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换亲日,我嫁早死世子拼诰命》来自www.wshlou.com 《重生换亲日,我嫁早死世子拼诰命》作者:阿寻大白鹅 简介 【双重生换嫁+宅斗+宠妻+虐渣+男女主有嘴+互相奔赴】 崔时愿生母早亡,有一个宠妾灭妻的爹,天崩开局。 最好的院子被夺走,侍女被赶回外祖家,嫁妆拿不到手,就连婚事都被随意更改。 庶妹贪恋权势,哭闹一场便夺了她的婚事。 一句舍不得嫡姐,父亲就让她替嫁给与庶妹狼狈为奸的庶子,那个将来宠妾灭妻的腌臜玩意儿。 在临安侯府,庶妹是天上明月,崔时愿是沼泽污泥。 在靖国公府,庶妹是尊贵的世子妃,她是任人欺辱的庶子之妻。 崔时愿拼尽所有得到丈夫的尊敬,更得到婆母的喜爱,姨娘的满意,公爹的尊重,下人的支持。 世子意外去世之后,她的丈夫被请封国公府世子,成为朝堂的新贵,炙手可热。 庶妹嫉妒不已与之苟且,更在她被册封为一品诰命夫人当场,拿着簪子狠狠地戳进了她的心窝。 殊不知,庶子的一切都是她给的,钱、权、势,没有她,裴暨什么都不是。 再次睁开眼,崔时愿回到上花轿前,这次,她冷眼看着庶妹奔赴她前世进入的火坑,而她转身嫁给那前世新婚之夜便远赴边关的世子。 第1章 重生换亲日 崇和二十六年秋。 崔时愿晃神间,好像看到了身着凤冠霞帔的十六岁的自己。 那时的她,只是临安侯的嫡长女,还不是靖国公的儿媳,未来的一品诰命夫人。 院内的喜炮震耳欲聋的响起,将她从虚幻的世界拉回现实。 周围的环境是熟悉的闺房,身上的婚服却是熟悉又陌生的,就在崔时愿按兵不动的观察之时,一道清丽的声音响起。 “也不知侯爷是怎么想的,脑子被驴踢了不成,放着好好地嫡长女不疼爱,偏偏肆无忌惮的纵容妾室和名不正言不顺的庶女无法无天!”奉画气不顺的端着凤冠走过来,面上带着明显的委屈。 京城百姓谁人不知,那临安侯就是一个宠妾灭妻,纵容姨娘毒害结发之妻,庶女庶子欺负嫡女的混账侯爷。 才会气的岳丈清河崔氏的家主崔沐,直接亲自入京,闯入宋家祠堂,当场给爱女留下的唯一骨血宋时愿改姓了崔,随后雄赳赳气昂昂的带着崔时愿回了清河。 若不是崔时愿及笄后临近婚期,从清河出嫁又太远,而现如今匪患猖狂,是不会让这个宝贝疙瘩回来备嫁的。 而临安侯更是疯魔,纵容庶女换嫡女的婚事的糊涂事都做得出,庶女配未来的国公爷,真的是天大的笑话。 现在靖国公庶子裴淮的迎亲队伍都到了,世子裴暨的迎亲队伍还未到,可不就是代表世子本人对这桩换婚亲事的不满意吗。 “二小姐做下的孽,偏偏让我们小姐来承担过失,我看她就是故意搞乱小姐的婚事的!”奉画红着眼眶道。 “好了,再不济这里还是侯府,言过必失,这种话到了国公府万万不可再说。”绘书上前接过凤冠,不忘教训道。 “我说的有错吗,二小姐说要嫁给世子,侯爷便立刻更换了小姐指腹为婚的婚事,这临了要出嫁了,二小姐转头反悔不做世子妃,耽误小姐出嫁,竟然还诅咒我们姑爷是早死的命……”奉画说着就哽咽起来,转身擦泪。 前世的宋暖情单单抢了崔时愿的婚事和嫁妆,重生后知道前世的裴暨不近女色,还是早死的命,而裴淮前世则是在兄长死后继承国公府,还成为朝廷的新贵。 世人皆称靖国公世子裴暨龙章凤姿,清冷矜贵,是不可多得的良婿,然让京城无数大家闺秀捶胸顿足的便是裴暨与临安侯的嫡女有指腹为婚的婚约。 宋暖情一句话抢了崔时愿的婚约,本就是让无数大家闺秀气恼不已,纷纷暗骂崔时愿没有出息,骂宋暖情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即便是所有人都不喜欢与裴暨有婚约的崔时愿,但她是清河崔氏家主唯一的外孙女,临安侯唯一的嫡女,最起码身份与裴暨是足以匹敌的。 而宋暖情,一个姨娘是妓子上位的下贱小妾,勾的临安侯有家不回,珍宝似得将她养在府外。 更是在有孕后大闹侯府,气的主母大病一场,没几年就去了的黑心人,在偌大的京城,是下到乞丐都看不起的小人物。 “好在世子对我们小姐是真心的,小姐身上的凤冠霞帔就是最好的证明,是我们小姐的,别人无论如何都抢不走的。”绘书固定好最后一根发簪,含笑望着崔时愿。 在被抢婚事之前,国公府中传裴暨早早半年就请宫中的御绣房缝制喜袍,前世崔时愿是未见过这身喜袍的。 重生一世,在上辈子觉得自己没有崔时愿也不能有的宋暖情见到这身喜袍就觉得晦气,挥挥手就让人送来了,还说满绣金线又如何,还不是要嫁给早死的人,这份福气姐姐还是自己担着吧。 这话将崔时愿的侍女们气的半死,但又因为换回亲事而高兴,便赶紧来为崔时愿更衣改妆。 崔时愿坐在铜镜前,身上穿着的是耗费数月时间精心缝制的凤冠霞帔,乌黑秀丽的发丝被梳成了复杂的发髻,上面插满了宝石与珠翠。 铜镜里女子妆容精致,红唇轻点,她抬起凤眸,有少女未消散的娇羞,更多的是即将成为人妇的端庄与从容,还有眼底深深藏着的那一抹了然。 宋暖情,她的庶妹,竟然也重生了。 若说方才以为这一切都是死前的回马灯,但是这一刻,崔时愿真真切切的确信,她重生了。 和宋暖情一起重生了,就连婚事也换回来了。 想起前世的那些腌臜事情,铜镜中的崔时愿无声嗤笑,明艳张扬的面上红唇微弯,满是对未来事情发展的志在必得之意。 就算宋暖情重生了又怎样? 就算换回了亲事又如何? 她宋暖情当真以为自己能够和裴淮郎情妾意,得到丈夫的爱重,婆母的喜爱,还有那令人艳羡的国公夫人之位,乃至一品诰命夫人的尊位吗? 没有她崔时愿,她宋暖情与裴淮,什么都不是! 前世,庶妹宋暖情嫁给世子裴暨之后,不仅得不到婆母的喜欢,丈夫的爱,下人的敬重。 还对她得到婆母多次夸赞而多次怀恨在心陷害,都被她次次惊险躲过。 有世子裴暨郎艳独绝,惊才绝艳的珠玉在前,哪有庶子裴淮的地位,一切不过是她崔时愿的苦心营造,步步为营,才爬上了她想要的高位。 与其说是裴淮运气好,不如说是她崔时愿运筹帷幄。 “来早来晚都是嫁,侍琴和执棋不是已经去通知世子了吗,想必世子很快便会到。”崔时愿一口笃定,给身边二人极大安慰。 崔时愿垂眸,与其说是给绘书和奉画安慰,更可以说是给自己心里安慰,但其实自己内心还是忐忑的。 不然还未重生的她,是不会让自己身边唯二会武的,快马加鞭的去通禀裴暨。 好在即便是未重生前的那会儿,崔时愿都是当机立断的,因为她从来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且会从中做出努力。 她紧张的同时,心中的期待并不比紧张少,想起前世那个只见过一次背影,当时还是她的大伯哥的裴暨。 在前世的那么多年,哪怕她从未真正的见过裴暨一面,哪怕二人才是最般配的。 她紧守着礼义廉耻,从未敢想过那个自己指腹为婚十六年的男人。 “哎呦,新娘子的住处怎么如此远,不知道的还以为进了冷宫呢,没见过偏心成这样的亲爹。” 喜婆扭着腰甩着手帕四处张望,看到前方破落,却挂着红灯笼的小院,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她急匆匆的跑过去,一下子推开了摇摇欲坠的大门,边跑边恨不得把嗓子喊破:“吉时已到——新人该出府了!!!” 待她跑到门边,绘书已经先一步推开了门,冷笑道:“世子爷来了吗,就让我们世子妃先出去等?” 现在面对的是名正言顺的世子妃,未来的国公夫人,喜婆哪还敢再向从前般昂首指气的,立刻唯唯诺诺道:“世子得到消息,已然快马加鞭的从城外的军营往回赶,这眼看着马上就要到了,还请世子妃移步府门。” 闻言,崔时愿宽袖下紧握的手立刻松开,仪态端庄的走到门边,红唇轻启:“那便走吧。” 她从来不稀罕家中之人回来送嫁,不讽刺一二都算谢天谢地了。 如今更不渴望有人回来背自己,倒不如大大方方的走过去,不吉利又如何,往后日子都是自己的。 过得快活便是吉利,过得不快活,再得志也不过是辛劳早死的命,对此崔时愿重活一世比谁看的都透彻。 刚要跨步出去,便被喜婆急匆匆的拦住:“世子妃万万不可!您虽然没有娘家人,但是这从古至今新娘子出嫁都是被弟弟或者叔伯舅父背到府外的,哪有自己走过去的,盖头也未盖,不吉利,不吉利啊。” 崔时愿抬眸欲言,却被一道清朗的男声打断开口。 “谁说崔时愿没有娘家人!”崔砚一身月牙白的锦袍裁剪合体,身姿清瘦挺拔,步履轻缓。 崔时愿望去,正是她从小最喜欢追随之人,如芝兰玉树,光风霁月的表哥。 崔砚走到崔时愿得面前,说不出的尊贵雅致,面容如诗似画,清冷的面上浮现笑意,“满满,表哥来迟了。” 第2章 娶个媳妇不容易,绕城一周先 “表哥来的不晚,你何时来,何时便是吉时。”崔时愿鼻尖一酸,眼眶泛红道。 “别哭,新娘子大婚日落了珍珠,便不漂亮了。”崔砚拿过一旁的喜帕,含笑为崔时愿盖上,遮去她落下的那滴泪。 视线被满目的红色覆盖,只剩下喜帕中小小的一片,崔时愿看不清面前的路,少见的露出些茫然。 “清河崔氏长房嫡长子崔砚,亲自送世子妃出嫁。”崔砚朗声说完,转身弯腰,示意二人扶崔时愿。 绘书和奉画对视一眼,同样红着眼眶,扶着崔时愿上了崔砚的背上,但神情中已然多出许多的自信。 崔时愿趴在看似清瘦,却挺拔宽阔的背,双手攀着崔砚的脖颈,是从未有过的安心。 国公府二公子裴淮的迎亲队伍早已热热闹闹的远去,因着国公府与侯府缔结良缘,满城的树上都系着无数的红绸带,人群看完热闹都散去,此刻红火的大街竟然显得有些冷清。 此刻,原本安静下来的侯府门外再次传来声响。 穿红着绿,心满意足的临安侯宋仲和姨娘王悦馨转身回府的脚步一顿,好奇的循声望去,却看到令人吃惊的一幕。 道路两旁快速出现无数的官兵,仿佛要出来维持秩序一样,看完热闹的百姓们不禁再次好奇快速的出来张望,又因为官兵们而忌惮着只敢远远地好奇张望。 “那是靖国公世子?不是说他不愿意成婚吗?怎的现在又喜气洋洋的来了?难道又愿意娶那个临安侯庶女了!”百姓甲惊奇道。 “哪能啊吗,这是指腹为婚的婚事在方才就换回来了,现在世子爷娶的,可是唯一名正言顺的临安侯嫡女!”这人傲然道。 “原来是这样啊……” “怪不得阵仗这么大啊,指腹为婚,那不就是青梅竹马的情谊嘛,怪不得世子爷这么高兴!” 周围的百姓们煞有其事的点头附和。 数十里的红妆,喜悦吹打,马车从街头排到街尾,井然有序,武婢们提着篮撒着漫天的花瓣。 喜乐吹打的声音越来越大,与二人周遭的寂静形成鲜明的对比。 喜婆看着不紧不慢的四人,但一位是清河崔氏的嫡长子,未来的家族继承人,一位是世子妃,未来的国公府当家主母,心里着急却又不敢真的开口催促。 “从前阿兄背着你游山玩水,如今阿兄亦能够背着你出嫁,满满,若是过得不开心便回清河,清河永远都是你的家,阿兄永远都是你的后盾。”崔砚轻声侧眸,步伐却坚定的背着崔时愿走向府门。 “阿兄,满满知道。”崔时愿忍不住垂泪道。 含泪的声音听得崔砚心尖一颤,他抬头望去,新郎官裴暨一袭红袍,韶光流转,骑着高头白马,已然出现在府外。 “满满,你要幸福。”崔砚含笑祝福,不去看临安侯和王姨娘铁青的面色,直接越过二人,抬步跨过高高的侯府门槛。 破天荒的,裴暨嘴角挂着一丝温和的笑意,出尘俊逸的俊言光彩焕发,他长腿迈了几步,站在崔时愿面前。 满耳的喜乐,满目的红绸,裴暨却只能够看到面前的娇人,他的心,只为面前的人悸动。 “夫人,为夫来接你回家。”裴暨温柔的望着面前的人,明明看不到喜帕下的绝色容颜,可就是没由来的高兴,心都要跳出来的那种高兴。 清润的男声从头顶传来,崔时愿看着自己身上红艳艳的喜袍,心里砰砰直跳,紧张至极。 对方没有出声,只是轻点了下头,裴暨瞬间绽开笑颜,唇角勾起,道了句“得罪了,夫人”后,直接将崔时愿打横抱起。 崔时愿惊呼一声,下意识伸出双手紧紧的攀着裴暨的脖颈,无意间摸到对方的滚动的喉结,她触电般的收回自己的手。 “为夫乃武将,一向粗俗惯了,还请夫人搂紧了,小心掉下来。”裴暨忍笑道,心中的喜悦仿佛溢出来一般。 王姨娘脸色铁青的阻拦:“慢着!” 周遭人诧异的回头。 “想必大小姐和姑爷是初次成婚,对这婚礼的流程不太熟悉,这迎亲之后可还有个哭嫁呢,按照流程新娘子要哭泣一番,表达对娘家的不舍与依依惜别之情……”王姨娘尾音婉转,娇嗔的看了眼临安侯宋仲。 宋仲立刻挺直腰板,以后裴暨就是自己的姑爷,堂堂临安侯怎么能够怕他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轻咳两声道:“世子,按照礼法,时愿应当哭嫁,您这样做是在有失体统啊。” 王姨娘面色得意的看向郎才女貌的二人,虽然不知道情儿为何突然在出嫁的时候要死要活的反悔,可崔时愿若是想要心满意足的出嫁,还要看她愿不愿意施舍她这个机会。 “哭嫁哭的是对娘家的不舍,世子妃自小在清河长大,哭也是哭清河,哭临安侯府与一个妾室作甚,王姨娘称裴某为姑爷,可裴某并未有身为妾室的岳母,今日未计较是看在淮弟的份上,还请这位姨娘自重。”裴暨言语刻薄的说完,转身抬步便走。 崔时愿听到后立刻揽着裴暨的脖颈,低垂着头,极力的压制着心中的慌乱,她方才是想要下来的,但是被裴暨禁锢着动弹不得。 “崔时愿,你便是这样对待自己的父亲的!”临安侯宋仲怒声喊道。 裴暨的脚步顿住,他可以让自己被世人非议,但不能接受崔时愿收到任何的议论。 就在众人翘首以盼的时候,崔时愿松缓了紧紧圈着裴暨的手腕,温婉含笑道:“出嫁从夫,世子的意思,便是我的意思。”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裴暨听到新娘子的话,嘴角的弧度上扬的更大了,抬步走的稳重不已,仿佛抱着稀世珍宝一般。 “这个我做主,方才表妹在屋内已经哭过,并不存在未哭嫁的流程。”崔砚澄清道,转身却看到二人已走,他表妹都坐到花轿里面去了。 崔砚欲言又止的伸手,下一刻又收回摇头。 这人怎的还是这般的猴急,他作为唯一在场的娘家人,未来的大表哥,还没有开口嘱托呢。 同样接到消息,着急忙慌策马而来的各府的世子和公子们却像是见了鬼一样,齐齐抱紧自己汗毛直立的双臂。 “这裴暨,莫不是被鬼魂上了身不成?”三皇子倒吸一口冷气,情不自禁的搓了搓自己的双臂。 “那谁能知道裴世子的想法呢,没准人家早对新娘子芳心暗许了呢?”六皇子调笑道。 大红彩绸的花轿,上面是艳粉浮金的囍字与吉祥如意纹路,中间繁绣麒麟送子图,宝塔顶映着光,上面绣着翱翔九天的金凤,四角各缀着大大的彩球,下面连着垂到底的珍珠流苏。 红锦地毯早已铺好,直直的连到尽头的国公府,大红灯笼开路,站在两旁的武婢们在队伍经过时撒开漫天的花瓣,花香萦绕在人们的鼻尖。 百姓们夹道欢迎,沿途一路吹吹打打,幼童们捡着撒的铜钱和糖果。 白色骏马,翩翩公子,凤冠霞帔,十里红妆,满城皆知,这阵仗不知道让多少京中闺秀们艳羡不已。 涌动的人群比肩接踵,个个皆伸头探脑去观望这百年难见的婚礼。 与喜气洋洋的新人队伍不同,靖国公府内的宾客们却是站在喜堂外,面面相觑的看着里面等候的一对新人。 宋暖情站的腿都要断了,纤细的脖子被沉重的金冠压着,身边没有丫鬟搀扶,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她早已快坚持不住。 靖国公夫妇端坐在首座,淡定的喝着茶,管家着急忙慌的从座屏跑来,喊道:“国公爷!世子爷说让大家先等着,他好不容易娶个满意的媳妇,要带着世子妃绕城一圈再回来!” 第3章 留子去父 “真是混账,大婚吉时岂能如此胡闹!他当真以为没有他就不能按时举行婚礼了吗!”靖国公拍案道。 “世子还说了……”陈管家犹豫着开口。 “那个逆子还说什么了?!”靖国公没好气的问道。 “世子说,大家要是等不及的话,可以先给二公子举行婚礼,反正他是要热热闹闹,轰轰烈烈的办这个婚礼的。”陈管家擦着汗说道。 “逆子!逆子!娶个媳妇竟然连吉时都不顾了!”靖国公快气疯了,直接拿起茶盏一饮而尽。 “那国公要现在为淮儿和新娘子举行婚礼吗?”国公夫人随意的放下茶盏,含笑侧眸问道,抛去目光中暗含着的深重的警告,不知情的还以为是真的在关心新人是否等着急了。 “夫人莫不是糊涂了!世子不在如何举行婚礼,继续等着吧!”靖国公放下茶盏,拂袖怒道,继续在一边坐着。 喜乐吹吹打打,崔时愿脑海发黑,方才清醒了一会儿,这会儿整个世界都萦绕在晕厥的后劲里。 犹豫许久,小心翼翼的掀开盖头一角,却发现这里并非她前世的喜轿规模。 前世她嫁给的是国公府的庶子,所以喜轿上面用的花样就是大红的囍字与吉祥如意纹,而并非现在绣的翱翔九天的金凤,这般的阵仗…… 崔时愿的心尖颤了颤,垂眸不敢再多想。 前世她以侯府的嫡长女之身份嫁给国公府庶子裴淮为妻,本就是天崩地裂的开局,让她何愁不崩溃。 可是孤女无依无靠,她只能够在爹不疼娘病逝,姨娘作恶庶妹猖狂的侯府里勉强小心翼翼的生存着。 若不是有祖父祖母将她养育成人,表哥时常照拂,怕她无聊带她出门游玩,她恐怕也没有机会拥有做生意的机会,发掘自己的经商天赋,在那本就是狼窟和虎穴的侯府与国公府生存下去。 不过前世的崔时愿天真至纯,想着艰辛难熬的苦日子过个十几二十年,就能够熬出头,这样一想日子便满满的都是盼头。 丈夫裴淮本是庶子,更何况不论他本性庸碌无为,且有世子爷珠玉在前,本就是要一辈子慢慢熬出头,临了老了能够分府过个好日子的身份。 可惜后来发生那件事,让世子裴暨直接在异乡而亡。 记得那是崇和三十一年,裴暨五年未归家,第一次传回消息便是自己的死讯。 主母一夕之间哭瞎了眼,国公爷更是直接晕了过去,一时之间府里陡然间发现,站出来执掌大局的竟然是一向没有存在感的庶公子裴淮的嫡妻崔时愿。 崔时愿多年筹谋,数以万计的拿着自己的银票上下打点关系,井然有序的安排着一切,就为夫君能够有个好官位,以后分府能够过个好日子。 所以世子裴暨死后,她短暂的晃神之后,立刻动用自己这五年来上下打点的关系,助夫君裴淮鱼跃龙门成为炙手可热的权贵。 崔时愿开始不停的补贴私产,写策论帮助他高升,写兵书助裴淮成为文武双全的朝堂第一人,勉强赶上裴暨生前的位置。 一时之间,京城谁人不知,崔时愿上敬公婆,下尊下人,不仅她把国公府管理的井井有条,丈夫裴淮更是明珠蒙尘,惊才绝艳。 但其实这一切都是假的。 实则是她崔时愿倾尽所有,才将裴淮捧上了高位,最终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之妻,一品诰命夫人,无数尊荣引人言羡。 可崔时愿没有想到,明面上发誓一生一世只有自己一人的裴淮,最终还是违背了他的誓言,在宋暖情的蛊惑之下,与未过夫丧的宋暖情在裴暨的灵堂前苟且。 于是崔时愿选择不动声响的鱼死网破,她在自己怀了身孕确认是男胎之后,直接在家宴之上,不声不响的在裴淮的酒水里下足了绝嗣药。 多年筹谋,岂能为他人做那登天而上的阶梯。 直到她顺利的诞下已为世子的裴淮的嫡长子,宋暖情才急了,她迫不及待的喝了无数的坐胎药,夜夜勾的裴淮在她的卧房留宿。 小叔与寡嫂,当真是戏本子里的一出好戏。 可惜,她那一碗碗的坐胎药下肚,便是大罗真仙下凡,也救不回她那绝嗣生不出儿女的肚子。 崔时愿在厨房里为裴淮熬着暖身汤,里面放着会让他逐渐丧失生机的药材,崔时愿抬眸望着一片漆黑的窗外。 还差一些时间,还需要再等等,恪儿还小,她的地位还不够高,不能现在就让那对渣男贱女轻易的死了。 崇和三十五年,裴恪五岁,早已有神童的名号,册封崔时愿为一品诰命夫人的圣旨亦降下来了。 “去把这盅暖身汤给世子送过去,世子最近犯了寒疾,要看着他一滴不剩的喝完。”崔时愿仔细吩咐执棋。 执棋严谨的点头,亲自送去裴淮书房。 而裴淮,会在她接过圣旨的那一刻,因公务繁忙而“猝死”。 崔时愿觉得应该是裴淮的死,刺激了最艳羡和嫉妒她的庶妹宋暖情,于是在她获封一品诰命夫人的时候,直接鱼死网破的拿着簪子冲上来,和她同归于尽。 崔时愿出神,望着胸口的涂了剧毒的簪子,冷笑着扯下发上的金簪,狠狠地插进了宋暖情的喉咙。 看着宋暖情捂着血流不止的脖颈倒地,崔时愿在婆母靖国公夫人惊呼和儿子裴恪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中倒下。 这一回神,崔时愿再次睁眼,她依然端坐在花轿之中。 裴暨骑着高头骏马,遥遥的望了眼队伍中的花轿,回眸时唇角微微勾起,漾出好看的弧度。 崔时愿抱着怀里的宝盆,上辈子并未见过裴暨,对他所有的熟知,全来自多年的生意周转中,还有正房婆母靖国公夫人和下人们与百姓的口中听到他的一知半解。 但是无妨,崔时愿自信的挺直脊背,眸中散发着某种异样的光芒,只要找到裴暨早死的原因,就一定能够守好世子妃的位置。 若是裴暨如裴淮一般是一个渣男,那她就和上辈子一样留子去夫!顺带再解决那对苟且不安分的渣男贱女,这偌大的国公府,就是她崔时愿的天下。 “国公府到——还请新人下轿!!!”喜婆喜气洋洋的高声喊道。 下轿之前,裴暨下马拉弓,朝轿门射出3支红箭,驱除新娘一路可能沾染的邪气之意。 三支红箭齐齐的射在轿门之上,凌冽的风声仿佛射进崔时愿的心间,在她恍惚之际,一只大掌伸进了轿帘。 “夫人,还请下轿。”温和的声音从轿外传来。 崔时愿定了定心神,伸出一只手附上去,瞬间被干燥温热的大掌包裹,借着对方的巧劲起身走出花轿。 喜婆极有眼色的放下帘子,跟在二位新人的身后。 裴暨握着崔时愿的手一步步走上台阶,面前的便是入府的火盆。 “还请新娘子跨火盆,寓意以后的日子红红火火!”喜婆立刻笑着跑上去喊道。 裴暨闻言,将崔时愿抱起,长腿一迈跨过去,边走边朗声道:“总要夫妻共同迈过去,才算真正的红红火火。” 第4章 这还没拜堂呢,就护上了? “世子世子妃到!!!”管家迫不及待的喊道。 靖国公夫妇与在场的宾客们瞬间回头望过去,刚巧不巧,一身红装的裴暨抱着崔时愿大步流星的踩着红毯走来。 “让父亲母亲还有宾客们久等,军营临时有事,故而迎亲的时辰晚了些许,还请大家见谅。”裴暨抱着崔时愿走到喜堂。 “你瞧他,这还没拜堂成亲呢,就已经护上了。”安远侯赵舫摇头笑道。 “你这是不知道其中的内情。”六皇子神神叨叨的抱臂,昂首看着站在最前方的那对新人。 赵舫挑眉,看了眼六皇子得意的神情,便是知道这其中定有什么他不晓得的内幕。 崔时愿今日算是好不容易站稳在地面上。 她感受到自己站在宋暖情夫妇的前方,靖国公夫妇的面前,听到裴暨说的那番话,崔时愿微微一愣。 这人竟然是将一切的原因都推到他自己的身上,公婆对儿媳的第一印象至关重要,公婆比丈夫还要重要,这是她上辈子用心筹谋的第一点。 “姐姐总算是来了,妹妹与二公子等了许久,错过了吉时不说,便是宾客们恐怕也等的有些心烦了。”宋暖情柔弱的开口道,说话的同时带着颤音,仿佛在暗示都是因为崔时愿才让大家等了那么久。 “妹妹说的是,今日本是大喜之日,是临安侯府与靖国公府怠慢,改日定放请帖开宴, 向各位大人公子与夫人小姐们赔罪。”崔时愿端庄的转身,遥遥行礼道。 宾客们先不说心甘情愿的在国公府能够多待一会儿,便是有怨气,此时也因为崔时愿的落落大方而赞许的点头。 不愧是世子妃,未来的国公夫人,十六岁的年纪,已经初见威严的雏形。 “暨儿军务繁忙,身为臣子,理应以要紧事先忙,待三朝回门之后,我与新媳妇儿定亲自设宴,为大家赔罪,开始拜堂吧。”靖国公夫人含笑道,心中对待新儿媳的好感不禁加上了几分,开口却是一等一的威严。 此话一出,靖国公满意的点头,在场的宾客们亦是纷纷附和,赞许国公爷与国公夫人得了一个好儿媳。 宋暖情盖头下的面容气的扭曲,她一跺脚欲多言,却被裴淮暗中握住手,叮嘱道:“今日本是大喜之日,还请娘子多注重流程。” 宋暖情觉得裴淮这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和自己拜堂成亲,瞬间羞红了脸,乖巧柔弱的应了声。 “一拜天地施恩典,三生石前好姻缘,天作之合必图报,誓言海枯石也烂;二拜高堂,福寿双全,我心日月皆可鉴,龙飞凤舞呈吉祥;夫妻对拜,永结同心,夫妻天生是红颜,幸福恩爱到永远!春宵一刻胜千金,入得洞房意绵绵!”喜婆高喊着夫妻三拜,喜气洋洋的喊着新人入洞房。 新人们至此算是礼成,被同辈的年轻宾客们热热闹闹的拥簇着进入洞房。 靖国公抚着短须与国公夫人含笑对视一眼,满意的互相点头。 “如此,夫人可是心满意足了?”靖国公半开玩笑的问道。 “国公满意,妾身便满意。”国公夫人端庄温柔的笑道,在贴身嬷嬷的弯腰下抬手走向女宾的席面。 儿子娶亲,最开心的除了新人便是父母,此刻她迫不及待的,要去与家中孩儿未成婚的至交好友们炫耀儿子成婚,过不了多久就要抱孙子的得意。 “看来夫人很是满意如今的儿媳啊。”靖国公起身,抚着短须道。 “夫人满意,是因为婚事换了回来,不然怕是没有如今这副笑脸。”陈管家乐呵呵的站在身侧道。 “哼,说到这里,那临安侯当真是个糊涂至极的,宠妾灭妻,他当真做得出来!”靖国公冷哼一声,拂袖走向男宾席。 裴暨与崔时愿拉着红绸的两端,在拥簇中崔时愿跨过新房门槛,象征着新人婚后合家平安的马鞍。 “新娘跨马鞍,一世保平安!” 崔时愿在侍琴的搀扶下坐到喜床上,接下来身侧塌陷一处,是裴暨坐在了她的身旁。 “请世子爷挑新娘的红盖头,让大家一睹芳容!”安远侯赵舫在最前方高声喊道,身边全部都是凑热闹的兄弟们。 裴暨用条红布包着的秤杆挑开崔时愿头上的红盖头。 崔时愿抬眸,眼角微微上扬,在红烛的映衬下,仿佛有星光在眼底闪烁。 眼眸含情,秋水盈盈,红唇皓齿,玉颈如瓷。 这是崔时愿给人的第一直观印象,随后便是崔时愿白的发光,在红烛映衬的金线喜袍衬托之下,竟是比衣衫凤冠还要耀眼。 璀璨夺目,夺人心扉。 崔时愿的瞳孔聚拢,如愿对上裴暨的目光。 世子眉眼修长疏朗,眼睛里的光彩宛如润玉莹泽,柔和之中带着坚定,宛如画卷中走出的仙人,双唇微抿仿佛有些紧张与局促。 裴暨着红装,戴高帽,身姿挺拔,宛如青松,一手置于身后微微握拳,一手握拳轻抵唇瓣,弯唇道:“令夫人见笑。” “还请新人饮合卺酒。”喜婆极有眼色的递上托盘,所谓的酒杯就是把一个匏瓜剖成两个瓢,而又以线连柄,新郎新娘各拿一瓢饮酒,同饮一卺,象征婚姻将两人连为一体。 “世子。”崔时愿笑意盈盈的接过一瓢。 “夫人。”裴暨坐在她的身侧,拿过另一瓢。 “哎!!!”迫不及待的皇子与侯爷公子们连声应和道。 如此大的动静让在场的夫人小姐们遮唇偷笑,崔时愿红了脸颊。 裴暨在饮交杯酒时凑近,轻声道:“夫人不必害怕,这些都是为夫的至交好友,只是吵闹了些,没有恶意。” 崔时愿轻点头,二人将合卺酒一饮而尽,喜婆立刻接过,边用红线缠起来边说着贺词:“合卺酒饮过,从此夫妻二人合为一体,永不分离,从此同甘共苦,患难与共!” 裴暨道了赏,喜婆喜滋滋的应下,裴暨与崔时愿相互剪些头发,作为夫妻关系的信物放在一起保存,至此,算是所有的流程都走了一遭。 “总算是完了婚,裴大郎,今日你可是无论如何都跑不了的,看兄弟不把你灌的烂醉!”安远侯赵舫拉起裴暨道。 “快走快走,我也要灌酒!”六皇子迫不及待的推着裴暨。 “今日谁都可以走,但是唯独裴暨,是别想竖着走回来了!”赵舫大笑道。 裴暨被众人推阻着不能回来,临了被推到门边,他伸手抓着门框,往里面探首。 映入眼帘的便是崔时愿凤冠霞帔的在一片红烛莹光的映衬下,双眸盈盈的望着他。 犹抱琵琶半遮面,裴暨心中震撼此等场面,回过神道:“若是累了,便先更衣休息,我很快就回来。” 崔时愿拿着团扇,笑意盈盈的点头,就见裴暨的手被掰开,被众人给抬了出去。 随后喜房内的官眷们待了会儿,说了些吉祥话,与日后多来往的亲切言语,才结伴而出。 房门关上,才算是真正的安静下来。 侍琴上前接过崔时愿手中的团扇,执棋端出藏起来的豌豆糕,绘书与奉画二人互相环视一眼,躲在角落捂嘴偷笑。 崔时愿松缓酸软的小臂,若有所思的望着门外,开口道:“绘书与奉画带着院里的人去厨房煮些解酒汤,院里留一盅,再给公爹与婆母送去解酒汤。” 绘书与奉画立刻行礼道:“是。” 侍琴扶着崔时愿走到桌前坐下,为其按摩肩颈,执棋举着糕点道:“小姐喜欢的豌豆糕,小巧又方便吃,您用一些吧。” 为了出嫁,崔时愿是一口东西和水都没有敢用,就是担心自己会想要出虚恭。 她拿起一块小口吃着,饿了一天,此时并没有什么胃口。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崔时愿与二人对视一眼,立刻回到喜床上坐好,举起团扇。 “世子妃,属下墨深,尊世子令为您传话。”墨深一席黑衣,面色严谨的站在门外。 “世子可有合适嘱托?”侍琴推开门,笑着行礼道。 二人对视,墨深顿了顿,侧身让出位置,露出身后的二位武婢。 “世子担心世子妃久等,令下人提前做了晚膳,让世子妃先用一些,用完膳可现行沐浴休息。”墨深抱拳道。 侍琴闻言见到二人手上确实拎着食盒,立刻侧身让她们进去,面带笑容的从袖中拿出一个荷包递上去道:“辛苦墨深大人,这是世子妃请大伙喝喜酒,还请您收下。” “多谢世子妃赏赐。”墨深顿了下接过,打算稍后带回去给大家伙儿分一分。 世子赏赐了席面与酒水,世子妃赏了银子,荷包接过之时里头的分量不重,倒是不会让他为难。 一道道菜品上桌,便是没什么胃口的崔时愿,都有些饿了。 武婢上完菜领了赏赐便下去了,崔时愿用了膳食,想起前世裴暨并未拜堂成亲,还是令裴淮代劳才行了礼,回府片刻更是连洞房都未入便去了军营。 如今竟是什么都变了,崔时愿紧张的手心都有些出汗,坐在喜床上等候着她的新婚丈夫。 第5章 世子做法,世子妃难以安寝 “哎,这边这边,你夫人在这边等你呢!”赵舫与六皇子陆泽拖着步伐凌乱,站不稳的裴暨,唉声叹气的喊道。 “怪不得这裴暨和咱们出去,向来滴酒不沾,原来竟然是一个不会喝酒的啊。”六皇子陆泽哀嚎道。 “早知道就不灌他酒了,这么容易醉,该怎么和崔时愿交代。”赵舫无奈的敲门。 侍琴等人大老远听到院外传来喊叫,便出来张望,担心裴暨喝多自家小姐遭罪,未曾想竟是真的喝多了。 “世子怎么喝的如此烂醉,劳烦六皇子与安远侯将我家姑爷快扶进来。”侍琴惊呼,连忙侧身道。 二人闹了个大红脸,把裴暨扔到喜床之上,而后互相推阻着让对方和崔时愿说话。 “辛苦六皇子和安远侯将我家夫君送回来,但夫君喝醉,便不多留二位了,待夫君醒来……”崔时愿弯腰行礼,客气的笑道。 “不辛苦不辛苦,是我们胡闹了些,让裴暨喝多了,还请嫂夫人见谅。”赵舫连忙躬身道。 “是也是也,三哥和大家还在等我们回去复命,我们两个就先走了,嫂夫人留步,留步!”陆泽边说边后退道。 崔时愿将二人送到房门,看着两人勾肩搭背的飞快跑出院子,她轻叹一声,道:“去吧醒酒汤端来,再打一盆热水,我亲自为世子擦洗。” “是。”侍琴等人行礼,立刻去准备。 崔时愿望着门外的星空,抿唇转身回到房屋内准备照顾裴暨,她察觉到一抹视线,侧眸望去。 裴暨笑意盈盈的侧身躺在喜床之上,语中含笑道:“夫人莫不是在叹气为夫醉酒,耽搁良辰美景,洞房花烛?” 崔时愿顿住,惊讶道:“世子您没喝醉?” 裴暨起身,步伐坚定的走向崔时愿,丝毫看不出任何醉酒的模样。 他贴近崔时愿白皙的脖颈,安慰道:“夫人莫气,我那是在诓他们呢,为夫归心似箭,不然如此,怎么如何早早地回来陪夫人。” 崔时愿嗅了嗅,鼻息间带着清冽的酒香,与对方身上浓重的酒气并不成正比,看来是使了手段才回来的。 裴暨见崔时愿如此,直起身抬袖闻了闻身上的气味,下一刻眉头紧皱,他又望向崔时愿凤冠霞帔的模样。 抬手为她卸下凤冠,他走到门边吩咐备水沐浴更衣,转身瞧见对方额头美人尖被压出的红痕,叹气。 “夫人大可以把琅琊堂当成在清河的住处般,这一身繁重的凤冠霞帔,便是你自己不在意,我看了却会心疼,夫人去耳房沐浴更衣,我去偏房沐浴。” 待裴暨飞快的走出去,侍琴才端着醒酒汤走进,好奇道:“世子竟然装醉也要回来见您,当真是对小姐情深义重。” “情深义重吗,先去沐浴更衣吧。”崔时愿疲惫的摆手,走入耳房沐浴。 这一切和前世的落差太大,她需要好好的放松疏散自己疲惫的大脑。 刚刚重生,一日的勾心斗魄,让崔时愿没有什么精力去应付裴暨,她泡在浴桶之中,温热的水让她昏昏欲睡的闭上眼睛。 侍琴拿来干净的衣衫,抬眸就见到崔时愿睡着了,她上前想要开口喊崔时愿醒来,轻声道:“小姐……” “莫要喊她,累了便让她好好休息,你先下去吧。”裴暨穿着大红色的寝衣,掀开耳房的浴帘。 “是。”侍琴并不担心裴暨会介怀小姐睡着了,反而觉得对方很是在意小姐。 侍琴行礼走出,轻手轻脚的关了房门。 裴暨安静的在原地站了会儿,方才上前触了下水面,触手微凉,崔时愿再泡下去容易感染风寒。 他原先以为崔时愿不反抗,是因为对淮弟有好感,但是今日在侯府外的那句话,给了裴暨无限的勇气,他抱着崔时愿出了浴桶,为对方擦身后走向喜床。 二人的婚事是自幼定下的,外祖与崔时愿的祖父为二人指腹为婚。 按理说会是青梅竹马,但因临安侯宠妾灭妻,崔时愿自幼被接回清河,他又年长崔时愿几岁,且多年随父亲在外征战,竟是与崔时愿从未正式见过面。 裴暨从未与女子相处过,身旁更是未有丫鬟服侍,今日送餐的武婢还是向母亲要来服侍崔时愿,他觉得世子妃的排场越大越好看,才会向母亲要人。 他是个粗人,且并不居于儿女情长,但去年仅仅曾在清河远远见过崔时愿一面。 那日是崔时愿的及笄礼,他去送礼,少女一身乌金云绣衫,月牙凤尾罗裙,发上是青鸾绕枝钗,巴掌大的小脸却已经威严尽显,尊贵非凡。 因为及笄礼一过,便可以谈婚论嫁,交换庚帖,迎娶他的未婚妻。 还有一次,是年后崔时愿因婚事回府待嫁,漫天大雪,少女身披红色大氅,脖子被一圈狐毛围着,露出一张明艳娇媚的小脸。 三见,是崔时愿祭拜亡母,身侧是临安侯妾室的指责,崔时愿一身白裙,素白银簪,面色憔悴,眼眶微红。 在此前裴暨并不相信话本里说的那些一见钟情,可见了后,却觉得一见钟情都是俗的,他非崔时愿不可。 回去后他夜不能寐,崔时愿落泪的场景在他的脑海里无数次回荡,他求了母亲加快完成婚事,裴暨想让崔时愿变回从前那般明媚的模样。 越早的进入国公府,成为他的妻,他就能够理所应当的护着她,让她一生无忧无虑。 裴暨望着崔时愿恬静的睡颜,坐在床榻旁凝视着她。 “还好,你是心甘情愿嫁我的。”裴暨轻抚对方白皙的小脸。 裴暨迫不及待的娶人回来,却收到临安侯府换婚的消息,大小姐崔时愿心悦靖国公府二公子,心甘情愿将婚事让给妹妹宋暖情,二人结伴嫁入国公府内。 消息一出,无数人都觉得荒诞不已。 裴暨第一时间派侍卫去打探,却得到崔时愿并无异常,依旧安心待嫁的消息,裴暨天崩地裂,以为只有自己深陷其中。 然大婚当日,在知道成婚之人换回来那时,裴暨立刻便走出议事的军帐,想要见她一问究竟。 却因为猜测崔时愿的心思而停下脚步,在他纠结不已终于得出结论之时。 裴暨翻身上马,便是崔时愿喜欢淮弟,他也要跑一趟,他娶不到自己心爱之人无所谓,但崔时愿要嫁就只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他就去问一问,如果崔时愿喜欢淮弟,即便是抢,他也会强迫淮弟娶崔时愿。 如此想到,裴暨即刻策马出军营,迎面碰上赶来的崔时愿侍女二人,二人下马说小姐请姑爷回去成婚。 裴暨愣了愣,满脑子都是二人异口同声的姑爷。 他在二人的忐忑之中回过神来,立刻以最快速度策马入城,又不消片刻换了婚服,带着城门口等待已久的花轿浩浩荡荡的前往侯府。 裴暨现在回想还觉得胆战心惊,还好他早有准备,万一崔时愿反悔,他还能有后手抢婚,于是一切才能够赶得那么巧。 崔时愿在对方情绪浓烈的注视下眼皮微动,缓缓睁开眼,饶是她困得不行,在如此的注视之下,也难以安寝。 对上裴暨像是要吃了她的凶狠目光,心中慌乱了一下,坐起身,思考着开口:“世子这是要做什么?” 第6章 对不起,我错了 裴暨沉稳道:“夫人,可是睡醒了?” 崔时愿因着强烈的注视感,加上对方摸上自己脸颊的手,被迫的就醒了过来,因为对方的存在感实在是太强烈了。 结果崔时愿一睁眼,就见到裴暨的手挪到自己纤细的脖颈处,目光可怕至极,像是要生吞活剥她一样。 崔时愿下意识撑起身后退两下,裴暨抚摸她小脸的手落了空。 被昏黄烛火映照,自认为面容温柔的裴暨:…… 崔时愿惊惶未定的看着他,抬手按住自己怦怦跳的心脏。 这裴暨上辈子就是一个不愿意娶妻,未拜堂成亲且五六年不归家两次的人,这辈子都要成亲了还被通知又换了新娘子,还被逼着亲自来迎婚拜堂,想必定是她那最稳重的婆母所逼迫,才会如此。 然而对方并不愿意娶亲,又被逼迫至此,这一向在战场上厮杀还满身杀气的男人,莫不成是想要在新婚夜直接了解了她?! 崔时愿惊得瑟缩一下,她满脑子都是刚重生,一身的踌躇壮志还未施展,恪儿还未被她教养成人,继承国公府,名满京城。 她商铺的生意也为因为上辈子的记忆,而开始逐渐壮大,她还未母亲与自己报仇雪恨,让那对狼狈为奸的母女付出应有的代价。 她还不能死,重来一世就是上天给的良机,岂能让裴暨轻易的就杀掉她! 裴暨一改面上的温柔,神色诧异的望着对方恐慌不已的神情,不可置信的开口:“你……竟然害怕我,你难道不是真心的想要见到我?” 满心的欢喜,被妻子醒来之后,仓惶后退,目光惊恐的模样击碎。 脑海中回忆起,方才醉酒被送回来的时候,他没醒面对崔时愿,对方的皱眉的神情。 他的喜悦全部消散,身体的炙热的温度正在快速的退却,崔时愿听着对方让人满是疑惑的自语,一头雾水的抬眸。 “崔时愿,你不是真心的想要嫁给我?”裴暨双眸赤红的开口,双拳在身侧隐忍的握紧。 “什么?”崔时愿茫然的抬眸,有些不明白对方是想要说什么,怎么就扯到了她愿不愿意嫁给他的事情上了。 指腹为婚,两姓联姻,岂是她愿不愿意就能更改的? 世子莫不是糊涂了? “世子在说什么,妾身有些听不懂,可否仔细言明?”崔时愿缓了缓惊惶未定的神绪,不解的开口。 崔时愿并未见到对方眼中方才一闪而过的脆弱与受伤。 “回答我,崔时愿,你究竟是真的愿意嫁给我,还是只因为我们有指腹为婚的婚约,所以才嫁给我的?”裴暨隐忍的问道,他带着强忍的骄傲,不甘心的逼问着新婚妻子,同时逼自己接受崔时愿不爱他的事实。 “两姓联姻,妾身代表的不仅是临安侯府,更有清河崔氏多年的细心抚养,崔时愿不能做有损自身,影响家族名声之事。”崔时愿郑重其事道,她在意的只有清河崔氏。 最起码,她不能够做出令母亲,令清河崔氏蒙羞。 嫁与裴暨,是她在紧要关头,迫不得已之际最好的选择。 女子婚事,自古有父母做主,母亲已逝,当得父亲宋仲来安排,但宋仲宠妾灭妻,她的婚事若是退了,便找不到第二个这么好的姻缘。 即便外祖父是清河崔氏的家主,外祖母是兰陵萧氏的嫡长女一样,钟鸣鼎食之氏族,一言一行都被世人看在眼中,必须分毫不差。 且不说她只是被外祖父外祖母心疼,养在清河的外孙女,虽然随了崔姓,改了族谱,但终究本性上是外姓人。 所以她会紧紧地抓住属于自己最好的选择。 就像是上辈子的裴淮,就是当时最好的选择一样。 只要裴暨不杀她,她可以好好的做好一个世子妃,孝敬公婆,善待子女。 即便他裴暨不喜欢她崔时愿,只要能保住世子妃之位,她可以选择为他纳喜欢的女子入府,就像是前世为裴淮纳妾如买大白菜那样轻松。 裴暨仿佛听到了什么碎掉的声音,他自嘲的勾唇,果然,她不喜欢他。 “但是……”崔时愿昂首,想要说但是感情是可以培养的,若是世子不弃,她定终身相伴,不离不弃。 “所以,你心悦谁,裴淮?还是崔砚?”裴暨阴沉的问道,大有一副得到答案不是他的模样,就毁掉一切的冲动。 “世子在说什么胡话?”崔时愿不可置信的起身,扶着床框下床,红着眸控诉。 裴暨怎么可以这么想她?! 她崔时愿两世坦坦荡荡,自问从未做过对不起夫婿,对不起国公府的事情,怎可如此被污蔑。 崔时愿许久未觉得如此愤怒,这是被怀疑尊严的愤怒,是夫婿对她不尊重,满是怀疑的愤怒。 “崔氏既嫁与世子为妻,便定会恪守本分,做好一个妻子应该做的职责,若是世子不相信我,大可以现在就和离!”崔时愿气的咳嗽几声,但仍然无所畏惧的为自己证明。 她周身的气势惊人,就连久经沙场的裴暨都觉得震惊。 他看着崔时愿站在地上的脚,对方满是气愤的质疑他,就连自己为穿鞋都忘记了。 “现在天已经入秋,夜间天凉,夫人先穿上鞋再骂我。”裴暨弯腰拿起地上的绣鞋,蹲下身子想要为崔时愿穿鞋。 “别碰我!”崔时愿冷冷的推开裴暨,丝毫未将对方的服软放在眼里,她转身拂袖做到床边,抹去面上的湿润。 “你别生气,我以为你不想嫁给我,所以才会这般询问。”裴暨干涩道,蹲跪在崔时愿的脚边,拿起鞋子为她穿上。 “你别与我说话,我此刻不想理你。”崔时愿拂去他放在她膝上的双手,对方的掌心炽热,实在是让人难以忽视他的存在。 而她此刻只想要静静。 “夫人,我错了,我此后再也不会问你是否喜欢旁人了。”裴暨无措的缩了缩指尖,他是新娘子上花轿,头一回遭遇这种事情。 心上人就在自己的身前,可是对方一醒来便惧怕他,见到他酒醒后也只是皱眉和冷淡的对待,这让他因为一天喜悦被烤的暖洋洋的心脏止不住的发疼。 加上饮了不少的酒水,所以昏了头,就来指控自己的妻子,实属不该。 “世子,我不知你从何处听来的胡话,且不说表哥只是我的哥哥,但妾从回京到入府的,从未见过二公子,而且对方从今日起便是我的小叔,世子方才的言论属实让你的妻子心寒。”崔时愿垂眸,对上裴暨无措的双眸。 “对不起,我错了,时愿。”裴暨诚恳道歉,伸手握住崔时愿的双手。 第7章 你穿红色最为好看 “我只希望,世子今后有何等疑问,都先攒着,等咱们夫妻独处的时候,一一说明。”崔时愿为以后的不稳定因素求一份保障。 “好。”裴暨嗓音干涩。 夫人待他以诚,他竟然在那里怀疑夫人的真心,属实不该,裴暨此刻心中恼毁万分。 “我今日接受世子的道歉,来日若是做错什么事情,亦会如此对待,真诚致歉。”崔时愿认真的与他对视道。 还有重生的宋暖情在,加上宠妾灭妻,不管不问的父亲,作恶多端的姨娘,实在是不知道对方为了对付她,今后做出什么麻烦事。 崔时愿能做到的,就是得到一份口头保障,同时也对裴暨做出保障。 裴暨长臂一伸,将崔时愿揽到怀里,内心早已被幸福填满。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即便察觉到时愿对自己现在只有最简单的对待,但他早已满足不已,相信不待来日,他定能够与时愿琴瑟和鸣。 婚房内新婚夫妻敞开心扉,温情的依偎在一起。 房门外的侍女们却是着急不已,方才小姐睡着,姑爷抱她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转眼间崔时愿醒来,二人便开始产生争执,并且伴随着小姐愤怒的指责,侍琴等人面面相觑。 在印象里,小姐从小到大都未如此情绪大起大落过,都是温柔知礼,端庄大方的,如此生气,今夜还是头一遭。 侍琴的视线转向一旁侍候的墨深等人,气愤的翻了个白眼,果真是有什么模样的主子,便有什么样的侍卫! 裴暨揽着崔时愿许久,早已僵硬的肩膀依旧是分毫不敢动弹,直到耳边传来绵长的呼吸,低头望去。 崔时愿竟然倚靠睡着了,裴暨了然的为崔时愿去鞋,时愿疲惫了一天,早应该睡去。 是他耽误了夫人休息。 将她放在床上盖好锦被,坐在床边又是看了许久,才起身吹灭了烛火,在崔时愿的身侧躺下安然入睡。 直到房内的烛火尽数熄灭,侍琴与墨深等人才放心的松了口气,随后又是剑拔弩张的怒视对面。 剑拔弩张的怒视是侍琴四人,对面是墨深四人。 翌日一早,崔时愿迷茫的睁开双眸,就对上裴暨坐在床边,沉醉的望着她睡颜的模样。 崔时愿不动声色的坐起身,心中却是掀起滔天骇浪,她昨日实在困倦,以至于昏睡过去……并未与裴暨圆房。 不过睡过去也好,不用与对方纠缠拉扯。 裴暨温柔的笑道:“夫人,你醒了。” 转头又去吩咐,“世子妃醒了,命人备膳。” “是。”绘书领命退下。 崔时愿不动声色的起身,这厮竟未让侍女喊她起床,还好她上辈子就养成了早醒的习惯,不然当真是要睡过头了。 侍琴与执棋上前扶崔时愿起身,奉画端来水盆为其递上锦帕,一系列的流程有条不紊,裴暨就坐在一旁的圆桌旁望着,仿佛怎么都看不够一样。 崔时愿梳洗好,侍琴飞快的将一头乌黑秀丽的靓发挽起做妇人髻,金冠与珍珠流苏发钗簪发,素手描眉,红唇轻点。 她去了屏风后更衣,待出来后属实闪到了裴暨的双眼。 崔时愿抬眸,就见裴暨维持着半转身的动作,呆愣的看着她,端庄的笑道:“世子,可以去给公婆请安了。” 女子穿着一件绯红绣蝶锦袍,袍身是鲜艳的绯红色,上面绣着无数只色彩斑斓的蝴蝶,在袍间翩翩起舞,袍边镶嵌着金色坠着珍珠的流苏,随着步伐轻轻摇曳,仿佛风姿绰约的行走在花海之中一般。 “不急,父亲母亲此时刚起身,我们可用完早膳再去请安也不迟。”裴暨回神,不自然道。 瞧着对方先一步走向布满早膳的圆桌旁落座,崔时愿不死心的追上去,开口叮嘱道:“世子竟未喊妾身,若是迟了向公婆的请安,可如何是好?下次一定要早早的喊妾起身。” 若是不想喊,让侍女喊她也是可以的,方才更衣的时候,奉画可是偷偷摸摸的打小报告来着。 “世子?”崔时愿叮嘱完,未得到回应,就见裴暨还在盯着她发呆,她后知后觉的查看了自己的穿着。 “世子,可是妾身的穿着有何不妥?”崔时愿产生自我怀疑,这是昨夜沐浴之时,她便叮嘱好今日要穿的衣衫首饰,这身衣衫对于新过门的新妇来说,是最为显身份妥当的。 但是裴暨的次次发愣,不禁让她产生怀疑。 墨深看不下去了,趁着补菜的空隙,戳了戳盯媳妇出神的男人。 裴暨恍然间回神,就见时愿目光莹润中带着忐忑的看着他,连忙脱口而出道:“没有,夫人穿这身衣裳好看,让人把今年府中所有的红色锦缎全送来琅琊院。” 裴暨满意的说道,在他的心里,崔时愿就是要如此打扮才最好看,以至于阔别多年,方才再一次见到璀璨夺目明珠般的时愿,没有忍住就走了神。 时愿是明珠,明珠要用最为名贵的红绸衬托,才会锦上添花。 崔时愿无语望天,没想到裴暨是被她的美色所迷惑了,同时心中一定,若是裴暨喜欢她的容貌。 她加以引诱,定能够早日怀上身孕,让恪儿回到自己的身边。 恪儿那般聪慧懂事,可是却极为的依赖她,她每晚都要为儿子讲故事才能对其哄睡,恪儿离开母亲定然会痛哭不已。 崔时愿的眸中浮现痛色,同时又夹杂着翻滚的恨意。 裴暨看到崔时愿神色不明,想起她自从回到临安侯府备嫁,便未再见她穿过红色,便猜测她是想到了不好的往事。 大掌附上微凉的柔夷,裴暨语气坚定的宽慰道:“都过去了,往后时愿在国公府,可安心的做自己。” 崔时愿抬眸,对上裴暨温和却鼓励的目光,弯唇笑道:“多谢世子。” 裴暨神色懊恼,昨日睡得太早,又气着了时愿,忘记让她改口喊夫君的事情了,今夜一定要让时愿改口! “世子,我们去给父亲母亲请安吧。”崔时愿漱完口,用帕子擦完唇道。 她实在是觉得去太晚不好,毕竟婆母前世便最喜欢对事恭谨,恪守时辰的人。 “好。”裴暨点头,领着崔时愿出门。 虽然前世对待这里熟悉的不能够再熟悉,但崔时愿还是装的一副极为不熟悉的模样,循声望去裴暨边走边介绍的景色,做出听进去的模样。 崔时愿确实听进去了,裴暨的声音好听,即便是念经都会极为好听的声音,她喜欢好听的声音。 不多时,靖国公夫人刘怡悦的如意院到了,崔时愿想起那方洁白的了事帕,深吸一口气随着裴暨走了进去。 二人并肩行走,院内的丫鬟们恭敬出声:“世子,世子妃安。” 崔时愿不知怎的,突然觉得紧张了起来,她微凉的手心冒汗,下一刻,干燥温热带着却带茧的大掌强硬的闯入她的领地,与时愿十指相握。 “别怕,有我在。”裴暨目不斜视的与时愿并肩走着,出声安慰是时愿。 第8章 新妇请安 “世子,世子妃到——!”陈管家在院门口老早的看到二人,立刻高声喊道。 在崔时愿的眼里,俨然是陈管家早已等候多时的模样,想必公公婆婆早就已经等着急,这才派陈管家在外面等候着。 如此,崔时愿的步伐不禁有些急促起来,裴暨伸臂拉住崔时愿的手,安慰道:“夫人不必着急,父亲母亲不会怪罪的。” 你前世根本没有来请安,自然是不知道婆母的恐怖,崔时愿无语的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上辈子裴暨根本未出现拜堂成亲,以至于根本不会与宋暖情洞房花烛,可即使是这样,在宋暖情一夜未睡起晚了之后,还是被婆母新婚第二日就罚跪在如意院外。 靖国公夫人丝毫未顾忌此人是自己的新儿媳,只是将其当做寻常普通的妾室下人一般杀鸡儆猴的处置了,规矩森严,瞬间让因为主子们大喜而有些松散的下人们惊醒不已。 崔时愿丝毫没有被安慰到,反而将自己的手从丈夫的手中抽出,边整理衣裙边快步的走到房门处,眼位瞅到身侧无人,才转身望了下身后。 裴暨大步流星的站在崔时愿身旁,与她一同入内。 “儿子/儿媳向父亲母亲请安,父亲母亲安康。”崔时愿与裴暨行礼道。 “好好好,快起来吧。”靖国公夫人刘怡悦看着一对璧人满意不已的点头,开怀道。 方才新婚小夫妻二人在院子里的拉扯,全部被靖国公与靖国公夫人都看在眼里,对于大儿子的反应自然是诧异而又满意的,未曾想大婚第一日儿子便如此粘新妇。 靖国公夫人自然将崔时愿的反应都看在眼里,未吐露半句话,便能够管住她这个整日不喜归家,留恋军营的不开窍儿子。 对于儿媳妇崔时愿,她心里是满分的喜爱,并且二人家世般配,性情相投,日后定能够将日子过得美满幸福。 “是,多谢母亲。”崔时愿与裴暨开口道。 “姐姐今日可是来迟了,妹妹与淮郎早就已经请安许久了,大婚第二日请安迟迟未到,可不是临安侯府的教养,啊,妹妹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还请姐姐时刻谨记侯府对儿女的教导,切勿给侯府丢人才是。”宋暖情坐在一旁娇弱的出声,似乎是在没事找事。 “还请长嫂勿怪,情儿心思单纯,时常言不由心,并没有旁的意思。”裴淮听得心惊肉跳,立刻站起来躬身道。 “淮弟说笑,我自幼长于清河,自是与京中各别闺阁女子的教养大不相同,不像弟媳这般“天真至纯,傻言傻语”,今日只是在自家人面前这般便算了,日后出了门,弟媳还是闭紧嘴,多看少说才是。”崔时愿端庄的转身,言语之中带着上位者的挑衅。 她是在讽刺宋暖情,亦是在告诉宋暖情,此时此刻她才是世子妃,靖国公府未来的女主人,而她宋暖情,永远都要低于她,向她臣服行礼。 “崔时愿!你竟敢!”宋暖情气的站起身,指着崔时愿开口。 宋暖情当然听懂了崔时愿的言外之意,世子妃少不了出门应酬,与达官显贵结交,而一个庶子之妻,哪来的认识达官显贵的机会,便是想要出门都要世子妃或者国公夫人的应准。 她原以为重来一世,换回婚事未来便是高了崔时愿数头,而崔时愿那个软糯的性子,嫁了个不归家还早死的裴暨,定然也是不敢和自己摆面子,让她丢人的。 可谁曾想,今晨她得知裴暨竟然出现在侯府外,还浩浩荡荡的迎亲,搞得满城皆知!让她宋暖情丢尽了人! 吉时都是依照他们二人的回府的时辰来的,原先宋暖情讥讽的站在喜堂,等着崔时愿像她前世一般顶着冷言冷语入国公府,可却听到了世子世子妃到的传言。 急得她想要掀开盖头查看,却又因为在裴淮面前温柔小意的形象不能够被破坏,才一直等到今日早早地就来等待结果,可是裴暨与崔时愿一同出现了! 二人还那般的般配!崔时愿在她的印象中第一次穿红衣戴金簪,竟是那样震撼的美,前世未谋面却君子如玉的裴暨在崔时愿的身旁竟半分不让人觉得不合适。 宋暖情嫉妒的牙都要咬碎了,竟是什么好的都让崔时愿得了去!前世如神童般的裴恪!后来成为权臣的裴淮!一品诰命夫人的荣耀!这一世她定要紧紧地握在手中!让崔时愿半分都得不到! 靖国公夫人要开口维护,却被裴暨夺了先机,错失在儿媳妇面前显圣的机会。 “说者无意?听者却有心,长嫂还未请安,弟媳便言语讥讽,未曾想临安侯府的教养是这般无规无矩。”裴暨冷声道。 “情儿知错,还请兄长宽恕。”裴淮认命的行礼,闭上眼不再辩驳。 “淮郎!”宋暖情不可置信的转身,看着软弱不已的丈夫,对方昨日答应她的抱负仿佛如过眼云烟般消散,让她的期盼全部成了空。 “好了,大清早的成何体统,老二媳妇顶撞长嫂,不敬世子妃,罚抄女则女戒二百遍以儆效尤,半月之内抄完亲自送到世子妃的面前接受查阅。”靖国公夫人不怒自威道,直截了当的做出惩罚。 宋暖情抬头,前世就被这老妇不满罚跪就算了,怎的今生今世同一时辰地点还是被罚抄了,这究竟是为何! 她下意识的向崔时愿望去,对方并未看她一眼,却是那般的波澜不惊,端庄大气。 难不成……崔时愿也重生了!!! 宋暖情震惊不已的上前,却被裴淮抬手拉住,目含警告,他向靖国公与国公夫人行礼,恭敬道:“情儿认罚,儿子身体不适,先带妻子回房。” “如此也好,你们夫妻二人先回去吧。”靖国公裴途眼不见心不烦的摆手道。 好不容易给兄弟二人娶了媳妇,结果老二媳妇是个不省心的,想到临安侯的话,靖国公有种得到了买家秀,被奸商骗了的感觉。 裴淮拽着呆愣的宋暖情离开,大厅恢复一片祥和的氛围。 “请公公喝茶。”崔时愿行礼上前敬茶。 “好好好,父亲这就喝茶。”靖国公裴途迫不及待的喝了这杯儿媳茶,掏出了一个大大的红包。 “多谢父亲。”崔时愿接话,道谢起身。 “请母亲喝茶。”崔时愿端着另一盏茶,向国公夫人刘怡悦行礼,高高的举起手中的茶盏。 “嗯。”刘怡悦威严的接过茶盏,饮了口放在一边,抬手示意常嬷嬷上前道,“这是母亲入府请安时,你祖母给我的祖传翡翠玉镯,裴府代代相传,今日便传给你了。” 刘怡悦轻抬首,眼光犀利中带着温和,说完的同时面露浅笑,让崔时愿方才紧张的心情不复存在。 “儿媳多谢母亲恩赐。”崔时愿庄重的接过。 有了这祖传的翡翠镯,就是直截了当的承认她的身份,崔时愿瞬间稳定了心神,可以为自己的下一步计划做出行动。 “这只是你祖母留给你的翡翠镯,母亲亦有礼物给你,这金凤朝阳冠是我的陪嫁,今日便给你,以后自己佩戴或传给女儿或儿媳都由你自行处置。”刘怡悦含笑,慈祥道。 “多谢母亲。”崔时愿行礼道。 “若是两个女儿,或是三个女儿,又或是四个儿媳,母亲给的这一个可不够分的。”裴暨在一旁“小声”蛐蛐道。 “若是你有能力生那么多,你要多少母亲的陪嫁宝物,母亲给你媳新妇多少。”刘怡悦没好气的看了眼儿子道,不中用的东西,洞房花烛都没完成呢,还在这里痴心妄想。 此话一出,小夫妻都闹了个大红脸。 “好了,你们夫妻回去休息吧,父亲母亲也乏了。”刘怡悦摆手道。 裴暨亲手将崔时愿扶起,二人恭敬的屈膝行礼退下。 “夫人这下可安心了?”裴暨调笑道。 “多谢世子维护。”崔时愿含笑道谢。 “我可是未看出夫人的感谢之意,算了,你先回去休息,我出府一趟,很快回来。”裴暨顿了顿,摸了摸崔时愿的脸蛋,心满意足的大步离去。 崔时愿看着裴暨离开的身影,有些疑惑他的话中之意。 未看出她的感谢之意? 她都言辞恳切了,还没看出来吗,他究竟想要什么? 第9章 裴暨是保命符 崔时愿疑惑的向世子主院走去,在长廊拐角处却被一人拦住。 “崔时愿,你也重生了?!”宋暖情阴鸷的开口,属实吓了众人一跳。 “你在说什么,什么重生?”崔时愿茫然,被身后的婢女堪堪扶着。 宋暖情仔细的查看着崔时愿的反应,在确认对方并不是在装模作样之后,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她冷笑道:“待我三朝回门,定会向父亲与母亲禀告你今日所做之事,我受的委屈,定会让你翻倍偿还!” “母亲?何来的母亲?我母亲可就生了我一个呢,弟媳可要谨言慎行啊。”崔时愿开口提醒道。 宋暖情一哽,冷哼一声道:“很快就是了,半月之后父亲便会扶我的亲生母亲为正室,届时我就是临安侯府名正言顺的嫡二小姐!” “所以呢?”崔时愿歪头不解。 “崔时愿!”宋暖情上前一步,想要动手。 崔时愿挑眉,毫不客气的挺身握住她的手腕,开口道:“弟媳这是作甚,你此时难道不应该在房内抄书吗,毕竟半月后就要本世子妃审阅呢,难不成恼羞成怒的不想抄书,反而想要掌掴世子妃。” “崔时愿,你很得意是不是?”宋暖情猛地甩开自己的手恶狠狠道,双眸锐利的紧盯着崔时愿,不去忽视对方脸上一丝一毫的神情错漏。 “弟媳这是在说什么胡话,我是侯府嫡女,清河崔氏长房唯一的外孙女,有一众亲友疼爱,自幼与世子指腹为婚,自然是与世子称得上匹敌,这世子妃之位我当得,又何谈得意?”崔时愿状似不解的反问道。 宋暖情被崔时愿口中的嫡庶之言刺激到,她怒而上前两步,狠狠的讥讽道:“这门婚事明明是我让给你的,若不是我弃之如履,岂有你崔时愿今日的快活时光,崔时愿,你应当感谢我才是。” 若不是她嫌弃裴暨是个早死的,还不知冷知热,又岂会让她崔时愿享受这六年的世子妃之位,但六年之后一切都将产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届时不说世子妃之位,只要操作一番,便是国公夫人之位都是她的! “哦,然后呢?”崔时愿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示意侍琴扶着自己。 主仆们一动作,崔时愿身后的赏赐就露出来了。 宋暖情颤抖着手,指向她的身后,委屈不已:“刘氏竟将裴氏祖传的玉镯都给了你,还有她的陪嫁金凤朝阳冠!你凭什么!” 崔时愿疑惑不解:“弟媳这是在说什么胡话,本世子妃是靖国公府的长媳,母亲唯一的儿媳,这些东西不给我,难道要给你吗?” 此话一出,崔时愿身后的琴棋书画四人纷纷低头忍俊不禁,更有甚奉画都笑出了声,让宋暖情难堪不已。 “就是啊二少夫人,您若是想要婆母的陪嫁之物,那也要到琳兰院去白姨娘那里取才是啊,在这里指控我们世子妃作甚?”奉画端着金凤朝阳冠的手举得更高了,就连小身板也挺得笔直。 宋暖情至今还未向白姨娘去请安,就是不想接受自己的婆母是妾室,还是个主动爬床的妾室,这是令她蒙羞和极为不耻的。 前世还要对她行礼的人,变成她要行礼的人,让她怎么能够接受。 随即她看向崔时愿,一切最错误的源头,若不是崔时愿前世拉着她同归于尽,她又岂会委屈自己重来一世。 “弟媳若是无事,本世子妃倦了,你便先退下吧,两百遍的女则女戒可别忘记了。”崔时愿矜贵的开口,视线扫向宋暖情身后的婢女们。 宋暖情瞬间被拉到一边,看着崔时愿昂扬而去,她怒不可遏的转身,给婢女一人一耳光。 “我是主子还是崔时愿是主子,她的话你们竟全部都听!今日你们全部都不许吃饭,都给我跪足两个时辰再起身!” 宋暖情发泄完,凶狠的看向崔时愿离开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 “崔时愿,我迟早要你付出代价。” 琅琊院。 “这庶小姐可真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若不是侯爷求到国公府,假借您不舍姐妹之情,让庶小姐同入府嫁与二公子,又暗中打算换亲,以庶嫁嫡,嫡嫁庶,怎会有她今日的猖狂?”奉画气呼呼道。 “她若是老老实实,还能有几天的好日子过,不然且不说咱们小姐,便是姑爷和主母,都是眼里头容不得沙子的。”执棋将东西放在梳妆台上,转身清冷道。 “无妨,见招拆招,侍琴再让藏春去打听一下,临安侯要将妾室转为继室之事。”崔时愿摆手道。 她倒是不怕宋仲将王馨悦扶为继室,只是此人为继室,便要入住母亲的宁安堂,让她恭恭敬敬的喊母亲,脏了母亲的往生路,这是她不能够接受的。 所以王馨悦就是死,也不能被扶正。 “是,小姐。”侍琴恭敬的行礼,神情之中带着跃跃欲试,仿佛已经迫不及待的看崔时愿去如何为难那对狼狈为奸的母女。 “要不要再给老夫人修书一封,让崔大人警醒侯爷一二?”绘画思忖道。 “不必,打蛇直接打七寸,只是口头的警醒并没什么实质的用处,反而容易被人抓到把柄,这种事情不必让外祖父与外祖母知道,平白扰了老人家的清净。”崔时愿叮嘱道。 “是。”琴棋书画四人行礼,分别去做自己的事情。 崔时愿坐在紫檀木雕花贵妃榻上,拿着茶盏若有所思的望着窗外。 三日后的回门不仅要拿回自己的全部嫁妆,母亲的所有陪嫁私产,让宋仲与王馨悦的计谋落空,还要躲避王馨悦母女暗中的陷害。 当真是要忙忙碌碌啊。 总感觉自己的大脑都不够用了。 哦,对了,还要维护这个不知何时就会离开的裴暨。 上辈子几乎从未出现过的人,如今活生生的站在崔时愿的面前,她还有些不知所措。 只因裴暨,完完全全是她意料之外,计划之外的存在。 裴暨不能死,她要牢牢地看住裴暨的这条命。 裴暨,就是她最坚固的保命符。 至于如何让对方心甘情愿,她完全相信以自己的筹谋,绝对不假时日,就可以做到夫妻和睦一心。 “夫人在想什么。”裴暨出声道。 崔时愿寻着声音望去,很快就回来的裴暨真的出现的很快,双眸中笑意盈盈的看着崔时愿,就这样迎着光出现在她的视线之中。 第10章 全部身家上交夫人 “世子这是去了何处,怎的风尘仆仆的?”崔时愿从怔愣中反应过来,立刻起身上前,温柔的为他抹去衣衫之上的褶皱。 “我听闻你爱吃徐记的糕点,方才回来的路上顺道买了些,现在还是热的,快尝尝味道如何?”裴暨边说边迫不及待的拿出食盒之中的糕点,他一路上以最快速度赶回来,幸而余温尚存。 皇宫在东方位,而徐记在城西,军营在城北,而国公府在城南,裴暨是如何顺路的? 崔时愿抬眸,仔细的端详裴暨的面容,面带喜色,是为糕点完好无损的欣喜。 裴暨他……当真是一个好夫君啊,只可惜,她遇到裴暨的时间太晚了。 已经经历过一世的崔时愿,很难再让自己沉浸到新的感情之中。 “桂花糕,定胜糕,蟹壳黄,菊花酥,豌豆糕……世子竟买了如此多的糕点,徐记的糕点可不便宜,世子的月银可足够?”崔时愿转了语调,笑容温婉的问道。 裴暨亲眼看着崔时愿拿起一块豌豆糕咬了一口,满意的露出笑,崔时愿有些失神,是她前世最喜爱的味道没错。 可她不会因为男人这送份糕点的情分,就轻易的再相信他人。 除了她身边陪伴两世的人,崔时愿谁也不信。 “你可是在关心我的私产,你放心,母亲给我的那些我一分没动,我这些年的月俸除去贴补军用外,剩余的全部都在书房,你若是喜欢钱财,全部都给你。”裴暨说着,立刻吩咐墨河去书房取来。 墨河的速度实在是快,怔愣间对方便已经将木箱递给裴暨,身后还跟着四人抬来了两个大箱子,崔时愿看到递在她面前的木箱,伸出手去。 下一刻,裴暨收回手,笑道:“是我思虑不周,这箱子太重了,我放在桌子上,你好生的仔细查看,全部都是你的。” 怕崔时愿多想,裴暨特意补了最后一句话。 崔时愿脑中已经在为裴暨想着反悔的话,谁料他只是担心累到了她。 裴暨亲自开了锁,崔时愿一只手去打开,心想裴暨这个补贴军用的性格,还能够省多少月俸银子。 但是打开后,崔时愿被深深的打了脸,哑然的看着面前仿佛闪着金灿灿的光芒的各种银票地契,差点被闪了眼。 崔时愿伸手拨了拨看了下,最上头便是千两一张的银票,分成三列堆满了一尺半的宝箱,京城好地段的铺子地契,京郊名门贵族流连忘返的庄子地契等全部潦草的塞在旁边的缝隙之上。 时愿走到两个大箱子面前打开,乖乖,这次是真的闪到了眼睛,里面竟然全部都是金元宝。 “未曾想世子竟是这般的有钱?”崔时愿惊愕的望向,仿佛对她的表现极为满意的裴暨。 一个有军队的世子怎么会这么有钱,这不应该啊。 “不,应该是夫人有钱才对,这些全部都是夫人的,为夫的全部身家上交夫人。”裴暨纠正道。 “你的就是你的,不过,世子当真要把这些银票地契全部给我?”崔时愿试探道。 有钱不要王八蛋,更何况她是无利不起早的商人。 “我的就是你的,你的还是你的,夫人,放心收下吧。”裴暨温柔道。 岳母留给时愿的嫁妆被临安侯克扣着,时愿既然是他裴暨的夫人,堂堂国公府的世子妃,又岂能没有银钱傍身。 这是裴暨一早就打算好的,他全部都攒着,就是为了今时今日能够交给时愿,博得夫人一笑。 “不仅如此,日后父亲母亲的赠与,我的月俸与赏赐,全部都会送到夫人的手中。”裴暨顺带表明自己的心道。 “那就多谢世子了,但时愿也不是抠门之人,往后每月定会给世子足够的银两,让您不在同僚与下属面前丢了面子。”崔时愿立刻笑着表示自己的立场,两只手里都紧紧的捏着金元宝。 虽然她有很多钱,但不代表她不喜欢钱,不然上辈子不会到死都在筹谋国公府的未来,她有聪慧的独子,陛下的恩赏。 “原本世子院就是要交到夫人的手里,明日我便让奶娘将库房的钥匙,还有每月的账本交给你,日后琅琊院就要麻烦夫人多费心了。”裴暨上前一步,握着崔时愿的手深情道。 崔时愿被迫将视线从金元宝转到裴暨的脸上,抿唇允诺:“妾身既然嫁了世子,便是将琅琊院与国公府当做了家,这些都是妾身应当做的。” 时愿把琅琊院……当做了家。 裴暨的刚毅的面庞瞬间明朗不已,他将崔时愿拥到怀里,满心都是对怀中人的爱慕,与对未来的憧憬。 他想,时愿当真是心甘情愿嫁给他的,虽然时愿可能还没有真的对他敞开心扉,但裴暨愿意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来去打动崔时愿的心,让她慢慢的接纳自己。 裴暨未待多久便,被靖国公裴途说有要事而喊走,崔时愿让人把这些东西收下去。 她思忖片刻,道:“将这些与我的嫁妆放在一处,等母亲的陪嫁与我的嫁妆带回来,梳理完琅琊院之后,再一同清点入库。” “是,奴婢这边去办。”侍琴与执棋立刻吩咐人都将这些收起来,亲自去清点一番简单记录。 “奴婢看姑爷对小姐当真是真心的,连自己的身家竟全部都交给了小姐,明日再把琅琊院的管家之权也给您,公婆认可,丈夫尊重,日后再有一位可爱的小公子,您的位置可就真的是无可撼动了。”绘书为崔时愿斟茶道。 “还有这些点心,姑爷当真是说谎话都不打草稿的,一南一西,还当真是顺路。”奉画将糕点全部摆到桌子上,笑眯眯的调侃道。 “好啊你,竟敢打趣你家小姐,我定要罚你的嘴说不出话来,留下蟹黄壳和豌豆糕,剩下的都拿到你们的房中分了,我看这样能不能堵住你的嘴。”崔时愿双眸微张,点了点奉画的鼻尖“惩罚”道。 “是,奴婢们多谢小姐的‘惩治’!”绘书和奉画高高兴兴的行礼道谢。 奉画行完礼,高高兴兴的打开刚闭上的食盒,将其余的几样全部装起来,她们被崔时愿宠的向来不作假,都是主子刚吩咐完便展开行动。 “小姐先吃着点心喝着茶,奴婢去小厨房看一看今日的晚膳好了没,好让小姐与姑爷第一时间吃到最喜欢的饭菜!”奉画喜滋滋的行礼,拎着食盒便下去了。 “你瞧她,都要当家的年纪了,还是这般的孩子心性。”崔时愿摇头道。 “奉画如此心思单纯,自然是小姐您宠出来的。”绘书接着她的话茬笑道。 第11章 秋日蚊虫多 待裴暨在靖国公之处商讨完事宜,立刻以最快的速度回来,掀开门帘而入,发现崔时愿依旧一口未动的坐在圆桌前等着他。 “让夫人久等,今日与父亲商讨要事耽搁了些时间,下次定会尽量在早些回来。” 风尘仆仆的裴暨双眉微皱,在看到崔时愿未听他让下人传的话,依旧在这里忍饥挨饿的等待,难免有些心中难受。 “世子回来了,先净手用膳吧,想必谈论许久也饿了。”崔时愿温婉的起身,走过去为他递接干帕道。 二人你来我往的谈论两句,崔时愿随着迫不及待的裴暨入座,方方坐下,裴暨便已经亲手为她盛了一碗萝卜鲫鱼汤。 “夫人久等辛苦,秋夜寒凉,夫人先喝碗汤暖暖。”裴暨亲自放在她的手边,不放心的嘱托道。 崔时愿欲夹菜吃饭的手顿住,特别是在注意到对方微凉的手,猛然想起好像裴暨才是那个方才风尘仆仆赶回来的吧? 对方这样贴心,好像显得她这个新妇冷落他似得。 崔时愿立刻抬手,让侍琴同样盛了碗萝卜鲫鱼汤,接过放在了裴暨的手边。 “世子也喝汤,鲫鱼汤暖身,加了新鲜的青萝卜调味,香而不腻,最适合开胃。”崔时愿言辞恳切,仿佛显得她是多么的贴心一般,如果她没有说完就低头喝汤的话,就更加真诚恳切了。 只有她极为亲切的四人,看出了崔时愿尴尬喝汤的背影,纷纷相视一笑。 裴暨看着身侧之人精致小巧的侧脸,心中暖洋洋的,她真的在关心他,说明很快就会接纳他了,裴暨美滋滋的喝汤。 “世子用好了?”崔时愿见裴暨放下筷子,立刻一同放下,温婉的问道。 “夫人若是未吃好,可以再用些,黑夜漫漫,若是忍饥挨饿怕最难挨。”裴暨见到时愿下意识的举动,瞬间皱眉道。 “用好了,那妾身服侍世子沐浴。”崔时愿见裴暨皱眉,还以为他是哪里不满,便立刻肯定道。 她是真的吃饱了,刚才用了不少点心,这会儿被盯着喝了两碗汤,用了不少菜,早就有些撑了。 裴暨见到崔时愿这般卑躬屈膝的模样,对她要低眉顺眼的服侍他而不满,就连说出的语气都不禁冷了些许。 “不用,我自己可以。”裴暨冷淡的说完,起身离开。 崔时愿站在原地望着裴暨的地方,有些怔然,她这是哪里惹得他不开心了吗? 她觉得没有啊。 处处都是前世那般无差无错,到底哪里让这个身娇肉贵的世子不开心了?崔时愿怀揣着满心的疑惑去沐浴更衣。 她的疑惑很快就更加的深了,待沐浴之后,崔时愿穿着轻薄的黄色透明寝衣上榻,就见裴暨看了她一眼后更加的面色冷寒。 “天色不早,早些休息吧。” 话音刚落,裴暨立刻进了里面躺下,闭眸安睡。 崔时愿:…… 好气。 真的好气。 但是又不能真的打他。 崔时愿自幼被清河千娇百宠长大,什么金玉宝器,妖魔鬼怪没见过,在清河之时何时受过这般的窝囊气。 但裴暨是她的夫君,是前世最不了解之人,而她想要的权利,想要的孩子,都要从裴暨的手中拿到。 她原以为像裴暨这般的少年将军,喜欢的应该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闺阁贵女,所以她在花轿上,便想好了自个儿日后的人设。 抛去不愉快的新婚夜,今第一日的相处到方才都算是愉快的,可就在何时裴暨突然换了姿态,让人这般的捉摸不透。 怪不得是郎艳独绝,惊才绝艳,却又气场强大,冷静疏离的靖国公世子。 但想要崔时愿哄男人,这辈子是不可能了。 谁还没有个小脾气了。 熄灭红烛,崔时愿踏着踏板将红色的纱帐放下,轻手轻脚的上了床榻,枕着绣着龙凤呈祥的鸳鸯枕,盖好同样花纹的红丝绸锦被。 崔时愿安然的进入梦乡。 听到耳边逐渐绵长的呼吸,裴暨不可置信的睁开黑眸,侧眸望向身侧已经进入睡眠的崔时愿。 裴暨说不惊愕是假的,明眼人都可以都可以看出他的不开心,可是崔时愿却无动于衷,一句询问都没有就睡着了去。 裴暨很受伤,很失落,很伤心。 他气愤的转身背对着崔时愿,将自己盖了起来,未过半晌,慢吞吞的朝崔时愿那里挪了挪位置,挨着对方之后才转过身来仔细望着崔时愿的睡颜。 方才他之所以那么生气,是见到崔时愿并不爱他,却心甘情愿的穿着轻薄与他行房,就因为他是她的夫君。 一想到崔时愿若是嫁给了旁人,也会这般的等一人用膳,穿着那般让人脸红的寝衣,他的面色便更加的寒冷。 崔时愿怎么能够这般的委屈她自己,谁给她的准许,这般的作践自己! 裴暨气急了,伸手拧了下崔时愿白嫩的脸蛋,暗戳戳的抱负。 啧。 好像手感还不错,再拧一下。 这一夜,崔时愿睡的极为不安稳,她总觉得脸边好像有什么蚊子在转一般,可她昨日应付那么多人,很快就睡着了。 即便是睡的不安稳,也懒得睁开眼查看。 这会儿醒了,她才莫名其妙的环视了一周,与晨练回来,擦汗的裴暨对视一眼。 直到裴暨问她怎么了,崔时愿才开口沉思道:“世子昨夜睡的可安稳?” 裴暨倒茶的手一顿,随即若无其事的开口道:“睡的安稳,夫人可是做噩梦了?” 崔时愿听罢,以为还真是自己的错觉,无所谓的掀开被子起身,慢吞吞道:“并无,只是昨夜睡着之后,仿佛有蚊子在扰人清梦,还一直对着妾身的左脸叮,着实讨厌。” 裴暨喝了口茶,掩饰自己的心虚。 崔时愿坐到梳妆台前,放照上镜子,就立刻凑近看了下自己的侧脸,转身对裴暨道:“世子快看,真的有蚊子!” 侍琴贴近查看,心疼道:“小姐的脸都被叮红了好大一片,许是秋日蚊虫多,房内温暖,夜间门窗又未关紧,奴婢今日拿些驱蚊的草药好生驱赶一番。” “对,秋日蚊虫多,今日让下人里里外外的熏一熏就好了。”裴暨接话道,掩饰着他的情绪。 崔时愿点点头,疑惑又苦恼的小声嘟囔道:“那怎么只叮我,未叮世子?” 裴暨一噎,不是崔时愿的声音大,而是他自幼习武,自然比旁的普通人听力好些。 他这个新妇的话,一字不差的落到了他的耳中。 “你先梳洗,我去侧卧更衣。”裴暨不等回答,落荒而逃。 崔时愿若有所思的看着裴暨的身影,怎么感觉今日的世子有些……心虚? 第12章 婆媳之间的缘分 崔时愿醒了个大早,与裴暨一同用完早膳,夫妻二人并肩携手向如意院而去,去向主母请安。 “儿子/儿媳给父亲母亲请安,父亲母亲安康。”新婚夫妻二人行礼道。 “快起来吧,你们可用过早膳了?”靖国公夫人刘怡悦关怀的问道。 “已经用过了,儿子送时愿来给母亲请安。”裴暨笑着坐下道,他落座在靖国公裴途的下首。 “瞧瞧,这才大婚就已经形影不离了,你父亲正在等你一道去军营呢,你们快些去吧,晚上早些回来用膳。”刘怡悦笑着催促道。 裴暨未应声,只是先看了一眼端坐在国公夫人下首,含笑饮茶的时愿,其中的意味是非常的明显。 国公夫人无语,对靖国公道:“瞧瞧你的好儿子,这不知道还以为我是什么恶婆婆,会趁他不在刁难折磨他的新妇呢。” 靖国公起身的动作,在看到儿子依旧安座的时候,快速的落座回去,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听到妻子提醒,才抚着短须了然的安慰道:“夫人体谅一下暨儿,好不容易娶了新妇,自然是要在意一番的,况且你的气场那么高贵,儿媳仰望是正常的。” 国公夫人刘怡悦被逗笑,端起茶盏饮了一口,就见儿子还在得准许,没好气道:“都说了不会欺负你媳妇儿了,怎的还在这里讨人嫌,只许你稀罕新妇,就不许我稀罕新儿媳了吗?” 崔时愿即便是面皮厚比城墙,此刻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轻咳两声道:“世子快些去吧,正事要紧,去早些还能赶上午膳,妾身等您回来。” “等我回来给你带徐记的糕点,我走了。”裴暨起身,安抚一二道。 即便是昨日生她的气,但在今日还是忍不住的在父母面前表露对她的重视,虽知道自己的父亲母亲不是那般苛责新妇之人,可裴暨就是想要让人知道崔时愿受他的敬重。 “快些走吧!”靖国公夫人无语不已。 “是,儿子这边走了。”裴暨行礼,与靖国公一同离去。 父子二人走出前厅,厅内不约而同的安静了下来。 国公夫人刘怡悦悠哉的喝完一盏茶,放下茶盏的那刻,还能够看到崔时愿端坐着的脊背更加的挺直,她在心里会心一笑。 同为做过儿媳的国公夫人,对崔时愿的境况深表了然。 靖国公府是爵位嫡系世袭制,她的婆母也就是前一任靖国公老夫人,在传闻中更是视规矩如圣旨,对子女妾室下人们要求严谨。 当时她每日早早请安,侍奉婆母用膳,为公爹佛堂祈祷,直到有孕才能够稍微休息,不用日日请安。 但婆母虽然规矩森严,但对她还是不错的,入府三月便放权给她,一应府中账务全部慢慢的交托给她。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自己淋过雨,就要为别人撑起一把伞。 国公夫人深觉这样可行,她可是要做个好婆婆的,这样儿媳妇开心了,就能让她多抱孙子。 哪能像隔壁的卢夫人,每天和儿媳妇吵得鸡飞狗跳的,最后还把儿媳妇给气的回到娘家,一住就是三个月不归家。 还整天抱怨儿媳妇的独子不争气,要给儿子纳妾。 笑话!儿子都碰不到人,哪来的孙子孙女抱。 “昨日扶砚遣人来说将世子院的内务全部交由你打理,母亲今日让常嬷嬷找出世子院下人们的卖身契来,你自幼养在外祖母的房内,母亲不知你学了多少,对于府中内务的打理若是又不熟悉的皆可以来询问,母亲亲自教你。”刘怡悦抬手,示意常嬷嬷拿着木盒上前。 “多谢母亲,儿媳谨记。”崔时愿起身行礼,侍琴上前接过装有世子院所有人的卖身契的木盒,后退到椅子后面站的笔直端正。 “至于库房钥匙和账本,都在扶砚的奶娘钱氏手中,从前扶砚的房内并无通房与女婢,所以一直交由钱氏打理,今日我让常嬷嬷随你一道回去,常嬷嬷,若是胆敢有下人不配合世子妃的差遣或者调令,无论是打死或者发卖,全部都凭世子妃的意愿。”刘怡悦叮嘱道。 崔时愿闻言再次起身行礼,言语中更加恭敬:“儿媳多谢母亲疼爱。” 前世国公夫人最为让她敬重的就是对于府中下人们的掌控,恩威并济,赏罚分明,犯了错的下人们打死或者发卖都毫不留情。 国公夫人含笑摆手,示意她上前:“时愿,你过来。” 崔时愿上前,双手附上婆母伸出的手,眸中带着疑惑开口:“母亲?” 国公夫人怜爱道:“你初为新妇,嫁入国公府内定会有很多不适,若是有不喜欢的地方尽管吩咐下人们去改善,扶砚若是惹你不快,也莫要憋在心里,一切有母亲为你做主。” “就把母亲,当做你的亲生母亲一般依赖,可好?” 说不震撼是假的,试问许多的婆母就连言语之上的偏心都做不到,但是她的婆母却能够为她做出保证,崔时愿一时之间竟有些感动。 若是她的母亲还在,是否也会是这般的偏心于她。 对于自己的重生,崔时愿短短两天,都在想若是能够提前十年重生,是否一切都会改变。 经过无数的推演,得出的答案是否定的。 即便是重来一世,也不一定能够保证就能护得娘亲平安,能够让娘亲与父亲和离,能够阻止一切惨事的发生。 同时,经历了两世,前世的那些牵扯,能让她充满信任的也只有婆母。 崔时愿的眼眶泛红,回握住婆母的手,坚定点头道:“母亲的话,时愿谨记在心。” “好孩子。”国公夫人满意的点头,不知是怎么回事,她从第一眼见到新儿媳妇的时候,就觉得她仿佛前世就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 让人忍不住的想要关心她,接近她,不能够见到她受委屈,想让人当眼珠子一般的疼爱。 这便是婆媳之间的缘分吗? 于是,崔时愿浩浩荡荡的领着常嬷嬷与婢女们离开如意院,回到琅琊院内。 第13章 惩治刁奴 琅琊院的院落内。 侍琴等人搬来两个太师椅,中间放了个同高的小方桌,依次摆上茶具,糕点,时兴的瓜果。 琅琊院内的众人站做四排,每排十人,在那里交头接耳的谈论着这个大阵仗。 但是显然,没有人知道这是要发生什么事情。 “世子妃到——” 只听院内的常嬷嬷一声喊来,绘书与奉画掀开前厅的门帘,女子穿着一袭淡紫色的衣裳,裙角绣着朵朵祥云,衣领袖口处都绣有精美的金线图案。 乌黑如云般浓密而柔软的发丝用两支玉簪固定,上面带着祥云纹路的金冠,几缕青丝垂在耳边,脸上画着精致淡雅的妆容,双眸明亮清澈,唇瓣红润饱满。 如此美丽的让人移不开眼的女子出现,加上常嬷嬷的通传,瞬间让众人警醒,立刻跪地行礼道:“奴才们见过世子妃,世子妃安康!!!” 崔时愿在下人们的跪伏之中,端庄华贵的走到太师椅前优雅的坐下,环视一周之后,红唇轻勾道:“都抬起头吧。” 此话一出,下人们纷纷敢怨不敢言的抬起头,双手交叠放在小腹前,互相交替目光 。 “常嬷嬷坐吧,母亲让您来帮着观摩,可没说让本世子妃累着您。”崔时愿面露笑容,含笑看向一旁的常嬷嬷。 “既然世子妃都开口了,那老奴就却之不恭了。”常嬷嬷行礼说完,两步走到崔时愿身旁坐下。 常嬷嬷环视一圈,对世子院的状况大致都有了了解,面色冷淡的开口:“夫人说了,日后世子院便由世子妃做主,一切大小事务全部交由世子妃打理,包括下人们的去留,你们可听清楚了?” “是,小的明白!”下人们异口同声道,几乎两个呼吸间,全部用目光看向崔时愿的鞋间,无一人敢直视或者再乱看。 常嬷嬷再次审视一圈,这次终于勉强的点了下头,看向崔时愿,恭敬道:“还请世子妃发话。” 崔时愿放下茶盏,含笑道:“多谢嬷嬷,本世子妃初入府,对府中一应事务不慎了解,还以为府内都是由婆母在做主,我便能够偷个闲,可是昨夜世子回房,与我说世子院是要由我来打理的,母亲今日说了同样的话,将你们的卖身契一应给了我,我这才不负众望的与大家打声招呼。” 话音刚落,侍琴便端着卖身契走了一圈,让所有人都看个清楚。 崔时愿清了清嗓,目光柔婉,语调温柔道:“想必在京城,我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大家也都晓得我自幼在清河外祖母的膝下长大,若是打理内务的手段与京城不同,还请大家见谅,听说琅琊院的库房钥匙与账本是在钱嬷嬷的手中,人在何处?” 询问的话一出,在场的下人们壮着胆子环视一圈,都没有见到钱嬷嬷,纷纷摇头道:“回世子妃的话,钱嬷嬷并未在场。” “哦?并未在场,想必是昨日侍琴未一一通知到位,无妨,侍琴,执棋,你们带几个熟路的人亲自去请钱嬷嬷过来,该带的带来,不该带的也别放过。”崔时愿嘴角的笑意淡的寻不见,抬手示意二人行动。 “奴婢愿意随侍琴姑娘与执棋姑娘一同去!”前排的婢女举手道。 “还有我,我也愿意!” “还有我!” 侍琴指了举手的几人,开口道:“你们几人随我和执棋一道,去请钱嬷嬷来。” 十来人浩浩荡荡的去了,崔时愿面色淡定的喝着茶,望向一旁正襟危坐,面色严谨的常嬷嬷。 “嬷嬷放宽心,不过是与琅琊院的人初见打个招呼,没什么大事,待会儿还会论功行赏呢。”崔时愿温柔的安慰道。 “老奴自是相信世子妃所做的一切举动。”常嬷嬷闻言松缓了紧绷的身子,恭敬的回话道。 奉画为常嬷嬷添茶递点心,和常嬷嬷咬耳朵道:“嬷嬷您就放心吧,我们小姐可是自幼长在兰陵萧氏女子的膝下,恩威并济,这是小姐六岁便学会的道理。” 下人房。 钱氏自喻是世子的奶娘,一向自视甚高,且裴暨二十一岁才娶妻,之前的那些年月她都将自己当成世子院的女主人来自居。 所以即便裴暨娶的是侯府嫡女,女方是士族大家的外孙女,她都觉得应该是新妇给她去请安,求着她帮忙继续掌管世子院的对牌。 在裴暨大婚前,她便与下人们打赌,说第一日世子妃便要向她服软,可第一日都深夜了,钱氏还没见到世子妃的影子。 整个院子都无一人得到世子妃的通传,钱氏输了赌注,觉得还被狠狠地落了面子,所以在侍琴逐一通传第二日要召见众人的时候。 继续打赌她要是不去,世子妃定会亲自派人来请,还会给予丰厚的赏赐,而她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 在虚荣心的作祟之下,钱氏水灵灵的喝高了,还带着平日玩得好的那些婆子,众人吹嘘着吹捧着,等待第二日的丰厚赏赐。 就在她们做着美梦的时候,一盆盆的冷水直接泼灭了她们的白日梦。 “啊!!!谁啊!哪个小兔崽子敢泼你钱奶奶!还想不想在这府内混下去了!到底是哪个腌臜小蹄子!给老娘我站出来!”钱氏睡的暖烘烘的,被深秋的一盆隔夜冷水泼醒,眼都没睁开就扯着嗓子开骂。 “到底是谁,给老娘站出来!”钱氏骂骂咧咧的摸了一把脸,转身下床睁开眼就见到以侍琴为首的婢女们站在那里,像看小丑一般的看着她们。 钱氏与醉倒的三个老姐妹儿,互相擦着脸搀扶着起身,骂骂咧咧的嘴脸瞬间收拢。 钱氏想到昨夜的新赌注,得意的哼笑,上前道:“原来是世子妃身边的侍琴姑娘与执棋姑娘啊,这大清早的来下人房可是世子妃请老奴过去叙话?就算是叙话也不是这个叫醒法啊,未曾想世家大族的教养便是这般的不知礼数,啊!!!” 钱氏得意洋洋的话音还未落,就被一个狠狠地耳光给打断。 她跌坐在地,捂着脸恶狠狠道:“侍琴!你不过是一个婢女,也敢这般的对我,就不怕我闹到世子与世子妃的面前吗?!” 另外三人连忙扶起钱嬷嬷,分别凶恶的盯着侍琴。 侍琴拍了拍手,仿佛有什么脏东西一般,她冷清道:“就怕你不告状,世子妃有令,让我们‘请’钱嬷嬷带着世子院的对牌与账本,前去问话。” “去就去,小贱蹄子你给我等着!”钱嬷嬷被侍琴的举动惹怒,恶狠狠的站起身,从床上的抽屉里拿出对牌与账本就要向外走去。 “等等,将这四人一并全部押过去,剩余的人随我检查屋子。”侍琴眼尖的看到那抽屉里闪眼的金元宝,当机立断就一声令下,原本被折磨压迫惯了的婢女们鼓起勇气,全部两两上前,抓住四人将其押出去。 二人对视一眼,侍琴带着押着这几人的婢女们站在外面,随后执棋带着小厮入内,冷酷的抬手:“给我搜。” “别搜!住手!全部给我住手啊!”钱嬷嬷气急败坏的开口,她这些年好不容易攒的孝敬全在这里,被翻出来那还了得! “我是世子的乳母,你们竟然这样对我,待见到世子妃,我定要你们好看!!!”钱氏喊完,言语难听的辱骂道。 第14章 立威成功 同一个院子本就会有足够的距离,没曾想去请钱氏竟然用了这么多的时间,在地面上许久的下人们跪的疲劳,纷纷禁不住埋怨起钱氏。 终于让众人期待的声音传来,却是让人们诧异不已的哭喊。 “哎呦!简直是不让奴才活了!靖国公府的丫鬟竟然比世子的奶娘还要威风!这就要将人给谋杀了呢!哎呦!” 钱氏被押着跪倒在崔时愿的身前,趴在地上在那里哭天喊地,捶胸顿足的模样看的让人嫌弃不已。 侍琴刚示意松手,四人就被婢女们嫌弃的丢开,摔了个脸啃地。 执棋雷厉风行的带着其余的小厮们进入,一连进入放下了九个箱子。 执棋上前行礼道:“世子妃,这些都是刁奴钱氏这些年贪赃的府内资产,一笔一笔的全部都记录在她的账本内。” “快来人救命啊!世子妃的丫鬟杀人了!”钱氏虎躯一震,伏在地上哭喊的同时侧眸看了一眼,立刻喊得更大声了。 “救命啊!权贵害人姓名了!” “……” 所有人被这一场景震惊到目瞪口呆,过了许久齐刷刷的看向淡定喝茶的崔时愿,心中无比震撼世子妃的镇定。 崔时愿放下茶盏,拿锦帕擦了擦唇角,勾唇笑道:“既然你们都是本世子妃谋害性命,那便如你们所愿,侍琴,刁奴钱氏勾结同伙不敬世子与世子妃,贪赃府中资产,钱氏赐杖毙,另外三人各打二十大板,发卖出府,立刻执行,以儆效尤。” “什么!”钱氏瞬间直起身,不可置信的看着崔时愿,一动不动。 另外三人连忙哭喊: “世子妃!不关我的事啊!老奴与这个刁奴绝无干系!!!” “世子妃饶命啊!老奴都是被钱氏逼迫的!” “都是钱氏逼迫我们陪着她赌的啊!老奴都是被迫的!不然她就拿着世子乳母的架势逼迫我们!世子一向不过问内院琐事,您不知晓,这十几年来钱氏一向作威作福,琅琊院无一人不得不每月孝敬钱氏,国公与夫人的赏赐亦是时常被钱氏贪墨一二啊!” “没错!都是钱氏的错啊!还请世子妃饶老奴一命啊!老奴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崔时愿轻笑一声,却让杂乱的现场瞬间安静下来,待行刑的罚具全部摆好,行刑的小厮们并列站好。 她饶有兴味的开口:“哦?是吗,那你们都说说钱氏有何罪证,谁说的越多,本世子妃没准还会择优处罚。” “老奴先说!钱氏的儿子强抢民女,逼良为娼,他的亡妻就是被他活活打死的啊!竟然还逼迫府内的丫鬟与其苟且,对方不从就将她打卖出府啊!” “我先说!钱氏没少仗着世子的威风,为自己的丈夫儿子谋好处!不仅她是一个赌徒!她们一家都是赌徒!没少偷府内的钱财!” “你这蛮妇,让我先来!我知道钱氏连她的床榻之下,多年存放的全部都是府内宝物!” 崔时愿面色清寒,狠狠的摔了手中的茶盏,冰冷道:“还有什么,全部一一道来。” 钱氏见什么都被抖露出来,颤抖着站起身,她颤颤巍巍的指着缩头缩脑的三人,愤怒指责。 “你们谁的夫家没受到我的恩惠,如今反而倒打一耙!当真是没天理了啊!!!王家的臭婆娘还敢骂老娘,你女儿怕不是想要嫁给我儿子为妾,张家婆子你的丈夫儿子还是老娘为他们谋的差事,李家泼妇数你骂的最欢,你可是最多跟着我收孝敬的,如今倒是一个两个三个全部翻脸不认娘!!!” “我那是被你逼着为虎作伥!你个老娼妇当真以为姑娘我想要喊你好姐姐!每次回去我都要恨不得刷一百遍的牙齿才舒坦!”李家婆子蹦起来骂道,就怕被人以为和她有了关系。 钱氏收到众人指责如坠冰窟,昏头的脑袋总算反应过来,立刻上前跪趴一路到崔时愿的脚边,抱着她的腿哀求道:“世子妃不就是想要世子院的对牌钥匙和账本吗,老奴全部给你便罢了,这般模样是作甚,就不怕世子回来与您离了心吗!” 绘书一脚将钱氏踹了个仰倒,冷笑着呸了一口,指着脸骂道:“好你个没人心的黑心老毒妇,世子妃愿意等你主动交那是看你是府中老人给你脸面,而不是怕了你让你作威作福,没心肝的老东西,当真以为拿了对牌便是主子了,今日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这府内的正派主子到底是谁,你们的卖身契又捏在谁的手上!” 常嬷嬷早已经被这四个老婆子抖露出来的话给气的双手颤抖,她没成想竟然会有人在国公府的眼皮子底下做出这等腌臜事,她猛地站起身:“今日尔等的作为,老妇定一五一十的全部禀告国公夫人,是死是活全看你们犯下的罪证大小,谁求情都无用!” 崔时愿冷漠的站起身,拂袖道:“来人!钱氏目无主家,欺世盗名,谋取府内钱产,纵容恶仆收受贿赂,残害人命,杖责五十,其子殴打亡妻致死,逼良为娼,调戏府中女婢,抓住他,杖责六十,钱氏在府中一应家眷,罪重着送入衙门报官,罪轻全部发卖!” “其余三人杖责三十,绞没全部贿赂,杖责三十,一应家眷全部赶出府发卖。” 话音刚落,四人便被拖着趴到长凳上行刑,不愿的全部被绑在凳子上面,大多都是在府中背着四人,或是钱氏的夫婿儿子欺负过的,动起手来全部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手软。 崔时愿冷眼看着四人刑罚,在她们的惨叫声中,淡漠的开口警醒:“你们日后在世子院侍奉,定要好生的以这四人为前身警醒,本世子妃不是那种纵容刁奴的恶主,反之最喜欢机警麻利,不拖泥带水,欺骗主家之人,你们可都听清楚了?” “是,世子妃的话奴才们全部谨记在心,绝不敢走钱氏的路子!!!”在场几十人全部跪伏行礼,高声喊道。 “如此甚好,本世子妃向来是有奖有惩,今日影响大家工作的进度,每人赏赐五两银子,与侍琴,执棋一同抓捕的全部赏赐十两银子,都起来散了吧。”崔时愿说完,抬手示意众人起身。 “是,多谢世子妃!”众人高高兴兴的起身行礼,谁都没想到今日如此严肃的大事,只是在这里跪了跪,还能得到五两银子的赏赐。 “我是世子的奶娘,你岂敢真的动我……”钱氏一直重复着此话,恶狠狠的盯着崔时愿。 崔时愿抬手,对上前的侍琴道:“你带着钱氏,再将她的家眷全部绑了,拿着卖身契去报官,还有这三个人证一并带去,看好了,别让人死了。” 说完,崔时愿转身与常嬷嬷交谈两句,在对方敬佩的目光中,二人一同去如意院禀告此事。 第15章 心存试探 “此等刁奴,竟然仗着国公府的身份为虎作伥,杖责五十送入衙门都是便宜了她,好孩子,你做的不错,母亲为你骄傲。”国公夫人怒摔茶盏,平息一会儿心情,握着崔时愿的手欣慰不已。 “母亲切勿夸赞,这都是儿媳应该做的,此等蛀虫好在被早早的拔除,不然不知道日后还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崔时愿安慰婆母道。 国公夫人眸中闪过暗光,她冷笑一声道:“这般刁奴,欺上瞒下,便是判腰斩都是便宜她,不愧是你外祖母教养长大的好孩子,母亲先前还担心你性格软,如今是真的放下心,好慢慢的将府中内务交给你打理。” 崔时愿不依:“母亲这便想要躲懒了,时愿可不依,时愿回京一年,还未好好的逛一逛京城,做一做喜欢的事情,母亲便想要把时愿日日绑在身边了吗?” 国公夫人被崔时愿逗的开怀,握着她的手开心道:“母亲一直遗憾自己没能生个女儿享受母女天伦之乐,好在有你,你若是喜欢京城的繁华,便多出去走走看看,孤单的话让扶砚陪你。” 崔时愿撒娇道:“时愿更想让母亲陪伴,世子是男子,可与时愿逛不到一处。” 国公夫人知道崔时愿这是不愿意,对她的儿子还没有过多的上心和了解,但国公夫人有信心,她抿唇一笑道:“好,那便三朝回门之后,母亲亲自带你逛一逛这京城时兴的铺子,买一些新鲜的首饰回来。” “母亲最好了。”崔时愿开心不已道。 崔时愿自然是愿意和自己上辈子的榜样多接触的,上辈子她便是日日观察婆母的举动,如何的打理府中内务,恩威并济。 国公夫人出身名门,一生从未行差踏错,满受京城世家贵族女眷的追捧,崔时愿亦是其中之一。 “小姐今日真威风,可真的是能够好好的杀一杀这些刁奴的不敬之风气,夫人对您亦是真心的好,丈夫敬重,公婆看重,这可是京城许多女子都期盼不已的。”奉画开心的说道。 “只是小姐处置了姑爷的奶娘,是否要让人告知姑爷一二?”绘书轻声询问道。 崔时愿摇头,阻止道:“无妨,待世子晚上回来,我亲自说与他,若是怪也无处可怪,刁奴钱氏,罪有应得。” 一行人带着无数的赏赐,从如意院浩浩荡荡的离开,长廊之上,崔时愿被突然出现的人拦住。 “弟媳这是作何,难道是嫌两百遍的女则女戒不够抄吗,冲撞世子妃,见到世子妃还不行礼请安,这是临安侯府的教养吗?”崔时愿抬手制止想要上前的婢女,冷淡的开口道。 “你处置了钱氏?”宋暖情质问道。 “钱氏欺主,处置了又何妨?”崔时愿玩味的问道。 “你怎么能够抓住钱氏的把柄,就这样轻易的把她处置了?”宋暖情不可置信的摇头道。 “弟媳若是无事,便早些回去抄写女则女戒吧。”崔时愿不愿与其纠缠,抬步就要越过她。 宋暖情双手紧抓住崔时愿的胳膊,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在对方皱眉的挣扎之下,眼也不眨的质问道:“崔时愿,你就是重生了对不对,不然你怎么会去对付钱氏,前世她可是我的人!你以为对付得了前世,这辈子我就没有帮手,拿你没办法了是吗?!” “宋暖情,你在说什么,你若不是疯了不成?!”崔时愿的胳膊发疼,她猛然的抽出自己的胳膊,反手给了宋暖情一耳光。 “啪!” “崔时愿!你敢打我,你竟然敢打我!”宋暖情不可置信的捂着脸,半晌回过神来,看向崔时愿。 “什么敢不敢的,我是世子妃,你是裴淮的妻子,便要晓得敬重长嫂,如此这般的对我动手,伤了我的胳膊,还想要让我好声好气的安慰发疯的你吗?”崔时愿质问道。 这一巴掌打出去,崔时愿心中瞬间爽快不少,上辈子她就想惩治了背主的刁奴钱氏,但钱氏背靠世子妃的宋暖情,而她只是二房不得夫君宠爱的二夫人,即便是有证据,也会被夫君劝着宽仁。 可谓是受尽了窝囊气,这辈子当然要在闲下来的第一时间,就去解决了那个刁奴,不然以后这两人再勾搭到一起,还是给她平添麻烦。 崔时愿冷哼一声道:“下次你见到长嫂,若是再不行礼,还一直说胡话的话,本世子妃便要向母亲请命,请驱除邪祟的道长为你好好的做一做法事,满满当当的给你灌上几碗符水!” “你敢!”宋暖情毫不示弱的言语恐吓,甩开婢女们拉着自己的手。 崔时愿一把将其拉进,红唇轻勾:“你看我敢不敢。” 随即,话音一落,将其一把推开,毫不留情的抬步离去。 宋暖情看着崔时愿离开的背影,恨得牙痒痒也无济于事,只能期望着明日回门能够给崔时愿好看,让她跪下求着她饶命。 崔时愿一路浩浩荡荡的离开,回到琅琊院。 刚刚坐下,侍琴上前掀开崔时愿的衣袖,就见到被宋暖情抓的地方已经红得发紫,显然对方使用了吃奶的力气。 “二小姐怎敢如此对您。”一向清冷性情的侍琴带着生气道。 “奴婢这便去拿药膏为您涂抹上。”绘书立刻转身去内室。 崔时愿淡定的饮了口执棋倒得茶,摇头道:“先别涂药,就这样放着。” 奉画不解,担心道:“这是为何,为何有伤口而不去处理,若是晚会儿会更加严重了。” 崔时愿但笑不语,执棋边添茶边道:“没有不处理,只是要在合适的时候去处理,你们现在去吧世子院的所有账本都拿来,小姐要现在就看。” 三人瞬间明白过来,去搬这些年的账本过来。 仅剩执棋在一旁服侍崔时愿,此刻房内只有二人,执棋有些犹疑,终究是开口道:“或许世子不是一般的男子,小姐试探一二后,想必会得到满意的结果。” 崔时愿叹气,望着窗幔道:“希望如此吧。” 只是世间男子大多靠不住,她不指望裴暨是如此的超凡脱俗,只希望夫妻二人能够互相敬重的相处,所以她需要试探一二。 看裴暨对她是如何的态度,在她处置了钱氏之后,崔时愿非常好奇裴暨会作何反应,又会对她说什么。 为了以防万一,胳膊上的伤,便是最好的卖惨工具。 第16章 时愿,我相信你 裴暨一改往常的作风,早早的商讨完事宜,便从军营中离开,慢一步回府的靖国公都比他早回去。 待裴暨回府之后,自然而然的感受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紧张气氛,以及下人们在对上他的视线之后,立即变得惊恐的目光。 “世子殿下,夫人请您去如意院问话。”常嬷嬷等候在国公府内,见到人后快速的上前行礼道。 “今日府中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裴暨先一步反问道,下人们的目光总让他觉得仿佛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一样。 而在府中最让他担心的,便是他的新妇崔氏,难道是时愿发生了何事,裴暨瞬间有些站不住了。 “正是,今日世子妃接管琅琊院的内务,但是发生了一些事情……”常嬷嬷有些迟疑道。 “可是关乎世子妃?”裴暨皱眉反问。 “是。”常嬷嬷点头应声侧身刚伸出手请裴暨先行,未曾想头还未抬起来,面前就快速的闪过一道修长的身影。 “哎!世子!夫人还等您去问话呢!”常嬷嬷呼喊道,目光中露着茫然。“这世子妃好好的待在世子院呢,夫人就是担心你们二人吵架,才让您先去如意院,好先宽慰一下您啊。” “那嬷嬷,咱们还追吗?”一旁的小丫鬟试探着抬起头问道。 “不用追了,想必夫人猜想事情并不会发生,咱们这就回去向夫人复命!”常嬷嬷喜气洋洋的带着四人回去。 只是说世子院发生了一些事情,就让世子爷着急不已,立刻猜想是否是世子妃出了什么事情,明明终日在府中的她定然已经知道何事。 可是世子殿下却着急的一句话都来不及问,立刻飞快的向世子院跑回去,如此反应,定是因为对方是珍视之人才会如此。 想必用不了多久啊,府中便会有新生命降临了! 崔时愿在红烛的光影之下查看着世子院的往年账本,果不其然发现了不少的问题,随即便让琴棋书画四人一人拿了一摞账本一同查看着,这一看就到了夜幕降临。 “小姐先歇会儿吧,这账本不是一日就能够看完的,您可别先把自己给累着了,不值当的。”绘书贴心的重新换了盏热茶,吩咐人去准备布膳。 “小小一个国公府世子的奶娘,便能有如此胆量敢贪图这么多的钱财,而钱氏房内翻出的钱财并不足以补上账本中的缺漏。”崔时愿皱眉,抬手活动着泛酸的胳膊。 侍琴与执棋抬头,对视一眼,前者开口道:“小姐是觉得钱氏定还有贪墨的钱财未吐露出来?” 崔时愿放下手中的狼毫毛笔,抬眸道:“钱氏所贪墨之银钱,足以铸成一整面的墙。” 闻言,侍琴立刻起身道:“那奴婢这便带人去钱氏府外的家里查看,若是寻不到,便把墙给凿了,掘地三尺也会找出来。” 崔时愿觉得不妥,刚想开口阻止,门帘便被人从外面掀开,世子裴暨发髻微乱,喘着气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内。 “什么掘地三尺?”裴暨第一眼见到无虞的崔时愿,霎那间松下紧绷着的那口气,环视一圈开口问方才听到的话。 “奴婢见过世子,世子安康。”四人立刻起身行礼道。 裴暨抬手:“都起来吧,不必如此客气。” 不等对方多问,崔时愿抬手示意四人下去,同时起身抬步走到裴暨的身前,行礼道:“世子今日回来的挺早,军中事务不忙吗,怎的这样风尘仆仆,瞧你头发都乱了。” 裴暨拦住屈膝的崔时愿,不由分说的将她拉起来,抿唇道:“在母亲面前说了会早些回来,给你带徐记的糕点,这些都是琅琊院的账本?” 崔时愿顺着视线望了一圈,含笑道:“世子眼光极好。” 