一些列古板严肃的问题的最后,采访人问了句唯一的八卦:“闫总,您喜欢什么样的女性,温柔体贴的贤内助吗?” 阎都只给了三字:“事业型。” 普通人只要稍微琢磨下都能看出其中的敷衍。 小蕊当真了,认真道:“秀秀,你说,我开家青楼怎么样?” 她看过电视剧里最成功的女性,好像只有青楼老鸨。 梁逸秀:“.......” 梁逸秀忘记自己刚化形时啥样了,但绝对没这么不正常——时间紧迫,每晚一秒都可能会造成无法挽回的严重后果。 梁逸秀大儿子上身,淡淡道:“不,我生下来的籽我最了解,老大最喜欢善良的女人。” —— 超市里,末日来了我不怕像只被牢牢摁住的羔羊,徒劳挣扎——小货车的重量足足两吨多,他眼睁睁看着明晃晃的匕首贴到脸上,绝望大叫。 “大师救命啊!” “喊玉皇大帝都没用。”杀人犯眯起阴狠的三角眼,他要死了,死亡让人无所畏惧,他柔声道,“偷别人老婆的时候,没想过会这样对吗?” 他瞬间代入了自己,刀锋沿着末日来了我不怕的喉咙慢慢滑过:“一刀下去,太便宜你了。” 手机那边男人完全不知道发生啥了:“不是,你谁啊?你在开玩笑吧。” 普通人距离死亡太遥远了。 “兄弟,遇到我,算你的幸运。”杀人犯感觉太聒噪了,他要好好享受生命最后的盛宴,他挂断手机,刀锋沿着喉咙往下,一直停到小腹。 他想好了,先把罪恶的本源给切了。 对一个男人来说,估计再没有更恐惧的。 超市门口的人惊恐万分,使劲拍打车厢。 梁逸秀,回来了,一声爆喝:“郭武贵,你老婆没有出轨。” 刀尖已经扎破了末日来了我不怕的皮肤。 杀人犯郭武贵楞了好几秒,捡起手机看着里面的卡通人物,低低道:“你是谁?” 他以为是某个熟人。 直播间众人不知道该做啥,下意识跟着说:“对对,你老婆没出轨,真的没出轨。” 明显是一场误会,但如果不是误会,杀人犯就不杀人了吗? 不好说。 “我是一名神算。”梁逸秀不给他考虑的机会,一口气道,“你三岁丧父,跟着母亲改嫁,继父是个酒鬼,喝多了便拿你出气,母亲是个软弱性子,除了哭啥都不会,童年的不幸,是造就你现在的主要原因,但你心底其实很善良懂事,比如,邻居家大婶被男人欺负,你替她出气.......” 梁逸秀大概是头一次算卦时颠倒黑白。 杀人犯天生就是个反社会份子,小小年纪各种坏心眼,继父的死,和他有很大的关系。 但现在只能捡好的说。 郭武贵短暂忘记现实,目瞪口呆:“你,你怎么算出来的?” “你的妻子非常爱你,你好好想想,当初宁肯和父母断绝关系也要和你结婚,你什么都没有,没有钱没有房子,甚至没有一份正经的工作,除了爱,还能有什么别的原因?”梁逸秀没多余的精力考虑那个无辜死去、又连累的父母的女人,她加重语气,“她哪里来的时间偷情,白天上班,晚上一堆家务,还有处理........你偶尔惹的下的麻烦,她那么深深的爱你,而你却杀了她。” 郭武贵心理扭曲,疑心重,但有正常的逻辑,他目光缓和下来,喃喃道:“对,她的确很爱我。” 其实杀人后,他翻遍了妻子的东西,想找出有力的出轨证据。 什么都发现。 他只是不愿意面对。 一切往好的方向发展。 只可惜,警笛声忽然远远传来,警察快要到了。 郭武贵目光重新变的凶狠,咬牙切齿道:“大师,你能救我吗?” “能救你的只有自己。”梁逸秀没法说谎,等警察到了,郭武贵发现被骗只会恼羞成怒,温声道,“想想你的妻子,你们没有孩子,连个送的人都没有。” 郭武贵一声大吼:“我不听!” 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的,哪怕神仙下凡站在他面前。 “老子死也要拉个垫背的。”郭武贵重新握紧匕首,阴恻恻笑走进哆嗦不听的末日来了我不怕,“大师,他和别人老婆睡觉是真的吧。” 他知道跑不了,三条人命,铁定吃枪子。 梁逸秀强行拖延时间:“他没有,事情是这样的.......” 郭武贵像是聋了,慢慢举起匕首。 也就在这时,一个身穿豆绿色晚礼服的女人凭空出现,她气喘吁吁的,仿佛跑了十万八千里,捂着胸口好半天缓不过劲。 郭武贵:“.......你是谁?” 直播间里今天重复最多的就是这句话了。 直播间众人看不到,只能听到。 你是谁? 难道还有别的人。 听筒里穿来个气喘吁吁的女声:“我是你祖宗。” 直播间众人:“.......” “谁,谁在说话,是刚才那位抱孩子的妇女吗?” “肯定不是啊,这位声音多好听呀,又柔又甜的。” “到底发生啥了,谁在说话?难不成外面见来人了?末日还活着没?” “.......” 从中年妇女进来就问你是谁,接着他的老公,而且一下出来两个,现在,终于轮到直播间众人了。 小蕊气坏了。 她的飞行速度大概和高铁差不多,胜在不用等红灯,还能走直线,但时间依然不够。 梁逸秀让她使用本源之力! 为了救一个毫无关系的凡人,她损失了足足五十年的功力! 五十年啊。 紫薇果然说的没错:爱情让人失去理智,让人疯狂。 郭武贵完全不知道眼前是如何恐怖的存在,杀了人,又撞的头破血流,心理生理早乱了,完全靠一口气提着,他隐隐作疼的大脑想不通为什么突然出现个人,干脆不想,阴森森笑道:“来的正好,那老子就做个风流鬼吧。” “没有风流鬼这种鬼的。”小蕊可是养鬼的专家,刚要认真纠正,发现郭武贵目光死死盯着她的胸口,顿时大怒,抬手就是一巴掌。 体重绝对一百五往上的的郭武贵像只断线风筝,飞到几米之外的墙壁。 唯一亲呀目睹的末t日来了我不怕:“................” 这可比算卦更震撼。 小蕊察觉到了,狠狠瞪他一眼:“看什么,没见过美女打人?” 末日来了我不怕:“我.........” “我什么我。”小蕊现在气的简直就是个点燃的爆竹,五十年法力没了,清白还差点被玷污,都是这个一点都不帅的男人造成的,她忽然想到更可怕的事,后退一步警惕道,“告诉你,别动以身相许的想法,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末日来了我不怕:“我........” 直播间众人凌乱。 超市门口早已堆满人,商户,小区的业主,没有专业工具,找来铁丝钳子啥的,本来正齐心协力对付小货车,这会,也呆呆停了下来面面相觑。 警笛声到了路边,几名警察飞快跳下来,刚跑到一半,对讲机忽然响了。 为首的负责人面色大变,不敢置信看向马路对过:“你说什么,有人抢劫银行?” 直播间众人:“.......” 是幻听吗? 此刻,马路对过的银行里,躲在靠窗桌下的银行员工茫然看向奔跑过来的警察,太快了吧,好像,好像距离报警最多过去了两分钟。 第39章 支付时代的来临, 别说□□了,真钞都很少见, 小偷少了,偷啥?钱包里的钱可能还不如钱包值钱,抢劫银行的更少了。 全是监控摄像头,再说银行也没多少现金啊。 坏人改行去做网络诈骗了。 警察不信,银行职员甚至以为听错。 那是个面色憔悴又疲惫的中年人,身上的衣服很廉价,要形没形要料没料,松松垮垮的,胸口有个巨大的logo:lv。 大概知道一般人不会买, 仿的一点都不走心。 lv男人排号, 等待间隙目光涣散,根本不像劫匪那样警惕观察周围, 他一直紧紧抱着怀里的包。 没人注意他, 保安大爷还热情打招呼询问是否需要帮忙。 他很拘谨,等排队排到他时, 打劫的话都毫无气势:“给我钱。” 银行小姐姐职业假笑:“您好, 需要办理什么业务?” 他拉开包, 从里面掏出把用纸包着的长长的西瓜刀:“给我钱。” 银行小姐姐受过专业训练, 立刻按下紧急报警键。 她惊慌但不怎么害怕, 对方没有炸/弹没有枪/支, 别说抢钱了,根本进不到柜台。 都什么时代了,还有这样抢钱的? 银行有自己的内部系统。 保安大爷接到指令, 立刻悄悄摘下腰间的高压电击棍,与此同时, 保洁大妈拎着拖布,向歹徒靠近。 前段时间发生过一起银行抢劫案,正是一位她的同行勇敢用拖布砸的歹徒狼狈不堪。 一把破西瓜刀,有啥怕的呀。 然而凡事架不住万一。 这家银行规模很小,主要面向周围居民和商户,而今天,恰好月初,来办理业务的大都是来取工资的退休老人。 他们,是这个时代为数不多还在慢悠悠行走的群体。 看到拿刀的歹徒,立刻颤巍巍往外跑,其中一个老头爆发出潜力,竟然扔掉拐棍,不听使唤的腿脚好了,几步跑到最前面。 有快的就有慢的,抢劫犯身边有个耳背又眼花的老太太,然后,她成了人质。 事情闹大发了。 抢劫银行,本就属于大案要案,再加上劫持人质,足以上全国新闻了。 这已经不是普通民警所能处理的。 泰市,驻扎着一支特殊部队。 银行门口很快拉起警戒线,最精英的狙击手到位。 银行内,气氛微妙,职员接到命令躲到周围,让出足够的视线,其实用不着狙击手,他们绝对可以制服歹徒,关键在于那位老太太,痩的像只干鸡,估计超不过七十斤,风稍微大点都能吹到。 她此刻毫无挣扎的能力,白发凌乱披散,说是被劫持,还不如说躺在劫匪身上。 根本不用刀,成年人一拳就能要了她的老命。 人命关天啊。 银行经理按照指示谈判:“别激动,放开老太太,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人家劫匪压根就没激动,这句话似乎让他想起什么,麻木的眼睛亮了下,直勾勾看着银行经理:“给我钱,我要五十万。” “好的,金额有点大,您知道的,现在都手机支付,没有那么多现金........”银行经理接受过反恐培训,台词背的贼溜,他背不下去了,“多,多少?” 按照正常发展,劫匪提个天文数字,他以现金没那么多为借口,拿出个几十万,拆开封条散开,安慰同时又能让红彤彤的钞票吸引对方注意力。 可是.......五十万。 五十万对很多普通家庭当然不是小数字,但抢银行就为了五十万? 他的命就值五十万? 银行其他人差不多表情,面面相觑,接待劫匪柜员小姐姐没忍住,小心翼翼问道:“您只要五十万吗?” 劫匪使劲点头:“对对,我只要五十万,快给我。” 这时,靠在抢劫犯怀里的人质老太太忽然说话了:“孩子,家里是不是遇到难处了?” 她问出了大家的心声。 坏人大都面相不善的,比如超市对面那位杀人犯,有双阴狠的三角眼。 眼前的劫匪老实巴交的,老实到有点唯唯诺诺,他好像很久没睡过觉了,大大的黑眼圈,眼袋下垂,疲惫的仿佛好像随时会倒下。 劫匪手里的西瓜刀松了下,又握紧,咬牙切齿再次重复:“快给我准备五十万,不然我杀了她。” 老太太随着他动作踉跄了下,差点自刎。 众银行职员:“.........” 该说啥呢,冷静?还是小心? 老太太也吓一跳,费劲抓住劫匪衣袖稳住身体,劫匪假lv质量实在不咋地,连个老太太的重量都承受不住,给拽的裂缝了,露出干瘦的半边胸膛。 老太太也不知道心大还是糊涂,眯起老眼打量裂缝片刻,嘟囔道:“你这哪里买的啊,回头我看看能不能缝。” “所有的现金都在这里。”银行经理为了表达诚意,钢镚都给拿出来了,“大概三十三万多点,您先拿着,剩余的我会想办法,如果您不介意,手机转账给您。” 散发着油墨香味的钞票被故意散开,铺了好大一片。 劫匪喉结动了几下,他嫌弃老太太走的太慢,几步之后拦腰抱起。 接待她的柜员小姐姐眼中掠过丝不忍,她最终啥也没说,化做声没人听到的叹息。 她非常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这个流程,排练过很多次。 刑法就是刑法,不管什么原因,当人质遭遇生命威胁时,就要直接击毙。 银行门口的警车旁,紧急赶到的特种兵狙击手冷冷看着瞄准镜,手指缓缓勾住扳机。 没有勾下,他忽然收起枪,短短几秒,额头冒出层密密麻麻的冷汗。 狙击手旁边站着位身穿同样制服的年轻男子,非常的英俊,眼角有道细长的疤痕,他眉头皱起:“发生什么了?” 一直紧张等待的警察扶持人同时开口:“没有合适射击角度?” 他们警察也会开枪,枪法都还不错,但狙/击/枪不比寻常,讲究眼神心态,以及瞬间运算出的子弹轨迹,必须一枪致命,不能给罪犯反应的机会。 “队长,有个女人忽然蹦了出来,吓死我了。”狙击手擦擦冷汗,恶狠狠看向警察负责人:“你们怎么做工作的,没有交待在场的人不要随便跑动吗?” 伤到无辜百姓那可是重大事故。 如果反应慢那么一点点,子弹正好打中这个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绿衣女人。 话说,她怎么上去了,不怕劫匪手里的刀? 狙击心态很重要,狙击手此刻心态乱了,他深呼吸几口,刚要打算重新瞄准寻找机会,狙击枪,被轻轻拿走了。 狙击手愣了下,目光落在对方胳膊:“队长,您的.......” 队长淡淡道:“不碍事。” 如果梁逸秀在场,大概会感觉这语气很熟悉,和自家老大太像了。 这时,一名警察急匆匆跑来,满脸的兴奋:“头,天大的好消息,郭武贵落网了,你说巧了吧,货车司机就是他,真是天算不如人算。” 连续两起大案,又是凶杀又是抢劫银行,警局都乱套了,尤其前者,连杀三条人命影响极其恶劣,市领导亲自打来电话,要求以最快速度破案。 凶杀案有黄金二十四小时的说法,如果让嫌疑人逃出本市,那抓博的难度就大了。 警察负责人激动看向对面超市:“嫌疑人活着还是死了?” “我们发现他时,有被打的痕迹t,牙齿掉了好几颗,此外还有撞击伤,有脑震荡,但不致命,他说........”警察犹豫了下,“有个什么绿衣服的女人,但现场没发现,超市老板也说没有,但是吧,围观群众听到有个女人说话。” 就很奇怪,尤其超市老板,目光呆滞,好像撞邪了。 “先不管什么绿衣女红衣女,抓到就好。”警察负责人注意力重新转移到银行这边,问狙击手,“您刚才说蹦出个女人,长什么样,银行职员对吗?” 狙击手面无表情:“不知道。” 他只负责狙击,哪里知道对方身份。 银行众职员也不知道,还以为眼花了,你看我我看你。 当然是槐树精小蕊驾到了。 能让梁逸秀出手,自然有其中的原因。 劫匪叫王志强,四十二岁,本市农村人,老婆几年前得了癌症,倾家荡产也没能留住,屋漏偏逢连阴雨,麻绳专挑细处断,去年,唯一的女儿患了同样的病。 家里哪还有钱,为了给老婆治病,能卖的都卖了,能借的都借了。 好在病情发现的早,小孩子抵抗力也强。 王志强白天在工地,晚上看大门,见缝插针跑腿送外卖。 庄稼人没别的本事,就是能吃苦。 生活的重担没有压倒他,但一场天灾堵死了他所有的门。 天灾期间,整个城市静默管理,工地停工,工厂放假,他找不到工作了。 女儿不能停药。 他借不到钱了,老婆治病借的钱还没还上呢,他知道了网贷这个东西。 以贷养贷,拆了东墙补西墙,本身又没收入只有高昂的医药费。 现在,已经借不出来了,他不怕什么征信,也不怕贷款公司的追债电话,唯独不能失去女儿。 天灾过去了,他可以继续工作给女儿赚医药费,但仅仅够还每月的高额利息。 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女儿病情恶化了,需要立刻手术。 五十万,只需要五十万! 可以还上贷款,可以支付手术费。 他不贪心,一分不多要,只要救命钱。 除了抢劫银行,再也想不出第二个办法,他知道,抢银行要吃枪子的,但他身无长物,也就这条命值点钱了。 第40章 银行里的气氛诡异到了极限, 所有人一动不动,宛如被集体点了穴道。 就眨了眨眼, 忽然多了个大活人,怎么来的,哪里来的? 这位大活人热泪盈眶看着劫匪王志强:“你太不容易了,你和你老婆的故事太让人感动了。” 琼瑶剧启蒙的小蕊痴情又多愁善感,听梁逸秀说完,哭得宛如看到尔康紫薇被迫分开。 “你父母早逝,你老婆也是,一个跟着爷爷奶奶长大,一个和姥姥相依为命, 两个孤独的灵魂好不容易走到一起, 她却先走了,还留下个身患绝症的女儿。”小蕊狠狠擦下眼泪, 哽咽道, “啥也不说了,你自首, 孩子治病的钱我来出。” 银行众职员:“……” 这是啥情况? 劫匪王志强眼睛瞬间红了:“你, 你……” 按照原有轨迹发展, 他被一枪击毙, 但那位老太太当场吓的翻白眼, 送到医院没抢救过来。 两条人命。 这是梁逸秀出手相救的主要原因, 再则,为了那个可怜的孩子。 没了娘又没了爹。 小蕊可以轻松夺下他手里的刀救下人质,但被制服和主动放手完全两码事。 帮人帮到底, 希望他能判罚的轻一些。 让小蕊说这些,是为了快速获得他的信任。 然而现场起到了另外一种效果。 劫匪王志强早已到崩溃边缘, 网贷,女儿的病,就像根一次次被拉长却又不能断的皮筋。 他膝盖一软,直接跪下:“谢谢,谢谢您。” 他无数次求过菩萨,救救老婆,救救女儿,以命换命都行。 菩萨从天而降,终于来救他了。 虽然这个菩萨看起来怪怪的。 一只干瘦的老手轻轻抚摸他的脑袋,人质老太太叹口气:“孩子,只要活着,人这辈子就没有过不去的坎,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大门被重重推开,实/枪/荷/弹的警察冲进来:“不许动,举起手。” 他们只从监控看到劫匪扔下刀,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王志强一点不反抗,被摁倒地上,他艰难抬起头,目光像流着血,死死看着小蕊。 他想再听一次,想再确认。 “你安心服刑,争取早点出来,别让孩子等太久,我保证,治病不管多少钱,我负责。”小蕊态度少有的郑重,“如果做不到,就让我生虫子。” 对一棵树来说,生虫算很严重的惩罚了。 这时,她忽然感觉到什么,抬头,对上双雄鹰般的深邃眼睛…… “我真的真的从来没见过那样的眼睛,像闪着电像带着光。”卧室里,小蕊微黑的脸蛋泛着红,“我当时感觉妖丹都没了,好像化作了朵白云,轻飘飘的,陪他展翅翱翔,原来,一见钟情是这样的感觉,像春天的第一缕风,像夏日晚上的小雨,秀秀,我好像恋爱了。” 梁逸秀哭笑不得:“你不喜欢我家老大了?” “喜欢,但不等于爱。”小蕊轻轻摇头,宛如情感大师般深沉道,“你家老大吸引的是我的眼睛,而他,住进了我的心里。” 梁逸秀委婉道:“你变化太大了。” 小蕊点点头:“我也感觉到了,可能和我生长环境有关。” 梁逸秀想了想东关桥头,想不出环境有啥异常:“怎么讲?” “桥下的河里长常年有水,前些年又种了很多杨树,还有花,加起来是什么?”小蕊振振有词道,“水性杨花。” 梁逸秀:“……” 一时间感觉说的很有道理。 “我不是那个意思。”梁逸秀感觉她不是滥情,可能因为被渣男刺激,也可能观念转换太快产生的亢奋,不过,妖怪本就随性自然。 梁逸秀认真道:“情劫也是修炼的一部分,但你要记住,爱上凡人,就要接受他们短暂的寿命……” “哎呀,好好的为什么提这个,当爱情真正来临的时候,就像红灯亮了,所有汽车全都停下让路。”小蕊出口就是鸡汤,打开相册兴致勃勃道,“我要联系方式,他没犹豫就给了,我感觉,他对我也有那个意思——你看看,帅不帅?” 梁逸秀听了一大堆,又是光又是电的,听的云里雾里,此刻看到军绿色身影,一时走了神,喃喃道:“是个军人。” 小蕊等半天没等到回应,疑惑道:“军人不行吗?” “当然可以。”梁逸秀不好意思笑笑,“我忽然想起了我家老二。” 老二,当年是被一支军队带走的,如果留在军队当兵,现在也该这么大了。 小蕊大惊失色;“这个不会也是你儿子吧,天啊。” “应该没那么巧合吧。”梁逸秀上一句还在否认,下一句变成,“你问问他,出生年月日是哪天。” 对方没问为啥问,回答的很爽快:“xx年建军节。” 和老二同一年,但生日对不上,不是被带走的那天。 团子闻声赶来,盯着照片看了半天:“我怎么觉着眼睛有点像呢?” 刚出生的孩子在外人眼里几乎一个样,但父母那里有区别的。 老大特别懂事听话,不哭不闹,饿的受不了才闹脾气,老四解星晖是个小讨厌鬼,抓住团子的尾巴就往嘴里放,不给吃就哭。 老二有双漂亮的眼睛,又黑又亮,几个兄弟里最好看的。 想到崽崽,团子揉揉眼睛:“秀秀,你算不出来吗?” 梁逸秀摇摇头,早算过了。 媒介是小蕊这个沾了些许国运的百年槐树精,上次本身都算不出来,这次更好,啥信息也没。 只能见到本人才行。 两人一起看向小蕊。 小蕊一边咬牙切齿发信息一边埋怨:“我算明白了,啥姐妹啊,不可能的,你这辈子注定要当我婆婆。” 对方依旧答应的很爽快。 正执行任务,约了晚上八点。 梁逸秀正琢磨要不要告诉两个儿子,手机先响了。 解星晖:妈妈,大哥一直不加我微信,怎么回事啊。 老大和老四,如果让梁逸秀选一个,肯定老四,当然,团子肯定选老大。 梁逸秀喜欢老四的性格,在他面前毫无压力,很容易找到当妈的感觉,老大呢,虽然同样孝顺,但那张冰山脸,让她放不开。 就说今天直播吧。 老四信息没停过,一会汇报自己的行踪t,一会叮嘱记得喝水,当制服杀人犯,激动的连续发了发几个表情包:妈妈你真棒。 老母亲的虚荣心立刻满满的。 而老大呢? 估计压根没看她直播。 梁逸秀回复:你大哥可能忙,没看到吧。 解星晖:怎么可能,再忙总会看手机的,是不是因为他打我的事您批评的太严重了,所以生我的气? 心机boy终于憋不住了,迫不及待想要知道妈妈怎么说的,来证明自己的地位。 梁逸秀:“.......” 完全忘了。 梁逸秀心虚的不行,含糊道:“你等着,我这就去问问,当大哥的怎么能那么小心眼呢。” 两人性格不合,但那是以前,现在是亲兄弟,看看老四,一口一个大哥喊的多亲热。 老大现在妈都没喊过。 梁逸秀打开大儿子微信,不客气道:“你为什么一直不加老四?” 过了大概半分钟才等到回复,但比起解星晖经常的秒回,算慢的了。 阎都:“我现在正忙,晚点再给您解释。” 梁逸秀拿出老母亲的气势下命令:“那你先加老四。” 动动手指头几秒钟的事。 阎都:“我晚点给您解释。” 拒绝的客气又委婉。 梁逸秀咬牙切齿盯着屏幕半天:“这个老大,眼里还有我这个妈吗?” 她当然没真生气。 大儿子为了要保护她要买下整个蒙山呢。 主要是.......怎么给老四交待呢。 团子目睹整个过程,温声劝道:“你多理解下老大,这孩子属于心里有,嘴上不会说,还有啊,他是老大,长兄如父,要给他足够的面子,不然怎么管弟弟妹妹。” 梁逸秀发愁看着和解星晖的对话框:“那怎么给老四说?” 老大推倒老四,她这个当妈的竟然给忘了,现在老大又不加老四,老四肯定委屈。 团子想了想:“他兄弟俩一向不对付,老大不加应该有别的原因,别强迫他,这样吧,咱们拉个群。” 小蕊举手凑热闹:“我也要进,我是他们的二姨。” 二姨的确也算家人。 群名很简单,就像简简单单的幸福:家人群。 三姐妹先进去,梁逸秀拉老四,团子拉老大。 解星晖立刻秒通过,发了个激动旋转的小企鹅表情:“哇,我终于有家人群了。” 他没演。 每个人有各种各样的群,同事同学工作,家人群,某种程度就是家的化身。 他一直没有。 阎都也通过了,啥也没说。 八面玲珑的解星晖问完团子好,转向小蕊:“您就是小蕊阿姨吧?妈妈刚才告诉我了,是您制服的那个杀人犯,您真的太棒了。” 梁逸秀和团子看的清楚,四仰八叉躺沙发的小蕊立刻坐起来,变的特端庄大方:“你是老四吧,你妈一直夸你懂事听话,是个孝顺的孩子。” 论家长里短,她可太会了。 这句话别管真假,让解星晖感觉比拿到大奖还高兴:“小蕊阿姨,我这里有品牌方送的很多化妆品,平常用不着,您要不嫌弃的话,改天我给您送过去。” 小蕊:“........” 小蕊快热泪盈眶了,转向梁逸秀:“我喜欢你这个儿子,别误会,不是那种喜欢。” 小嘴叭叭的专往人心里说。 一顿互夸后,小蕊笑的快开花了,但渐渐招架不住,主要没什么可回报的。 解星晖将要送她的有:整套化妆品,包包,首饰等等。 她这个当长辈的啥也没有,只能再关心,再关心。 小蕊慈祥道:“老四啊,你有对象了没。” 解星晖:“嘻嘻,没有呢,我是老四,上面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我等他们成了家再考虑。” 小蕊完全不知道自己要被当枪使了,肃然评价道:“秀秀,你家老四,真的太识大体了。” 不止一部农村剧演过类似剧情。 哥哥姐姐没结婚,弟弟妹妹急的不行,但如果先一步成亲,全家人会被笑话的。 父母没本事,哥哥姐姐找不到对象。 思想传统的团子非常认可这点:“哎呀,等晚上老大回来吧,咱们好好谈谈这事。” 她心里早有这个想法。 她疼爱老大,但再疼,也比不上媳妇疼。 梁逸秀随大流符合:“嗯嗯,老大是该找对象了,过年就三十了,我还想早点抱孙子呢。” 解星晖茶里茶气:“妈妈,团子姨,小蕊阿姨,大哥是事业型男人,你们可不要逼婚哦。” 谁都没想过阎都会说话,甚至不记得群里有这个人。 更没想到他会说话。 阎都:“解星晖,你玩够没?” 第41章 明明只是文字, 家人群热闹的气氛却像浇了盆冷水。 只有解星晖:哈哈哈,大哥, 我们正说你呢,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钱永远赚不完的,身体健康才是最重要的,一起来玩呀。 另一边的会议室里,正在讲方案的工作人员发现冰山霸总忽然眉头紧皱,下意识闭了嘴,小心翼翼道:“闫总,我, 我通知全部门加班, 一定........” 冰山霸总不耐烦挥手:“不用,你继续。” 但他这个样子太吓人了。 所有人不知出了啥问题, 大气不敢出, 没几秒后,冰山霸总忽然站起身, 啥也没说, 转身往外走, 他看起起非常生气, 以至于差点撞上迎上来的助理。 助理很少见到冰山霸总脸上有这样的表情, 上一次, 好像某个自认为很重要的客户调戏了几句一名女员工。 霸总带着冰冷的气场从他身边呼啸而过,又呼啸停下:“你有弟弟吗?” 助理:“啊?有一个。” 冰山霸总冷冷看着他:“他犯了错,你会怎么办?” “揍啊。”伴虎多年, 助理早练就出个强大心脏,虽然这个问题诡异到了极限, 但他还是抓住了闪光点,“弟弟这种生物吧,不能疼,越疼越不知道几斤几两,时间长了蹬鼻子上脸,不仅揍,还得狠狠揍,这样他才能记住谁是老大,什么叫血脉压制。” 冰山霸总脸上闪过丝迷茫:“血脉压制?” 助理使劲点头:“简单说,就是哥哥揍弟弟天经地义,父母都没法管,护一个肯定伤一个。” 冰山霸总若有所思:“跟我来办公室。” 解星晖不知道闫都升级成功且请了外援,茶到天际挑衅:“大哥,怎么不说话呀,我无所谓的,但妈妈和两个姨都在,先放下工作聊一会嘛。” 闫都:“知道为什么不加你吗?” 解星晖:“嘻嘻,肯定是我哪里做的不对,惹大哥生气了呗。” “看看你做的好事。”阎都发了张珠宝城一夜之间被洗劫一空的新闻照片,然后手指顿了下,片刻果断继续,“有关部门已经注意到了妈妈。” 隔着网络,他终于......算喊出那个称呼。 解星晖:“呜呜,对不起,主要我当时太生气了,实在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妈妈被人欺负,我这几天,也在想着怎么解决这事。” 就像团子说的,阎都有着典型的老大风格,默默行动,不善于表达,他这几天里,一直调用各种关系处理,不然那么大的新闻,早上热搜了。 他生气,这才不加解星晖。 团子:“老大,这事你冤枉老四了,是我咽不下这口气。” 梁逸秀:“第二次去是我提议去的。” 小蕊:“啊,珠宝城被盗原来是这么回事?好多人欣赏我风姿的时候议论这事,珠宝呢,在哪里?” “你们不了解现在的科技,解星晖整天面对镜头,也不了解吗?做事前不动脑子,心思全放在歪门邪道上。”阎都目光欣赏看了眼助理,继续道,“妈,团子姨,我在教育他,请你们不要插手。” 梁逸秀还想要说,被团子的爪爪摁住。 团子一脸严肃:“老大说的对,老四做事太毛躁。” 她如果知道有监控这玩意,即使去,也不会那么大摇大摆。 解星晖等了半天,不见亲妈团子姨说话,甚至刚攻略的小蕊姨也消失了,明白老大的话起了作用,果然不是个善茬,知道用老大的身份压人。 这种时候,必须暂时避其锋芒。 想了想诚恳道:“的确是我考虑不周,大哥我错了,你教训的非常对,大哥,现在怎么办呀?” 阎都:“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 解星晖鼓掌:“大哥好棒,大哥真厉害。” 阎都:“......” 梁逸秀松口气:“那就好,老大,辛苦你了。” 团子:“我家t老大真的不容易。” 小蕊强行插/入排队:“老大最帅气!” 解星晖:“.......” 亲妈的语气很正常,团子姨喜欢老大他知道的,小蕊姨竟然也不站在他这边。 解星晖隔着屏幕冷哼一声:“大哥,有一说一啊,你是大哥,教育弟弟应该的,但不能诬陷我,什么叫心思用在歪门邪道上?” 他当然知道阎都说这话的意思。 那又如何? 真相只有两人知道,今天就要让他知道什么叫有理说不清。 解星晖翻到刚才的聊天记录,引用原话:“大哥,我真的很伤心啊。” 说完他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以阎都的心计,应该不会打无把握的仗。 聊天群出现段视频。 解星晖:“.......” 窝草,老谋深算啊。 按理说剧组办公室这种临时场所,没有装监控的,但冰山霸总向来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喜欢用事实砸人,他装了。 角度恰好拍到整个过程。 团子拉下脸:“老四,怎么回事?” 梁逸秀:“老四你自己摔到的?” 小蕊永远处在另一个频道:“哇,这个,这个就是老四吗?好帅,好喜欢........” 阎都本来都忘记了这事,事后他当然想明白了,但不在意。 多大人了还用这种方式争宠,真幼稚。 但他忘记老话:做人留一线,兔子急了会咬人。 当着亲妈的面,解星晖等于被扒了个精光,他不再装了:“既然说了,那就说开吧,没错,我故意摔倒的,老大,你觉得你做的很对吗?” 阎都:“哪里不对?” “那个角色,我准备了很久,导演看过我的戏,虽然没决定,但同意让我试戏。”解星晖一字一句道,他这会特别冷静,“你一个门外汉懂什么表演,形象不符?难道一个老头就必须找个老头演吗?妈妈最喜欢的那个女明星,从少女演到老年。” 梁逸秀实话实说:“对的,很经典,我一直追。” “你直接彻底否决,试戏的机会都不给我。”解星晖冷冷道,“好,那时候你还不知道我是你的亲弟弟,现在呢?你这个当大哥的是最大投资人,一句话能否决,一句话也能改变,那个机会对我很重要,甚至会改变我以后的戏路,老大,你真把我当弟弟了吗?” 谁不窝着一肚子火。 解星晖努力那么久,怎么可能不在意,他本以为,阎都知道两人关系,会做些什么。 什么都没有做! 阎都淡淡回复:“你的确不适合,任人唯亲,我做不到。” 解星晖简直气笑了:“说的真好,那以后,别怪我不把你当大哥。” 阎都:“随便。” 梁逸秀感觉老大说的有道理,但老四说的也有道理,上阵父子兵打仗亲兄弟,兄弟不帮兄弟那帮谁? 她感觉快愁死了,拉什么群啊,这下好,兄弟俩反目成仇了。 这才两个,等六个都找到了,会不会吵成一锅粥? 团子却不在意:“兄弟打架正常的,放心吧,打断骨头连着筋,过几天就好了。” 小蕊喃喃自语:“秀秀,真打起来,我该帮谁呢?” 梁逸秀:“.......” 晚上阎都没回来,助理打的电话:有应酬。 梁逸秀本想说说有可能找到老二的事呢,也没心情说了。 七点钟,三人出门。 部队在很远的郊外。 离开城市,夜晚变的特别真实,身后,万丈光芒映红半边天际,前方,满天星辰璀璨,同样的天空,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 团子的慈爱完全转移了:“如果真是老二,那可太好了,哎,也不知道其他几个孩子过的怎么样,尤其老三,我越想越担心,抱走她的女人不是个心地善良的。” 女儿多了盼儿子,儿子多了盼女儿。 “都还活着。”梁逸秀每天都会起卦,但算卦有条红线,算出自己,也算不出至亲,顶多问个吉凶,“倒是老二,我总觉得会有什么事。” 小蕊:“打断一下啊,我说说我此刻的心情,特纠结,希望是老二,又希望不是老二.......哎,怎么开车的?” 车子忽然来了个急转弯接着又急刹车,巨大惯性让她一头撞到椅背。 开车的司机是阎都安排的,一个四十左右的中年男人,他脸色煞白赶紧道歉:“不好意思,太太,您没受伤吧。” “没事。”梁逸秀现在明白儿童座椅的重要性了,要不是有安全带,刚才估计就甩出去了,她抱起甩到下面的团子,随口问道,“怎么了?” 司机摇摇头,一脸惊恐看着前方。 眼花了吗? 山路当然没有路灯,但有车灯,刚才看的清楚,路边野草丛里忽然跳出个老太太。 老太太穿件那种已经很少见到的老式蓝色对襟上衣,头发盘到后面,胳膊挎着个竹篮,使劲向他挥手,似乎要说什么。 说就说吧,关键她直接冲到车前面。 碰瓷的? 山路不比公路,坑坑洼洼的,车速不快,但再不快也是车啊,撞不死也能撞个骨折。 但现在,车灯明亮,哪里有什么老太太。 司机决定不说,太吓人了,调整好情绪继续往前开,这次他长了教训,目光警惕看向四周,随时做好刹车的准备。 夜太黑了,车灯穿不透黑夜,他没发现,原本四周模模糊糊的群山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 导航地图出现个巨大的红色感叹号。 窗外忽然起雾了,白茫茫的,不怎么宽的山路只剩两道窄窄的车灯,漫长的好像永无尽头,又好像通往另外一个世界。 这时,身后传来轻叹:“停车吧,再开,就快到地府了。” 司机:“........” 他看不到,此刻车外密密麻麻全是人,有拍车窗的,有爬到车顶,从车窗探下头对他怒目圆瞪的。 这是条,鬼路。 第42章 鬼路, 字面意义,鬼的道路, 常见于深山等荒无人烟的野外。 人要花钱,鬼也要花钱,那些无儿无女,又或者各种原因被遗忘无人祭拜、又暂时轮不到投胎的鬼怎么办? 鬼路可以理解为现代的高速公路,要从此路过,先留下买路钱。 此刻外面的群鬼活像不知道多久没吃过顿饱饭的饥民,个个衣衫褴褛不说,衣服不知道哪朝哪代的,穿马褂的, 穿布拉吉, 穿喇叭裤的。 前面车窗趴着足足五六个鬼,中间正是那位挎着竹篮的老太太, 此刻她奋力高举竹篮, 身后也不知道还有多少鬼,宛如早高峰的地铁, 紧贴玻璃的老脸给挤的都变形了。 紧挨着她是个看起来二十左右的小伙子, 也不知道怎么死的, 脑袋九十度贴在肩膀——这样的角度看人显然不太方便。 他斜着眼, 声音穿透车窗:“哎哎, 我说哥哥姐姐叔叔大爷们, 别挤了,我脑袋都碰到胸了。” 至于车两边,乌泱泱的不知道多少, 像极了末日剧中被僵尸包围。 司机发出声破了音的尖叫,他看到了。 梁逸秀安慰道:“不要害怕, 他们只要钱,不害命。” 鬼路紧挨着鬼门,能出现在这里的鬼,全都是正儿八经有编制的,也可以称之为奉旨要钱。 鬼路少见,但梁逸秀活了两千多年,至少见过十多次,通常来说都很有分寸,用鬼打墙之类的吓吓人,贪心的不满足纸钱,让人回家生几天病,要摆猪头等祭品才罢休。 小蕊抢先推开车门,她本体槐树,对鬼魂来说宛如超级无敌豪华大别墅,本以为会有几分薄面,哪知刚下车,群鬼立刻蜂拥而上,吓的抱胸尖叫:“啊,不要过来。” 为了今晚的见面,她特意穿了件白色丝绸低胸晚礼服,这群穷鬼个个脏兮兮的,碰一下就没法穿了。 她狠狠一挥手,群鬼立刻倒飞数米之外。 群鬼一点也不怕,其中一个老太太鬼双手拍脚哭的抑扬顿挫:“妖怪打鬼啦,妖怪要杀鬼啦,快去禀报判官,把她抓起来扔火海。” 小蕊:“......” “妖怪,休得妨碍我们工作,不然我们只能禀报判官大人,到时候你吃不了兜着走。”见小蕊被吓住,看起来古代的一个鬼大喊道,“注意保持队形,哎,车里还有个小妖怪,不要挤着孩子。” 群鬼兴奋应了声,一窝蜂冲向司机。 “我叫张李氏,家住野狼沟下面的张家村,一定要记住啊,好几个张李氏呢。” “我姓韩,小名东子,沙河村二大队的,我不要纸钱,给我烧瓶酒。”t “让开让开,我先到的,小伙子,看这里看这里.......” 车里早不能待了,梁逸秀抱着团子跳下车,顺手拉住距离最近的一个年轻鬼:“你们这是怎么了?” 一个活人,足有上百只鬼,没见过这么要钱的,而且今晚如果只有司机一人的话,估计会被拉倒黄泉路。 年轻鬼生前应该很时髦,穿条喇叭裤,肩上扛着个纸糊的录音机,他面色悲愤:“狼多肉少!” 这条鬼路以前可繁华了,十里八村的人都会从这里过,尤其夏天的晚上,全是人,有时候根本不用要钱,路边经常有人祭拜,纸钱漫天飞舞。 现在别说祭拜了,人都遇不到几个。 梁逸秀若有所思看看远处灯火通明的城市。 都去那了。 很多农村如今只剩老弱妇幼,以后,只会越来越少。 “我们半个月才能轮一次,我已经半年多没要到一张纸钱了。”年轻鬼四十五度角悲伤看向天空,“这条鬼路肯定有问题,但想换,得需要钱呀,这日子没法过了,我现在穷的还不如旧社会地主家的长工。” 梁逸秀皱眉:“投胎现在很挤吗?” 男鬼这身打扮,死了至少五十多年,身上有淡淡的功德,属于那种普通人里心地好的,按理说,地府应该优先才对。 男鬼恨恨道:“我正想问你呢,人间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出生率一年比一年低?” 他生活的时代,一家生五六个孩子多的是,死后没多久,人间开始实施什么计划生育,导致投胎率跳崖式下降,如此稳定几年又开始降。 “别说生孩子,结婚的都少了,女人结婚,意味着失去自由,伺候男人孩子伺候公婆,凭什么呀,先不说有几个男人不渣的,生孩子身材变化,职场歧视,没有收入意味着没有家庭地位。”新晋级的新时代女性小蕊振振有词,“单身不香吗?珍爱生命,远离婚姻。” 男鬼目瞪口呆:“啊,照你这么说,女人已经不止半边天了?” “为什么要当天?”小蕊淡淡道,“我们只想做自己。” 男鬼彷如大梦初醒,喃喃道:“那,那我们怎么办?等不到投胎,也要不到钱。” 小蕊拍拍胸脯:“我给你烧一车金元宝,够不够?” 阴间的金元宝换算成人间的钱币并不多,难的是,亲人不在了,他们已经彻底被遗忘。 男鬼激动的连连点头:“够了,够了,同志,您真是个好,好妖。” 能用钱解决的事不是事。 梁逸秀看看时间,距离八点还有二十分钟,大声道:“大家安静一下,你们这样只会吓到他。” 司机已经害怕到极限并接受,不怎么害怕了,他茫然无措被一群鬼围着,除了点头啥也不会做,听到熟悉的声音,快哭了:“太太,您没事吧。” 梁逸秀摆摆手,继续道:“你们需要什么,一个个说,今晚就烧给你们,好不好?” 能有资格来到鬼路的,没有特别坏的鬼。 众穷鬼大喜,就等这句话呢。 然而新的问题出现,他们一百多个鬼,需要的纸钱香烛还好说,大不了找辆小货车,但猪头之类的贡品没有现成的。 群鬼表示可以,这种情况很常见,要钱嘛,活人哪有随身带着的,于是排起队,一人要给司机来个爱的抱抱或者亲亲——留下记号,如果不来送,方便上门讨债。 司机:“........” 梁逸秀当然不同意,司机是来送她才有的这场无妄之灾,阴气入体,至少会大病一场。 双方各有底线,谈判失败,梁逸秀没了耐心,一群有编制的鬼而已,打了就打了,判官难不成真出面? 正要让小蕊出手,最早那位挎着竹篮的老太太鬼忽然大喊一声:“大家安静下。” 老太太鬼直勾勾盯着司机额头——司机又吓又急,出了一脑门汗,汗水打湿刘海,露出块淡淡的三角形红色胎记。 她嘴唇哆嗦:“你,你娘叫什么?” “啊,叫张玉红。”司机茫然看着老太太鬼,“您,您认识我娘?” 老太太鬼老泪纵横:“果然,你果然是玉红的儿子,我是你娘的姥姥,我走的时候你才三岁,当时愁的我不行,胎记长那里不行,长脑门.......你,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小时候多俊呀。” 司机:“......太,太姥姥?” 他毫无记忆,但知道有个太姥姥,娘说过,可喜欢自己了,拄着拐棍,一双小脚硬是走了十多里路来看自己。 气氛立刻热闹的宛如过年,群鬼纷纷激动恭喜。 对于他们来说,能够被活着的人提起,仅次于投胎。 恭喜完又批评司机。 “司机应该很高吧,怎么不知道给祖宗上坟呢。” “太姥姥没出五服呢,清明的时候不能顺便烧点纸吗?” “你太姥姥不容易啊,本来早投胎的,机会给你娘了。” “.......” “大家别说了,我走的时候他不懂事。”老太太目光温柔,“孩子,刚才吓坏了吧,没事的,太姥姥在呢,你成家没?有几个孩子了?你爹今年八十了吧,身体怎么样?” 司机无地自容。 祖坟在老家,他好几年没回去了,甚至,不记得母亲。 不等他表态,太姥姥高举竹篮,宛如高举火炬的自由女神沉声喝道:“今晚谁要敢动我曾孙子,别怪我老太太翻脸无情,但大家放心,我可以保证,我曾孙子肯定说到做到,不会缺大家的一分钱。” 大部分鬼一脸为难点头同意。 梁逸秀让司机立刻回去准备,看着依旧徘徊不散的群鬼若有所思。 鬼路有鬼路的规矩。 群鬼为了一个鬼的亲情,破了规矩。 梁逸秀打开微信,思索片刻:“老大,我想了想,那个什么角色,给老四个机会吧,他努力那么久,毕竟是你的亲弟弟。” 鬼路的规矩都能破,试镜难道比鬼路还大? 好一会等来回复:“嗯。” 这是同意了? 距离八点还十分钟。 交通工具换成小蕊。 空气渐渐变得厚重,那是当某种气场浓烈到极致产生的变化。 远远灯光下,两个站岗的士兵宛如两棵坚韧挺拔的树。 距离军营门口再远一些,站着个同样挺拔的身影,只一眼,梁逸秀便明白小蕊为何那样心动。 从未谋面的老二五官极其俊美,军营生涯又赋予了他英武的气质,两者结合,帅的炸裂苍穹。 比老四老大加起来都好看。 团子激动的浑身发抖:“秀,是不是?是不是?我感觉是,那眼睛太像了。” 梁逸秀松开手指:“他是老二。” 和老大一样的卦象。 小蕊化身琼瑶女主抱头哀嚎:“天啊,难道我的爱情注定没未来吗?一段没有未来的相遇,是永远永远的折磨。” 梁逸秀,眼睛湿了。 不是因为骨肉相逢的激动。 她的老二,即将遭遇场死劫,是她都化解不了的必死之局。 第43章 两千年人参精, 在加上小蕊这棵沾了点国运的槐树精都解决不了的劫难,只有一种可能——战争! 梁逸秀目光温柔看着夜色中挺拔的军绿色身影, 她的老二,是个英雄。 捡到他的军队当时正执行任务,一时半会找不到合适的领养人家,只好带在身边。 小老二乖极了,不哭不闹,看到绿色身影就高兴的手舞足蹈,他不挑食,压缩饼干压成的糊糊,大锅饭, 给啥吃啥, 吃饱了咬着小拳头睡的像个小天使。 他成了战士们的团宠,争着抱。 执行完任务, 也养出了感情, 想到那么可爱的小团子以后可能见不到了,战士们眼泪汪汪。 一名排长提出领养的申请, 他和妻子结婚多年, 没有孩子。 老二就这样留在军营, 拥有了无数个干爹, 说是排长的儿子, 不如说部队的儿子。 长大理所当然当了兵, 一个优秀的兵。 老四继承了艺术天赋,老大商业奇才,而老二——无与伦比的射击天赋。 入伍当年, 破了全军区射击记录,之后全国, 又代表国家参加世界比赛。 没人是他的对手。 然而他刚刚大放异彩便陨落。 凭借此惊人的射击天赋,他被派往境外执行秘密任务,结果不幸被敌军包围,那一战,他和战友们以t一敌百,最终完成任务。 他手臂中枪,手筋被打断,还受了至今没有愈合的暗伤。 他拿不了枪了,却还能培养神枪手。 团子哭的心都要碎了:“老二,呜呜呜,我的老二,团子姨对不起你。” 小蕊则神情严肃:“让我一眼钟情的男人,果然是个盖世英雄,他没有七彩祥云,但从硝烟里走出来。” 梁逸秀没心情搭理这棵神经树,低低道:“团子,不能相认,记住,哪怕身份也不能暴露。” 团子情绪都酝酿好了,就等待会抱着老二哭:“啊,为什么?” 梁逸秀单手指天:“天机不可泄露。” 梁逸秀不能说,假如说还有希望,那这个希望就是她。 天机对于妖的威慑太太了,团子一愣,就连陷入爱情痛苦旋涡的小蕊也不嚎了。 看到远远走来的身影,戚云龙大步迎上来,军人特有的气场让他像一阵风,生机勃勃的,他俊美眼睛柔和了稍显硬朗的冷冽气场,变成一种非常特殊的安全感。 似乎只要他站在身边,便再无风雨。 戚云龙抬起手臂,向小蕊敬礼,声音介于磁性和清朗之间:“前辈好。” 小蕊心情复杂,胡乱应答:“你好你好,不用多礼。” 戚云龙目光从梁逸秀身上一掠而过,走到前面:“前辈,您请。” 等走到军营门口,两名士兵敬礼:“队长好!” 戚云龙回了个礼。 然后,其中一位士兵说话了:“队长,这是您女朋友的朋友吗?” 他语气生硬且夸张,简直毫无表演天赋。 小蕊快哭了,摆摆手:“别委婉提醒了,我对你啊.......只有长辈对晚辈的喜爱。” 虽然说着爱情自由,但好朋友的儿子,还是算了吧,天下何处无芳草。 戚云龙俊美的眼睛弯成月牙,再次郑重敬礼:“抱歉,我误会前辈了。” 身为特种部队的队长,他知道这个世界有超越现实的神秘力量,但一直没见真正见过。 神秘力量或许能治好他的手臂! 苦恼的是,这位大人物好像有那个想法。 军哥哥的光环加上长相还成,深受很多姑娘喜欢。 和平年代的军营,没有杀气,但有热血和汗水,所过之处,有着不同于城市的整洁和赶紧,就连小蕊都不停好奇看向周围。 走了一段,戚云龙轻声道:“前辈今晚找我什么事?” 他本来以为是来表白的,煞费心机想到尬的不行的双簧。 “啊,有事。”小蕊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她被军营气氛影响的有些拘束,尤其穿的晚礼服,感觉格格不入,干脆指着梁逸秀道,“她找你有事。” 忽然被点名的梁逸秀茫然抬头。 好在年龄帮了她。 “小朋友喜欢当兵是吗?”戚云龙目光落下,说不清为什么,刚才第一眼,就对这个小女孩有种莫名的亲切,他没多想,像平常那样抱百姓的孩子般抱起来,又摘下自己的军帽带到那毛绒绒的小脑袋上,柔声道,“叔叔带你去看坦克好不好?” 按照军队规定,普通人不能进入,但对方身份特殊,看看银行发生的吧,如果真想参观,不知道雷达之类的能不能发现,反正人眼肯定办不到。 梁逸秀:“.......” 很好。 又被儿子抱了。 还有更严重的! 温暖柔软的小小身体在怀里,戚云龙眉梢的疤痕笑的都淡了,他没忍住,轻轻亲了下软乎乎的小脸蛋:“告诉叔叔,你叫什么名字?” 梁逸秀:“........” 小蕊笑的花枝乱颤:“哈哈哈,快告诉叔叔,你叫什么名字。” 终于舒服了点。 戚云龙有点懵,疑惑道:“对了,前辈,这是您的?” 小蕊眨眨眼:“告诉军人叔叔,你是我的什么?” “你是我姐姐。”梁逸秀狠狠瞪了她一眼,她这会不停掐算,越算越心惊,老二的劫难竟然隐约和自己扯上了关系,怎么会这样? 可刚才卦象显示是一场距离很远,伤亡惨重的战争。 戚云龙爽朗大笑:“原来辈分这么大,好吧,哥哥带你去看坦克。” 他不知道前辈真实身份,不能问,只好按年龄算,哥哥算最低的辈分了,总不能喊阿姨吧。 说着没忍住,又香了下软乎乎的小脸蛋。 梁逸秀:“……” 行吧,就当儿子亲老妈。 前方是面巨大的操场,晚上不是训练时间,三三两两的战士路过,见到戚云龙立刻一碰脚后跟,敬礼:“队长好。” 问完好,纷纷把注意力放到梁逸秀身上:“队长,这是您亲戚家孩子吗,我的天,好可爱啊。” 可爱的孩子小时候逃不过大人的魔爪。 眼见对方伸出大手,梁逸秀只好转身——动作像极了害羞躲向大人肩膀的孩子。 “滚蛋,该干嘛干嘛去,实在闲的难受去跑两圈。”戚云龙拉下脸,手却温柔极了,轻轻拍怀里的小人,拍完背,手顺势摸到小脑袋,他用自己都感觉陌生的温柔语气哄道,“乖啊,哥哥把坏人打跑了——对了,你还没告诉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被儿子抱着,被儿子摸着脑袋,梁逸秀放弃挣扎,毫无感情道:“我叫麻麻,你以后只能叫我麻麻。” 感谢老四,给她想了这么个好的小名。 “真叫麻麻?”戚云龙愣了下,刚要再说什么,风中忽然传来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那声音,似乎就在耳边,下一刻又飘到很远处。 是个有点苍老的女人在哭。 戚云龙紧皱眉头看向四周。 刚走没几步的战士返回来,低低道:“今晚不是十五啊,怎么又出来了。” 戚云龙摆摆手,示意别再说了,他抱紧怀里的小小身体,看的出来,他有点紧张。 这个女鬼从军营有的那天便存在,所有战士都听到过,是公开的秘密。 她有时候哭,有时候唱听不出啥词但缠绵的小调,出现时间不定,但初一十五这两天绝对会出现。 军营里闹鬼,简直笑话。 可正是因为军营,反而不方便,总不能请大师和尚来做法吧,好在这个女鬼从来不打扰任何人。 梁逸秀艰难从亲儿子怀里露出头,向小蕊使了个眼色。 小蕊入乡随俗敬了个礼,然后,轻轻打个响指。 操场边一棵笔直杨树下,忽然出现个身穿暗绿色旗袍的中年女人,她头上戴朵假花,时不时看一眼远方,似乎在等什么人。 两名战士一声低呼:“啊,真的长这样。” 普通人看不到鬼,但总有特殊情况的时候。 不知道哪批老兵传下来的,说有个战友晚上起夜,忽然看到路边站着个身穿旗袍得女人,女人一脸惊喜,问:“同志,仗是不是打完了?” 她还问,你见过我的丈夫吗? 听着像是军人家属。 真假不得而知。 戚云龙轻轻把梁逸秀递给小蕊,什么都没问,大步流星走过去。 军人一身正气,死都不怕,更不怕鬼神。 他身后,梁逸秀一脸老母亲慈祥微笑,不愧是她的英雄儿子,换做老四,估计早吓的喊妈妈了。 自古以来,再凶恶的鬼也不敢住在军营,那么多战士的阳刚之气可不是闹着玩的。 女鬼不怕,因为,她是英烈家属,战乱时期,丈夫参军,一去再也没回来,她一直等。 临死生怕丈夫回来找不到她,骨灰埋在了家里。 这里,正是她的家。 第44章 有的人刚变成鬼, 会活在生前的执念里,女鬼香兰就是, 她见人便问,战争结束了吗? 战争结束,丈夫就能回家了。 但她现在已经死了很久,知道自己是鬼,知道普通人看不到她。 见戚云龙走来,她只瞄了眼,目光重新看向远方。 丈夫即使没死于战场,也早老死了,只希望, 他还能记得, 有个苦苦盼他回家的妻子。 不见最后一眼,她不甘心。 军绿色身影停在她身边, 敬了个军礼:“你好。” “你别挡我。”明知道对方听不到, 香兰还是嘟囔道,直到对方又说了声她才意识到什么, “你能看到我?” 戚云龙点点头:“有什么能帮你的吗?” “我, 我在等我的丈夫, 他三四年年参的军。”太长时间不和人交流加上激动, 女鬼香兰好一会才理清思路, “他最后一封信里说, 这是最后一场仗了,打赢了就立刻回家,哦, 对了,他的番号……” 生前十几年, 死后几十年,都没能模糊刻丝毫记忆,那记忆,刻在了时光里,永垂不朽。 戚云龙不止枪法,所有科目都好,他嗓子忽然有点哑:“您的丈夫,大概率为国捐t躯了。” 历史记住了这惨烈一仗,香兰丈夫所在的团队,伤亡惨重,。 “我知道的,知道的。”女鬼香兰急切道,“同志,能不能帮我查下他埋在哪里吗?” 她了解自己的丈夫,人回不来,魂会回来。 戚云龙沉默片刻,转身走到小蕊面前,郑重敬礼:“前辈。” 距离军营只有两公里多的小路上,一个穿着打满补丁军装的年轻男子正在奋力奔跑,他仿佛从那个硝烟弥漫的年代穿越而来,脸上又是血又是灰。 他看不到远方城市的满家灯火,也听不到偶尔呼啸而过车辆正播放的音乐。 他活在炮声隆隆的执念里。 那个时代,人人都是英雄,侵略者打到了家门口,人人有责,母送子,妻送郎,父子一起上战场。 男人告别心爱的妻子,报名参军,很快,跟随大部队开赴前线。 那场战役,整整打了三年,三年里,他像很多战友一样,几乎没有脱衣服睡过觉,战壕就是床,累了,眯一会,枪声响了,立刻爬起来战斗。 第一个春节,他记得可清楚了。 只要活着,就得过年。 百姓送来了白面,擀面杖,他们擦干净子弹箱,他们包的不是饺子,是对家对亲人的思念。 可是,可恶的侵略者知道这天意味着什么,不让他们过年。 饺子包好刚下锅,轰战机来了,专门对着战壕炸。 沾满面粉的手迅速拿起枪。 轰炸机被打跑了,然而锅被炸飞了,饺子变成了面皮,满地都是。 那是百姓凑钱买的白面粉,那是他们和亲人遥遥的思念。 战士们满脸血泪,捡起沾满硝烟的饺子皮,咬牙切齿往嘴里塞。 这些算不了什么。 让他们真正无法接受的,是战争的残忍。 敌我武器差距巨大,敌军有飞机大炮,机关/枪,而我们仅有的步枪,射击距离不到一百五十米,超出这个距离,即使击中也造不成太大伤害。 只能迎着枪林弹雨接近再接近。 好在敌人的枪支也不是全自动,我军长期迎战摸索出了经验,三排枪声过后,敌人要重新装弹夹,也就在这时,发起肉搏战。 肉搏战,同样没有优势。 敌军接受过训练,懂的结成小方阵,更致命的是,专门配置长达一米多的刺刀。 但差距不再那么大。 大概两三条人命能换一条,值了。 杀一个少一个,总比炸死强。 还有更残忍的,敌军害怕我军以命换命的近身战,抓了当地百姓当做肉盾,一步步接近战壕,有老人,有妇孺,唯独没有青壮男子,是个男人,都来战场杀敌了。 失去战壕,将再无退路,身后便是一马平川,是数万万同胞,后果不堪设想。 团长眼里几乎滴出了血,一声呐喊:杀! 刺刀从同胞的身侧刺出,他们的大刀,首先面对的是同胞的血肉。 一寸山河一寸血,这方热土,流淌的不止英雄的鲜血,还有许许多多的普通人,他们都是英雄。 男人幸运活了下来。 侵略者被打跑了,他第一时间往家里赶,妻子,在等着他,虽然书信早已不通,但他知道,她在等着战争结束团圆的那天。 归家之路,好几天几夜。 他终于回到了魂牵梦萦的家乡。 他距离家只有几公里的路程,最多再走一个小时,就能看到妻子了。 枪声骤然响起。 一波侵略者撤离到这,和我军发生交火。 男人看了眼家的方向,毫不犹豫再次拿起枪,这次,他倒下了,倒在距离家只有几百米的地方,一颗流弹穿透胸膛。 他身上除了军装,没有别的证明身份的东西。 一名村民含泪埋葬无名英雄。 就这样,他活在不能死的执念里,妻子还在等着他,他要赶紧打跑最后一波侵略者,回家和妻子团聚。 月光洒落满地皎洁,男人,没有影子,他从树后慢慢走出来,警惕打量四周,忽然,他看到三个慢慢走来的身影。 “你,你.......”男人首先看到了战友,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绝对是军装,他知道,但比他身上的好了太多,他见过漂亮国军人穿过类似的,一块块,像树叶,团长说,这样的颜色能起到伪装的作用,尤其山林作战。 我们也有了吗? 看起来比漂亮国还要好。 主要,战友干干净净,没有一点打仗的痕迹。 接着,他目光落到女人和小孩身上,顿时急了:“同志,快带着他们两个找地方躲起来。” 侵略者真不是人,战争可以理解,但失去人性,是魔鬼。 战争中落入敌人的女性同胞,下场凄惨,要么自尽,要么不堪受辱疯掉,还不如他们阵亡。 梁逸秀上前一步,轻声道:“你已经牺牲几十年了。” 男人一愣:“我,我死了吗?” 想要破除执念很简单,难的是,身在执念中的人看不到外面真实的世界。 男人眼中的炮火如梦般瞬间破灭,远方,万家灯火一盏一盏。 被封印的记忆滔水般涌来,他低头看向胸口,那里有个黑黝黝的血口,却没有一点疼痛。 “原来,原来我已经死了。”男人想起来了,想起那颗流弹,他茫然看向三人,最终目光落在那抹熟悉的军绿色,急切道,“同志,战争结束了吗?” 戚云龙行了此生最敬重的军礼:“报告老兵同志,战争结束了。” 男人满脸惊喜,连连点头:“结束就好,结束就好。” 终于结束,他可以回家....... 男人眼睛里的光一点点淡去。 几十年过去,妻子早已不再了,他,终于还是没能回来。 “您的妻子,一直在家里等您。”戚云龙嗓子嘶哑,缓缓道,“老兵同志,请跟我走,我带您回家。” 同一时刻,嘹亮的集结号声响起,军营忽然灯光大亮,无数士兵全副武装冲向操场,整齐脚步声隆隆,大地都在微微颤抖。 男子太熟悉那声音,他身体激动的微微颤抖。