裴暨总觉得在这话中听到了讽刺捧杀的意味,握着对方双肩的手下滑到手腕,崔时愿的手腕颤抖一下,俨然是被握到伤口发疼的原因。 裴暨瞬间察觉到崔时愿的异样,对方好似想起什么般撤回手,自己握着手腕道:“世子回来的这般早,定然还没用膳吧,妾身这便吩咐上菜,有什么话用完膳再说。” “你的手腕怎么了?”裴暨拉住崔时愿的手臂,望着崔时愿清冷的侧脸,不解为何崔时愿不愿与他诉说任何事情。 他强硬的抬起崔时愿的胳膊,掀开紫色的宽袖,看到对方手腕上触目惊心的青紫色的淤血,显然的呼吸瞬间僵住。 “这是如何伤的?”裴暨凝视崔时愿的双眸道。 “只是今日与弟媳遇见,争执一二,许是不小心扭到了而已,无大碍的,妾身皮肌肤白嫩,故而显得伤口触目惊心罢了。”崔时愿抬手附到裴暨的手上,不知道是在宽慰裴暨,还是在为宋暖情开脱。 “来人,拿祛血化瘀的药膏来!”裴暨大步走到门边,猛地掀开门帘,朗声喊道,只是怎么听都带着些许不散的怒气。 崔时愿坐在贵妃榻上,裴暨坐在她的身旁,手中握着她纤细的手腕,仔细的为其涂抹药膏。 “妾身有事要和世子说一声,此事关乎您的奶娘钱氏,妾身独自做了定夺,还请世子勿怪。”崔时愿试探着开口道。 “她做了何事?”裴暨淡声问道。 “妾身处置了钱氏,连同世子院小厨房的三个婆子,杖责五十大板,送去了衙门。”崔时愿缓缓地开口道,语气沉稳,并无后悔之意。 裴暨的手顿住,良久,继续手中的动作,问道:“钱氏是我的奶娘,多年掌管世子院的内务。” 崔时愿屏住呼吸,盯着裴暨纤长的睫毛,仔细的观察着对方的一言一行,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猝不及防的就和裴暨对上了目光。 “你既然处置了她,想必定然是她做错了事,这种小事日后你自己定夺便好,琅琊院交给你,就是任何事你都可以决出决断,任何人你都可以处置。”裴暨与她对视着道,眸光认真。 “世子不怪妾身擅自做了决断,处置了伴您多年的嬷嬷?”崔时愿微愣,诧异的开口。 “时愿,我相信你,除父亲母亲外,我只相信你。”裴暨面上浮起笑容,学着崔时愿的语气沉稳坚定道。 第17章 夫君,睡了吗? 眼见崔时愿明显的松了口气,裴暨收了药膏,擦净手握住她的手道:“如此夫人可放心了?” 崔时愿诧异,难道裴暨竟然知道她的心中所想? 裴暨捏了捏崔时愿的鼻尖,在对方的呆愣中,笑着道:“你见到我便一副愁云惨淡万里凝的神情仪态,连自己手腕上的上都忽视了,就在这里处理这么多年的陈年账本,想必是担心我生气,所以迫切的想要查完账,功过相抵不是吗?” 崔时愿脑中思绪万千,终究化作一口浊气,抬眸笑道:“终究是什么都瞒不过世子。” 裴暨温柔的笑道:“现在可以和我说一下钱氏犯了何错,还有宋氏是如何伤的你了吗?” 崔时愿与裴暨对视良久,开始为其言真意切的讲了今日发生的所有事,裴暨安静的坐在一旁听着崔时愿细细讲来,在她气愤的时候为其轻抚后背安慰。 …… “这便是今日发生的所有事情了,妾身与侍琴四人查了一天的账本,总算快看完了,原本世子您回来,还想请您帮忙呢。”崔时愿接过裴暨递来的茶盏,说完便坐在那里安静的喝茶。 裴暨思索片刻,对外喊道:“墨深!” 墨深立刻进来行礼道:“世子,世子妃。” 裴暨吩咐道:“你亲自带人去奶娘钱氏府外的住处搜查赃款,若是找不到便掘地三尺,将房子给拆了。” 墨深行礼:“属下领命!”,随后,立刻退下去办事。 崔时愿小口小口的喝完茶,觉得不费一兵一卒便解决了此事,不禁觉得浑身舒畅,半晌想起身旁还有一个人。 裴暨在墨深出去后,便一直双眸亮晶晶的盯着崔时愿喝茶,以至于崔时愿回眸的时候,就被裴暨仿佛迫不及待求夸张的闪亮目光给闪到了眼睛。 崔时愿立刻笑道:“今日还要多谢世子为妾身解决了麻烦事,不然妾身可有的头疼了。” 虽然知道这是妻子为了应付自己的话语,但裴暨仍旧非常受用的握着她的手,起身道:“世子妃饿了,布膳!” “世子尝一尝这四喜丸子,这是妾身在清河常吃的菜。”崔时愿为其用公筷夹菜道。 “好吃。”裴暨咬了一口,立刻咽下夸赞道。 “那世子再尝一尝这文思豆腐,味道如何。”崔时愿顿了下,用自己的筷子给裴暨夹菜道。 “鲜嫩清爽,属实不错。”裴暨毫不犹豫的吃下,两口咽下去,点评道。 崔时愿顿了下,小厨房的厨娘说世子除了有洁癖外,那就是自小便不爱吃豆腐,就算是用豆腐做出个花来,那都是看都不看一眼的。 今日裴暨不仅吃了她夹得菜,还咽下去了豆腐,这当真是质的飞跃般的进步,想必很快便会主动和她圆房了。 崔时愿怀揣着满心的期待,新奇的将十几道菜全部都给裴暨夹了个遍,看的在场的侍琴与墨泽等人目瞪口呆,在心中纷纷以为面前的主子被夺了舍。 直到裴暨撑得抬手制止道:“夫人,够了,为夫真的吃不下了。” “那明日妾身再为您布菜。”崔时愿放下筷子,依依不舍道。 “夫人绝对适合养孩子,无论是如何不爱用膳的稚童,都会被夫人喂养的白白胖胖。”裴暨忍不住有感而发道。 “世子很喜欢孩子吗,真巧,妾身也是。”崔时愿双眸泛光,迫不及待的接话道。 裴暨喝茶的手僵住,明确的感受到了妻子言语中的暗示,他颇为狼狈的放下茶盏起身,回避崔时愿期待的目光道:“我先去沐浴,你也去梳洗吧,注意伤处。” 崔时愿看着裴暨落荒而逃的背影,在几人震惊的目光中,红唇轻勾道:“饭菜都撤了吧,世子带回来的点心别撤下去,我明日再吃。” 崔时愿舒服的泡在浴桶之中,感受着温热的水在身上流淌,她仰躺着闭眸休息,身边是琴棋书画四人抿唇笑着撒着花瓣,为其按摩肩膀。 裴暨沐浴完,在房门外吩咐墨河道:“告诉淮弟,若是再管不好他的后院,便由我与他的长嫂来管。” “是。”墨河领命退下。 卧房仅点两根红烛,裴暨侧躺在床榻之上看着兵法,幔帐被轻微弧度的掀开,裴暨抬眸望去。 崔时愿身着薄纱缓步走来,乌黑秀丽的长发整齐有序的披在身后,她放下幔帘,转身对上裴暨深沉的眸光。 崔时愿含羞道:“世子,觉得妾身好看吗?” 裴暨狼狈的垂下目光,将兵书随意的丢在一旁,逃也似的躺倒在里面,紧闭上眼睛睡的端正。 崔时愿勾着红唇上榻,仰着身子吹灭最后一盏红烛,她放下床幔平躺着,半晌侧眸看着裴暨。 裴暨只觉得今夜格外的火热,周身燥热不已,突然身体一僵,宽阔的胸膛被温热的小手抚上。 崔时愿支撑着自己的身子,侧趴在裴暨的身边,看着裴暨本就发红的耳尖此刻蔓延至耳垂,几乎整个红的滴血。 随着她的手摸上去,裴暨仅剩的那抹白色,脖颈都红到了衣领之下,崔时愿贴着裴暨的耳垂,开口道:“夫君,睡着了吗?” 话音未落,崔时愿对上那瞬间睁开的黑眸,天旋地转的一瞬之后,崔时愿看着上方的裴暨。 裴暨嗓音半哑道:“时愿,你叫我什么?” 崔时愿用不受伤的手抚上裴暨的脸,温柔的笑道:“夫君啊,怎么了,你不喜欢吗?” 裴暨深吸一口气,将自己埋在崔时愿的颈窝,香气萦绕在呼吸间,一切好像更加难以控制。 “满满……”裴暨情不自禁的喊道。 “扶砚……”崔时愿闭上双眼,环住裴暨的后颈。 下一刻双腕被燥热的大掌拿下,紧接着微凉的薄被掩面,温情的氛围瞬间戛然而止,崔时愿猛地掀开薄被坐起身。 “你手上还有伤,先早些睡,我突然想起还有一些事,稍后再回来休息。” 崔时愿不可置信的望去,目光所及之处只剩下裴暨落荒而逃的背影。 “裴暨!” “备冷水,本世子要沐浴。”裴暨仿佛听不到崔时愿的喝止,冷静的关上门,转身对茫然的眨着大眼的一堆还未走的人道。 第18章 世子不举 翌日,崔时愿重生后头遭没有睡一个好觉,她在房内等裴暨到半夜,困得不行睡着之前都没有再见到裴暨的身影。 可侍琴她们却说,裴暨确确实实的是在后半夜回到了房内休息,崔时愿产生了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难道她真的很没有魅力吗? 连自己的丈夫都无法留在房内,她堂堂清河崔氏女,连自己的丈夫都无法吸引,说出去不怕引人笑话。 崔时愿憔悴的坐在玻璃镜前,困倦的打了个哈欠,手腕无力的梳着乌黑秀发,她已经充分且完全的怀疑人生了。 到底是她崔时愿没有魅力?还是裴暨真的不行! 肯定是裴暨不行! 不然他前世怎的会一个子嗣都未留下,怎的会不愿娶亲,所以最终的结果就是,裴暨不举! 崔时愿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个震惊人心的事实,裴暨要么不举,要么不喜女色,而好男风! “啪!”崔时愿猛地将象牙梳拍在桌面上,双眸亮的惊人,吓了琴棋书画四人一大跳。 “小姐这是怎么了,难不成身体不适?”侍琴担忧的拿起象牙梳,望着崔时愿询问。 “没事,只是昨夜未休息好罢了,稍后在马车上休息会儿便可,今日还有硬仗要打,可都准备好了?”崔时愿侧眸问道,摆烂的将梳头发的重任还给侍琴。 “小姐先漱漱口,早膳已经备好了,梳完妆便可用膳了。”执棋安慰崔时愿道,拿出今日要穿的衣裙。 “见到世子了吗?”崔时愿问道。 今日是三朝回门,早知道就不在昨日勾搭裴暨了,不至于晚上睡觉看不到人就算了,一大早起床也不见人。 她这是直接把人给吓跑了啊。 绘书恰好拿着回门的礼单进来,闻言开口道:“方才军中的将士入府,与世子进了书房谈话,怕是需要一会儿子时间才出来。” 崔时愿点点头,同时松了一口气,不是被她吓跑了就还有救,看着梳好的妆面道:“那便先更衣用膳吧,把世子的那份留出来就行。” “是。”几人应道。 崔时愿更衣完毕,坐在圆桌前仪态端庄的用膳,吃了口昨日裴暨买的糕点,却觉得味同嚼蜡。 一定是她太冒失了,裴暨如此有男子气概,怎的会是那种喜好男风之人,绝对不会的。 苍天啊,这都是什么事啊。 吓得她都要萎了。 “不吃了,准备回门吧。”崔时愿疲惫的放下筷子,站起身出门。 “小姐,您不等姑爷了吗?”侍琴试探的问道,喊裴暨姑爷的时候还有些犹豫。 对于崔时愿今日的唉声叹气,四人都是看在眼里的,昨夜裴暨突然打开房门出现在偷笑的几人眼里,大家也是震惊的。 第一念想就是:原来世子爷这么快的吗??? 第二念想就是:小姐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 崔时愿一夜没睡好,侍琴四人亦是,对于今日辰时向出门的裴暨请安的时候,大伙也都是犹豫不决的。 但出于小姐是裴家妇,喊裴暨姑爷是应当的,即便是四人喊的心不甘情不愿,也终究是老老实实的喊了出来。 在书房议事的裴暨一脸打了几个喷嚏,他疑惑的看向窗外,难道是着凉了,不应该啊,他的身体一向硬朗。 只是今日是时愿三朝回门的日子,却不想军中来禀告要是,一谈便是半个时辰,裴暨不动神色的再次看了眼窗外。 不知时愿可否起了,有没有等他一起回门。 墨深与墨河对视一眼,眸中的深意瞬间对上了链接,纷纷明白肯定是昨夜世子洗了两个时辰的冷水澡洗感冒了,他们也没想到世子那么短的时间啊。 崔时愿快步向府外走去,侍琴等人紧跟在她的身后。 侍琴跟在一侧,快步向前赶了两步,侧眸试探着问道:“小姐不等姑爷了吗,可否需要查人禀报一声姑爷,咱们在府外等他?” 崔时愿并未停顿,只是摇头道:“不必了,只是回门而已,世子军中的正事要紧。” 话已如此,侍琴不好再多说,只能带着忧虑作罢,世子不同小姐一起回门,怕是要受到不少的言语讥讽和刁难。 回门之后再被姨娘和二小姐为难一番,二人抓住此次的把柄,风言风语也会流传出来,对小姐的名声可谓是非常的不利。 崔时愿提起衣裙,抬步要上马车时,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娇蛮的声音,暗含着满满的挑衅。 “长姐可是要一同回门,怎的没见世子殿下与您一同回去?这三朝回门本是丈夫陪着新婚妻子一同回岳父岳母的家中,长姐喊不动世子殿下一同回门,怎的还有脸回去,是要被满城的百姓们充作茶余饭后的谈资吗?” 宋暖情贴着二公子裴淮,紧紧地挽着对方的胳膊,跨过高高的门槛,得意的昂首看着崔时愿问道。 “本世子妃以为是哪家的犬在吠呢,一大早的就惹人心烦,未曾想原来是弟媳…这边传来的声响啊,光天化日之下挎着夫君的手腕,拉拉扯扯,一副妾室姨娘的做派,当真是临安侯府的好教养!” 崔时愿本来就满肚子的怨气,此刻有人自己主动的撞到枪口上,还是她最讨厌的狗男女,她自然是毫不留情的开口指桑骂槐。 “崔时愿,你竟然敢骂我是狗!你好大的胆子,当真以为我不会向父亲娘亲告状吗?!”宋暖情气的跺脚,恶狠狠的盯着崔时愿,仿佛要化作狼一般将她撕吃腹中。 “裴淮见过长嫂,长嫂安康。”裴淮皱眉,将胳膊从宋暖情的怀中抽出,上前一步躬身行礼道。 “淮郎,你这是作甚?!”宋暖情不可置信的转身问道,就像是被最喜欢的人背叛了一番。 “情儿,长嫂是兄长明媒正娶的世子妃,更是你的亲姐姐,你怎的一见到长嫂便如此偏激,临安侯府的教养当真是传闻中的那般吗?”裴淮一言难尽的望着一旁的宋暖情,不敢相信每日小意温柔的情儿会变成现在这般泼妇的模样。 宋暖情如坠冰窟,下意识摇头道:“不是的淮郎,明明是她崔时愿先强词夺理在先,怎的倒成了我的不是了……” 第19章 意图明确 “情儿,崔时愿是你的亲姐姐,是裴氏的宗妇,尽管你不喜欢长嫂,亦是不能够对她不敬,传出去裴氏的脸面何在?!”裴淮双眸泛着冷光,暗含着深深地警告之意。 崔时愿却是不愿意仔细听二人的耳语,丝毫不给宋暖情喘息的机会,直接出击:“想必是这几日弟媳都有在辛苦的抄写女则女戒,并且收获颇深,否则怎会礼法都忘记了,亦或者是昨日的巴掌没有教会弟媳如何做人,反倒是把你的脑袋给打傻了。” “崔时愿!”宋暖情气急败坏。 “情儿!”裴淮握着她的手腕,明晃晃的警告。 同时,裴淮对宋暖情的真性情产生了深深的怀疑,连带着对满城谣言的信任度不禁多了几分,还有昨夜长兄派人传话让他看好自己的新妇。 长兄不是那般不分是非之人,亦不会为了长嫂的几句话,就动摇兄弟之间的关系的人,所以情儿的话到底几分真几分假。 昨日当真是长嫂看不惯她,对她进行了掌掴的吗? “情儿见过长嫂。”宋暖情不情不愿的行礼,还未等到崔时愿开口说起来,便已经主动的站起来,不再去看崔时愿一眼。 “二少夫人怕不是不知道何为真正的礼法,连向宗妇行礼都如此的推举,行事懒散,毫无半分名门贵女的修养。”侍琴上前一步道。 “不仅是毫无修养,还光天化日之下喊自己的姨娘为娘亲,不知道的只是以为二少夫人嫁了夫家便自以为可以口无遮拦,知道的还以为二少夫人丝毫不顾礼法,喊妾室为娘亲,故意不敬真正的临安侯正室夫人呢。”绘书紧接着开口道。 崔时愿站在马车之上,纵容二人在此言语刺激宋暖情,见宋暖情气的要爆炸的模样,她清冷的开口:“二弟,长嫂并无故意为难与你,只是你的夫人如此不敬嫡庶之分,京城中的流言蜚语怕是要更甚了。” 宋暖情还未开口,就已经被裴淮先一步拉到身后,宋暖情惊诧:“淮郎?” 裴淮拱手道:“长嫂教训的是,情儿天真至纯,言不由衷,日后裴淮定好生管教情儿,不会让其在外多言。” 崔时愿淡淡点头,轻应了声,道:“在其位谋其事,不是自己的就别多想了,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这句话,弟媳还请带给王姨娘。” 话音刚落,崔时愿弯腰进了马车内,不再与其多言。 宋暖情气的眼眶发红,周身颤抖,对上裴淮深沉审视的目光,陡然一震。 立刻脆弱的带着哭腔道:“淮郎,父亲与……姨娘是真心相爱,姐姐她怎能如此说姨娘,谁不想做自己爱人的妻子,姐姐嫁了世子殿下为妻得到心爱之人,成为正妻,怎的到了姨娘这里便好似千不该万不该。” 裴淮最受不得美人掉眼泪,见到新妇这般委屈的抹泪,瞬间将所有的怀疑埋藏到心底,连忙哄着宋暖情上了马车。 “长嫂,情儿身体不适,裴淮先带情儿先行一步,长嫂注意安全。”路过崔时愿马车之时,裴淮掀开马车门帘恭敬的开口道。 裴淮最为尊敬的就是自幼便崇拜不已的兄长,故而连带着兄长的新妇,都是毫无二致的尊敬,特别是在昨日听说长嫂雷厉风行的处置刁奴之后,便是更加的恭敬不已。 以至于在夜晚床榻之上,情儿低泣婉转的诉说长嫂的手段残忍之时,他想的竟然是果真是姨娘养大的孩子,这般的没有远见。 好在他只是一个庶子,姨娘多年不争不抢,对他亦是不闻不问,并没有任何的争抢之心,所以娶这样能够哄自己开心的新妇便够了。 裴淮曾有一刻大逆不道的脑海中闪过大婚第二日,第一次见到崔时愿时的端庄模样,他大逆不道的想着若是自己是世子的话,定是要娶一个像长嫂一般的新妇作为裴氏宗妇。 “小姐,您还要等着世子殿下吗?”侍琴贴着马车窗帘问道。 “不等了,出发。”崔时愿清冷的声音从马车中传出,语气是何等的毫不犹豫。 侍琴闻言不再多言,立刻下令出发。 待马车缓缓地行驶到临安侯府外后,崔时愿掀开门帘下去,背脊挺直,带着风骨。 母亲,女儿来拿回您的陪嫁了。 崔时愿的母亲在死后便被父母亲自来京城,将她的牌位与墓迁回了清河,浩浩荡荡的修葺了盛大的墓地,迁入了清河崔氏的祖坟。 如今仅剩的,就是母亲的陪嫁,还有她回来时带的嫁妆,连带着宋暖情的嫁妆都是她的,她要让这三人一分不留的全部吐露出来。 这也是她带了这么多人的原因。 “大小姐回府了!”门房见到崔时愿走下马车,立刻转身跑入府内大声喊道。 崔时愿不紧不慢的带着人直接进府,刚走到前厅,王馨悦母女便得意张扬的走过来,在看到她的身旁没有裴暨之后,笑容是更加的不屑了。 “愿姐儿回来了啊,瞧你,这人都带不回来就算了,也没见带个礼回来,当真是寒酸不已,还是堂堂的世子妃呢。”王馨悦前前后后的打量一番,最后嫌弃的摇着团扇。 “姨娘说笑了,我的嫁妆都在府里放着呢,如何来的礼带回来。”崔时愿似笑非笑的开口道。 “姨娘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的陪嫁不都是随着你那日嫁出去带去国公府了吗,怎么想要向侯府再要一份嫁妆啊,我告诉你想都不要想。”王馨悦立刻耍无赖的大反驳道。 “娘亲,长姐已经够可怜了,咱们便是施舍她几分银钱又如何,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那都是寻常人家,咱们临安侯府可不能如此这样对自家女儿。”宋暖情得意的劝导道。 “不愧是靖国公府的儿媳,弟媳真是好肚量。”崔时愿面带笑容,不由得带了几分假装的真切。 “长姐,我不像你那般惨,嫁给谁都不得宠爱,你瞧瞧我,嫁给一心喜爱我的淮郎,便是三朝回门都能带如此多的珍宝回来,而长姐呢,丈夫未陪伴在身旁就算了,连回门礼都为准备,当真是寒酸不已啊。”宋暖情娇笑着开口道。 “我说了,我此次回府,意为拿回嫁妆,拿了嫁妆我便走。”崔时愿丝毫不被转移话题。 “当真是油盐不进!”王馨悦一甩袖子,摇团扇的手指着崔时愿道。 第20章 一个巴掌拍不响 崔时愿不想要和母女二人多言,此时此刻母亲的嫁妆最重要,稍后再解决二人,做事情要分清楚主次。 她环视一圈,发现没有见到临安侯宋仲的身影,于是出声询问道:“怎么没有见到父亲的身影。” 宋暖情却是被崔时愿得话问的一激灵,下意识的以为她是在找丈夫裴淮的身影,想起丈夫裴淮上辈子却是崔时愿名正言顺的夫婿,而她只是一个和小叔子偷情的大嫂。 宋暖情平白的升起一股恶气,瞬间一甩帕子,冷哼一声道:“父亲自然是在我家淮郎的陪伴下一起在书房下棋,不像长姐连自己的夫婿都不愿意陪伴你一起回门,当真是丢尽了临安侯府的脸面!” 崔时愿皱眉:“管家,我有要紧事求见父亲,还请通传一声,就说崔时愿回门了。” 管家在一旁看着好戏,突然被点了名,瞬间一激灵,犹豫不决不知道怎么样的去拒绝崔时愿,毕竟崔时愿只是回门,并不常住,即便她是世子妃,也无法管到自己的娘家。 “管家,不许去!”王馨悦开口阻止道,在看到崔时愿皱眉望着她之后,来了气焰,张狂道,“愿姐儿还以为这是你的清河崔氏呢,我告诉你,这是临安侯府,这里的一切都要听我的命令。” “是,王姨娘。”管家对于自己以后在哪里混,还是非常有眼色的。 “就是,崔时愿你当真以为能在我们面前抬起你那高高的架子吗?这是我娘亲的府邸,不是你的,你要是想要见父亲当然可以,只要你跪下来求求我,我便能够大发慈悲的让父亲见你一面,与你好好地叙叙父女之情。”宋暖情得意洋洋的开口。 “姨娘当真以为自己是临安侯府的另一个女主人吗?”崔时愿冷淡的开口,抬手制止想要上前的琴棋书画四人。 “你这是什么意思?”王馨悦拧眉问道,被崔时愿问的摸不着头脑,难道是那件事情被崔时愿发现了? 王馨悦浑身一冷,立刻警醒的看着崔时愿,仿佛要将对方那个淡漠至极的模样,在心底彻彻底底的分析个透彻。 “我说的什么,相比王姨娘自己心里明清,自己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便当真以为人就发现不得了吗?”崔时愿神秘莫测道。 “愿姐儿这是说的哪里的话,姨娘自认为从来都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做任何事情都堂堂正正,你这话可是要将姨娘放在架子上面烤啊。”王馨悦眸中闪烁着冷光,言语之间满是试探。 若是崔时愿当真知道她的那件事,那可是真的留不得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有些事,人在做天在看,且不说姨娘都做了什么,只论当下,姨娘只是父亲的贱妾,说好听了看在你服侍父亲多年没有辛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府里上上下下抬举你喊你一声姨娘,姨娘当真就把自己当做新的女主人了。”崔时愿高高在上的说道,眸中的讽刺是把王馨悦架在火盘里面炙烤。 宋暖情不可置信的转身,看向自己的娘亲,连忙拉着王馨悦的袖摆,颤抖着声音询问:“娘亲,崔时愿说的都是真的吗?你当真只是父亲的……” 贱妾两个字她说不出口,可是心里却明白贱妾是妻妾里最为低贱的身份,便是连府中打杂的丫鬟都不如的存在,是真真切切的有卖身契的,还会被主家随意发卖赠送的卑贱身份,她的娘亲怎么会是贱妾?! 王馨悦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盯着崔时愿道:“愿姐儿这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子虚乌有的事情,不知是否是十几年前的恶奴胡揪的罢了,还真的传到了你的耳中了。” 崔时愿轻笑一声:“若真的只是十几年前的恶奴虎纠的事情,又怎的会传到我的耳中,巧了,我这里有一个母亲留给我的卖身契,上面刚巧不巧写着姨娘的名字,原先我还以为上面的地址名字只是重了罢了,可现在看到姨娘如此在意,反倒有些好奇那人说的是真是假了。” 王馨悦瞬间浑身颤抖,十几年的好日子怼起来的白嫩的脸变得青白,跌跌撞撞的上前就要将崔时愿手中的卖身契给抢过来,却被崔时愿轻易的躲过。 侍琴一把将王馨悦推开,对方站不稳跌坐在地,失神的紧盯着崔时愿手中的卖身契,喃喃道:“还给我,还给我,这是假的,这一定是假的……” 宋暖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的娘亲真的是贱妾,本来是让她极为不齿,还想要避开的身份,但是在见到娘亲真的跌坐在地的那刻瞬间于心不忍。 “崔时愿,你到底想要什么!不许你如此对待我的娘亲,你个恶毒的女人,你会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的!活该你的娘早死,不然也要被你给活活气死,啊!” 崔时愿面无表情的听着宋暖情的谩骂,谁骂她都无所谓,但是在听到宋暖情接下来的话之后,崔时愿立刻上前拎着宋暖情的高领便把她拽了起来。 连把斧头都拎着嫌重的人,此刻生生的拎起了一个人,崔时愿狠狠的给了宋暖情四个耳光,打的她的嘴角流出血迹。 崔时愿双眸发红,谁都不能够去侮辱她的娘亲。 “小姐!”侍琴等人连忙上去拉扯。 “什么动静吵得那么大,不知道本侯爷在和女婿下棋吗?”宋仲皱着眉头安稳住裴淮走出,在看到现场的动静之后,震惊的揉揉了自己的眼,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人。 宋仲在看清楚之后,立刻惊呼一声跑了上来,连忙扶起坐在地上出神的王馨悦,心疼不已的仔细询问,“心肝儿,这是怎么了,怎么这副模样坐在地上?” 王馨悦被扶起来,回神望着宋仲担忧的面庞,瞬间脑海中来了一计,抱着宋仲哭喊道:“侯爷!你看愿姐儿,好不容易回个门,咱们情姐儿只是不小心顶撞了夫人两句,便被愿姐儿如此对待,我的心真的好痛啊!” 裴淮远远的听到越来越吵闹的动静,背着手走出,就看到岳父怀中姨娘的哭诉,还有新妇捂着脸被婢女扶起来,长嫂被身边的四大丫鬟安抚的场景。 “父亲!您看长姐将我打的,我这还怎么出去见人啊,就算情儿再不对,您也不该下此狠手啊,妹妹挨打不要紧,这可丢的都是侯府与靖国公府的脸面啊!”宋暖情听到母亲的哭诉还有什么不懂,立刻声声低泣的指控,说完便趴在婢女的颈肩哭泣。 崔时愿推开来侍琴扶着自己的手,上前一步道:“宋暖情,你当着父亲的面发誓,你只是不小心顶撞了我母亲,而不是说她……活该早死,不然也是被气死的命,若是有一句假话,死后便入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崔时愿来势汹汹,仿佛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一般,吓得对面的一家三口齐齐后退一步,震惊的久久不能回神。 “放肆!情儿可是你的亲妹妹!就算是不小心顶撞了你的母亲,你也不能如此的诅咒她啊!你妹妹说的不错,你母亲就算没有早死,也是被你气的一个早死的命!”宋仲气的指着崔时愿大骂。 第21章 全胜而归 崔时愿得身形颤了颤,她不不禁抬眸望天,好似在疑问。 母亲,这就是您爱了一生,敬奉爱重的丈夫吗?母亲,您看啊,您当真死得瞑目吗? 一滴清泪从眼角落下,崔时愿闭了闭眸,再睁眼时之中的痛苦与挣扎已消失不见,她端庄的整理完自己的仪态。 清冷的看着对面的一家人,仪态端庄的开口:“临安侯,你可真的敬重和爱过你的结发正妻,清河崔氏的嫡女崔凤梧。” 话题被引到宋仲的身上,问的在场的几人一愣。 宋仲亦是被突如其来的问责问的愣了一下,他的唇张张合合,终究是说不出来一个爱过,宋仲逃避大女儿的凝视,“本侯曾敬重她,仅此而已。” 崔时愿内心悲戚,她‘呵’了一声,“既然不爱,何必娶她。” 宋仲被责怪的瞬间怒从中来,他指责道:“本侯多次后悔,为什么会娶了你母亲,生下了你这个不孝女!而不是晚一年遇到悦儿!生下本侯最宠爱的情儿!” 崔时愿冷笑:“你当真是终于实话实说了,临安侯,你可真是将我们最后的一丝妇女情分斩断了,如此也好,本世子妃今日也不是为了回门来的,你既然不爱我的母亲,便把她的嫁妆全部还来,还有我的嫁妆,被你心爱的姨娘全部扣留的嫁妆!” 宋仲怒不可遏,“你在胡说什么,你的嫁妆出嫁之日便全部都带走了,你母亲的嫁妆更是在你幼时被带回清河之日,也被你的外祖父全部带回了清河!” 王馨悦被宋仲毫不犹豫的自信给逐渐压垮背脊,她双眸飘忽不定,不敢去看宋仲,也不敢去看崔时愿。 崔时愿轻笑一声,“是吗,那侯爷不如问一声自己爱重的姨娘,当真是全部被我带走了,还是被她一分不剩的给扣留,作为自己亲生女儿的陪嫁一并送去了靖国公府。” 饶是宋仲想要反驳,却被崔时愿语气中的肯定带出了一丝怀疑,宋仲狐疑的对上王馨悦心虚的目光,瞬间如遭雷劈。 宋仲后退一步,只觉得一腔热血直冲脑门,他这么多年的自负,说着不靠亡妻的娘家的话竟然全都是假的,被眼前的这个心爱的女人给亲自打假的! “你!你胆敢扣押愿姐儿的嫁妆,还有凤梧的陪嫁,那可都是给愿姐儿留的嫁妆,你怎么敢的!你可知道嫁妆对于女子的重要性!那可是愿姐儿的全部!”宋仲恼怒的指责道。 虽然宋仲不喜欢正妻,不喜欢大女儿,但到底正妻的死有他的原因,想起崔凤梧死前双眸欲裂的盯着他,要他发誓不会动她和她给愿姐儿准备的嫁妆,让愿姐儿风风光光的出嫁的场景。 宋仲到底是真真切切的发了誓,若是违背誓言,便不得好死的话,让他狠狠地打了个寒颤。 “侯爷!您也知道妾没有娘家,没有陪嫁便入了府,若是不给情姐儿筹谋,如何有她体面的十里红妆出嫁!”王馨悦梗着脖子反驳道。 “你!放肆!”宋仲恼怒的伸出手,却始终无法打下去。 悦儿心甘情愿的成为他的外室,更是在什么都没有的时候,怀着孕就入了府,这么多年没有辛劳也有苦劳…… 半晌,宋仲对上崔时愿戏谑看戏的目光,他轻咳两声道:“愿姐儿,既然你母亲和你的嫁妆已经被贴补给了情姐儿,父亲想着这事情就算了吧,父亲的名下有两个收益教好的铺子,稍后便补偿给你,此事就这么算了吧。” 崔时愿见到宋仲的模样立刻洗耳恭听,想着对方能够说出什么狗话,没想到最后连狗话都不如,她勾唇,语气中满是讽刺,“父亲当真以为你的两个破铺子,就能够抵了我和母亲的十里红妆?” 宋仲不悦:“本侯已经做出了补偿,你还要有什么不满的!” 这话说的好,她还有什么不满的? 崔时愿清冷扬声:“侍琴,报官!” 王馨悦紧张道:“愿姐儿是疯了不成,一家人报什么官,便是府衙听说是自家人的事情,也不会接受你报官的。” 崔时愿勾唇:“那临安侯纵容贱妾,替换靖国公府世子妃的嫁妆,且与贱妾王氏联手毒害亡妻清河崔氏崔凤梧,宠妾灭妻,谋杀正妻,父亲,无论你是否身有爵位,这可都是要杀头的死罪。” 崔时愿在赌,同时也是在证实一件事,证实她的亲生父亲,有没有参与王馨悦母女毒害她母亲的事实。 “侯爷!您快想想办法,这可不能够真的让崔时愿将这件事情捅出去,否则咱们都要完了!”王馨悦连忙拉着宋仲,在一旁急切的耳语。 “住口!还不都是你干的好事!”宋仲指责的警告一眼,拂袖甩开她的拉扯。 见到两个人紧张的讨论,崔时愿如坠冰窟,她堪堪被侍琴扶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还有什么需要证实的。 母亲,您挚爱的男人,就是杀害您的真凶啊! 崔时愿咽下喉间的腥甜,她冰冷的望着杀母仇人,一字一句道:“宋仲,你还不还我母亲的嫁妆!” 声声泣血,字字哀鸣。 宋仲浑身一震,双眸复杂的望着长女,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原先处处隐忍的女儿,他猛地摆袖:“王氏,将崔氏的嫁妆全部清点,无论是被情儿带走的也好,你私留的也好,全部还给她!” 崔时愿满意一笑:“如此,便多谢父亲了,想必您也不会当着您女婿的面说谎话吧,王馨悦,便是从前变卖的你也要一件件的给我找回来,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送回全部嫁妆,不要想着造假,我有母亲在清河崔氏从前的出嫁单,连同我的那份,我要你一分不差的还回来。” 听到崔时愿提起裴淮,几人惊诧的看过去,就见到裴淮不知道在那里看了多久,纷纷面色复杂,无一人再开口说话。 听不到回答,崔时愿亦不强求,她知道这几人都记到了心里。 “侍琴,带我回国公府。”崔时愿力竭道。 她现在只想好好地睡一觉。 走到落地屏前,崔时愿回头,眸中冷情,“不要妄想让谁取代我母亲的位置,不然,发卖还是杖杀,无论什么手段,不死不休。” 王馨悦下意识抬头,对上了崔时愿弑杀的目光,吓得脚下一软,险些跌坐在地。 第22章 昏迷不醒 王馨悦惧怕的收回目光,而后无助的望向宋仲,期盼得到他的安慰,却对上宋仲冷漠的目光,不禁不可置信。 “哼!”宋仲拂袖离开,头次不顾王馨悦的心情,直接无视她的存在,还带着对她的恼怒。 “娘亲,咱们这可怎么办啊?我不想把我的嫁妆都给崔时愿,这可都是我的,再从国公府拿出来,丢死人了,女儿要如何在国公府做人啊。”宋暖情哭着耍赖,都已经被揭穿了真面目,此刻亦有些颓废的跌坐与王馨悦互相扶持。 宋暖情原本想象着回来,能够让父亲娘亲威风的给自己出口恶气,期待着盼着好不容易到了三朝回门的日子,却被这样的折磨。 昨日的巴掌还没消,今日又挨了巴掌,宋暖情眸中闪过恶毒,她一定要尽早怀上那个让她垂涎不已的裴恪。 让名满京城的神童成为自己的亲生孩儿,让淮郎对她刮目相看!让国公府的所有人都羡慕她,让崔时愿嫉妒她! 王馨悦抬手将女儿圈到怀里,柔声安慰着:“好女儿,你这次帮娘亲一次,等娘亲细细筹谋,为咱们母女扳回一城!届时,崔时愿的什么都是你的!” 裴淮在宋仲唉声叹气的擦肩而过之时微微点头示意,而后便站在原地观望着那对母女的一举一动,丹凤眼中带着趣味,怎么感觉这母女二人又有新的打算了呢。 啧,府中怕是有的好戏看了。 崔时愿挺直了傲骨,端庄冷傲的走到了马车之上,如一个常胜将军一般回到了国公府中,面无表情的走回琅琊院。 刚回到房内,侍琴还未开口,崔时愿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小姐!小姐!”执棋惊慌失措的扶住崔时愿,与侍琴三人合力将崔时愿扶上了床榻。 “别慌!小姐只是气急攻心,胸口噎着一口瘀血,这才呼吸不畅昏了过去,绘书出府去请惠安堂的杨大夫,对外有人问起便说小姐昨夜没睡好,安神汤不够了,让杨大夫来诊脉开服安神汤。”侍琴替崔时愿把完脉,冷静的开口道。 “好,我这就去!”绘书连忙起身,边整理自己的仪态边出门。 “奉画,你去如意院,将今日的事情原原本本,一字不差的向主母禀告清楚,就说小姐昏迷不醒,晕前说不能给母亲请安,还请母亲见谅。”侍琴吩咐奉画,面色凝重的开口。 “好,我这就去。”奉画连忙把自己的眼泪都擦干净,出去后有眼尖的婢女见到,也只说是做错了事情,被侍琴说了两句。 这话一出,瞬间让人信以为真,毕竟侍寝与执棋是崔时愿身前最得力的贴身侍女,向来都是对做错事的婢女有责罚的权利。 侍琴为昏睡过去的崔时愿掖好被子,转身看向坐在床边守着崔时愿,寸步不离的执棋,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你虽然不喜多言,却是咱们里面最为担心小姐之人,但是今日之事小姐最在意的是夫人的嫁妆,我现在没有时间,你不如先把夫人与小姐的嫁妆册子都整理出来,别让王馨悦母女少小姐一个铜板。” 闻言,执棋怔愣的手动了动,她回神站起身,看了一眼崔时愿后转身出门。 知道执棋这是去侧院整理陪嫁册子,侍琴松了一口气,望着昏迷的崔时愿,又为她把了脉之后才安心片刻。 裴暨快速的从军营策马到临安侯府,刚下马却得知崔时愿早时未用膳便回去了,裴暨俊眉一皱,担心崔时愿受了欺负。 临安侯府的门房也是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样,身侧的墨深扔出去一锭银子,看似凶狠的开口:“今日世子妃在府内都发生了什么,把你知道的一字不差的全说出来。” 门房见到这一大锭银子,早已经闪了眼,瞬间喜笑颜开的说起了今天的事情,还着重说了崔时愿狠狠的打了宋暖情,揭发了王姨娘是有卖身契的贱妾之事,还威风的留下发卖和杖杀的狠话,威风凛凛的离开的全过程。 待门房期待的说完,裴暨毫不犹豫的转身上马,墨深又扔了一锭银子,上马接近裴暨,“世子,既然不进去了,那这些回门礼?” “带回去,送给世子妃。”裴暨冷声说完,双腿一夹马腹,策马回府。 裴暨原本谈论完军中要事,便回正院寻妻子,得知对方已经出发,便到府门外骑上备好的马想要去追赶妻子,结果军中将领说太子殿下突临,要查阅军中的训练事宜,让裴暨亲自去复命禀告。 裴暨去侯府的意向被墨深劝下,快速的禀告完事宜,结果还是晚了一步。 裴暨心中阴沉,虽然门房说时愿耍尽了威风,还拿回了她和岳母的嫁妆,但是裴暨就是觉得时愿受了委屈。 裴暨呼吸紧窒,他好想立刻出现在时愿的面前,将她抱在怀里,亲口说她不是一个人,她还有他。 快马加鞭的赶回国公府,裴暨冷着脸下了马,快步的进府,入了世子院,却和诊完脉的杨大夫擦肩而过。 “等等,你是何人,来给谁诊脉?”裴暨一顿,转身喊住行完礼,欲离开的杨大夫。 “草民惠安堂坐堂大夫杨某,见过世子殿下,今日世子妃昏迷不醒,草民受世子妃的贴身侍女之请特来诊脉。”杨大夫不卑不亢的行礼道。 “世子妃生了什么病,怎么会突然昏迷不醒?”裴暨觉得两眼一黑,险些站不住,心脏都要跳出来了一般。 “世子妃无大碍,但是世子妃年纪轻轻便郁结于心,此症状已然有一段时间了,如今心中瘀血郁结,还需日日配合汤药服用药丸,不出一月便可清完瘀血,只是世子妃年纪轻轻,还需要多多开怀才是啊。”杨大夫叹气的说道。 “多谢大夫,墨深,送杨大夫出府。”裴暨沉声道谢,立刻转身走进院子。 裴暨掀开门帘进入,便闻到房内浓重的汤药味,还有一股甜腥的血腥味,他大步流星的走到床榻边。 昨夜还言笑晏晏的崔时愿,此时此刻面色苍白的闭眸躺在床上,双眸紧闭,眉头似有忧愁般化不开。 裴暨的心都要裂开了,他抬手抚上崔时愿得秀眉,却怎么也抚不平她眉间的纹路。 第23章 国公夫人惩治宋暖情 一众丫鬟婆子无声的向裴暨行礼,国公夫人刘悦怡在一旁担心的抹泪,原本见到裴暨,知道他没有陪着新妇一同回门,满腔的气愤都想要好好地使出来,狠狠地教训一番儿子。 但此刻见到裴暨这番模样,国公夫人又有些不忍心了。 “你同我出来,让时愿好生休息。”国公夫人上前一步说完,转身出了房间。 裴暨又看了半晌,才想起母亲的话语般起身,刚走出院子,还没有开口就结结实实的挨了母亲一巴掌。 “这边是你央求我给你娶回来的新妇!早知道你这般的冷落她,母亲何苦千盼万盼的为你把人娶回家,她是你的新妇,不是你军中的兵士!”国公夫人气的指尖微微颤抖。 未曾想心心念念娶回来个持家有方,端方持谨的好儿媳,到头来她却成了恶人,不仅生出了个没心没肝的儿子,还大力促成这桩婚事,成了害了时愿的恶人! “母亲,都是我的错,您别气坏了身子。”裴暨结结实实的挨了这巴掌,并不反驳道。 “军中什么事能够比陪自己的新妇回门重要?堂堂太子没了你陪着就不能阅兵了?你的父亲是个摆设吗?说到底都是你不够珍重自己的妻子!”国公夫人气的捶打裴暨,然而对方并不言语,只是一味地任其捶打。 “你可知,时愿为了国公府的颜面,强撑着身子走出了临安侯府,回到了院子里才昏迷,她便是昏迷前还嘱咐自己的婢女,让她来给我道歉,说无法来请安,还说自己要是抗不过去,求我完成她的……遗愿,将她和亲家母的嫁妆全部拿回来,日后便是用来给你娶继室都行啊!”国公夫人痛彻心扉道。 裴暨跪在地上,接受着母亲的责骂,在听到崔时愿留下的话之后,他浑身一震,双眸瞬间泛红。 “她若是死了,我绝不独活。”裴暨干涩道。 “如今倒是能够说出口了,此前怎么不见你真的开口表达,还一次次的拒绝自己的新妇,饶是出嫁女,能有几个可以接受自己一次次被夫君拒绝!你去祖宗排位前给我跪着!时愿什么时候醒,你什么时候起来!趁这个时候,还好想一想,自己适不适合做一个好夫君,你若是做不到,趁早放手,还时愿自由。”国公夫人顿了顿,终究是选择自己做恶人,说出最后一句狠心的话。 国公夫人拂袖回到房内,看着面色苍白,双眸紧闭的崔时愿,怒声道:“常嬷嬷,欺负了我靖国公府的人,哪还能安生的过日子。” 常嬷嬷立刻上前道:“夫人请吩咐。” 国公夫人转身冰冷道:“明日之前,我要收到京城所有产业和临安侯府的所有铺子断绝的消息,所有的官员夫人与子女,不得去临安侯府的铺子,再找机会将宋仲一家绑了,给我狠狠地打他一顿!” 常嬷嬷立刻凶狠的点头:“老奴定会让夫人满意,还有二公子那里?” 国公夫人冷哼一声,“任由自己的长嫂受人欺负,在一旁无动于衷,原先还想要放权给他,如今来看倒是不需要了,二少夫人诚心为世子妃礼佛祈祷,自愿入住小佛堂敲木鱼诵经三月,抄写心经三千遍,三日之内我要见到她的两百遍女则女戒,另外,二公子身边不能没有人侍奉,为他择选貌美乖巧的良家女子两位,摆两桌席面作为良妾入府,为世子妃冲一冲喜。” 常嬷嬷的嘴角勾起一抹笑,“老奴这便带人去办。 常嬷嬷行礼出了房间,转身就见到裴暨还跪在原地,不禁叹气一声道:“世子殿下,您还是先去祠堂跪着吧,不然等会夫人见到您怕是会更加生气,您先去跪着,等世子妃醒来,便能够见到了。” 裴暨动了动,深深的望了一眼正房,沉默的转身向外院走去。 常嬷嬷叹气,抬手指了两个战斗力颇高的老婆子,跟在自己的身后,凶狠的向裴淮的院子走去。 宋暖情回到院子,便气冲冲的回房,好一阵的摔摔打打,吓得院子里新来的丫鬟婆子跪在一旁不敢出声。 “凝珠,你说二公子是不是厌弃我了,他方才未看我一眼便出府了,都未和我一同回来。”宋暖情悲伤的趴在小方桌上面,伤心的流着泪。 “二少夫人,您这是说什么胡话呢,二公子若是厌弃您,又怎会在侯爷与姨娘的面前上了马车,与您一同回府呢?”凝珠细心安慰道。 “若非不是厌弃我了,又怎么不愿意搭理我呢,他是不是嫌弃我是……贱妾生的孩子,配不上他靖国公府二公子的身份?”宋暖情流着泪道。 可是她也不想的啊,谁不想成为正妻生的孩子,她曾不止一次在幼时羡慕崔时愿,有那个身份高贵,倾国倾城的女子为母亲。 但现实就是,她只是一个贱妾生的孩子,唯一胜过崔时愿的,便是她的母亲或者,会为自己筹谋。 “我的二少夫人哎,您怎么会这样想,您只要现在把您的嫁妆都收拾出来,全部送到世子妃的院子里,好好地说一说歉意,等二公子回来……您再好生的哄一哄他,不就又恢复原本的柔情蜜意了吗?”凝珠心底一凛,贴心的哄着宋暖情。 她也不想多费口舌在这里,但走时姨娘给了她任务,务必要劝二少夫人将嫁妆先全部还回去,就这样还远远不够总体嫁妆的三分之一。 还有许许多多被姨娘私藏,和变卖的珍宝,需要快马加鞭的收购回来,凝珠需要做的就是劝二少夫人先把现有的嫁妆还给世子妃。 宋暖情犹豫不决,她可看了,她的嫁妆里面全部都是宝贝,若是都给了崔时愿,她可是没有一丝底气待在国公府了。 见宋暖情动摇却心不甘情不愿,凝珠加把劲道:“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哄好二公子,怀上二公子的子嗣要紧,到时候您生的就是国公府的长孙,到时候想要什么没有?” 宋暖情被哄开心了,一想确实如此,都怪她哭了太久哭糊涂了,于是立刻起身道:“你们这帮废物快别跪着了,都去把我的嫁妆给抬出来,等我收拾一下去给姐姐道歉!” 丫鬟婆子们得了令,立刻战战兢兢的起身,迫不及待的离开房内,去收拾二少夫人的嫁妆。 常嬷嬷威风凛凛的带着两个婆子过来的时候,就见到宋暖情喜气洋洋的领着众人,抬着上百个箱子,想要出去的模样。 “二少夫人这是要做什么去?”常嬷嬷冷淡的问道。 “常嬷嬷来了啊,可是母亲有什么安排?我这是收拾自己的嫁妆,全部抬出来还给姐姐呢。”宋暖情含羞道,等待着常嬷嬷的夸赞。 宋暖情要说上辈子第一怕自己的婆婆靖国公夫人,第二个最怕的就是常嬷嬷了,那不苟言笑的模样,比幼时指导琴艺会打板子的师长还要吓人。 “如此,老奴倒也省事了,来人,取了二少夫人的金簪,将其送入小佛堂诵经礼佛三月,为二公子祈福。”常嬷嬷改了由头道。 “常嬷嬷,你这是做什么?!”宋暖情被扼制住,震惊的看着常嬷嬷动手拔了她头上的金簪,还有耳上的珍珠耳坠。 “二少夫人明明听到了老奴的话,还要明知故问,还不送二少夫人进小佛堂!”常嬷嬷话音刚落,两个婆子便狠狠地将其双臂反扭过去,押着去向了小佛堂。 “你们要带我们二少夫人去哪里,放肆!” 凝珠和凝韵要上前阻止,分别挨了常嬷嬷一个巴掌,被打的歪倒在地。 “我劝你们好生安抚二少夫人,让她好好地在小佛堂诵经祈福,别想着偷偷传信什么的,否则,便不再是裴家妇!”常嬷嬷开口警告完,示意浩浩荡荡的抬着嫁妆箱子的众人跟着她走。 第24章 时愿醒来 侍琴侍奉完崔时愿喝完汤药,便听到外面轻微的响动,皱着眉走出门,轻声训斥道:“你们都在做什么,不晓得世子妃在休息吗?” 话音未落,常嬷嬷立刻笑着转身,“侍琴姑娘莫着急,是老妇又来了!” 在看到笑着转身的常嬷嬷后,侍琴连忙走下台阶行礼道歉,“方才未看清楚是常嬷嬷,出言不敬,还请嬷嬷勿怪。” 常嬷嬷毫不在意的摆手,亲自将她扶起来,安慰道:“侍琴姑娘无需多礼,我懂你的爱主心切,无妨的。“ 侍琴感激她的体贴道:“多谢嬷嬷,这些是?” 她转首看向院子里被摆满的红木箱子,心中立刻有了猜测,明知故问的好奇开口。 常嬷嬷立刻抿唇一笑,扬手示意她去看,“这些都是世子妃的嫁妆,已经被从二少夫人处取回来了,二少夫人也已经进了小佛堂,为世子妃诵经礼佛。” 侍琴闻言,感激的行礼,“嬷嬷辛苦,若不是夫人和你,奴婢们当真是走投无路,就像是无头苍蝇一般了。” 常嬷嬷安慰,“侍琴姑娘不必如此说自己,您是个好的,连带着执棋姑娘三人,都是好的,世子妃能够有此等众仆伴在身侧,是世子妃与你们的缘分。” 不像二少夫人身边的婢女们,都是扛不起事情的,还没有开口讽刺两句,便吓得不敢再上前阻拦。 丝毫没觉得自己凶神恶煞的常嬷嬷心想道。 闻言,侍琴鼻尖一酸,哪能是大小姐的缘分,而是她们四个的福气。 能够得遇一良主,学习看账本,傍身的武艺,治病的医术,都是大小姐恩慈,才能够让她们四个即便是离了主子,都能够在外面自力更生。 “侍琴姑娘莫觉得老妇偷懒,世子妃还在睡着,这些东西便放在这里,等世子妃醒了再做决定吧,老妇就先回夫人的身边侍奉了。”常嬷嬷示意放好东西的众人们离去。 “嬷嬷慢走,待世子妃醒来,再好生的答谢嬷嬷。”侍琴连忙上前亲自送人出去,说着手里还悄悄的塞了个荷包。 “奴婢的一点点心意,还请嬷嬷勿嫌弃。” “你这丫头,那老妇便收下侍琴姑娘的好意了,你这丫头活络,我走了。”常嬷嬷挥挥手,高高兴兴的消失在了侍琴的视线之中。 侍琴回身看到院子里堆满了的红木箱,派了四个人看着,又眼神示意让门口的绘书和奉画留意着,掀开门帘走进了屋内。 还没走到床边,便听到床榻之上突然响起了细微的咳嗽声,帘后的倩影缓慢的坐起来,而后掀开红色粉色交叠的床幔。 “侍琴,拿水来,我口渴。”崔时愿嗓音干哑道。 “哎,奴婢这就端水。”侍琴眼眶一热,立刻俯身倒水,而后一手端着茶盏,一手拎着水壶快步走向床边。 崔时愿接过茶盏一口气喝了三杯,才缓过了嗓间的干疼,但隐隐还是觉得不适。 “我这是怎么了?”崔时愿揉了揉太阳穴,疲惫的问道。 “小姐回到房内便晕了过去,杨大夫说是气急攻心加上悲伤过度,心中淤血郁结导致,您生了大气,可要好好地养上一月。”崔时愿醒的早,侍琴略微放下心内的担忧道,为崔时愿在背后垫了几个软枕,好让她靠的舒服。 “执棋她们呢?”崔时愿点头,环视房内一圈,问到她最先在意的三人。 “执棋担心小姐,奴婢恐她做出什么,便让她去整理嫁妆单子了,绘书和奉画在门外候着,夫人让常嬷嬷亲自去取了宋氏的嫁妆,此刻都摆在咱们院里,奴婢担忧有下人手脚不干净,就让她们看着,小姐放心,都没事。”侍琴安慰道。 只是心里都忧心罢了。 “您的病是大气大悲导致,接下来可要好生的养着,每日按时吃药,在病好之前切勿再多走动,索性崔夫人和您的嫁妆都已经拿到手,短时间侯爷也不敢再立王姨娘为继室,您可以放心好好休息,多在意一下自己的身体。”侍琴忍不住絮絮叨叨的开口。 想到此刻还在祠堂跪着的世子,侍琴犹豫着要不要现在说,又想到裴暨还没有跪多久,诚心不够打动她家小姐,也不够让时间让他清醒如何对待小姐。 “我知道你们是在担心我,母亲那里已经都知晓了?”崔时愿笑着问。 “夫人知晓后立刻来看您了,奴婢担心有风言风语便让奉画小心去请的,没惊动任何人,但是夫人见到您被气晕大怒一场,直接命二少夫人三日内交出两百遍的女则女戒,心经三千遍,小佛堂为二公子诵经祈福三月,夫人还为二公子纳了两个娇美的良妾,后日便入府,嫁妆也是夫人让常嬷嬷亲自送来的。”侍琴将崔时愿昏倒之后的所有事情全盘托出。 崔时愿一愣,没想到母亲会如此严惩宋暖情,还有从始至终未插手的裴淮,亦是受到了影响。 裴淮娶亲三日,新妇被罚进了佛堂,主母亲自为他再纳了两门良妾,新妇的嫁妆抢的是长嫂的。 三个月的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事情,能够让宋暖情唯一的长处,都消失不见。 等宋暖情从小佛堂出来,没准庶子庶女都怀上了。 崔时愿思忖一二,捂唇轻咳两声,抬手示意侍琴上前,“你这样……今夜过后,我要让全城都知晓这件事。” 侍琴听着,唇角的弧度逐渐变大,主仆二人对视一眼,她弯眸道:“小姐放心,奴婢绝对干的干净漂亮。” 崔时愿坐回去道:“你做事,我向来放心。对了,世子还没有从军营回来吗?” 裴暨出了府要去寻她,但却被太子殿下突然喊走的事情,她是被裴暨派人知晓的,所以并不怪他从头到尾没有出现。 在崔时愿的心里,这本就是她的事情,本也就不想要借裴暨这个人达成她的目的,况且这些本来就是她的,她只是理所应当的去拿回来罢了。 此话一出,侍琴的面色瞬间犹豫起来,唇张张合合,吞吞吐吐的说不出话来。 “世子殿下他早已经回来了,但是此刻……被罚跪在祠堂里面。”侍琴见崔时愿拧眉,终是开口说了实话。 第25章 白氏的经历 “你说什么?”崔时愿双眸微张,有些不可思议。 瞧着这话的意思,好像还是因为她? 对上崔时愿询问的目光,侍琴艰难的点头,肯定了她的猜测,清了清嗓音道:“世子殿下回来的时候,恰巧碰上发怒的夫人,然后……世子殿下便被牵连了,被夫人喊道院子里骂了好一顿,还挨了一巴掌,又被罚到祠堂里静思己过,思考自己是否适合做您的夫君……” “这话是什么意思?”崔时愿愣了一下,什么叫是否适合做她的夫君? 