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接到命令的战士排成整齐的队伍,从军营门口一直蔓延到操场,宛如两排能扛起这片天地的树,他们不知道,此刻,一位英灵正缓缓走来。 随着戚云龙一声低吼,众战士表情肃穆,向着茫茫夜色举起手中钢枪。 男人热血沸腾回礼:“好,真好。” 他敬的军礼歪歪扭扭的,算不上规范,他算不上真正的战士,只是为了保家卫国,像那很多人那般放下锄头踏上战场。 他目光火热看着战士手中的枪。 虽然有区别,但他知道,这种枪射程远,一次能射出很多子弹,现在的国家,真的强大了,如果那时候有,侵略者怎么敢打上门。 男人的目光定格在一名战士胸口。 那,那是什么,有很多口袋,腰间的一长排能放手榴弹,子弹夹,厚厚的,防弹衣吗? 应该是了。 有次他们幸运击毁一架敌机,敌人跳伞,他们跟着洁白的伞花跑,跑啊跑,跑的差点没趴下,终于追上了,那是个敌方的军官,身上就穿着类似这种的防弹衣。 听说子弹打不透。 更大的震撼还在后面。 当看见夜幕下泛着淡淡银光的钢铁庞然大物,男人身体哆嗦个不停:“我,我们有坦克了?” 坦克啊,某种程度比轰炸机还要可怕的东西。 轰炸机可以跑,可以躲到战壕。 一旦坦克来了,意味着不知道多少战友倒下,子弹打不透,手/弹/炸不动,每一次,只能身上帮满炸/药/包,迎着密集枪火爬到下面,用一条条命炸。 戚云龙轻轻点头:“我们不止有坦克,还有飞机,有远程导/弹,我们的国家,现在很强大。” 男人小心翼翼伸手,接触刹那,像摸到了空气,直接穿透了坦/克。 “真好,真好,我们终于强大了,我放心了。”男人笑了,他看向操场边两排茂盛杨树,“那里,是不是我的家?” 几十年过去,沧海桑田,他的故乡早没了,杨树也不是当年的杨树。 那个人还在。 还在等着他。 女鬼香兰死死捂住嘴巴,她不敢哭,怕这是一场梦。 她目光穿透岁月的长线,痴痴看着一点未曾改变的身影,他还是那么年轻,仿佛只短暂离开了一会。 身影一步步向她走来,很慢,很慢。 等了几十年的那句话,终于等到了。 “香兰,我回来了。” 第45章 此时t此刻, 任何话都是多余的。 几人静静后退,把空间留给这两位几十年终团圆的夫妻。 “谢谢前辈。”戚云龙感觉今晚敬礼敬的有点多, 但实在没有别的感谢的办法。 前辈泪眼朦胧看着紧紧拥抱的一对鬼夫妻,压根没听到。 戚云龙欣喜远大于感伤,战争哪有不牺牲的,就像他自己,穿上这身衣服的那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等了片刻不见回应,目光落向梁逸秀:“还有你,小姑娘。” 小姑娘见到鬼魂竟然不害怕,还小大人般上前说话, 想想也是, 前辈身边的人,怎么可能是普通小孩呢。 梁逸秀趁机提要求:“有奖励吗?” 戚云龙一愣, 笑着道:“你说吧, 想要什么奖励。” 梁逸秀眨眨眼:“今晚我想和你一起睡。” 戚云龙:“.......” 军营有专门为家属准备的客房,天不早了, 他本来做好了留宿招待的准备, 但和他睡? 他完全没照顾孩子的经验啊。 戚云龙一脸为难:“前辈, 这.......” “你们自己看着办, 别问我, 我要自己冷静会, 哦对了,晚上不用管我。”小蕊挥挥手,转身几步没了身影, 她心里乱的很。 比起香兰夫妻的爱情故事,那曾经让她又哭又笑的琼瑶剧瞬间变了味道。 她感觉, 自己又要蜕变了。 戚云龙:“......” 就这样把孩子扔给他?心也太大了吧。 作为队长,戚云龙有单独的宿舍。 里面简简单单的,一张办公桌,一张上下床。 梁逸秀却感觉,比老大超级大的豪华卧室都来的震撼,豆腐块般整整齐齐的被子,洗漱用品,椅子角度,整齐的全都活像正在站岗。 “你先自己玩会,哥哥打个电话,马上就回来。”戚云龙说不上为什么,忽然开始有点期待,房间多了个小娃娃,气氛好像变了。 他带上门,没走多远拿出手机。 什么样的仗他都能想出办法,然而,带个三四岁的小娃娃,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 部队一群大老爷,这种事,得问专业人士。 接到电话的政委把电话给了儿子,儿子又给了媳妇——一个三岁宝宝的妈。 听戚云龙说完,宝妈一脸严肃:“要注意的事情可多了,首先,三岁孩子尿床的可能性很大,尤其刚换地方,孩子带尿布没?哦,没有啊,那你得晚上起来把尿。” 戚云龙:“.......把尿!” “对!”宝妈加重语气,“这个时候孩子可能哭闹,反抗,不要担心,这是起床气,哄几句就没事了,哦,你应该会吹口哨吧。” 戚云龙擦擦刚冒出来的汗:“会。” “那就好办了,另外,一定要注意安全,我劝你别和孩子睡一起,万一睡的太死会压坏孩子。”宝妈说起育儿经验滔滔不绝,“如果宝宝不喜欢单独睡,你要哄,最好的办法就是讲睡前故事。” 宿舍内,梁逸秀还不知道今晚要等待自己的是什么,趁这会功夫,赶紧掏出手机。 家人群有人说话。 时间:两个小时前。 对话人:老大和老四。 阎都:“自己没勇气叫家长,你觉得这样很好吗?” 解星晖:“你在说谁?” 阎都:“你说呢?” 解星晖:“我又没一肚子坏水,怎么知道你在说谁。” 论阴阳怪气,老四略胜一筹。 阎都:“你真想争取那个角色,可以好好写一份人物小结,来我办公室,好好说说你怎么理解的,我是你的大哥,同样条件,我肯定会优先考虑你。” 解星晖:“你到底在说什么?烧糊涂了说胡话吗?谁要找你汇报,你以为你啥人啊,告诉你,找我的剧组快排到巴黎了。” 阎都:“那你为什么让妈妈给我施加压力?” 解星晖:“妈妈找你说这事了?” 阎都:“你整天装,不累吗?” 解星晖:“你整天装,不累吗?” 解星晖:“也不知道谁整天拉着张脸装冷酷,玩什么霸总人设呀,切。” 吵架到这里短暂结束。 解星晖开始发私信,秒变绿茶小棉袄:“妈妈,我太爱你了,我真没想到,你为了角色的事找大哥,妈妈,咱们不勉强,不演就不演,别为难大哥了。” 梁逸秀哭笑不得。 孩子多了果然不好养,这误会闹的,早知道说之前应该加一句:老四不知道这事。 如此平静了又一个小时,两人又吵起来了。 解星晖:“老大,出来,妈妈不回我信息,是不是你说什么了?” 阎都:“小人之心。” 解星晖:“你才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觉得,我是那种为难妈妈的人吗?妈妈只要开心,比任何事都重要。” 阎都好一会才回复:“你真没找妈?” 解星晖发了个不屑一顾冷笑的表情。 吵架并未结束,解星晖很快抓住了关键点,嘚瑟道:“哎,妈妈独爱我一人,为了角色找你,还找过李导呢,前几天的热搜看了吧,李导亲自转发认证,哼。” 解星晖完胜! 半个小时前,团子蹦出来安慰:“老大,你妈妈其实同样爱你,只不过你不像老四那样需要帮助。” 阎都:“谢谢团子姨,我没伤心。” 解星晖:“呵呵,团子姨压根没说伤心俩字,伤心就伤心吧,又没人笑话,都是自家兄弟,对不对啊,亲亲团子姨?” 团子:“你这孩子.......” 自此对话结束,阎都没再冒泡。 梁逸秀笑不出来了,反复看聊天记录,越看越感觉老大真的可能伤心了,可就像团子说的,老大啥都有,她暂时真的做不了什么啊。 她头次感受到了老母亲的苦恼,想要一碗水端平,真的有点难。 比如现在,满心都是老二........ 梁逸秀兄弟俩:“这会忙不,我有件事要宣布。” 解星晖:“妈,你终于出现了,为啥不回我信息?是不是老大气你了?” 阎都言简意赅:“在的。” 梁逸秀一字一句道:“我找到老二了。” 聊天群沉默好一会,兄弟俩同时说话:“真的,在哪?” 梁逸秀没说劫难的事,原原本本说完经过,点名道:“老大,你明天抽个时间来趟部队,找个什么理由,看能不能认个干兄弟。” 母子暂时不能相认,梁逸秀打算让儿子出面,这样能创造平常交往的机会,她需要经常见到老四才能起卦,才能找到化解/灾/难的办法。 总不能天天住部队吧。 阎都的心情通过字数表现了出来:“好,明天一早我过去,妈您放心,我一定会办好这事。” 这是梁逸秀特意给的弥补。 画外音大概就是:身为老大,你是兄弟们的榜样,妈妈非常器重你,你看,遇到大事交给你来做。 人精解星晖哪能看不出来,立嫡立长的意思呗,他没直接反驳,那不符合资深绿茶的身份,等聊了一会严肃道:“妈妈,老大去会不会吓到二哥?” 梁逸秀立刻被转移注意力:“怎么讲?” “大哥那人吧,您也知道,整天一张冰山脸,不过工作需要嘛,可以理解。”解星晖话锋一转,“二哥是军人,军人性格大都直来直去,像大哥这样的,适合谈判,不适合交际。” 梁逸秀犹豫了,说的好像的确有道理。 别说老二了,她在老大面前都有压力。 老二和老四性格有相似的地方,两人估计更合得来。 阎都:“老四!你够了没?” “大哥,闹归闹啊,现在遇到正事,可不是怄气的时候。”解星晖一本正经道,“外界公认我很有亲和力,即使黑粉也不得不承认,再者我是专业演员,对方又是我的亲二哥,根本不用演,比起严肃的兄长,我觉得他更喜欢活泼单纯的弟弟。” 阎都:“.......” 阎都忽然明白为啥那么多人聊天喜欢发表情包了,他现在就想发。 发呕吐的表情。 单纯? “行了,你俩别吵。”梁逸秀赶紧制止,感觉自己做事欠考虑,老四比老大的确更合适,但已经说了,换人等于当众打老大的脸,沉思片刻下命令,“这样吧,你俩明天都来,一个认哥哥,一个认弟弟。” 解星晖:“谨遵懿旨!” 阎都:“.......好的。” 如此热闹的场面惊动了团子和小蕊。 团子:“那我怎么办?我想让老二喊我姨。” 永远处于自己频道的小蕊:“秀秀,我想起个事呀,你今天是不是说老二比老大和老四加起来都好看?” 解星晖:“啥?妈妈真这样说的?” 阎都:“?” 隔着屏幕,梁逸秀似乎感受到了俩儿子的死亡凝视:“.......我没有。” 第46章 梁逸秀仓皇关掉t聊天界面, 真是的,都多大人了, 还在乎这么肤浅的事? 戚云龙取经回来,柔声道:“麻麻,你要不要洗脚脚?” 梁逸秀“……不洗脚脚。” 戚云龙声音更柔了:“那要不要洗脸脸。” 梁逸秀:“不洗脸脸……” 不是,为啥要用叠词? 初次相见不能相认,梁逸秀舍不得,心疼,想多陪陪儿子。 她意识到老二的意思,提前规避风险:“我会自己脱衣服穿衣服,会自己睡觉, 你什么都不用管。” 戚云龙翘起大拇指:“麻麻真棒。” 梁逸秀:“……” 戚云龙松口气, 给小孩子洗脚什么的,他怕自己力气大掌握不好度, 万一弄疼了。 不用了, 又感觉有点空荡荡的失落。 他平常睡下铺,今晚肯定不行了, 但高度依然不放心, 宝妈专家说了, 小孩子睡觉不老实, 最好用东西挡住。 宿舍合适的只有被子。 戚云龙跑隔壁借了一床, 叠成长条状, 从床沿往里摆成半圆形:“麻麻,好不好看?” 梁逸秀中肯评价:“像战壕。” 戚云龙哈哈大笑,回头看了眼一本正经的小女娃, 暗暗感叹生活真奇妙,谁能想到, 他今晚会带个孩子睡觉? 悠长的熄灯号响起,他看着小女娃真的会脱衣服才放心爬到上铺。 灯光熄灭,夜色似乎被熏陶出几分军人气质,瞬间安静。 戚云龙探出头,认真道:“你是不是特别喜欢哥哥?” 今天发生的一切多少有点古怪,换做大人,有可能图谋什么,但一个小孩子,除了喜欢想不出别的。 梁逸秀也探出头,深深看着儿子模糊的英俊脸庞:“很喜欢。” 戚云龙满足叹口气,大声道:“哥哥也喜欢你。” 他从未孤单过,从小到大有无数个叔叔疼,还有父母。 他更从未因为被遗弃而自卑,甚至几乎没怎么想过亲生父母,但此时此刻,不知道为什么,想了。 是遇到什么难处才不得已扔掉他吗? 梁逸秀闭上眼,手指快的几乎出现幻影,当事人越近,卦象越清晰,心越静,越容易捕捉到一瞬即逝的天机。 然而身体是个小孩子,不多时脑袋一歪,睡着了,迷迷糊糊中,好像听到老二唱什么小白兔白又白的儿歌,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发现自己被抱了起来。 猛然睁开眼,看到老二——俊脸挂满慈祥微笑。 这是去哪? 梁逸秀睡意朦胧的,直到耳边响起悠扬口哨声。 “嘘嘘,嘘嘘嘘~~” 梁逸秀:“……” 原来,有比儿子买尿布更可怕的事! 梁逸秀瞬间清醒,奋力挣扎。 戚云龙:“乖啊,尿完再睡好不好,你乖乖听话,哥哥明天带你看大炮好不好?” 乖你老妈! 梁逸秀险些骂脏话,硬生生忍住,咬牙切齿道:“我现在不尿,有的话我自己会去,而且……我、不、尿、床!” 为什么每个儿子第一次见面,都会发生这种事? 早晨八点半,站岗的士兵眯起眼,看向远处一前一后疾驰而来的两辆汽车,开车的人不知道认识开玩笑还是有路怒症,好几次差点撞上。 道路尽头,是军营。 会是什么样的大人物? 士兵挺拔脊背绷紧,前面那辆红色的跑车也就罢了,几百万,虽然普通人消费不起,但有钱人开的很多,后面那辆就有点吓人了,他只看到过图片:全球限量版,有钱都买不到。 来者当然是那对冤兄冤弟。 解星晖领先一步,推门下车,得意洋洋道:“老大,承让了。” 阎都冷冷关上车门:“嗯。” 亲妈不在场,脸皮也撕破了,解星晖才不放过这难得的机会,讥笑道:“老大,你这车技得练练呀,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刚拿到驾照呢。” 阎都语气淡淡:“有司机。” “谁没司机啊。”解星晖哪里听不出话里的意思,但他也不是穷人,“我还有化妆师造型师呢。” 阎都淡淡瞥他一眼:“我司机特种部队毕业,拿过全国赛车大赛第二名。” 解星晖:“........” 是他孤陋寡闻加考虑不周,低估了有钱人的世界。 解星晖恨的牙痒痒,比钱,他完全被碾压。 “倒是你,以后开车注意点。”阎都看了看骚包的大红跑车,顿了下道,“今天幸亏是我,万一撞到别人车,吃亏的是你自己。” 解星晖正考虑怎么反击呢,不耐烦道:“撞上就撞上呗,我还是能赔得起维修费的。” 阎都唇角上扬,很快回复原状,淡淡道:“维修费,大概比你的车都贵。” 解星晖:“你........” 绝对故意的,挖了个坑等着他跳呢。 万恶的有钱人! 解星晖恨的牙痒痒,老大终于露出了马脚,什么憨厚,狗屁,明明是个腹黑男,想了半天想不出自己有啥优势,恶声恶气道:“咱俩谁先去?” 阎都表情严肃:“我是哥哥,当然要让着弟弟。” 没相认之前,两人关系基本也这样,解星晖沾不到啥便宜。 士兵看看渐渐走进的身影,瞳孔地震! 刚才距离太远,看着像,不敢确认,他最近正在追解星晖主演的一部古装剧。 士兵震惊的敬礼都忘了,喃喃道:“你,你是解星晖?” “是我,我可以和你合个影吗?”解星晖瞬间找回优越感,得意洋洋回头笑了笑,没你有钱,但弟弟我有国民度呀。 军营里,戚云龙特意掏钱让厨师做了份合适小孩吃的早餐,小蕊前辈不知道去哪里了,信息不回,电话不接,正头疼呢,一名士兵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过来:“队,队长,大事不好了。” 戚云龙满脸温柔立刻收起,冷冷看了他一眼:“把气喘匀再说。” 一名合格的士兵,强健身体和心态缺一不可。 士兵似乎没意识到要挨训了,结结巴巴道:“解,解星晖来了,要见你。” “解星晖?”戚云龙皱眉想了想,“是那个大明星?” 他不追星,但现在战争离不开网络,只要上网,难免被动看到娱乐新闻。 尤其前几天那位大导演引发的热度,全网都在议论。 士兵使劲点头:“对对,就在门外呢,队长,咱们要不要来点啥仪式迎接啊。” 梁逸秀不紧不慢喝完最后一口小米粥:“他是我家老四,来接我的。” 戚云龙:“........你家老四什么意思?” 为什么,他感觉此刻的小女娃像个老母亲在向别人介绍自己的儿子? 梁逸秀心不甘情不愿:“我喊他四哥。” 戚云龙真惊呆了:“解星晖是你四哥?啊,不对,你姓梁,他姓解。” 梁逸秀拿出年龄优势,眨眨眼:“那我就不知道了,我才四岁。” 让儿子们去想怎么解释吧。 “好吧,你虽然才四岁,但你会自己穿衣服吃饭,是个聪明的乖宝宝。”戚云龙被她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的哈哈大笑,完全不知道这句话给亲妈带来深深的伤害,他带上军帽,“你乖乖待着,我去接你四哥。” 来者皆是客,怎么都得尽下地主之谊。 解星晖出足了风头。 年轻人少有不认识他的,路过战士碍于纪律不能做什么,但个个目光惊喜。 当然,这些不算什么,主要的是,后面有个可恶的老大呀。 正要换个更帅的pose,忽然感觉到什么,转头看向军营。 不比阎都,两人之前不对付很久,相认之后亲情压过不愉快,但心里的不舒服多少还在,所以,矛盾很快爆发。 解星晖本就是重情重义的性子,亲情在他心里拥有无可代替的地位。 他看着那个伟岸的身影,眼睛忽然酸涩,低低喊了声:“二哥。” 梁逸秀是亲妈,可身体是个孩子,一时间很难代入,接触一段时间后亲情才慢慢苏醒。 戚云龙大步流星走过来,见到这位当红流量微微一愣,快速敬了个礼:“你好,我叫戚云龙。” 当红流量好像有点要哭的意思? 是他看错了吗? 解星晖眼睛完全移不开了:“你好,你好,我是解星晖。” 接着,他那不同寻常的脑回路真诚补了句:“你真的比我帅。” 如果能发表情包,此刻大概是个欢呼蹦跶的小人。 解星晖身在娱乐圈见过太太多多的帅哥美女,他本身属于顶尖的,但就像那句话说的,美在骨不在皮,真正的美,是由内散发的。 二哥两者都有,俊美又英武,难得还有冷冽又温暖的矛盾气场,如果t出道,绝对会立刻爆火。 戚云龙认知里,大明星多多少少都是高傲的,他愣了下,笑着道:“你太客气了,我整天风吹日晒的,最多算不丑。” 解星晖严肃纠正:“不,你这叫男人味。” 戚云龙又楞了下,哈哈大笑。 “麻麻刚吃过早餐,我让人给熬的小米粥。”戚云龙做了个请的手势,走前面带路,“昨晚睡的很好,没哭没闹.......” 解星晖心不在焉点头,剧组布置的军营只有皮囊,没有真正的魂,他看着操场一排排的军绿色身影感叹道:“我以前也想过当兵,可惜没当成。” 戚云龙听过很多次这种话,军装对很多男生来说有着特殊吸引力,笑着道:“你现在也挺好的,另一种方式为人民服务。” “感受不一样的。”解星晖遗憾摇头,“我这辈子注定当不了兵了,如果我是女生,肯定嫁个兵哥哥,可我是男的,最多只能认个当兵的哥哥。” 戚云龙头次听到这么清奇的脑回路,笑着随口道:“你眼前就有个啊。” 然后,他就看到当红流量忽然停下,一脸认真:“那我认你当哥哥吧。” 戚云龙:“........” 第47章 戚云龙少有的茫然, 随口说说而已,两人刚认识一点都不熟好吧, 也不是中二少年,明星都这样随性吗? “我一直想有个当兵的哥哥。”解星晖没想到那么顺利,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他本来精心准备了好几个小剧本,比如,感觉“你非常亲切”的真情剧本,再比如“你很像我死去的大哥”夹带个人恩怨的悲情剧本。 然而一个都没用上。 见对方不说话,解星晖使出终极大招,漂亮的桃花眼泛起层水光:“算了, 我是个戏子, 我不配!不配当英雄的弟弟。” 戚云龙:“........” 换做别人,或许大概就同意了, 但戚云龙有着典型的军人性格, 兄弟不是随便说说,是一份承诺, 是责任, 他刚要解释, 对上双圆溜溜泛着水光, 活像动画片里穿靴子猫的萌萌的眼睛。 解星晖的眼睛, 男女老少通杀! 像很多妈妈粉般, 戚云龙莫名心软了下,脱口而出:“好,我当你哥哥。” 说完他自己都惊呆了。 怎么发展到这步的? “我上面有个大哥, 以后,你就是我的亲二哥。”解星晖生怕他反悔, 立刻大声喊道,“二哥好。” 戚云龙:“..........” 感觉像在做梦。 前面走过来位年龄稍大些的老兵,敬个礼,好奇看了眼解星晖:“戚队长,来家属了?” 社牛解星晖:“他是我二哥。” 戚云龙:“.......” 老兵了解些戚云龙的情况,惊讶道:“二哥?” 不是捡来的吗,再说家里就他一个呀。 戚云龙心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走了没几步,胳膊被挽住了,确切说,被抱住了。 解星晖宛如个树袋熊,幸福道:“有个哥哥真好。” 解星晖的神奇之处就在于,清奇脑回路通常伴随着真情流露。 他性格单纯,再怎么坚强,某种程度来说更需要爱,需要保护感。 有什么能比军人更具保护感的? 而且是个神枪手哥哥。 可以说,戚云龙完全满足了他对哥哥的幻想。 戚云龙绷紧的手臂慢慢放松了。 梁逸秀早早站在门口等着,见到手挽手看起来亲热无间的兄弟俩惊呆了,不会已经完事了吧。 解星晖眉飞色舞比了个手势。 搞定! 不能当面说,梁逸秀打开家人群,狠狠夸奖:“老四,你太棒了!” 解星晖微笑表情包:“那当然,也不看看是谁的儿子。” 梁逸秀:“........” 只要不提尿布,老四是真会说话。 解星晖不放过任何一个明夸暗贬的机会:“妈妈,我好喜欢二哥,虽然刚刚接触一会,但我能感觉到,他很憨厚,人品正直。” 团子:“哎,我看到你俩了。” 解星晖:“团子姨,你在哪里?” “旁边的树上,别找,你看不到我的。”团子此刻满心崽崽在眼前却不能相认的悲伤,“老四,你可要好好对你二哥。” 解星晖:“那当然,那是我亲哥哥,不对他好对谁好。” 小蕊神出鬼没:“我决定了,我不能再沉迷于儿女情长。” 解星晖:“小蕊姨,不论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解星晖,一个人能撑起一个群,有他在,不用发愁没话说。 当然这一切都是铺垫。 “大哥怎么不说话?”解星晖深深感觉此刻自己就是团宠,“大哥,我这边结束了,你准备好了没?” 阎都:“嗯,已经到门口了。” 解星晖忍不住冷笑一声,还挺沉得住气。 没到一分钟,刚才那位急火火报告的士兵又急火火来了,重复同一句话:“队,队长,大事不好了。” 戚云龙心累:“又怎么了?” 今天全都奇奇怪怪的,总不会又来个解星晖吧。 士兵似乎明白他的意思,看了眼解星晖,结结巴巴道:“队长,这次我们真的搞个迎接仪式了,阎都闫董事长来了。” “真的?他来做什么?”戚云龙表情瞬间变的郑重,拿起刚摘下的军帽带上,快速下命令,“哪个队距离门口近,立刻集合。” 解星晖傻了眼:“啊,集合做什么?” 听话里的意思,二哥好像认识老大,还要搞欢迎仪式? “阎董是关爱老兵慈善基金的主要捐赠人。”戚云龙简单解释一句,拍拍他的肩膀歉意道,“你别急着回去,中午一起吃个饭。” 绝大部分军人都会退役,军营和社会,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 军旅数年,能吃苦能拼,却不怎么适合市场需求。 阎都首次便捐赠了两个亿,几年下来,帮助不知道多少生活中遭遇重大疾病或生活困难的老兵。 解星晖:“........” 又败给了万恶的资本。 如此重要人物来访,戚云龙感觉可能一时半会结束不了,走到门口忽然反应过来,不对啊,他是教官,接待任务轮不到他啊。 戚云龙喊住急火火的士兵:“阎董说的找我?” 士兵使劲点头:“对啊。” 戚云龙挥挥手。 两人根本没见过面,他的影响力没那么大,阎董能知道他的名字,只有一种可能。 可那也太离谱了。 戚云龙一点点转身,艰难道:“麻麻,阎董是来接你的?” 梁逸秀骄傲道:“是我家老大。” 老大竟然默默做了这么大的件好事,不亏是她的好儿子。 戚云龙:“.......” 一个当红流量,一个超级富豪,竟然是兄弟?这瓜也太大了。 好像有那里不对劲。 戚云龙来不及想太多,快步跑出宿舍,不管为了什么而来,他都要代替万万老兵好好接待。 远远的,他便看到了两排绿色中的一点黑,不亏身价千亿的超级富豪,气场强大的竟然能压住众多军人。 戚云龙郑重敬礼:“闫董好,我是戚云龙。” 闫都看不出啥表情,淡淡道:“你好,给你添麻烦了。” “没有,麻麻乖的很。”戚云龙转身带路,目光下意识看了看门口停车场的两辆豪车。 接解星晖时他便注意到了。 也就说,闫都早到了,既然都是为了来接孩子,没什么不一起进来? 闫都:“我刚才接了个重要电话,怕麻麻等的急,让老四先进去。” 戚云龙听出这是解释,有点意外,好像没必要向他这个外人解释吧,抬头刚要客气几句,就见对方目光温柔,嘴角活像抽了般僵硬上扬。 戚云龙:“.......” 他是在笑吗? 如果解星晖在场,大概会立刻明白闫都的用意——在示好! 是示好,但没他想的心机。 闫都对老二的印象好极了,甚至有那么点心疼的感觉。 年轻轻轻差点为国捐躯,即使不是亲弟弟,也值得他尊重。 这是个英雄弟弟。 闫都,实在不擅长表达感情,他努力微笑:“最近怎么样?” 戚云龙:“挺好的……” 很,很熟吗? 门口距离宿舍不怎么长的距离,戚云龙今天感觉特别漫长,霸总一直在努力社交,搞的他都紧张了。 远远看到站在门口的解星晖两人,他刚要松口气,肩膀被揽住,像好兄弟那样被揽住了…… 戚云龙:“……” 不是,到底发生了? 解星晖心里跳出个巨大的表情包: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闫都就以这样人生第t一次勾肩搭背的姿势、宛如宣布什么般大声道:“你刚才说,我家老四认你当哥哥了?” 戚云龙:“啊?” 是有这么回事,但他说了吗? 闫都扣紧他的肩膀,缓缓得出结论:“既然这样,那我以后就是你的大哥,你就是我二弟。” 戚云龙:“……” 谁能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解星晖目瞪口呆,简直给跪了,佩服的五体投地,输的心服口服,搞半天什么让他先来,就是个坑。 解星晖咬牙切齿打开微信:“老大,你给我等着。” 下次,下次绝对不会上当! 戚云龙立刻被拉倒家人群,立刻被火一般的热情包围。 解星晖:“欢迎我二哥回家。” 梁逸秀:“欢迎老二。” 团子:“老二,我是你团子姨,周末休息的时候来家里玩吧。” 闫都:“欢迎。” 小蕊:“撒花,欢迎。” 戚云龙:“谢谢。” 他头上快冒汗了,回头看看身后,要不是知道几人身份,简直怀疑遇到了人贩子。 解星晖:“二哥,你看什么呢?” 戚云龙欲言又止:“没,没看啥。” 他很想问,今天结束了吧,还有人来的话能不能让他提前做个心理准备,看这情况,中间至少还有个老三。 第48章 虽然暂时不能相认, 但勉强算以另一种方式团圆了。 梁逸秀高高兴兴回到家便开始闭关,劫难暂时算不出, 她打算抓紧恢复法力,给老二炼制枚万病回春符,治疗他的暗疾和被打断的手筋。 七天后,梁逸秀打开从珠宝城带回来的那批珠宝,挑选了几块最好的羊脂白玉。 本来就是她的。 万物回春符算不上很复杂的符箓,难的是需要灌注法力,她如今,大概只能炼制两枚。 三个儿子,两个? 梁逸秀如今已经不是当初啥也不懂的新手妈妈, 懂的照顾儿子们的心情, 看看上次吧,她只不过说了老二最帅。 甭管更喜欢哪个, 尽量做到一碗水端平。 老二有病, 肯定要一个,剩余的一个? 老大工作忙, 似乎更需要, 老四其也挺忙的, 整天飞来飞去, 剧组通宵拍戏很正常。 想了片刻, 梁逸秀决定暂时不管, 先把老二的做好再说,她打开微信群:老二,你喜欢什么动物? 回春符需要贴身佩戴, 她打算炼制的时候顺便做个造型。 至于生肖,她本身就属于妖精, 不信那个。 老二暂时没回复,惊动了老四。 解星晖:“麻麻,能炼制了?” 除了劫难,梁逸秀能说的都说了。 梁逸秀:“嗯。” 隔着屏幕,解星晖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麻麻的反应有点不正常呀,他思考片刻,小心翼翼试探道:“麻麻,我也想要一个。” 他本来没想过,二哥病着呢,不是凑热闹的时候。 梁逸秀犹豫片刻,决定实话实说:“我现在只能炼制两个,不过七天后,就能再做一个。” 解星晖:“那您的意思?” 梁逸秀已经想到了办法,淡淡道:“你和老大摇骰子吧,谁的点数大先给谁。” 解星晖欢呼一声。 于是,正在开会的阎都微信快爆了,他忙的时候,手机会交给秘书,但私人手机随身带着,生怕有什么急事。 搞清楚怎么回事,他随手扔了下:六点。 解星晖:“.......窝草。” 轮到他了:两点。 解星晖:“........” 梁逸秀干脆利落宣布:“老四,你等七天后那个。” 解星晖:大哭表情。 团子:“老四别动不动就哭,晚几天的事。” 解星晖:“团子姨,我没哭,我只是发个表情包,愿赌服输,再说,我最小,孔儒让梨嘛,我本来想着即使赢了也先让给大哥,大哥快三十岁的人了,到了保养的年纪。” 不仅茶,还损。 阎都本来打算关掉微信群的手指停下:“先给老四吧。” 团子:“老大,你不能这么惯着他,该你的就是你的,他又不是没有。” 阎都:“给他吧,他靠脸吃饭,稍微老点就可能被市场淘汰。” 一句话直戳解星晖心窝子,立刻炸毛:“谁靠脸吃饭?老大,你什么意思。” 阎都:“没什么意思,市场规律而已,小鲜肉早晚变成老腊肉,哦,不过到时候还可以演爸爸爷爷。” 梁逸秀顿时头大,每次都这样,兄弟俩只要见面,说不了几句话肯定吵,最后还会—— 解星晖先告状:“麻麻,他骂我,你不管管吗?” 阎都:“谁先骂的谁?” 军营那边,戚云龙响亮喊了声报告,推门进去,脚后跟一碰,向着一位鬓角染白的老军人敬礼:“报告首长,我申请前往境外参加此次任务。” 首长摆摆手,示意他坐下,笑着道:“你消息倒是挺灵通的,哎,我就知道你小子会来。” 境外有座地理位置极其特殊的岛屿,三面环海,一面是茫茫沙漠,几十年前那场席卷全世界的大战,这里的土著也未能幸免,本来人口就稀少,战争后只剩几百人。 几百人在世界组织的帮助下,踏进文明,成为世界上最小的几个国家之一。 然而文明没能存在太久,几十年里内乱不断,领导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好在不管换成谁,都明白生存的根本是什么——旅游资源。 只要来旅游的,全都当成上帝恭敬对待,衣食住行,尤其最重要的安保问题,因此旅游圈有句话——那是最乱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半个月前,内乱再次爆发,这次和以往每次都不同,机场炸毁,所有通讯中断。 我国有上数十名同胞被困。 机场毁了,地理特殊性只能船只,但沿途海域,要经过十多个国家,其中,有一半多年来对我国虎视眈眈的几个——经过交涉,绝大部分勉强同意,只有两个小国拒绝。 拒绝的真正原因不言而喻,如果没人指使,根本没勇气说不。 小国新的领导人态度也不正常,作为全球最大的旅游输出国家,巴结还来不及。 路途万里,数十名同胞生死不知,有关部门决定,秘密派遣人员前往实地,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如果没有受伤,神枪手戚云龙绝对是这次任务的首选。 首长眼中闪过丝悲伤:“云龙啊,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你的手,不能拿枪了啊。” “可以拿,命中率低了而已。”戚云龙举起自己的手,一字一句道,“而且,那里,没有人比我更熟悉!” 首长微微一愣。 差点忘了这事。 戚云龙的手,就是岛屿外的那片沙漠中的枪。 “我基本能听懂当地人才会说的土话,勉强可以交流,除了我,没有第二个人。”戚云龙低低道,“岛内所有的大街小巷,我都走过,知道同胞有可能躲在哪里,我还认识几个当地商户,首长,请您批准!” 戚云龙上前一步:“而且,我一直怀疑,那里有一场或许筹划很久的阴谋。” 首长皱起眉头:“你是说你身体的伤?” 手筋断掉,以如今的医疗手段不算特别难,英雄,当然会用最好最顶尖的医疗。 但也就奇怪了,各项指标一切正常,手筋却迟迟无法痊愈。 “这只是你个人的猜测。”老首长叹口气,想了想郑重道,“派谁去,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你的情况,我会立刻向上面报道——现在,抓紧回信息去吧。” 戚云龙脚后跟再次一碰,大声道:“是!” 手机嗡嗡震动了好一会。 进来时忘记了关。 能持续这样说话的,只有那个古怪的家人群。 戚云龙满肚子疑惑,最终一句也没问,他相信自己的直觉,也能真切感受到,这个不知道啥关系的群里的所有人,对他满满的疼爱。 有时候他简直怀疑会不会和亲生父母有关。 应该不是,如果真的那样,为啥不直接相认? 戚云龙:“谢谢麻麻,我不太喜欢动物,可以的话,能不能画棵植物?” 说完他就后悔了。 应该私聊。 如他所料,解星晖宛如看到了救星:“二哥,你来评评理,老大是不是故意找茬?” 阎都:“老二,慎重。” 戚云龙:“.......” 过去的几天里,解星晖比热恋期的恋人都黏糊,一口一个二哥,有事没事就给他发信息嘘寒问暖,甚至,还推荐自己主演的电视剧...... 阎都只发过一次信息,但绝对重量级——给老兵慈善基金捐助t一个亿的转账记录。 团子站出来护崽:“老大老四你俩闹就算了,别拉上老二。” 戚云龙:“谢谢团子姨,没事的,他俩闹着玩的。” 家人群里,他唯独没见过这位团子姨,本来觉得是位慈祥的长者,但小蕊前辈又喊她妹妹。 梁逸秀:“老二,你喜欢植物?什么植物,人参可以吗?” 戚云龙:“可以的。” 看看吧,不喊二哥喊老二,搞的他好像是晚辈。 还有解星晖俩兄弟,有次直接把麻麻打成妈妈,也不改,也没人在意。 反正这家人的关系不能深思,太乱了。 解星晖:“麻麻,我也要想画人参。” 梁逸秀:“成,那三个都画人参吧。” 解星晖:“我不想和他一样,二哥,你也不想对吧。” 戚云龙:“.......那啥,我要训练了。” 他才不要加入兄弟俩的战争。 梁逸秀如今最心疼老二,见他被吓跑哪里能同意,刚要说什么,管家和李姨一起进来了,恭敬递过张烫金的请柬。 某慈善晚宴的邀请函 梁逸秀翻来覆去看了看:“回头给老大吧。” “少爷从来不参加这种场合,甚至看都不看。”李姨向团子使了个眼色,小声解释道,“以少爷的地位,不需要参加来拉拢人脉,因为参晚宴的会有很多名门千金。” 团子立刻把手机仍一边,大眼睛闪着光:“名门千金?” 李姨使劲点头:“少爷快三十了.......” 小蕊也来了兴趣:“晚宴,是不是有电视上的那种走红毯?” 李姨再次点头:“那当然了,比什么电影节还隆重,富太太啊,千金啊,那才是真正的有钱人,明星艺人也会去,但只有那种绝对的大牌,小艺人也有去的,不过一般目的不纯.......” 她显然没懂小蕊真正要的是什么。 小蕊拿过请柬,好像得到什么宝贝般贴在胸口,郑重道:“秀秀,我要去,我上次立了那么大的功。” 团子直接拍照发到家人群:“老大,这个周末晚上一起去。” 阎都:“团子姨,周末我要飞趟国外。” 为了证明没说谎,他飞快拍了张行程表,周末那里显示真的去国外。 解星晖那边兴奋的快跳起来了,他参加过类似晚宴,知道意味着什么,尤其老大这种超级钻石王老王。 第49章 解星晖感觉这种时候不把讨厌的人推坑里太对不起自己。 “大哥, 工作再重要也比不上终身大事,您快三十了, 放在以前的年代,叫老光棍,再说了,你是老大,你不结婚,我和老二怎么办?你要为我们考虑考虑呀。” 窥屏的戚云龙:“……” 又说奇奇怪怪的话了,难道真的是亲兄弟? 不可能啊,他特意查过两人资料,不用特意查, 网上明明白白写着, 一个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一个父母健在。 闫都:“麻麻, 团子姨, 我周末真的有事,下次, 我一定陪你们去。” 解星晖:“大哥, 不想结婚直说, 别找那么多借口。” 小蕊解星晖:“你也要去。” 解星晖:“啊……为啥?” 小蕊:“我需你当我的男伴。” 解星晖:“可是, 我周末晚上有夜戏, 不能因为我耽误整个剧组吧。” 闫都:“你那个剧组的投资人我认识, 我现在给他打电话,周日放假一天,损失我来出。” 解星晖:“……” 梁逸秀拿出老母亲的气势拍板:“好了, 都去,这是妈妈的决定, 没有商量余地。” 家人群,立刻沉默了。 梁逸秀满意极了,当妈的就该这样,反了他们了。 她倒没有团子那么强烈让儿子们成家的想法,主要想借这个机会缓和下老大和老四的关系。 一见面就掐,要掐到什么时候? 其实她能感觉到,两个都是重情重义的好孩子,心里都有彼此,真遇到事,绝对真上。 决定参加慈善晚宴,最兴奋当然是小蕊,走红毯啊。 连续几天,她都是早上出门大采购,晚上才回来,有时候还拉上解星晖。 累的解星晖都没时间水群了。 这还不算,所有人,包括管家,李姨全部被迫每晚汇聚客厅,欣赏她的个人时装秀——还得投票,选出最喜欢的一套。 老大老二老四不能到现场,网上投票。 梁逸秀给搞的苦不堪言,她最近都不直播了,每天想着多恢复点法力为老二的劫难做准备。 小蕊臭不要脸振振有词道:“不要烦,你不是还有两个女儿吗,你就把我当成其中一个吧——女儿要参加晚宴,你帮着挑衣服。” 梁逸秀:“……” 这脑思路和老四有一拼。 团子却被这句话勾起了伤心事:“老三和老五到现在也没消息,女孩子不像男孩,万一被欺负可怎么办呀。” 梁逸秀情绪也跟着低落。 她现在已经不是当初了,老大老四唤醒了她的母爱。 明知道算卦不能算自己,她依然每天都起卦。 老三老五,会在哪里呢?过得好吗? 她不得不担心。 老二不用说了,手筋断了,还有场必死的劫难,如果再晚点时间遇到,可能已经化作一捧黄土。 老大看似家产万贯,却因为成长环境成了个没多少感情的工作狂人,钱,买不来幸福。 他是不幸福的。 老四吧,大马哈,相对来说好一些,但一段时间接触下来,他是孤独的。 世界上只有他孤零零的一个人。 很快,周末到了。 解星晖本来可以直接去现场汇合的,没去,理由是想妈妈想两个姨了。 他穿件黑色高定礼服,皮肤白皙,俊美的活像童话里走出来的小王子。 梁逸秀看的满脸慈母笑。 解星晖本来想酸几句老大的大别墅呢,立刻被转移注意力,转了圈骄傲道:“妈妈,儿子是不是很帅?” 梁逸秀连连点头:“当然了。” 解星晖像只准备撒娇的小奶狗蹲下:“今晚让这么帅气的儿子抱着您好不好?” 梁逸秀果断拒绝:“不行,只能让你小蕊姨抱。” 红毯到会场有段距离,她倒是可以走,但毕竟公共场合,走的太慢会影响别人。 让儿子抱,当妈的颜面何在? 解星晖哼哼唧唧还想继续说,脚步声想起,闫都出来了。 他没特意捯饬,平常穿的一套银灰色西装。 冰山霸总的气质,就是最好得门面。 解星晖翻个白眼:“大哥,晚上好呀。” 闫都:“嗯。” 解星晖冷笑:“瞧你这表情,见到亲弟弟一点都不高兴。” 闫都:“对。” 解星晖:“……妈!” 梁逸秀头大:“停,你俩别说话,上车。” 等走到门口梁逸秀傻了眼,忘记件重要的大事。 两辆车,做哪个好? 不管做那个,另外一个肯定有意见。 小蕊:“要不我们飞过去?不行,我今晚这身打扮会走光。” 团子为了难,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看出亲妈的想法,两人不约而同走到车前拉开车门,静静等待。 梁逸秀:“……要不还是摇骰子?” 两人这会特像亲兄弟,那叫一个心有灵犀,摇头的动作一模一样。 沉默片刻后,闫都一招制敌:“你车上,没有儿童专用座椅。” 解星晖:“那是我买的,还我?。” 闫都:“你的意思是,买了送给妈妈,所有权归你?” 解星晖直接上手抢,闫都手疾眼快,抢先一步按下锁车键。 解星晖气的跺脚:“闫都,你能不能别那么贪心,妈妈都住在你这里了,坐我的车你会死吗?” 他抹抹眼:“没认你之前,妈妈和我一起住,现在怎么一个人,你知道有多难受吗?” 闫都不为所动:“演技不错,继续。” 解星晖:“妈……” “别妈了。”梁逸秀小手一挥,亲妈的威风侧漏,“一家人,坐一辆车。” 解星晖:“好,坐我的。” “你的空间太小。”梁逸秀不容拒绝道,“做老大的。” 解星晖似乎忽然想到什么,眉开眼笑:“好,听妈妈的话。” 于是,闫都开车,小蕊坐副驾驶,团子不占地方,至于解星晖,独自和亲妈坐后排。 虽然家人群里基本每天都说话,但再多语言也取代不了见面。 解星晖一脸幸福,紧贴着亲妈,说剧组的事,说最近和老二的联系,气氛那叫一个其乐融融。 司机闫都,面沉如水。 论如何讨妈妈欢心,十个他都比不上老四。 他决定,回去立刻把相关课程提上日程,总教训弟弟不是回事。 因为是慈善晚宴,现场对外开放,当然,t能参与的媒体都是正儿八经的。 红毯环节无疑是重中之重,此刻,众记者有些心不在焉。 富豪富太太地位是高,但引不起网友太大兴趣,他们已经拿到了今晚出席的嘉宾名单。 解星晖竟然来了? 有他在,不愁没流量,尤其最近的大导事件,让他地位隐约上了不小的一步。 最令人震惊甚至以为主办方印错名单的就是闫都了。 不比寻常富豪,闫都因为冷酷气质拥有无数老婆粉,也就是他没有个人账号,不然粉丝不比一般的一线艺人少。 终于,那辆贵圈里独一无二的豪车缓缓出现。 媒体活像打了鸡血一阵躁动,所有镜头同时对准一个方向。 左前车门推开,走下个身影。 无人在意,司机嘛,接下来肯定绕到后面开门。 闫都必然坐后面。 不知谁低呼了声:“卧槽,别拍后面了,闫都自己开车来的。” 百分之九十九的记者没有拍到闫都下车的画面。 闫都绕到了副驾驶,优雅拉开车门。 先是一只红色高跟鞋,接着,一双笔直修长的大长腿。 闫都带女伴来的? 走下来的年轻女子放在美女遍地的娱乐圈算不上很惊艳,高清镜头捕捉到她脸上的痘印,但她脊背笔直得像一条直线,有种真实的、生机勃勃的美。 难道是闫都女朋友或者更近一层的关系? 想想也是,人家不是娱乐圈,不怕脱粉,想结婚就结婚。 闫都又绕到了车后。 还有人? 里面的人似乎架子很大,让闫都足足等了好几秒才下来,当看清长相,众记者凌乱又兴奋的头皮发麻。 是解星晖! 两人有cp粉,普通人或许不知道,但媒体怎么会不清楚。 随便一张两人合影,都能引发cp粉的狂欢。 解星晖弯下腰,从车里抱出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 众媒体:“……” 没法猜啥关系了,留给cp粉去定义吧。 梁逸秀在剧组的照片并未流出,牵扯到小孩,即使不是父女也很容易引发误会,那对于一个艺人属于毁灭性的打击。 最先下车的女人抱起小女孩,然后,左边闫都,右边解星晖,两人活像两大护法。 可仔细看,两人目光看的都是小女孩。 媒体一阵疯狂拍摄,有人忍不住,大喊:“闫董,能介绍下这几位和您是什么关系吗?” 想了想赶紧补充:“不是我好奇,是怕看到的网友乱猜。” 闫都冷冷老客他一眼,淡淡道:“姨,亲弟弟。” 众媒体:“……”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姨无所谓,只能说明两人不是男女朋友关系,但亲弟弟? 如果没看错,那是个小女孩,那么,亲弟弟指的是解星晖? 弟弟可以暧昧,加了亲,完全相反的两种概念。 解星晖也愣了,他目光复杂极了。 作为顶级流量,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句话带来的影响有多大。 比李导那条微博大一百倍,一千倍。 闫都的亲弟弟呀,单凭这一个称呼,他可以在娱乐圈横着走,以后谁再想对付他,先掂量掂量能不能承受住霸总的怒火。 什么角色啊,比起这句认可来算什么。 所以,他是真的把自己当弟弟可吗? 解星晖走出了人生最丑的红毯,全程梦游痴呆,活像个智障。 红毯尽头是签字环节以及主持人简单的采访。 此刻,是一对中年夫妇和两个年纪差不多得年轻女孩,看起来应该是一家三口。 梁逸秀目光随意略过,忽然停在其中一个女孩身上。 第50章 那是个和老四差不多年纪的女孩, 一身白色礼服,气质温婉, 她面带微笑站在母亲身边,不知道什么原因,笑的很牵强。 她身上,有股淡淡的黑气,如果没看错,被人下了降头或者类似的法术。 此外,她还有一种让梁逸秀莫名亲切的感觉。 梁逸秀轻轻拍了拍背后的小背包:“团子,你出来看看是不是咱们的崽?” “在哪里?”团子立刻蹦出来,不用梁逸秀指, 她立刻锁定目标, “穿白衣服的女孩是吧。” 两个女崽崽分别是老三和老五。 “有点像。”团子仔细打量片刻喃喃道,接着看向中年夫妇, “但不是这俩人。” 她记住了每一个带走崽崽凡人的模样, 记在了骨子里,绝对不会认错。 “也有可能换父母吧。”团子不放弃一丝希望, “对了, 你没算吗?” 老大和老二都算不出亲生父母, 因为亲妈梁逸秀是妖精。 梁逸秀小声道:“算了, 挺奇怪的。” 卦象显示, 眼前的中年夫妇和女孩只有名, 没有血缘关系,换句话,领养或者什么的。 女孩还有个母亲。 然后就没了。 另一个穿淡紫色的女孩, 则是两人的亲生骨肉,有分离之卦象, 不知为何原因分开多年。 并非所有的卦象都精准,都详细,有的人命硬,又或者遭遇过重大变故,生死薄都不一定记录的准。 团子失望了:“那就应该不是了吧。” 梁逸秀也失望,安慰道:“没事,我们一定会找到所有孩子。” 话虽这么说,但两人眼睛盯着女孩无法挪开,尤其梁逸秀深通卦术,能看到五官真正的深处。 人的长相分为五官和气质,老大和老四有点像,老二基本不像,但实际差不多的。 老二从小生在军营,气质压过了五官。 眼前这个强颜欢笑的白衣女孩情况差不多,她一派大家闺秀的温婉气质,仔细看,五官轮廓很相似。 然而天底下毫无血缘关系相似的人有很多,比如撞脸明星的,不仅长相,声音都能一样,比亲兄弟姐妹还像。 闫都见两人窃窃私语,走过来,等听完后低声道:“我查过她的资料,应该不是妹妹。” 他早就根据团子提供的弟弟妹妹失踪日期寻找了。 难度不是一般的大,同年同月同日的女孩几十万,如果一个个验证,不知道猴年马月,总不能直接打电话问人家是不是亲生的吧。 后来他找专家模拟妈妈长大后的模样,根据长相有针对性的找。 很快,这个叫季薇薇的女孩成为主要目标。 季家也算豪门,虽然和闫都没法比,但也算小有名气。 恰好贵圈几乎都在议论季家发生的大事——唯一的女儿竟然不是亲生的。 长的相似,非亲生,同年同月同日,三者加起来,闫都怎能不上心。 真相让人失望。 季薇薇不是抱养的,是当年医院工作失误,亲生女儿在另外一个家庭里。 “时间同一天?”梁逸秀刚才没算出女孩的生辰,她目光重新看过去。 季薇薇感受到,也看过来,见是个小女孩,眼睛微微上翻,笑着做了个鬼脸。 那是个善意、天真的鬼脸,如果不是场合不允许,大概会更夸张。 梁逸秀心莫名动了下,郑重道:“老大,知道她的亲生父母在哪里吗?” “不在国内。”阎都明白亲妈的意思,“据说季家领回亲生女儿后,给了那边一大笔钱,联系方式没查到。” 能打听的这些已经不容易了。 阎都顿了顿:“妈妈,我会想办法找到他的亲生父母。” 这时,季家接受完毕主持人采访,当家人叫季森,五十岁左右,梳了个大背头,头发乌黑油亮,估计刚染过,他早就看到一边的阎都,立刻走过来恭敬打招呼:“闫董,幸会幸会,真没想到您能来。” 阎都主动伸手,淡淡道:“幸会,季董。” 季森有一刹那的恍惚,手忍不住微微发抖,同在商圈,阎都是如何恐怖的存在他当然清楚,他更清楚,阎都的性格。 不是高冷,是性子使然,通常能点点头,已经算莫大的认可。 主动握手? 算的上开天辟地头一次。 公众场合,他不好表现的太卑微,转身招招手:“快来见过阎董——这是拙荆。” 季森夫人同样五十岁左右,身材微微发福,浑身珠光宝气,她含笑点头,按照礼仪招招手,让两个女儿过来:“这是我家小芸,薇薇。” 刚才做鬼脸的季薇薇不知道去了哪里,规规矩矩问好:“阎董。” 另一个真正的亲生女儿小芸则很放得开,紧紧盯着阎都,被亲妈拉了下才眉开眼笑大声道:“阎董好,我叫小芸,芸芸众生的芸,经常听我爸妈提起您。” 这话就很假了,两家别说熟了,话都没说过几句,点头之交都算不上。 阎都面无表情看向季森:“我记得,您好像只有一位千金?” “看这事闹的,阎t董竟然都知道了。”季森夫人笑着接过话,她满眼慈爱看向亲生女儿,“我们也是前段时间刚知道,当年医院疏忽,抱错了,小芸一直生活在养父母家,最近刚接回来,薇薇呢,虽然不是亲生的,但养了二十多年,我们舍不得让她走。” 似乎为了证明母亲说的没错,小芸亲热抱住季薇薇胳膊:“我也舍不得,我一直想要个姐姐。” 季薇薇嘴角抽动,几乎和阎都一模一样,勉强笑了笑。 阎都目的当然不是这些,不动声色道:“原来这样,如果需要起诉,我那边有一位擅长此类纠纷的律师。” 季森简直受宠若惊:“谢谢阎董。” 小芸捂嘴轻笑:“看不出阎董还是个热心肠,不用起诉了啦,如果没有这场意外,我就不会认识养母,她对我非常的好,是个伟大的母亲。” 阎都抬抬眼皮:“这样,有机会拜见一下您的养母。” 他明白这句话可能会造成某种误会,但只要能找到妹妹,根本算不了什么。 而且,说不上为什么,这位真千金,让他心生厌恶。 能让他产生情绪波动的人很少。 小芸简直笑的花枝乱颤:“我可当真了,等我养母从国外回来,您可一定要说话算话。” 养母真出国了? 看来消息没错。 阎都顿时没了耐心,微微点头,转身走向晚宴大厅。 梁逸秀跟上,几步之后,忍不住回头,深深看了季薇薇一眼。 等几人背影刚刚消失,小芸一脸兴奋道:“爸爸,妈妈,我要他当我男朋友。” “可别乱说啊,你没戏的。”季森夫人像很多贵妇人般,几乎熟知各家每一个单身男人的情况,她虽然疼爱女儿,但不得不泼盆冷水,“阎都这人吧,眼界不是一般的高,到现在为止,名门千金也好,当红女艺人也罢,从来没动过心。” 小芸傲娇冷哼一声:“那是因为他没遇到我,爸爸,妈妈,你们刚才也听到了,他刚才又是要帮起诉又是要见我养母,绝对对我有那意思。” 夫妻两人对视一眼。 这事的确挺奇怪的,换做别的人,他们大概率直接开口问了,但阎都为了什么? 自己那点家产,在他眼里根本算不了什么,两个女儿? 只要他点点头,不能说适龄女子随他挑吧,也差不多。 “他应该为了别的。”季森沉吟片刻,想不出原因,但能确定,绝对不是为了女儿,“这件事到此为止,小芸,待会晚宴,你可千万不要做出格的事。” 女儿没能从小养在身边,天真烂漫却鲁莽,真得罪阎都,一家人跟着陪葬。 “他一定会喜欢上我的,你们等着瞧吧。”小芸气呼呼跺脚,使劲拉了下季薇薇胳膊,“姐,你信不信?” 季薇薇扯扯嘴角:“信。” 小芸皱眉:“可是你看起来一点都不高兴,姐姐,是我哪里又做错了吗?” 季森夫人看看周围,语气有些不耐烦:“薇薇,能不能别老拉着脸,很多人看着咱们一家呢,不知道的以为我们怎么着你了。” 自从接亲生女儿回来后,养女的意见很大,一开始她和丈夫理解,换做谁也接受不了,他们已经尽可能包容,但她却一次次触碰底线——背地里欺负亲生女儿。 要不是实在舍不得养了二十多年的感情,真想把她送给亲妈。 再看看亲生女儿,除了偶尔任性一些,总体孝顺又懂事,时刻不忘记养育恩,相认后提的唯一条件——要了一大笔钱给养母。 第51章 梁逸秀走进金碧辉煌的晚宴会场便明白两个儿子为啥不愿意来了。 拍卖还未开始, 正是结交人脉的时候,老总富太太, 年轻靓丽的公子哥大小姐,三三两两一伙侃侃而谈。 见一行人进来,眼睛立刻亮了。 门口附近的近水楼台先得月,立刻围上去。 “闫董好。” “闫董,您来了。” 暂时不方便上前的富太太大小姐随时做好见缝插针的准备,来都来了,有枣没枣打一杆子再说,万一有收获呢? 解星晖身边的人也不少。 “哇,你真人比电视上还帅, 可以合张影吗?” “解先生, 这边请,我有个姐妹有话想单独和你说说话。” “……” 至于梁逸秀, 现场小孩子只有她一个, 即使有想套近乎的,最多只能慈祥笑笑。 小蕊好像鱼进了水, 转眼不知道去了哪里。 梁逸秀带着团子转了了一圈, 没看到季薇薇, 脑袋倒是被摸了不知道多少下, 头大的只好暂时放弃, 等儿子应酬完毕再说吧。 遇到就是缘分, 哪怕不是亲生的,她打算看看季薇薇到底被下了什么降头。 梁逸秀找了个安静角落,刚坐下, 一个年轻男子似乎和她想法差不多,也想静静, 眉头紧皱走过来。 梁逸秀随意瞄了眼,顿时职业病发作。 男子的命格非常好,大富大贵,父母长寿健康,算的上一生顺风顺水,这种情况,要么上一世是个大善人,要么有祖荫庇护。 命格好,面相也好,正直有责任,对待感情忠诚。 梁逸秀眼睛几乎挪不开了,她不知道给多少人算过卦,一时间竟想不出比他更好的。 此外,他还有着不输于三个儿子的英俊长相,他随意走过来,仿佛压住了晚宴奢侈豪华的灯光,英俊逼人,贵气逼人。 世间竟然有这么完美的男人? 男人也看到了他,微微迟疑,看看四周无人,紧挨着坐下:“小姑娘,怎么就你自己,你家大人没跟着?” 梁逸秀指指被人群围拢的两个儿子:“在那和人说话呢。” 男人随意看了眼,估计不知道指的哪个,不然大概率会问什么关系,他似乎对梁逸秀非常感兴趣,但没有和小孩子打交道的经验,笑的一点都不自然:“几岁了?上几年级了。” 梁逸秀敷衍乱编:“四岁,还没上学。” 男人继续问道:“那平常都学些什么?叔叔猜一下,钢琴,画画,还是舞蹈?” 梁逸秀心累,想走了,男人虽然优秀,但和她没啥关系,正琢磨直接跑,还是要不要按照身体年龄礼貌说声再见,一个年轻女人跑过来。 那是个非常美艳的女子。 年纪大概二十多点,身穿大红色缀满水晶的渐变色绢网礼服,长发妩媚,像一团跳跃燃烧的火焰,美的让人移不开眼。 “亲爱的,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害我好一顿找。”女人说话又娇又甜,她看到了梁逸秀,愣了下似乎明白过来什么,凑到男人耳边娇笑道,“亲爱的,你是不是很喜欢她?以后咱们生个女儿,一定比她还漂亮可爱。” 男人脸上的笑早没了,冷的吓人:“你当着一个小女孩说这样的话,合适吗?” 女人夸张捂嘴,向着梁逸秀深深鞠了个躬:“对不起,对不起,阿姨说话不过脑子,我以后生的女儿,像你一样漂亮可爱好不好?” 梁逸秀:“........” 两人关系太复杂了,复杂到以至于卦象乱的像一张蜘蛛网。 男人似乎有点喜欢女人,又好像不喜欢,女人也差不多,说的话全是假的,她根本没有嫁给男人的想法。 “亲爱的,人家已经道歉了,你就原谅人家一次好不好嘛。”女人拉住男人胳膊一阵摇晃,“不要这样拉着脸,人家有点害怕。” 男子狠狠挣脱开,一字一句道:“聂明珠,这里只有咱们两个,不用装深情,该什么样就什么样。” 聂明珠茫然眨眨眼:“你在说什么?我哪里装了?” 接着委屈低下头:“亲爱的,你这样说太伤我的心了,我那么那么爱你,你就是我的全世界。” 梁逸秀暗暗皱眉,感觉应该把小蕊介绍给她,让她学学什么才叫真正高质量的告白。 男子不为所动,面无表情盯着她,慢慢系上刚松开的西装纽扣,一言不发走了。 聂明珠伸手抓向空气:“亲爱的,你要去哪里?等等我啊。” 她只有动作,没有行动。 等看着男人走远,她轻轻呼口气,然后,像变了个人般,脸上的痴情没了,甚至明艳气质也褪去大半,她看了眼梁逸秀,语气淡漠:“小姑娘,刚才没吓着你吧。” 虽然语气淡漠,但是真实的,她刚才就像个演技拙劣的演员。 梁逸秀没忍住:“t你为什么要故意装成那个样子?” “咦,你竟然看出来了,看不出来嘛,也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哪有不聪明的。”聂明珠看看周围,发现无人在意,端庄坐姿变得松松垮垮,大咧咧道,“你可以这么理解,阿姨在和那个叔叔玩过家家?” 