侍琴下意识避开奉画添油加醋的那些大逆不道的话,毕竟她家小姐视财如命,又岂会说出在发生意外之后,自愿把自己的嫁妆全部留在国公府,为世子娶继室这些话。 还有世子殿下说小姐若是没了,他绝不独活的话,侍琴听着都觉得情真意切,感动的不行。 “夫人因为世子未陪您三朝回门动怒,让他想适不适合做一个好丈夫,若是做不到,趁早放手,还您自由。”侍琴原话说道。 崔时愿愣住,“未曾想,母亲竟如此看重我。” 但说和离她是做不到,前世的因果都在靖国公府,她的仇人宋暖情和裴淮也在,若是与裴暨和离,临安侯府不仅回不去,所有的仇人都将与她产生距离,对她做生意也不方便啊。 最最重要的是,一个绝世好婆母,还有天才儿子,都将离她远去啊。 所以,千万不能和离。 想到这里,崔时愿坚定地握着侍琴的手,“你先去和母亲说我醒了,让母亲把世子放出来吧。” 侍琴:……她就猜。 果然说出来,小姐就立刻会让世子出来,好在方才已经趁机为小姐诊过脉,接下来的日子好生修养就可以。 “是,奴婢这边去禀告夫人,说世子妃醒了,可以将世子殿下放出来了!”侍琴行礼,颓废的转身道。 崔时愿见侍琴快步出去,言不由心可谓是表现得非常好,崔时愿放心的躺回去,刚躺下就见到另外三个人红着眼眶跑了进来。 得了,看来是休息不得了。 如意院。 国公夫人端庄的端着茶盏,正在听常嬷嬷的回复。 在听到常嬷嬷说去宋暖情院子的时候,刚好宋暖情喜气洋洋的带着嫁妆准备出来,说要给世子妃请罪道歉。 “哼,她倒是不知道自己是个聪明的,还是身边有厉害的丫鬟,能够劝的她立刻做出最好的选择。”国公夫人冷哼一声,放下茶盏道。 “许是二少夫人身边的婢女忠心,可二少夫人毕竟太过年轻,对于您的安排,多有不满,不过老奴已经安排了二公子院子里的丫鬟奴才们,不会有人乱传信出去的。”常嬷嬷面色冷淡的回忆着。 “既然不满,那便老老实实在小佛堂的待够三个月,二公子身边的那两个丫鬟服侍他多年,便从通房丫鬟抬侍妾吧,等新人入府后,好好地都分个离二公子正房近的房间,汤药也都停了,这么些年了,府内也没个热闹声响。”国公夫人面色淡漠,开口绝了宋暖情想要生长子的心。 “夫人明理。”常嬷嬷行礼道。 对于府中唯一见不得光的曾经,便是白姨娘趁夫人怀着世子即将生产的时候,在国公在宫中赴宴醉酒休息时,爬上了国公的床榻。 国公醒酒后担心事情闹大到皇上和太后的面前,影响靖国公府的名声,便说见其可怜,带回府做个姨娘。 但其实回府后便去了国公夫人处如实相告求原谅,白姨娘也被彻底遗忘在了偏院,还是在生产之日才被人发现在偏院里痛苦哀嚎,国公夫人出了双月子便耐心带孩子,裴暨刚开口喊娘的那日,却得知白氏足月生产了二公子。 这才为她正了名,摆了席面,换了个好院子。 “当年是我对不住她,情爱在身,听到国公说他已经处理好一切,让我安心待产,便没有在多管,谁曾想只是随意地扔在院子里,不管人的生死,险些难产而死,这些年她也是安分。”国公夫人叹气道。 “夫人自幼便心善。”常嬷嬷勾唇,如实开口道。 裴氏一族向来是不惑之年若无子嗣,才会纳妾,自古以来纳妾的更是一位都没有,耳国公夫人的父母更是伉俪情深,父亲亦是从未纳妾过。 于是便在处理这件事情上,唯一的一次机会,还险些闹出了人命。 一个怀着身孕的女子,孤苦伶仃的在偏院战战兢兢的等待着生产,期间从未有人去看过她,仿佛从来都没有注意过她的存在。 即便她足月生产,但仍旧难产的事情深表同情,白氏有孕的事情被下人们禀告给了靖国公,却被靖国公阻拦未告诉刚生产完没多久的国公夫人,担心让她伤心,给身体留下病根。 靖国公原本打算等国公夫人出了月子再告诉她,结果转头便忘记了,还是生产之日未在府中,下人们没办法了才去求了国公夫人喊大夫。 而白氏入府之后,靖国公只去过她的院子两次,一次是白氏有孕叮嘱她安心养胎,切勿出现在国公夫人面前打扰她的心情,第二次是白氏难产生产之后,靖国公回府得知这件事,去看了一眼顺便警告她切勿有多的心思,好好养大裴淮就行。 对于国公的做法,国公夫人心里有些介意,却不能开口说出来,便是暗示都不行,不然就是伤了夫妻情分。 原本靖国公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她无法推脱掉,可白氏爬床的原因不明,却也是得到了应有的报应。 “只是这次,给裴淮娶了个这样的儿媳,不晓得白氏,会不会在心里怨怼。”国公夫人有些头疼,但白氏的儿媳不是个省心的,若是不过早地让妾室有孕,裴淮怕是一个孩子都留不住。 “夫人您对白氏已经仁至义尽,靖国公府的一切都是世子殿下的,您这么多年好生的养着他们母子二人,已经是做到了全部,娶妻纳妾全凭二公子坐得住,两位通房是他自己收的,正妻是自己要娶的,您这次只是顺水推舟送了两位良妾,这样身份教出的孩子自然不会心存妄念,但若是他们想要不该属于自己的,便是自讨苦吃。”常嬷嬷冷漠的说出心里话。 “希望如此吧。”国公夫人扶额,闭眸不再去想。 所谓正统便是正统,若是受到了挑衅,那便要制衡,不然长此以往失去平衡,只会让兄弟相争,一切大乱。 “夫人!世子院的侍琴姑娘说世子妃醒了!”外面的丫鬟高声喊道。 “快让她进来!”国公夫人瞬间提起精神,眼含担心道。 侍琴掀开门帘走入,行礼道:“夫人,世子妃已经醒了,感念您的关心特来让奴婢禀告一声。” 国公夫人欣慰道:“时愿是个好孩子,你告诉她我知道了,让她好生的养好身体,不用着急来请安,常嬷嬷再去拿些补身体的人参什么的,给世子妃送过去补一补。” 崔时愿是个稳重又端庄的,能够把她气成这样,定真的是受极了委屈,想到自己的做法,国公夫人心里最后的那点子顾虑,便彻底消散了。 侍琴行礼道谢,顿了顿,轻声道:“世子妃醒来询问世子,听闻世子殿下在祠堂跪着,问是否能让世子殿下出来了?” 国公夫人一愣,下意识和常嬷嬷对视一眼,而后两人的眼里都浮上了笑意,国公夫人点了点头,“让世子回去吧,别让世子妃心心念念的久等。” 侍琴也觉得脸红,忙行礼道:“那奴婢这便去祠堂告知世子殿下,世子妃醒过来了。” 国公夫人含笑点头,挥了挥手让侍琴下去。 第26章 裴暨会做崔时愿最忠实的信徒 裴暨垂眸跪在祠堂里面,挺直背脊,端正态度,落在门外墨深与墨河的眼中,便是世子因为世子妃的事情自责不已,正在听夫人的话痛思己过。 墨深与墨河对视一眼,毕竟此刻夜幕逐渐降临,但是此时府内并没有人管他们这里,两人眼神对视商量着谁开口去提膳让世子对付两口。 墨深与墨河眼神商量不同,纷纷默契的动了动身子,小幅度的伸出自己面朝外面的手,打算用猜丁壳决定谁去提膳。 他们两个皮糙肉厚,能挨饿受苦,但是世子殿下可不行啊,饿坏了世子妃醒来可是会心疼的啊。 绝对不是因为他们两个饿了,想要吃饭,绝对不是! 墨深与墨河三局两胜,以墨深输了为结果,他无奈的转身准备去小厨房提膳来,出了拐角的长廊便与快步跑来的侍琴撞了个满怀。 侍琴被撞得向后下意识的仰过去,就在她头昏脑涨的感觉失衡的那刻,腰间传来一阵温热,有力的臂膀将她给拉了回去。 “侍琴姑娘?你没事吧,实在是不好意思,属下皮糙肉厚的把你给撞疼了吧?”墨深有些焦急的询问,心中道了声糟糕。 这世子殿下刚因为世子妃把夫人给得罪了,罚到了祠堂里面给面壁思过,他这转眼就因为去用膳给人家侍琴姑娘撞得眼冒金星,墨深皮糙肉厚的不觉得疼,可侍琴的脑门已经红肿起来一块了。 侍琴齿牙咧嘴的揉了揉额头,推开对方的胸膛后退两步,叹气摆手,“墨深大人,奴婢没事,您没事吧?” 墨深连连摆手:“我没事,就是担心你被撞得狠了,实在是不好意思,你来这里可是有何事?世子妃醒了吗?” 侍琴晃了晃脑袋里的星星,仰首努力聚焦,终于看清墨深的关心的面庞,点头,“世子妃醒了,得知世子殿下以为她被罚跪祠堂,内疚不已,特意让奴婢去求了夫人将世子殿下请回去。” 墨深听得心里高兴,连忙伸手扶稳侍琴,“我这便带侍琴姑娘去亲自告知世子殿下这个好消息!” 侍琴推拒不成,只能让墨深扶着她走,谁知刚走两步,就对上踉踉跄跄扶着门框走出来的裴暨,他嗓音干涩低沉,“世子妃醒了?” 侍琴连忙行礼点头,“世子殿下,世子妃醒了,派奴婢接您回去,您辛苦了。” 裴暨这才反应过来不是幻觉,他站稳身体,快步的走上长廊,越走越快,像是受不住般飞快的跑了起来。 墨深与诧异的追上来的墨河对视一眼,嫌弃道:“还不追上世子,我先扶着侍琴姑娘慢慢回去。” 墨河与侍琴对视一眼点头道好,而后快步的向跑远的裴暨而去。 崔时愿倚在床上喝着参鸡汤,晕倒一天未用膳,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觉得饥肠辘辘,绘书端来了熬好的参鸡汤让她先暖暖胃。 “小姐您先喝点参鸡汤暖暖胃,小厨房已经在做晚膳了,用不了多久就可以用膳了。”绘书心疼道。 崔时愿饿的狠了,没过一会儿就喝完了一整碗的鸡汤,也未觉得发腻,她喝着红枣茶询问:“世子可回来了?” 执棋从门外掀帘而入,禀告道:“世子殿下还未回来,小姐先再休息一会儿吧。” 因为裴暨没有陪着崔时愿回门,在琴棋书画四人的心里,再次自动的把他排斥在外,连嘴上的称呼都从姑爷变为了世子殿下。 “你们合该对内称世子为姑爷,称我为世子妃,对外才称世子为殿下,往后的出门应酬必不可少,切不可让外人觉得我们夫妻之间不睦。”崔时愿揉了揉额间,自然感受到了四人的不满。 但裴暨始终是靖国公府的世子殿下,未来的掌权者,无论是表面还是次面,都要做的不让任何人觉出不对。 “是,世子妃,奴婢们都记住了。”屋内的三人行礼道。 裴暨恰好跑到门外,想要整理一下仪态与呼吸,让自身看起来不那么狼狈,却刚好听到了崔时愿在下人们面前对他的维护。 是他对不住她。 若是有他在,时愿怎么会受到这种欺辱,气急攻心而昏倒,到最后还在维持国公府的颜面,不让任何人抓到国公府的把柄。 想到这里的裴暨,再也忍不住的掀开门帘而入。 门口的执棋最先反应过来,带着绘书与奉画一同行礼,“姑爷。” 裴暨越过隔帘,抬眸对上崔时愿望来的双眸,二人的对视在寂静的屋内产生剧烈的声响,这种惊天动地的声响,全然来自二人的心中。 崔时愿鸦青的睫毛颤了颤,她承受不住般垂眸避过裴暨热烈的注视,轻声道:“世子应当饿了,执棋,绘书,奉画,你们下去看一看晚膳准备的如何了。” 知道这是崔时愿有话和世子说,三人行礼退下。 房门被从屋外关上,屋内再次归于宁静,崔时愿望着床边帐幔下的流苏,过了半晌,开口道:“世子站了许久想必也累了,过来坐下吧。” 话音未落,崔时愿挪动身子往里面去了去,裴暨连忙上前扶着她,俯身为她整理好靠枕,这才敢略微的小心翼翼的坐到床边。 “时愿,你可还好?”裴暨眼也不眨的盯着她看,大气都不敢出的轻声询问。 “我无妨,只不过是压抑了许久,突然生气,有些气急攻心罢了……世子可还好,听闻母亲罚了你,此次是我对不住……”崔时愿顿了顿,有些关心的抬眸。 “此次是我对不住你,原本打算好与你一同回府的,谁料今日的变故如此之多,我出了府,却被太子殿下喊去了军营,时愿,你便是骂我打我,我都认着,只是以后你不要将情绪憋在心里,我受不住你如此晕去,我的心都要裂了。”裴暨面色认真,诚恳的看着崔时愿苍白的神色,眸中止不住的心疼。 崔时愿愣住,脑海中都是裴暨的那句“我的心都要裂了”,神色恍惚间,只见裴暨向她的脸抬手,崔时愿未动。 裴暨将崔时愿的碎发别到耳后,倾身与她额头相抵,深情道:“答应我,好吗?只做清河的那个无忧无虑的崔时愿,将所有的烦恼,痛苦,仇恨,全都交托给我,无论世人如何评头论足,我都不会相信,裴暨只相信崔时愿。” 裴暨只相信崔时愿。 崔时愿愣愣的抬手抚上裴暨的脸,与他的满目深情撞上,几乎便是瞬间就被沉溺其中,让人不可自拔,久久不能回神。 “崔时愿,相信我,我会永远为你遮挡利刃,做你最忠实的信徒。” 第27章 京城贵女 崔时愿鸦青的睫羽颤了颤,下意识避过了裴暨征求的目光,望着锦被上的龙凤呈祥图案,仿佛看的出神。 裴暨的眸中闪过失落,不过裴暨并不气馁,不怕困难才能够赢得媳妇的真心,他安慰道:“没关系,我并不是要逼你相信我的意思,我是你的夫,往后遇到难事,可以直接丢到我的身上,让我为你去解决。” “好。”就在裴暨以为她还不会开口的时候,崔时愿轻声答应。 裴暨的心中闪过欣喜,他长臂一伸将崔时愿拥在怀里,这是除了大婚之日的坐在喜床上被裴暨的好友们推闹,裴暨伸出长臂护着她外的第一次正式拥抱。 崔时愿惊讶,思忖许久,将精致小巧的下巴放在裴暨的宽肩上,缓缓地伸出手环住裴暨的窄腰。 裴暨察觉到崔时愿的主动,心中欣喜,将人搂的更紧,崔时愿被裴暨圈在怀里,小鸟依人这四字在此刻有了具象化的体现。 崔时愿被裴暨拥着,与裴暨激动开心的心态不同,她上辈子毕竟是成过婚生过孩子的,并没有什么实在性的娇羞。 裴暨不同,虽然不是重生的,但上辈子也没有拜堂入洞房,身边更是一个异性都没有,任何的贵女都被他拒之门外。 今生知晓自己心意的裴暨,更是从见到崔时愿的第一面,就在心里记挂着要娶她,好不容易娶回来了却误以为新妇喜欢的是自己的弟弟,而不敢付出洞房花烛的实质性行动。 新婚夜的一个怀疑直接把新妇气的要和离,后来察觉崔时愿对他隐隐约约的有抗拒,才会在昨夜推开她,还被母亲得知后狠狠地骂了一顿。 裴暨这才知道自己竟然错过了崔时愿投来的主动,若不是崔时愿如今身体不适,他怕是已经主动害羞的引诱了,他害羞的搂着崔时愿,耳畔和脖颈都红了个透彻。 崔时愿细细的回忆着裴暨的话,想到裴暨说的军中突然来人拦住了他,好不容易出府又被告知太子急召他去军营,这重重的阻拦不像是无意,反倒是刻意而为之。 可是太子殿下与她无冤无仇,尤其会来阻拦裴暨陪着她三朝回门。 除非…… 崔时愿仔细的回忆着前世所有的传闻,她只知道喜欢裴暨的有很多,裴暨最不喜欢的是宋暖情外,也未听闻他有任何的花边传闻了啊。 就连母亲提起亲生儿子裴暨,都只有叹气对方除了知道行军打仗外,便是终日的泡在军营里,整月整月的不归家,多次懊悔为他娶了不喜爱的儿媳。 那时崔时愿只以为母亲是在点她,无论她和宋暖情谁嫁给裴暨,都不会得到裴暨的欢喜,那时候崔时愿还庆幸嫁的是裴淮,对方虽然早有通房,但始终因为她算是一半的清河贵女,背后有外祖父外祖母而尊重她,在她怀有身孕前,一直没有停妾室的避子汤。 现在想来,或许是她误解了母亲的意思,误解了母亲每次提起裴暨,看向她时痛心和懊悔的神情。 崔时愿推了推裴暨,对方反应过来,虽是依依不舍却还是尊重的放开她,裴暨抿唇,小心翼翼的问:“怎么了?” 崔时愿清了清嗓音,试探性的问道:“世子与太子殿下的关系如何?” 不怪她不知道,上辈子和裴暨未曾见过面,还真的是不知道裴暨的交际场,大婚之日掀了盖头也只是匆匆的环视了一圈,人脸都没看清楚,便被裴暨拥到了怀里,只留满目的喜红,与耳边满是笑意的欢闹。 裴暨如实道:“仅有君臣关系,私下甚少联系。” 这就是了,太子殿下既然与裴暨关系一般,又怎么会略过更加德高望重的靖国公,而是点名道姓的喊裴暨去军营呢? 一切都太过的说不通,让人想不明白。 裴暨自然明白了崔时愿的话中之意,他眉峰一凌,面上鲜少在崔时愿的面前露出冷意,裴暨心中冰冷,堂堂一国储君,如此为难他的家事,已是失了分寸。 “太子如此之举,想必不是意在针对世子,反倒是在给谁面子,用来让我不痛快,想让我成为京城的笑柄。”崔时愿点出她的猜测道。 “是我让夫人受苦了。”裴暨面上冷硬,连带着歉意的声音都带了冷意与肃杀。 “与其对我道歉,世子倒不如想想,是在何时何地,让哪家的小娘子乱了芳心,这才想出了一招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式。”崔时愿想要调动氛围,开口调笑道。 “夫人,莫要胡言乱语,我岂会在外面浪荡成性……”裴暨皱眉,话音未落,他顿住。 “怎么,世子这是想到哪位小娘子了?”崔时愿忍俊不禁,笑出声道。 她还挺喜欢裴暨吃瘪的模样,看起来可爱又可怜极了。 “夫人已经猜到了?”裴暨闷声问道。 “能够调动太子殿下关系的京城贵女,一个巴掌都可以数出来,更别说和妾身年龄相仿,又倾心世子殿下的女子了。”崔时愿淡笑道。 满京城这样的女子,只有四个,其中两位是公主,两位是郡主,更别说和太子关系好的能够让他兴师动众的跑一趟的,那便只有一位,当今皇上最宠爱的侄女,离王唯一的的亲生女儿——嘉韵郡主。 当今离王是陛下的亲弟弟,当今太后最宠爱的小儿子,连带着离王的子女,在太后面前的受宠程度都堪比皇后亲生的太子和公主。 “世子倒不如说一说,是如何吸引到的嘉韵郡主的注意,能够让如此贵女倾心至此,便是您已经成婚了,还要出手让我们不痛快。”崔时愿淡淡道,颇有威压的气势。 第28章 是你先主动的 “裴暨只注意到崔时愿说的是‘我们’,时愿把他当成她的人了。”裴暨低眸浅笑。 “怎么,提起嘉韵郡主,世子殿下很开心吗?”崔时愿脱口而出,语气中还有不易察觉的愠怒。 泛着酸意的话一出口,崔时愿便愣住了,同时愣住的还有裴暨,对方几乎是顷刻间便握住了她的手,面上带着心满意足的笑意。 崔时愿微微偏头懊恼,真的是参鸡汤喝醉了,怎么连这种拈酸吃醋的话都说出口了,好歹也是做了好几年掌家夫人的人,怎么能够这般的没头没脑。 “时愿,你这是在吃醋吗?”裴暨偷笑完,一脸认真的问道。 “世子就当我是在吃醋吧,新婚丈夫的爱慕之人,不惜花费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式,也要让妾身不痛快,难不成世子还不允许妾身拈酸吃醋了?还是您觉得妾身小家子气,想要与妾身和离,换嘉韵郡主为妻?”崔时愿满脸怒意,自暴自弃的开口质问。 只是话音未落,便被贴近的面庞堵住了气愤的话,裴暨的唇是温热的,带着冷硬的气息扑面而来,让崔时愿的睫羽不禁轻颤。 崔时愿望向裴暨,对方却闭着双眸,不敢去看她。 气氛一时安静下来,良久,裴暨向后退了一寸,二人的呼吸交融。 “时愿,别再说让我伤心的话了,你知道的,我不舍得对你怎么样的。”裴暨耳畔绯红,鸦青的睫毛忽闪忽闪的,随着他的话脆弱的抖动。 这一个吻,可谓是突飞猛进的拉近了二人的距离。 “那世子说,嘉韵郡主为何惦记你如此?”崔时愿静静的问道,抬眸听她的解释。 “我也不知道是何时,只是有一次皇家围猎,我与三皇子陆谋,六皇子陆泽,还有赵舫三人打完马球,她突然来到我的面前问我愿不愿意娶她,可以立刻让离王求道赐婚旨意,当时我立刻拒绝了她,说自己已有指腹为婚的婚事,只不过未过门的夫人还未及笄,才一直未成婚,嘉韵郡主便离开了,从那之后她时不时出现在我的面前,但都被我用赵舫挡回去了,为夫对夫人的忠心天地日月可鉴。”裴暨泛着冷意的说完,最后软了气势对崔时愿服软。 “夫人,我一直在等你。” 等你什么时候愿意嫁给我。 裴暨望着崔时愿,深情道:“我们往后有很多的日子可以在一起,你不必对任何人伏小做低,亦或是忍气吞声,我是你的,亦是你的靠山。” 崔时愿动容,“好。” 虽然嘴上答应,心里感动,但崔时愿知道女人向来要靠自己,万一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死了,便是连个靠山都没了。 崔时愿询问,“若是日后我向嘉韵郡主寻仇,或是她再次为难于我,妾身报复她,世子可会站在妾身的身后?” 裴暨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铿锵有力的心跳之上,笑道:“夫人又怎会知,我不会为你报复回去?”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裴暨向门外问道:“何事?” 侍琴恭敬的开口道:“世子殿下,世子妃,可以用膳了。” 裴暨温柔的看向崔时愿,询问,“我们先用膳,有什么事就寝的时候再说?”是征求意见的语气,而不是决断的语气。 崔时愿点头,“好。” 裴暨即刻让人在屋内摆了晚膳,在得到崔时愿坚定要下床用膳的态度后,无奈的小心翼翼的扶着崔时愿下床,贴心的照顾着她用膳。 用完膳,侍琴端来了药丸与化瘀血的汤药,递到了崔时愿的面前,执棋在一旁端着漱口的茶与痰盂。 裴暨还未开口,抬手似乎是想要喂药,崔时愿眼疾手快的一手拿起药丸放入口中,一手端起汤药就着药丸两口喝完,随后立刻漱了三遍口才罢休。 “世子妃还是一如既往的怕苦。”侍琴含笑打趣道。 “瞧你这话说的,像是你不怕苦一样。”崔时愿拿帕子擦嘴,没好气的反驳道。 裴暨伸手揉了揉崔时愿的发,她因为一日没醒,在昏迷中被服侍着去了钗环,此刻一头乌黑青丝如瀑般垂在身后,便被裴暨得了手。 “夫人是最勇敢的女子。”裴暨夸赞道,爱不释手的抚着崔时愿的秀发。 崔时愿到底是活了两辈子的人了,自然听出了裴暨夸赞中的安慰之意,略微不自在的轻咳了一声,起身道:“先去梳洗吧,今日忙碌整日,早些休息。” 裴暨看着崔时愿起身,纤细的腰肢就这样显露在眼前,声音低哑的答应,“好。” 崔时愿转身去了耳房沐浴,今日风尘仆仆的回去威风一场,就这样穿着衣衫昏了一日,早就身上不适了。 吩咐人换了屋内的床铺与锦被,崔时愿沐浴完穿着寝衣回到屋内,躺在床上等着裴暨回来。 裴暨风尘仆仆半日,又跪了半日,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在侧房望着铜镜中两鬓黑发凌乱,衣襟不整的自己不禁呆愣住。 “我就是这样在世子妃面前待了良久?”裴暨不可置信的问道。 “那个……情人眼里出西施,想必世子妃并不介意?”墨深拿不定主意的举例。 “快些备好衣衫,我要沐浴。”裴暨格外疲惫的捂脸,他向来在崔时愿的面前极为注重外在。 即便是曾经崔时愿不晓得他去了她的生辰宴,及笄礼,亡母的忌日……无论哪一次,裴暨从来都是衣衫楚楚,做出陌上人无玉,君子世无双的仪态。 今日这副模样,无疑是让满是洁癖,和想要在妻子面前表现的裴暨嫌弃又崩溃的。 裴暨好一阵搓洗后,双臂搭在浴桶两侧,后仰靠在浴桶之上,舒服的叹喂。 终于把自己洗的香喷喷的,裴暨才缓缓起身穿上衣衫,向主卧走去,时愿还在等他,他不敢多泡。 裴暨一手置于身后,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走入屋内,关上门转身,双眸含情的向床榻上望去,却是一顿。 崔时愿等了半晌,因为服药之后药效发作,已然昏睡了过去,此刻珠玉似的手腕轻轻的搭在裴暨的位置,莹白的细腰露在外面,让人看的呼吸紧促。 裴暨到底是个正常男人,只不过从前顾忌良多,才会主动不去碰崔时愿,甚至推开她,但在母亲敞开心扉的责骂之后早已醒悟。 他的妻,合该与他做尽那画册中的事情才对。 不过不急,再等等,等时愿的身子好些,便不会再等。 裴暨沉默着上前,俯身为崔时愿盖好被子,吹灭了床榻边的两盏灯,这才上床安稳的朝着崔时愿躺下。 他头枕着自己的手,另一只手在月光的映衬下,细细的描绘崔时愿精致的眉眼、小巧高挺鼻翼、柔软的粉唇…… 崔时愿睡梦中梦到有一只小猫在她的面上轻挠,微微皱眉动了动手驱赶,而后下意识的向一侧的热源挪去,极为自然的搂住了小猫的身子,还安抚似得拍了拍才继续沉睡。 裴暨感受着腰间环着的小手,僵在空中的右手动了动,缓慢地挪到他一早觊觎的纤细腰肢上,紧紧的环住。 “满满,这可是你先主动的……”裴暨心满意足的勾唇,紧紧的揽着崔时愿入睡。 第29章 满城谣言 翌日,崔时愿睡到裴暨用完膳去上朝才醒来,她疲惫的扶着腰起身,随后不适的揉了揉脖颈。 “世子妃昨夜睡得不好?”侍琴担忧的询问,上手为崔时愿按摩后腰。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像是有一根铁柱砸在腰上似得,无妨,缓一缓就可以了,昨日安排你的事情可做完了?”崔时愿起身,坐在梳妆台前,望向镜子后的侍琴。 “分字不差的传出去了,现在满城的人都知道临安侯宠妾灭妻不说,还将亡妻的嫁妆扣留给妾室王氏,嫡长女的嫁妆作为庶女的嫁妆出嫁,还在身为世子妃的嫡长女三朝回门之日对其冷嘲热讽,讽刺她拿不出嫁妆贴补娘家,长女央求再三才要回亡母与自己的嫁妆,结果未用膳便将人赶了出去,眼下嫡长女回靖国公府后便吐血昏厥不行,庶女回府后还对其冷嘲热讽的去炫耀,恐怕接下来几个月临安侯府都会沦为京城的笑柄。”侍琴满意的笑着道。 崔时愿淡定的点头,梳着头发道:“瞧你面色疑虑,可还有什么事发生了?” 侍琴皱眉,“说来也巧,今日随着消息的越传越大,奴婢还晓得了一些事,临安侯府名下的所有铺子都没人再去,所有的供应商也不再与其合作,蘅芜掌柜她们趁机纷纷向供应商抛出了橄榄枝,不仅谈下了价格低廉的长期合作,之前投出去的那些房地产业也都得到了二十倍的回报,如今咱们可是赚了个盆满钵满!”侍琴兴奋不已道。 崔时愿的手顿了顿,将象牙梳子交给侍琴,对方立刻接过来,收了笑容沉稳的为她梳发,三两下就挽出了一个端庄不失精致的发髻。 “应当是母亲的手段,我受了欺负,母亲自然不会只惩罚宋暖情,相比临安侯府人人喊打厌弃的当下,就是母亲替我出的最大的气。”崔时愿静静的开口道。 “大夫人对您可真好。”侍琴跟着如实称赞道,话音刚落,为她簪了一支碧玉满镶金的珍珠流苏簪,洁白的耳戴上一对碧玉耳坠。 崔时愿看着妆容精致的自己,起身去屏风后换上了今日的衣衫,她穿着一身墨绿织锦流云裙,裙身以深邃的墨绿为底色,上面织着繁复的流云图案,随着她的步伐轻轻飘动,如同天边的流云,神秘而又迷人,腰间系着一条镶嵌着宝石的腰带,更显得腰肢纤细,气质高雅。 “不愧是世子妃,穿什么都好看!”侍琴非常满意自己的手艺和眼光。 崔时愿点头,眼含笑意的去用膳。 与此同时,京城。 “哎!你们听说了没有啊,还能有谁啊,还是那个靠亡妻才被器重结果却不成器的临安侯呗!你说他又干什么了?还能有什么啊!宠妾灭妻之后又开始宠妾灭亡妻留下的嫡女了!” “你们说怎么有人能够狠心成这样?!宠妾灭妻害死正妻还死性不改!堂而皇之的吞占着亡妻的陪嫁,在嫡长女被外祖父接回清河的时候扣着不给人家!” “还有还有,不止这些!他不仅吞占了亡妻的陪嫁,还把嫡长女回来待嫁时候带的十里红妆全给了庶女!!!” “你说什么??乖乖,怎么会有如此混账的爹啊!他的嫡长女可是靖国公府的世子妃啊!临安侯和他的那个庶妾怎么敢的啊?!” “不仅如此呢,人家世子妃回去要亡母的嫁妆,不仅被讽刺不给嫁妆贴补娘家,还被气的吐血才要回嫁妆呢!现在还晕着,听说已经快不进气了!” “什么,把世子妃快气死了?这要是被气死了嫁妆还能全部要回来吗?那崔夫人都死了十几年了,没准嫁妆早就被花的七七八八了。” “谁说不是呢,之前纵容庶女换下嫡长女指腹为婚的婚事,纵容庶女参加各种宴席宣传自己马上就要成为世子妃,比人家嫡女陪嫁过去给二公子,谁曾想后来转头又和二公子好上,又换了婚事!”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婚前无媒苟合,不是强抢姐夫,就是和姐夫私通,可真是临安侯和那小妾的好女儿,不然怎么是妾生子呢,小妾能教出什么好的?” “啧啧啧,真是世风日下啊……” …… 临安侯府。 临安侯宋仲今日原本下朝之后,想要约着昔日的好友们去春风楼寻欢作乐,却被好友们嫌弃的摆手拒绝,被拒绝的宋仲一脸疑惑的出了宫门。 还未上轿子就得知了满京城流传的事情,直接一个仰倒踩空摔了下来,这还不算了,回去的路上被百姓们看到是临安侯府的马车,全部朝里面扔着烂菜叶子和臭鸡蛋。 后面还是官府的钦差们姗姗来迟,驱赶了围堵的百姓们,才得以脱身离开,臭气熏天的宋仲满身怒气的回了府,还没有进门就得知临安侯府铺子全部出事的事情。 被嫌弃还被追着赶和骂了一上午的宋仲,终于撑不住两眼一翻晕倒在了自家的大门口,让被钦差驱赶到一旁的围堵的百姓们瞬间哄笑成一堂,临安侯府彻底成了满京城的笑话。 待宋仲恍如虚幻般的醒来,见到是他的卧房后松了一口气,转头就看到了原本该老老实实去收拾崔氏的陪嫁的王馨悦。 宋仲想到她就是一切的罪魁祸首,差点一口气上不来,撑着身子坐起身,没好气的接过王馨悦讨好的递过来的茶盏。 “你来做什么,此刻不是应该在准备凤梧的陪嫁吗?”宋仲问道。 “妾这不是知道侯爷晕倒,才着急忙慌得赶来伺候您吗?”王馨悦讨好的为宋仲捏肩捶背,就差把我关心您四个字挂在脸上了。 “你不必如此惺惺作态,凤梧的陪嫁一分都不能少,不仅如此,你还要额外贴补一些进去,不要给我说你没钱,做了临安侯府这么多年的掌家夫人,我不信你没有收受贿赂一分一毫,所以,不要望向本侯贴补你。”宋仲毫不留情的将茶一饮而尽,砰的一声放在身旁的矮凳上。 王馨悦此趟的来意落空,她立刻站起身哭喊道:“侯爷啊,如今情儿的陪嫁全都被国公夫人要回去还给崔……愿姐儿了,情儿可是咱们最疼爱的女儿,也是唯一的孩子,您忍心她没有一分的倚仗吗?妾的银钱自然是都要送去给情儿的,呜呜呜……” 宋仲被哭的头疼,不耐烦的摆手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王馨悦瞬间不哭了,用帕子擦着眼角,犹豫道:“就是夫人的陪嫁里有些许宝物被妾典当去了,如今典当行早已不是当初的价格了,利润也是翻了几倍,妾实在是手里的银钱吃紧,这才想要找您寻求帮助啊。” 宋仲不耐烦道:“你缺多少,让管家去库里取了银钱赎回来,这种事不要再闹到本侯的面前,你应当知晓本侯的意思,不然本侯不介意娶一个厉害的当家主母回来!” 这话中的威胁之意早已十分明显,就是不会再应承之前答应扶她为继室的话,王馨悦心中震惊又崩裂,话到嘴边却被宋仲冰冷的目光噎回去,只能老老实实的应了一声是,故作低泣伤心的出去了。 王馨悦出了门,在婢女的询问下露出得逞的笑意,同时回眸撇嘴,还想着纳继室,也不想想他的嫡长女走的时候放的狠话,谁也别想取代她的亲!生!母!亲! 王馨悦不耐烦的甩了甩团扇,她早晚要把给崔时愿的嫁妆全部拿回来,到时候再将崔时愿找机会除去,宋仲这边没了威胁,再多说几句枕边话好好地哄一哄,继夫人不还是要老老实实的交到她的身上? 男人嘛,总是抹不开面子,这个时候,越是有温柔小意的女人哄着,越是容易做出承诺。 “等会儿我亲自给侯爷炖一盅养身汤,咱们再来送。”王馨悦得意洋洋的边走边笑道。 “侯爷果真是最疼爱和偏心姨娘的。”婢女奉承道。 “那是,也不瞧瞧自从我入府,侯爷可纳过一个妾室?侯爷只有对本姨娘才是真心地。”王馨悦哼笑一声,心满意足的走远。 第30章 他的小妻子 崔时愿用完膳,看着端来的药丸和汤药,面色不禁扭曲了一瞬,还是老老实实的接过喝了。 刚迫不及待的漱了三遍口,转身拿过帕子擦拭嘴角,就看到侍琴捧上来一盒零嘴,里面九个小盒子,每个里面都是各色的糖果和蜜饯。 崔时愿拿了蜜饯放到口中,美滋滋的甜意瞬间从口中蔓延,是她从未吃过的口感,目光询问的看向侍琴。 侍琴抿唇一笑,故作高深道:“这个呀,可是世子殿下下了朝之后特意快马加鞭送来的,说是让小姐平日里当个零嘴来吃呢。” 至于侍琴为什么说是快马加鞭,崔时愿心里清楚,母亲特意免了她这个月的请安,让她好好地养病休息,而她昨夜喝了药,睡得自然沉了些,没有等着裴暨谈话就睡了过去。 而她喜欢赖床,除了身边的亲近之人,没有任何人知晓,裴暨他是怎么知道的,还能够掐着时间送来? 崔时愿望向侍琴,对方摇头表示不是她说的。 “世子呢?”崔时愿终究是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世子殿下下了朝之后回来送了这九宝格,便去军营练兵去了。”侍琴笑着回复道。 裴暨是武将,还是能够驻扎在京城,掌握四十万黑甲军的武将,权势算是被他彻底的掌握在手中。 而同样为武将的裴暨的爹靖国公裴途,手握六十万定刻军的虎符,却依旧能够将六十万定刻军扔在边界守卫疆土,在外人嘴里如同人质般的独自待在京城,(实则不想离开,只想每日陪皇帝钓鱼陪媳妇养花)。 然而即便是手握重拳的武将,当今皇上都没有丝毫的对他们父子二人防备和坚持外派,不仅因为靖国公是皇上自幼一同长大的好兄弟,而是国公夫人还是刘贵妃一母同胞的亲妹妹,世子裴途是皇上的亲外甥。 当今皇上后宫仅有三位掌权的高位女子,一位是宁德宫的太后娘娘,皇帝的亲生母亲,育有皇帝与离王;一位是中宫皇后,皇帝的发妻,与其共同经历了众多皇子夺嫡,育有安德长公主,还有二皇子也就是当今太子;第三位就是皇帝最为宠爱的刘贵妃,在崇和初年,就以半副皇后礼仪迎入宫的贵妃娘娘,裴暨的亲姨母,育有三皇子陆谋,六皇子陆泽,七公主华灵公主。 而当今陛下子嗣稀少,一共就五子二女,故而按照出生顺序共同排列外,皇帝唯一特例的就是准许裴暨喊他姨丈,即使这样不合常理,但九五之尊就是常理。 至于四皇子和五皇子的生母只是小小的嫔位,且不受宠爱,连带着四皇子,五皇子除了上课与骑射,或是各种宫宴外,都鲜少出面。 与裴暨一般,同样手握兵权的,还有大名鼎鼎的离王,离王手握京城的禁军令牌,能够调令京城所有禁军,深的皇帝信赖,与皇帝一母同胞出自当今太后。 京中无人不知道离王宠爱唯一的女儿嘉韵郡主,乃正妻唯一所出,陆嘉韵出生便被皇帝亲自赐名嘉韵,更是为她以名字破例赐了封号,从小便张牙舞爪,连皇帝的皇子都敢欺负。 陆嘉韵从宫宴上见到裴暨的第一面,便想要嫁给他,于是多次出现在裴暨的面前刷存在感,不过谨记自己早有婚约的裴暨从来没有注意到过罢了。 嘉韵郡主在皇家宴会上的那次示好求婚,被裴暨直截了当的拒绝之后,回去就让人查了裴暨是否真的早有婚约,一查还真的与临安侯的女儿有婚约,以为婚约的对象是宋暖情的嘉韵郡主多次对其冷艳嘲讽和欺辱。 而宋暖情自然是小肚量,有仇必报之人,二人早在京中人人皆知的不对付。 嘉韵郡主一直以为自己欺负对了人,谁曾想大婚前夕得知,嫁给裴暨的是临安侯养在清河的改了姓的嫡长女崔时愿,这让陆嘉韵感觉到面子下不来。 “裴暨,本郡主再问你一遍,可愿意娶本郡主为妻?”嘉韵郡主在裴暨大婚之前,跑到军营外质问他。 “我不愿意。”裴暨冷眼瞧着她,毫不留情的拒绝。 “你!裴暨!你不要后悔!本郡主哪里不好,你非要娶那个穷乡僻壤的女子?!”嘉韵郡主恶狠狠的放狠话。 “不许你如此说我的妻子,郡主,裴某从未注意过你,喜欢你更是没有的事,裴某从始至终只认定崔时愿一人为妻,若是无她,此生宁愿不娶,还请郡主自重。”裴暨后退一步,冷冷道。 “你!裴暨,你别后悔!”嘉韵郡主放下狠话,策马离开。 以上恩怨,才有了崔时愿三朝回门,裴暨却被多次阻拦的事情。 崔时愿头一遭觉得生病这般难熬,她躺在廊下的长椅上,耳边是侍琴的谆谆教导,告诉她生病就不要乱走乱动了等云云的。 捂着略微有些疼的胸口,缓了片刻后,崔时愿懒洋洋道:“你家世子妃就算是没病,也能够被你说的生出病来。” 侍琴噘嘴,捂着耳朵不听崔时愿的嫌弃声,转身看向一旁浇花的婢女们,谁让她们四个抽签她抽到了最短的,所以今日服侍小姐,另外三个去看账本,计算今年各个生意的利润得失。 “侍琴,你说在院子周围种一些果树,或者花草如何?”崔时愿思索的开口道。 侍琴无语望天,她家小姐一生病就是会各种难缠,所以每次都是四人每日一抽签,决定谁服侍小姐。 后面赌的大了,就是一连赌上七日或者半月的,而她这次赌、瘾、较大,直接赌了一月的,谁曾想直接第一下就败下阵来了。 “你想要在院子里种什么花?”裴暨含着笑意的声音响起。 “世子回来了?”崔时愿坐起身,想要站起来行礼。 “安生躺着,你我之间不必顾忌这些虚礼,往后不用这样。”裴暨将崔时愿按了回去,笑着拍了拍她的头。 不知为何,他的小妻子明明比他小上了四岁,却总给裴暨一种,崔时愿比他还要老成稳重的直觉。 对于崔时愿私下做生意多年,家底丰厚,早已是清河首富的事情,裴暨是知晓的,还知道崔时愿去年投的房产,今年的利润翻了二十倍不止。 少年老成,说的可不就是他的小妻子。 裴暨眸中满是对崔时愿的爱意和欣赏,俯身的那刻,里面的情绪全然的宣泄到了崔时愿的眼中,令她为之一颤,下意识抬手捏住了裴暨的指尖。 第31章 满园春色 待裴暨躺在下人们搬来的躺椅上时,崔时愿窝在长长的躺椅里,将自己完全埋在完全覆盖住躺椅的狐皮垫子里,仿佛这样就能够把她方才下意识做的蠢事给遮掩住。 她两辈子加起来都四十岁的人了,怎么遇到个未经人事的男子还是如此的害羞啊,真是年纪大了反而怀春了吗? 崔时愿捂着小脑袋晃了晃,心中越发坚定一定是这样! “夫人,别再晃了,晃傻了为夫是会心疼的。”裴暨忍俊不禁的开口道。 崔时愿浑身一机灵,她明明把自己掩藏的很好啊,裴暨怎么会发现她的动作,崔时愿狐疑的探出头对上裴暨含笑的目光,只觉得身上更加热了。 裴暨见崔时愿嗖的一下就缩了回去,抿唇偷笑,握拳抵唇,心中觉得崔时愿可爱不已。 这才是这个年纪女孩子该有的反应,不会给他一种他们之间的什么,都在是被崔时愿牵着走,而不是凭借两人两情相悦而产生悸动的水到渠成。 崔时愿觉得今天一定是药喝多了,不然不会这么热的,一定是她的瘀血要散开了,所以才会心口怦怦跳。 作为两辈子加起来大了裴暨一轮的崔时愿,丝毫没觉得这有她的原因,一定不是汤药的原因,就是裴暨的原因。 崔时愿选择去下意识的逃避,就在崔时愿边想边快要睡着的时候。 裴暨稳重的出声问道:“方才夫人说想要养花,不知道夫人可有喜欢的花,现在买来种上,明年初春便可以开花了,届时满园春景,定能够博得夫人一笑。” 崔时愿如梦初醒,恍惚道:“我喜欢玫瑰,虽然长有满身的荆棘,却能够保护自己不受到伤害,美而带刺,美丽又锋利,不会让人因为它的外表而小看它的存在。” 想起见到玫瑰花的第一眼,崔时愿欣喜的上前触摸,却被扎的满手的血点,从那次之后,崔时愿便爱上了玫瑰。 裴暨微微诧异,未曾想崔时愿对她自己的愿望竟然是这样,想让自己锋利,不让任何人小看她。 心中闪过一阵阵的心疼,他在崔时愿以为自己方才做了个梦的时候,坐起身看向她,沉声坚定道:“好,就种玫瑰,我们把整个琅琊院都种上玫瑰。” 崔时愿听到裴暨的话唇角勾笑,在落日余晖下被映衬出了绝色的笑颜。 “好,我们种满玫瑰。” 翌日,崔时愿醒得早,少半有被外头的动静吵醒的原因,她掀开床帘。 侍琴上前贴心的为其掀起床帘,在两侧挂好,这才扶着崔时愿起身:“世子妃今日醒的早了。” 崔时愿向外头张望,好奇的问道:“外头可是发生了什么,怎的这般的吵闹?” 侍琴笑道:“是姑爷命人将外头的花草都挪出去,要挪栽您喜欢的玫瑰呢。” 只一夜的时间,就被他寻到了那么多玫瑰? 不是崔时愿多想,实在是世子院真的颇大,若是没有准备好,按照这个动静一下子把所有的花草都挪出去,少不得院子看起来空落落的。 如今已经是秋日,实在是凄凉的不好看。 想到这里崔时愿连忙拿起一旁的外衣,吩咐道:“快,让我出去看一看。” 侍琴无法,只能快速的伺候崔时愿熟悉,刚挽好发髻,簪了一支珍珠钗,崔时愿便迫不及待的起身。 “哎,小姐……”侍琴诧异的开口。 “吱呀——”一声,房门被从里面拉开,外头的下人们瞬间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头看向声音的来处。 “奴才给世子妃请安——”下人们放下手中的活计请安行礼。 “都起来吧,你们这是?”崔时愿环视一圈,想要阻止却在看到院中的全貌后,止住了口中的话语。 实在是他们的手脚太快,早已经把花草都挪了出去,此刻院子里空荡荡的,看起来着实空旷不好看。 “夫人,你醒了。”裴暨沉稳低沉的声音传来。 “世子。”崔时愿循声望去,顿了顿,见到裴暨的怀中亲自抱着一盆玫瑰,连忙上前去。 “玫瑰满刺,小心扎到自己。”崔时愿不想让他觉得她过分的担心他,小心的提醒一句道。 “没关系,我甘之如饴。”裴暨敏锐的察觉出她的话中之意,笑容展开,分外开心。 “世子妃快瞧一瞧,这些玫瑰可还喜欢,这可是世子殿下下朝之后,向陛下请旨,亲自去御花园移出来的,全都是世子殿下亲力亲为完成的……”墨深滔滔不绝道。 “墨深,多嘴。”裴暨适时的出声提醒。 墨深:这句多嘴是不是说晚了,他都说完了,世子才开口制止。 崔时愿这才反应过来,将目光移到了裴暨怀中亲自抱着的那盆玫瑰,瞬间便被其绚烂多姿的优雅吸引了目光,她呼吸一滞:“这株洛神,当真是绚烂夺目。” 裴暨笑着问:“喜欢吗?” 崔时愿心中一动,欣喜的望着洛神,笑着点头:“喜欢,多谢世子。” 墨深出声道:“这一盆可是世子殿下去贵妃娘娘的宸月宫里端走的,还被贵妃娘娘好一顿追着骂呢。” 崔时愿瞬间紧张,白皙的手指瞬间从洛神花瓣上挪开,紧张的问:“你这可是从贵妃娘娘宫里带走的?” 裴暨冷冷的看了眼墨深,后者周身一凌,他收回视线,安慰崔时愿道:“无妨,这是姨母同意的,她得知你喜欢花,把宫中的花都搬出来让我挑选了,姨母喜欢你。” 闻言,崔时愿才瞬间松了口气,略带埋怨道:“贵妃娘娘是长辈,岂有夺长辈所爱的晚辈。” “这几株移栽到正院前,你出门便可以看到。”裴暨做主道。 裴暨与墨深等人怀中抱着的花,一看就是受专人精心打理的,才会开的如此绚烂,她不是个会养花的,若是糟蹋了贵妃娘娘的心意,反倒是撇了娘娘的心意。 “妾身都听世子的。”崔时愿含笑点头,心中却想着等贵妃娘娘的生辰宴,一定要寻个好的宝物,借花献佛博得贵妃娘娘一笑。 裴暨听到崔时愿的自称与对他的尊称,还有二人之间若有所悟的疏离,抿唇不语,心中却在计较要寻个好时候,将她的习惯给改过来。 裴暨亲自在翻过的草地上刨坑,将一株株的玫瑰全部小心翼翼的种植上去,崔时愿开口要帮忙都被裴暨阻拦在廊下,日上三竿,裴暨种完最后一株玫瑰。 “世子亲自将玫瑰都种了进去,那浇水的功夫便让妾身来吧。”崔时愿含笑的拿着水瓢,小心翼翼的为每一株玫瑰细心的浇水。 这花当真是被养的好,经过这半日的折腾,刚被种植进去,还在傲然挺立。 崔时愿蹲在地上仔细的查看,忽的看到一抹红,她抬手抹去,却是一滴血珠,手指轻撵开,思虑到什么她起身与裴暨对视。 “夫人,怎么了?”裴暨一手置于身后,一手在身前握拳,含笑的眸中带着眸中情愫,深深的凝望着她。 崔时愿知道她不应该因为男子随意就可以做到的举动,就放肆的让自己的心随意乱跳,重活一世的人了,前世都不去相信任何男人,今生依旧按照前世的路子来,明明就是最好的抉择。 但是此刻,崔时愿有些想要让自己逐渐试着接受一回,她扯了一抹笑,摇头道:“没事,辛苦你了,先去更衣用膳吧,一身的泥土想必很是不适。” 裴暨闻言低眸,果不其然看到青衫的衣摆满是泥土,他握拳轻咳一下,点头道:“夫人先回去用膳,不用等我,我回去更衣,马上就回来。” “快去吧。”崔时愿极为端庄的点头,看着裴暨消失在视线之中。 崔时愿垂眸看着手指上干涸的血迹,回眸望向廊下迎风傲然而立的玫瑰们,双眸沉静的让任何人都看不出情绪。 虽然裴暨都那样说了,但是崔时愿还是等着他一起用膳,顺带换了身衣裙,等裴暨走入的时候,视线一顿。 二人竟然都穿了紫色的衣裙和衫袍,这倒真是巧了,裴暨含笑上前握着崔时愿的手入座,崔时愿趁机瞄了一眼他的手,已经处理干净,若不是仔细瞧还看不出那些刺扎的小孔。 玫瑰刺扎人很疼,这是她从前得出的经历,然而裴暨满手都是刺,还出了那么多的血珠,却没有喊一声痛。 但凡他在她的面前露出一点动静,都会引起她的注意,可裴暨并没有,他关心的为崔时愿夹菜,眉间轻皱道:“夫人这两日看起来更瘦了,还是要多吃些好。” 崔时愿回神,将他夹的菜尽数吃下,为他夹菜道:“世子今日辛苦,理应多吃一些。” 时愿在关心他。 裴暨心中触动,不动声色的吃下菜,含笑道:“这两日我让人多去花坊买些珍稀的玫瑰回来,多种些一年四季都可以开的,你信我,不出三日我定还你琅琊院满园春色。” 崔时愿的心思被猜透,与他对视:“那妾身期待琅琊院的春色。” 墨深与侍琴对视一眼,怎么总觉得世子和世子妃说的春色,和他们耳中听到的意思有些许的不一样啊? 又过了五日,崔时愿的觉得身子好的差不多了,胸闷气短的频率少了不少,这才在侍琴等人的允准下出了门去给国公夫人请安。 推开房中的门,崔时愿抬步走出,满园的玫瑰争相开放,映入眼帘,鸟语花香,沁人心脾,让人在看到的那刻便身心愉悦。 “姑爷对世子妃当真是好。”侍琴笑着暗示。 “世子对父亲和母亲,还有二公子都很好。”崔时愿意味深长道。 第32章 选妾事宜 近日崔时愿的心情确实不错,试探了世子想法,对方的完全偏袒,实在是令她心中舒坦。 三朝回门,也拿回了嫁妆,还有母亲陪嫁,威胁了父亲,暂时令父亲不敢将王馨悦扶正,宋暖情也被罚入小佛堂静思己过。 一切顺利的让人心情愉悦。 如意院。 崔时愿刚随着常嬷嬷走近,国公夫人笑着招手让她上前,开怀道:“时愿,身子可好些了?” 崔时愿个感激的行礼道:“多谢母亲挂怀,如今已经可以出来走走了。” 那便是没有什么大碍了,国公夫人一直牵挂的心终于稍稍放下,含笑道:“快坐下,刚好你来了,可以帮母亲做做决定。” 国公夫人边说边把手中的画册递出去,崔时愿疑惑的接过,对方立即为她解惑道:“如今宋氏入了小佛堂,二郎的身边没有一个贴心人照料,母亲心中忧虑,便为二郎想要选两个贴心温柔品行尚好的女子为妾,这几日好几遍筛选,终于选了几家比较好的平民女子,这边定下明日就可以抬入府了。” 崔时愿握着手中的画册,一时之间无言相对,她是裴淮的长嫂,他的正妻如今分身不暇,按理说帮他掌掌眼是可以的,但怎么想都觉得怪异。 前世她入门后,便主动给两个通房抬了姨娘,后来确定怀了儿子后更是不想与他发生关系,便主动为他选纳良妾。 今生那两个通房还毫无声息,想必被宋暖情压了下去。 如今若是选择两个貌美的女子入府,等宋暖情出来后定能够气个半死,届时宋暖情自顾不暇,也没有多余的时间来给她没事找事了。 见崔时愿面色沉静,看着画册出神。 国公夫人轻咳两声,担心崔时愿多想,拍了下她的手道:“你且放心,你与扶砚感情甚笃,除非父亲母亲准许,否则裴氏男子四十无嗣才会纳妾,母亲相信你和扶砚不多时日便会喜事将至。” 崔时愿一愣,突如其来的催生扑面而来,她忍俊不禁道:“母亲,儿媳并没有多想,只是二公子到底是二房的,儿媳若是插手进去,不知二公子和弟媳是否……” 她说的委婉,面色带着略微的纠结,仿佛有些顾虑会被责怪,与二房的关系变差。 “好孩子,不用担心,你是靖国公府未来的宗妇,母亲已经下令你的话在府中和我是一样的,为二郎纳妾的事情,宗妇去办反而更好,宋氏是个糊涂的,你亲自为二郎下聘纳妾设宴摆席,反倒是为妾室撑了脸面,让外人看看咱们靖国公府就是纳妾,都是极为庄重。”国公夫人面色严谨,语气沉稳。 “是,那儿媳便却之不恭,为二弟媳接下了这份差事,定不会让母亲失望。”崔时愿点头答应。 “正好借着这次的机会,让母亲看一看你的能力,这是府中库房的对牌,一共两份,一份在我这里,一份给你,选定人选之后,你亲自去为二房挑好纳妾礼品,差人浩浩荡荡的送去就行。”国公夫人点头道。 “多谢母亲的信任。”崔时愿感激道,没想到这么快就拿下了府里面一半的掌家权。 崔时愿拿起五幅画像仔细看着,旁边还有着未嫁女子的家室姓名以及品行,其中不是商户女,便是秀才之女,已然能够看出母亲是真的用心择选。 这一看,就看到了熟人。 “王楚瑜,年十八,秀才王氏长女,擅长绣工与琴艺,倒是个温柔雅致的女子。”崔时愿开口称赞道。 这个王楚瑜她是有印象的,前世她虽然只是一个秀才之女,却心高气傲,一直不愿意嫁给平民百姓,后来在她为裴淮纳妾的时候听闻此事,特意选入府为妾。 而王楚瑜在知晓后,不顾父母的阻拦,执意入府,寻常为妾的女子不是官员之间用庶女联姻,就是家中贫困无法而为妾。 像她这般心甘情愿为妾的,崔时愿还是头一遭见到,而王楚瑜一句“宁为高门妾,不做贫民妻”,让她对她格外的多看一眼。 而因为她选择了王楚瑜,让她过上了好日子,王楚瑜一直对她马首是瞻,让打东绝不骂西,还替她在后处做了不少不便出面的事情。 “儿媳看,这个王氏倒是个贴心可人的。”崔时愿笑着推荐道。 对裴淮贴心不贴心不知道,但对她倒是极为的贴心,这辈子倒不如再帮持一把。 “秀才之女,外祖父也是秀才,想来定然是一个乖巧懂事,极为温柔的女子,这个便定下吧。”国公夫人接过画像,满意的点头。 崔时愿含笑继续看,在里面选了一个商户女,递过去画像道:“这个商情音,年十六,看起来是个活泼的,且娘家是做生意的商户,这个商氏商户做生意极为圆滑老练,处处不得罪且处处友善,想必日后宋氏有孕,帮着掌家是一把好手。” 崔时愿将二人分析的头头是道,国公夫人哪能不满意,瞬间松了一口气道:“如此便终于是选好了,王氏温婉,宋氏活泼,一个秀才女,一个商户女,一官一商,你选的极好。” 国公夫人满意非常,特别是在崔时愿说宋氏有孕,能够让商氏帮着掌家后,更加对其刮目相看。 “如此就这样安排下去吧,稍后你去库房择选两件压箱的宝物,再多选一些绫罗绸缎,珠宝字画,分别作为二人的聘礼,黄昏的时候送去吧。”国公夫人吩咐道。 “是,儿媳这便去办,选完就去安排明日的宴席,母亲可以一切放心。”崔时愿起身行礼道。 国公夫人笑着点头,目不斜视的看着崔时愿离开视线,对常嬷嬷笑着道:“你看,我这个儿媳多么能文能武,有了时愿,我这个老骨头也能松散下来了。” 常嬷嬷笑着接话:“有世子妃,是世子殿下的福气,娶一个好媳妇儿,连带着母亲都受益,您瞧这不就可以逐渐放权了吗?” 国公夫人满意不已,对她的更是被逗得开心。 第33章 裴淮,你醉了 崔时愿这边去了库房,陈管家听说她来了,连忙亲自跑来为其开库房,让崔时愿进去好生择选。 “陈管家不用先看一下库房的对牌吗?”崔时愿好奇的问道。 在她的印象之中,陈管家可是极为严谨,不苟言笑,只听从靖国公夫妇话的忠仆。 “世子妃是府中的特例,主母前几日吩咐过,在靖国公府见您如同见国公爷与大夫人,您是裴氏的宗妇,自然有随意进出库房的权利。”