她还不如用大人的话说呢,梁逸秀思索片刻:“过家家谈恋爱?” 聂明珠噗嗤笑了,大红色高定礼服再也压不住她原本有些飒爽英挺的气质:“算是吧,不过,游戏发起人不是我。” 梁逸秀完全糊涂了。 怎么还有游戏发起人? 聂明珠没再解释,她想起什么,嘟囔道:“刚才不会真生气了吧,我感觉演的挺好的呀——哎,小朋友,你说,他是不是真生气了?” 只要不问她几岁,梁逸秀还是愿意说话的:“好像有点吧,他走的时候狠狠瞪了你一眼。” “是吧,那完蛋了。”聂明珠苦恼挠头,顺手抓住几根头发在手指头缠来缠去,似乎这样能缓解情绪,“小朋友,能帮我个忙吗?你去给告诉那个叔叔,就说阿姨我在这里哭了,哭的可伤心呢。” 梁逸秀哭笑不得,她对这个女孩印象很不错,或许因为本以为找到亲生女儿却不是带来的遗憾吧,此刻有点母爱无处安放的空荡荡感觉。 眼前的女孩,应该和女儿差不多年纪。 但这不代表没有下限。 梁逸秀摇头拒绝,理由充分:“我不可以撒谎。” 如果女孩真哭了,她肯定去。 “善意的说谎不算说谎。”聂明珠当然认为眼前就是个四岁多的小女孩,一本正经道,“叔叔刚才误会了阿姨,如果不解开误会,叔叔和阿姨就会分手。” 梁逸秀忍不住戳穿她:“你根本没有嫁给他的想法。” 聂明珠惊讶睁大眼:“啊,不会吧,你才多大人,这都能看的出来?” 梁逸秀耐心道:“你装的一点都不像,他应该也能看的出来。” “真的吗?”聂明珠看起来慌了,“完蛋了,他该不会换人吧,呜呜呜,我要丢掉工作了,我养老本还没赚够呢。” 梁逸秀又没听懂:“丢掉工作,你的工作就是这样演吗?” 聂明珠心思不在这里了,随意点点头,忽然站起就走,看方向,应该是去找刚才那帅气的男人了。 团子跳出来,疑惑道:“都什么呀,我怎么没听懂?” 梁逸秀看着回复优雅伪装的聂明珠背影,笑着道:“有钱人的游戏吧。” 团子对外人的事不感兴趣,跳到梁逸秀肩膀:“咦,老大和小四竟然在一起说话?” 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摆脱了众人,凑到一起,满脸含笑,看起来聊的非常投机。 梁逸秀也看到了,惊讶道:“竟然没吵架?”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真的不信。 “亲兄弟嘛,又没什么深仇大恨,脾气不合而已。”团子老怀欣慰,笑着分析道,“可能因为刚才老大的那句话,你没注意吧,小四当时都懵了,哎,老大真的是个好大哥,关键时刻知道照顾亲兄弟。” 梁逸秀也这么想的:“回头我好好夸夸老大,再说说老四,老大给那么大的台阶,再任性就是他不对。” 两人只能看到兄弟俩脸上的笑,听不到说的内容。 几分钟之前,阎都给解星晖发了条私信:“暂时联手共度难关可好?” 解星晖秒回:“好!” 于是解星晖演技大爆发,举手大喊:“大哥,我有事要和你说,这会方便吗?” “不好意思,舍弟找我。”阎都淡淡解释一句,推开人群,现实逼的他语气竟然有了点关切的意思,“星晖,发生什么事了?” 然后两人肩并肩走到偏僻角落,节奏一致同时长呼口气。 大概因为出席嘉宾名单有阎都的名字,原本不打算参加的也来了。 身在商圈,阎都可以拒绝一个两个,总不能得罪所有人,被迫交际的滋味太难受了,而且,还有随时可能来自亲妈姨妈的相亲安排。 解星晖情况差不多,感觉像进了盘丝洞。 阎都当众宣布两人关系带来的好处暂时没体现,麻烦来了,那些本来就喜欢他长相的千金小姐简直快把他给活埋了。 放松过后,气氛渐渐变得微妙。 解星晖身为受益者,心情复杂的很,这也太大起大落了,讨厌的人竟然做出这样的事,那么,他应该如何对待? 感谢? 不可能。 解星晖艰难找了句保住脸皮的话:“刚才谢谢你了。” 阎都依旧语气淡漠,“不用谢,我只是阐述事实而已,回头我会下个通知,任何人不可以因为你是我弟弟的身份而给予特殊照顾。” 解星晖:“.......” 踏马的为什么要说谢谢,这不啪啪打自己脸吗? 第52章 解星晖简直气炸了肺, 他刚才竟然感动了!有那么一刹那,想真心诚意的喊一声大哥, 当然不是为了这个称呼所能带来的荣耀。 他甚至内疚。 一直以来太任性了,处处和大哥作对,虽然有玩闹的成份,但不可否认,他没有真正把闫都当成过大哥,仅仅当成一个称呼。 解星晖生生咽下刚发芽的亲情,微笑道:“阎董,好的。” 好事办成错事说的就是阎都了,他看到了解星晖一掠而过的伤心。 其实没相认之前, 因为那莫名的亲切, 已经某种程度把解星晖当成了弟弟,他会看他最近的新闻, 最近接了啥通告。 他只是不会表达而已。 刚才说那句话, 大概可以解释为望弟成龙,他当然能想到自己弟弟身份会带来怎样的轰动, 他担心解星晖迷失了自我而失去本心。 那等于废了他。 其实可以换个场合, 换种方式说的。 阎都欲言又止。 季小芸也就这个时候赶到, 她打了个招呼, 看看兄弟俩, 弱弱道:“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解星晖满肚子火正没地方发泄, 打扰? 在他这个绿茶祖宗面前演绿茶? 解星晖怼人的话到了嘴边化作微笑:“没有,怎么可能打扰,大哥正和我说你。” 阎都:“.......” 报复立刻来了。 “真的吗?”季小芸一脸激动, 催促道,“说我什么了, 快告诉我。” 解星晖演技爆发,看向季小芸的目光仿佛看到了未来的嫂子,柔声道:“大哥夸你天真烂漫,不同于别的千金小姐,非常的真实,有种........心动的感觉。” “老四!”阎都沉声打断,转头看向季小芸,“我和弟弟刚才发生点不愉快,他胡说的。” “我才没有胡说,你就喜欢传统善良的女性。”解星晖嘟起嘴,一副委屈的表情,“季姐姐,我大哥这人也非常传统,传统到什么样子呢,谈恋爱之前必须先见对方的父母。” 季小芸目光没离开过阎都的脸:“啊,这样啊,刚才算见过我父母了吧。” 解星晖摆摆手:“你不是还有个养母吗?对了,季姐姐,能让我看看你养母的照片吗?大哥,你是不是很想看?” 阎都:“.......” 他能说不吗? “我没有养母的照片,她现在国外,电话打不通,等她回来后什么时候见面都行。”季小芸眉飞色舞,竟然要拉阎都的手,“阎都,你也喜欢我对吗?” 阎都还不至于为了打听妹妹消息出卖色相,他有的是办法,后退一步,语气淡漠道:“季小姐,我暂时没有谈女朋友的想法,抱歉。” 拒绝的算很直接了。 季小芸丝毫没有尴尬的意思,盯着他认真道:“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 阎都皱眉:“对。” 季小芸继续追问:“没有一点点点可能吗?” 阎都干脆不再说话。 别说大家千金了,这个态度,稍微有点素质的女性都不可能做的出来。 季小芸点点头:“我明白了,阎都,我告诉你,有天你会求着喜欢我。” 说完,她意味深长笑了笑。 兄弟俩对视一眼,同时感觉到其中的不正常。 解星晖暂时收回成见,看着季小芸背影低低道:“我怎么感觉她好像很有把握似的,季家该不会认识什么大人物吧。” 阎都摇摇头。 如果真认识大人物,何至于刚才见面那般态度。 让他仰视的大人物有很多,但什么年代了,早不流行强迫结婚那一套,他又不是的女的。 季小芸t没回晚宴,绕过人群,悄悄走进消防通道。 确定周围无人,她拿出根银针扎破手指,然后,她把滴出的血珠轻轻按在胸口:“太婆,太婆,你快过来,小芸需要你的帮助。” 原本就阴森的消防通道好像起了阵阴风,凉飕飕的,一道模糊的鬼影出现在季小芸头顶,兽身,人头,长的尖嘴猴腮。 虚影看起来很不耐烦:“说吧,又什么事,别又是害人啊,我这身道行被你娘俩毁的差不多了。” “不害人。”季小芸哀求道,“太婆,我一眼看中个男人,我要嫁给他,你帮帮我好不好?” 鬼影翻个白眼:“喜欢就去追呀,怎么着,人家没看上你?” “太婆,那个人可帅了,只要能嫁给他,我保证一定劝说母亲,让她早点放您自由。”季小芸加重语气,“他很有钱,比我亲生父母多很多,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那种,有了那么多钱,我母亲肯定不会再难为你。” 鬼影沉默好一会,冷冷道:“最后一次。” 季小芸低低欢呼了声。 太婆是只渡劫失败的黄鼠狼,将要魂飞魄散之时,被母亲给遇到了。 家里世世代代都是神婆,可惜到了母亲这一代,只懂的看看面相啥的,但幸好,知道渡劫失败的黄大仙意味着什么。 如今的太婆被供奉在家里的神龛,活着的代价,受母亲驱使。 晚宴那边,解星晖很想离去,去踏马的合作,他宁肯被一群人围着也不想待在这,可是,这样离去显得他怎么着似的。 那就继续撕吧。 解星晖眯起眼,正要冷嘲热讽,就看见阎都忽然狠狠打个哆嗦。 动作之大快赶上抽筋了。 不像装的。 解星晖疑惑看看周围:“喂,你没事吧。” 阎都面色变的苍白,摆摆手,从胸口里掏出块玉符。 “搞半天你要显摆这个,有啥呀,过几天我也有。”解星晖简直想笑,太幼稚了,亲妈给二哥炼制了万物回春符,他和老大身体健康,说要炼制护身符。 “老四,好像不对劲,你摸下。”阎都声音少有的颤抖。 刚才那一刻,他灵魂好像去了另外一个地方,身子还在,能听到周围的人说话,甚至能感受到解星晖的怒气,却一动不能动。 一股阴森仿佛来自地狱的气息笼罩全身! 他隐约感觉有东西靠近,想喊,发现说话的能力都没了。 冷到骨髓的绝望中,胸口忽然传来股淡淡的温热,紧接着,越来越热。 解星晖依旧保持疑惑,老大太诡计多端了,手指轻轻碰了下,惊讶睁大眼睛:“这是怎么了?” 那玉符,温度高的都快烫手了。 与此同时,梁逸秀猛然抬头,老大遇到了危险! 正和人聊天的小蕊也感受到了,疑惑看向阎都方向。 也是与此同时,季薇薇指着其中一名和她年纪相仿的女孩冷笑道:“知道吗,我一直很讨厌你,整天背后说我坏话,以为我不知道吗?” 女孩给气的嘴唇哆嗦:“季薇薇,你疯了吗?” 围观的众千金目瞪口呆,看来传言没错,季薇薇受了刺激,精神不正常了,也不看看今天这是啥场合。 季薇薇忽然冷冷打个哆嗦,好像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目光茫然看眼众人,低头走向卫生间。 没人看到,她拳头紧握,指甲几乎掐进了肉里,这已经不是第一次。 自从季小芸回来,她经常控制不住情绪。 这绝对不正常! 季薇薇把水龙头开到最大,使劲往脸上泼冷水,最后,脑袋深深埋到面盆里。 她到底怎么了? 第一次失控,是在季小芸回来的第二天,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身体好像失去控制,跑到卧室指着季小芸的鼻子骂,让她从这个家里滚出去。 她才是父母的女儿。 季小芸给骂的不敢反驳,哭着不停道歉。 然后,父母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虽然没当面说什么,但那失望的目光,比打她更难受。 可是她心里非常清楚,季小芸回来,她伤心归伤心,从未想过别的。 被抱错不是她的错。 二十多年的养育之恩,报答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赶走父母的亲生女儿? 之后每隔几天,都会发生次类似的情况,而且都是父母在家的时候。 假设她真的想欺负季小芸,为什么不挑个只有两人的场合? 次数多了,她隐隐有种直觉。 季小芸不对劲! 季薇薇抬起头,大口呼吸,狠狠盯着镜中的自己。 要冷静,冷静。 奇怪的不止这些,父母的亲生女儿回来了,她变成了多余的,加上自己一系列出格的行为,她没脸在这个家待了。 她想着,干脆离开算了,去找自己的亲生母亲,或者一个人生活 养父母嘴上不同意,但二十多年朝夕相处,彼此再熟悉不过,她感受到了。 季小芸找到养父母,哭着哀求:如果姐姐走,那我也走,是我逼的姐姐在这个家待不下去,我会一辈子内疚的。 养父母跟着哭的眼泪汪汪。 季薇薇不想以这种方式留下,哪怕她舍不得养父母,但又不想伤害她们。 这种情况,让亲生母亲出面比较合适。 相认的时候,她见过一次亲生母亲,那是个和她一点都不像的中年妇女,长相性格,找不出一点像的地方。 养父母见到季小芸,就像电视剧中失散多年的剧情般,哭的老泪纵横,而她的亲生母亲,拉着她干嚎。 为数不多的几滴眼泪更像挤出来的。 季薇薇等之后才想起个被忽略的大事,季小芸和养父母做了亲子鉴定,确认双方的血缘关系,而她和所谓的亲生母亲没做,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她并非对方的女儿。 三方报错? 她提出做一次亲子鉴定。 然后才知道,那个女人拿着养父母给的钱,出国旅游了,一走再也没回来,按照季小芸的解释,辛苦大半辈子,该好好养老了。 可是,她呢? 如果真是亲生的,不为她想想吗? 第53章 季薇薇可以离开的, 没人硬拦着,但她没走, 留下并非为了荣华富贵,她不放心养父母。 她要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能走。 镜中忽然走来个年轻男人,一脸关切:“薇薇妹妹,你没事吧,我听说你和人吵起来了。” 季薇薇擦干脸上的水迹:“谢谢。” 这个男人叫季强,是他的堂哥,养父亲哥哥的独生子,是个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小时候经常动手动脚很讨人厌, 长大了碍于双方关系没再做出格的事, 但眼睛总是色眯眯的。 身世揭露后他高兴的不得了,说难怪从小喜欢她, 原来没有血缘关系。 脑子简直进水了。 季薇薇不想多说, 转身打算离开,被一把拽住胳膊。 “薇薇妹妹, 不, 我现在应该喊你薇薇。”季强失望道, “你为什么一直那么讨厌我?” “松开。”季薇薇用力挣脱, 哪里是男人的对手, 胳膊都拽疼了, 她冷静下来,深呼口气,盯着对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道, “季强,你听着, 我一直把你当哥哥,即使没有血缘关系,我们也没有半点可能。” 类似的话她说过,但这人脸皮比城墙还厚,该怎么样还是怎样。 季薇薇看看四周,低声警告道:“你要再不松手,我打电话给伯父。” 以前的时候,多少给父母点面子,现在是肆无忌惮。 “哈哈哈,薇薇,你以为还是以前的季家大小姐吗?”季强哈哈大笑,他眼神玩味,宛如盯着即将到手的猎物,“实话告诉你吧,你的父母,嗯,不如说我的叔叔婶婶更合适,已经同意把你嫁给我了。” 季薇薇表情淡淡:“哦,我怎么不知道?” 她根本不信。 养父母很清楚季强是个什么货色,二十多年的亲情,不至于这样,再说,堂兄娶堂妹,即使抱错了,外人会怎么议论? 季强叹口气:“薇薇,这样的事,你觉得我会撒谎吗?是不是真的,你问问就知道了。” 季薇薇没法再保持淡定,她忽然想到,父母最近的态度。 一次次欺负季小芸被看到后,父母渐渐从失望变成极其失望,有时候看她的眼神甚至带着点厌烦。 亲情真是个奇怪的东西,牢不可破,却又薄如纸。 但最近一段时间,忽然变好了,比如今天的慈善晚宴,按理说,圈内都知道了她的身份,不该带她来的。 不仅带她来,还专门花高价买了套高定。 还特意告诉那些看热闹的贵妇人:两个都是她的女儿,一样疼。 这不正常! 季薇薇t狠狠推开季强,她要去当面问个清楚。 宴会现场内,普通人看不到发生了什么,依旧歌舞升平。 季小芸也看不到。 她兴奋的快飘起来了。 太婆出手,普通人绝对没有还手之力,就像季薇薇,被太婆下了降头之后,只要她稍微刺激,就会像条失去理智的疯狗不管不顾扑上来咬,争宠简直不要太简单。 金钱有了,剩下的,就是婚姻了,她如此优秀,一般男人根本配不上。 看看母亲给她介绍的所谓公子哥都是什么东西,最多外表光鲜,她才不要嫁给这样的男人,哪怕再有钱。 还好没白等,竟然遇到了那么个极品男人,又酷又帅。 有太婆,她当然要找天底下最好的男人。 季小芸得意洋洋看向角落,咦,人去哪里了? 不急,过不了几天,他会死心塌地像狗那样爱上自己,除了她,眼里再也容不下别的女人。 母亲轻轻拉下她的胳膊,示意她往前看。 季薇薇回来了。 “小芸,待会别刺激她。”季母小声叮嘱道,“她说什么是什么,她身份现在和你不一样,不怕坏了名声。” 季小芸乖巧应了声。 她当然不担心,只要她不施法,季薇薇乖的很。 季薇薇的确是来找麻烦的,她来到季母面前,眼神直视:“妈,季强刚才告诉我,您要把我嫁给他?” 季母表情立刻慌乱:“薇薇,这事回家再说。” 她心虚一方面,另外害怕这个女儿,那骂起人来凶狠的样子,要不是亲眼所见,真的不会信。 “看来他没说谎。”季薇薇本来不多的侥幸完全消失,一字一句道,“您听着,这事我不同意。” 不用哀求,也不用问原因。 豪门类似的事不多但也不少,今天轮到了她身上。 季薇薇低声道:“我今天就搬走。” “薇薇,你别冲动。”养育二十多年,季母还是了解这个女儿的,是个急性子,急了什么都能做的出来,她拉着两人走向角落,“薇薇,实话告诉你吧,你爸爸生意遇到点问题,需要你伯伯的帮助,而季强浪荡那么多年,第一次有结婚的想法,我和你爸爸没法拒绝呀。” 季薇薇冷笑:“所以您的意思,要我为了家牺牲自己?” “你这话说的,妈是那样的人吗?”季母心里失望极了,果然不是亲生女儿,看看亲生女儿怎么做的吧,知道后立刻提出自己代替姐姐,真是个傻瓜。 亲生的,自然有血缘关系,怎么可能呢。 傻归傻,但孝心在那放着。 季小芸怎能放过如此机会,弱弱哀求道:“姐姐,不是真的要嫁,爸妈的意思,先假装答应,等到事情过去后再找个理由分手,反正.......” “反正我不要名声的对吧。”季薇薇脊背一点点挺直,认真道,“妈,咱们需要好好聊聊了。” 她本想就这样忍着,一直找到真相,或者拿到证据再说。 “妈,自从季小芸回来后,一切变得奇奇怪怪。吗?”季薇薇很快理清思路,“第一,您不觉得我做的很多事很不合常理吗?先不说我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以我的智商,如果真要对付季小芸,会用这么拙劣的方式吗?” 季母想反驳,张张嘴,却没能说出来。 关于这一点,她和丈夫也觉得很奇怪。 女儿智商超级高,高考时候竟然拿了个全市状元,还是没发挥好的情况下,当然,这离不开从小家里给她良好的教育环境,但那么多公子哥小姐,资源比女儿好的多了去,怎么就没考个第一呢? 女儿曾经给家里带来了太多荣耀。 “妈妈,姐姐没有欺负过我。”季小芸真的只能算杯淡淡的绿茶,太低级了。 她这话几乎没起到作用。 亲眼看到了还否认。 季薇薇察觉到母亲细微的表情变化,继续道:“我那位亲生母亲,您不觉得更奇怪吗?” 隔山差五给季小芸打电话,而她这个亲生女儿,问都不问。 季母喃喃道:“那是因为,小芸孝顺吧。” “好的,算她孝顺,那我呢?我和她只见了一次面,没得罪她吧,为什么从不问问我,试问这是一个母亲对失散二十多年女儿的正常态度吗?”这些话,季薇薇不知在脑中想了多少遍,为的就是有天能让父母清醒,“妈,离开这个家,我过的不会差到哪里去,我不走,是因为我怀疑,季小芸和她的养母,有秘密!” 继母惊讶睁大眼:“啊,秘密?什么秘密?” “是啊,什么秘密呢。”季薇薇不再伪装,两千年人参精的后代又岂能是普通人,她深深看着季小芸的眼睛,“季小芸,我猜,你和你养母最终目的,是为了钱,对吗?” 季小芸早慌的不行,她没见过这样的季薇薇。 任意拿捏的小虫子竟然还有锋利爪牙。 被说中心里最大的秘密,很少有不慌的,季小芸都不敢看母亲了,也不怕被发现了,转过身,飞快捏了个法诀。 季薇薇终于明白了,果然不错,正要乘胜追击,那种不受控制、奇怪的感觉又来了,她语无伦次大骂:“你个贱人,不要脸的东西,是不是你出的主意?” 不仅嘴巴,失去控制的还有手。 她抬手就是一耳光。 季小芸捂脸尖叫。 季母哪能眼睁睁看着女儿被打,刚起的疑惑不知道去了哪里,她护住女儿,恨恨道:“季薇薇,你够了没有?” 另一边,梁逸秀无暇顾及别的,飞快带着两个儿子回到车里,反复确认无事才算彻底松口气。 原本温润洁白的玉符,中间起了层淡淡的黑雾。 解星晖心有余悸:“妈妈,这到底怎么回事?” “有人对你大哥下降头。”梁逸秀看向窗外,“对方很厉害。” 阎都轻声道:“什么样的降头?” “大概是迷失心智之类的。”梁逸秀不太了解下降头这种邪门法术,想了想道,“和季家那个假千金有些相似。” 阎都目光忽然变冷:“季小芸。” 原来这她敢如此有恃无恐。 “先不说她,小蕊,要辛苦你跑一趟了。”梁逸秀手臂长出几片生机勃勃的绿叶,她摘下一片郑重道,“它破了我的护身符,七天之内,身上会有我的气息。” 不管是谁,不管什么原因,竟然敢出手对付儿子,就必须除掉这个隐患。 有一次,肯定还会有下一次。 如果早几天护身符还没做出来,老大已经中招了。 小蕊咬牙切齿点头:“敢害我曾经喜欢过的男人,找死。” 团子不放心:“要不我和小蕊一起去吧,多少能帮上点忙。” 梁逸秀早已起卦:“你留下保护老大和老四,放心吧,小蕊自己可以。” 团子又想到什么:“老二呢?” “老二?”梁逸秀愣了下,老二没在现场,太过心急给疏忽了,连忙立刻起卦,面色忽然大变,掏出手机拨打电话。 长长的忙音,不在服务区。 老二的劫难,毫无预兆来了。 第54章 两个小时前, 几人刚到晚宴,满脑子季薇薇是不是走丢的崽, 以至于没人注意家人群里,戚云龙发了条信息。 “我要去执行个任务,短时间可能回不来,大家勿念。” 天机就是这么不可捉摸,老二的劫难,在众人都忙的时忽然而至,如果梁逸秀提前看到,或许会提前感知到什么,劝阻不了, 至少会提醒。 梁逸秀浑身哆嗦。 贴心小棉袄解星晖吓坏了:“妈妈, 你怎么了?” 梁逸秀好像失去了语言能力,只会喃喃重复两个字:“老二, 老二........” 那是场牵扯战争, 必死的劫难,还未等到她想出办法, 甚至法力也只回复了一点。 “二哥, 二哥这是去哪里了?怎么打不通啊。”解星晖打开手机先看到了微信记录, 接着打电话, “去哪里不能说一声吗?急死人了, 电话也打不通, 执行什么任务?” 阎都沉声道:“应该不是一般的任务。” 能让老二这样不辞而别,机密程度已经超过了他的能力。 阎都拍拍亲妈的后背,安慰道:“妈, 我看过老二的资料,特种兵教练, 放心吧,他一定会安全回来的。” 梁逸秀缓缓摇头:“他回不来了,是我,是我害了他。” 她算出来了。 劫难的起源,是那枚万物回春符,如果她没炼制,老t二的伤不会好的那么快,好不了,他就不会执行这次任务。 原来这就是天际一直蒙蔽的原因。 她救儿子,实际在害儿子,她亲手把儿子推入必死的劫难。 团子急的一声尖叫:“秀秀,你在说什么,老二怎么回不来了?” 梁逸秀深呼口气,不再隐瞒,将第一次见面变算出的劫难到现在,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车内气氛凝重到了极致。 小蕊少有的郑重:“能算出他在哪里吗?我去救他回来。” 她本身是槐树,本体防御力比梁逸秀还要强,而且还是个天然的魂器,哪怕老二真的牺牲,她也能把魂魄带回来,到时候放入最好的树洞慢慢滋养。 暂时以另一种方式活着,等到梁逸秀恢复发力再想别的办法。 梁逸秀苦笑:“你的本体,最远距离不能超过一千公里吧。” 未渡劫的树木精灵,受本体限制,距离越远,法力越低。 老二要去的地方,何止千里。 团子急的想跳下车亲自去找。 “团子姨,先别急。”阎都不亏老大,他依旧保持淡定,“妈妈,您有办法是吗?” 梁逸秀已经冷静下来:“老大,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阎都目光深深:“我会照顾好老四,也一定会找到剩下的几个弟弟妹妹。” 他说着转头,道歉来的毫无预兆:“老四,大哥给你道歉,其实还没相认之前,我已经把你当成弟弟,我只是不太擅长表达........” “大哥,先别说了。”解星晖哭了,这是生死离加托孤呀,可怜巴巴拉住亲妈胳膊,“妈妈,你要去哪里,你还回来吗?” 梁逸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也不知道能不能改变,但,必须去,即使救不了,儿子走的时候,她能送最后一程。 梁逸秀不敢看解星晖的眼睛,生怕忍不住,她转头,看向远方的天际。 更遥远的天际处,戚云龙也在看着茫茫云海。 养父母还没等到他成年便因为一场意外走了,每次执行任务,他毫无牵挂。 这一次不同。 短短十多天的相处,说不上为什么,那个古怪的聊天群好像有种魔力,此刻仿佛有一根细细的线,一头牵着他,一头是那边。 中间的,叫牵挂。 如果回不来,他们应该会很伤心吧。 耳机传来机长的声音:“距离目的地还有二百公里,请做好跳伞准备。” 几个小国以演习的理由封锁了海域,机场被炸毁,只剩唯一的一条路:跳伞,沿着沙漠,悄无声息溜进海岛,只要能拿到同胞遇到危险的证据,国家就可以向联合国申请出兵的理由! —————— 七天后。 世外桃源般的小岛早变了样,像个美女被狠狠揍了一顿,给毁容了,马路两边的椰子树变成了麻子脸,大大小小的弹孔触目惊心,大量的木质建筑更是遭受重创,到处残垣断壁。 武装份子随时随地交火,为了成为最终的胜利者,谁都顾不了那么多。 然而有人的地方就有华人,有华人的地方必有美味的中餐。 就这样的废墟里,一家浓浓农家乐风的“大嫂水饺”仿佛处于另一个时空,除了玻璃被流弹打碎几块,它完完整整,霓虹于深夜里妖娆闪烁,仿佛是个五颜六色的梦幻安全区。 某种程度来说,的确算得上安全区。 门口处,一面红色旗帜随带着硝烟味道的海风轻轻飘荡。 那是一个国家的象征,一个强大国家的象征。 很多人大概升旗时才会留意到,而在这里,它时刻提醒着武装份子,这里居住的,是什么人,得罪后,会有什么样的严重下场。 大概没有什么比饺子更代表故乡的味道,几乎所有游客都来这里吃过饭。 饺子馆老板叫张大海,老板娘也姓张,叫张云,合起来大海白云,即应景,又有种土土的情侣风。 张大海四十左右,膀大腰圆,此刻,正忧心忡忡向一名武装份子抱怨:“嘿,哥们,你们打就打吧,能不能别破坏建筑,看给造的,这得多长时间才能修好,再这样下去,我只能关门大吉了。” “关门为什么要说吉祥,不应该哭吗?”武装份子脸上残留着不知自己还是敌人的血迹,他一口吞下个饺子,赞道,“你们的国家真的太会吃了,我爱死饺子了,可惜,价格太贵。” “面粉肉馅,尤其你吃的这个酸菜,全都空运过来的,能不贵嘛。”张大海习惯性解释几句,又回到关心的问题,“机场也炸了,网络也没了,你们头领到底怎么想的?以后还过不过了。” 在这里生活久了,说起来可能没人信,打仗就像听到过年的鞭炮声,正常的理应存在。 打仗和游客没关系的。 这么说吧,两方人马正在交火时,如果看到有游客过来,不用吩咐,会立刻齐齐停火,有素质的甚至敬礼问好。 每个人都小心翼翼保护着生养自己这方土地的名誉。 因为从小他们都明白一个道理,自家家徒四壁,除了风景啥也没有,得罪游客,等于断了所有人的生计,曾经有位新的领导人上任时颁布过一条新规定:如果有本地居民接到游客投诉,判鞭刑。 随着这位领导被新的取代,鞭刑只维持了很短的一段时间,但由此可以看出来,游客地位有多高。 世界上最乱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武装份子感觉饺子都不香了,愁眉苦脸叹口气:“张,我和你一样疑惑,这样下去,没有飞机,游客进不来,不过我听队长说过,等找到那个人,战争就会结束,我相信,领导到时候会第一时间修复机场。” “找什么人?”