陈管家满是褶皱的脸上笑如菊花。 “多谢陈管家,我奉母亲的令来为二公子择纳妾聘礼。”崔时愿道谢。 “自然可以,您在这里随意选着,老奴就在外面候着,选好后喊老奴登记在册就行。”陈管家笑容灿烂,管理下人们时那副严苛的模样全然消失不见。 崔时愿带着侍琴走入库房,靖国公府的库房可谓是她除了自己的产业外,见过最多宝物的库房了,各类的绝世珍品,绫罗绸缎,珠宝器皿,金砖银锭,恨不得闪瞎她的眼。 崔时愿选的很快,到底只是为裴淮纳妾,选太多两个妾室不仅压不住,到最后还算是进了裴淮的口袋。 她为两人分别一人选了纯金头面一副,两柄玉如意,金茶筒两个,银茶筒两个,文房四宝两套,绸缎二十批,白银二百两,作为平头百姓这些已然不少,已经比寻常百姓和官员嫁女的聘礼还要多,更何况嫁的还是京城宠臣的二公子,官员之女都没被作为首选,二人自然不会有微词。 尽管东西不多,也是装满了三红木箱子,让陈管家登记在册之后,侍琴和执棋亲自带人去两家下礼,如此,周围的邻里才知道,原来他们的邻居早就攀上了国公府。 一时之间,王秀才家和商商户的家中人流拥挤,全部都是恭贺不已的讨好声,一夜之间两家全部挂上红绸。 第二日,两顶粉色的小轿吹吹打打的出发,到目的地之后从国公府的后门而入,嫁了女的两家,亦是一忧一喜。 裴淮穿着一身红袍,在好友们艳羡的恭维声里和饮下一杯杯的喜酒,全部都是对他刚娶亲十日,就能接连纳两位美妾的羡慕。 王氏和商氏是作为良妾入府,自然住的是离二房正院最近的屋子,方便裴淮随时走动,此刻二人身着粉红色的喜服,心情激动的盖着头盖头端坐在屋内。 “刚成婚十日就能一连纳两个美娇娘,裴兄可真是好福气啊!”裴淮的好友起身敬酒道。 “梁兄客气了。”裴淮淡笑道。 自古以来娶妻和纳妾不同,娶亲是三媒六聘,明媒正娶;而纳妾说好听一些是纳,直接了当的说就是买妾。 娶妻时送出的被称为聘礼,而纳妾时送出的则被称为买妾之资。 而妾室是可以买卖和赠送的,现在还多流行赠妾,除妻外,所有的妾室都可以赠送,除了向国公夫人让崔时愿做主,为裴淮纳的两个良妾。 日后在府中相处,就是要被下人们尊称为姨娘,在妾室里面是比较有地位的存在,另外比姨娘高一些的就是贵妾,从高到低就是:贵妾,良妾,更低的为侍妾和通房,统共这四种。 如今裴淮纳的就是良妾,统称为姨娘,为主母与宗妇所帮其纳的,一般不会被随意的买卖和赠送。 “这可不是,哪有客气,裴淮你可真是好福气,不仅娶得娇妻,纳了美妾,就连长嫂都是如此的倾城绝色!” “不仅如此,你们看裴淮纳妾,世子妃都忙前忙后的帮忙,不就是为了帮淮兄撑场面吗?!” “淮兄啊,你可是真有好福气,一辈子都是享福的贵命!” “世子才是真的好福气啊,娶了如此能够撑场面,端庄淑仪的世子妃,真是让人好生羡慕。” 裴淮顺着众人说的话,朝着另一端的女眷席位而去,当今大崇民风开放,男女席位只分为两边,并不用隔上屏风。 崔时愿的模样便尽数落在了他的眼中,崔时愿一身淡黄色的衣裳,上面绣着几片祥云图案,衬得她肌肤白里透红,精致绝伦的五官仿若天工雕琢而成,面带朝气,就像是个误坠凡尘的仙子。 头顶携带着金玉步摇,颈上挂着珍珠项链,整个人看起来端庄华贵,却不失女性独特的妩媚。 感觉到视线的强烈,崔时愿回眸见到是裴淮眼也不眨的看着她,这个目光让人心中一跳,她目光一凌,下一刻隐去其中的警惕,笑着向裴淮举杯。 裴淮抬起酒杯,与崔时愿遥遥互相敬酒,他见到崔时愿用宽袖掩面饮酒,举着酒杯一饮而尽。 饮酒的同时,裴淮的脑海中闪过几个画面,同样是推杯换盏的纳妾之夜,女子云鬓高挽,碧玉簪和玉步摇两相映衬,白玉珠花点点华光,一身紫色七重锦绣绫罗纱裙,衣领微窄,露出雪白纤细的脖颈,娇颜白玉无瑕,犹如凝脂,罗依刺绣着几株半枝莲,整个人从内二外都优雅和端庄到极致。 酒意上头,神色再次恍惚间,脑海中的女子已然消失不见,裴淮努力的回忆却发现什么都没有捕捉到,只能依稀看到一个女子满是华光的倩影。 他再次抬眸望去,崔时愿已经和身边的好友正妻笑着相谈,未施过多粉黛,眉蹙春山,眼颦秋水,面薄腰纤,袅袅婷婷,妩媚无骨入艳三分。 身后仿佛有人喊她,崔时愿笑着转身回眸,与其友善交谈,纤腰盈盈一握,衬出婀娜身段。 仿佛面前的纤腰早已被他握过千百回般,裴淮抬步,有些恍惚的想要离席,本想下意识想要奔赴的女子。 忽的,肩上被一只大掌稳稳的握住,不带任何的威胁,却将他禁锢在原地再也动弹不得。 裴淮昏昏沉沉的转身,对上裴暨的底眸冷面。 只见他穿一身玄色窄袖蟒袍,袖口处镶绣金线祥云,腰间朱红白玉腰带,上面挂着白玉玲珑腰佩,气质优雅,气度逼人。 “兄长。”裴淮醉醺醺的开口,面上晕起两抹醉红,浮起笑容出声喊裴暨。 裴暨抬起头来,少年将军本应张扬潇洒,平日干净清澈如春日暖阳的眼神,如今却盛满了冷清,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他神色泠泠,却更显风骨,月色皎皎,更衬其冷清,裴暨眸光清冷疏离,薄唇轻启:“裴淮,你醉了。” “醉了吗……也是,该是醉了,白术,扶我回房。”裴淮顿了顿,忽的笑道,将手递给白术。 白术虽然一直在旁边候着,却是清楚的看到了裴淮方才明明是要朝着世子妃而去,白术的心中大惊,刚要上前阻拦,裴暨便出现禁锢着他的肩。 见到世子殿下面上的寒冷,白术更是大惊失色,好在兄弟二人并未发生摩擦,他仿佛听到济世的神音般,连忙哎了一声扶着裴淮离开。 然而还未走两步,就又被裴淮的好友们喊去,给捉了回去。 今日裴淮纳妾,摆宴席请的都是两位良妾的家人,与裴淮的昔日好友及其家眷,本可以不必如此麻烦。 但是为了打宋暖情的脸面,崔时愿心甘情愿的遵循国公夫人的暗示,给足了两位良妾场面,想打三月后宋暖情出来,会是怎样一番闹闹哄哄的场面。 崔时愿想想就忍俊不禁。 这边偷笑着,身边的妇人疑惑的开口道:“世子妃,您看廊下,是否是世子殿下来接您了?” 裴暨来接她了? 崔时愿抬眸望去,果不其然是裴暨立在那里。 他身姿欣长,立于庭院,一垂眸,眉梢眼角尽是疏冷。 崔时愿愣住,仿佛如同见到前世,裴暨疏冷的身影般,这人与前世的仪态重合,仿佛此刻的裴暨才是真正的他。 裴暨的冷,在抬眸对上崔时愿的那刻,尽数化作春日暖阳,他的眼中只有崔时愿。 “夫人,为夫来接你回家。” 崔时愿心中微动,他就站在那里,裴暨本身就生的出色,襟韵洒落如晴雪,秋月尘埃不可犯。 这座云巅之上覆着皑皑白雪的山峰,正在主动地向她靠近。 崔时愿含笑,在一众人反应过来的行礼与注视中,端庄的抬步走近,笑着开口:“夫君。” 第34章 为夫来接你回家 裴暨听到崔时愿的称呼,眉眼这才稍稍去冷,情不自禁的带了笑,看起来矜贵而意气风发。 “夫人,宴席可结束了,为夫来接你回家。”裴暨的目光炙热坦诚,如湖水般清澈见底,如皓月般皎洁明亮。 “结束了,刚好结束!我们这便告退了!”既有眼尖的男子开口。 此话一出,所有人连声应和,纷纷起身边行礼边告退,几乎是瞬间就消失在二房的正院。 其中还不乏有称赞而来。 “世子和世子妃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啊,站起来就像是天上的神仙眷侣一般!” 若非是为了在外人面前,做足了世子与世子妃情深甚笃的表象,崔时愿觉得自己应当是不会鬼使神差的喊出这句夫君。 以至于后来某位妒夫知道所有事之后,恶狠狠的掐着朝思暮想的纤腰,满是醋意嫉妒的逼问崔时愿先喊的谁夫君的时候,崔时愿露出的那吞吞吐吐的心虚模样。 宾客们全部回家,在场只有五人。 崔时愿与裴暨面对面两两相望,侍琴在不远处垂眸等候,裴淮醉醺醺的坐在凳子上失神的望着般配不已的二人,白术在一边警惕的看着自家主子。 二人对视半晌,裴暨偏开眸,清冷的问道:“可要回去?” 崔时愿点头:“那是自然,白术先扶你家二公子去喜房内,侍琴领着下人们先把这里收拾干净再回去。” 这便是简单的安排好一切,崔时愿望着裴暨,二人转身就要抬步离开。 白术冒着被凌迟的目光,颤颤巍巍的开口:“世子妃,奴才要把二公子送去哪位姨娘的房中啊?” 崔时愿一愣,这倒是个好问题,殊不知她在深思的那一刻,裴暨深沉的望着她。 裴暨见她面色忧愁纠结,薄唇无情的一扯,冷声道:“把他带去正院,松开他,先往那边倒下,就送到谁的房里。” 白术一愣:“啊?那要是二公子摔了怎么办啊?” 裴暨冰冷道:“你抓的稳,不就不会摔了?” 话音刚落,裴暨看了一眼诧异的崔时愿,实则对方的这副神情,落在他的眼里就是犹豫不舍。 裴暨呼吸一滞,握着崔时愿的手腕,就拽着她回去,背影坚硬带着莫名的情绪。 崔时愿被拽的诧异,来不及多想,手腕被紧紧地握着,只能小跑着追着裴暨的步伐。 见到对方不开心,她也不好贸然的开口,单单觉得今日的裴暨当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在她紧促的的小跑之中,裴暨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缓下了步伐,但是仍旧没有停下。 两座院子离的不是太远,没有多久就走到了世子院外,裴暨拉着崔时愿大步流星的穿过长廊,正院,玫瑰花丛,流水小桥,迈步上了台阶。 裴暨松开紧握崔时愿手腕的手,双手推开门,将呆愣差异的崔时愿单手提进去,而后随手关了门,从内锁住。 崔时愿这才觉得不对,她小心翼翼的后退两步,趁着裴暨没有转身,绕到桌后小心的询问:“世子,今日是怎么了?” 裴暨薄唇紧抿,双手还放在门栓上,脑海之中都是崔时愿对裴淮的笑,还有裴淮醉酒后带着极强的侵略目光走向崔时愿的动作。 可大婚之夜,崔时愿向他表明,并未喜欢裴淮,那只有一个结果。 裴淮惦记着他的妻。 想到这里,裴暨就有一种想要毁灭一切的冲动,想要将裴淮送到一个永远不回来的地方,再把崔时愿藏起来,藏在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 崔时愿实在太过耀眼,若是不将她好好地藏起来,不难想不会再遭到谁的惦记,裴暨陷入了深深地择选之中。 崔时愿等了半晌,没有等到最终的审判,小心翼翼的放下手中偷偷摸藏在身后的摆件,理了理衣衫上前。 “世子今日这是怎么了,可是身体有何不适?”崔时愿担忧的问道,眸中还有不易察觉的警惕。 裴暨突然转身,吓了崔时愿一跳,还没来得及后退,就被他揽着腰抱进了怀里。 “……”崔时愿愣住。 “夫人,你今日似乎很开心。”裴暨沉闷的声音响起,他将自己的脸贴在崔时愿的颈窝,久久不愿抬起。 崔时愿的整个身子都被裴暨挡住,若不是对方俯身抱着她,崔时愿都还以为裴暨是要把她给闷死,听到裴暨的询问有些诧异:“今日吗,能够做好此事,让母亲满意,我自然是开心的。” 裴暨出声:“只是如此吗?” 崔时愿愣了下,半晌犹豫道:“当然还有一个原因……” 裴暨追问:“是什么原因?”同时逐渐收紧环在纤腰上的手臂,似乎想要将崔时愿揉到他的骨子里。 崔时愿轻咳一声,双眸有些躲闪,想到裴暨抱着她看不到,才松下声音道:“我不喜欢宋暖情,所以一切能够让她不痛快的事情,我都乐意去做。” 如此小家子气的话说出,崔时愿只觉得没脸见人了。 裴暨顿住,一晚上的不愉快都消失不见,他陡然笑出声,大掌对着崔时愿的后颈捏了捏,像是在安抚小猫似得般愉悦的举动。 崔时愿原本以为裴暨是在嘲笑她小气,但是对方真心实意愉悦的笑声,倒不像是嘲笑,反倒有些像是……宠溺的笑? 她大抵是病了。 裴暨被逗得开怀,决定不说出裴淮醉酒想要走向她的事情了,若是时愿不喜欢宋氏,那宋氏的夫婿裴淮,理当是一并为夫人所不喜的。 “夫人今晚吃的可好?”裴淮调整了姿势,松了松抱着她的手,让崔时愿得以喘息。 “不甚好,只顾得将酒换成水,注意端庄仪态了。”崔时愿下意识的撒娇,诉说自己的惨。 “那我们用膳吧。”裴暨松开崔时愿,捏了捏她的小脸。 崔时愿怔愣的抬手捂住被他捏过的地方,裴暨已经开门去吩咐下人传膳,在对方回身的时候,连忙松开捂脸的手。 裴暨自然是捕捉到了这一瞬间,底眸浅笑,让崔时愿入座,为她掀开桌上的食盒,是他从军营回来顺道买的徐记糕点。 他在沐浴更衣之后,便去二房接崔时愿,未曾想就见到了那一副让他极为不喜的场景,险些被嫉妒蒙蔽了双眼,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 好在他不舍得。 “这是玫瑰酥??”崔时愿拿了一块圆饼,小巧的咬了一口,而后惊喜的出声。 “这是今日新出的新品,你喜欢吃徐记,我便顺道买了回来,好吃吗?”裴暨笑着问道,抬手为她倒了一盏茶。 “甚是好吃,世子尝一尝。”崔时愿笑着将点心推出去,然而下一刻,裴暨半起身垂首在她咬过的同块糕点上咬了一口。 “确实好吃。”裴暨坐回去,点头称赞道。 崔时愿却是愣在了原地,睫毛忽闪忽闪的,看了一眼手中的糕点,出声提醒道:“世子,这是我咬过的?” 该不会是裴暨误会了这是她的意思了吧,可是她不是已经把糕点推过去了吗?! 怎么会这样啊? 裴暨抬眸,无辜道:“夫人,我们本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同食一块糕点,难道不可以吗?” 好家伙,他们确实是夫妻,这还真的可以。 崔时愿想要抹一把脸,让自己清醒过来,一定是玄幻了。 “世子,世子妃,可以用膳了。”门外执棋的声音响起。 “来了。”崔时愿连忙放下糕点,迫不及待的起身出门。 险些成为妒夫的裴暨沉稳起身,看着崔时愿的身影消失不见,转而拿起那块吃了一半的糕点,将剩下的吃掉之后,抬步去了饭厅。 第35章 崔记典当行 自从昨夜之后,崔时愿就觉得裴暨不对劲,但是她没有多想,还以为只是男子那几日到了。 “世子妃,王氏和商氏,还有二公子的两位通房来给您请安了。”侍琴从门外走入,对正在梳妆的崔时愿道。 “知道了,上好茶水点心,让她们先候着,不可怠慢。”崔时愿闭眸道。 “是。”侍琴应声退下,亲自去接待四人。 昨夜睡得不安稳,裴暨半夜被军营喊走,她则是一直想着裴暨俯身吃糕点的模样,堪堪天亮才睡着。 “世子妃辛苦了,稍后见完礼,用膳之后再睡儿。”执棋担心道。 “嗯。”崔时愿睁开双眸,沉静如水。 正厅里,二房的四位妾室等了半晌,其中一位忍不住开口道:“咱们是二公子的妾室,向世子妃请安合适吗?” “应该是合适的吧,二少夫人如今在小佛堂静心祈福,闭门不出的,咱们是没资格给主母请安的,除了世子妃,当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了。”另一位通房叹气道。 “如何不合适,世子妃是宗妇,掌国公府的内权,若不和世子妃请安证名,你还想等二少夫人出来,去奔为马下卒不成?”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商情音连带着眸子都是泛着清冷的道。 “商妹妹,这你就不懂了,两位姐姐是国公府的婢女,自然是要以主子马首是瞻的,不像咱们两个,是主母提议,世子妃择选入府的,这所倚仗之人,自然和二位姐姐不同的。”王楚瑜捂唇,娇笑着开口道。 商情音没有再开口,不过淡淡的颔首,像是认了她的话一般,王楚瑜又娇笑一声,只剩下两个通房面面相觑。 “世子妃到——”门外侍琴的声音响起。 正厅内四人瞬间起身,整理服饰,在崔时愿迈步走入的那刻,齐齐对她行礼道:“妾身见过世子妃,世子妃安康。” 崔时愿从四人面前端庄华贵的走过,端坐在上首,含笑抬手道:“各位起来吧。” 四人又是恭敬的转身,严谨的行礼道谢:“是,多谢世子妃。” 眼看着四人坐下,崔时愿笑着道:“今日是初次和二房的各位见面,逐一上前介绍一下自己吧,昨日侍候二公子的是谁?” 话音刚落,商情音起身,清清冷冷的上前行礼道:“妾身商氏情音见过世子妃,世子妃长乐未央。” 随着她的行礼请安,商情音的婢女带着一个盒子上前打开,里面正是行房的元帕。 崔时愿心中微微有些诧异,还以为裴淮会更喜欢温柔一些的王楚瑜,同时也没想到,商情音并非如画册上写的是活泼女孩子,明明是一个清冷的美人。 “商姨娘客气了,初次见面,这是给商姨娘的见面礼,还请商姨娘莫嫌弃。”崔时愿笑着点头,身侧的侍琴端着托盘上前。 “是,多谢世子妃,妾身甚是喜欢。”商情音见半开的宝盒里面的首饰,是一只翡翠玉镯,成色极好,连见过无数珍宝的她都一眼喜欢。 再次行礼道谢,商情音回去坐下。 “妾身王氏楚瑜见过世子妃,世子妃当真如传闻中一般的倾国倾城,让人一见倾心,惊艳不已。“王楚瑜上前行礼,毫不客气的吹捧道。 “不过是虚有的外表罢了,王姨娘模样娇美,二公子见后定然甚是喜欢,这是给王姨娘的见面礼,莫要和本世子妃客气。”崔时愿含笑点头,对王楚瑜的识时务非常满意。 “多谢世子妃,妾身甚是喜欢!”王楚瑜只看了一眼,就对那支碧玉钗心动不已,成分和水色与方才眼馋的商情音的镯子分毫不差,连忙激动不已的道谢。 “回去坐下吧。”崔时愿含笑。 “妾身白氏,见过世子妃。”通房白氏行礼。 “妾身乔氏,见过世子妃。”通房乔氏行礼。 “快起来吧,你们二人据说跟在二公子身旁已有五年?”崔时愿开口问道。 白氏和乔氏对视一眼,乔氏开口道:“是,奴婢们是二公子的贴心丫鬟,在十五岁那年开了脸做了二公子的房中人。” 崔时愿了然的点头:“此事我知晓了,日后你们二人便提为二公子的侍妾,挪到偏房去住吧。” 闻言,白氏和乔氏自然是感激不尽,连忙磕头行礼表示激动与感激。 通房,说好听了是主子的女人,说不好听了,就是不仅要贴身服侍,还要做活计的身份,与丫鬟别无二致。 而提了侍妾,就是正儿八经的半个主子,有一个丫鬟服侍的,不用住大通铺,不用和一堆丫鬟奴才用饭的,可以一日三餐都去厨房提膳的好身份。 二人能有这般待遇,自然是感激不尽,而崔时愿也给了她们最实际的见面礼,一人二十两银子,几乎半年的份例。 等四人都见过礼,崔时愿便挥挥手示意她们都退下吧,这才转身离了正厅,去饭厅用膳。 吃了个半饱,崔时愿用了药,就回到房内接着睡了一觉,到用午膳的时候才醒过来。 “世子妃这会儿睡得可好?”侍琴问道。 “总算解了乏,梳妆,稍后用完膳我去看会儿账本。”崔时愿伸了个懒腰,舒爽的晒着窗外透进来的阳光。 崔时愿想着嫁过来十几日,还没有仔细的看过账本,除了世子院的账本,她的生意还没有好好地查看,都是让执棋她们查着账。 马上就要到冬日,冬日再赚一笔就要到了年末,年末是所有商会查账的日子,到时候她还要找机会回一趟清河。 一半的嫁妆也还没有被送回来,若是超过一月没有全部到她的手中,崔时愿自然不介意使出一些手段,让一些被埋藏在暗处的秘密曝露在世人的眼中。 崔时愿的眸中闪过冷意,而王馨悦为什么还没有集齐所有的嫁妆,她自然是知晓的,崔时愿的嘴角泛起冷笑。 在得知王馨悦想要变卖她母亲的嫁妆的时候,她就让王馨悦身边的婆子为她洗脑,让她把宝贝都拿到城南最大的崔记典当行去典卖,只因为那个典当行是她开的。 而崔记典当行之所以能够开的越来越大,逐渐超越许多的典当行,成为该行业的龙头第一,就是因为崔记典当行信守承诺,又博爱贫民百姓。 无论贫民百姓在艰难困苦的时候拿什么来典当,崔记都会全盘收了,还不会刻意压低价格,亦会在学子入京赴考,典当家中财产的时候,拿出最合理的价格,并为其提供住处和吃食。 长久以往,崔记的名声越来越大,民与寒门学子拿下了,自然还要掌握官员的心。 无论是任何宝物,只要是官员或者其家眷来典当,只要登记好一切的信息与宝物来历,签字按押之后,都能够以极高的价格典当宝物。 故而广受一众官员与其家眷的喜爱,同时,典当行还会定期举行拍卖会,若是想要将东西尽数买回去,只有参加拍卖会一个路子。 而王馨悦之所以在被百姓们骂的抬不起头,无法出门的时候,还不将她母亲的嫁妆送还回去,就是因为她在等拍卖会。 而崔时愿,也在等拍卖会,卖了她的东西,还想要好好地拿回去,当真是有些痴人说梦了,不让她大出血一番,崔时愿很难善罢甘休。 “沉光那里通知好,三日后,我回去参加拍卖会。”崔时愿侧眸吩咐侍琴道。 “是,奴婢这便安排下去。”侍琴恭敬道。 第36章 千金难买崔家主开心 三日后。 城南崔记典当行,每月十五珍品拍卖会,宾客络绎不绝,门外的马车接踵而至。 崔时愿缓缓的从被掀开的马车门帘内走出,她戴着足以遮挡全身的帷帽,被同样装扮的侍琴从马车之上扶下去。 原先这等装扮并无人在意,不想要被同僚看到真面目,做出这等打扮,去向雅间的不在少数。 门外的店员见到崔时愿下马车,而马车上正是崔记商行的标志,瞬间警醒的喊着让人让开。 “都让一让,全部散开!” “快些散开,莫要冲撞到贵人!” 这话一出,原本被推挤到,有些不忿的官员们瞬间噤声,能够让他们这些四五品的官员让道的,还能是什么贵人? 于是全部老老实实的不敢出声骂,同时也不进去,而是向后张望,想要看到哪位贵人出来。 与此同时,里面瞬间走出数十个人,从拥挤的人流中开辟出一道宽阔的路出来,不禁引起所有人的注意力,让大家好奇里面会走出什么人。 只见约莫一个二十岁左右,肤光胜雪,眉目如画的绝色丽人娉婷袅袅的从内走出,洁白的手腕摇着团扇。 声音清丽如莺啼:“都让一让,还不快让一让,瞧瞧你们这些粗人,若是磕碰到我们主子该怎么办呐?” 来人正是崔记典当行的掌柜崔沉光,与别的做生意的不同,崔记商行总共有四个大掌柜,更让世人惊讶的是她们的性别全部为女。 以至于无数的人猜测,崔记商行上头的主子,只有两种结果,要么同为女子,二三十来岁,能够顶天的奇女子,要么就是四五十岁的男子,还要是贵人,这四个大掌柜是他的贴身婢女,亦或是值得信赖的房中人。 然而没想到,在平凡的今天,竟然能够见到崔沉光口中的主子,不禁有胆大的开口询问:“崔掌柜,您说的主子可是崔氏商行的主人?” 沉光掌柜如传言般美艳,虽然甚少出现在世人面前,但此时一袭深紫色的锦裙,却被她穿的别有风姿,肌肤白胜雪,仪态优雅不失袅娜,就连发髻上的步摇都是甚少见到的珍品。 “瞧你们,除了我家主子,还能有谁让我做出这副阵仗,亲自出来迎接?”崔沉光柔柔一笑,说出的话让人不由得一凛。 自然有不少的官员认识崔氏商行,这可是遍布大崇最大的商行,无论是在哪国都有崔氏商行能够做的生意,更有甚的传出她们的生意已经做到了海外去了。 崔沉光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娉婷袅袅的走向最外头的,跨出了高高的门槛,果不其然见到了最让她怀念的身影。 崔沉光快步走过去,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走到了一个带着帷帽的神秘少女面前,瞧着那个帷帽透光的纤细的身影,应当是少女对吧? 在所有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崔沉光上前行礼,激动道:“主子,您终于来京城了!” 崔时愿点头,清冷道:“嗯,短时间内不会走,先带我进去吧。” 沉光激动的让开道,领着崔时愿在呆愣的一区人的注视下,直接上了升降梯,去往了最高的第四层。 激动的沉光掌柜,头戴帷帽的黄衣女子,身后同样四个戴着帷帽的紫衣婢女,这阵仗真当是震撼众人。 崔氏商行的主人是女子!还是一个年轻女子! 反应过来的在场平民与官员们诧异,方才崔氏商行的主人走过,他们仔细看了半天,只能看到飘逸的黄色裙摆,再难看到其它。 但是这样的结果,已然让他们惊诧不已。 王馨悦此刻自然在拥挤的人群之中,见到众人的反应,有些不理解的嘀嘀咕咕:“不就是一个女掌柜吗,有什么好的,抛头露面不成体统,日后自然嫁不出去!” “你懂什么?人家沉光掌柜随手撒的铜钱都能够给你造个坟,你是临安侯的那个妾室?怪不得呢,呵,像你这般只会紧紧攀着男人的,自然不懂人家沉光掌柜的优秀!”一旁的少女嫌弃的说道。 “王姨娘,我女儿自小便是心直口快,若是有得罪的地方,还请见谅啊。”旁边的妇人见王馨悦面色扭曲,满是威压的开口。 王馨悦扭头一瞄,见到对方穿金戴银的,发上的簪子更是贡品,瞬间老实下来,息了焰火,飞快的行礼扯着婢女离开。 “娘亲,你看她啊,不嫌丢人还出来就算了,一股小家子的市井气!”妙龄少女撒娇道。 “好了,咱们快去雅间,崔氏商行的掌柜亲临,等会儿消息传出去,便是站位都抢不到了。”美貌妇人一开口就止住了少女的话。 崔氏商行的人尽皆知的一条律例:来者皆是客,但是人人平等。 无论是寒门学子,还是高门显贵,崔氏所有的拍卖会,只要能证明身份,都能够入内。 第一层的站位,座位,还有每层的雅间,都是不同的价格,越高越贵,但依旧每月都场场爆满。 除去第四层不对外开放,只留给崔氏商行的主人,其余两层接待的人可以是皇室中人,可以是官员权臣,可以是富甲天下的商人,只要你有钱,选哪层的雅间都可以。 雅致中透露着华贵的第四层,戴着帷帽的琴棋书画四人站守在门外。 “主子,您终于来见沉光了。”沉光掌柜关上门,亲自为崔时愿斟茶,委屈的倾诉道。 “你知道的,我从前不便出门。”崔时愿掀开帷帽,放到桌子上,笑道。 “可恶的临安侯老匹夫,胆敢如此纵容妾室欺负您,今日我定要那个贱妾好看!”沉光恶狠狠的咬牙道,对于王馨悦要拍卖会崔夫人的陪嫁之事,她自然是什么都知道的。 崔时愿淡笑,有沉光这句话,王馨悦不死也要被扒层皮,她将此事放到一边。 “你可以对外散出消息,崔氏商行的主人亲临京城,就住在崔氏典当行内,短时间内不会走,有任何的生意,只要筹码足够,都可以来谈判。”崔时愿笑道。 “是,有您的这句话,满京城的权贵,想必都会趋之若鹜。”沉光温柔笑道,转身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典当行这一年来的账本。 “辛苦你了。”崔时愿颔首。 “不辛苦,都是随手的事,那主子您先查着,沉光就在房外候着,有什么事情随时喊沉光。”沉光温柔的行礼,推开门出去。 沉光出了门,与琴棋书画四人见礼,而后四人推门而入,门再关上的同时。 下人们搬来宽大的屏风,挡住下面每层人的张望,而后依次摆上方桌,太师椅,茶水,点心。 沉光行到太师椅前,婀娜的坐下,娇柔的拄着下巴道:“看我做什么,我家主人正在查账,可没闲工夫与你们交谈。” “那沉光掌柜,您家主人什么时候能出门,让大家仰望风姿啊?”二层一位贵公子喊道,瞬间引起一道道目光。 沉光换了姿势,托着鹅蛋脸思索道:“我家主人初来京城,短时间内不查完账可是不会走的,若是筹码足够,我主人就住在典当行四楼,趁我家主人此时就在这里,你们现在就可以上来谈判。” 此话一出,众人心中纷纷有了计较,但无一人敢贸然上前。 因为想要见崔氏商行的主人,与其谈判,就要无条件接受他们的规矩,所谓千金难买崔家主开心。 整个大崇,没有崔家主做不到的事情,若是想要得到什么,就要用拿着的重金筹码,与崔家主谈判要做的事,对方若是开心答应了,就能够用筹码换到想要的东西。 若是崔家主途中被恼了,不仅筹码拿不回去,还要被打一顿丢出去,实在是没有人敢轻易去做这半亏本的买卖。 第37章 我们主子要了 裴暨抱着一盆稀见的雪品玫瑰回到世子院,推开正院的房门见到并没有崔时愿的身影,将整个世子院找了一圈,都没有见到崔时愿的身影。 “世子妃去哪里了?”裴暨询问一旁打扫的婢女。 “回世子殿下的话,世子妃带着侍琴姑娘出门了。”婢女战战兢兢的回答道。 “可知道世子妃去了哪里?”裴暨眉间轻皱。 “不知。”婢女老实摇头。 “知道了,将这花抱到世子妃的房内,小心些,别磕了碰了。”裴暨递过去,在婢女抱稳后转身离开。 墨深等候在世子妃的院外,见裴暨孤身一人走出来,忙上前行礼:“世子。” 裴暨停顿住,回头望了一眼被盛在花海之中的院落,沉声道:“去查,世子妃去了哪里。” 墨深一怔,见裴暨回头望过来,立刻行礼:“是!” 而后飞快的消失在原地。 不到半个时辰,墨深飞快的带着人回来,抱拳行礼道:“世子,我们的人说世子妃的马车到了城南便消失不见了,属下带人搜了一圈,也没有找到世子妃与侍琴姑娘的身影。” 裴暨立刻快步向府外走去:“我亲自去找。” 几人骑着马从靖国公府外向城南而去。 裴暨沉声问:“可有查到城南今日有什么活动?” 墨深忙道:“今日城南的崔记典当行有每月十五一次的拍卖会,对啊,世子妃有可能去凑热闹了。” 裴暨望着前方,夹紧马腹,冷静道:“去看看。” 崔记典当行。 拍卖会在众人期待的等候之中,浩浩荡荡的开始了。 今日王馨悦来拍卖的珍宝一共有三个,一个是鸾凤和鸣玉簪,以整块上好的和田玉雕刻而成,簪头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鸾凤和鸣图案,玉簪的簪杆上镶嵌着细碎的宝石;一个是流光溢彩琉璃盏,盏身透明如水晶,内部雕刻精致的花鸟图案,当阳光或者烛光透过时,整个琉璃盏仿佛流光溢彩,美不胜收;第三个是翠玉玫瑰簪,以翠玉为主材,精心雕刻而成,簪头雕刻成盛开的玫瑰花形状,花瓣层层叠叠,栩栩如生,簪身镶嵌着宝石和珍珠。 能够让王馨悦此时此刻心惊不已,担心这三个抢不过别人的,就是因为前两个,鸾凤和鸣玉簪和流光溢彩琉璃盏是御赐的宝物,当今崇和皇帝当初因为清河崔氏嫡长女下嫁,为了笼络士族,亲自为其赐婚添妆,这两个就是其中之二。 崔记典当行就是以什么都收,什么都敢收而闻名天下,崔时愿在得知王馨悦典当了这两个御赐之物的时候,不禁被她蠢笑了。 若是被任何一个临安侯府的仇敌知晓,肝胆典当御赐之物,还一次就是两个,恐怕早就被参一本,而牵连整个家族被砍头了。 崔时愿当时都被蠢笑了,她母亲崔夫人是迁出了宋氏祠堂,可是她还是族谱上的女儿,担心王馨悦在干什么蠢事被人抓住把柄。 她才会这么快的在及笄后,就迫不及待的回来待嫁,祸不及出嫁女,嫁了出去她就是靖国公府的人了。 若是想要开始收拾王馨悦和宋仲,也比较方便出手,拿回母亲的嫁妆便能够放手开始去做了,崔时愿听着外面开始拍卖的声音,不禁勾唇一笑。 “今日的第一个拍卖物品,鸡血石印章,材质珍贵,可用于书画落款,极为适合文人雅士,朝廷官员,起拍价,五百两银子!”拍卖员一锤定音,示意开始竞拍。 大崇多的是有钱的文人骚客,就像方才二楼开口问的公子,便立刻握着栏杆,激动的开口:“我出六百两银子!” “我出六百五十两银子!” “七百两银子!” …… “八百两!” “九百两!” “九百两成交!”最终以二楼的年轻公子拿下鸡血石印章。 “第二个竞拍品,东珠手串!想必各位定然知晓东珠的难得,颗颗圆润饱满,无一丝瑕疵,起拍价一千两银子!” “一千二百两!” “一千五百两!” “做我家祖母的寿礼,祖母定然欢喜,谁都不要与我抢,我出三千两!”一道男声爽朗道。 “成交!赵侯爷大气,提前祝赵老夫人生辰快乐,稍后为您准备一份寿礼,一同与东珠手串送给您。”沉光的声音从四楼传来,瞬间让众人艳羡不已。 “多谢沉光掌柜。”赵舫对着上方,抱拳道谢。 “都是自家人,应当的。”沉光笑着用团扇遮唇,温柔说出的话让赵舫疑惑了一下,但很快被第三个竞拍品吸引了注意。 沉光所谓的一家人,想着赵舫是靖国公世子的至交好友,而世子是她们的男主子,自然一划分,就是一家人了。 崔时愿听到沉光的话,想起裴暨与她提过一嘴赵舫,不禁掩面,对方既然提及赵老夫人的寿辰,她定然是要出场的,干脆今日也拍一件珍品,作为赵老夫人的寿礼。 心中想着,崔时愿推开门,行到沉光的身旁坐下。 沉光起身道:“主子,您的账查完了?” 崔时愿幽幽的看了她一眼,仿佛在说你看我有那么快吗? 无论是何人,在工作的时候都是不会开心的。 “坐下吧,我出来透透气,顺便给赵老夫人准备两份寿礼,一份以崔氏商行的名义送出去,一份寿辰之日我带过去。”崔时愿耐心的解释。 “主子贴心。”沉光笑着坐下。 “白玉葫芦佩,起拍价六百两!” “我出六百两!” …… 一连拍出去十件珍品,拍卖会已经到了中场,沉光有些汗颜,试探着问:“主子,您就没一件喜欢的?” 崔时愿淡漠的扫了一眼,她见过的珍品多的数不胜数,这些只不过是她最常见的,自然是没有什么喜欢的。 “今日的第十一件珍品,翠玉玲珑棋,以翡翠和玛瑙为主材,棋子雕刻成各种动物和花卉的形状,栩栩如生,色彩鲜艳,棋盘由玉石镶嵌而成,触手光滑细腻,起拍价三千两!” “豁!” 随着拍卖员的话音,他举起棋盘让大家查看,在灯光的映衬下散发着莹润的光泽,这幅棋盘便是最贵的,值这个价! 一时之间全场沸腾,开始哄抢,已经抢到了八千两的价格。 “这个棋盘倒是精致。”崔时愿思索,公爹好像喜欢下棋,可以拍下来给他。 “主子喜欢?”沉光双眼一亮,不愧是她方才亲自吩咐的珍品。 在拍卖员要一锤定音的时候,侍琴从三楼的雅间出现,戴着面纱,举起令牌道:“八千五百两,我们主子要了!” 下方的人看不清楚那个令牌,但三楼的都看清楚了,于是纷纷垂下头,不再争抢。 第38章 赵舫出手 “八千五百两,今日的最高价,成交!”拍卖员一锤定音。 沉光捂唇笑道:“看来主子今日也要大出血了。” 崔时愿勾唇:“怎么出去的,就怎么赚回来。” 二人对视一眼,纷纷看到对方眼中的调侃与志在必得。 “今日的第十二件珍品,鸾凤和鸣玉簪!起拍价一万两!”拍卖员掀开红布,露出里面华丽且栩栩如生的玉簪。 “这个玉簪,好生眼熟。”三楼的美貌妇人皱眉道。 “不就是一个玉簪吗,至于卖的那么贵?!”有人不解的问道。 “这个玉簪,且不说它的本身就值一万两,况且它的来力……”拍卖员顿了顿,继续道。 “我出一万两!这个玉簪我要了!”王馨悦原本在拍卖场的哄闹中,见着百两百两涨价,已经手心冒汗了,特别是上一个珍品被八千多两拿下,让她的背后沁满冷汗。 在看到下一个珍品的时候,要不是坐在太师椅上,王馨悦已经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了。 眼看着拍卖员就要说出这根玉簪的来历,王馨悦第一次感觉到后怕,连忙举牌出声,打断了拍卖员的话。 “这不是临安侯的妾室吗,她怎么还有脸出来啊?” “谁知道呢,敢拿这么多的钱拍卖,临安侯可真宠她啊。” “谁知道私下里是怎样的一副浪荡模样呢。” “鸾凤和鸣玉簪,一万一百两,成……”拍卖员见没有人继续竞拍,开口准备定音。 “你说一万两要就要了,本侯爷偏不给你,本侯出一万两千两!这个鸾凤和鸣玉簪本侯要了!” 赵舫是侯爷,从小皇宫没少去,宝贝没少见,方才望远镜一看,自然能够认出那枚玉簪是皇宫之物。 想到王馨悦和他兄弟的新妇之间的渊源,还有那个宠妾灭妻的临安侯,给妾室这么多钱让她耍着玩,却克扣嫡女的嫁妆,赵舫心中泛着冷意,直接开口起哄抬价。 沉光一顿,原本派的抬价的托客竟然是用不上了,她眼神示意对方先按兵不动,转而望向崔时愿。 崔时愿的诧异不比沉光少,但是唇边却带上笑容。 “小侯爷何必咄咄逼人,我出一万两千一百两!”王馨悦双腿颤抖,咬牙道。 “小爷我就是要咄咄逼人,你又能如何?本侯出一万三千两!”赵舫冷笑一声,不去看她。 “一万三千一百两!” “一万四千两。”赵舫轻笑。 “一万四千一百两!” “一万五千两!”赵舫面色随意的捏起一块糕点。 “一万五千一百两!” “一万六千两,喔,沉光掌柜,你们这的糕点不错啊,大掌柜也出来了?幸会幸会啊!”赵舫咬了一口糕点,心中惊讶,称赞的抬头。 众人听到赵舫的话,连忙抬头望去,发现崔时愿不知道何时,戴着帷帽坐在了沉光的身旁。 崔时愿清冷道:“各位不必客气,拍卖继续。” 王馨悦顺着惊呼声抬头向最高处望去,她心中一愣,仿佛觉得那个大掌柜在看她,怎么会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一定是错觉。 “一万六千一百两!”王馨悦定了定心神,继续加价道。 她这次就带了三万两,想着拍卖会而已,能有什么让人震撼的,没准一万两都花不完,可此刻当真是被震撼到了。 “一万七千两。”赵舫吊儿郎当的,继续捡了个糕点扔到口中。 赵舫是侯爷,什么好吃的没吃过,如今却能够一直吃这桌上的糕点,引得二楼和三楼的宾客忍不住拿起糕点开始吃。 一尝味道确实惊艳,茶水更是名贵,众人立刻换了目标,反正这场竞争他们也参与不进去,干脆休息会儿。 “一万七千一百两,侯爷大人有大量,不如看在我们侯爷与您同爵位的份上,让一让妾身。”王馨悦感觉手帕都要被握湿了,忍不住苦苦求情。 “啧,瞧你这副小家子气,那行吧,让给你了。”赵舫单手端着茶盏,随口道。 “一万七千一百两成交!此物归王夫人所有!”拍卖员连忙一锤定音。 好不容易拿下一个,王馨悦连忙去拽身边的婢女,“你快回去,把我梳妆台下第二个格子打开,把里面的银票全拿来!” 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还有一场大仗要打。 “今日的第十三个宝物,流光溢彩琉璃盏,起拍价八千两!”拍卖员道。 王馨悦还没有松口气,心瞬间又被提了起来,连忙开口:“我出八千一百两!” 她的举动再次引起众人的注意力,赵舫见到宝物,心中有了计较,想必是这王氏是想要把偷偷卖出去的嫁妆给买回去,然后还给扶砚的新妇。 那既然那是如此,段段不能够让她轻易的拿到了,赵舫抱臂,摸着下巴想到。 “九千两!” “九千一百两!”王馨悦连忙加价。 “我出一万两!”赵舫举手。 帅,他可真帅啊,这种无与伦比的帅气,这种天底下独树一帜的气质!无人能够匹敌! “一万一百两!”王馨悦咬牙,又是赵舫! 此时她也算是真的看出来了,赵舫就是因为崔时愿的关系,存心的和她作祟,别让她抓到机会,定然把这两人千刀万剐! “一万一千两。”赵舫摆了个帅气的姿势,吸引到一众惊呼。 “一万一千一百两!”王馨悦加价。 “一万两千两。” …… “一万八千两!”王馨悦拍案而起。 “这么喜欢,行吧,那就让给你了,毕竟我可不如临安侯有钱,能够把这么多钱给小妾花。”赵舫无奈的摊开双臂,摇头道。 “一万八千两,流光溢彩琉璃盏,成交!”拍卖员一锤定音。 王馨悦坐下的时候紧抓着太师椅两边的扶手,紧盯着下一个商品,生怕再是崔时愿的嫁妆,鸾凤和鸣玉簪花了她一万七千一百两,流光溢彩琉璃盏花了她一万八千两,加起来三万五千一百两,花光了她带的所有银钱。 典当行的拍卖会都是拍完这个商品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她刚刚还差了一百两,还是当场当了最喜欢的簪子,才凑够了所有钱。 此刻若是那个簪子也拍卖,她是真的拿不出那么多钱了。 “王夫人若是没钱,直接记临安侯府的账就可,这是我们主子给您的特权。”拍卖员递宝物的时候,笑眯眯的说道。 “不用。”王馨悦怀里紧紧抱着这两个东西,闻言望了一眼四楼,生硬的拒绝。 沉光已经哑然了:“这安远侯,当真是义气凛然。” 崔时愿心中已然舒畅,轻笑道:“既然如此,定要回礼才对。”她崔时愿,从来不会欠别人什么。 “主子说的是。”沉光含笑点头。 …… 第39章 裴暨惊现 “第十五件珍品,南海珍珠项链,此物由数十颗南海珍珠串联而成,每颗珍珠都是圆润饱满,光泽温润,取得是每年的头珠打孔而成,数十年才有这一串,起拍价一万五千两!”拍卖员开口道。 这种稀罕玩意,已经不是带着好不好看了,而是谁得到,即便是放在库房,每次宴会拿出来让人看一看,便能够被满京城的贵妇们艳羡。 “两万两。”三楼的美貌妇人举牌道。 崔时愿心中微动,原本还想要拍下送给赵老夫人,但这位贵妇看起来似乎颇有气势,定然是朝中重臣的正妻,旁边的少女亦是华贵非常。 心中有了计较,崔时愿放下了举牌的手。 “两万两成交!”拍卖员一锤定音。 美貌夫人拿下此物,抬头向四楼望去,正好是崔时愿的位置左下方,她颔首道谢:“多谢楼主慷慨让爱。” 这楼主享尽天下财富,若是真的和她抢,她是真的抢不过的。 崔时愿清冷道:“夫人客气了。”没想到方才的举动,被那夫人全部看在眼中,不过正好,她此次以崔氏商行主人的身份在京城露面,就是意味结交京城权贵。 …… “第二十件珍品,翡翠玉如意,上好的翡翠雕刻而成,如意头部雕刻着祥云和蝙蝠图案,意为福禄双全,起拍价三千两!“拍卖员道。 “五千两,赠给安远侯,送给老妇人为寿辰贺礼。”崔时愿开口,便是绝了人们拍卖的想法,但之后的话却是令众人一惊。 赵舫没想到这里面还有他的,立刻朗声笑着道谢:“本侯替祖母多谢大掌柜。” 崔时愿点头:“何须言谢,今日的生意还多些安远侯照料。” “你看,靖国公世子来了!”有人惊讶出声。 “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看到世子殿下,真的是稳赚不赔啊。” 赵舫伸手和裴暨打招呼:“在这儿!裴暨!你怎的来了,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 哎,怎么走了? 赵舫望去,想要给下方的裴暨介绍崔氏商行的主人,结果看到对方已经起身离开,只能看到一个裙摆消失在屏风处。 沉光摇着团扇,斜倚在栏杆处:“世子殿下光临寒舍,真是令崔氏典当行蓬荜生辉啊,世子殿下是安远侯的客人,还不放行。” 沉光的训斥声落下,一楼楼梯处的守卫瞬间放行,裴暨环视一圈,发现一楼并没有他要找的人,于是缓步上楼。 赵舫这边刚接过翡翠玉如意,见到他高兴的挥手,举起来道:“看,免费的,大掌柜送给我祖母的寿礼。” 裴暨只是看了一眼,便一眼认出来是一个好货,于是冷声道:“不错。” 赵舫得意的递给下人,让其装起来,开怀道:“当然不错,这东西可值五千两呢,这么一对比,我花三千两给祖母买的东珠手串,倒显得没那么华贵了。” 裴暨环视着每层的宾客,回答道:“东珠难得,姨丈仅有一串,也送给了太后。” 赵舫瞬间满意,笑道:“你这么说,那我心里可没负担了,这崔氏商行,当真都是宝贝。” 崔氏商行……崔记典当行……掌柜沉光也姓崔…… 裴暨陷入沉思,赵舫咬着糕点问道:“你今日来做什么呢,你可不像是会来这种地方的人。” 墨深行礼道:“回安远侯,我们世子出来寻世子妃。” “呦呵,你新妇出来逛拍卖会没带你啊?”赵舫笑出声,极为没心没肺的笑倒在太师椅中。 裴暨并未回答,瞥过三楼几个没开门的雅间,只是抬眸将目光放到四楼,似乎是想要上去。 “别想了,四楼不对外开放,你新妇不可能在那里的,那是人家大掌柜的私人领域,看见楼梯处凶神恶煞的守卫没有,体型大的看起来一个能打咱们两个的那种。”赵舫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看过去。 这时,三楼一道雅间的门被从内打开,一个贵妇装扮的年轻女子走出,她以面纱遮面,仅露出一双明眸,却已足以摄人心魄,令人心生向往。 她戴着金钗,身着红衣,眉目精致绝美,肤如凝脂吹弹可破,一双清澈明亮的眸子顾盼生姿,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模样,却身形窈窕。 只见红衣面纱美人行至二人面前,柔柔的开口:“夫君。” 裴暨眸光深沉的望着她,仿佛要透过面纱,看透她心中遮挡的那层霾。 赵舫目瞪口呆的看着二人对视,一拍脑袋,反应过来阻拦道:“这位夫人,我们裴暨可是有妻室的,现在这年头可不能乱认夫君啊!” “你在发什么疯?”裴暨收回视线,嫌弃的对赵舫道。 赵舫指着自己,他发疯? 很快崔时愿就为他解惑,崔时愿摘掉面纱,转身交给侍琴,对赵舫行礼道:“安远侯,我是崔时愿,裴暨的新妇,我和夫君的大婚之夜,见过安远侯。” 此话一出,赵舫瞬间想到他和老六把裴暨灌了个烂醉,匆匆丢给崔时愿,然后捂脸跑掉的事情了。 “打住,赵舫见过嫂夫人,上次实属意外,今日嫂夫人喜欢什么,全都记在赵某的身上,就当是为当日之事赔罪了。”赵舫连忙躲过崔时愿的行礼,抱拳弯腰道。 “你没灌醉我。”裴暨淡定的落座,示意崔时愿坐在他的身边。 “你装的啊!”赵舫破防,指着裴暨,努力的忍了忍,想着初次正式见面,不能再裴暨的新妇面前不给他面子,一屁股坐在裴暨的左手边,咬牙切齿道:“那我也要给嫂夫人买单,就当是初次见面的见面礼了。” “夫君和侯爷聊着,妾身随便看看。”崔时愿笑道,走到栏杆旁,不动声色的和沉光对视一眼,而后拿着望远镜看着下面的场景。 见崔时愿走到一边,赵舫调笑着推了推裴暨的胳膊,笑着道:“你小子好福气啊,娶得新妇模样比宫里的娘娘们还好看。” “你闲的没事干的话,我可以给赵老夫人暗示一下你该娶亲的事情。”裴暨冷声道。 “瞧你,还没说你两句又这样,你的新妇知道你这般小肚鸡肠的模样吗?”赵舫见他玩不起,嘲笑道。 裴暨不语,只是眼也不眨的望着他。 赵舫举手投降:“好好好,我不说话了,真是怕了你了。” 第40章 什么样都喜欢 面前是崔时愿张望的窈窕身影。 裴暨起身站在她的身边,沉稳道:“可看到喜欢的东西,喜欢什么就拍下。” “夫君出钱吗?”崔时愿笑着反问。 她可不打算说她是在看这大厅所有的宾客,在看她的钱袋子们,那实在是太……有辱斯文了,不符合世子妃的气质,也不能掉马。 “嗯,全部我付钱。”裴暨喉结一动,望着崔时愿的侧脸,她一只眼闭着,在用望远镜张望。 她今日已经喊了他四句夫君了,似乎只有在外人面前,她这才这般自然随意的喊他夫君,裴暨双眸深沉。 自家人的钱有什么好挣的。 无趣。 “今日的第二十八件珍品,琉璃莲花灯,由琉璃和玉石制成,灯身雕刻成莲花形状,灯光透过琉璃和玉石的折射,能够映照出神秘的莲花形状的光芒,起拍价七千两!”拍卖员一锤定音。 “七千五百两!” “八千两!” “八千五百两!” …… 裴暨望着双眼发亮的崔时愿,问道:“你喜欢?” 崔时愿毫不犹豫的点头:“自然是喜欢的。”喜欢的不得了,全部都是她的钱袋子啊,她可真是太喜欢了。 视线望到裴暨想要举牌的模样,崔时愿连忙伸手拦着他拿牌的动作,诧异道:“夫君这是做什么?” 这可使不得,裴暨的钱都在她的这里,这不就是让她掏钱的吗? “夫人不是喜欢?”裴暨贴近崔时愿,双眸含笑的盯着她问。 “我是说喜欢……喜欢这里的热闹,并非这座琉璃莲花灯,夫君误会了。”崔时愿讪笑道。 “原是如此,我还以为夫人是担心,为夫买不起这个东西,要夫人付钱呢。”裴暨含笑的揭穿道。 “夫君这是什么话,我们本就是一家人,不分你我,夫君的钱是妾身的,妾身的钱自然也是……”崔时愿笑着暗示。 她的钱也是她的。 “这个大掌柜可真是有钱,一出手不是琉璃,就是翡翠,连南海的珍珠都能够搞到,我倒是真的好奇,这个大掌柜是否真的能够无所不能了。”赵舫走到栏杆旁,抬眸望向四楼的方向。 沉光敏锐的与其对视,双眸微眯,爽朗道:“安远侯若是好奇,自然可以带足筹码,来此一问。” 赵舫颔首:“来日若是有需要帮助的,自然会寻大掌柜相助。” “崔氏商行随时恭候安远侯的到来。”沉光大大方方的笑道。 “今日的第二十九件商品,翠玉玫瑰簪,以整块的翡翠玉精心雕刻而成,与寻常的含苞待放的玫瑰不同,这根玉簪是雕刻成盛开的玫瑰花形状,花瓣层层叠叠,栩栩如生,且镶嵌着数颗宝石和珍珠,起拍价六千两!”拍卖员垂下桌面,朗声道。 崔时愿觉得没意思了,不打算再去看,等王馨悦拍下这件商品之后,她今日的目的也就全部完成了。 “六千一百两!”果不其然,手中拿到丫鬟跑断腿送来的银票,王馨悦瞬间有了底气,毫不犹豫的开口参与拍卖。 “七千两!”三楼的少女举着望远镜喊道,这个翠玉玫瑰簪她觉得甚是稀奇,定要买回去仔细欣赏。 “七千一百两!”王馨悦不顾众人的嘲笑,只是一百两一百两的加价。 “八千两白银。”裴暨出声道。 “九千两白银!”三楼的少女抢道。 崔时愿一顿,诧异的转身看向裴暨,问道:“夫君这是做什么?” 这是她的嫁妆,无论多少钱,王馨悦都会买下来,双手奉到他的面前,他来插什么浑? “为夫觉得此物能够配得上夫人。”裴暨认真道。 她的东西当然配得上她了。 “夫君你过来,实不相瞒这是我的嫁妆,你看到楼下那个水红衣服的妇人没,那个是我父亲的妾室,她今日就是来买回我的嫁妆,好赔给我的,这种免费就可以拿到的,万万不要花钱。”崔时愿苦口婆心道。 “原来是如此,为夫受教。”裴暨诧异的点头。 “那便不要插手了,夫君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的贵,连带着衣食住行,这八千两足够国公府吃一整年的。”崔时愿谆谆教导。 “为夫受教,都听夫人的。”裴暨瞬间不再举牌。 “孺子可教也。”崔时愿松了一口气,夸赞道。 赵舫在一旁看的是目瞪口呆,没忍住就噗笑出声,他回去可一定要说给三皇子还有六皇子听,让这二人都晓得裴暨是如何的怕媳妇! “九千一百两!”王馨悦追价。 “一万两!岂有此理,你胆敢和本郡主抢心爱之物。”三楼的少女气愤的喊道。 “郡主又如何,典当行的规矩,价高者得!一万一百两!”王馨悦丝毫不怕道,郡主又如何,她的夫君可是侯爷! 虽然明面上是临安侯的妾室,但王馨悦和临安侯早已经私底下,互相夫妻相称呼,他们都是夫君和夫人称呼的。 所以她可不怕,王馨悦自信被扶正只是早晚的问题。 届时,她就是威风凛凛的临安侯夫人。 “岂有此理,你!”妙龄少女怒目而视,下一刻想到什么,转而笑道,“一万五千两,你若是敢比我的价格高,便随意你拿去。” “今日你父王就给你这么多的零花钱,要是花光了,等下有喜欢的,别让我给你出钱。”美艳夫人笑道。 “母妃放心,女儿有分寸的。”少女笑道。 王馨悦立刻站起身,生气的指向三楼,一定是今天没让侯爷跟着一起出来,所以才会这般的被人看不起。 若是侯爷跟着,又岂会被区区郡主所折磨。 “一万六千两,这个簪子,必须是我的!”王馨悦豪掷千金道。 “成交!