张大海抓住关键点,“你们的人还是游客?” 武装份子摊手:“我也不知道,张,不要多问了,不管你们的事。” “瞧你这话说的,什么叫不管我的事,这里也是我的家。”张大海掏出根华子递过去,一副推心置腹的表情,“兄弟,说说嘛,你知道的,我这里可是整个岛屿最火的中餐馆,没准我认识呢。” 岛上啥都缺,啥都贵。 武装份子眼睛亮了,狠狠抽了一口,幸福吐个大大的烟圈:“你们的香烟味道最好了,有股淡淡的香味。” 张大海怎能听不出话外之音,打开柜子拿出一条没拆封的,心痛道:“我就剩这一条了,不过,谁让咱们是兄弟呢。” 换做平时,他才舍不得,对政策有啥意见直接找当地政府,饺子馆每月交的税可不少呢。 武装份子嘿嘿笑了,凑过身刚要说什么,门被推开了。 有客人上门。 一个身穿褐色休闲装的年轻男人,脸上有道淡淡的伤疤,但丝毫不影响英俊的五官。 “老婆,你给客人拿下菜单。”张大海正到了紧要关头,看了眼客人,转身向厨房方向大喊。 “谁是你老婆,我们已经算离婚了。”后厨传来个响亮的大嗓门,接着门帘掀开,走出个皮肤微黑的中年妇女。 武装份子听不懂华国话,但认识,优雅弯腰:“老板娘好。” 张云满脸乌云:“张大海,离婚就要有离婚的样,你喊谁老婆呢?” “口误口误,喊习惯了,张女士,我给您道歉,影响您的名誉了,我给您鞠躬。”张大海夸张深深鞠了一躬,淡淡道,“我有点事,麻烦您先招呼下客人行吗?” “你有事我就没事了?”张云冷笑,“看你这嫌弃的表情,是巴不得立刻回国拿离婚证呀,张大海,你踏马的就是个渣男,嫁给你,老娘倒了八辈子霉。” 两人说的都是母语,但此刻有同胞在。 张大海咬牙切齿道:“你换个时候发疯行不行?我渣男?谁踏马提的离婚,是你,你抛弃了老子,老子才是受害者好不好?” 张云双手掐腰:“我为什么提离婚?因为你喜欢上了别的女人,老娘成全你。” 类似争吵大概发生了不知道多少次。 张大海气的怒目圆睁:“谁喜欢别的女人?人家一外地人,在这人生地不熟的,我送她去宾馆,又因为是老乡,一起吃了个饭,喝了杯小酒,但我们绝对什么都没发生。” 第55章 武装份子听不懂两人说的啥, 但明白两口子吵架了,耸耸肩, 拿起烟转身走了。 今晚还得继续干架呢。 张大海喊了声没喊住,气的抬起胳膊:“你,你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误了大事了。” 这次的战乱,很多地方想不通。 为什么要炸毁机场? 要知t道,本地人没有建机场的能力,重建要请别的国家帮忙,那费用,可不是一般的贵。 再则没有必要啊。 争权夺势而已, 炸了机场就显得厉害了吗? 张云主动把脸凑过来, 冷笑道:“喲,说中心事恼羞成怒要打人了是吧, 来, 有种你就打。” 张大海控制住了冲动,反手抽了一巴掌。 打自己也不行。 张云大怒:“你什么意思?” “没啥意思, 万一你到时候告我个家暴。”张大海粗暴推开她, 忍着怒气招呼客人, “哥们, 想吃什么。” 戚云龙随意点了份饺子, 两个炒菜, 笑着道:“怎么,和老婆吵架了?” 张大海一肚子怒火加委屈:“兄弟,你还没结婚吧, 给你讲,可千万别结婚, 女人是真不讲理呀,我明明啥也没做,非得说我出轨。” 岛屿很小,和国内的乡镇差不多大,正儿八经的中餐馆就这一家,客人来吃饭更像暂时回到了家,都喜欢聊几句。 张大海话多但有自知之明,发觉对方只是出于礼貌回应后很快换了个话题:“瞧您面生,第一次来吧。” 小岛美丽,但旅游费用不是一般的高,少有国内的年轻游客,再说这么帅气的男人,如果来吃过饭,他一定能记住。 “最后一批航班,这几天吓的没敢出来。”戚云龙早准备好了借口,看看窗外夜色担心道,“其他同胞都还好吧。” 张大海一愣:“都挺好啊。” 接着哈哈大笑,指着胸口骄傲道:“兄弟,咱们可是华国人,别管谁和谁打,没人敢动咱们的,你该怎么玩就怎么玩。” 戚云龙不动声色点点头。 来的路上他已经发现了,岛内环境和之前几乎一样。 那几个小国又是封锁海域又是禁飞区,只是为了恶心人? 别管怎么样,同胞没事比什么都重要。 没过多久,又稀稀拉拉来了几名游客吃饭。 张大海心事重重,战争不影响安全,影响赚钱啊,再想想不知道猴年马月能修好的机场。 愁人啊。 他重重叹口气,看了眼后厨。 里忧外患啊,莫非真要离婚? 意外来的毫无预兆。 门口叮咚声响,又有客人到,一个全副武装的本地人。 在这里生活的久了,本地语言学不会,但能分辨各个不同团伙的细微差别。 比如刚才送烟的那位,胳膊上绑了条橙色的布条。 有时候张大海真不明白了,内讧什么呀,制服都是国内生产的山寨版,武器呢,几十年前早淘汰的步/枪,就这样还做不到每个成员都有,很多人武器就是刀啊什么的。 有那精力好好赚钱不行吗? 眼前这位,胳膊上绑了黑色的布条。 作为饺子馆老板,张大海比很多同胞更关心当地局势,目前这场内战参与的团伙,大大小小加起来大概七八个,黑色布条叫圣塔,翻译过来,大概是黎明的意思。 按照他了解到的消息,圣塔连续消灭了好两个团伙,如果不出意外,他们会是这场战争的胜利者。 “里面请。”张大海满脸堆笑,他有种莫名的心慌,这名陌生的圣塔份子,好像不是来吃饭的,“打仗累坏了吧,我先给您沏壶茶,想吃什么随便点,兄弟我请客。” 黑黝黝的枪口,对准了他的胸膛! 在这里生活惯了,看到枪支就像看到玩具水枪,可被这么指着还是第一次。 还有圣塔份子脸上的凶狠。 死亡的味道让张大海举起双手,他浑身哆嗦:“兄,兄弟,有话好好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是华国人,真的,我在这开饺子馆好几年了,附近的人都认识我,对了,我每月都按时交税。” 布帘掀开,张云围着围裙,沾满面粉的手里握着国内带来的擀面杖。 张大海生怕惹怒对方,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慢慢回头,连连使眼色,无声道:“滚进去,别出来!”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第一反应,想的是老婆的安全。 张云如果害怕,就不出来了,她这会不凶巴巴了,可怜兮兮哀求道:“大兄弟,这是干啥呀,先把枪放下,有什么要求你随便说。” 她说着,不管丈夫快瞪出来的眼珠子,轻轻走到他前面,用发福的身体,挡住那杆黑黝黝的枪口:“你没吃过大嫂包的水饺吧,可好吃了,纯手工........” “呯!” 枪声响的毫无预兆。 张云缓缓倒入熟悉的怀抱,她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还以为被男人抱住了,下意识要挣扎:“谁让你抱我的?马上离婚了,能要点脸吗?” 眼睛却自动看向胸口流出的鲜血血液。 尖叫声骤然响起! 因为成本高昂,一份饺子上百块,今晚来吃饭的,全都是游客。 张大海大脑一片空白,惊恐看着老婆胸口不断喷涌的鲜血,手哆嗦的不成样子捂住,鲜血,很快顺着手指蔓延,他喃喃道:“小云,小云。” 他的世界,变成了鲜红色,以至于没听到外面有本地人大喊了句什么。 圣塔份子听到了,枪口对准张大海脑袋,恶狠狠低声道:“把钱给我,还有所有值钱的东西,全给拿出来,快点,不然我杀了你。” 以前的时候,给他浑身装满胆他也不敢,别说枪杀了,不礼貌都不行。 华国游客又多又有钱,得罪他们,会狠狠挨揍。 然而一个小时前,首领刚刚下达命令,杀掉所有的华国年轻男子! 遇到其他反抗的,也可以杀。 他第一时间赶到了这里。 这家饺子馆死贵死贵的,老板肯定很有钱,可以想象,等战争结束后,肯定很长一段时间没人敢来旅游,他得为自己的以后考虑。 有了钱,实在不行可以去别的国家生活。 动了这个想法的不止他一个。 张大海没听懂他说什么,死死搂住不停痉挛的老婆喃喃道:“为什么,我不是说让你进去吗?为什么不听话?” 圣塔份子不耐烦用了点力,慢慢扣动扳机,他必须抢在其他同伙到来之前把钱拿到手。 也就在这时,空中飞来个高速旋转的白色东西,好像是华国人吃水饺的盘子,他下意识侧身躲。 就这一瞬间,戚云龙动了! 餐桌到门口几米的距离,几乎瞬间就到,圣塔份子大都没受过专业训练,发现不妙赶紧调转枪口,已经晚了。 枪被抬起,打中屋顶的吊灯,玻璃洒落一地。 戚云龙下了死手,一拳狠狠砸中他太阳穴,趁他躲,借着两人僵持的力气,枪托倒转,正中圣塔份子眉心。 圣塔份子脑袋开花,缓缓倒在地上,不知死活。 戚云龙捡起沾满鲜血的枪,微微愣了下。 冲锋枪? 刚才看着像,还真是。 他来这执行过任务,非常清楚当地的武装,什么时候买的? 没有时间多想,屋外闪烁的灯光中,依稀出现三个胳膊同样绑着黑色布条的圣塔份子。 水饺馆为数不多的游客已经冲过来了,突然而来的死亡,他们害怕极了,但并未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以为只是个意外,歹徒趁机打劫什么的。 有人结结巴巴道:“赶紧送医院,谁知道医院电话多少?” 三名圣塔份子被忽然响起的枪声惊的楞在原地,一时不敢进来,片刻后其中一人用本地化低低骂了句脏话:“肯定有人先来了。” 敢在华国水饺馆开枪的,绝对只有接到命令的同组织人员。 戚云龙快速看了眼身后:“有人来了,快找地方趴下!” 众人吓的浑身哆嗦,哪还顾得了那么多,跌跌撞撞往后厨跑,还好有人把毫无反应的张大海给拉走了。 戚云龙飞快把圣塔份子尸体扔进吧台,刚闪身躲到距离门口最近的桌子下,门,重重被踹开。 死亡的气息迎面扑来! 三名圣塔份子全身戒备,进门对着前方连开数枪,直到看见地上的张云。 其中一人踢了下:“好像死了。” 水饺馆大厅能藏身的地方不多,三人同时看向远处的桌子底,然后,又看向后厨。 唯独没人看近在咫尺的桌子。 他们大意了,还因为,知道这里的人没枪。 三人使个眼色,端起枪,一点点逼近厨房,也就在这时,戚云龙悄无声息爬出来,如此近的距离,简直就是不t会动的活靶子。 “呯!” “呯!” 连续清脆的两声,带走两声惨叫,剩余一名反应快的圣塔份子连滚打趴卧倒,可他哪里有转身的机会。 又一声枪响,又一声惨叫。 似乎被这里惊动,不知道哪里的枪声远远传来,像极了春节辞旧迎新的鞭炮,但那是,迎接死神的。 戚云龙轻轻推开门,耳朵贴在地上,片刻后面色大变。 第56章 至少有几十人正向水饺馆奔来, 脚步声有力,不是普通百姓。 戚云龙后背起了层冷汗。 岛屿再小也是个国, 别人的国家,不可以随身携带枪支,所以,他刚才没能救下水饺馆老板娘。 几十个武装份子? 戚云龙观察片刻水饺馆环境,立刻做出决定,低吼道:“大家赶紧出来,跟我跑。” 他没把握保护好所有人。 众人战战兢兢出来,看到地上的三具尸体,顿时吓的脸色苍白。 唯一不受影响的只有张大海, 他已经崩溃到近乎神志不清, 摇摇晃晃抱起爱人温热但不动的身体,渐渐清醒过来, 哭的撕心裂肺:“小云, 小云,我对不起你, 我不该来这里开餐馆的呀。” “她还没死!”戚云龙撕开张云胸口被血浸透的衣服, 低低道, “没有打中要害, 只是暂时昏迷了——有没有绷带消炎药?” “没, 没死?”张大海眼睛慢慢有了光, 连滚带爬跑进吧台一阵翻箱倒柜。 他是个典型的北方汉子,多少有点大男子主义,小事从来不放心上, 翻箱倒柜好一会只翻到瓶自己每天都吃的维生素,急的快哭了:“我, 我不知道家里的药在哪里放着。” 现在不是埋怨的时候。 戚云龙看向其他人。 一名中年妇女哆哆嗦嗦反映过来,从包里掏出一包绷带和止血的喷雾剂。 “至少有三十人往这里来了。”戚云龙来不及解释太多,飞快包扎完毕背起张云,低声叮嘱道,“尽量不要出声,跟紧我。” 张大海使劲点头:“兄弟,我,我来背吧。” 戚云龙深深看他一眼:“等我累了,再换你。” 普通人遇到特殊情况会爆发潜力,但这个潜力,就像吃了大力丸,有时间限制的。 一百多斤的人,只有受过专业训练的他才不受影响。 其他几个男人不知道想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还是真想帮忙:“咱们轮流背,轮流背。” 就在他们刚走出大概两三百米,重重脚步声划破黑夜。 很快,几十个全副武装的男人到了水饺馆门口,带头的人二话不说,对着大门就是一阵扫射。 众人吓的腿发软。 真的变天了。 变的像一场噩梦。 那名中年妇女紧跟在戚云龙身后,只有这样才能获得点安全感,哆哆嗦嗦道:“同志,到底发生什么了,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人?” 来旅游之前每个人都做过攻略,知道这里内乱是家常便饭,可是,那和游客无关啊。 张大海声音也哆嗦:“我,我听说,他们是在找个什么人?” 不等众人问,结结巴巴解释道:“我,我还没问出来,但我琢磨着,这事应该是真的。” 可是,会是个什么重要的人,能让当地武装份子不惜破坏引以为生的旅游资源。 戚云龙也不知道,国内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夜黑透了。 战争破坏了大量民居和供电。 戚云龙忽然停下。 岛屿看起来到处都是藏人的地方,然而,天亮后呢?相当于国内一个乡镇大小的岛屿,数千名武装份子,又能躲到哪里? 而且,还有个急需治疗的张云,必须找个相对安全还能休息的地方。 “安,安全的地方,让我想想,警察局?医院?”张大海急的头上出了层汗,艰难让大脑运转起来,说一个否定一个,平常这些相对安全的地方,大概率已经被新的武装份子取代,最后,他眼睛一亮,“我知道去哪里了。” 岛屿对所有游客看似都当祖宗供着,其实他们这些待的时间长的人知道,有区别的。 华国和其他富裕国家大概可以化为第二档。 第一,是那个号称全世界最自由的国家:利国。 当然,他们不嫉妒,这其中有原因的。 岛屿几乎没有任何抵御外敌的能力,除了旅游资源啥都没有,所谓的和平,是相对的,想要真正的安全,必须找个足够粗的大腿。 距离最近的粗大腿只有一个。 从建国开始,岛屿便依附与那个超级大国,两者的关系,很像主人和宠物。 宠物急了可以咬人,但只要有点理智,绝对不敢咬主人,除非不想活了。 利国人查理在岛屿投资了家叫做萨克尔的豪华酒店,据说家里有个高官亲戚,真假不知,但张大海曾亲眼见过多次,岛屿管理人对待查理的态度,不能说恭敬,也差不多。 作为当地最豪华的酒店,萨克尔的房价足足比其它贵了接近一倍,普通人一般舍不得住,但贵有贵的道理,首先地理位置,紧挨着海边,每间房间窗外就是波澜壮阔的大海。 此外还有号称最美观景台的楼顶。 张大海没去过,听住宿的同胞说过,楼顶建成了个空中花园,晚上的时候,涛声阵阵,抬头仰望漫天繁星,美的如梦如幻,像到了天堂。 此刻,美如天堂的空中花园坐着七八个华国老人,个个白发苍苍,年龄最小的看起来也得六十多了。 年龄最大的是个老太太,姓李。 李婆婆今晚没看海,也没看星星,她老眼眯起看着夜空中偶尔闪过的亮光,轻声道:“岛上今天过节吗?怎么一直放鞭炮?” “这又不是咱们国家,哪里来的鞭炮。”说话的是个相对稍微年轻些的老头,身穿牛仔裤,白衬衫,还戴着个牛仔帽,笑着道,“打仗呢,这些人也真是,大晚上的打什么,明天我就找宾馆投诉。” 挨着他坐的老太太打扮很洋气,气呼呼点头:“不用明天,我等会就投诉,咱们花那么多钱为的什么?为个舒服,舒舒服服的走。” “算了吧,这又不是人家宾馆的事。”李婆婆叹口气,“咱别给人家找麻烦了,都不容易。” 洋气的老太太翻个白眼:“也得分人,老板要是咱们国家的,我绝对不多一句嘴,可恶的资本家,瞧瞧这住宿费,太黑了,难得有机会,要不折腾他们,我死不瞑目。” 她话音刚落下,通往楼顶的大门轻轻推开,走过来个金发服务员。 洋气的老太太招招手,一口流利的外语:“来的真好,正要找你呢,你听听,都快吵死了,我们年龄大,本来就睡不好,这还怎么睡呀。” 金发服务员立刻头大。 自从这群来自那个神秘东方国家的老人住下,他快愁死了,每天各种从未遇到过的无理要求,什么被褥太潮湿了,每天必须暴晒等等。 但是吧,顾客是上帝。 “夫人,我来是通知您一件事。”金发服务员优雅弯腰,“未来的一段时间,请诸位待在酒店,哪里都不要去,有什么需要通知我们。” 洋气的老太太立刻炸了:“哪里都不能去?凭什么呀,我们是来旅游的。” “别生气。”牛仔帽老头轻轻排排她的肩膀,看向服务员,同样一口流利的英语,“是不是发生事了?” “先生,是的,岛屿爆发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战争。”金发服务员顿了顿,还是实话实说,“圣塔份子头领下了命令,杀掉所有贵国的年轻男人,为了各位的安全,请千万不要出门。” 洋气老太太冷冷打个哆嗦:“你说什么?杀我们国家的年轻人?” 金发服务员遗憾摊手:“具体什么原因我也不知道,但各位放心,宾馆内,绝对是安全的。” 等他走了,其他人听完老太太的翻译,顿时楞在原地。 杀自己国家的年轻人? “这可怎么办呀,电话还是没信号。”李婆婆放下手机,急切道,“老李,你留过学,懂的多,快想想办法。” 老李摘下牛仔帽,露出满头银发:“大家别急,我出去打听下情况,先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洋气老太太一把拉住他胳膊:“不行,你不能去。” “我会注意安全的,刚才服务员说了,只杀年轻人,我想,即使不在酒店,应该也不会有太大危险。”老李温声道,“再说,反正咱们也没几天了,临死前,能做点有意思的事,多难得呀。” 没人因为他这句话惊讶。 另外t一个老头慢慢站起身:“你俩走也得走一起呀,黄泉路上能做个伴,我去吧。” 老李叹口气:“你那口方言,谁能听懂?” 他们这个特殊的旅游群体,只有他和老伴会外语。 洋气老太太眼睛红了,咬牙道:“我也去,咱俩一起,死也一起死,这是通知,不是商量。” 老李深深看着她,好一会点点头:“好,一起。” 也就在这时,他们老眼同时一花,眼前多了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 完全凭空冒出来的。 “你,你是谁家的孩子?”李婆婆使劲揉揉眼,看看周围的绿植景观,“你一直躲在这里面吗?” 她只能想到这个解释。 梁逸秀目光掠过众人,也惊呆了。 所有人的面相先不说好坏,都有个共同点:额角有血红之色。 这种面相只有一种说法,处于人生困境且难以摆脱,再看看整体灰蒙蒙的气色。 眼前这些老头老太太,要寻短见。 第57章 梁逸秀行走人间算命, 见过穷凶极恶的通缉犯,见过拥有金色功德之光的多世善人, 自然也见过寻短见的,人到山穷水尽时,有自杀的想法很正常。 但真的下得去狠心的,少之又少。 几个老人的卦象太明显,几乎不怎么仔细算便能看的清清楚楚。 梁逸秀忍不住苦笑:“你们这样离开人世,真的认为是最好的办法,真的甘心?” 几个老人比见到她凭空出现还震惊,震惊的一句话说不出来。 正如梁逸秀算的,他们本来互不相识, 却因为共同的目标走到一起, 来到这里。 其中一个穿红色衣服的老太太还想掩饰:“谁家小孩,胡说什么呢——小朋友, 外面打仗了, 你家大人呢?” 梁逸秀指指她:“那就从你开始吧。” 或许,这就是命运起了怜悯之心, 生命的终点, 遇到了她。 红衣服老太太茫然:“什么从我开始?” 梁逸秀飞快打开直播间。 临来前, 两个儿子给她准备了很多东西, 其中包括一部卫星电话, 信号好的很, 可以直播。 很多天没播,直播间人气没减少,反而比之前更热闹。 “梁大师终于回来了, 以为你退圈了呢。” “失踪人口回归,梁大师, 下次能不能提前请个假啊,啥时候直播给个时间,我一天打开直播间好几遍。”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大师,抓紧开始吧,我今天有直觉,肯定会中奖。” “.......” 梁逸秀淡淡道:“今天不抽奖,让大家做个见证人。” 说完,她不再看弹幕,紧紧盯着红衣老太太:“胡小佳,你这样走,岂不是太便宜那个男人。” 红衣老太太:“.......你,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梁逸秀还知道另外一个名字:“贾恒波。” 红衣老太太胡小佳脸色大变,嘴唇哆嗦的快不会说话了:“你,你........” 那个名字,像一直根刺,扎在她心里几十年,拔不出,忘不掉。 她本该拥有段非常完美的人生,上个世纪,国家还不发达的时候,她接替父亲,去了银行上班,那是比工人的铁饭碗还要好的金饭碗。 工作好,爱情也好。 未婚夫贾恒波是市中心医院的医生,高大英俊,有上进心。 两人一见钟情,很快确定关系。 不同阶层有不同的追求,那时候流行出国热,渡一层金回来的海归代表着最顶级人才,代表着无限发展空间。 贾恒波学的西医,最好的学习环境当然在国外。 胡小佳大力支持未婚夫追求自己的梦想,她的男人那么优秀,还可以更优秀。 至于结婚,等留学回来再说。 然而,留学的名额哪有那么好争取,比贾恒波更有资历的多的是。 唯一的办法:公费。 国家刚刚改革开放,距离强大还有一段时间,人均工资几百块,换算成美刀,还不到一百块。 再加上留学期间产生的其它费用,至少要准备十多万。 两个人省吃俭用,整整两年,胡小佳别说新衣服了,内衣破了打个补丁继续穿,除了必须的吃喝拉撒,几乎没有任何开销。 一个月几百块,两人加起来不到一千,一年下来勉强一万。 对于普通家庭来说,一个一个万元户,想都不敢想。 但对于那个遥远的自由国度,差太多太多。 贾恒波想放弃,不能就不能吧,眼看着年纪也大了,不能耽误终身大事。 胡小佳感受到未婚夫未说出口的遗憾。 她不能让他的人生有这样的遗憾。 按照后世的话说,胡小佳应该算个恋爱脑,她做了件让她坠入地狱的决定——伪造了张假存单,挪用一个客户的定期存款。 那是笔五年的死期存款。 五年里,她可以攒够,未婚夫去了国外还可以打工,肯定会在之前还上。 当然她没告诉未婚夫,说找朋友借的,按时还上就行。 未婚夫激动地抱住她,转了一圈又一圈,眼睛通红赌咒发誓:去了国外会好好学习,等他回国立刻结婚,这一辈子,他一定会对她好。 胡小佳觉得,一切都值了。 临分别前一夜,他们紧紧相依,畅想美好的未来,第一次互相拥有了彼此。 拥有彼此,是情到深处,也是份保证。 有同事亲戚得知情况后提醒她,一定要多个心眼,别管男人女人,有不少出了国再没回来,国外的月亮比国内圆。 胡小佳总是淡淡一笑。 怎么可能呢? 那是别人。 她的爱情,独一无二。 如她想的那样,未婚夫到了后第一件事打来越洋电话,之后基本上两三天一封信,内容大都是倾诉,什么没想的那么好,总感觉低人一等啥的。 一个半月后,胡小佳发现自己怀孕了。 说还是不说呢? 未婚夫要两年才能回来,不过中间可以回国,不行到时候先把证领了。 就在她纠结之时,那位存死期的客户出了点意外,急需用钱,又恰好来的时候她不当班。 当看到找上门的警察,胡小佳眼前一黑,她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孩子没保住,她被判了五年有期徒刑,这还是因为父母东拼西凑,借遍所有亲戚补上了这笔存款,不然,至少判十年。 她的一辈子,彻底完了。 她只剩未婚夫。 未婚夫,没再给她写过一封信。 整整五年。 等她出狱后去未婚夫工作的医院打听才知道,他没回来,拿到了绿卡,和一个同样留下的女留学生结婚了,还有了孩子。 胡小佳坐在医院大厅,像死了般,然后,她离开了这座城市。 父母因为她又气又怒,一年前去世了,她在这个世界上,再无一个亲人。 她二十五岁,头发一夜间白了大半,之后,没再结婚,那次流产,她失去了生育能力。 直播间众人原本意见挺大的,不抽奖,给一群老太太老头算,不符合直播间当初订的规矩,但听到这里,那还顾不得别的,心疼又生气。 “我去,就这样算了?换做我的话,同归于尽也不能让他好过。” “应该没有报仇的机会吧,这个婆婆刚出狱,有案底,几十年前,签证百分百被拒。” “恋爱脑真的不分时代,婆婆,你太糊涂了,为了个男人毁了一辈子,哎,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钱呢?后来还钱了没?以前的十万块可不是小数目,能买两三套房子吧。” “.......” 现场的其他老人同样惊呆,他们有共同的目标,临死前好好享受人生,走的时候潇潇洒洒,但除非自己说,不然没人会问到底遭遇了什么。 每个人都有秘密。 再说但凡过的去,又怎么会到这一步呢? “小胡,你真不亏姓胡,太糊涂了,哪有你这样的的。”懂外语的老太太情绪激动,“不行,你不能这样死,凭什么呀,渣男毁了你的一生,啥报应都没。” 胡小佳老泪糊了满脸,她老的没有多少力气哭了:“别说了,别说了。” 当心彻底死去,连带着,爱和恨都没了。 五年的时间,父母为她做了这一世最后能做的——省吃俭用,还上了所有借款。 如果不是无颜见父母,她早跟着去了。 梁逸秀低声道:“你想知道他现在活的怎么样吗?” 胡小佳猛然抬头:“你,你知道?” “他和那个女留学生的婚姻只持续了五年,因为对方回国,知道了这事,断然提出离婚,再之后,他找了个利国女人,生了两t男一女。”梁逸秀冷冷一笑,“他的确有才华,毕业后留在当地一家小有名气的医院,渐渐成了主治医生,再后来,自己开了家私人诊所,前几年退休,好巧不巧,他带着家人,也来这里旅游了!” 弹幕一片惊叹。 懂外语的老太太想到什么,惊讶“啊”了声:“是不是住二楼的那一家子?” 梁逸秀缓缓点下头:“是。” 宾馆就这么大,抬头不见低头见,因为有留学经历,她和老伴见到那位精神矍铄的医生时特有共同语言。 看看人家国外的老人,再看看国内,差不多的年龄,完全不一样的生活方式。 “他,他真的在?”胡小佳的旅行基本待在房间,即使被强行拉着出门,也是一个人发呆,几十年前她便和世界隔绝了。 “咱们一起去!”老李重新地上牛仔帽,站起身,一字一句道,“小胡,你别害怕,缘分让我们相遇,我们是生命最后的家人、朋友,我老伴说的没错,你不能这样走。” 其他老人纷纷使劲点头。 早气的不行了。 “不急,先等一下。”梁逸秀看看时间,她必须速战速决,“你的情况,比她好不到哪里去,你和你的老伴,都是癌症晚期对吧。” 胡小佳的遭遇简直超越底线,以至于众人忘记问梁逸秀到底如何来的,又怎么知道的。 这会反应过来,目光齐齐看向两人。 “什么,你俩得了癌症?” “难怪我看你每天都吃药。” “你俩不缺钱啊,很多癌症现在能治好的吧。” 第58章 “谢谢大家关心。”老李向众人作揖, 苦笑道,“我和老伴这个年龄, 不想再折腾,想完完整整、有尊严的走,再说我俩结婚接近五十年,几乎没分开过一天,谁先走,留下谁,活着都是煎熬。” 一些事,只有真正面对,才懂的要什么不要什么。 癌症的确可以治疗, 不能说所有人都能治好, 但绝大部分能够延长寿命。 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人呢, 老李夫妇如果再年轻几岁, 绝对不会选择放弃。 他们七十了。 手术的风险很大,很有可能下不来手术台, 即使成功, 接下来的转移呢?放疗, 化疗等一系列带来的痛苦折磨呢? 这份延长寿命的代价, 太过悲壮。 夫妻俩没有儿女, 找医生推心置腹谈了一次, 医生没隐瞒,年龄太大,又是晚期, 让他们做好该有的心理准备。 “最后是我做的决定,我爱美, 不喜欢临走前被脱光衣服挨一刀。”老李夫人不好意思笑了笑,“生老必死是自然规律,人没有选择如何死亡的资格,但有选择怎样走的权利,我和老伴这辈子,没啥遗憾的。” 