恭喜王夫人成为今日花销最大的主顾,将享受今日典当行最好的待遇!”拍卖员一锤定音道。 王馨悦交了钱,冷哼一声道:“区区拍卖行,能有什么最好的待遇,不过是谁钱花的多,谁就是高级主顾罢了,本夫人可不稀罕你们的好待遇,拿上东西,咱们走!。” 话音未落,王馨悦甩袖离开,在众人的唏嘘声中,消失在典当行的门外。 崔时愿轻笑一声,因为她心疼的颤抖的模样,而感到开心。 裴暨侧眸:“这么开心?” 崔时愿回眸:“没错,今日王氏大出血,回府定然会过得不好,想到这里,妾身就格外开心,夫君觉得妾身小肚鸡肠吗?” 裴暨捏了下她的脸,真挚道:“不会,无论夫人什么样子,为夫都喜欢。” 第41章 夫君喜欢 崔时愿想起来前几日的话,问向裴暨:“这位便是另一位郡主?” 裴暨点头:“这位是宁亲王的幼女,宁亲王是姨丈的亲叔叔,此时坐在房内的就是宁亲王妃与珍淑郡主陆珍。” “那我们要不要去见一面,向长辈请安?”崔时愿顿了下,好奇道。 “别担心,等拍卖结束,我们再去。”裴暨安抚道,以为崔时愿是在害怕,摸着她的头发安慰。 最后一件压轴珍品,是由稀有的月光石和黄金打造而成的月光石宝盒,盒盖开启时,仿佛有月光倾泻而出。 珍淑郡主以一万五千两的拿下月光石宝盒,终于买到自己喜欢的物品,陆珍开心的抱着宁王妃的胳膊撒娇。 “好了好了,这下买到喜欢的东西,可以回府了吧。”宁王妃宠溺道。 “母妃,女儿最喜欢您和父王了!”陆珍撒娇道。 “不要妄想以为这样,我就会让你父王再多给你零花钱。”宁王妃不吃这套道。 陆珍撒娇:“母妃,不要这样吗??” 母女二人开心的聊着,这时丫鬟走过屏风道:“王妃,郡主,靖国公府世子携世子妃来给您请安。” “快让他们进来吧。”宁王妃立刻开口道。 “见过宁王妃,王妃安康,珍淑郡主。”裴暨与崔时愿行礼道,同时向陆珍打招呼。 宁王妃连忙起身,温柔的笑道:“快快免礼,这就是你的新妇吧,你成婚那日我与夫君并未在京中,错过了你的大婚,这两日刚回京府中事忙,过几日宁王府会举办赏菊宴,可要带着你的新妇应邀前来,我可给你们准备的有新婚贺礼。” 陆珍调皮的笑道:“靖国公世子,你没有娶嘉韵,本郡主很开心,你放心,以后你的新妇在京中,就由本郡主照着了!” 陆珍与陆嘉韵虽然都是皇室宗亲,但是自小就互相不对付,而陆珍比陆嘉韵辈分要大一倍,却经常因为对方无法无天的性格被挑衅。 故而,陆珍从小就不喜欢陆嘉韵,特别是陆嘉韵和她年龄相仿,但猖狂不已,还因为她有心上人的事情,经常被对方挑衅和故意捉弄。 所以,陆珍打小就看陆嘉韵不顺眼,连带着陆嘉韵不喜欢的,她全部都喜欢,陆嘉韵喜欢的,她同样全部都看不顺眼。 连带着裴暨都被她长时间的看不顺眼,见到就冷哼一声走掉,还想着若是回来看到裴暨娶得是陆嘉韵,她就这辈子都不和裴暨一群人说话了。 好在,裴暨的新妇不是陆嘉韵,是一个极为漂亮的年轻女子,梳着华贵的妇人发髻,却如羊脂白玉一般美丽。 “听闻世子妃自幼长在清河,想必甚少回京,对京城的事情都不太了解,我叫陆珍,是宁亲王的幼女珍淑郡主,上面还有两个哥哥,你放心,以后在京城我罩着你,陆嘉韵要是找你麻烦,我第一个不答应!”陆珍豪情万丈道。 “是,那便提起多谢珍淑郡主仗义相助了。”崔时愿捂唇娇笑,极为喜欢这位豪情万丈的珍淑郡主。 四人又聊了两句,到了典当行的门外,看着宁王妃母女坐上马车离开,崔时愿的马车停在二人的面前。 裴暨抬头看了一眼,马车上面挂着的靖国公府的标识,想到墨深等人如何都找不到崔时愿,他的内心不禁陷入沉思。 崔时愿上了马车,见到裴暨还站在外面没有上来,掀开门帘探出身子,问道:“夫君,怎的不上来,你不回府吗?” 时愿又喊他夫君了,果然只有在外面,才会主动的去喊他夫君。 崔时愿不知道裴暨心里的弯弯绕绕,当下秀眉微皱,心中思索裴暨的军务当真这么繁忙,连二人一同回府的时间都没有? 那她要怎么和裴暨培养感情,连相处的时间都没有,她还要怎么早日怀上恪儿。 思绪刚散开,就见到裴暨掀开衣摆,抬步上了马车,却因着她的动作而被拦在马车外。 “夫人莫不是不想让为夫回府?”裴暨挑眉。 “并不是,夫君快进来。”崔时愿连忙退进去,在里面端庄的坐好。 裴暨入了轿,端坐在位置上,脑海里回忆起方才崔时愿莹白的小脸伸出马车外,帘子裹着她的脸显得愈发的小而精致,清澈透亮的明眸之中满是对她回不回家的好奇和期盼。 明明军中还有许多的事务,他本应该是在找到她之后,就放心的回到军营里面,可在看到她一袭红衣走出雅间,娇俏的喊着他夫君走进的时候,那离开的步子就迈步出去了。 看着崔时愿期盼的目光,裴暨再一次遵从了自己的内心,抬步上了马车。 二人都坐到了马车里面,车夫开始慢慢悠悠的赶车。 崔时愿维持着自己的端庄,忍着不去看裴暨,就听对方清冷道:“你今日何时出的府门,我回去的时候未看到你。” “用完早膳就出门了,在家中待得属实无聊,出来转转而已,怎的,夫君找我了?”崔时愿心中一紧,面色无常的回答。 “我见你没在府中,让墨深去寻你,寻到城南人便找不到了,就连马车也不知所踪,夫人,这期间你可去了哪里?”裴暨双眸紧盯着她,像是要从中探寻到什么似得。 “是去几家铺子逛了逛,买了些胭脂水粉,后来听到有人说崔氏典当行今日十五有拍卖会,好奇就进去了,幸好我进去的早,抢到了雅间,不然此刻怕是要好一番辛苦的在大厅站着呢。”崔时愿笑着道。 “那墨深怎么没找到夫人的马车?”裴暨黑眸凝视着崔时愿的笑颜,沉声问道。 “许是今日外面的马车太多了,车夫被挤得没地方去了?夫君若是好奇,不若问一问车夫,问妾身作甚?”崔时愿面上犹疑,故作猜测几分。 虽然是嘴上这样说着,但是崔时愿也在紧张,裴暨会不会掀开马车帘,问车夫找不到他的原因。 她紧张的不是被发现什么,而是裴暨若是出口问了,那反倒是不相信她,让他们仅有的亲近都消失不见了。 “无妨,只是寻不到夫人有些担心,如今外头不安定,夫人若是出门,应当多带些人。”裴暨得到答案,自然不会再去追问,顿了顿,露出心中的忧虑。 “好,多谢夫君关心。”崔时愿一怔, 随即绽放出笑容。 裴暨轻咳一声,耳尖不自然的泛红,他挪开视线,顿了顿道:“你穿红色很好看。” 崔时愿一怔,垂眸看向自己的穿着,这身红色衣裙是大婚第二日裴暨让人做的,加紧赶工才在昨日全部送来,一并送来的红衣数十件,诸多款式。 想着今日出门,就随手拿了一件,以备不时之需,结果还真的用上了。 她两辈子都是甚少穿红衣的,总觉得这样就是把自己的真性情显露在外人的面前,让她没有安全感,但裴暨似乎很喜欢她穿红衣戴金簪。 “夫君喜欢,往后我就多穿。”崔时愿抬眸,泛起浅笑。 第42章 这次感受的到吗 崔时愿到了靖国公府外,扶着裴暨的手抬步下了马车,到了府门外,墨河上来禀报。 “可需要妾身等着夫君一到入府?”崔时愿端庄的笑问。 “好,稍等我一下。”裴暨点头,转身带着墨河走到一旁。 崔时愿:……她就问一问,真的是随口问一问,来体现自己的贤惠。 还没有多想一会儿,裴暨已经示意墨河下去,走到她的身旁:“走吧,我们回府。” 崔时愿笑了下:“是,夫君。” 裴暨很喜欢崔时愿喊他夫君,想多听一听崔时愿的声音,故而走的很慢,因为他已经知道,只要回到二人的院子里,崔时愿就会再次改口喊他世子。 崔时愿跟在裴暨的身后,见裴暨似乎很是悠闲的走着,她即便是步伐迈的再慢,也逐渐和他并肩而行。 “夫人除了玫瑰,可还有喜欢的东西?”裴暨见到崔时愿走到身边,才缓缓开口询问。 崔时愿一怔,似乎想没到有什么喜欢的,她喜欢钱财,可是她是清河首富。 钱财多的就算是洗澡,都能把她给淹死。 她还喜欢权势,但此刻已经有了世子妃的身份,这是她短期内最大的权势,已经满足。 并且这辈子只要裴暨不再早死,裴淮没了她疯狂砸钱灌输知识的扶持,谅他也翻不出什么风浪。 先解决宋暖情,再解决王馨悦,然后解决裴淮,最后解决宋仲和他的那些外室与庶子,届时侯府的钱财也全是她的。 即便侯府到时候被王馨悦花费的,只剩一个空壳子,她把侯府砸了卖破烂,都不会留给宋氏的后人一分一毫。 只因为,临安侯府全靠她母亲的陪嫁,才足以撑着满门的富贵到今日。 那些人她只需设计一二,仔细筹谋,不愁不难以尽数解决。 只是裴淮,毕竟是裴暨的亲弟弟,虽然是异母同父,但到底有多年的兄弟情义。 还需细细谋划,让二人早日关系僵持,将裴暨看出裴淮的真面目,守护好国公府还有他自己。 故此,她停下步伐,认真的望向裴暨:“妾身今世所愿,只为夫君常健,能够日日相见,陪伴在侧。” 前世,是她轻敌,以为手无缚鸡之力的宋暖情最不是危害,未曾想害了自己,也让恪儿早早的没了娘亲。 好在一并带走了宋暖情那个没心肝的毒妇,还有裴淮那个奸夫,不枉她筹谋一场。 再有就是:“希望能够和夫君早日有个孩子,萦绕在膝侧,让母亲与父亲享受天伦之乐,咱们一家人开开心心,健健康康的。” 崔时愿目光真挚,与其诚恳。 裴暨愣在原地,侍琴被崔时愿的话雷住,傻愣愣的看着大胆开放的自家小姐。 墨深则是立刻转回身,仿佛自己什么都没有听到,千万别被世子灭口了。 “你的所求所愿,就是这些?”裴暨神情莫测的问道。 “只有这些。”崔时愿笑着回答。 裴暨抬步就走,只留下一句:“我知道了。” 知道了是什么意思? 同不同意和她生孩子啊? 崔时愿立刻追上去,在他的身边像一只花蝴蝶一样,在他的耳侧问:“那夫君同不同意啊,你愿意和我生孩子吗?” “在外面,先别说这些。” 裴暨听得青筋直跳,心惊肉跳,抬手捂着她的嘴,神情恳求的将人给拽了回去。 哦。 真是一点都不大大方方的。 这人真的是喜欢她吗? 崔时愿明媚的眉眼都因为失落,而浅浅的低垂下来。 裴暨看的心中不是滋味,只能开口哄着:“我们回去再好生商议此事,往后,莫要在外头这般随意的说了。” 崔时愿被拽着快速的回去,一边听了这话,而温顺下来,仔细观察裴暨的侧脸。 裴暨的耳垂和脖颈都泛着不自然的红,崔时愿瞬间心中了然,这人是害羞了吗? 原来这般的男儿郎,也会害羞的脸都红了。 世子院。 二人回了院中,裴暨拉着崔时愿回房,让人好生的坐在圆凳之上,他坐在她的面前。 一字一句的仔细道:“夫人,日后在外面,可万万不要说那些……大胆至极的话了。” 崔时愿反问:“为何,你我夫妻二人增进感情不好吗?我回门那日,弟媳就是这样和二公子相处的,夫君,妾身学的好吗?” 随着话音落下,崔时愿抬手环住裴暨的脖颈,起身坐到他的腿上,能够感觉到对方瞬间的紧绷。 感受到什么,崔时愿突然有些后悔这番大胆的举动了。 “宋暖情?她都在你面前说了什么?”裴暨皱眉。 “妾身想一想啊,弟媳说夫妻之间,像我那般死板是会被夫君讨厌的,若是想要夫君的欢喜,定然要大胆的去做!”崔时愿义正言辞道。 裴暨的眼皮跳了跳,大胆的去做? 做什么? “夫君,弟媳说男子都懂得,你懂得吗?”崔时愿贴近裴暨,一手在他的胸膛画圈,同时仰首在他的耳边吹气。 裴暨脖颈上的青筋跳了跳,他知道夫人说的做是做什么了。 “夫人,你……”裴暨开口,觉得他要及时的纠正夫人的做法。 这明显都是妾室的做派,裴淮前几年便有了两个通房,自然是比他这个一直在战场上的,懂得多。 裴淮引导着他的妻子做一些事情,亦或者是宋氏的生母教导,再因为宋氏在时愿得面前炫耀一二,自然会让时愿有样学样了去。 他定然要阻止这般风气在他的夫人身上! 下一刻,还没有多说两句话,崔时愿贴近,柔柔的吻上裴暨的唇。 “夫君,你说什么?”崔时愿听到裴暨的声音,下意识撤回身子,茫然的开口问道。 唇上的触感告诉裴暨,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崔时愿真的吻了他,裴暨咽了咽口水,头一遭不知道该怎么去教导妻子。 “你在作甚?”裴暨的唇动了动,哑声问。 “我在吻夫君啊,夫君感觉不到吗?”崔时愿坦坦荡荡的回答,同时皱眉贴近。 一下。 两下。 三下。 裴暨抬手挡住自己的唇,就像是被欺凌的良家少妇一般,不可置信的望着坐在他腿上,环着他脖颈的崔时愿。 崔时愿直起身靠近,贴近裴暨,魅惑的眨眼:“夫君,这次感受的到吗?” 第43章 父凭子贵 崔时愿的双眸犹如一汪清澈的洪湖水,让人察觉不到坏心,只以为她是无辜使然,听信了旁人的谗言才会这样。 “弟媳说了,我太过端庄死板,不得夫君的喜欢,只有这样做,才能得到夫君的欢喜,这几日妾身的身子养好了,病也痊愈了,夫君,要试试吗?”崔时愿温柔的笑着问。 崔时愿越是无辜,裴暨越是觉得自己的全身都要烧起来了。 裴暨伸出手,强硬的握住她的手腕,阻止了崔时愿的再度靠近。 他长叹一声:“你是正妻,我此生亦会只有你一人,我们的日子还长,你无需做如此姿态,这不合适你。” 崔时愿想要继续开口,被裴暨捂住嘴打断。 “墨深。” “世子,属下在。”墨深立刻出现在门外,从折影能够看出他在行礼。 “告诉母亲,二少夫人言行有误,心经加两百遍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出来。”裴暨沉声道。 “是,属下这就去办。”墨深立刻应声道。 崔时愿眨眨眼,没想到她就是这样按照原话一说,就能够得到如此效益,但即便如此,她也不敢再继续了。 生怕裴暨再被刺激下去,连她也要一起去和宋暖情抄心经了。 裴暨垂眸,就见崔时愿乖乖的眨着漂亮的眸子,眼睛里面闪亮亮的,直直的盯着他。 “怎么这样看着我?”裴暨喉间一紧、 “夫君,我可以说话吗?”崔时愿昂首问。 “在什么时候,你都可以说话。”裴暨轻笑道。 “夫君,你模样好看,是我觉得最好看的。”崔时愿直白道。 所以,她多夸夸裴暨,裴暨能和她一起生孩子了吗? “夫人,切不可白日宣淫。”裴暨自然猜出了崔时愿的话中之意,头疼不已的皱眉,他尤记得在清河的时候,时愿虽然不受拘束却有礼有节,何时这般胆大妄为了? 难不成真的是宋氏对她的影响颇深,认为他不喜欢她? …… 崔时愿无语,她在他的心里,就已经变成了如此放肆之人吗? “夫君,妾身晓得的。”崔时愿起身,乖巧的从裴暨的腿上下去,走到梳妆台前坐下,随意地翻看着里面的珠钗首饰。 裴暨放在腿上的手指动了动,抿唇道:“我先去书房忙了,你若是累了,便休息会。” “好,我等夫君回来用晚膳。”崔时愿想到晚上,心中涌现出期待,立刻笑盈盈的开口。 她不怕裴暨忙,就怕裴暨不忙。 裴暨起身离开,贴心的为她关上了房门。 崔时愿瞬间松了一口气,挺直的背脊都放松了些许。 好在裴暨没有过的追问,不然还真的要再说谎园。 侍琴推开房门而入,行礼道:“世子妃,您今日拍卖的物品,翠玉玲珑棋,可要先放入世子院的库房?” 崔时愿入府的那日,便从世子院的后院里择了两间房,打通当做库房使用,当时府中的下人们还有些不明所以。 但是主子的安排自然要去完成,谁曾想没过两日,二少夫人的嫁妆原来是抢的世子妃的,当天被主母命令着全部还给世子妃了。 这一下,打通的两间库房,连带着崔时愿临时补办的那些,一下子把库房装满了大半。 “先放进去吧,过几日再送给父亲,对了,王馨悦想必马上就会把我母亲的嫁妆送回来,你们一定要看紧,切勿别让她偷奸耍滑过去。”崔时愿冷笑一声。 “是,世子妃放心,在拿回崔夫人的陪嫁前,一切都不会出差错的。”侍琴笑着安慰道。 崔时愿颔首,但愿如此,总觉得王馨悦这次如此大方的,拿出几万两来赎回母亲的陪嫁,是在憋着什么大招。 但宋暖情算是在她的手上,谅王馨悦也不敢做的太过。 “还好您早有准备,今日真是有惊无险,而谁也不会想到,四楼有通向三楼那间雅间的暗道。”侍琴心有余悸道。 “无妨,世子看起来并不是那般没有分寸之人,他兴许看出我有所隐瞒,但是并未继续追问,这一点就说明他对我是有信任的。” 夜黑风高。 崔时愿在饭厅等待半晌,都没有等来裴暨的身影,倒不是担心他会出什么事情,毕竟裴暨是五年之后才出的事。 未过多久,墨深回来禀报:“世子妃,世子殿下军中有要事,这几日恐怕不能回来住了,让属下特来与您说一声,您定要按时喝药,每日的蜜饯都会让人送过来。” 崔时愿端庄的点头:“我晓得了,公务要紧,世子殿下用膳了吗,提些晚膳回去吧,军中到底不比府中的饭菜精致。” “是。”墨深行礼。 装好饭菜,亲眼看着墨深提着食盒离开饭厅。 崔时愿的双眸微眯,心中冷笑一声,她怎么觉得裴暨是在躲着她,不敢和她圆房才去的军营? 难不成,裴暨之所以未去宋暖情的房内,还一直没有纳妾是因为那方面有难言之隐,所以一直不回府为的就是不让人发现? 崔时愿的心中逐渐浮起疑虑,裴暨既然用言语和行动证明了对她的在意,又怎会不碰她,实在可疑。 没有男子能够忍住不碰喜欢的女子。 裴淮那般看重家室势力与名声廉洁的,都会在宋暖情的勾引下与其苟且,还在她的主持下,点头纳了许多美妾。 难不成是她长得不够美吗? 崔时愿狐疑的照了照镜子,镜中的女子虽然梳着夫人发髻,却明眸皓齿,肤如凝脂,段不是能让裴暨吓得不举的模样。 看来,还是要试探一二。 崔时愿满心疑虑的用了晚膳,入睡的时候都在想着要怎么去试探裴暨的真心,万不能够在没有怀上身孕的时候,就得了夫君的厌弃。 等怀上身孕,就算裴暨想要纳她十个八个,她都会笑脸相迎的答应,再浩浩荡荡的为其纳妾。 崔时愿忧愁的翻了个身,缓缓陷入沉睡。 郊外的军营,夜幕西沉,弯弯的月湾挂在上空,冷风呼啸着,令裴暨分外的怀念家中温暖的人儿。 但想到崔时愿期盼的目光,裴暨无奈的摇了摇头,还是不回去了,这样就不会被勾的情不自禁。 裴暨叹气,总感觉时愿是为了孩子才会主动的引诱他,这让他深深地产生了一股莫名的挫败感,总有一种他只能父凭子贵的直觉。 罢了,还是再吹会儿冷风吧。 冷风吹多了,就不会再多想。 第44章 话中有话 翌日。 侍琴走到屋内,行礼道:“世子妃,王氏已经将卖出的嫁妆都收集回来了,但她好像有些迟疑,似乎不愿意将崔夫人的嫁妆奉还了。” 崔时愿回眸,刚梳好的妆面精致而华贵,闻言她笑了一下,美的似真似幻。 “是吗,想必王氏很想知道她女儿的消息,许久未归家,父亲和王姨娘定然甚是想念我,那便回去看看吧。” 崔时愿笑容温婉的起身,侍琴却仿佛在里面看到了满满的戏谑。 马车浩浩荡荡的出了靖国公府,走到街道中心,崔时愿掀开帘子边走边买,示意侍琴一一结账。 “这不是靖国公府世子妃吗,她的病好了,不是说她病的快死了吗?”路人甲好奇的说道。 “好人死了,难道要让祸害遗千年吗,靖国公世子妃还是清河氏族大小姐的时候,就一直施粥救济灾民,这么好的人怎么能够这么轻易的就被气死了。”路人乙抱臂反驳道。 “瞧着她的方向是去临安侯府的位置?难不成又有好戏看了,走,咱们快追过去看一看,不然等会儿就抢不到好位置了!” “有什么好戏看,我刚回京不晓得,就听说了临安侯宠妾灭妻,这段时日纵容贱妾王氏在京城大肆张扬的购买珠宝,难不成还有什么隐晦的士族秘密吗?”来人震惊的开口。 “哪是宠妾灭妻啊,那简直是宠妾灭妻灭嫡女!靖国公世子妃前些时日还被气的吐血昏迷,这都一个月了才能出来见风!” “那可真的要跑快些去占个好位置!” …… 崔时愿坐在马车里,听到身后百姓们的呼喊,望着手中买的街边香囊,红唇微微勾起。 临安侯府外。 等到崔时愿的马车赶到外围的时候,道路已经早已被围得水泄不通,百姓们一传十十传百的听说这件事情,跑得快的已经来占了位置。 “是靖国公世子妃的马车!大家快让一个位置让她进去!” 此话一出,百姓们瞬间回头,见到果真如此,连忙退出一条道。 崔时愿掀开马车帘,面上满是惊讶:“前方是出了什么事情吗,怎的大家都聚集在我娘家外面,不过无论怎样,还是多谢大家为我让出一条回娘家的路了。” 平民百姓们哪有机会常见京城的贵人,尤其是如崔时愿这般的名门贵女,在她掀开车窗帘的时候就被她的美貌气质所震惊,尤其是她说话的时候,众人满脑子里都是人美声也美,不愧是传说中清河崔氏的贵女! 崔时愿和侍琴对视一眼,马车走进去稳稳的停在府外,侍琴上前扶着崔时愿端庄华贵的走下马车,转身对着人群打开荷包扔出去几把铜币。 “这是我家世子妃感谢大家让路的心意,真是多谢大伙儿了,能够让世子妃准时回门看望我们侯爷。”侍琴一边高声喊着一边撒着铜币,直到荷包空空才停手。 临安侯府外顿时喧闹不已,百姓们上前将铜币哄抢一空,内心的天秤早已经在暗处偏向了崔时愿。 王馨悦还在府内美美的喝着养颜汤,出去采买的嬷嬷一脸难色的回来,在听说府外被百姓们围堵的难以出去的时候,瞬间惊坐而起。 王馨悦连忙让人去喊临安侯禀告此事,却得知临安侯下朝之后好不容易约了同僚出去喝酒,这时候恐怕已经喝上了,是万不能够被打扰的。 “那便随本夫人去看一看,到底是何等刁民在为非作歹!”王馨悦甩了帕子,猛的一下站起身道。 “那等刁民见到夫人的英姿,定然都会被迷得不敢妄言,只需要夫人安抚两句,肯定全部都一哄而散了。”嬷嬷狗腿的低头附和道。 王馨悦被哄得开心,摇曳的搭着嬷嬷的手出去,等她心情愉悦的走到府门的时候,在见到崔时愿含笑端庄的站在那里的那一刻,心中连到不好。 “怎的是这瘟神,不都传她卧床不起,快被气死了吗?!”王馨悦捏着嬷嬷胳膊上的软肉,咬牙切齿道。 “夫人,这奴婢也不知啊,只是靖国公府的下人收了奴婢的银钱,才透露出的消息,又怎会不对呢?”嬷嬷忍痛的辩解道。 “废物!”王馨悦暗骂一声,转身就要离去。 今日就是为了要回母亲嫁妆而来,崔时愿已经看到了王馨悦的身影,尤其会轻易地放过她。 侍琴立刻上前走两步,高声喊道:“王姨娘,怎的见了我们世子妃转身就走,您不应该和主子见礼,再请我们世子妃进去吗?” 一句话,直接将王馨悦定在了原地,百姓们见到王馨悦的举动,瞬间附和的喊着让她出来。 王馨悦眸中闪过凶狠,转身的那刻却是满脸笑意的走来,边走边道:“侍琴姑娘这真是折煞我了,方才见到世子妃心中犹疑我的身份是否不足以接见世子妃,这才想要回去让人喊侯爷回府呢。” 侍琴“呵”了一声,昂首道:“那您现在见到我们世子妃了,是否应该行礼接见?!” “大胆,你区区一个贱婢,胆敢使唤我们夫人?!”王馨悦身旁的嬷嬷立刻恶狠狠的喊道,满脸凶恶。 一旁的百姓们瞬间倒吸一口冷气,未曾想那临安侯的妾室竟然是这般的趾高气昂,就连身边的嬷嬷都敢训斥靖国公世子妃的贴身女婢。 谁不知道贵人身边的贴身丫鬟,就象征着贵人在外的脸面。 崔时愿笑盈盈的上前走两步,下一刻却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直接伸出右手,在那老嬷嬷的脸上掌掴两下。 “啪!啪!” 两个巴掌下去,现场瞬间安静下来,崔时愿依旧是笑盈盈的,望着嬷嬷脸上快速浮现的红肿。 “疼吗?”崔时愿笑问。 “你?你胆敢打我!”嬷嬷瞬间大怒,喊着要扑上来打崔时愿。 侍琴哪能如她所愿,直接上前一手抓住她的双手,一手抬起猛地扇了那老嬷嬷十几个巴掌,霸气侧漏让在场的人不禁咽了咽口水。 打完之后,老嬷嬷被侍琴像丢破布一般,直接扔在了地上。 崔时愿皱眉后退一步,这才清冷的抬眸,开口道:“你知道你有何错吗?你错有三, 一,你不敬世子妃,不仅见到我不行礼,还敢言语不敬,不尊嫡庶高贵,不敬主母; 二,我是靖国公世子妃,即便不论这层身份,我依旧是清河崔氏的贵女,临安侯嫡长女,王氏理应向我行礼问安,而你胆大妄为,竟敢辱骂我的婢女,不敬靖国公世子妃; 三,是直呼王姨娘为夫人,我父亲临安侯曾发毒誓,至死只有我母亲崔夫人一个正妻,否则天打五雷轰,绝嗣而终,而良贱不通婚,王姨娘是有卖身契的贱妾,便是死都称不上一句夫人。 这三点无论拎出来哪一点,本世子妃都可以将你发卖,区区只有两巴掌的掌掴,对你而言已是恩赐,王姨娘,她是你的奴婢,你说呢?” 崔时愿双眸清冷的望向王馨悦,而她此刻已经冷汗直冒,崔时愿整治这老奴距离的三点,全然都是在侧面的点她。 但王馨悦正在上百双眼睛的注视之下,哪敢再凭心做事,忍下心中的不甘,屈辱的对崔时愿屈膝行礼,卑恭道:“世子妃说的对,你这刁奴,世子妃对你已是恩慈,岂敢不立刻道恩言谢?!” 老嬷嬷呆坐在地,显然已经被崔时愿的一番话给惊吓到,听到王馨悦的训斥,抬头对上她眸中凶狠杀意,连忙一激灵的爬起来。 “是!老奴多谢世子妃的恩赏,多谢世子妃不发卖之恩!”老嬷嬷磕头磕的砰砰响。 侍琴昂首:“还算你这刁奴有眼色。” 崔时愿勾唇,望着还在行礼的王馨悦,温柔道:“王姨娘请起吧,毕竟父亲在府中只有你一人照料,你若是磕碰了,父亲在府中就少了人照料了。” 王馨悦心中一凛,总感觉崔时愿话中有话。 第45章 拿回母亲陪嫁 王馨悦虽然心中狐疑,但还是保持着最后的仪态,恭敬道:“是,世子妃说的是。” 崔时愿端庄的笑问:“不知父亲可在府中,我有事找父亲。” 王馨悦警惕一下,僵硬的浮起笑脸:“侯爷今日不在府中,今日下朝之后与同僚一同饮酒去了,世子妃若是想等,也可以进府稍候,妾派人去寻。” “不必了,既然父亲不在府中,那找王姨娘也是一样的,毕竟这件事和你也有关系。”崔时愿笑着开口。 心中的猜想瞬间更深了,王馨悦满心的不愿不好表达。 “不知世子妃说的是何事?”王馨悦装傻道。 崔时愿心中冷笑,丝毫不给她逃避的机会:“本世子妃母亲的陪嫁还在王姨娘这里,听闻你早已准备好,我今日就是来带回亡母的陪嫁的,还望王姨娘打开库房让我拿出母亲的陪嫁。” 王馨悦一百个不愿意,但还是浮起笑脸道:“世子妃原来说的是这件事,早已经备好了,原本就是要等个吉祥日子送去呢,妾昨日还与侯爷说等您和二小姐回来,将主母的陪嫁与从新为二小姐准备的嫁妆让你们一起带走呢,侯爷也准了的。” “这可真是巧了,好在我今日带的人多,刚刚好能够把母亲和二妹的嫁妆一起带回国公府。”崔时愿心中冷笑。 想要拿临安侯来压她,简直是做梦。 今日无论是谁阻拦,都别想阻止她拿回母亲的嫁妆。 王馨悦自然是不愿意的,她早已经重新筹划好,将情儿的嫁妆重新送去,再和崔时愿的嫁妆的调换一下,到时候这些宝物还都是她女儿的,谁也抢不走! “二妹妹吗?那恐怕没有三四个月,二妹妹是回不来了呢。”崔时愿惊讶的捂唇。 “什么?难道是情儿有孕了?这可真真是好消息啊!”王馨悦心中一喜,自然而然的想到这里。 “姨娘还不知道?二妹受到姨娘的牵连,明知是我的嫁妆还吞下,和我调换,早已经被婆母罚入小佛堂抄写心经千遍,为二公子诵经祈福三月呢。”崔时愿后退一步,故作惊诧。 “什么?!是不是你!崔时愿是你害了我乖巧的情儿!”王馨悦一怔,扑喊着就要上来,被侍琴猛地推开。 “姨娘这是什么意思,这话可真是离间了我和二妹妹的感情,若不是二妹调换了和我的嫁妆,又怎会被罚,姨娘放心,婆母那里自然有我求情,不会让二妹多多吃苦的。”崔时愿抽噎道。 周遭的百姓自然而然的听到二人的话,指指点点的望着王馨悦。 “这都是什么恶毒姨娘和庶妹啊!调换人家的嫁妆,还不许婆母为其讨回公道!” “要我说靖国公夫人可真是个好婆母,知道儿媳受了委屈,立刻就为其讨回公道!“ “可惜前几日是为二公子纳的两房美妾,若是为世子纳妾,有世子妃这般端庄的主母,靖国公夫人这般明理的婆母,我都想把自己的庶女嫁进去了。” “啧,世风日下,不想方设法的给女儿找个正妻的位置,还想着让女儿做妾?” “咱们面前不就有一个吗?上赶着做外室,又大着肚子上赶着上门当妾,哈哈哈哈!” …… 王馨悦自然听到了百姓们的讨论,恍惚的险些没站稳,她缓缓抬头,不可置信道:“这群刁民说的可是真的,我的女婿当真纳妾了?” 侍琴含笑:“千真万确,还是二公子点头,请我们世子妃亲自为其摆的宴席呢。” 王馨悦闻言凶狠的看向崔时愿:“都是你!都是你害了我的女儿!” 崔时愿当然看出了她的弯弯绕绕,凑近温柔的笑道:“姨娘糊涂啊,怎的是我害了二妹妹,明明是你吞了我母亲的陪嫁,伙同二妹调换了我的嫁妆,这一切都是你们咎由自取啊。“ 王馨悦哑然,呆呆地跌坐在地:“不可能,那裴淮明明说他心悦情儿,若非主母要求轻易不会纳妾,而且裴氏一族不是不到四十无嗣不会纳妾的吗?!” 崔时愿含笑:“这我可就不知道了,母亲一提,二公子可就点头同意了呢,所以说啊,姨娘若是想让二妹妹在府中有个靠山,还是乖乖的让我带走我母亲的嫁妆,不要再做手脚,亦或是心存侥幸,否则……我想姨娘也不想知道会发生什么吧?” 许是崔时愿说的太过让人猜想不已,王馨悦浑身一颤,立刻让掏出库房钥匙递给崔时愿,侍琴接过之后带人前去抬嫁妆。 “你说的可是真的,若是我把嫁妆全部还给你,你就不会动我的情儿?”王馨悦咽下心中的恨意,红着眼眶抬头。 “自然,只要二妹不挑唆和寻事,我自然不会反击的,所以姨娘还是好好地在二妹出来后规劝一二,教导二妹在分府后如何做一个好主母,别再心存嫉妒什么都想要了。”崔时愿含笑。 王馨悦被老嬷嬷搀着,狼狈的爬起来,在转身前红着眼道:“多谢世子妃的警醒。” 崔时愿点头:“姨娘客气了,快回去休息吧,不然父亲回府没人伺候,恐怕是会不开心的。” 王馨悦瞬间想到方才崔时愿说的话,但已经没有精力再想这些,憔悴不已的走入府中。 崔时愿在马车中吃喝休憩半晌,下人们才将崔夫人的陪嫁搬空,还接了临安侯府一半的人,而管家上次就吃过崔时愿的亏,自然是老老实实的点头同意借人。 拿回嫁妆的崔时愿心中开心,一路浩浩荡荡的带着人回了靖国公府。 “这才是真正的十里红妆啊,可真是让人震撼,上上次见到还是十几年前崔夫人嫁给临安侯的时候。” “崔夫人和世子妃可都真得家人宠爱,全部都是十里红妆出嫁。” “可惜了,命都不好啊,前者丈夫宠妾灭妻,后者自幼被驱赶,在外祖家长大。” “还好世子妃嫁给了靖国公世子,有一个明理的好婆母,还有年纪轻轻便满身战功的丈夫,裴氏一族的继承人还不到四十无嗣概不纳妾,活该靖国公世子能娶到如此天仙似得人。” …… 第46章 你拿什么和我斗 崔时愿回到靖国公府,满脸笑意的扶着侍琴的手走下马车,命下人们抬着嫁妆全部送去世子院,她站在原地看着红木箱一个不差的走远。 “世子妃接下来要去何处?”侍琴心中疑惑的问。 “自然是要去看一看本世子妃好二妹,想必她在里面甚是想念自己的亲生母亲,我方见过,必定要去帮她纾解一下怀念。”崔时愿含笑。 “世子妃心善。”侍琴感慨,领着崔时愿去向世子院与二房之间的小佛堂。 崔时愿一路接受着下人们的行礼问安,终于是到了小佛堂外,谁知还没靠近,就听到了宋暖情在里面的哭喊。 “我可是二少夫人,你们岂能如此对我!快放我出去,我又不是犯人,在哪里不能抄写,我要回自己的院子!” “你们知道我以后会如何的华贵吗?我会一一的记住你们的模样,届时全部报复回去!” “来人啊!我要我的奴婢,你们快去把她们喊来!我要见二公子!二公子一定是不会愿意我在这里的,快去把二公子找来!” 一个下人实在是不堪折磨,捂着耳朵道:“二少夫人您就别喊了,与其一直喊闹,还不如赶紧抄写心经,不然即便是到了三个月,您没有写完,还是不会被放出来的!” “是啊二少夫人,况且二公子已经又纳了两房姨娘,先前的两位通房姑娘也被提为侍妾,如今都好生打扮着伺候二公子,二公子恐怕一时之间是想不起您了。”另一位毒舌道。 侍琴捂唇轻笑:“世子妃您看,这两人还真是可心的很,说出的话让人心情愉悦不已。” 崔时愿不禁唇角微弯,看似颇为开心。 两个守门的下人听到侍琴的笑声,回头就见到衣着华贵的崔时愿,心惊肉跳的跪下行礼:“奴才见过世子妃。” 崔时愿走近道:“起来吧,我来看一看二少夫人。” 两人见崔时愿没有怪罪,瞬间麻利的爬起来,笑嘻嘻道:“世子妃心善,二少夫人可是……” 另一人戳了戳他的手肘,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笑着问:“可要为您开门,进去与二少夫人一叙?” 崔时愿点头,同时心中发笑,就算二人不说,她也知道宋暖情定然是日日夜夜的都提起她。 王馨悦和宋暖情不愧是母女,两辈子做了什么恶事失策,都会理所应当的把过错归根结底到她的身上,即便是不干她的事。 门锁打开的声音吸引了宋暖情的注意力,她立刻爬起身:“是不是二公子来看我了,我就知道,二公子怎么会心甘情愿的纳妾,又怎会舍得我一人在此……” 门缓缓地打开,宋暖情刚想出去,抬头就看到了含笑望着她的崔时愿,不可置信的摇头:“怎么是你,二公子呢?” 崔时愿仪态端庄,衣着华贵的站在门外,含笑跨入门内:“二妹说笑了,怎么就不能是我了。” 守门的下人极有眼色,在崔时愿与侍琴进去后,立刻关上房门,眼鼻观心的守在门外。 “二妹日日夜夜都要如此哭喊吗?”崔时愿边说边好奇的环视一圈。 毕竟建的是小佛堂,还是位处靖国公府,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一边是书桌与满满的笔墨纸砚,一边是临时加的床榻与梳妆台。 毕竟是靖国公府的二少夫人,若是太过苛责,传出去有碍府中主母的名声,崔时愿暗暗点头,表示学到了。 “关你何事,崔时愿你是不是很得意,你一定很开心吧,见到我过的如此凄惨?!”宋暖情恶狠狠道。 “二妹怎的这样说,嫡姐怎会这般想你。”崔时愿受伤的垂眸,委屈的反驳。 “你做什么假惺惺的?我告诉你,终有一日你定会后悔今日对我的所作所为,届时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宋暖情红着眼眶,满眼凶恶。 宋暖情的状态不算是好,她从小就不喜欢拜佛求愿,唯一一次去佛前就是前世婚后,为了偶遇裴淮蓄意引诱,才会踏足寺庙。 尤其是这大半个月以来,吃住都在小佛堂,抬眸和夜间惊醒望见的都是佛像慈祥的面孔,可在她的眼里确实极为的可怕。 每每梦到前世刺死崔时愿,她向自己索命惊醒的时候,就更加的心虚和害怕了。 宋暖情望着崔时愿委屈的模样,心中浮现满满的杀意。 只要再杀崔时愿一次,一定就能破除那可怕的梦魇! 崔时愿自然没错过宋暖情的神情,她叹气:“从小你想要什么,嫡姐都会让给你,从我离开临安侯府之前,自问从未做过得罪你的事,反倒是我的婚事和嫁妆被你一再争抢,你又何来的对我的仇恨呢?” 宋暖情冷呵一声:“怪就怪在你是嫡女,你的母亲是簪缨世家清河崔氏的声名远播的嫡长女,而我只是不受待见的庶女,我的母亲还是勾引人夫自甘下贱做外室,大着肚子上门让人指指点点,还有卖身契的贱妾!你就应该受我的欺负,这一切都是你欠我的!” 崔时愿的面色冷下来,轻笑一声:“是吗,原来是这样啊。” 两世都要致她死,无数次勾心斗角,暗中陷害,原来都是这个原因。 宋暖情冷笑:“这还不够吗?崔时愿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一副冷心冷情毫不在意的模样,凭什么我所喜爱和渴求的都是你唾手可得的?我偏要抢你的婚事,抢你的嫁妆,抢你所爱的夫君,不仅如此,我还要抢你的孩子,抢你最喜爱的名望和权势。” 崔时愿宽袖下的手紧握,看着宋暖情的目光已经带上杀意。 宋暖情自顾自的说道:“你恐怕想不到吧,你现在所拥有的,都是我这辈子不想要你,无论哪一世,你都只能捡我不想要的,你恨吗?恨就对了,因为我比你要恨十倍百倍千倍!我恨这不公的世道,但我最恨你!” 宋暖情满脑子都是裴淮吐血逐渐了无生息,而她飞快的思索着,一定要杀了崔时愿,过继裴恪,这样她依旧是国公夫人,会有荣华富贵。 可是曾想,一直软弱的崔时愿能够奋起反抗,在最后关头连带着她一起刺死,二人共赴黄泉。 一睁眼就是大婚之日,正在梳妆的宋暖情睁开眼,立刻就和父亲姨娘说要换婚,她要嫁给裴淮,那个日后风光不已的权臣。 而不能人道,不喜女色的裴暨,就还给崔时愿,她才不稀罕! “啪!” “啊!” 崔时愿握着发疼的掌心,一字一句道:“你真的是疯魔了,如此,就不要怪我对你反击了。” 宋暖情跌坐在地,却喘着气抬头,倔强道:“崔时愿,谁怕谁啊,这辈子,你注定还是斗不过我。” 崔时愿轻轻蹲下,抬手捏着宋暖情的下巴,面无表情的眸中泛着恨意:“那你可要好好的把这百千遍的心经抄写完,赶紧出来和我斗啊,不然到时候二房的庶子庶女都出来了,你拿什么和我争和我斗?” 宋暖情扯出一抹笑,满嘴的鲜血:“拭目以待啊,崔时愿。” 第47章 裴暨的长姐 崔时愿贴近她的耳边:“二房的避子汤已经停了,你最好日夜不息的抄写心经,不要想着自杀放火出来,我婆母的手段想必你比我清楚,而我会派人帮助裴淮的妾室诊脉开坐胎药,你最好赶上裴淮的速度。” “你敢!” 宋暖情瞳孔微缩,想到国公夫人的手段瞬间瑟缩一下,抬手就想要扯着崔时愿的领口,却被她先一步丢在地上。 崔时愿居高临下的拍了拍手:“你看我敢不敢。” “崔时愿,你不得好死!”宋暖情不甘心的喊道。 直到关门声落下,宋暖情才从崔时愿离开时说的话里回过神。 她挣扎着爬起来,扔掉手中藏着的火折子,边整理着衣服边走到书案前落座,她必须全须全尾的出去。 走开许久,侍琴不解的开口:“小姐为何要让宋氏早些出来,让她一直在里面耗着不好吗?” 侍琴总有一种直觉,若是宋暖情一直这样耗着,不出两年,她肯定会以某种方式“病逝”的。 到时候她家小姐完全可以和国公夫人一起,再为二公子选一个名门贵女为继室,届时定会家宅和睦,妯娌安宁的。 崔时愿望着远方的飞雁,轻叹一声:“侍琴,你不懂,脏东西、要一起处理才最令人开怀。” 宋暖情不能轻易的死了,她不会让裴淮那么好过的,绝不会出现宋暖情轻而易举的死了,裴淮再浩浩荡荡的迎娶名门贵女为妻的机会。 她不准。 谁都跑不掉。 裴淮那样的狼心狗肺,人模狗样的男子,就应该与宋暖情这般的毒妇绑在一起,如何能够再多祸害旁人家的好女儿。 崔时愿闭眸,遮盖住眸底,从宋暖情说要抢恪儿时,就浮现起的滔天杀意。 人这一辈子,什么都是旁人可以给的,而恪儿是她十月怀胎,历经难产千辛万苦生出来的。 怎么能够被宋暖情那个疯妇抢走,她绝对不允许。 “明日墨统领回来送蜜饯的时候,问一问世子什么时候回府。”崔时愿叹气道,压下满腔的怒气。 她的胸口又在隐隐作痛了。 侍琴自然看出来崔时愿的不适,搀扶着她道:“小姐的胸口又疼了?咱们快回去喝药吧。” 崔时愿疲惫的点点头,与侍琴朝世子院走去。 喝了药,缓了半晌,胸口的痛才缓的过来。 “对了,我方才说的别忘了,派人给二公子的妾室一一诊脉,看一看谁好受孕,不好受孕的多多调理身体,坐胎药每日别落下。”崔时愿提醒道。 “您放心,奴婢定会全部做好的。”侍琴点头应下。 崔时愿颔首,闭眸休息,王楚瑜只为荣华富贵而高嫁,不为任何人,商情音是因家中想要攀附权贵,开拓产业而高嫁,那两个通房是亦为了荣华富贵,不再卑躬屈膝而主动攀附。 既然如此,就不用再去祸害别家的良家女子了,而她不仅会选择她们,还会帮她们稳固地位。 崔时愿有信心,定然都会好好地接受她的善意。 王楚瑜和商情音这几日,不止一次的赠送刺绣,搜罗上好的药材送来,就意味示好想要寻找靠山。 二者既然有心,她自然不会辜负。 这样想着,崔时愿陷入沉睡,梦中,是乖巧懂事的恪儿在喊娘亲。 翌日。 崔时愿喝着汤药,看到侍琴端来汤药,抬眸问道:“墨深统领可来过了?” 侍琴将汤药放下,笑着端起一旁的蜜饯:“方才回来了一趟,奴婢问过墨深统领了,他说近几日军中事务繁忙,要过一阵才能回来。” 崔时愿垂眸,心中说不失望是假的,她未发一言的端起汤药一饮而尽,随后立刻漱口,并未再吃蜜饯。 “从明日开始,告诉墨深统领不必再送蜜饯了。”崔时愿坐在梳妆台边,点补唇妆道。 “是。”侍琴行礼,心中明白崔时愿是伤心世子的态度,对其失望了。 远在郊外军营这次真的有事,与副将们商讨布防图的裴暨狠狠地打了两个喷嚏,丝毫没反应过来,他是已经被新妇厌弃了。 “去给母亲请安吧,躺的太久反而身子越发懒散了。”崔时愿起身道。 “是。”侍琴连忙去扶崔时愿。 主仆二人缓步到了如意院,国公夫人正在用早膳,见到崔时愿自然是开心不已,忙招手让她过去坐下。 “母亲,看来儿媳来的刚巧,还能蹭上一顿饭。”崔时愿笑着行礼问安。 “快快起来,你父亲去上朝了,母亲刚好自己一人无聊,你来的正好,快坐下用膳吧。” 国公夫人含笑握着崔时愿的手,引着她坐在她的身旁,抬手示意下人增添碗筷,又拉着她的手许久。 “儿媳这是闻着母亲院子的饭菜香,特意跑来蹭饭的,母亲不嫌弃就好。”崔时愿含笑洗了手,擦干后才拿起筷子。 国公夫人已经为她夹了菜,笑着示意:“快给世子妃盛一碗汤,她最喜欢喝汤了。” 崔时愿一愣,没想到就坐在一起吃过一顿饭,婆母就能记住她的喜好,饭前先喝汤吃是她的习惯。 “母亲真好。”崔时愿低头喝汤。 国公夫人自然是看出了她的失落,叹了一口气:“扶砚他终日忙在军营,往常回来也都是七日一次的大朝会,寻常时间就再无空隙回来,只是如此就委屈了你,母亲知你的孤单,可怜我的孩子了。” 崔时愿鼻尖一酸,抬眸笑道:“母亲,我晓得的,夫君是为国奉献,舍小家为大家,我怎会怪他。” 与前世和宋暖情相比,裴暨对她已经好太多了,不仅日日记挂着她的病情,三天两头的买她爱吃的糕点回来,知道她怕苦日日让人送着蜜饯。 只是感受到一次温暖,便会一直渴望着下次的温暖。 与其如雪花般消散的那般快,不如一开始就没有这般温暖。 瞧出崔时愿的落寞,国公夫人叹气,抬手扶向她的发髻,叹气道:“即便你怪他也无妨,若连自己的家庭都不能兼顾的男子,要他又有何用,一个女人的日子是过给自己的,其次是子嗣,最后是夫婿,你若是早日有了孩子,就不会这般孤单了。” 崔时愿此刻经历的,都是刘悦怡曾经历过的,她彼时也是世子妃,如何不懂夫君在外征战镇守边疆的孤独。 “有时一别就是三五年不见,那般的孤寂不是一般的女子可以忍受的,除非她的夫君不爱她,不会感觉到孤独,若是动了心,就最可怕了。”国公夫人叹气,慈爱的望着崔时愿。 “所以啊,还是有个孩子最好,母亲这边有个方子,当初我怀上扶砚的长姐,用的就是这个方子,后来她出嫁也带着,可以扶砚的长姐嫁的远,不然你们两个还能时长说个话。”国公夫人提起长女,心中带着遗憾和迫不得已。 崔时愿却是明白当年大姑姐必须外嫁的原因,刘氏一族已经出了一个贵妃了,万万不能再出一个太子妃,若不是行此举,定会被皇帝为了平衡指给最器重的儿子。 可太子中庸,三皇子出彩,刘家已经因为血脉原因在众人眼中站位三皇子,若是靖国公嫡长女嫁给三皇子只会增长其势力,可若是嫁给太子,一切都有待发展,若是棋差一着只会毁了长女的一生。 靖国公与国公夫人不敢赌,将其嫁给远房表哥后,就运用势力,让女婿外派做官去了。 “如此算着,你长姐已经快五年未归家了,算算时间明年开春或许就举家迁回京城,你姐夫他这些年政绩出彩,回来述职必不会低于三品,你的外甥和外甥女定然乖巧,时愿,你若是现在有孕,一切都刚刚好。”国公夫人期盼道。 崔时愿顿了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第48章 加大剂量 “母亲,夫君他并未与我圆房。”崔时愿诚恳的开口,顿了顿道,“夫君似乎并不喜我的触碰。” 每次一碰到,要么躲的远远地,要么僵硬的不成话,真的是不知裴暨怎么想的。 她这么一个明晃晃的美人站在那里,碰都不碰一下。 “你说的可是真的……怎么会这样?”国公夫人犹如惊天霹雳,直接呆愣在原地。 “我曾不止一次的主动,但……都被夫君拒绝了。”崔时愿一言难尽。 国公夫人的手再次颤了颤,丝毫不敢往深处想,但是又根本忍不住。 裴暨自从习武之后,便立志做大将军,后来得以上战场之后,更是终日的泡在军营。 难不成她的儿子……真的不举? 刘悦怡的目光转向委屈的崔时愿,心中瞬间一软,心疼不已:“我的儿啊,怎么什么样的苦都让你受了啊,你怎的不早给母亲说,让母亲为你做主啊。” 此时,她只盼着这是假的,不是真的,不然她可真的无法接受儿子的病。 崔时愿心酸不已:“母亲,我曾以为夫君只是介意我被换亲,我们夫妻之间好好相处几日便可,但前几日夫君随我从外面回来,我曾主动一次,却把夫君吓得到现在都不敢回家。” 话音刚落,崔时愿便伏在国公夫人的怀中,像是实在是难以言表此事。 国公夫人心中凉了半截,但是在不好表现出来,她颤着音安慰崔时愿:“好孩子,你受苦了。” 同为女子,自然懂儿媳为什么难言,作为妻子,又是刚嫁人的新妇,自然是害羞的难以言表。 但一次次的主动,换来夫君的躲远。 便是再勇敢的女子,都会退缩的,何况崔时愿才十六岁,心智自然不同她这般坚硬。 心疼的难以复加,刘悦怡闭了闭眸,安慰道:“好孩子你放心,母亲从今日开始每天都让人炖了补汤给扶砚送去,若是三月之后他依旧不行,母亲便随你选择,若是和离再嫁你的嫁妆尽数拿走,母亲再认你为女儿,给你准备一份嫁妆风光出嫁; 若是你不想走,母亲亦不劝你,但无论未来结果如何你都是我裴氏一族的宗妇,未来的国公夫人,旁系之中选一个作为亲子过继过来养着,但扶砚此生不会纳妾; 若是你都不喜欢,即便和旁人生一个,母亲都当亲孙子养着!” 崔时愿双眸微怔,未曾想国公夫人竟然开明至此,虽然说这话只当玩笑话听一听就可以,但是崔时愿还是心中感动。 她从国公夫人的怀中抬起脸,垂泪道:“有母亲您这样的好婆母,时愿怎会再多要求,若是我的母亲还在,定然和您一般善良开明。” 刘悦怡心疼的将她揽住:“我可怜的孩子,你不要有心理压力,这都是扶砚对不住你,是我们裴家没有养好孩子,让你遭了这般罪。” 国公夫人懊悔不已,她每日欣喜娶了好儿媳,却未觉得自家儿子没什么不对,此时当真是当头一棒。 崔时愿心中不忍,但此时的目的已经达到,她破涕为笑道:“母亲不必烦忧,即便世子可能不喜欢我,只要母亲不厌弃,我是万万不会离开国公府的。” “好孩子。”国公夫人感动不已,又是连声安慰。 “对了,三日后宁王妃举办的赏花宴,她今晨一大早派人送来了 用完早膳,婆媳二人好生的用了早膳,崔时愿哄得婆母开开心心的,才带着侍琴离开。 “把什么人参、鹿茸、淫羊藿、冬虫夏草、阿胶、枸杞子、肉苁蓉、杜仲、续断,以及鹿鞭等全部都换着花的炖上补药,日日不落下的给世子送去军营!再监督他一滴不剩的喝完,我就不信他能憋的住不回来!”国公夫人恼怒的一拍桌案。 “是,老奴领命。”常嬷嬷行礼,为世子接下来的日子感到心惊胆战。 郊外军营。 裴暨正在校场上练兵,接过军中将士们递来的训练成果,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片刻,这几日发现的问题都及时的纠正了出来。 新型的攻击阵正在训练,一边防守一边攻击,分别练个半天之后再换过来训练,着实增加了不少的训练成果。 想要继续开口指导问题,就见墨深走来,手里提着一个食盒,身旁还跟着面色严谨的常嬷嬷。 裴暨高声让将士们休息会儿,惊诧的走来:“常嬷嬷来了,可是母亲有何事,亦或是要嘱托什么?” 常嬷嬷昂首行礼,在裴暨抬手后恭谨的站起身,打开食盒,面色不容拒绝道:“世子爷,这是夫人命人给您炖的补汤,夫人担忧您日夜操劳。这可是足足熬了两个时辰的大补汤,还请您一滴不剩的喝下。” “原来是这样,我就是了,嬷嬷这么严肃,我还以为发生了何事。”裴暨松了口气,接过常嬷嬷递来的汤盅。 低头一看只是熬的补汤,里面些许虫草,看着真的只是补身之物,裴暨仰头几口喝完。 接过帕子擦完嘴,还没有多问,常嬷嬷就已经行礼道:“今日的补汤喝完了,老奴就先回去准备明日的补汤了。” 裴暨疑惑,难不成母亲要每日都给他送补汤吗?虽然心中感激,但这补汤实在是不怎么可口。 从前就算是上战场几个月不回家中,回到军营忙于繁事,都不见母亲送一次补汤,如今这是怎么了。 裴暨面上发笑,无论如何,这都是母亲在关心他,作为大孝子自然都要开怀的接受。 靖国公府。 国公夫人知晓裴暨将大补汤一饮而尽,嘴角挂着得逞的笑意。 早就猜到裴暨不会轻易喝汤汤水水,她就命人把熬得药渣撇的一点不剩,捞出来后再加一些虫草煮一煮,这样就可以简单的骗裴暨喝下。 不然裴暨万一晓得了她知道他不行,儿子心中怪罪新妇,夫妻二人感情更加不睦怎么办,还是让一切都让她这个老娘承担着吧。 “明日接着给世子送去,记得叮嘱他一滴不剩的喝完。”国公夫人捂唇,眸中满是奸计得逞的开心。 一连送了三日,裴暨觉得这补药的效果真不错,不仅白日练兵更有力气,夜晚睡觉都更加暖和,他现在睡觉都不能盖被子了,不然一盖被子就浑身冒汗。 第四日,裴暨见常嬷嬷迟迟未来,心中疑惑的时候,是如意院的二等丫鬟福圆来送的。 裴暨一滴不剩的喝完,擦完嘴问:“今日怎的不是常嬷嬷来?” 福圆面上严谨,逐字逐句道:“常嬷嬷随着夫人和世子妃去宁亲王府参加宴席去了,夫人说常嬷嬷年岁大了不宜太过辛苦,日后就让奴婢送补药来。” 脑海中回想起在典当行偶遇宁亲王妃的事情,裴暨面上不显情绪的点头,有母亲陪着时愿,他自然心中放心。 “本世子明了,你回吧。”裴暨转身走向训练场。 福圆抬眸看着裴暨离去的身影,心中的疑团皱的越来越紧。 这可是十全大补汤,每日都会额外再增加一味药材,世子怎的就没有反应,反而更加的精神奕奕。 寻常男子顶多喝两次就忍不住,而世子怎么瞧着对军营倒是更加热爱了。 看来回去要和夫人说一声,加大剂量了。 第49章 宁亲王府赏菊宴 彼时,宁秦王府外,一片热闹恢弘的景象,无数的官眷马车络绎不绝。 这座府邸气势恢宏,朱红色府门大开,高耸威严,门环上的狮子状的描金门环,门前蹲坐着两尊威武的石狮,目光炯炯。 崔时愿和婆母靖国公夫人在府门的通报下走入,一条青石铺就得大道笔直向前,两侧摆满了当季的各色菊花,府内院墙旁两侧是修剪整齐的花木。 整个秦王府宽敞明亮,雕梁画栋,气势恢宏,彰显着主人的尊贵地位。 “靖国公夫人到——靖国公世子妃到——”随着府门的高升喊,无数的官眷回头,望向刚走下台阶的婆媳二人。 国公夫人刘悦怡带着崔时愿仪态端庄的走着,婆媳二人好似在欣赏着前院的美景,直到走到一旁的凉亭外,才缓缓的停下脚步。 “咱们休息会儿吧,许久未出来,坐在这里欣赏一下满园的菊景。”刘悦怡含笑询问儿媳。 “母亲竟是和时愿想到一起去了。”崔时愿温柔的点头,亲手扶着刘悦怡走向凉亭。 “哟,靖国公夫人许久未见倒是更年轻起来了,恐怕是人人都知晓您娶了一个合心意的儿媳。”一旁的美妇人笑着走来,行动间洒脱大气,一看就是个性格爽朗的。 “丞相夫人客气了,我这个儿媳是个顶顶聪慧的好孩子,自从她嫁过来之后啊,我这一月以来都心情舒畅,极为开怀。”国公夫人含笑与丞相夫人客套。 “能得到你如此称赞,那自然是极为好的。”丞相夫人端庄的点头,和崔时愿示意。 崔时愿上前一步微微行礼,一举一动将仪态拿捏到了极致:“早听闻丞相夫人面慈心善,今日一见果真如传闻中一般,还要更加的面若观音,慈悲心怀。” 这话自然是将刘悦怡和丞相夫人哄得开怀,丞相夫人又是个极为喜欢做善事博美名,为后世积善祈福的女子,听到崔时愿将她比喻成观音,一瞬间开怀不已。 丞相夫人舒朗的笑道:“今日我可是总算知道,你是为何能够为了儿媳主动袒护了,我若是有时愿这样的儿媳,自然会比你更加的心情舒畅和开怀。” 丞相夫人育有一子一女,长女如国公夫人的女儿一般大,早已经出嫁,嫡子却是个整日爱泡在军营的,一说起谈婚论嫁就立刻跑回军营,让丞相夫人无可奈何。 “莫要着急,好的总是在后头。”刘悦怡家中有个同样的儿子,自然是心情相同的安慰。 “我不像你有这个好福气,儿媳妇是从娘胎里就带出来的,我这个镯子是从嫁给我家相爷就带着的,今日见到世子妃有缘,就送给你当做新婚的贺礼吧。”丞相夫人含笑,拉起崔时愿的手腕。 崔时愿连忙推拒,这可是丞相夫人的陪嫁之物,珍惜非常,她怎么能够夺人所爱。 刘悦怡却是看出丞相夫人是真的喜欢崔时愿,温和的笑道:“时愿,丞相夫人坚持你就收下吧,日后待她有了儿媳,咱们再回一份大礼去,让她喜上加喜好生的开怀一番。” “儿媳遵命,多谢丞相夫人,时愿甚是喜欢。”崔时愿触着触手温润的粉玉镯子,这镯子如丞相夫人所言,水头极好,一看就是极为细心养护的。 “那便期待你们婆媳的美言,让我早日美梦成真!”丞相夫人笑得开怀,同时心中有些遗憾,这般温柔美丽的女子竟然被靖国公世子捷足先登了。 靖国公府的大婚之日她是去了的,不过新郎官掀盖头的时候,他那群好友闹得厉害,以至于她们这些已婚妇人不好久待,便笑着出去了。 没有看清楚新娘的面貌还想着遗憾,回忆起脑海中那个红绸与红烛映衬之下的白皙肤色,丞相夫人殷殷期盼,日后也有个这般的儿媳。 国公夫人和丞相夫人在这里闲聊,自然会有诸多的官员家眷凑过来,在一旁随声附和,就为了贵人不经意间发现自己带着的时兴首饰或是衣衫,这样也能凑上去聊两句,对夫君的官运亦会有相助。 崔时愿陪着两位夫人在凉亭下闲聊,旁边又过来一位肤白圆润的妇人,笑容开怀的走来:“国公夫人,丞相夫人,许久未见,二位可还好?” “安远侯大夫人,许久未见,身子可还好?”丞相夫人抬眸,见到昔日的牌友自然是开心。 “好得很好得很,你们可让我好找,咱们快来几把,我特意带了暖白玉做的叶子牌,触手温润好看,咱们赶忙打几把。”安远侯大夫人丝毫不见外,直接寻了另一个空位坐下。 她的贴身丫鬟立刻将桌面上的东西清走,将叶子牌摆上,宁亲王妃的下人们立刻搬来四个小桌子放在四位贵人身边,上面依次摆放着用样的茶水点心。 “哟,这位就是你的新儿媳啊,模样可真真是好看极了,若是我儿赵舫能娶到这般品貌的新妇,我就是做梦都能乐醒!”安远侯大夫人爽朗道。 “安远侯大夫人安好。”崔时愿点头笑道。 “好好好,我在府中为老妇人筹办寿宴到现在,好不容易寻了机会找出来,咱们快好好地玩两把。”安远侯大夫人乐呵道。 “不必担心,会玩就敞开的玩,输了母亲给你兜底,赢了全当你的零用钱拿着玩。”国公夫人安慰崔时愿道。 “是,母亲。”崔时愿闻言放下心中的思量,含笑点头道。 前两把她放着水,当做刚学会没多久,不太熟练的模样,但是也没让自己输成最后一名。 后面玩到第四把的时候,崔时愿看了眼自己手中的牌,缓缓地扔出去两张,竟然让桌上的三位夫人都震惊了。 “哎呦,国公夫人你是个会玩的就算了,怎么儿媳也这么会玩,许久为输的这么痛快了,咱们再来!”安远侯夫人直接将自己面前的银子推出去几个道。 崔时愿将三边的银裸子划到面前,慢慢的搂到自己面前,面上还是温和无害的笑容:“时愿不过是凑巧罢了,倒是狐假虎威赢了一把。” 四人说说笑笑继续玩着,四周还围着好几位喜欢玩叶子牌的官眷。 消息传到后院正房,宁亲王妃将发髻上的金簪扶稳,凤眸微挑:“安远侯大夫人倒是个爱玩的。” 婢女道:“这会儿几位正玩的尽兴,是否需要现在开席?” 旁的都不打紧,只是这几位身份尊贵,自然是不好随意的打扰的,但看着三+一位熟练地模样,一看就知道这三人在各种宴席上没少这样做。 “无妨,让她们先玩会吧,你去看看世子妃是否适应,若是不适应就让郡主将世子妃带到后院来,这边多是未出嫁的京中年轻小姐吟诗投壶,相比外院喜爱打叶子牌的妇人们应当话题更多一些。”宁亲王妃淡笑道。 “是,奴婢这便去向珍淑郡主说一声,看郡主如何安排。”婢女行礼。 第50章 拉偏架 珍淑郡主陆珍无聊的坐在后院的廊下钓鱼,面前是一个池塘,乘着书中小桥流水的意境,小时候特意让工匠在府中修建了一座池上房屋。 但陆珍住了几日便腻了,水上的房子不仅夏日蚊虫多,冬日湿冷外,简直是没有一点优点。 不过宁亲王却觉得这是爱女曾经所喜爱的,万一哪日想要游玩小住两日,也可以有个地方住,便命人种上莲花,在湖里养了锦鲤,一年四季驱虫的草药每三日一熏,冬日更是没到就会点上炭火,竟然也将这池上房屋留了十五年。 彼时,陆珍无趣的躺在躺椅上,闭着双眸似乎是在神游,除去嘴上一直吃着婢女递来的葡萄。 面前的鱼竿就在那里放着,在等鱼儿自己上钩。 而那些官员之女,勋贵小姐们都在园中欣赏美景,玩行酒令,品菊,谈论诗词歌赋,投壶,放风筝,好不快活。 “郡主可要和这些小姐们一起玩?”婢女觉得珍淑郡主太孤单了,不禁提议道。 “不要,她们都不好玩,一个个的见到本郡主拘束的就像耗子见了猫,无趣,无趣。”陆珍晃着躺椅,眼也不睁道。 婢女顿了顿,只能咽下到嘴的叹气。 “对了,靖国公世子妃呢?她怎么还没到?”陆珍睁眼道,像是想到好玩的似得,立刻坐起来问道。 “回郡主的话,靖国公世子妃早些时间便到了,但世子妃已为人妇,便和京中的贵妇们在前院赏菊呢。”婢女恭敬的答道。 “什么?!不是说了她到了就让人领世子妃来吗,本郡主好不容易寻到个样貌好看,性情对本郡主胃口的,你们竟然将人分到了前院!快快去将世子妃请来,就说本郡主想找她玩!往后她入府都先请到本郡主这里!”陆珍急切道。 “是,奴婢这就去。”婢女心知做错了事情,立刻小跑着去前院请人来。 陆珍无语至极,躺不下去了,干脆坐在栏杆上,拿着鱼竿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水面。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陆珍只觉得等了大半日那么长久,刚回头不耐的询问,就见到她院中的侍女缩着脖子上前。 “郡主,嘉韵郡主来了。”侍女瑟缩道。 此话一出,周围的婢女们都倒吸一口冷气,谁不知道有珍淑郡主的地方不能有嘉韵郡主,嘉韵郡主在的地方绝对不会出现珍淑郡主。 果不其然,陆珍狠狠的皱了下眉:“她来作甚,本郡主可从未给她发过请帖,母妃更是不可能了。” 那就只有一个结果,这陆嘉韵完全就是来没事找事的,真真是让人觉得讨厌极了。 “把她给本郡主赶出去,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宁亲王府岂容她一个王爷之女擅闯!便是她父亲离王也要对我这个妹妹尊敬!”陆珍冷笑道。 “珍淑郡主好大的威风,可惜,本郡主已经进来了,你能拿本郡主怎么样?”陆嘉韵隔着一个走廊就听到了她的声音,自然是不肯落到下风,立刻跑出来道。 “陆嘉韵,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不通报便随意擅闯,离王兄便是这般教导你的,这就是他们口中你的知礼懂事?”陆珍皱眉,嫌弃道。 “你!本郡主今日不和你计较,便是太子哥哥的东宫本郡主都可以随意进出,更别说你这区区的宁亲王府, 本郡主今日来是有事情找你,你将那崔时愿打晕送到本郡主面前,本郡主就可以对你的曾经既往不咎。”陆嘉韵踢了踢地板上些微的青苔,不情不愿道。 陆珍瞪大了眼睛,被陆嘉韵这副泼皮无赖的模样惊到了。 她缓了两下,还是被气的笑出声道:“陆嘉韵,你是傻子吗?按照辈分本郡主是你的长辈,你不尊礼节肆意闯入宁亲王府便罢了,只当你是个自幼没规矩的, 但谁给你的脸面,胆敢随意的指使本郡主做事!“ 陆珍的话音未落,喧闹的院子瞬间寂静了下来,众位小姐们全部望向廊下,发现竟然是人烦鬼嫌的嘉韵郡主,纷纷掩面后退几步。 陆嘉韵面上被说的无光:“陆珍,你别给本郡主摆长辈的脸谱,不过是比本郡主大三岁罢了,本郡主找你合作还是看在京城只有咱们两位郡主的份上,你若是不合作便罢了, 皇宫本郡主都可以来去自如,更别说你这小小的亲王府,你当真是小气不已,活该太子哥哥他们都不喜欢和你玩。” 陆珍被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她不耐的抬眼,其中皇家威严尽显,警醒道:“陆嘉韵,你当真本郡主不敢动你吗? 本郡主有先皇叔赐的尚方宝剑和免死金牌,便是朝廷命官本郡主都斩得,何况你一个没用的郡主,你所谓来去自如的皇宫不过是本郡主去腻的罢了,本郡主小时候将开国玉玺扔着玩的时候,你母亲可是刚怀上你呢, 还有,你当真以为前些时日让太子做的那些糊涂事,我们这些局外人都一无所知吗?那是靖国公世子妃没出什么大事,若是出事了,你看自己有几条命够裴暨砍的!” 陆珍面色冰寒的开口,前几日在拍卖会上,裴暨看世子妃的神情,根本就不像是新婚夫妻,反倒是追求者充满仰慕的望着属于自己的心心念念的神女般。 只那一眼,陆珍便清楚,根本不是临安侯府绑着这个姻亲关系,而是裴暨求之不得的想要成婚。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和靖国公世子妃作比较。”陆珍冷声道。 陆嘉韵不可置信的看着陆珍,只觉得自己的面子被踩在地上摩擦。 她自从心悦裴暨之后,最是听不得那些说她和裴暨不般配,配不上裴暨,比不得美名在外的崔时愿的那些不中听的话。 她气急,颤抖着手指着陆珍:“陆珍!给本郡主收回你口中的话!就算是一万个崔时愿加起来都不如本郡主!” 走上台阶的崔时愿微怔,她怎的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缓缓地抬眸望去,崔时愿看到穿着陆珍穿着白色纱裙,腰间系着红宝石璎珞,头上的珠花点缀的繁复华丽,此时却背对着她,背脊坚硬挺直,傲然而立。 而面对着珍淑郡主,自称本郡主的怕就是裴暨说的那位嘉韵郡主,离王的嫡幼女陆嘉韵,崔时愿仔细的抬眸望着。 少女约莫十六七岁的模样,穿着粉色的锦衣罗裙,裙摆上绣着大片的绣球花样,繁复而美丽,一张精致的小脸上五官精致分明,双眸亮而有神,只是面上满是怒意,说出的话也尖酸刻薄。 “这天底下,除了本郡主,万没有能配得上裴暨世子的女子!”陆嘉韵毫不犹豫道。 “恬不知耻,你父王母妃知道你这般自甘下贱,上赶着和有妇之夫捆绑吗?”陆珍冷声道。 从小就知道陆嘉韵没脑子,所以只当她是智障对待,只有惹得她烦了,陆珍才会出手教训一二。 一来二去,还被陆嘉韵记恨上了,也不知道谁传出去的,满城都知道她俩不对付。 陆珍呵斥:“你走不走,不走本郡主命人把你扛走,莫要耽搁宁秦王府待客!” 陆嘉韵气的胸膛起伏不停,抬手就向陆珍的头花上扯去,陆珍比陆嘉韵要大三岁,人也高出半个头,自然是一伸手就提前拽住了她的发髻。 “啊!陆珍!你胆敢对我动手!”陆嘉韵大喊着,对陆珍又掐又打。 “不是你先对本郡主动手,企图行刺吗?”陆珍尽管防着,还是被陆嘉韵抓伤了手,瞬间不再收敛,直接和她打了起来,还竟挑裹着衣服的地方掐。 崔时愿僵在原地,有些迟疑她是上,还是上。 毕竟在场除了两个郡主,就她一位身份尊贵的靖国公府宗妇了,还是唯一一个嫁过人,能撑一撑场面的。 崔时愿不好过多的待在原地,侧身吩咐道:“我去拉架,你去正院通知宁亲王妃,我的婢女侍琴去前院请我的婆母靖国公夫人。” “是,奴婢这便去。”二人连忙跑走。 话音刚落,崔时愿便上去拉架,她说的拉架还真的是亲自上手拉架,一旁的婢女们因主子身份尊贵纷纷不敢上前。 崔时愿从她背后拉着陆嘉韵的双手,温和的声音带上急切:“二位郡主别打了,快别打了,诸位小姐都看着呢,成何体统啊。” 陆珍胳膊上的疼痛减去,抬眸就对上崔时愿隐晦含笑的目光。 她心念一动,上去就对着陆嘉韵又掐又咬,还全部都是两侧腰间,外人看不到的地方。 偏偏崔时愿嘴上还喊着:“这位小姐,不要对珍淑郡主动手了,你不要打了,郡主身份高贵,岂能随意欺凌!” 混乱的场面让在外围的小姐们看的不真切,急切张望的同时,下意识对崔时愿的话信以为真。 第51章 落水 陆嘉韵被钳制着,身上被陆珍掐咬的疼痛不已,全然顾不得了反抗,奋力的挣脱着崔时愿的桎梏。 “ 大胆!快放开本郡主!你可知道本郡主是谁?你岂敢放肆!”陆嘉韵娇声挣扎着,不顾形象的喊着。 “ 即便你是京中的贵女,但珍淑郡主可是陛下的妹妹,可是皇亲贵胄,这位小姐你莫要再打珍淑郡主了,就当是看在我靖国公府的面上,快些松手吧!”崔时愿用力的抓着她的手,丝毫不放松。 陆嘉韵一顿,瞬间忘了挣脱,反应过来她紧紧的盯着陆珍身后,一脸情急的年轻女子。 这人穿着妇人的装扮和发髻,联想到京中夸赞崔时愿美貌的话,几乎是顷刻间就反应过来这人似乎就是裴暨的新妇。 这年轻美妇人穿着绿色的衣裙,袖口上绣着淡蓝色的牡丹,银丝线勾出几片祥云,下摆密密麻麻一排蓝色的海水云图,随着她们的争执而摆动散开。 果真是一个美的让她嫉妒的女子。 只要把她的脸抓花了,裴世子就是她的了吧? 心念微动,她几乎是奋起反抗,想要挣脱崔时愿的桎梏,狠狠地将对付她的陆珍推开,而后向崔时愿的脸上抓去。 陆珍被陆嘉韵抓着推到门框上,狠狠地冲击了一下,发髻上的玉簪都跌落在地碎成了三段。 陆珍被摔得头晕眼花,撑着地面反应了半晌,才想起来这是被陆嘉韵推的,她昂首望向陆嘉韵那副狰狞的模样。 “ 陆嘉韵,你胆敢如此对本郡主,我要杀了你!”陆珍从小到大第一次被人如此对待,直接扑上去,对着陆珍的大腿外侧就开始撕咬。 崔时愿见陆珍被推开,而陆嘉韵凶狠的向自己扑过来,她侧身灵活的闪躲,然后抓着陆嘉韵的手,直接给了她一个耳光。 “啪! ” “ 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对珍淑郡主和靖国公世子妃不敬,企图行刺!”崔时愿冷声质问,她的发髻和衣裙被弄的也是些许微乱,却带着恣意的美感。 反观陆嘉韵就是一副发髻凌乱,衣衫不整的疯妇模样。 陆嘉韵被打的一愣,气的眼眶都红了,抓着崔时愿的双肩,就要发疯似的把她推到池子里。 崔时愿原本是想要闪躲的,但是眼角见到婆母今日穿着的紫色裙摆,上面绣着的缠枝花纹她不会认错。 几乎是一瞬间,崔时愿就做出来决定,身子似乎是泄力后失去平衡般,脆弱的向后仰去。 陆嘉韵面上闪过得意,还没仔细欣赏崔时愿惊慌失措的神情,就被拽的下一刻失去平衡,她被动的向栏杆外跌去,面上浮现出惊慌。 陆珍跌坐在地上瞪大了双眼,她亲眼看着崔时愿惊慌失措的被陆珍有预谋的推到水里,而陆珍自作自受被崔时愿惊恐之余胡乱的抓到手一道拽了下去。 两道先后落水的声音响起。 陆珍连忙爬起来,顾不得自己被摔得头昏脑涨,立刻喊人将杆子放下去,寻找崔时愿的身影。 国公夫人在前院和丞相夫人与安远侯大夫人等一起打叶子牌打得欢快,就听到方才刚随着儿媳一起被喊过去的侍琴眼眶红红的飞快跑回来。 “ 这是怎么了?时愿呢?”国公夫人的手下意识颤了颤,不放心的询问。 “大夫人,嘉韵郡主与珍淑郡主发生争执,世子妃前去劝架,却被嘉韵郡主给打了! ”侍琴哭诉道。 “ 什么?!岂有此理!区区离王之女,胆敢对我靖国公府世子妃动手,带路!”国公夫人顷刻间摔了手中的叶子牌,生气的站起来。 周遭的夫人们听到这话岂能坐得住,生怕自己的女儿受到嘉韵郡主的牵连,万一被伤到就不好了,要是受了委屈可不好找离王的公平。 国公夫人带着前院的贵妇人们疾步向后院走去,在走廊处遇到宁亲王妃,国公夫人还未行礼就被拽起来,一同向花园处而去。 花园旁,一个水上楼台在围墙里面,但宁亲王妃可没心情介绍,方才婢女可是说了珍儿正在被陆嘉韵给欺负,赶忙与国公夫人一同进去。 谁晓得刚进去,瞬间看到了崔时愿失衡,脆弱的似一只燕雀般,跌入了池中。 “ 啊!” 伴随着的还有惊恐不已的陆嘉韵,跌到了水中。 “救命啊!救命啊! ”陆嘉韵连忙喊道。 几位贵夫人连忙顾不得仪态,惊慌失措的跑上去。 “我的时愿啊!快来人把世子妃救出来,要是我的儿媳被陆嘉韵砸坏了,本国公夫人定要离王府好看! ”国公夫人心尖都颤了颤,鼻尖酸涩不已。 她算是明白了,自从时愿嫁到他们裴家,是一天的好日子都没有过过啊,刚病愈能够打理家务,现在又被推落了水。 这都是什么事情啊! 崔时愿在池中很快就调整了状态,还下意识的在陆嘉韵落下的时候飞快的躲到一边。 好在表哥在清河的时候,就时常的带着她去庄子上玩,这潜游是幼时就学会了的。 见到陆嘉韵在水中挣扎,她心中记得仇瞬间涌出。 “ 救命!我不会水!”崔时愿惊恐的喊道,手中犹如抓到浮木般,紧紧的抓着陆嘉韵。 她别想踩着自己爬上去。 崔时愿向来不说自己是个宽仁慈善的主,她可一直都是有仇必报。 这池水为了建起房子,地基打的深,她被陆嘉韵抓住,将她按到水里,想要自己出去。 崔时愿伸手拧在她的腿上,让陆嘉韵失衡,抓着她的手松开。 与此同时,陆珍见婢女们左右找不到人,心急的自己亲自上,见到有人上来连忙一喜。 可在看到那抹粉色后,直接将刚伸出头吸气的人戳了回去。 这等仗势欺人,处处作恶的女子,倒不如提前死了算了! 陆珍心中气愤的想着。 崔时愿也不是个好心肝的,她在水中和陆嘉韵挣扎着,陆嘉韵刚伸出头:“快让本郡主先上去,不然定然让父王治你的罪! ” “ 救命! ”崔时愿只当听不懂,紧紧的攀着陆嘉韵,手中暗暗用力,把她按回去。 第52章 即将面圣 “这些丫鬟就没有一个会水的吗?”国公夫人气急,险些自己跑上去救人,被常嬷嬷紧紧的抓着。 “全部都是废物!都让开!”陆珍心急如焚。 陆珍直接推开围着的婢女们,向下方跑去,推开手忙脚乱的婢女,她与侍琴一起拿着杆子伸向崔时愿。 崔时愿见陆嘉韵似乎是喝饱了水,这才伸手拽着杆子的一端,被陆珍带着婢女们拉上去。 “你别想自己一个人上去!”陆嘉韵恶狠狠道,即便是精疲力尽,也仿若看不到朝着自己伸来的另一个杆子一般。 陆嘉韵自然见不得崔时愿上去,她奋力的扑上去,狠狠拽着崔时愿的腿,崔时愿被狠狠一淹,连带着陆珍都差点被带进去。 她在水中猛地踹了陆嘉韵一脚,借力游出老远,陆珍见崔时愿快速靠近,连忙拉着杆子一直向后。 崔时愿的手刚刚碰到岸边的石块,就被陆珍和侍琴上前,飞快的将她拽上了岸,下一刻宽大的披风披在了身上。 “时愿!我的孩子啊,你可还好?”国公夫人失去力气,颤抖着伸出手,触摸她冰凉的面颊。 “咳咳,母亲我没事……咳咳咳,多谢郡主救命之恩,时愿无以为报……”崔时愿坐在地上面色苍白,连唇上都没有一丝血色,用力的咳着,仿佛要把心肝肺都要咳出来一般。 “噗!” 崔时愿猛地吐出一大口淤血,只觉得胸腔内疼的要裂开一般,她两眼一翻,直接晕倒在了陆珍的怀里。 “时愿!” “世子妃!” “我的儿啊!”…… “快去把世子妃扶到房里,若花去请大夫!虽然只是秋日,但池水到底冰寒,去将炭盆燃起来,给世子妃换一身干爽的衣裙!”宁亲王妃未料到今日竟然会出此等大事,连忙安排人有条不紊的搬起崔时愿。 陆嘉韵刚被救上来,她裹着斗篷站起身,恶狠狠的推开婢女上前,露出要把崔时愿撕吃殆尽一般的神情。 崔时愿被人抬着从她的身边过去,陆嘉韵恶狠狠的盯着面色苍白无色的崔时愿。 “装什么装,本郡主都醒着,她如何能晕,本郡主现在就撕穿她的真面目!”陆嘉韵指着昏迷的崔时愿,下一刻扑上去。 陆珍心中的激愤到了极致,她顾不得胳膊上撞到门框上的疼痛,直接抓着陆嘉韵的胳膊,抬手给了她两个耳光。 “啪!啪!” 两个巴掌下去,在场喧闹的声音瞬间安静下来。 陆嘉韵不可置信的抬手捂着自己的脸,另一只手指着陆珍,控诉道:“陆珍!你胆敢对本郡主动手!我父王母妃都没打过我!” 陆珍凶狠的抬眸:“那今日,本郡主就好好尽一尽长辈应尽的义务!” 陆珍直接上去对着陆嘉韵打了起来,陆嘉韵在水中挣扎半晌,自然早已力竭,不是陆珍的对手。 国公夫人在房内嘱托着一应事务,时刻盯着崔时愿。 宁亲王妃进园子见到的第一眼就是女儿,见到她发髻散乱,坐在门框边捂着胳膊,心惊不已。 早就心疼的要命的宁亲王妃见到一切的罪魁祸首,早就没了什么好心情,她侧身望向一旁,对陆珍的做法视而不见。 “宁亲王妃!你就对陆珍不管不顾吗?她可是在打我!你就不怕我父王和皇帝伯伯怪罪吗?!”陆嘉韵难以抵抗,完全是在被陆珍暴打。 她的衣衫也湿着,虽然园子里面没有男子,但众人嫌弃的目光,就像是将她架在架子上火烤一般。 陆嘉韵一时有些气急败坏。 “大夫来了!大夫来了!”婢女焦急的喊道,连忙领着大夫走进内室。 大夫听说是有贵人落水加咳血,就猜想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一做不好,就会掉脑袋的事情,故而进来的时候恨不得将头低到地里面去。 “啊!你们竟敢放外男进来冲撞本郡主!本郡主要去告诉皇伯伯!”陆嘉韵哭喊。 “啪!” 宁亲王妃一巴掌打下去,四周瞬间寂静无声。 “哭,继续给本王妃站在这里哭!皇家的颜面都被你给丢尽了!”宁亲王妃再也难以忍受折磨,实在没忍住出手道。 阿弥陀佛,她向来是个面慈心善的,今日竟然动手了,罪过罪过。 今日实在是被逼得急了,才会出此下策,一切都是陆嘉韵罪有应得,佛祖可千万不要怪她啊。 “母妃,今日女儿宴会开的好好的,这个陆嘉韵不仅不让人通报擅闯亲王府,还大言不惭的让女儿帮她对付靖国公世子妃,女儿不同意就对女儿大打出手…… 靖国公世子妃来了想要劝架,却被公报私仇推到水里,谁不知道世子妃大病初愈,陆嘉韵简直就是想要致世子妃于死地啊!” 陆珍见宁亲王妃出手,瞬间心中委屈,上前到她怀里哭诉,还不忘把袖子提上来些许,露出被磕的青紫的胳膊。 周围倒吸冷气的声音响起。 虽然说女儿家养的娇嫩,但如此严重的情况,当真是下了死手的。 与此同时,在场的都是京城有头有脸的贵妇,纷纷对嘉韵郡主有了计较,暗暗思量回去一定要警告子女远离嘉韵郡主,爱护自己的生命。 更有甚的还退后几步,生怕被嘉韵郡主看到,做她的儿媳妇,那可真的是一辈子没有好日子过了。 “你胡说!”陆嘉韵没曾想她的话都被陆珍复述出来,一时之间心惊胆战的,磕磕巴巴的控诉陆珍,喊冤枉。 “你放肆!区区一个王爷之女,陛下爱重你父亲给了你一个封号,当真那你把自己当回事了,不仅开口就是置人于死地,还殴打长辈,光天化日之下对靖国公世子妃出毒手陷害, 来人!把她给我压入皇宫,本王妃亲自去陛下面前为珍淑郡主和靖国公世子妃讨回公道!”宁亲王妃气得胸膛起伏不已,直接下令让人把她压住。 国公夫人面无表情的站在室内,对门外的呵斥听的一清二楚,明白宁亲王妃这是在给靖国公府脸面,想让她不过多的追究宁亲王府,借此撇开关系。 国公夫人活了几十年,自然知晓是非公道自在人心,况且冤有头债有主,她也不会和宁亲王府产生狭隘。 但离王和嘉韵郡主,一个都别想躲掉。 大夫皱着眉为崔时愿诊脉,片刻后拿出银针为她扎了几针,写下两张药方。 “秋日的池水便已经寒冷入骨,更何况女子本就比男子体虚,外加时间泡的久了,如今世子妃寒气入体,可是需要好生的将养,不然以后当真是对子嗣有碍,第一张连喝七日,第二张紧接着喝七日,之后再找大夫复诊按照情况开药。”大夫叹着气走出来,对国公夫人说道。 刘怡悦失去力气,被常嬷嬷扶着才没有跌坐在地,恍惚间对大夫道谢看赏,让人好生的送出去。 快步绕过屏风,走到床边,刘怡悦看着崔时愿面无人色的躺在床上,即便是换了干爽的衣物,盖着厚锦被,点着炭盆,此刻手和脸也是冰凉。 “可怜的孩子,跟母亲出来一趟就成了这样,这让母亲怎么跟你的夫君交代啊!”刘怡悦忍不住落泪。 “夫人,一切的罪魁祸首都还在屋外等着您处置呢!”常嬷嬷不忍心的看了床榻上的崔时愿,狠狠的提醒道。 “来人,传信回府,喊上国公爷,本夫人要入宫面圣!再去一趟军营,和世子说一说此事。”刘怡悦恨恨的抬眸,提到裴暨又极为伤心。 “是!”常嬷嬷立刻派人去传信。 房外,已经押着陆嘉韵,等待大夫消息的众人也知晓了答案。 “世子妃本就大病初愈,如今这寒水泡了半天,恐怕要好好的调养了,只是这子嗣上、唉……”大夫摇着头告退。 宁亲王妃和陆珍后退一步,不可置信的对视一眼。 “来人!入宫面圣!”宁亲王妃几乎是顷刻间做出决定。 裴暨翻身下马刚到府外,就和侍琴面碰面,墨深连忙拦人:“侍琴姑娘这是着急忙慌的要去哪里,怎么没和世子妃在一处?” 侍琴抬眸,恍若找到救星一般,哭诉道:“姑爷,世子妃落水昏迷了!” “世子妃可在王府内?” “还在呢!” “带路!”裴暨眼底暗沉,大步流星的入府。 第53章 还以为见不到了 “靖国公世子来了!”下人们一声通传,将喧闹的众人止住了。 宁亲王妃一顿,没成想裴暨竟然这么快就到了,应当是估摸着宴席差不多了,来接母亲和妻子回家的。 但是现在崔时愿在宁亲王府出了事,她到底要给靖国公府和裴世子一个交代。 “诸位,今日府中诸事繁杂,招待不周,还请诸位莫要介怀,先回去吧,等这件事情解决,宁亲王府定然重新摆宴招待诸位夫人与小姐。”宁亲王妃朗声道。 “宁亲王妃这是说的哪里的话,一切的是非因果咱们都看在眼中呢。”安远侯大夫人安慰道。 “既然宁亲王府有要事,那咱们就先回去吧,一切只等靖国公世子妃醒来再说。”丞相夫人坐镇,一开口众人立刻行礼退下。 京中名媛们纷纷回到母亲的身边,与其一起向宁亲王妃行礼,而后结伴离去。 “裴世子。” “裴世子!” 话音未落,只见裴暨大步流星的走进来,一袭黑色的锦缎长袍,衣摆上绣了无数繁复华丽的金边图案,他的手指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就像是上等的美玉雕琢而成。 视线转到裴暨的面上,眼神锐利深邃,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浑身上下透露出一股华贵不凡的气息,但其中笼罩的气息夹杂着恐怖。 裴暨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让人不敢直视。 陆嘉韵见到裴暨还是如她心里那般的俊美无双,气质冰寒,挣扎着要站起来,控诉:“裴世子,你来得正好,快看这些卑贱的下人们,他们岂敢对本郡主无礼,快杀了他们!” 陆嘉韵喊的气势磅礴,奈何裴暨只是从她旁边走过,连个眼神都没有给分毫,陆珍一巴掌把陆嘉韵的话扇回去。 “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陆珍紧紧的捏着陆嘉韵的下巴,让她闭嘴。 不是她担心陆嘉韵,而是为了皇室着想。 实在是裴暨此刻的气势太过骇人,总感觉像地狱的阎罗般,随时的都能将人的命索去。 若是陆嘉韵死在宁亲王府,倒是将皇亲贵胄之间的距离拉开了。 裴暨大步流星的走上台阶,连欲言又止的宁亲王妃都没有搭理,他推开房门,刘怡悦回眸,见到是裴暨赶来了。 “你来了,快来看一看时愿吧,不然你的心里终究不安。”刘怡悦拿帕子在眼角处按了按,心酸不已道。 裴暨走到崔时愿的床边,见前几日还能生龙活虎的调戏他的人,现在面色苍白,双眸紧闭,像极了一个破败的娃娃般躺在床上死气沉沉。 他在床边坐下,伸手摸上崔时愿的脸,触手微凉,她比在清河的时候要瘦多了。 定是这一月来一直生病的缘故。 抬手为崔时愿掖好被子,裴暨握着她的手,他眼底暗沉,冷漠的开口:“母亲,究竟发生了何事?” “是嘉韵郡主,她嫉妒时愿嫁给你为妻,私闯入府让珍淑郡主将时愿献给她折磨,珍淑郡主不依和她打了起来,时愿不忍珍淑郡主为她受欺负上前劝架,却被嘉韵郡主推入水中, 大夫说时愿大病初愈,又是吐血,又是被冷水这么一泡,日后怕是于子嗣上有碍,扶砚你放心,如此心狠手辣之女子,母亲定然会让她付出代价,母亲已经传人去寻你父亲,父亲母亲一同入宫定然会为时愿讨回公道。”刘怡悦开口安慰道。 裴暨摩擦着崔时愿的柔夷,听着母亲刘怡悦的话,眼里的情绪慢慢变浓,他解下披风将崔时愿扶起来。 用披风紧紧的包好,以免有一丝一毫的风吹到她,沉声道:“儿子先送妻子回府,这里辛苦母亲了。” “你且放心,这次谁都没有理由保下嘉韵郡主。”刘怡悦赶忙道。 “儿子自然会去面圣。”裴暨沉声说完,抱着崔时愿大步流星的离开。 宁亲王妃和陆珍在门外守着,伤患的家人还没发话,丈夫也来了,自然不好擅自做决定,于是在门外等着。 这一等,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就见裴暨抱着崔时愿走出房门,而他怀里的崔时愿还是没有半分的声响。 陆嘉韵见裴暨如此对待崔时愿,杏眸里闪过浓浓的嫉妒和畅快。 即便是得到裴暨如此珍视又如何,她的身子骨已经毁了,不能生了,到时候让祖母亲自为她和裴世子赐下婚事,那崔时愿再百般不愿也只能忍气吞声的让位! 陆嘉韵环视一圈,今日所受屈辱,定然要让在场的人全部百倍千倍的偿还! “裴世子,你这是……”宁亲王妃开口,犹豫道。 “恕晚辈不能行礼,裴暨要带妻子回家。”裴暨停下脚步,头也不回的冷声道。 “自然,我这便让人备好马车了,你先用着。”宁亲王妃连忙道。 “多谢宁亲王妃,我母亲稍后会随您一同入宫,还望您多加照拂,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在皇上面前说一遍。”裴暨警醒道。 “那是自然,本妃和王爷定然会给靖国公府一个交代。”宁亲王妃立刻保证道。 裴暨得到保证,不再多言,抬步就抱着崔时愿离开,很快就让人看不到身影。 国公夫人已经整理好仪容仪表,她扶着常嬷嬷的手走出门外,居高临下的望着被压制着的陆嘉韵,唇角勾出一个寒冷的弧度。 “还请嘉韵郡主莫要抵抗,随臣妇入宫一趟。”国公夫人睥睨道。 嘉韵郡主开口想要反驳,张了张嘴,望着国公夫人没有感情的目光,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这个眼神,和皇伯伯惩罚人的时候好像。 裴暨抱着崔时愿到门外,便上了马车,马车停到靖国公府外的时候,崔时愿的意识逐渐回归。 她只觉得头脑都要炸了一般的疼痛,感觉到自己是在被人抱着,她柔若无骨的掀开披风,微眯着眸子抬首。 “夫君……”崔时愿浅浅的低唤。 “你醒了。”裴暨脚步一顿,而后继续向前走去。 “我这是回府了吗?”崔时愿的思绪渐渐回笼,被裴暨沉稳的声音唤醒。 “马上就回到琅琊院了,你先闭上眼休息会儿。”裴暨安慰道。 “我还以为见不到夫君了,真好,上天看夫君自己一个人可怜,又把我送回来了。”崔时愿低笑,抬手环住裴暨的脖颈。 第54章 来两个杀一双 “莫要说傻话,你会没事的。”裴暨皱眉道,但还是将崔时愿抱紧了些。 “嗯,妾身福大命大,定然会陪着夫君长命百岁,岁岁常相见。”崔时愿满足一笑。 裴暨几乎是脚下生风,很快就会到了崔时愿的主院。 崔时愿被抱到床边,侍琴快速地掀开被子,将枕头垫高,裴暨将她小心翼翼的放到床上。 “夫君,你许久未归家了。”崔时愿握住裴暨的手,阻止了他的下一步动作。 裴暨一顿,同时心中无限放大的懊悔,怪罪自己为何不日日归家,让妻子心中挂怀。 “我都是我的错,让你伤心了。”裴暨握起崔时愿的手,放在脸边道。 “我不怪你,我知道夫君诸事繁忙,军中又都是要事,自然要比我更重要。”崔时愿垂眸,仿佛要遮去满身的落寞。 裴暨望着崔时愿失落伤心的模样,只觉得心都要被撕裂一般的疼,他握紧崔时愿的手,安慰道:“从今日开始,若是无大事,我日日归家休息。” 果不其然,此话一出,崔时愿立刻抬眸,满是开心和激动道:“保真?” 裴暨心中都被柔情蜜意填满,点头:“保真。”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自然是相信夫君的。”崔时愿找补道。 裴暨勾唇,为崔时愿整理好碎发,开口安慰道:“你先休息半晌,我还要入宫面圣。” 闻言,崔时愿皱眉,隐隐蕴含着担忧:“可是为了我?那嘉韵郡主对夫君依旧觊觎,我不过是上前劝架,都能被明目张胆的推入水中,入水之后嘉韵郡主还将我踩在身下企图害我溺水,夫君万万要小心这般心机的女子,莫要吃了亏,平白让我心疼。” 一般女子都是说夫君万万要为我报仇解气,而他的妻子竟然是让他保护好自己。 裴暨的心头一热,起身扶着她躺下,温柔道:“你放心,我不会吃亏的。” “那我等夫君回来。”崔时愿面上带着淡笑,疲惫的闭上双眼。 裴暨安静了注视半晌,抬步离开,大步流星的走到府外,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马腹,快速策马离开。 皇宫。 “皇伯伯!您一定要为嘉韵做主啊!您瞧嘉韵满身狼狈,都是拜陆珍和崔时愿所赐!您一定要狠狠的惩罚她们二人!不然嘉韵的脸面往哪里放,日后京中人人都要笑话嘉韵了,呜呜呜……”陆嘉韵一到皇宫就开始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见到皇上之后,更是立刻就跪倒地上开始哭诉。 “皇伯伯您不知道,陆珍她见到嘉韵就开始对嘉韵又打又骂,还诅咒嘉韵嫁不出去,还有那个崔时愿,她不仅帮着陆珍为非作歹,更是在看到嘉韵之后,嫉妒嘉韵之前心悦裴世子,竟然将嘉韵推到水中,意图淹死嘉韵啊。”陆嘉韵光打雷不下雨,扯着嗓子跪在地上干嚎,一副受尽了委屈的模样。 皇上面色阴晴不定的坐在龙椅之上,静静的观察着大殿之上的场景。 陆嘉韵一人跪在最前方,哭泣着诉说自己的委屈,从头到尾都没有说,没有一人反驳或是附和。 “嘉韵啊,你所说的可句句属实。”皇帝沉声问道。 “皇伯伯,嘉韵所说句句属实!绝不敢有半分欺瞒啊!”陆嘉韵委屈道。 这是怎么了,怎的皇伯伯都不相信她说的话了,以往都是不需要解释什么,皇伯伯都会立刻宠着她向着她的啊。 皇帝得到肯定的答复,再次陷入了沉思。 实在不是他不想向着陆嘉韵,更是陆嘉韵的左边站着宁亲王、宁亲王妃、珍淑郡主三人,这三位都是他的长辈和平辈。 右边又站着靖国公和靖国公夫人,这她哭诉的两位的家人长辈都在现场,属实让人难以下决判。 “珍淑郡主啊,你来说一说嘉韵所说的是否属实,还是有什么别的隐瞒之处。”皇帝沉思片刻,摸着短须谨慎道。 这可都是大崇的有功之臣,万不能得罪了啊。 不然万一谁造反了,他的离王弟弟不在身旁,可真的是难以抵挡,不消片刻这江山便会易主吧。 “回皇兄的话,今日的事情经过是这样的,陆嘉韵她不通禀报,没有请柬,肆意的擅闯宁亲王府,不仅狂妄至极的让珍淑将靖国公世子妃打晕双手奉上,还在珍淑毫不犹豫的拒绝之后对珍淑辱骂和殴打,珍淑无奈之下才反抗,即便如此还是被推到了门框之上……”陆珍适当的露出自己的胳膊。 崇和帝定睛一看,果然是青紫一片,严重到破个皮可能都会滋出血来的情况,而且珍淑郡主衣衫狼狈,发髻散乱,一看就是挨过打的。 视线转到陆嘉韵身上,除了衣服皱了点,发髻松了,外表简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损伤啊。 “不仅如此,陆嘉韵见我受伤爬不起来,还欲大打出手,被靖国公世子妃出声制止,结果陆嘉韵见到世子妃就说她抢了她的夫婿,要杀了她,将世子妃的位置空出来,抬手就把崔时愿推到了水里!”陆珍大声斥责陆嘉韵道。 “你胡说八道!”陆嘉韵大声反驳。 崇和帝一听,这简直和陆嘉韵说的大相径庭,而陆嘉韵倾心裴世子,多次大肆宣扬心意的事情他早就知道,还不止一次的拒绝了陆嘉韵的赐婚请旨。 人家裴世子有青梅竹马的未婚妻,还是指腹为婚,一家子世世代代尽忠职守,他自然分得清轻重缓急。 “陛下,是否听臣妇一言。”宁亲王妃开口道。 “皇婶请讲。”皇帝立刻正襟危坐。 “嘉韵郡主之恶行不止臣妇与国公夫人知晓,今日臣妇举办赏菊宴,丞相夫人,安远侯大夫人等京城贵妇小姐全部在场,随便喊一人便知晓其中真相,我家珍儿绝不会骗人。”宁亲王妃素来温和的眉眼泛着冷意,字字珠玑。 他们从进来就不发一言,就是为了在陆嘉韵全部说完之后,直接翻盘,让皇帝无法为陆嘉韵辩白。 离王掌管禁军,到底是和皇帝一母所出,情深义重,比他们在场这两位被外派的有功之臣不同。 毕竟只有皇帝极为信任的人,才能掌握全部禁军。 “这……”皇帝犹疑。 “陛下,老臣有事启奏。”靖国公开口。 “爱卿请讲。”皇帝立刻抬手示意。 “老臣的儿媳刚入国公府,一月以来病倒两次,一次是嘉韵郡主与太子殿下合谋在新妇回门之日,将臣子裴暨困在军营,以至于儿媳回府被气到昏厥吐血, 第二次就是今日,新妇入府刚满一月就再次落水,深秋的水冰寒入骨,儿媳一向是个身体康健的,却在水中被嘉韵郡主折磨,半晌出不来,大夫诊脉说寒气入体,与子嗣之上有碍了……”靖国公悲愤不已。 “竟然还有这回事?!”皇帝震惊不已。 这可关乎有功之臣的后代,若是那靖国公世子妃子嗣有碍,以后谁给他们皇室打江山? 未曾想事情竟然如此严重,皇帝望向陆嘉韵的目光蕴含些许责怪。 陆嘉韵不忿:“那正好让裴世子休了那崔时愿,如此脆弱怎堪为裴家宗妇,皇伯伯,让嘉韵嫁过去,您看嘉韵落了水还无恙,一看就是个身体康健的!” 皇帝双眼一亮,心想对啊,这还大大的亲近了和靖国公府的关系! 陆珍见到二人的神情,气的要开口。 裴暨出现在大殿之外,站得笔直,如青松挺拔,满身冷冽之气。 “即便是日后绝嗣,裴暨都不会休妻另娶,崔时愿若是出事,裴暨绝不独活,更别提纳那种黑心肝的女子为妾,这样的人,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 第55章 极为强烈的嘲讽 “裴世子,你这是在说什么胡话,嘉韵郡主只是倾心于你,你这样只会令她伤心的!”皇帝吓了一跳,连忙劝阻。 毕竟在他看来,崔时愿最好这次死了,能够让他们的嘉韵上位,这样手握兵符的另外两人,也都是皇家的人了。 想到这里,皇帝不禁有些责怪的看向裴暨与他的父母,没事做什么指腹为婚啊,还需要他细细的为嘉韵筹谋。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如若臣的妻子突发急症或是死于意外,那裴暨不能够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或是杀了什么人为妻子陪葬。”裴暨冷淡的瞅了一眼,瞬间就看出了皇帝的心思。 真的是撅起腚就知道他拉的什么屎。 裴暨皱眉,他们裴氏一族一直信赖的皇帝,就是如此的不分是非对错,视人命如草芥吗? “裴将军这是说什么,你先是大崇的将军,再是裴世子,最后才是崔时愿的丈夫,朕希望你能分得清是非对错,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皇帝心中来了气,被裴暨这么一威胁,只觉得颜面不保。 “陛下!您若是执意要将臣子与嘉韵郡主这等毒妇绑在一起,那老臣只能够带着儿子辞官归乡,让御史言官和天下人看一看!这嘉韵郡主是如何的逼迫忠臣良将的!”裴途将自己的外袍一脱,直接扔在了地上,怒斥道。 “爱卿万万不可!有话好说!有话好说!”皇帝瞬间站起来,抬手制止。 大崇之所以能够保证现在的繁华昌盛与皇室安乐,完全是靠着面前的一对父子,但皇帝就是喜欢文官比武将多得多,以至于他在敌军压境的时候只有裴家父子可用。 而裴家父子亦是没有让他失望,短短几月就将敌军打回了边境,让敌人屁滚尿流的逃窜,而裴暨时候更是没有邀功行赏,只是希望婚事能够更快一些。 想当初这个婚事还是他准的呢,皇帝颓废的坐回到龙椅之上,心中无不懊悔,但嘉韵是皇弟的爱女,又是他看着长大的,怎么舍得真的惩罚。 “皇伯伯!嘉韵不求做正妻,即便是做妾也愿意与裴世子在一起,若是要赔偿,就把嘉韵赔过去吧!”陆嘉韵急切不已,她自然看出了皇伯伯的退缩。 “这……”也未尝不可啊,但是皇帝有些犹疑。 “皇上!裴氏一族家训!绝不可纳妾!您这是将嘉韵郡主置于何地,更是将裴氏一族置于何地啊,裴暨百年之后如何面对列祖列宗!”靖国公裴途痛斥道。 “有何不可,靖国公不是纳的也有妾室吗?!”陆嘉韵倔强的回头。 “我是靖国公,岂容你放肆!”裴途气的面色通红,指着他怒骂。 “皇上,我家国公的妾室怎么来的,想必不用嘉韵郡主提,您比在场的人都要更加清楚吧?”刘悦怡抬手止住裴途的手,不容置喙的锋利的望向皇帝。 皇帝的脑门沁出冷汗,唇张张合合,就是不敢放出声响。 “皇帝——”一声慈祥的声音从大殿之外传来。 “参见太后娘娘!”众人行礼,靖国公不情不愿的被刘悦怡瞪着,微微躬身行礼。 太后看起来六七十岁的模样,头发黑白交加,面容慈祥,上前见到跪在地上的陆嘉韵,亲手将她扶了起来:“都起来吧,隔了老远就听到你们的议论了,究竟发生了何事,闹成这样?” 皇帝还没有开口,裴途已经上前一步,冷声道:“太后娘娘,嘉韵郡主嫉恨儿媳崔时愿与臣子裴暨指腹为婚,更是在月前大婚,心生怨恨闯入宁亲王府,殴打保护老臣儿媳的珍淑郡主,还将老臣的儿媳推入水中,致使她在寒水中泡的时间过长,大夫诊治说是因为寒气入体,日后难以有孕。” “太后娘娘想必知晓,裴氏一族向来只娶妻不纳妾,嘉韵郡主这是要绝了裴氏一族的嗣啊!”刘悦怡紧跟而上,面色难看不已。 太后娘娘斜睨了陆嘉韵一眼,环视大殿之上的情景,了然道:“原来竟然是这样啊,珍淑郡主这是怎么了,也是和嘉韵打闹搞得?你看你,怎么不梳妆一番就入宫了,郡主的颜面何在?” 陆珍听出这老妇口中的话中之意,想要将陆嘉韵的殴打郡主和臣妻变为寻常的打闹,也要看她陆珍能不能咽的下这口气啊! 宁亲王妃和宁亲王想要开口,被陆珍抬手按住,她面上扯住一抹莫测的笑意,莫名道:“太后娘娘说的真是可笑,若是将这一身的狼狈遮去,是否就要将陆嘉韵所做的一切抹平?!” “哀家并不是这个意思,你说是不是啊,裴世子?”太后见陆珍不吃这套,立刻转了话锋。 陆珍紧追不舍:“陆嘉韵擅闯亲王府,辱骂皇室中人,责打长辈,这是可以被剥夺封号,仗打五十大板的罪责,若不是他是离王兄的女儿,太后当真以为本郡主杀不了她吗?” 太后久居深宫,加上一直被皇帝和后妃捧着敬着,竟然是许久都没有被如此顶撞了,此时此刻面色不禁有些难看。 裴暨冷眼看着这场永无止境的喧闹,他浓墨般的凤眸眼底有一瞬间的猩红,不过在抬眸的时候快速的消失无踪,不远处一直未开口的宁亲王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 “臣,请太后娘娘,皇上,还给臣妻一个公道!”裴暨毫不退让。 “裴世子,你……”陆嘉韵急了,没想到裴暨竟然这么对自己。 太后在宽袖的遮挡下,按住陆嘉韵想要上前的动作,陆嘉韵不可置信的回眸,顷刻间已经知道了祖母做出的决定。 “祖母……”陆嘉韵委屈的喊道。 太后闭了闭眼,深思道:“靖国公世子妃受了委屈,理应得到安慰,就为崔时愿封三等淑人的诰命,赐下黄金万两,珠宝器皿十箱,绫罗绸缎二十箱,以慰崔淑人的伤痛,再赐太医院的千金圣手为崔淑人诊治,直至身体康愈,裴世子以为如何?” 话音落下,太后锐利的望向裴暨。 裴暨背脊挺直,眼神冷执淡漠的开口:“臣替臣妻,多谢太后娘娘的……安慰。” 似笑非笑的语气,就像是极为强烈的嘲讽,让太后下不来面子,却又无法发怒于裴暨。 毕竟,他们陆氏皇朝,除了她极为不喜的宁亲王可用,主要靠着面前的这个年轻人打江山。 第56章 睡一觉吧 刘悦怡和裴途知晓太后这是要重赏崔时愿,为求轻拿轻放陆嘉韵,但陆珍不怕,她和皇帝一个辈分的,怕什么怕。 宁亲王妃拍了拍陆珍的手,她立刻得到示意上前:“皇婶,那我呢,难不成陆嘉韵殴打长辈,就能够被轻拿轻放了?” 太后望过去,陆珍已经露出手上的伤痕,可见之后蔓延的是何种情况,太后忍不住责怪的望向陆嘉韵。 但离王从小就最受她的宠爱,对于这个亲孙女更然喜欢更佳。 “不过是女孩子之间的打闹罢了,嘉韵也……”太后细细打量一番,发现陆嘉韵并无伤痕,无语的闭眸,“陆嘉韵不敬长辈,冲撞珍淑郡主,褫夺封号,降为县主,禁足半年,罚俸两年,现在就将她遣回离王府。” 话音落下,立刻有人将陆嘉韵拉了出去,她不可置信的喊道:“我不走,祖母!嘉韵要是被褫夺封号,以后如何在京城立足啊!放开我,刁奴!” “哼,不痛不痒罢了。”陆珍哼唧道。 宁亲王妃扯了扯她的衣袖,让人带陆珍下去更衣梳洗,陆珍自然不会错过奚落陆嘉韵的机会,她裹紧了披风就跑了出去,快的贴身侍女都跟不上。 太后锐利的目光扫向宁亲王妃,冷哼一声开口:“哀家如此责罚嘉韵,宁亲王妃可满意了?” 宁亲王妃端庄的上前一步,浅笑道:“不过是女孩子之间的小打小闹罢了,还劳烦太后如此看重珍儿,不过太后做的也不错,嘉韵不过是王女,顶天了做个有封号的县主,非要封她一个劳什子的郡主,只有担得起的才能破例分封,像嘉韵这种只会在京中丢人的……日后皇嫂还是不要格外开恩的好。” 太后被这一声皇嫂唤了回来,立刻警醒的看着一直站在一旁,沉稳的看着这场闹剧的宁亲王。 冷着脸道:“多谢宁亲王妃提醒。” 闹剧结束,一行人走出皇宫。 裴暨向几人告别,翻身直接上了骏马,有力的双腿一夹马腹,片刻之中就消失在了众人的眼中。 陆珍啧啧称奇:“这裴世子当真是深情,若不是我仔细观察,还真看不出他这张冷脸表达的深意,这般着急的回去见娘子,当真让人羡慕不已。” 宁亲王妃立刻拧了陆珍的胳膊一下,疼的她立刻跳起来,躲在宁亲王的身后哭诉:“父王,您看母妃!不心疼女儿刚挨了打,还拧女儿的胳膊!” 宁亲王穿着一身紫色直?朝袍,腰间扎条同色金丝蛛纹带,黑发束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着,修长的身体挺得笔直,整个人丰神俊朗中又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让人觉得高不可攀,低至尘埃。 就是这样的人,此刻宠溺的将爱女护到身后,对妻子温柔道:“珍儿受了委屈,先别打了。” “你就宠她吧!”宁亲王妃极为优雅的翻了个白眼。 刘悦怡和裴途与三人交谈一番,定了待崔时愿身体康健,举办宴会再次招待的约定,才上了马车离开。 “宁亲王与王妃的感情日益增深,竟是比上次离京还要好,二十年如一日,日后我们的扶砚和时愿定然亦会如此,虽然扶砚性情冷淡,但是我看得真切,他对时愿是真心的。”刘悦怡说着,竟然开始拭泪。 裴途心疼的将妻子揽在怀里,柔声安慰着:“那小子学了他爹的风姿,连皇帝和太后都敢顶撞威胁,能够为妻子这般找回公道,自然不会是个差的。” 刘悦怡被说的开心,感慨道:“还好儿媳还是我们的,就是苦了他了,待我再给扶砚多下几副猛药,定然能够让他们掀开挡在二人之间那层生疏的纱窗,当然要等时愿的身体好了再做……” 裴途自然是知晓内情的,此刻也赞许的点头。 “夫人莫要担心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会好的。” …… 靖国公府。 裴暨翻身下了马车,大步流星的向世子院走去,一路上面色都冰寒不已,让下人们不寒而栗。 “大哥……”裴淮刚从外面回来,见到裴暨从身边走过,惊喜的开口喊道,却被无视。 眼见裴暨高大挺直的身影越走越远,他抬手拉住刚拿着太后懿旨回来的墨深,好奇的问道:“墨深统领,大哥这是怎么了,谁得罪他了,哎,你手里这是什么?” 墨深被拉住,不好推开裴淮,作为裴家人,自然会在明日之前知晓这件事。 “二公子,嘉韵郡主将世子妃推入水中,冰凉的池水泡了许久,刚好的人现在又昏迷不醒了,世子和国公与大夫人入宫为世子妃讨回公道了。”墨深双眸泛着冷意,对皇室的做法一丝一毫都不满意。 “那你手中的是什么?这就是皇上的补偿?”裴淮愣在原地,不敢想前些时日还在她的纳妾礼上有说有笑的人,现在竟然苍白柔弱的躺在房里卧床不起。 那般鲜活的人,他们怎么敢这样对她? 墨深心里记挂着世子妃的病情,只得匆匆道:“太后封世子妃为三品淑人,拿诰命补偿的,稍后还有补偿入府,属下先去世子院吩咐事务,二公子见谅。” 裴淮下意识松开拉住墨深胳膊的手,站不住似得后退两步,腰带上挂着的白玉玲珑腰佩叮当作响,将他的思绪唤了回来。 他要回去准备上好的药材,全部都送到世子院给长嫂补身体。 她那般好的人,不计较妻妾庶出的人,竟然要受这种天大的委屈。 裴淮顿住,他的心里真的只是这样想的吗? 还是有什么别的心思,脑海中回忆起醉酒那日可盈盈一握的纤腰,婀娜柔软的身姿,他不是没有貌美的妾室。 可就那一眼,他在那日的纳妾之夜,在商姨娘的房中,想到的竟然是靖国公府的世子妃,裴氏一族的新宗妇,他的——长嫂。 裴淮醒来之后自喻罪孽深重,从那之后几乎甚少回府,回去也是在半夜之后回去,一进到院子里就去妾室们的房里。 不让自己孤寂的待在书房,宋暖情被罚入小佛堂时他都没有这种慌乱,只是想着她的规矩确实不好,便听母亲的让她学一学规矩,好好地反省如何做一个主母。 