老李挽住老伴胳膊,一脸幸福的笑:“遇到她,又一起白头到老,这辈子足矣,而且,我们立了公证书,存款和房子都捐给福利机构,也算我俩这一世留下的痕迹。” 夫妻俩心有灵犀,看着对方,同时笑了。 老年临终团,各有各的故事,但他们感觉,属于最完美的。 众老人有的轻轻叹口气,有的沉默。 没人再劝了。 同样差不多的年纪,比起死亡来,更怕病痛。 围观的直播间网友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了。 “天啊,该不会所有老人都是要寻短见吧,这是哪里?梁大师能看到我说话吗?” “安乐死一直很有争议,只有四个国家允许安乐死合法化,我记得看过一篇针对生活不能自理的残疾人和病人的报告,百分之七十的患者希望得到解脱。” “没有任何人有权利剥夺他人的生命,合法化会带来无尽的严重后果,为活着的亲人想想吧。” “现在不是争论这个的时候,梁大师,实在不行你报警吧。” “报警有什么用?如果真的决定,有的是办法。” “.......” 梁逸秀不反对也不支持,人这辈子,顺风顺水的少,老了老了,不管做什么选择,对得起本心就好,但今生的事今生了,有恩的报恩,有仇的报仇。 梁逸秀沉声道:“我知道你们的女儿在哪里?” 老李夫妻俩瞬间变成了照片,笑容定格。 如果说遗憾,他们真的有,但几十年过去,已经放下了。 两口子是国家最早的一批主动回来报效祖国的高级技术人员,这一辈子,他们亲眼见证国家怎样一步步变的强大。 但他们不是合格的父母。 刚回来那阵,整天忙着工作,几乎住在实验室,唯一的女儿只好交给家里的老人带,没曾想,一次带着出去买菜,转个眼,孩子走丢了。 梁逸秀重复道:“她还活着。” 今晚发生的事一桩接一桩,一桩比一桩震撼,即使他们个个经历过几十年风霜雨雪。 这会大脑终于反应过来。 一个老太太喃喃道:“你是谁?” 她不敢再把梁逸秀当成普通的小女孩了。 “我是来救你们的人。”梁逸秀看着走到她身边却激动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老李夫妻,温声道,“等离开这里,我保证,你们会见到女儿。” 老李夫人整个人哆嗦:“真,真的吗?你真的知道她在哪里?” 她信,这件事,知道的人没多少了,但又不敢信,怕是临终前的一场梦。 楼下传来争吵声。 “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 “我们掏钱,住宿费该多少是多少,又不白住。” “求求你们了,大家都是人,你们不能见死不救。” “.......” 戚云龙众人终于赶到。 戚云龙胳膊受了伤,被子弹击中,鲜血染红半边身体。 他们被宾馆的防弹大门挡住。 “抱歉,请不要为难我们。”金发服务生今晚值班,他被外面的场景吓坏了,勉强保持镇定,“你们赶紧离开吧,我是不会开门的,不然被.......听到,到时候跑都跑不了。” 张大海和他有过几面之缘,挤到最前面哀求道:“汤姆,是我,水饺馆的老张,我老婆快要不行了,求求你,让我们进去吧。” 戚云龙受伤之后,他接过爱人,一会背,一会抱,累的实在走不动,才让别的男同胞帮会忙,此刻像是刚从血泊中爬出来,大颗眼泪冲出两道血红痕迹,他哽咽道:“圣塔份子到处在杀人,我们实在没办法才过来,你放心,我们进去绝对安安静静的。” 金发服务生快哭了:“我很想开门,可是真的不行。” 老板叮嘱过,不开门,他们绝对不会有任何危险,开了门,那就不知道了。 “大家别说了。”戚云龙心痛远远大于枪伤带来的痛,作为一名军人,没比眼睁睁看着同胞祈求他国人庇护更难受的,但现在只要能活着,面子又算什么,他指着张云道,“我们走,请把她留下可以吗?她胸口中了枪,必须立刻接受治疗。” 张大海最先反应过来,使劲点头:“对对,我们立刻走,汤姆,请救救我老婆。” 宾馆有医生,有常用的药物。 汤姆犹豫了。 他了解的情况,圣塔份子只杀华国的年轻男人,还好,宾馆里只有一群脾气古怪的华国老头老太太。 张云是个女的,应该没事吧。 距离他最近的一名同事低吼道:“不可以,华国人没信誉的,你信不信,只要开了门,他们绝对会一窝蜂冲进来?根本挡不住。” 他声音虽然低,但双方只隔着一扇门。 懂英语的气的恶狠狠翻译给其他同胞。 这时候,好像除了立刻离开证明,说什么都不合适。 张大海不走。 曾经那个大男子主义的中年男人已经不在了,只要老婆能活下来,他做什么都可以,他有气无力继续拍打门哀求保证。 汤姆满脸同情却又无可奈何,被同事紧紧拉住。 如此大的动静,早惊动了宾馆客人。 大部分是利国人,他们听不懂华夏话,一时片刻搞不清发生了什么,下意识站在远处观望。 张大海忽然眼睛一亮,大喊道:“那位大爷,您别走,您,您是华国人吧。” 人群后面,有个面容清瘦的老头看了眼,眉头皱起,跟身后的一个利国老太太低声说了句什么,正要转身离开。 别的人也看见了,懂外语的赶紧大声翻译。 很多外国人分不清华国和邻国人,但他们自己一眼能看的出来,区别很大的。 利国老太太这次听懂了,低声道:“亲爱的,他们是你的同胞,正在向你求救。” “不要管他们,我们也管不了那么多。”老头耸耸肩,“这是战争,我们没有能力阻止,他们是我的同t胞,但你和孩子,是我的家人,没有什么比你们的安全最重要。” 张大海好不容易看到希望,怎能让他离开。 “老先生,我只求您看在一奶同胞的份上救救我老婆,求你了,下辈子我当牛做马报答你。” 有人翻译,宾馆所有人都听懂了,目光齐齐看向老头。 “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众目睽睽之下,老头只好站住,义正言辞道,“既然是一奶同胞,请你为我考虑一下,这宾馆不是我开的,我没有开门的权利。” 张大海还要再继续哀求,胳膊被轻轻拉住。 戚云龙低声道:“别说了,我们走。” 他见识过类似情况,哀求没用的。 人性不是哀求能唤醒的,求这个同一肤色的老头,甚至不如求服务生汤姆。 戚云龙深深看了老头一眼,圣塔份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赶到,再拖延下去,真的很可能逃不了,他打算,带着众人前往沙漠! 躲一时是一时! 刚刚转过头,瞬间又转回来,速度之快差点把脖子给扭了。 他看到了什么? 一群老头老太太相互搀扶着走下楼梯,其中一个老头怀里抱着个小女孩。 那是.......麻麻? 神枪手戚云龙人生第一次怀疑自己的视力出现问题,他使劲擦了擦。 世界上,不可能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吧。 可她怎么来的? 这可是数千公里。 似乎感应到他狂跳的心脏,脖子处的万物回春符,传来股淡淡的热量。 正是这股热量,短短几天治好了他的暗伤。 戚云龙忽然又想到什么,飞快看向涌来的人群, 他失望了,没看到前辈小蕊。 梁逸秀也看到了亲儿子,长长松口气,还好,她及时赶到了,敢在死劫发生之前。 众老头老太太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个个气的不行。 “开门呀,快点开门呀。” “见死不救,你们是不是人啊。” “.......” 胡小佳本来也要加入战场的,但当看到人群中那唯一的华国老头身上,目光再也挪不开。 那个人,别说老了,化成灰她也认识。 第59章 几十年深埋的爱和恨, 这一刻,宛如决堤的洪水从记忆冲出来, 如果这股洪水有颜色,它应该是红与黑,它冲的胡小佳嗓子嘶哑:“贾、恒、波!” 她声音不高,却好像带着一股无形的波动。 很多人听到了。 贾恒波夫人最先转头:“亲爱的,那个女人好像认识你。” 贾恒波疑惑回头,他没认出来。 几十年光阴,足以让一个人改头换面,尤其当风霜太大。 胡小佳身上几乎没有了一点那个青春漂亮银行柜员的痕迹,五年牢狱生涯, 几十年的行尸走肉, 每一时每一刻都在煎熬她的灵魂。 然而,那双浑浊眼睛里散发的光却没怎么变。 贾恒波冷冷打个哆嗦:“你, 你是........” 他没敢说出那个名字。 因为那个名字, 曾经像噩梦般纠缠了他的大半生,尤其当前妻得知真相和他离婚后, 他最怕的就是这一刻——胡小佳从天而降, 突然出现在他的生活。 刚开始的十多年, 他基本不敢回国, 即使回去, 也是偷偷摸摸, 完全不像别的海归。 因爱挪用公款,上了当地的报纸头条,半个城市的人都知道, 而他,就是那个陈世美。 噩梦变成了现实, 还是这么一个场合,当着妻子儿女,无数人的面。 贾恒波下意识转身想逃走。 胡小佳拳头紧握,除了死死盯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贾恒波,你给我站住,怎么着,心虚还是害怕了?”老李夫人一声大喝,“你真不是个男人,你知不知道这几十年她怎么过来的——还跑,老娘打死你这个畜生。” 大家年龄差不多,都跑不快,尤其上楼梯。 贾恒波不知道多少年没这么狼狈过了,偏偏还没法解释。 “我活了几十年,真没想到世界上还有你这样不是个东西的男人,几十年前一走了之,几十年后连句道歉的话都没有。”胡小佳紧紧抓住他的胳膊,咬牙切齿道,“反正今天也活不了,就当我替天行道吧。” 胡小佳不是嘴上说说,真要拼命。 贾恒波的行为不构成犯罪,最多道德谴责,可谴责有个屁用,这样的人,不配活着。 贾恒波夫人听不懂,见又出来个华国女人,而且一副要杀爱人的势头,吓得赶紧上来帮忙:“冷静,这位女士,我是她的妻子,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了吗?” 出于女人的直觉,她感觉这里面肯定有什么大事。 她对于丈夫的过去并不了解,只知道他离过一次婚,几十年只跟着回过一次华国。 “你嫁了个猪狗不如的东西。”老李夫人改成外语,恶狠狠道,“你问问他,对那个女人做过什么,他怎么出的国,是那个女人,用命,用半生换来的。” 胡小佳眼中什么都看不到了,她一步步走进,像研究什么似的,上上下下打量贾恒波。 即使有了心理准备,但她这会有点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她想确认,对方到底是不是那个人。 贾恒波被诡异眼神看的毛骨悚然,他明白今日没法逃避,只能面对:“小,小佳,真的是你吗?” 胡小佳身体轻轻颤抖。 确定了,真的是他。 当被捕入狱,她做好了分手的准备,那个时代,一个女人一旦有了案底,一辈子基本完了,而贾恒波,光明的未来刚刚开始。 没有谁强迫她这么做,她自作自受。 然而心里却有份压抑不住的期待。 期待一份同样的真爱。 没有。 整整五年,贾恒波失踪了整整五年。 再后来她得知真相,最想问的一句话是:为什么? 她犯的不是道德沦丧的罪,是为了成全爱人才鬼迷心窍,别人都可以看不起他,但唯独贾恒波,没有这个资格。 为什么不给她写信,为什么不见她一面,哪怕分手,为什么不当面说。 几十年后,贾恒波给了她答案。 “小佳,当年我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你知道的,政审对我有多重要,得知消息,我第一个想法就是立刻回国,但医院领导亲自打来电话,让我最好和你断绝关系。”贾恒波倒也没说谎,娶一个有案底,还是个上个报纸的贪污犯,等于自毁前程。 还有他的父母。 就差飞过来当面跪下求他了。 “我懦弱,我不是男人,我不敢见你,不知道该对你说什么,反正,这辈子注定对不起你,小佳,这几十年里,你以为过的好受吗?我的良心每天都在遭受煎熬。” 没多少人注意到这部长达几十年的爱恨恩怨。 张大海看到了新的希望,用力拍打门,他不奢求别的,只想让妻子进去。 一群老太太老头现在根本没啥怕的,哪怕枪指着脑门,没了胡小佳这个翻译,她们无法交流,又比又画鸡同鸭讲片刻发现没法沟通,气势汹汹要去开门。 血淋淋的同胞在外面站着呢。 众酒店人员哪里愿意,上前阻拦,然而一群爷爷奶奶辈,束手束脚。 没人看到,梁逸秀仗着身高优势,穿过无数条大腿,悄悄来到门口,与此同时,躲在背包里的团子高高跳起,爪爪使劲摁下开关。 大门,缓缓开了! 生的希望就在眼前,谁都无法阻拦,人群瞬间涌入。 戚云龙直接跑过去,一把紧紧抱起梁逸秀。 那暖呼呼的小小身体,仿佛钻进了他的胸膛,他不知道怎么来的,但知道为什么而来。 为了他。 门外夜色传来几声枪响,紧接着,悠长的轰鸣划破夜空,像沉睡的战争巨兽不耐放喷了口气,那是圣塔份子发动汽车的声音。 岛屿太小了,对方人太多,再怎么小心翼翼一路上还是撞见好几次,虽然都被他击毙,但毫无疑问,留下了痕迹。 梁逸秀摸了摸亲儿子的脸蛋,轻声道:“国内的救援多久能到?” “至少二十四小时。”戚云龙第一时间把情况传到了国内,然而出兵,要经过联合国批准,再加上路程遥远,二十四小时能到就算不错了,他来不及问太多,郑重道,“麻麻,你有办法把人带走吗?” 梁逸秀笑笑:“有,但是只能带走你自己。” 儿子不会走的,如果走了,那不是她的儿子。 戚云龙没说话,转身看向茫茫黑夜。 最多十多分钟,对方就会杀到,他只有一个人,对方至少数千,完全没有任何胜算。 大脑正飞速运转,就t听到个熟悉的声音。 “老二,你胳膊在流血,快给我看看。” 微信聊天群里唯一没见过,也是最温柔最关心他的团子阿姨。 她也来了? 戚云龙目瞪口呆着看跳到胳膊上的松鼠。 所以,团子姨是只松鼠? 都这种情况了,哪还有什么需要遮掩的。 小蕊本体距离太远没法来,团子态度坚决,不让她来,她就当场死给大家看。 “这群天杀的狗东西,简直活腻了。”一只松鼠即使怒火再大,看起来最多也就是奶凶奶凶的,团子捏紧了绣花针,“秀秀,你和老二先等着,我去会会他们。” 说完,她不等梁逸秀点头,飞快跳到门外,转眼没了身影。 戚云龙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反应:“团,团子姨,她,她........” 他的认知里,会说话,肯定不是普通的松鼠,但对方在他的印象里,是个慈祥的阿姨。 梁逸秀勉强笑笑:“让她去吧。” 团子只有三百岁,除了空间袋,再无别的法术,一颗子弹,可以轻松要了她的性命。 谁又不是呢? 茫茫夜色里,足足几十辆卡车荡起漫天沙尘。 中间是辆敞篷越野车。 开车的小头目仗着有点身份,鼓起勇气开口:“老大,我总觉得这样不行,咱们杀这么多华国人,等到事情结束,先不说没人来旅游了,那个国家,肯定会复仇的,咱们,咱们就这点人。” 根本不用出动大批军队,几架轰炸机就能把整个岛屿轰成渣子。 他苦口婆心道:“兄弟们其实都很担心这点,世世代代在这里生活.......要不,咱们停手吧........” 话未说完,他挨了重重一巴掌。 首领霍诺夫面色阴沉,掏出枪顶着他的脑袋,恶狠狠道:“再说一句这样的话,老子先毙了你。” 小头目捂住脸,咬牙道:“老大,我这是为了你好,你想想,真要发生这样的情况,利国真的会出手吗?如果有足够的底气,这样的大事为什么不亲自来?他们在利用我们,然后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到时候,咱们就是替罪羊。” 这些话,算得上绝大部分圣塔份子的心声。 从有记忆那刻起,内战没停止过,每名男子成年第一件事,就像参加工作般,首选决定选择哪个组织,然后一边工作,一边干仗,一方胜了,暂时接过政权,头领被杀掉,他们加入新的阵营。 如此一次次重复。 但从未像今天这样过,要牺牲掉整个岛屿的未来。 一声惨叫毫无征兆响起,最前面的一辆卡车原地打了个转,一头扎进旁边的椰子树林。 紧接着,卡车后面的人狼狈爬起来,对着前方一阵猛烈开火。 几十辆蔓延了很长,一辆停,都停下来。 很快,有人连滚带爬跑过来报告:“不好,前面有埋伏。” 第一辆卡车的司机,捂着眼睛撕裂裂肺的惨叫,鲜血渗透指缝。 距离他最近的人死命把他抱住,连续几个翻身滚到旁边的灌木丛。 他挺奇怪的,看中弹位置是眼睛,按理说,如此要害应该立刻毙命。 第60章 其他人也发线了不正常的地方, 子弹不要命的到处乱射,无数树枝树叶乱飞, 唯独没人。 再仔细看看前方,只有路两边成排的椰子树。 人在哪里? 那名救人的圣塔份子等了片刻,感觉应该安全了,飞快打开手电筒,然而,汗毛倒竖。 同伙的确眼睛受了伤,那不是子弹,是枚短而细小的缝衣针。 缝衣针? 也就在他们都放松的时刻,又是一人忽然惨叫, 捂住脖子, 疼的连连打滚。 没等反应过来,空中传来细微的破空声, 接着, 不知道多少人惨叫。 众人险些吓的魂飞魄散,仓促摆出射击的阵型又是一阵乱射, 以至于都忘记件重要的事, 没听到枪响。 等到一切安静下来, 众人齐齐汗毛倒竖。 好像比死亡还可怕。 没人死, 但几十人受了伤, 脖子胸口大腿, 有的中了一根,有的好几根,最前面的一个最倒霉, 眼睛鼻子嘴巴给扎满了,不知道的以为做针灸呢。 未知的东西最可怕。 无人再敢向前, 纷纷后退远离。 虽然没看到人,但大概知道缝衣针从哪里来的。 队伍就此停下,一直到首领赶过来。 “老大,这,这是功夫吧。”华夏功夫的名声可不是一般的响亮,负责开路的小头目结结巴巴递过带血的缝衣针,“太可怕了。” 缝衣针他们都见过,但能把缝衣针当武器,没想过。 更主要一点,那么多人那么多子弹,愣是没发现对方。 原来电影里的功夫高手真的存在。 首领面色冷的几乎滴水,盯着前方看了片刻,低声道:“关掉车灯,继续走。” 缝衣针只要不击中要害,最多比打针疼点,一个人再多,能带多少缝衣针?他们加起来可是两千多人。 团子整个空间袋,全是缝衣针! 来之前,附近超市能买的全买了,后来还是老大想办法联系厂家紧急运来一批。 某棵椰子树上,团子冷冷一笑。 松鼠晚上的视力并不怎么好,车灯管不关无所谓,主要靠听觉。 团子悄无声息顺着树冠跳到卡车附近,锁定头领位置,毛绒绒爪子用力一弹,无数枚缝衣针活像漫天花雨飞向那名头领。 擒贼先擒王! 缝衣针速度当然比不上子弹,但也不是普通人能躲开的。 首领仓促间双手抱头,瞬间被扎的像一只刺猬,他硬是哼都没哼,飞快躲在车里关上车窗,一声下命令:“所有车,开远光,对准树顶。” 这个办法立竿见影。 两千多双眼睛,光线勉强算明亮,哪怕一只飞蛾,也别想逃过去。 当看到一只黑乎乎的影子闪过,没用首领下命令,无数人下意识开火。 无数子弹划过夜空,宛如一场震撼的流星雨,椰子树被打的噗嗤作响,树枝树叶四处飞溅。 与此同时,宾馆内飞快达成一致。 离开是不可能的。 宾馆员工干脆利落跑了,跑到最里面的冷冻仓库,牢牢关上门,还在上面用两种语言写了告知。 向上帝发誓,里面都是利国人。 他们其实心里都明白的,这场莫名其妙的暴行只针对华国年轻人,再说冷冻仓库的的大铁门几十公分厚,没有炸/药之类的东西,根本打不开。 至于贾恒波,留在了外面。 他想进去,被一群老头老太太给拦住了。 梁逸秀正在抢救张云。 一团淡淡的绿色从她手中出现,所过之处,好像电影里的特效般,伤口立刻止血。 如果团子在场,大概会心疼的跳脚。 那是梁逸秀最宝贵的本源,从生根发芽到现在,两千年积累的本源。 她法力压根没有恢复。 数千里路程的穿梭,即使法力全省时期也做不到。 那是她用命换来的。 所有人暂时忘记了死亡就在不远处,目瞪口呆看着那团生机勃勃的绿色。 有人最先察觉身体产生的变化,深吸一口气低声道:“我,我好像忽然很有精神。” 两千年人参的本源之力何等珍贵,即使没直接落到身上,所带来的改变也是肉眼可见。 张云慢慢睁开眼睛,她记忆停留在中弹那一刻,悲伤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孔,低低道:“张大海,我估计要走了,能不能告诉我句实话,你到底有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 张大海又想哭又想笑:“老婆,我对天发誓,如果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来世让我当个畜生。” 张云依旧疑惑:“那你为啥最近对我这么冷漠?” 猜忌通常不是一件事,一天造成的。 不知道从哪天开始,她在男人眼里,好像变成了空气,存在但又透明。 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在意她的感受,看她的眼神,也没有了光,甚至大多数时候,带着厌烦。 “是我的错,老婆,对不起,咱们不离婚,重新开始好不好?”张大海知道答案,但他不能说。 就像年轻人流行的那句话:爱会消失。 他们没有孩子。 两个人身体都有原因。 没有孩子,只有两个人,每□□夕相处,即使是仙女也看腻了,当然,他没有过离婚的想法,一起二十多年了,两人之间是冤家,更是亲人。 他爱不起来了。 只剩一起搭伙过日子。 他是个还不算t老的男人,有作为男人的需求,每当见到漂亮女性,总忍不住多看几眼,尤其海滩,是他最喜欢去的地方。 但他绝对没有做过出格的事。 梁逸秀有气无力站起身。 如果没有这场意外,两人吵吵闹闹几年后,还是离婚了。 然而生死攸关间,张云用自己的生命保护爱人,出于本性的善良,也出于她深爱着对方。 毫无疑问,现在的张大海后悔了。 他们不会再离婚了。 该高兴吗? 好像高兴不起来,如此沉重的代价,似乎值得,又似乎不值得。 如果她没有即使赶到,张云过不去这个坎。 感情里的事,说不清楚。 “这是你女儿现在的地址,她很好,嫁了人,马上当婆婆了,不过,她不知道你们的存在。”梁逸秀加了老李爱人的联系方式,笑着道,“至于你们的病情,回去再好好做个检查。” 老李夫妻全部注意力在女儿身上,没听出另一层意思,激动的恨不能跪下。 神奇的卦术,还亲眼见到治好张云,绝对不是一般的存在。 “再就是你了。”梁逸秀叹口气,轻轻拍了下胡小佳干瘪的身子,“胡小佳,你打算怎么办?” 刚才到现在,胡小佳一句话没说,就跟着贾恒波,他到哪,她跟到哪,仿佛魔怔了。 谁跟她说话都听不见。 胡小佳仿佛刚睡醒般,眼睛动了动,喃喃道:“我,我不知道。” 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处理,骂他打他? 好像没那个必要。 外面的枪声忽然停歇,有人用当地话大喊了句什么。 戚云龙面色瞬间惨白,掏出枪跑到门口。 他听的懂当地的语言。 “我打中了,打中了。” 是说团子姨被打中了吗? 梁逸秀面色也变了,几百年姐妹,早有了心理感应,她勉强镇定下来飞快掐指:“云龙,带我去楼顶。” 楼顶紧靠边缘的围栏上,趴着个小小的身影,正是团子。 她油光水滑的毛发变成了红色,紧紧黏在身上。 梁逸秀人还未到,一团比刚才浓郁很多的绿色先落下。 哪怕死了,她也能救回来。 而与此同时,夜空忽然大亮,几十辆再无阻拦的卡车齐齐开着远关灯,宛如一排排死亡之光。 最先赶到的卡车跳下不知道多少圣塔份子,一阵拉枪栓的声音过后,无数道子弹密不透风射向楼顶。 他们看到了,是一个不知道什么的动物射的缝衣针。 第61章 看似安全的围栏仿佛变成了惊涛骇浪里的礁石, 无数子弹打在上面擦出一道道尖利啸叫的火花,有的在反弹。 当绝对数量够多, 蚂蚁都可撼象,更何况一群拿着枪支的武装分子。 戚云龙抱住两人翻滚到安全角落,掏出枪,还未靠近围栏,一颗反弹起来的子弹擦着耳边掠过。 梁逸秀惊的除了身冷汗,她如今的状况很差,法力能节约一点是一点。 子弹没持续太久。 圣塔头领冷静下来,沉声道:“请宾馆老板出来说话,放心, 我们绝对不会伤害你。” 整个岛屿, 这是无数不多不能为所欲为的地方。 虽然没有明令禁止,但他了解宾馆老板的后台, 他以后, 大概率要去那个自由幸福的国家生活的,得罪的后果太严重。 等了片刻不见回应, 圣塔首领提高嗓门:“有人看到, 我们要找的目标极可能来了您这里。” 宾馆内, 众人瑟瑟发抖。 隔着大门他们看的清楚, 人一过万, 几千人已经无边无际, 武装份子一眼看不到头,而且个个拿起武器。 看似安全的宾馆瞬间感觉不安全了,那么多人, 如果真想进来,能把宾馆拆了。 一直耗下去不是办法。 老李想到什么, 走到贾恒波面前低声道:“贾先生,能不能帮个忙?” 换个环境,他绝对不会搭理这种人渣,太给男人丢脸了,但现在,整个大厅只有他是所谓的利国人。 “我,我不行的。”贾恒波浑身哆嗦,生死面前,什么伪装什么面子,全都不在了,只想活着,他听出来了,只要不多事,等圣塔份子冲进来亮出自己的护照,大概率是安全的。 他说着,转身就要走。 或许还可以进仓库。 众人咬牙切齿,却也没法勉强。 一直痴痴呆呆的胡小佳忽然有了反应,死死拉住他胳膊:“贾恒波,你去说说,这辈子欠我的,就算两清了,好不好?” 眼前的男人,不止毁掉了她的一生,毁掉了她的信仰。 几十年里,她不是没有尝试重新生活,然而,心里的那根刺无时无刻都在提醒发生过什么。 还能相信谁呢? 她像只乌龟般,苟延残存着。 胡小佳用了哀求的语气,老眼含泪:“就当我求你,救救大伙。” 如果只是她自己,她绝对不会开口,几十年积压的爱恨情仇,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能弥补。 贾恒波似乎有些动容:“小佳,我,我对不起你——你跟我走。” “恒波,你还记得吗,当初我们约好了,结婚的时候不摆酒席,去旅游,去看海。”胡小佳轻轻摇头,“这些年里,我一直活在恨里,临到老了才发现,原来我一直没放下,我不甘心,所以,我自己来了。” 对于她来说,或许最悲哀的就是如此了。 伙伴们商量最后一程的时候,她只有一个要求——有海的地方。 “我被判了五年,换做谁,大概都会和你一样的选择,其实我理解的,是我自己太冲动。”胡小佳目光痴痴,“但是,今天的情况不同,别让我爱错人,我奋不顾身也要成全的男人,不能是个怂包。” 没人知道她真的这么想,还是为了说服贾恒波。 漫长的死寂过后,贾恒波声音带了哭腔:“小佳,你别为难我好不好?” 他不是恶贯满盈的坏人,甚至做过不少公益,他只是自私。 爱自己胜过一切。 时隔几十年再见到初恋情人,不可能不内疚,不可能不感动,但这一切,都不如自己的命重要。 主要他没把握。 圣塔份子哪有那么好忽悠,等察觉不对劲说不定迁怒于他,为什么要为一群素不相识的人冒险? 众人刚燃起的一点希望破灭,绝望蔓延。 距离死亡,只差着一扇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门外的圣塔首领渐渐没了耐心。 大门进不去,还有别的地方。 当然,他们不敢大肆破坏。 窗户成了首当其冲的目标。 第62章 宾馆星级再高, 也不是堡垒,更何况, 每一个外地游客都是衣食父母,治安好的不得了,高级防爆大门,还是为了彰显档次建的。 圣塔份子不敢大肆破坏,但撬开一扇窗户问题不大。 沟通失败,几名圣塔份子拿着钳子等工具,要不是忌惮楼上的戚云龙以及团子会扔飞针,简直可以称得上大摇大摆。 而且有经验了,两人拆, 另外几人举着防爆盾牌。 团子接连扔了几把飞针, 仿佛雨滴落下,只贱起几朵细小的微光。 破窗而入, 只是时间问题。 楼下传来众人绝望的尖叫声。 可是, 祖国远在万里之外,提供不了保护, 除非——世界上真的有神。 世界上不知道有没有神, 现场有棵晚年人参精。 团子眼里含了泪花看向好姐妹, 她终究挽回不了。 戚云龙面色苍白, 但依旧保持淡定, 他深吸一口气:“梁逸秀, 你有办法离开对吧,现在听我说,立刻走。” 能活一个是一个, 无畏的牺牲没必要。 梁逸秀能凭空而降,肯定有办法离开。 “有我在呢, 你们都能安全离开。”梁逸秀知道告别的时候到了,她深深看着面前还未相认的儿子,满腔的话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戚云龙一愣:“你要做什么?” 他没感觉到高兴,直觉,要发生什么大事。 下一刻,他以为眼花了。 眼前可爱的小姑娘忽然变的模糊,她目光深深,仿佛藏着千言万语,无数绿色的亮点宛如夜空里的萤火虫,从地面蒸腾而起,从四面八方而来。 楼下正拆窗的声音缓缓停下。 “那是什么东西?” “好舒服啊,凉凉的,感觉身上充满了力量。” “啊,你们快看,我胳膊上的伤口在愈合。” 那是万年人参的本命精华。 这一刻,像下了一场绿色的雨,所过之处,所有的人伤口慢慢愈合,不分敌我。 绿色光点越来越浓,浓的整个天地似乎只有绿色。 一名圣塔份子目瞪口呆举起手,抓了一把,等再松开,绿色光点被什么吸引,慢慢飘向t空中——飘向梁逸秀。 团子终于忍耐不住哭出声,她知道,好闺蜜在做什么。 “快停下来,你,你到底做了什么?”戚云龙距离最近,不仅大大小小的伤口愈合,甚至,感觉身体的各项指标在缓慢提高。 这不正常。 他想抓住梁逸秀,却抓了个空。 梁逸秀淡的只剩一个影子。 绿色光芒先是像一片漫天飞舞的萤火虫,接着变浓变大,仿佛下起了鹅毛大雪,全部堆积在梁逸秀身上,最终将她完全掩盖,变成了堆巨大的绿色土包。 戚云龙脑子嗡嗡的,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了:“梁逸秀,你在做什么,给我停下来。” 他不懂修炼,但有常识的,梁逸秀似乎在牺牲自己。 团子死死捂住嘴巴。 这是梁逸秀最后的办法。 妖精修行到一定程度要接受天劫的考验,具体为何有天劫,没有个确切的说法。 天劫有自己的规则,到了时间,无论在哪里都会不请自来。 还有另一种方式:当准备充分,自己选择主动接受。 梁逸秀刚从昏迷中苏醒,别说准备充分了,法力都还未恢复到十分之一,她召唤天劫,是要同归于尽! 一棵泛着光芒的嫩芽破土而出,迎风就长,长出五片嫩绿的叶子,像小孩的手掌,接着,又是五片叶子,当三次后,开了朵淡绿色小花,花败,结出宛如红珊瑚般的果子。 人参三年开花,六年结果。 透支本命精华,梁逸秀万年光阴快速上演,手掌般的叶子一片又一片,花开花败,她从小小的一棵飞快生长。 楼下的圣塔份子早已停手,目瞪口呆看着慢慢长大的嫩芽。 他们知道楼顶有花园的,可是,什么植物能长这么快,这么高? 万年生长,绿叶茂盛浓密,枝干节节拔高,活像要长到天上去! 没多人感觉到害怕,因为,绿色光点虽然没了,但周围空气仿佛弥漫着未知的神秘能量,轻轻呼吸一口,全身轻飘飘的。 天边忽然传来轰隆隆雷声。 圣塔首领下意识抬头。 月朗星稀,怎么会忽然打雷? 靠近海边,雨水向来突然,然而今晚的雷声似乎有些不正常,仿佛一头咆哮的凶兽,初始远,转眼而至,紧接着一声惊雷,大地轰隆隆晃动。 乌云迅速遮盖,雷电如狂蛇乱舞。 一名小头领小心翼翼请示:“老大,要不咱们先暂时去车里躲躲?” 看起来会是场很大的雷电,待在外面不安全。 圣塔首领目光凶狠,大喊道:“愣着干吗,用点力,给我抓紧破开。” 他担心夜长梦多,早点进去早点搞定,还能去里面避雨。 手下人大声应了声,一个窗户而已,要不是怕秋后算账,早搞定了好吧。 屋内众人看到雷电交加,原本以为能拖延片刻,顿时吓的大声尖叫。 胆子大点的开始找工具,拼了,更多面色苍白。 窗户完全破开,为首的圣塔份子满脸狞笑,仿佛死神:“垃圾们,躲啊。” 他刚才脸被飞针刺中,看不出伤口,但疼的很。 后面更多的圣塔份子举起枪! 也就在这时,一道雷电毫无预兆落下。 第63章 那雷电, 仿佛大地忽然长出棵雷树,开了花, 顷刻间方圆十多米之内亮如白昼。 圣塔份子吓的心脏快要跳出来了。 一面是海一面是沙漠的特殊环境,雷电常见,但这道雷电,让他莫名的灵魂颤抖,仿佛被什么恐惧的,不可抵抗的力量盯上了。 他浑身哆嗦,忘记了砸窗户。 本绝望的一群老头老太太看到了希望,不知道谁大声喊道:“这是天打雷劈,懂不懂什么叫天打雷劈, 就是做坏事太多。” 他们来这里本就是寻求最后的归属, 但是,死亡和死亡不同的, 自己死, 和被人打死完全两个概念。 圣塔份子听不懂这句话,但下意识看向身后的小队长。 不知道为什么, 他想跑。 小队长也犹豫, 就在想着怎么和圣塔首领说时, 又一道雷电劈下! 这次距离只有短短的十多米。 正中一颗被子弹打的千疮百痍的椰子树。 椰子树冒出股带着树木清香的白眼。 大地似乎生气了, 微微颤抖, 天边乌云如大军压境, 滚滚雷声从四面八方而来,无数道雷电闪耀,眨眼间来到众人头顶。 楼顶之上, 梁逸秀化作的巨大人参还在生长,迎着黑如墨的夜空, 迎着滚滚乌云和闪电。 团子眼睛通红,大颗大颗的眼泪滚滚落下。 她知道,好姐妹是要做什么。 梁逸秀上一次渡劫,被劈的睡了二十多年,刚醒来,法力最多恢复了十分之一,而来到这里,远离本体上万力,连这点法力也没了。 但是——她可以提前渡劫! 作为能救死扶伤的万年人参,比起其他妖怪来,渡劫相对简单,多积累功德。 功德会变成厚厚的壁垒。 她现在提前渡劫引来雷劫,是要借助雷劫的力量,是要救儿子,要消灭掉这群坏蛋! 再无第二个办法! 戚云龙也懂了,身为华夏人,没见怪渡劫,但也是听着看着神话故事长大的。 没有惊讶的时间,他疯狂扑上去想要阻止。 可别说他了,哪怕大罗金仙来了,也阻挡不了来自天道的威力。 浓浓的,带着万年人参精华的绿色光点将他笼罩,暖暖的,似乎贴着他的心,这一刻,有什么奇怪的感觉从身体最深处萌芽,他下意识想呼喊一句什么。 一句从小听了无数遍,却从未拥有过的称呼。 团子哭出声:“老四啊,你妈妈在用命救你。” 她的哭声细细的,低低的。 雷电轰隆响彻天地,一道道雷电寻找到了梁逸秀所在的位置,以她为中心,轰隆而下! 戚云龙听到了,他感觉像做梦:“你说什么,她,她是我妈妈?” 放在平常肯定不信,一个走路都不利索的小姑娘,怎么可能呢,但现在,现实早已不是他熟悉的那个现实。 雷电落下来了。 浓郁的绿色光点仿佛被狂风席卷的落叶,只勉强挡了一下便四散飘落,最后勉强聚拢,围着梁逸秀缓缓飘动。 雷劫通常有十二道。 最多还能坚持两次。 她挡住了,楼下的圣塔份子躲不掉。 当发现不对劲转身要跑,哪里还来得及。 一道雷电恰好劈中那个砸床的,他连惨叫都来不及喊出来,瞬间变成呜呼呼的一根人形物体,空气中传来股焦糊味,依稀带着点肉香。 所有圣塔份子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首领什么命令。 马上要死了,爱谁谁。 来不及了。 雷电的速度何等之快,一道道,一图团,天地间亮如白昼。 再厉害的枪支也毫无作用。 屋内的一群老头老太太胆战心惊,但是待在屋里,是安全的,他们感觉爽极了,有的双手合十感谢老天。 国家的神仙都那么强大,来这里来救他们了。 第二道雷劫几乎没有任何酝酿。 这次更大,更浓,对准梁逸秀本体的有水桶粗细,仿佛连接着天。 同时,无数道稍微小些的不知道是助威还是什么,笼罩方圆数百米。 也是所有圣塔份子的范围。 数百名圣塔份子,就像杀虫剂下的蚊虫,根本没有丝毫反抗的能力,眨眼间死了大半,没死透的,身体一抽一抽的。 或许祸害活千年吧。 圣塔首领还活着,但也只是活着,戾气早没了,他不敢置信看着楼顶变淡不少的巨大植物。 下一刻,一道雷电准确劈在他的头顶。 一闪一闪的雷光中,尸横遍野。 团子跳到戚云龙肩膀,对着他的耳朵使劲大喊:“快跑屋里去,别让你妈白死。” 她见过梁逸秀的第一次渡劫。 这才刚开始呢,只要梁逸秀不死,雷劫就不会停。 一颗叶子缓缓飘落。 落在戚云龙的面前漂浮不动。 变成原体的梁逸秀笑了,被雷劫劈中的那一刻,她知道这是为什么了。 第一次,雷劫忽然而至,以她积累的功德根本不可能熬过去,她本该像很多祖辈们一样,被劈成棵普普通通没有意识的人参,一切重新开始。 即使运气好能再修炼,那也不是她了。 是她结出籽忽然跳出来,以本身为数不多的精华,替她挡住了最后的雷劫,救了她,然后,也因为此脱离她的身体,变成了人类幼崽。 他们本可以修炼,为了救自己,变成了只有短短一生的凡人。 同时失去了所有记忆。 第64章 三十年前, 察觉梁逸秀即将死于雷劫,籽籽t们忽然觉醒, 以本身精华为引,硬生生抵抗不是他们能承受的雷劫,代价就是,梁逸秀没有死,失去意识陷入沉睡,而籽籽们,失去了修炼的机会,变成普通凡人,坠入轮回。 三十年后, 仿佛来了个轮回。 天道循环, 向来是公平的。 梁逸秀不后悔。 那是她的崽崽,她身上掉下来的籽, 即使没有这道因果, 她救他们,也是应该的。 她还要再做一件事。 雷劫完成任务, 留下一声声轰隆隆闷响, 随之消失的, 还有巨大的人参虚影。 戚云龙大脑里有什么东西疯狂挣扎, 他依旧想不起, 更不明白, 然而是眼前这个小女孩救了他,救了在场的所有人,他身上的伤势早已痊愈。 仿佛电影里的特效般, 人参碎了,碎成漫天绿色虚影。 那个渐渐长大的小女孩挥挥手, 面带微笑,一点点变淡。 即将消失时,碎片被什么东西吸引,忽然聚拢成六片闪着光的绿色叶子,五片飞向远方,一片慢慢落在他的面前,他伸手,叶子没了。 大脑里挣扎的东西碎了。 他想起来了。 先是段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记忆。 他是一粒籽,哪里也不去了,随风摇摇晃晃,看春天的花,夏天的雨滋润他,冬天来了,它的小房子暖洋洋的。 直到有一天,雷劫来了,他害怕极了。 和他一起的兄弟姐妹也害怕极了,这不是普通的雷。 他们感觉妈妈扛不住了。 又一道雷劈下,天地颤抖,他也颤抖,他依旧害怕,但更担心,他要救妈妈。 就这样,他奋力跳出小房子,变成一颗亮晶晶的籽。 他救下了妈妈,却也不是人参了,变成普通婴儿,还好,一群路过的军人救下他。 戚云龙浑身颤抖,眼睛通红转身:“团子阿姨,我妈妈,她在做什么?” 他什么都想起来了。 记忆中的松鼠,一直在陪伴着。 他本身不属于凡人,变成凡人,这一世注定多劫多难,而他,是兄弟姐妹中劫难最大的。 妈妈强行召唤雷劫。 戚云龙泪流满面。 不止他一人在哭泣。 天的那一边。 阎都正在处理公司业务,他感觉到什么,倏然转身看向窗外,一枚绿叶仿佛月亮船般随风飘来,穿过明净玻璃,像被什么吸引着般,轻轻落到他的掌心。 凉凉的,柔柔的。 遥远的记忆就这么醒了。 困惑他三十年的疑惑,就这样解开了,他不是松鼠精,他记忆里的松鼠,原来是妈妈的好朋友。 谢星辉妆都来不及卸,穿着戏装,在众人目瞪口呆的眼神中疯狂跑进保姆车,拿出手机拨打电话。 他也想起来了。 绿叶落在假千金季薇薇掌心。 她刚刚和父母大吵一架。 亲生母亲杳无音讯,直接联系不上了,只发来条短信,让她听养父母的话。 可是养父母,为了家族,非要她嫁给那个畜生。 她不明白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在乎她。 第65章 番外1 季家举办订婚宴的消息传开, 整个贵圈都震惊了,倒不是因为季家多厉害, 而是因为新娘子季薇薇。 和她订婚的是堂兄季强。 都知道当年抱错的事,的确,季薇薇只能算养女,两人没有一点血缘关系,但毕竟叫了二十多年的哥哥,不别扭吗? 于是接到请帖的都来了,没接到的主动要,这让季家又惊又喜。 婚礼这天,季家外面名车云集, 整个贵圈几乎都来了。 “薇薇, 妈知道委屈你了,妈也知道你是个孝顺孩子, 可实在没办法, 要是你伯伯不出手,咱们家就完了, 从此你就是妈的亲女儿。”季母说的哽咽, 但余光却一直暗暗打量。 很奇怪, 当决定强行订婚时, 季薇薇很抗拒, 甚至有自杀的势头,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过了短短一天,变成特别配合。 真的想通了吗? 这让她心里有点没底, 总感觉会发生点什么。 季母擦擦眼睛,低声道:“薇薇, 今天的订婚仪式,必须好好的,懂吗?” 全贵圈都来了,发生点意外,季家真成了笑话。 季薇薇面无表情点头:“好的。” 季母欲言又止。 算了吧,反正到时候时刻盯着好了。 走出门口,正好遇上真千金季小芸,她打扮的比季薇薇还隆重漂亮,一身高定,首饰也是订制的,熠熠闪光,哪里还有半点以前乡下女孩的模样。 娘俩对了个眼神。 “姐姐,你今天好漂亮啊。”季小芸亲热挽住季薇薇的胳膊,笑的特灿烂。 季薇薇抽出胳膊,淡淡笑了笑。 她已经不是那个季薇薇。 妈妈灵魂化作的那片绿叶,让她什么都想起来了,她的母亲,既不是眼前两人恶性的季母,也不是一直躲着不见的山村老婆子。 而是——万年人参精梁逸秀。 妈妈为了救人,已经消失于这个世界,她不能丢妈妈的脸。 今天,她和哥哥弟弟们给季家准备了份大礼。 季薇薇淡淡道:“今天是我订婚的日子,我母亲应该不会缺席吧。” 所有的人,都必须在今天得到应有的惩罚。 季小芸使劲点头:“妈妈已经下飞机了,姐姐,放心吧。” 以前之所以躲着,是害怕检验dna,现在不用了,她的目的已经达到,季家所有的东西都是她的。 楼下宾客早已经到了。 三人的出现立刻吸引所有目光,季小芸仿佛今天的主角般,挥手打招呼,她的目标只差一个了——嫁给阎都。 订婚不是成亲,对于贵圈来说,订婚更像是一场提前上演的名利场,告诉来宾,这场订婚能带来什么。 季家落魄依旧无所谓,但今天开始,可是两家绑定了。 季强一身黑色高定西装,优雅走上前,伸出手。 按照流程,季薇薇应该把手递过来,两人开始一起招呼宾客。 并没有。 季薇薇仿佛没看到,直接越过他。 人群一群低低议论。 联姻可以理解,但是,强制性就有点那啥了。 当着那么多人,季强险些控制不住,走过去强行拉住她的胳膊,低低道:“薇薇,你最好乖乖听话。” 季薇薇轻笑:“我如果不呢?” 这个畜生,她把他当哥哥,他却一直包含色心,得知她是抱养的,立刻迫不及待想要彻底得到她,可以想象,如果真的结婚会发生什么。 她这样不配合,季家人哪里还不明白,明显是要做些什么,正要做点什么,门口传来惊呼。 “哇,解星晖!是解星晖吗?” “季家厉害啊,竟然能请来解星晖,这得多少出场费啊。” “这你就不懂了,解星晖不是钱能请来的,奇怪啊,没听说他和季家有什么关系。” “.......” 对于贵圈来说,大部分明星再有名也是戏子,除了少数站在顶峰的,只不过是锦上添花用来彰显身份的摆设。 解星晖属于流量顶峰。 当之无愧的第一顶流,尤其张导对他的那番评价。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他的颜值,颜即正义,不知道多少贵妇人大小姐不顾形象,一拥而上要签名要合影。 年轻的男宾客被抢了风头有些不屑,年纪大的,也有些不满。 好好的一个订婚宴,请这么个人干嘛? 但不管什么心情,都很诧异,怎么请来的? 季家可以啊,明天肯定要上头条了,这得带来多少隐形效益。 季强眉头皱起,宾客名单他看过,如果有解星晖,不可能记不住,他看向季母和季小芸,就看到两人也同时看向他。 季母走过来,小声问道:“你请来的?怎么不提前说声啊。” 身为贵妇人,她可太明白解星晖的影响力了,不知道多少迷倒多少千金小姐。 但据她所知,不管生日宴还是什么,不管花多少钱,从未有人请到过。 季强摇摇头:“不是我请的。” “啊,不是你请的,那是谁?”季母眨眨眼,“那是你父亲?” 两人都感觉奇怪极了,不过不管怎样,反正是好事。 正要走上前迎接,就看见解星晖满足了一群贵妇人要命合影的要求后,径直走过来。 这一刻,季母的虚荣心达到前所未有的顶峰,顶流啊,看看那些贵妇人羡慕的眼神吧,她决定了,不仅要合影,还要来那种很亲密的合影。 她伸出手,笑成了一朵花:“解先生,欢迎。” 然而,解星晖压根看都没看她一眼,越过她。 季小芸眼神大亮:“解先生。” 肯定是她,奔着她来的,阎都很优秀,但解星晖也不错t啊。 解星晖走向她身后的季薇薇,喊了声:“姐。” 季小芸:“........” 气氛近似死寂般安静。 能来的都不是傻子,不和女主人握手,喊假千金姐,什么情况? 解星晖没有一点解释的意思,态度恭恭敬敬站在季薇薇身侧。 他只是道开胃菜呢。 现场宾客面面相觑,好奇心都快跳出来了,到底啥情况啊。 看解星晖的样子,不像来贺喜,像来找事的。 这时,门口又来人了,一男一女。 女的有着一头妩媚的秀发,身穿大红色礼服,美颜的像一团燃烧的火焰,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认识她的不多。 但她身后的男子让众宾客下意识打起精神——王家的大公子。 世家分好几种,王家属于老牌中的老牌,家族生意能追溯到上个世纪,甚至上一个时代,据说当年打强盗时捐了大半家产,正因为这点,家里虽然无人从政,但背后的红色光环一点也不少。 这个份量,比解星晖还重! 要知道,这样的老牌家族,一向是毕竟清高的,除非特殊场合。 季家竟然把王家大公子请到了? 众人纷纷上前打招呼。 “王少,没想到您也来了。” “王少好。” 至于跟着的红衣女子,众人丝毫不敢怠慢,出现在这种场合,再看看态度,应该是未婚妻之类的身份。 季母目光火热:“强儿,是你父亲邀请的?” 她感觉自己家真的蓬荜生辉,解星晖,再加一个王家大公子,简直不敢想。 季强一脸茫然,父亲请的吗? 没给他说过啊。 季强深呼口气,态度恭敬的不行:“王少,您这边请。” 不管怎么来的,反正为了他的订婚宴,这一点足够了。 王大少抬抬眼皮,看了眼他伸来的手:“你谁啊。” 季强:“........” 不至于不认识他吧,他季家虽然比不上王家,但也算一方人物。 而且态度还那么差。 红衣女子更过分,直接不耐烦推开他:“好狗不挡路,走远点。” 季强:“........” 他好歹也是堂堂季节的大少爷,一个女子,当着这么多人面敢说这样的话。 还未等到他开口,王大少先开了口,向着季薇薇恭敬道:“三姐。” 季强:“.......” 感觉自己好像出现了幻听。 红衣女子正是霸总的替身——聂明珠。 当恢复记忆,她方才明白所经历的一切不过是一场磨难,她不属于人间。 王大少却就像梁逸秀算的那样,早动了真心,一路跟着过来追妻。 季薇薇眼眶红了:“妹妹。” 这是她们恢复记忆后的第一次见面,虽然见了彼此联系方式,进了群,但真正见面,感觉完全不一样。 她不是孤孤单单,也不是没人疼。 聂明珠明白她的心情,挽住她胳膊,笑着道:“别哭啊,今天咱们要把所有的债讨回来。” 所有兄弟姐妹中,季薇薇遭遇的磨难最大。 在场宾客完全懵了,解星晖叫姐,王大少也叫姐,顿时看向季薇薇的目光特复杂,这两份人脉,可是不一般啊。 然而这才刚刚开始。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门口负责迎宾的又领着一人进来——一个身姿挺拔的男子。 在场不缺俊男靓女,解星晖更是颜值顶流,王公子也差不到哪里去,但进来的男子,英姿勃发,那股军人凌厉的气质,让人不敢多看。 认出来的人不多。 但认出来的,吓的立刻站起身。 戚云龙! 他们有属于自己的内部消息来源。 前段时间国外那场战争的英雄。 第66章 番外2 论财力, 在场随便一个人,随便拿出一点都能比戚云龙一年赚的还多。 但戚云龙是英雄! 立下大功的英雄! 全场的人加起来都不如他的地位高, 如果不出意外,未来的十几年里,他将会成为众人要仰视的存在。 季强不认识,也没认识到这点,直到他看到父亲亲自请来的一位高官仿佛孙子看到爷爷般站起身,点头哈腰:“戚教官,真没想到在这里能看到您。” 他感觉自己像在做梦,自从回国后,别看表面没什么, 但有领导人见戚云龙, 那都是他想都不敢想的存在。 戚云龙并不认识他,客气点头:“你好。” 高官很有眼力价, 明白现场知道的人很少, 也不过多纠缠,找到季强, 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低声道:“季公子, 麻烦你能不呢过单独引荐下?” 他以为, 戚云龙来这里, 肯定是季家的人脉。 季强很想答应, 对方请他帮忙,那是他和整个季家的荣幸,可是, 他不敢。 解星晖,王大公子, 再到这个还不知道什么来历的神秘男子,一个比一个吓人,都不是季家能够抢来的。 难道又是为了季薇薇? 如他所料,戚云龙走到季薇薇身边,不过喊的是二妹。 季强:“........”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连续三个来头那么大的人,在场的人不是傻子,都看出来了,没搭理季家任何一个人,再想想之前的传言,大概意识到了什么。 这是要为季薇薇出头啊。 可季薇薇怎么认识的这些大人物? 会不会还有更厉害的? 有了这种想法,当看到冰山霸总阎都,也就不那么惊讶了。 “阎都,你真的来了!我以为你不会来呢。”如果说在场众人还有一个保持镇定的话,就是季小芸了,她有黄大仙护体,这些人再厉害,能和大仙比? 她认为阎都肯定是为了他而来。 因为是她亲自手写的请帖。 阎都淡淡撇她一眼,像其他兄妹一样走到季薇薇面前:“三妹,大哥来接你了。” 简单的一句话,就像道晴天霹雳,原本的猜测变成现实。 季母连连摇头:“不可能,不可能,你们怎么可能是薇薇的亲人,她那个生母.......” 一个乡下农村婆子,怎么可能有那么多出色的孩子? “她不是我的母亲,她是你女儿的母亲。”季薇薇说的话听起来有些绕口,她拿出手机,打开一段视频递过去,“自己看吧。” 季小芸生母和那只黄鼠狼早被万年槐树精小蕊拿下,什么都招了。 原来季小芸生母当初故意换了两个孩子,她从小就给季小芸洗脑,为的就是夺取季家的财产。 季小芸也不负众望,有黄大仙的帮助,一次次诬陷栽赃季薇薇。 “这是假的,妈,你不要听她胡说,我是您的亲生女儿,怎么可能害您呢。”季小芸已经知道是真的了,难怪这段时间任凭她怎么呼唤,黄大仙就是不给回应。 季薇薇没回应,目光平静看着季母。 人能抱错,感情错不了,当了二十多年女儿,她真的把他们当成了亲生父母。 可是没想到,亲情在血缘面前那么不值钱,两人轻易相信季小芸,说什么信什么。 季母目光涣散:“对,对,你是妈的亲女儿,薇薇,你,你也是,这样,今天的婚咱们不结了好不好?” 她一时间没法判断真假,但眼前的是真的。 这个让她已经不在乎的养女忽然有了天大的后台,随便拿出一个,都不比季强差,那还用什么联姻啊。 阎都向众人点点头,按照排行,像接放学般,带着兄妹离开现场。 很多话不用说的太明白,只需一个态度便行。 法制社会不杀人,但有的是让人生不如死,在这样一个场合,让所有的人都知道,季家对妹妹做了什么。 季家的路走到头了。 甚至不用他出手,任何人想要帮助,得先掂量下自己够不够分量。 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那场战争过后,梁逸秀救下的不止国家的夕阳红旅行团,还有小岛的居民。 她引来的雷劫,把暴乱分子劈成了渣子,之前的政府再度上台,原有政策不变,只不过为了感激梁逸秀所做的贡献,把国家名字给改了——秀岛。 一段时间过去,小岛就像火烧的野草,再次绽出新芽。 废墟还在,但却有了新生。 大嫂水饺馆恢复原样,那位北方大哥没回去,妻子的亡魂在这里,他能带回去骨灰,却带不走挂念,他又回来了,重新营业。 像以前一样,一边招待八方来客,一边静静陪伴。 他相信,妻子能够看的见。 阎都带着兄妹几个来到宾馆。 曾经独一档的宾馆,被小岛征府收回来了。 子弹的痕迹还在,战火的痕迹还在,椰子t树发了新芽,可被穿透的胸口却还未填满。 宾馆广场,一面红色旗帜迎风飘扬。 旗帜下,一座绿色的雕塑正在建造,小岛无数居民亲眼见证了神迹,那个神,用生命拯救了他们。 戚云龙先红了眼。 他似乎又看见,那个小小的身影。 从小在部队长大,他不缺关爱,有很多很多的叔叔,哥哥,可母亲,是世界上任何东西都无法取代的。 养父母没有隐瞒他的身世,他很小便知道自己是捡来的。 他在军队长成了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可是,他多么想,把一枚枚军功章献给那个给与他生命的女人。 再问问她,当时为什么要丢弃自己。 还要告诉她,他从未责怪过她。 “呜呜呜,我当初第一次见面,以为咱妈胡说,差点打她屁股。”解星晖哭的嘤嘤嘤,他最小,虽然还不熟,但老小撒娇仿佛刻在骨子里,“我想妈妈。” 谁又不想呢? 兄妹几个在沙滩静静坐了一晚上。 有悲伤,但更多的是自豪,他们的妈妈,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他们要遵循妈妈的足迹。 回到祖国时已经是两天后,从机场直接到了蒙山,在这里,早有个人等着——最小的弟弟。 记忆恢复时,他正在国家某秘密基地参与试验,阎都没让他来,约在这里见面。 一切似乎是个轮回,天空飘起了雨,满山青翠。 有关单位尊重戚云龙,也尊重牺牲的梁逸秀,没有多问,如今蒙山和以前一样,出生地,也还是一样。 草丛里窸窸窣窣,跳出只毛茸茸的金黄色大松鼠。 戚云龙哽咽了:“团子阿姨。” 别看团子平常宠孩子,但心里,还是最在乎好姐妹,出事后,她便回到了这里,像第一次雷劫那样,守在这里,她有直觉,梁逸秀会像第一次一样,还会再次醒来。 “别哭了,你妈没死,我感觉到她的气息了。”再次经历雷劫,又回到出生的地方,短短时间里,团子的皮毛油光水滑,那代表她的法力变强了。 兄妹几人不敢置信。 “真的吗?” 记忆觉醒的同时,一些基本的常识也回来了,母亲强行招来雷劫,被劈的不止是晚年修为,还有她的灵魂,已彻底消散在这方天地。 团子使劲点头:“我确定,秀秀真的还在。”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梁逸秀的确消失了,她回来后立刻查看,那代表梁逸秀本身的万年人参全部枯萎,死的干干净净,她扒开土,根也是。 直到三天前,最深处的根部,忽然有了一点点淡淡的绿色。 “你妈为救人而死,天道那东西虽然冷酷,但还算公证的,这得多大的功德。”团子小心翼翼扒开泥土,不等兄妹几个看清楚,赶紧小心翼翼埋上,郑重道,“我觉得是天道复活了秀秀。” 季薇薇使劲点头:“那团子阿姨,我们能做些什么?” “等,有空过来看看你妈,陪她说说话,另外,多重善事!”团子一字一句叮嘱道,“人参的使命,不用我多说吧。” 人参不同于别的山精妖怪,渡劫的时候,靠的是功德。 山风不知道从哪里吹来。 兄妹几人看着出生的地方,其实,当他们成籽那一刻,便有了记忆。 在这里,他们在妈妈的身上,经历了无数个四季轮回。 他们不会说话,但能感觉到妈妈经历的所有。 妈妈下山了。 像所有的前人那样,妈妈做了很多善事,她算卦,她认识了个朋友,那朋友却为了钱背叛,但妈妈并不在意,那也是历劫的一部分。 天劫忽然而至。 妈妈还没准备够足够的功德,第一道劈下,便霹散了大部分功德。 第二道,第三道....... 他们害怕极了,可他们还是籽,不会说话,什么都做不了。 大哥第一个站出来,使劲挣脱,小小的身体落在地下,用身体给妈妈送出自己的所有。 接着是二哥,三姐。 他们毫不犹豫,没想过这样会失去飞升的机会,因为,那是给了他们生命的妈妈。 这一次,还是一样。 兄妹既然忽然小了,他们感受到了妈妈的气息。 妈妈在等着他们,等到他么足够功德,再回来时,重新变成籽,开始新的轮回。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