可在知晓崔时愿昏迷的那一刻,他的心竟然可耻的慌乱不已。 想着裴暨远远消失在视线里的身影,裴淮抬手捂住胸口,他总觉得属于他的什么重要的东西被抢走了,不然里面怎么空落落的。 裴淮怅然若失的回到书房,无力的将自己扔到隔间休息的榻上,睡一觉吧,睡一觉一定就好了。 第57章 变脸的崔时愿 “世子殿下。”侍琴等人轻声行礼,没想到一回头,就看到裴暨悄无声息的站在身后,几人着实吓了一大跳。 “世子妃中途可醒过?”裴暨遥遥望了一眼,轻声询问。 “并未,大夫说世子妃身体疲惫,气血不足,久睡一会儿也是正常的。”侍琴摇头,顿了顿,出声安慰道。 今日之事与世子殿下有关,侍琴几人怎能够不气,但因为崔时愿的嘱托四人还算尊敬,他们自然能够好生的相处。 “世子。”墨深出现在门外,见到屋内一副安静不已的模样,斟酌着小心的喊道。 裴暨转身,夕阳打在他的脸上,神圣而充满威严,却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这是太后娘娘的懿旨,属下现行带了回来,不知如何处置?”墨深斟酌着开口。 自然知道大家都不想听到陆嘉韵的名字,所以每句话都格外小心翼翼的。 “交给侍琴吧,你先去书房等我,召集墨字号所有人,我稍后便过去了。”裴暨情绪莫测。 “是。”墨深连忙躬身,将懿旨递给侍琴,而后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墨字号的所有明卫和暗卫,在一声声的暗号之中逐渐闪现在裴暨的书房。 “姑爷,这是?”侍琴疑惑,身旁另外的几人也看向他。 裴暨侧眸,望着明黄色的锦盒,唇角勾起莫名的神色:“三品淑人的诰命罢了,不过是皇室拒绝讲道理的敷衍,夫人醒了记得喊我,我还有要是。” “是。”侍琴几人行礼。 看着裴暨的身影远去,侍琴才皱眉道:“竟然是都不进来看世子妃一眼吗?” 执棋拿过锦盒,打开看着里面的懿旨,“平日里聪敏的不行,今日怎的糊涂了,若是世子不喜世子妃,又怎么来的这个诰命?” 绘书端着铜盆出来,叹气道:“世子与国公爷手握兵权,却依旧无法处置罪魁祸首,可见皇室的昏聩,但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执棋为她让开位置,安慰侍琴道:“想必明日满京城都会出现靖国公世子妃,被嘉韵郡主推入水中的消息,届时无一人上离王府的大门提亲,就是对她最好的折磨。” 是了,越是勋贵的子女,越注重名声,陆嘉韵如此张扬高调,就可以表现出她最在意的就是名声。 如今一切都被她自己给毁了,焉能不气。 “我去外头打听一下,你们照顾好世子妃。”执棋将锦盒盖上,塞到侍琴的手里,嘱托完走出院中。 崔时愿只感觉耳边叽叽喳喳的,还伴随着叹气和讨论的声音,夕阳照在脸上暖洋洋的却也刺眼,她缓缓地坐起身:“你们在说什么?” “世子妃,你醒了!”奉画刚端着汤药进来,见到夕阳之下,斜倚在床榻之上的温柔面庞,连忙激动的上前。 “世子妃醒了?”侍琴连忙抬步走进来,担忧不已的上前。 “世子妃可无恙?真真是叫我们担心死了!”端着的水不自觉的洒出来,绘书放下铜盆,连忙跑上前。 崔时愿只觉得睡了一觉,浑身的疲惫都解了去,她自喻是一个瑕眦必报的,所以早在嘉韵郡主第一次得罪她,让她回门的时候没脸之时,内心就已经给她记了一笔。 所以在见到陆嘉韵,并且她知道她是谁之后毫不犹豫的扑过来,想要杀了她的模样,就足以让崔时愿反击。 于是,她做到了。 不仅借珍淑郡主的手打了她,她可是看的真真切切,陆嘉韵虽然表面没有伤痕,但被珍淑郡主又掐又咬又踹的打了一顿,回去定然会浑身青紫。 并且珍淑郡主一片好心的帮她,她自然不能失去这个朋友,必定会理所应当的协助,即便是皇宫之内,大殿之上,珍淑郡主胳膊上的伤,都不能够让宁亲王妃轻易地饶了她。 陆嘉韵这一搞,算是把京中两方有兵权的全部都得罪了,一个是珍淑郡主的父王宁亲王,一个是她的夫婿,加授正三品昭武将军的裴暨。 而她被陆嘉韵推倒的时候,其实用尽全力完全可以躲过,可在看在婆母的时候放弃了,崔时愿脑中飞快的转了一圈,直接失力向池中倒去。 她大病初愈,不会有人怀疑她的。 但她岂能将事情轻拿轻放,于是陆嘉韵被她抓住救命稻草般的一同带了进去,在水中怎样出手就是她主动了,才有了她踹陆嘉韵一脚借力上去的事情。 自幼在清河长大,时不时和表哥一起去庄子上玩水的她,自然比身娇体贵京中长大的郡主要厉害,而上了岸她就晕倒,谁都不能拿她怎么样。 再让杨大夫给她把脉,就说池水冰凉泡了太久,在水中被踹了小腹,寒气入体,于子嗣之上有碍。 这一番受害者无罪论,可真是被她玩明白了。 毕竟,她崔时愿才是受害者不是吗? 崔时愿借着喝药的动作,遮去嘴角的一抹笑意。 “世子妃,快吃个蜜饯。”绘书连忙端着果脯九宫格上前。 崔时愿随手捏了个放到口中,感受着丝丝的甜在口中弥漫开来,她带着笑意问:“世子可回来了?” 看到蜜饯就想到裴暨,也不知道那人是否和他的蜜饯一般甜。 “世子殿下在书房,刚走没一会儿,好像有要事的模样,刚才还让墨深统领去召集了墨字号的所有人,世子说过您醒了就去喊他,奴婢这便去。”侍琴嬉笑着起身。 召集这么多人,许是有要事,崔时愿抬手拦住侍琴,制止道:“等会吧,世子还在忙,原也不是什么大事。” 侍琴连忙拐回来,跪坐在床榻旁:“虽然世子殿下嘱托了,但世子听您的,就代表奴婢听您的就行,对了,这个是世子让留下的。” 侍琴赶忙开口道,反正她也不想离开世子妃的身边,于是想起手中还拿着东西,连忙举起来。 “这是什么?”崔时愿好奇的接过。 白皙的纤纤玉手打开,里面正是前世她再熟悉不过,却只得到了片刻就被宋暖情一下子戳死的东西——册封诰命的懿旨。 崔时愿的心中惊讶,在强烈激动的心跳之下,她拿出明黄色的懿旨,缓缓打开。 “……以示慰藉,特赐下三品淑人之诰命。”侍琴伸着头望去。 她们四个自然是自小识字和崔时愿一起上学堂的,但在看了一列赏赐,直到最后两列的时候,她情不自禁的读出了声。 “正三品淑人……世子是正三品昭武将军,所以太后为了抚慰靖国公府的心,赏赐了我诰命?”崔时愿惊讶的红唇微启。 这……早知道落个水就能被册封诰命,她早就拉着陆嘉韵跳河了,那还用和珍淑郡主打那一番,平白费体力和心情。 等会儿。 若是世子今日是正二品的骠骑将军,她是不是就会被册封为二品的夫人了? 崔时愿没想到前世心心念念的就这样轻易的得到了,恍惚间竟然生出了一丝不可思议的想法,是不是只要不让裴暨早死,催着他上进。 那她心心念念的诰命,就能够轻而易举的拿到? “快!去找世子,就说我醒了!”崔时愿连忙抬手催促。 “嗷嗷,好!”侍琴被催的一激灵,连忙起身向外跑去。 崔时愿满心欢喜的将诰命抱在怀里,要说她第一喜欢的是银钱,那第二喜欢的就是诰命,能够直接授封给她的权势。 她一定要将裴暨的心牢牢的握在手中,这样就能够得到她最渴望的一品夫人的诰命! 第58章 为妻报仇 崔时愿轻笑一声,眼角轻挑,红唇微启,眼眸深处闪烁着近乎狂热的光芒。 绘书和奉画战战兢兢的对视一眼,完了,世子妃不会是被池子里的水鬼上身了吧!怎的那般恐怖啊!!! “睡了一日了,先打水来,我要梳洗。”崔时愿低头看了眼自己,连忙出声道。 她在裴暨的面前必须要是最美好的模样! “啊,是!”奉画连忙端着托盘跑出去,还不忘顺上铜盆。 绘书震惊的看着一连套的奉画,但她的身影已经跑的消失不见,她连阻拦的手都没来得及伸出来,不带这么玩的啊! “绘书,服侍我梳妆。”崔时愿温柔的回眸,声音轻如羽毛,却让人不寒而栗。 绘书站起身扶着崔时愿坐到梳妆台前坐下,拿起象牙梳将她松散下来的及腰长发全部梳开,不出片刻,温婉低调的发髻就从她的手里展现出来。 崔时愿的注意力并不在发髻之上,她看着手里捧着的懿旨,第一次觉得陆嘉韵那么可爱,完全将今日对她并不好的初印象改善不少。 绘书见崔时愿神情专注,热切不已的望着诰命的旨意,心中欲哭无泪,难道小姐真的被水鬼上身了吗? 不然怎么落了水,还这么的开心? 前院。 裴暨面色沉如水,坐在书房的太师椅之上,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面,像是在沉思,又像是在走神。 书房里乌压压的站满了十二个人,都没有因为裴暨散漫慵懒的态度而松下一口气,而是全部提心吊胆,屏息以待,等待着裴暨的吩咐。 “北国大军压境确定了吗,是什么时候?”裴暨淡漠的出声。 “回世子殿下,三月之后。”墨深躬身道。 就在方才的片刻时间,他们已经对了这段时间所有的即将发生的事情,每人在各方潜伏暗卫的信息也都传了回来,只等待着坐在太师椅之上那人的吩咐。 然而北国绝对想不到,他们已经将暗卫混迹到了北国的军营之中, 靖国公府世子裴暨,私底下还是培养暗卫的一把好手。 “分出来一队人马,密切监视离王府的动向,接下来他接触了什么人,去了什么地儿,全部一个个的给我查清楚。”裴暨面色发寒道。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谁会被留下来,毕竟留下来就是过了明处的意思,以后就有最大机会和墨深四人一起生活在阳光之下的机会。 谁不想生活在阳光之下,于是都热络的望着裴暨。 “墨深,你是统领,这事你来安排。”裴暨沉思片刻。 “是。”墨深领命。 “第二,将离王府所有交好的官员,全部夜半时分打晕扒光扔在离王府内,把离王绑到他们面前,要怎么做你们自己估量,明日定然会传出流言蜚语,再将今日背后嘲笑世子妃的男子同罪论处,嘴碎的女子丢到自家花园之中,埋起来。”裴暨一手撑着下巴,皱眉苦思。 “属下遵命。”墨河上前领命。 实在是不能让那些坏心眼的再得以猖狂下去。 “对了,陆、嘉、韵,剃了她的头发,打断腿,扔进尼姑庵里面做姑子去,她不是爱话多和乱跑吗,就把她锁起来,让她没有十天半个月被找不到。”裴暨继续道。 “是。”墨泽恭敬道,世子妃院里的侍女对他都好,他愿意主动揽下这件事。 “太后……啧,就让她日日夜夜回忆起先皇吧。”裴暨想了半天,只能先小小的教训一下。 “是。”墨池觉得这种差事就要他这种武功高强,来无影去无踪的人来做。 墨深犹豫着上前:“世子,如此大动干戈,还是世子妃出事的档口,是否太过的引人注目。” 裴暨锐利的目光折射到他的身上,半晌,冷笑道:“不会,明日起告假,夫人什么时候好,我什么时候上朝,就先定三个月吧。” 三个月之后北国大军压境,皇室不用喊就会主动求他回去。 裴暨修长的手指继续点着桌面,在场的暗卫们心中疑惑,难道叫他们回来没有别的事情吩咐了吗? 从前是轮流在世子妃未出嫁时期,跟随和禀报一日的动向,现在人娶到手了,就把他们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丢到一边,没日没夜的苦练。 同时向往着手下人在别国的踪迹,到底是能出去玩的,以前外派杀人的时候还能顺路买个好吃的,现在日日夜夜在靖国公府内人都要发霉了。 什么时候才能有任务啊! 裴暨思索,拧眉道:“墨五,去查一查崔氏典当行,尽可能的去查它背后真正的主人,崔氏商行的家主就在典当行四楼住着,你寻个机会上去一见,若是能合作最好,不能也不要得罪。” “是!”墨五领命。 “记得传信给三皇子六皇子,还有安远侯,就说明日我有要事相商,就定在老地方。”裴暨淡漠道。 “是!”墨六觉得这件事应该轮到自己了,但是之间墨深统领领了差事,只能蔫巴巴的低回头去了。 “至于别的都去找墨深,他有重要的任务安排。”裴暨站起身,发号施令。 其余的五六七八九十十一十二纷纷震惊,难道刚才的事情比他们即将接受的任务还要重要吗?看来这得罪夫人的事情,还真是在世子心中最顶顶重要的。 打晕官员,活埋官眷,将离王之女剃光头发扔到尼姑庵里面,给太后下药,一道道都是被杀头的罪名,虽然他们平时做的也都是十恶不赦的勾当,但都是为百姓们效力。 第一次做这种事情,还怪兴奋的嘞。 裴暨闭眸让众人退下,只一眨眼之间,除了墨池之外,全部消失在书房之内,快的让人咂舌。 “世子您莫要忧心,世子妃已经无恙了。”墨池劝解道。 一直在裴暨身边跟随多年的墨字号的众人,尤其是前面四位明卫统领,都深知世子妃对世子的重要性,而且他们好不容易有了主母,自然不能让旁人欺负了去。 “这些事情我们都会办的漂亮的。”墨池补充。 裴暨睁开双眸,里面乌黑的眸中满是阴暗的情绪,皇帝的不作为,明晃晃的包庇,对有功之臣的随意打发,对臣妻的肆意侮辱,都将裴暨的心狠狠的压入了沼泽深处。 第59章 听到了,夫人 侍琴一路小跑到前院,索幸没有太远,不然她绝对能跑岔气,她抬手敲门:“世子殿下,世子妃醒了!” 方才还一脸阴沉的裴暨立刻坐起身,墨池几乎是一瞬间打开书房的门,而裴暨也已经大步流星的走到了门边,沉声问:“世子妃醒了?” 侍琴被裴暨的气势吓了一大跳,但还是老老实实的点头道:“世子妃醒了,这会儿子刚喝完汤药,听说您回来了就让告知您一声不必忧心,若是有事先忙就行。” 裴暨没有心思听侍琴说的一大长串,抬步跨过门槛,在侍琴话还没说完的时候就向北方的长廊走去,只希望能够快一些见到醒来的崔时愿。 裴暨飞快的走着,侍琴目瞪口呆的看着裴暨消失的衣摆,只能快步跟上墨池的身影,同时暗暗咬牙。 世子殿下若是对她家世子妃没有心,她绝对不相信!!! 世子妃根本不用蓄意引诱,只需要勾勾手指,这世子殿下不就顺着杆子往上爬了吗?废那么多闲工夫做什么? 等世子殿下出门忙了,她就要把这些天的观察,全部原原本本的和世子妃叙述一遍! 崔时愿刚换好一身浅紫色的衣衫,还在思考戴什么首饰,就被猛的一下的推门声给吓了一跳,若不是见到的是裴暨,她可都要开口训斥了。 “……夫君。”崔时愿张了张嘴,到嘴的训斥变成了轻唤。 裴暨见到崔时愿转身,笑意盈盈的喊着自己,只觉得胸腔之中有什么强烈的情绪要冲破而出,他绕过屏风快步走到崔时愿的面前。 崔时愿眨了眨眼,还未开口,就被裴暨长臂一伸,紧紧地揽到了怀里。 绘书和奉画对视一眼,纷纷偷笑着抱着换下的衣物出去,顺道贴心的把房门都给关上了。 “夫君……你这是怎么了?”崔时愿略带诧异的开口。 “别说话,让我抱一会儿。”裴暨出声,同时抱着崔时愿的手更加用力了。 崔时愿被紧紧地怀抱给闷得不出气,但此刻好像有些理解了裴暨的心情,他在颤抖,他的声音带着后怕。 崔时愿底眸,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裴暨这是在为她的劫后余生而感到庆幸。 几乎是瞬间,不带片刻犹豫的,崔时愿伸出手紧紧的圈着裴暨的腰身,将头靠在他的怀里。 “夫君别怕,我没事了,再说你不是为我找回公道了吗?”崔时愿温柔的开口道。 她的视线瞄到放在桌子上的懿旨,没有宫人宣旨,只有裴暨带回来的圣旨,她很难不清楚裴暨究竟是如何废了一番口舌,才为她讨到了三品淑人的诰命。 但同时她很庆幸,她的夫君和公婆,并未因为皇室的权贵,而改变对她的疼爱,对公道的强求。 所以她是幸运的,有这样的夫家,是她这辈子的福气,是她用前世的苦换回来的。 “夫君别怕,你还有我,我一直都在呢。”崔时愿柔情似水,亲切的安慰道。 裴暨紧紧地抱着崔时愿,良久才愿意将她放开,耳边是时愿心满意足的安慰,但他总觉得亏欠了时愿什么。 裴暨犹豫中夹杂着自卑,小心翼翼的望向她,问道:“你不怪我没有为你找回公道,不怪我没有让陆县主得到相应的惩罚?” 他没有找出借口,没有说是在皇帝犹疑的时候,太后亲自出面阻拦才得到了这么个结果,裴暨丝毫没有给自己找借口,因为他就是觉得是自己没用,才让妻子受到了这番的委屈。 “让我猜一猜,夫君定然是在大殿之上强硬的让陛下为我讨回公道,甚至嘉韵……陆县主还多次逼迫你?但是夫君始终不为权贵折腰,就在即将得出结果的时候,太后娘娘从天而降,袒护了陆县主,勉强给了我诰命的安慰,不然靖国公府不会善罢甘休, 但是珍淑郡主被打代表着宁亲王的颜面受损,所以太后娘娘剥夺了陆县主的殊荣,将她降为了县主,从而坐到两方都不得罪,但是又能够让陆县主躲过一劫?夫君,我说的对吗?”崔时愿顿了顿,笑盈盈的说完。 裴暨深深的望着崔时愿的神情,看着她的言行举止满是爱惜,最让他心动的是崔时愿,从始至终喊他都是喊得“夫君”。 这是否代表,时愿已经接受了他? 裴暨的心尖颤了颤,觉得胸腔之内都被崔时愿一声声的夫君,喊得甜蜜满满。 “夫君在想什么,我说的对吗?”崔时愿得意洋洋的说完,但见到裴暨从始至终都没有夸赞的表情,不禁有些羞恼,嗔了他一眼。 崔时愿甩开裴暨握着她手的大掌,不满的后退一步,转身不想搭理他。 “呵,夫君出去一趟连魂儿都丢了,莫不是陆县主在大殿之上表明心意,让夫君感念她的深情,所以动了心想要娶她为妻?”崔时愿带着气,冷哼一声。 “我不是……”裴暨回神,连忙拉着崔时愿的手。 “你不是什么?许是你觉得陆县主比我更加活泼年轻,觉得我老成不得你喜欢,夫君之前说我说得对,一直端着确实挺累的, 我到底是不如与夫君一同在京城长大的陆县主贴心活泼合心意,怎的,夫君这是打算休妻另娶了?”崔时愿斜睨他一眼,仿佛在说我看你打算说什么狼心狗肺的话语。 “夫人,别说了。”裴暨垂眸,遮住眼中的笑意,要将人拉到怀里安慰。 “裴暨此生除夫人外不娶不纳,如若违背,活不过三……”裴暨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一双柔夷狠狠地捂住了唇。 崔时愿凶巴巴道:“你敢说出什么丧尽天良的糟心窝子话,有我活着一天,就绝不会让你轻易死了,我就是下地狱也要把你给拉回来!裴暨,你听到没有!” 裴暨低眸望着怀里娇软的人,只觉得被一种从未有过的甜蜜和幸福溢满。 他深深的望着崔时愿喋喋不休的粉唇,许是真的生气了,连苍白的气色都好了些许,几乎是下意识的。 裴暨俯身吻上了朝思暮想的,让他心动不已的人的粉唇,是比想象之中还要柔软的触感,他逐渐的加深了二人的贴近。 崔时愿诧异的忘记了说话,就那样半张着唇,被裴暨试探性的吻了几下之后,得逞似得长驱直入。 “唔……”崔时愿只犹豫了片刻,便踮起脚尖,伸手揽着裴暨的脖颈,整个人贴在他的怀中。 过了许久,久到她快来不过气儿,对方才辗转粘磨依依不舍的离去。 裴暨更加抱紧了她,与她额头相抵,轻笑一声: “听到了,夫人。” 第60章 到底谁后悔了 “夫人,别再说我不喜欢听的话了,你其实心中隐隐知晓,我喜欢的人是你吧。”裴暨轻笑着,双手却禁锢着她,不让崔时愿有片刻的逃离。 崔时愿垂眸,对方的手和额头都烫烫的,灼的她的心都异常的滚烫,不是错觉,她这颗沉寂已久的心脏——又开始跳动了。 许是前世从未得到过,也从未奢望过,所以今生来的那么快,反到让她有些不敢轻易的接受和相信。 许久,崔时愿轻声问道:“夫君的真心,可诚?” 裴暨将她抱到床上,之后单膝跪在她的腿边,诚挚的抬头道:“诚与否,总要夫人亲自试过才能相信,空口无凭,到底不那么真切,不是吗,夫人?” “夫人可愿为我,迈出一步?” 裴暨的话说的大胆而又直白,他从不相信那些空口无凭的情话,夫人喜欢的他可以学,夫人不喜欢的他不会再做,这世间男女的碰撞总要真心碰真心。 “夫君,你可能够做到对我无时无刻,百分百的相信,你我二人互不隐瞒,互不欺骗,诚实以待,视我的命和你的命一样重要?”崔时愿低眸望着裴暨。 裴暨在二人的对弈初始,就将自己摆在了最低的那一位,他笑了,直白而赤忱道:“我早已把你看的比我的生命还要重要。” “我知道夫人有自己的秘密,我不强求亦不隐瞒,但夫人不必如此喜爱交换,因为裴暨永远相信夫人,等你什么时候想要告诉我你的一切,再将你所知晓和拥有的据实相告,而我的本就是你的。” …… 分分秒秒过去,崔时愿低低的望着裴暨昂首的姿态,他的双眸明亮而又热烈,和在旁人面前的冷冽全然不同。 崔时愿幽幽的叹了气,她珍视又怜爱的捧着裴暨的脸,俯身道:“裴暨,我们生个孩子吧。” 这一次不是睡梦中的偷吻,不是堵住语言的被动,而是崔时愿的主动。 她垂眸细细的描摹着裴暨的唇形,直到对方的气息逐渐热烈起来,才用手臂圈着裴暨的脖颈,双眸之中满是柔情和鼓励。 裴暨的双耳红的仿佛要滴血,他的黑眸蒙上一层晶莹的雾气,颇有些可怜的望着崔时愿,就在崔时愿的唇追上来的时候,他伸出手捂住柔软的唇。 崔时愿被阻拦的一懵,满脸问号的歪头看向裴暨,对方连面色都泛着粉红,他诚恳道:“我知道夫人因为大夫的话不禁伤神,但我们还年轻,府中的珍贵药材不少,都会养好的,夫人不必有压力。” ??? 她在说什么啊? 她怎么会有压力啊。 有压力的不应该是裴暨吗,整日对新婚妻子欲拒还迎,又到紧要关头阻拦不已,不是不行是什么? 崔时愿颇有些生气,她双手用力的将裴暨拉起来,直接顺道拐到床上,恶狠狠的压着他道:“裴暨,你究竟行不行,是不是个男人!” 裴暨的双眸幽深,望着崔时愿的眸光仿佛要冒出火焰般,他握紧床上的锦被,撇过头去拒绝道:“夫人身体不便,夫人年纪小,为夫却不行,我不能纵容夫人纵欲过度。” 崔时愿觉得脑门的弦唰的一下就崩裂了,直接俯身啃了一下裴暨的唇,压着他道:“我告诉你裴暨,落水是我蓄意报复所做,那个大夫也被我收买用来框皇室的,那口血是淤血早该吐出来了,我从小就会游水,各种灵芝人参的汤水喝着,怎会被轻而易举的淹出病来, 反倒是你裴暨,一个堂堂正正的大男子汉,整日被自己的妻子吓得连家都不敢回,躲在军营里和那群没媳妇的单身汉终日混迹,你当真觉得舒坦吗? 母亲都怀疑你是否能不能行,整日的参汤送着,你就没有一丝的感觉,对你没有一丝的效果吗?孩子我是必须要有的,你若是不行现在就和我说一声,我好叫人来给你治病!“ 崔时愿滔滔不绝的说着,恨不得将自己这些天的忍耐全部都说出来,直接真的骂的裴暨连家都不敢回,让他觉得自己娶了个悍妇。 然而她并没有注意到裴暨逐渐幽深的眼神,还有对方虎视眈眈的盯着她的目光,紧抿的薄唇,就仿佛她是一块极为鲜美的肉,而他是饥肠辘辘的猛虎般。 裴暨的手逐渐抚上那浅紫色衣衫下的纤腰,另一只手攥住崔时愿一直指着他胸膛的手,崔时愿不再言语,就这样居高临下的和裴暨对视。 整个人都在表达一句话:你到底行不行,不行我去和别人生! 裴暨的大掌一用力,崔时愿就惊慌失措的跌在他的身上,好在是他的胸膛,并未摔痛的崔时愿带着诧异的目光抬眸。 莹润的双眸可怜兮兮的进入裴暨的眼中,最起码他是这么觉得。 天地旋转间,崔时愿一晃就躺在了床上,又哑又沉的声音从上方响起,抬眸望去。 就见到平日总吸引她视线的那双白皙修长又骨节分明的大掌,正在解着自己的束缚,衣袍松散开来,裴暨带着难以察觉的隐忍之声响起:“夫人,莫要后悔。” 崔时愿瑟缩了下,不知为何总觉得心底隐隐浮现后悔之意,但女人不能说不行,她直接勾着裴暨的腰带,将人瞬间拉了下来。 “夫君,莫要后悔。”崔时愿双眸明亮,像小猫似的狡黠。 …… 明月当窗,夜色如画,轻柔地夜风吹过窗外树梢枝头,月影细碎,闪烁着碎银般的光芒。 光影交错间,玫瑰与风痴缠交错,令一片片花海荡起涟漪,如梦似幻,不只是花,连带着那夜空中常相伴的星与月,都令人心醉神迷。 昏暗的房屋内,月影照射入屋内,玫瑰的芳香被风从窗边吹入,仿佛要冲淡或是融入眸中从未停歇的神秘气息。 …… 翌日。 秋风起,庭院深深,火红热烈的玫瑰在庭院里傲然挺立,其余各色的玫瑰亦不落下风,竞相开放。 裴暨挺拔的高大背影步入院中,他径直走到廊下,抬手推开门,踏入内室。 崔时愿在面上的搔痒的打扰下,缓缓的睁开迷蒙的双眼,裴暨一身锦衣华服,唇角带笑的姿态映入眼帘。 挺拔的身形被日光照射,笼上一层淡淡的光晕。 “夫人,该起床了。”裴暨含笑。 月牙白的锦袍裁剪合体,身姿清俊挺拔,如芝兰玉树,风光霁月,说不出的优雅尊贵。 但这副模样在疲惫的崔时愿眼里,就是孔雀开屏,千年的狐狸露出尾巴。 崔时愿的手动了动,裴暨俯身,以为她要说什么,下一刻被崔时愿直接扇了一巴掌。 但是因为没什么力气,就像是小猫挠痒痒似得。 “为夫皮糙肉厚,夫人莫打的自己手疼,还是先起身用膳吧。”裴暨愣了愣,双眸明亮,抿唇轻笑。 “你、滚、出、去。”崔时愿丝毫不给他好脸道。 她都说了停了,这家伙还跟烙煎饼似得翻个面,装作听不懂的模样,当真是可恨至极。 第61章 实在是太可爱了 裴暨满心满眼都是崔时愿,她此时此刻骄矜的姿态,并没有引起他别样的情绪,反而觉得妻子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女子。 “夫人,为夫错了,以后不会再这样了。”裴暨将姿态放的极低,好声好气的道歉。 他昨日亦是初次,面对的还是他一见钟情的新妇,不由自主的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情不自禁的就将崔时愿的拒绝当做了邀请。 “那是怪谁呢?”崔时愿闭眸,不想搭理他。 她昨晚喊了那么多次停,硬生生是让这食髓知味的人给上瘾了,一晚上不仅她没睡好,院子里的贴身侍女们亦没睡好。 净房的水都更迭替换了五次,实在是让人头疼。 婆母的补药真真是送错了人,活该她喝的一干二净才对! 裴暨心虚的摸了摸鼻尖,伸手将不愿起床的崔时愿拉起来,给她按摩纤细的腰肢,缓解腰上的酸软。 “还有别的地方疼吗,我给夫人按一按。”裴暨见崔时愿的面色有些许缓和,赶忙开口询问道。 崔时愿睁开双眸,面色一红,按住他蠢蠢欲动的手,掀开被子冷哼一声道:“呵,有你在,我是别想起来了。” 殊不知,一切的冷淡都在她起身的那一刻幻化为虚影。 裴暨眼疾手快的接住双腿酸软的崔时愿,将她圈在怀里,双臂为其当做支撑,关切道:“夫人,你没事吧?” 刚才真的是吓到他了,在崔时愿锐利的目光之中,裴暨后知后觉好像是他的原因,双耳红的滴血,竟然露出些许羞耻:“下次不会了。” “你出去,我要让侍琴她们服侍我梳洗。”崔时愿长叹一声,恨不得举双手双脚投降,有情多情的男人不可怕,情窦初开食髓知味的男人才最是可怕。 “那我先扶夫人坐下。”裴暨心知自己应该是哪里做错了,连忙扶着她坐到梳妆台前。 裴暨出去喊侍琴等人,崔时愿拿起象牙梳,抬眸就看到镜子里她锁骨处的斑斑点点,实在是看一眼就能想象到裴暨昨晚发疯的样子。 侍琴四人立刻端着托盘鱼贯而入,伺候崔时愿一系列的梳洗,尤其是在看到她身上的痕迹之后,纷纷捂唇偷笑。 侍琴也将崔时愿“不小心”落水的真相告诉了三人,三人这才放心下来,原本晚膳好了想让世子和世子妃用膳,却在敲门的那刻听到了里面不同寻常的声音。 虽然不好意思,但早已反应过来这代表什么的侍琴立刻转身,然后唇角怎么都压不下的下去,吩咐院子里的该烧水的烧水,该准备床单锦被的都准备好。 只等主子一去沐浴,她们能立刻更换用品和收拾内室。 进了内室,才知晓“战况”是如何的胶着。 即便崔时愿前世连孩子都生过了,但两辈子这么激烈还是头一遭,几人揶揄的神色让她不禁有些面色发烫,强迫自己不去看几人的神情。 绘书虽然偷笑,但还是飞快的为崔时愿挽好了发髻,想到裴暨的那一身绿衫,崔时愿挑了一件月白色绣紫色大片连枝玫瑰的长裙,发上主戴的那支钗也是盛开的翠玉玫瑰簪。 母亲崔夫人留给她的陪嫁,被王馨悦在典当行的拍卖会,以一万六千两的价格拿下,因此还得罪了珍淑郡主。 崔时愿思索着,不晓得临安侯知道自己最为宠爱的妾室,直接花了三五万两拍卖宝物,会是何种的激动心情。 想着想着,就不禁有些愉悦,唇角露出遐想的笑意,怎么看都明晃晃的露出了得意。 “夫人在笑什么?”裴暨听到动静转身,就看到崔时愿穿着和他相同颜色的锦裙,发上带着的是他曾经想要 为她拍下的陪嫁。 只见她摇头,唇角笑漪轻牵,轻笑道:“只是想到先前一个好玩的事情罢了,夫君怎的没在饭厅先休息,反而在门口等着?” 裴暨上前接过她的手,二人并肩向饭厅走去:“想让你第一看见到我。” 这…… 崔时愿侧眸望向他,总觉得裴暨实在犯规,总是这般出其不意的勾她,让她禁不住诱惑。 伸出小指在二人交握的裴暨的手心微微勾了勾,裴暨顿觉尾椎骨一路从脊柱爬到了后颈的酥麻,崔时愿自然是感受到了他的动向。 她笑起来,本就漪丽的五官越发明艳起来,如同冰雪消融,万物回春,山花燃遍了原野,一路摧枯拉朽的烧了下去,漂亮的惊心动魄。 本就为妻痴迷的裴暨更痴了。 不远处躲藏在暗处的暗卫们心中直呼没眼看,怪不得世子殿下能够为世子妃做主,暗中惩治全京城不会说话的官员与那些长舌妇人。 行至饭厅,夫妻二人挨着落座。 家长里短的闲聊两句,倒也不显得疏离。 “世子殿下,属下有事禀报。”墨深走到门外,躬身行礼道。 他也不想现在上前打扰世子和世子妃用午膳,但现在满京城都乱了,也就他们靖国公府内的世子院保持着短暂的安宁了。 “什么事?”裴暨为崔时愿夹了筷子肉末茄子,这才放下碗筷抬眸。 墨深立刻跨步而入,俯身在裴暨的耳边说着什么。 有人在禀报事务,崔时愿不好继续用膳,只是安静的坐在一旁,似乎是在看接下来要吃哪道菜。 每日的早膳晚膳午膳都分别有八道、十二道、八道菜系,这还是她实在是用不完,又缩减菜品之后的情况,每日都是喜欢吃的要两道,剩下没碰或者没怎么碰的都留给院里的下人们加餐。 崔时愿安静的像一座美丽的雕塑,她仔细的凝听,就听到了什么“离王”、“皇宫”、“陆县主”、“太后”、“梦魇”、“太医”…… 墨深并未有意防着和瞒着崔时愿,只是倾身在裴暨的耳边小心翼翼的说着,生怕引得世子妃的惊慌,才会如此。 裴暨听完,墨深站在一旁等候发话,他沉思片刻:“不必再打听,将所有人都撤回来,在暗中加大流言的传播,是否无能就让百姓们去裁决,这种时候靖国公府就不要参与了。” “是!”墨深立刻领命退下。 裴暨拿起筷子为崔时愿夹菜,见对方一动不动的,不禁抬头望去,就见到崔时愿双眼亮晶晶的看着他。 实在是……太可爱了。 第62章 自作自受 “夫人怎的这般看着我?”裴暨好笑的问,手指有些犯痒症,好想捏一捏人的脸。 这样想着,裴暨同时伸出手摸向崔时愿的脸蛋,与昨夜一样的触感,肌肤细腻,触手华润。 就像是上等的美玉一般。 这般生动美丽的女子是他的妻子,合该庆幸。 崔时愿心中对八卦的渴望强烈不已,但她从不喜欢从旁人的口中求来答案,见裴暨满眼笑意的捏着自己的脸蛋,但是丝毫没有开口的觉悟。 她的兴致瞬间没了些许,垂眸道了句:“无事,夫君快吃菜吧,饭菜都要凉了。” 说完崔时愿就开始用膳,但是避过了裴暨给她夹得肉末茄子,行为举止端庄贤淑,就像是已经这样十几年一般。 裴暨只需要两秒,就意识到了夫人不喜欢人逗她,握拳挡住唇角的笑意,认真道:“夫人怎的不过问我一声,今日为何不去上朝?” 闻言,崔时愿好奇的睨了他一眼,循着对方的期盼,语气淡淡的询问:“夫君今日为何不上朝?” 三日一上朝,今日正是第三日,她原本是好奇的,在裴暨主动让她询问的时候反倒有些不好奇了。 定然是军中有事务,或者是有什么机密要出远门吧。 远门…… 崔时愿侧眸望向裴暨,他嘴角轻轻勾起,一抹低笑在唇边绽放:“为夫请了假,接下来三月都可以时常陪伴在夫人的身侧,开心吗?” 裴暨的心中同时在欣喜,自从昨日起,时愿已经主动的在私下只有两人的时候喊他夫君,还愿意与他那样那样。 这简直是飞跃般的进步,实在是让人欣喜又心中难耐,总想时时刻刻的待在她的身边,每分每秒都能拥她在怀。 开心吗? 自然是一半一半了。 开心是能够致力于日日生恪儿。 不开心是裴暨若是日日都在府中,她要怎么去巡视铺子,要怎么做大做强自己的生意,真是不经商不知道时间就是在和金钱赛跑啊。 “是吗,那可真是太开心了。”崔时愿低垂着眼帘,笑容浅淡而柔和。 裴暨的心中得到满足,他主动提起方才的事情,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夫人可知昨日发生了何事?” 崔时愿抬眸,双眸纯净:“发生了何事?”昨日获得了诰命,和夫君造了娃,还能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事情吗? 话音未落,她望向侍琴等人,见她们欲言又止,就知道自己是睡了太久错过了什么。 裴暨轻咳一声,将崔时愿的注意力引了回来。 “昨夜离王府发生了一件大事,朝堂大半的官员被连夜从床榻之上打晕薅起来,绑到了离王府,全部都在离王府的荷花池里面泡着,将守夜的巡视们全部吓了一跳,连忙将人全部都救出来, 众多官员一醒,就见到离王闭眸坐在太师椅之上,如地狱阎罗般冷面,吓得许多人都以为要交代在离王府,尽管离王将所有官员都好声好气的送了回去,但还是在今日喜提满朝参他不仁不义,结党营私,陷害忠良,意图逼迫忠臣良将服从共同谋反的折子, 大半朝的官员送回去可是个大工程,离王府的马车全部用上,也送到了上朝前一刻才送走所有人,即便是离王挨个赔礼道歉都无法,夫人可知这是为何?” 崔时愿被惊讶的瞪大双眸,没想到这京城还有如此大的瓜,不由自主的接话道:“为何?” 裴暨被崔时愿可爱的勾唇,轻声道:“为夫也不知,只知道众位官员在连夜回府之后,觉都不睡就开始磨墨写折子,众位官员更衣上朝之时,各府发生了大事, 那些官员的妻子和子女,全部被只露个头埋在了自家的后花园中,府中的下人们醒来之后,全部被吓得双腿瘫软,还以为遇到了什么只有头的精怪。” “噗,竟是这般的搞笑?”崔时愿震惊不已,被裴暨的语气逗笑。 崔时愿联想了一下那个场景,不禁在心中直呼太有画面感了。 “那不是让官员们更加生气,这些只能让人联想到离王,不仅是官员,就连百姓们都会觉得这是离王的做法,至于为何这般做,许是如同奏折上所写的逼迫官员,意图、谋反?” 崔时愿顿了顿,温婉的抬眸望向裴暨,但眸底深处却掩藏着试探。 “那陆县主呢?方才好像听到墨深提了她的名字。”崔时愿垂眸,不将自己的试探显露出来。 裴暨看着崔时愿温婉垂眸,似乎真的只是好奇还有什么事情般。 “这个奴婢知晓!”奉画立刻举手,将众人的目光都引了过去。 “别打哑谜了,快告诉世子妃究竟发生了何事。”侍琴笑着催促,显然她也是异常的爽快。 “这陆县主在昨日推您入水被降一级之后啊,那可是气冲冲的回了府,加上太后娘娘罚陆县主闭门思过半年,一同回来的嬷嬷守在闺房门口想着陆县主安安静静的,定然是在反思过处, 谁知啊……婢女发现陆县主一晚上没动静就算了,早晨喊也喊不起来,推门查看却被吓得四神无主的,世子妃猜那婢女看到了什么?”奉画古灵精怪道。 崔时愿含笑附和:“发生了什么?” 奉画得意洋洋道:“那婢女只在房内看到了满地的黑发和血迹,而陆县主就是是凭空消失般不见的无影无踪,一声尖叫将离王妃引过去,竟然也吓晕了, 即便是报了官,府衙查了一日也没查出什么,就像是有恶鬼索命,将陆县主吞噬的一干二净,百姓们都说这陆县主是自作自受,干过的恶太多了,所以才会被恶鬼索命呢!” 奉画说的太过绘声绘色,竟然让崔时愿怔了半晌,她缓缓抬头,像是在确定一般:“陆县主失踪了?” “世子妃,这陆县主真是自作自受,前脚欺负了您,这恶果就报应到了自身!”绘书抿唇笑道。 崔时愿心中闷闷的,不是出于同情,而是她觉得这不是恶鬼索命,反倒是人为。 视线辗转到含笑的裴暨身上,崔时愿幽幽的问:“那太后娘娘呢?” 裴暨迎着她灼灼的目光,敞亮道:“太后娘娘年纪大了,从前干过的恶事太多,一朝想起,自然是不太好受,头风发作,梦魇缠身,整个太医院都束手无策。” 崔时愿微微挑眉,意味深长道:“是吗,那可真是自作自受,让人挑不出错处啊,只是就怕……” 裴暨明白她的意思,落下定心剂:“夫人,只要行得正坐得端,何须惧怕妖魔鬼怪。” 第63章 前尘旧梦 崔时愿漾起浅笑,瞬间明白他的意思,温婉含笑道:“夫君说的是。” 许是崔时愿的笑容太过晃眼,裴暨微怔,总觉得她和清河时见到的样子越来越像,明艳照人,国色天香。 崔时愿心中唯一的忌惮被裴暨细心抚慰,他说的是,只要自身足够清白,如何会惧怕那些妖魔鬼怪的来袭。 这样想着,心中安稳不少。 原先担心离王反应过来,从朝堂的困境之中脱身,再知晓爱女的失踪,会给他们夫妻二人降下压力。 但这实在是地狱阎罗将陆嘉韵拖了进去,如何能和她一个伤了身体,难以有孕的受害者讲道理,即便是逼到世子妃,她都能够堂堂正正的说不知道。 而她的夫君裴暨自然更不可能,妻子落水日日郁郁寡欢,作为丈夫自然是时时刻刻都陪伴在身侧安慰,又怎么能够会做出那些害人的勾当。 崔时愿嘴角勾着浅笑,拿着帕子擦拭唇角。 见崔时愿用好了,裴暨握着她的手一同起身,二人在院子里散步消食半晌,她侧眸望去,裴暨眸中带着温和。 逛了半晌,估摸着崔时愿该喝药午睡了,裴暨带她回房,崔时愿自然是喝了药就想睡觉。 “夫君不休息会儿吗?”崔时愿坐在床上,仰首问道。 “我还有事,要出府一趟,若是不回来不必等我用膳,无聊的话可以去如意院找母亲一起用膳。”裴暨俯身为她掖好被子,关心的嘱托。 “好,夫君快去忙吧,我这就睡了。”崔时愿含笑,乖巧的躺在被窝里。 “不急,我看着夫人入睡,等夫人睡安稳我就走。”裴暨握着她的手,坐在床边道。 崔时愿心中一暖,她闭上双眸开始酝酿睡意,药效发作的快,一盏茶的时间不到她的呼吸就逐渐平稳起来。 裴暨深深的凝视着崔时愿的睡颜,确定对方睡着之后,他将崔时愿的双手都放到被子里,俯身在她的额头落下清浅一吻。 侍琴独自在门外守着,执棋等三人看账本的看账本,炖药膳的炖药膳,准备冬装的正在画着各色的花样子。 “姑爷。”侍琴见裴暨出来,恭敬的行礼。 昨夜一切水到渠成,世子妃终于把世子睡到手,她们自然是比心甘情愿还要愿意百倍的主动对裴暨示好,毕竟睡到手了,世子妃想要的小世子也离不了多远了。 裴暨沉稳的“嗯”了一声,严肃的嘱托:“世子妃在休息,不要吵醒她,晚膳我若是不回,就劝着世子妃去如意院用膳,大夫人陪着世子妃会开心。” 侍琴自然是愿意劝一劝,立刻笑着行礼,小声应道:“是。” 看着裴暨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口,侍琴这才回到住处拿出绣棚和坐垫,在廊下继续刺绣,她们的衣服得了世子妃准许可以绣上自己喜欢的花样。 她要先练练手,以后可以为小世子和小小姐做许许多多的虎头帽和衣衫。 到了府门外,裴暨眸中的温和早已消失不见,带着满身的冷冽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马腹就消失在了门口。 崔时愿这一觉睡得有些长了,她梦到了前世的崔时愿,没有拿出筹码,不显露势力改变婚事,而面临的各类的鄙视,好在婆母警醒下人,收敛府内了不好的气息。 而他今生的丈夫裴暨,更是从始至终都没回府超过三次,宋暖情比她更遭受非议,崔时愿平心而论她过的还算好,她的手中有钱,不仅运用势力让临安侯府的铺面一个个倒闭。 临安侯被迫变卖庄子,养着他的三个外室,回府还要哄着娇蛮的王馨悦,还有爱女日日传回来的诉苦。 宋暖情一受到婆母的责罚,或是被立规矩,就总要来她的房内发泄一番,而她会让下人“不介意”的将温婉的世子妃的所作所为,全部传到婆母的耳中。 就在她的生意越来越红火,临安侯府也家破人亡,一切的丑闻都被喧闹出来的时候,裴暨死了,战死沙场。 靖国公府犹如晴天霹雳,她还没来得及欣喜,望着衰老的公公,哭昏的婆母,扶不起的宋暖情,庸碌无为的裴淮,闭门不出的小娘,惊慌的下人们时。 崔时愿长叹一声,站了起来,她看到了一条通往权势的康庄大道,世子已死,靖国公只剩裴淮一个子嗣,最后的胜利花落谁家明显至极。 于是她运用所有势力,帮扶着裴淮走上了朝堂新贵的权势之路,大崇对女子实在苛刻,女子不得入朝为官,她的满腔抱负全部运用在了这个从前搭伙过日子的裴淮身上。 可究竟是什么时候呢,一个不查,就让最后一个杀母仇人,和她的夫君搞上了。 崔时愿在房中坐了一晚,在她有了身孕之后,决绝的为二人分别下了绝嗣的慢性毒药,犹如砒霜一般,最后会让人七窍流血而亡。 后来诞下恪儿,她抱着襁褓,感受着婴孩的柔软,她终于有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孩子了。 日后,他们是要相依为命的。 商人,最不缺的就是耐心,而崔时愿,原本就最有耐心。 恪儿小小年纪就有了神童的名号,庸碌的裴淮自然是欣喜不已,崔时愿端庄温婉的哄着他,又得了公主救命恩人的称号,被赐下一品诰命夫人的荣誉。 在知晓圣旨下达的前夕,她望着房内唯一一盏的烛火,勾出冷血肃杀的笑意:“最后一次了,下吧。”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裴淮在她获封诰命的时候毒发身亡,死在了与宋暖情偷人的床榻之上,这个毒本来会晚几个时辰毒发,但谁让他们控制不住自己的私欲呢。 怪不得旁人,宋暖情被吓坏了,尤其是在得知圣旨的那刻,满身是血衣衫不整的刺杀她。 就在簪子落下的那刻,崔时愿醒了,她满身是汗的坐起来,日头已然落下。 崔时愿恍惚的喘着气,反应过来她已经重生了,方才的那些都是梦,都是梦。 “世子妃,您醒了?这是怎么了,怎的做噩梦了?”侍琴点了烛火过来,见到崔时愿满脸冷汗,又被她眼中的死寂惊到。 “世子妃,您怎么了?”侍琴担忧的问。 崔时愿回过神来,眸底重拾温度:“无妨,就是做了个梦,世子回来了吗?” 侍琴将烛火全部点燃,服侍崔时愿起身道:“墨深统领传话,姑爷正在应酬,今日回来的会晚些,让您和大夫人用完膳先回来休息,不必等他。” 崔时愿了然的点点头,望着窗外的日头,日暮西垂,一副终寂的景象。 “备水,我先沐浴。”崔时愿疲惫的揉了揉额头,出了一身的冷汗,满身不适。 “是。”侍琴快步出去吩咐。 二房。 夜幕西沉。 裴淮猛地从睡梦中惊醒,头痛的捂着脑子,良久才在下人们的呼喊中直起身,他茫然的抬头,哑声问:“夫人呢?” 白术诧异的开口:“夫人不是在小佛堂精心礼佛吗,二公子您忘记了?” 裴淮怔了怔,好似才从慌神中醒悟过来。 ———— 题外话,根据这两天的争论做出一些解释: 崔时愿前世之所以没把筹码拿出来改变婚事,是因为她对都不熟悉的裴暨和裴淮抱并不有任何期望,就是一个搭伙过日子的。 典当行的最初就是为了挣钱,挣钱,挣钱,是结交权势,随时脱身的后路。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同时更想的是父亲临安侯能为姨娘和庶妹偏心到哪一步,可以说她从始至终回京都是为了报复,她的恨更多的是来源于临安侯的偏心,纵容姨娘和庶妹对母亲的毒害,导致她前世不相信男人,不相信婚姻。 这就是前世不仅令临安侯府家破人亡,在后来发现丈夫和庶妹的奸情之后,更是直接下慢性毒药让二人毁掉二人最在意的(权利和子嗣)。 对于这辈子的裴暨,可以说她一直都是在演,她想看看裴暨能为她做到哪一步,对于目前的裴暨(恋爱脑)更多的是可以和睦相处搭伙过日子的,若是做得好,他这辈子要死的时候就帮忙躲避,不好的话就五年内得到孩子(恪儿),可以的话继续和婆母一起把国公府发扬光大,得到诰命的封号,继续拿着她的钱和权势过好日子。 目前她承的情,是裴暨大婚之日给她十里红妆的脸面,将所有钱财交给她的义,在她受到委屈后,做出的反击,给她的诰命,前世费尽手段取得的,今生落个水就能得到,这些的种种,让她现下能够和裴暨过好日子。 有钱有权有孩子没老公,是她前世的坚守,亦是今生的追求。 暂时看到的有争议的就是这个,解释一下。(这些字数不算在之内) 第64章 掌掴自大男 崔时愿穿着一身淡蓝色衣裳,上面绣着几朵盛开的玫瑰图案,衬得她的肌肤更加白皙,气血也足了些。 沐浴更衣之后天色已经昏沉,夜幕浮了上来,崔时愿先前已经派人去如意院禀报过会去用膳,此时正在快速的赶着步伐。 走到后宅的花园处,崔时愿没有心情欣赏美丽的夜景,眼见还有一半路程的她加快步伐,却没想到遇到了一个没意外根本不想见到的人。 “二公子。”侍琴恭敬的行礼,后安静的伫立在一旁。 崔时愿不着痕迹的抬眸,同时退后两步,实在是这裴淮挨得她着实近,叔嫂夜晚相会的名声不好听,若是被府中的下人们看到,不知道会怎样的在内心遥想。 崔时愿抬眸,挽得松散的发髻上插着个赤金穿花戏珠步摇,旁边垂着一串蜜蜡,行动之间袅袅婷婷,显得妩媚而不失端庄。 她关怀中带着疏离:“二弟怎的在这里,还没用晚膳吗?嫂嫂要去母亲的院中用晚膳,可要一同?” 裴淮的身形欣长,穿着一件蓝色云翔符蝠纹的长袍,腰间只缀着一枚白玉佩,面白如玉,清秀俊朗,眉间紧皱着,仿佛有什么难以解决的事情。 他仔细的望着崔时愿,精致绝伦的五官仿若天工雕琢而成,只是那张脸上有些苍白和疲惫之意,让她看起来少了几分朝气蓬勃,多出了丝丝柔弱,像个误坠凡尘的仙子。 崔时愿不动声色的再次后退一步,清冷疏离道:“不知二弟有何事在此拦着嫂嫂,还请直言,母亲还在等着嫂嫂。” 裴淮听了这话,堪堪回神,竟是舒眉浅笑:“嫂嫂……嫂嫂……” 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语一般,裴淮竟然开怀的大笑了起来,眼角都笑出了浅浅的泪痕。 见到他这副场景,崔时愿心中一凛,荒诞的带着惊讶,朝着最不可思议的那一幕想去。 难道裴淮也重生了? 他重生的契机是什么?怎么会在此时出现在她的面前发疯。 难道是刚重生,可是并未听说裴淮出了什么事啊。 想到前世裴淮是被她毒死的,崔时愿面容清冷,身体向后倾,不悦道:“二弟这是在发什么疯,难不成是被什么脏东西缠上了不成?!” 裴淮的大笑止住,他抬起骨节分明的大掌,擦去眼角的泪珠,见着崔时愿满脸警惕的模样,心中一痛。 这本该是他的妻子啊,为何一觉醒来,就变成了大哥的妻子,而他的妻子成了临安侯的庶女宋暖情。 这个梦做的绵长而又痛苦,他只梦到前世八抬大轿的娶了崔时愿,这个端庄温婉不已的美丽女子,婚后他们过的琴瑟和鸣。 即便是他想要纳妾,崔时愿都会不妒不忌的为他极为重视的择选良妾,会将纳妾办的热热闹闹,京中无一人不羡慕他有此等良妻。 只是为何!为何这一切都变了样! 裴淮原本觉得荒诞,在书房内出神良久,吓得白术都要喊大夫了,他才回过神来。 要找到崔时愿,要找到他的正妻。 崔时愿找到了,端庄贤淑,还带着成为妇人后的妩媚风情,但这一切都是大哥带给她的。 一种名为嫉妒的情绪,在裴淮的心里逐渐的加大膨胀。 “你……”裴淮开口,却不知道怎么去和面前什么都不知晓的崔时愿讲,他踌躇了。 崔时愿狠狠皱眉,防备中带着不解,避嫌道:“二弟若是没有什么旁的事,长嫂就先去如意院了,母亲还在等着我。” 崔时愿话音刚落,加快步伐和裴淮擦肩而过,侍琴在一旁扶着她,心中震惊二公子的态度,这着实不像是正常人啊。 难不成真的被上身了? 纱织的裙摆被风吹得飘动,与他的衣摆交织,裴淮伸出手抓住崔时愿的胳膊,不容她再进一步。 崔时愿的心沉到了底,她的大脑正在飞快的运转,想着要如何摆脱这难缠的人,她深吸一口气回头就对上裴淮又爱又恨的目光。 心中的防备最大限度的升起,脑海中响彻着警告。 “二弟这是作甚?”崔时愿想要扯回胳膊,但竟然难以挣脱。 “嫂嫂……崔时愿,和大哥和离,让一切都回到最初。”裴淮深深的注视着她,一副情深不寿的模样。 侍琴听到这话,震惊的都忘记训斥了,对上崔时愿隐晦的目光,她立刻走到花园的满月门外守着。 崔时愿心中稳住,她满脸冷色,不带一丝情谊的开口:“松手。” 裴淮心中发疼,但还是听话的松开手,痛苦道:“时愿,我知道这件事让你难以接受,但这一切都乱套了,你能相信吗,其实你不是大哥的妻子,你应该嫁给我的,我们婚后琴瑟和鸣,你应该是我的妻子!” 说到最后一句,裴淮已经有些疯魔的样子。 “啪!” 一道很大的巴掌声响起,侍琴回头望了一眼,就见二公子的脸侧着,而世子妃一副气急的模样。 “你放肆,裴淮,我是你的长嫂,我们夫妻二人婚后和睦,旁人见不得我过得好就罢了,你也是这样吗?夺取敬重的兄长之妻,你当真是好样的。”崔时愿语气冰冷,一字一句道。 脸上是被虫子蛰了满脸的刺疼,可见崔时愿真的是气急,所以下了狠手,裴淮垂眸遮住眼底的疯狂。 “你不是这样的,原先你不是这样的。”裴淮冷静的陈述,抬眸望向崔时愿的目光,已经带了偏执。 崔时愿被气笑了,她摇头笑着道:“二公子,裴淮,你当我不该嫁给裴暨吗?我是临安侯嫡女,清河崔氏的掌上明珠,和裴暨指腹为婚一直到及笄后完成婚事,这是两姓联姻,良缘永结,我生来就是要嫁给裴暨这般优秀的俊杰男子,我生来就是做世子妃,会做诰命夫人的。” 见裴淮的眸中闪过不可置信,她狠狠的挥开裴淮的禁锢,上前一步道:“而你,裴淮,国公府的庶子,你能够带给我什么?荣华富贵?诰命荣耀?金银钱财?还是我喜爱的权势推崇?你都不能,所以你拿什么说我合该是你的妻子?” “不是这样的,你前世明明嫁给了我,我们婚后琴瑟和鸣,这些难道都是假的吗?”裴淮反驳道。 “前世?二公子在说什么胡话,今生今世我都是裴暨的妻子,即便是前世,我也断不会嫁给你为妻,琴瑟和鸣?我崔时愿如此优秀,就算是没有那虚假的琴瑟和鸣,照样能够把日子过的安稳快活,你真当是你带给我的吗?”崔时愿痛快的说完,心中的郁结已然消散。 这般自大的男子,还好她前世并不喜欢,也从未放在过心上. 第65章 裴淮的心事 “崔时愿!”裴淮已然恼怒。 “裴淮!我是你的长嫂!你当真要趁你京中的兄长未在家,就如此羞辱自己的长嫂吗?!”崔时愿低声训斥。 “什么兄长,不过是强娶他人之妻的恶徒,从今往后,我裴淮想要的,会自己争取。”裴淮偏执隐忍道。 崔时愿被气笑了,只有一张脸能看,其余浑身上下满是昏庸的人,竟然会说自己去争取想要的? 当真是可笑至极。 崔时愿想要走,裴淮眼疾手快的要抓住她的手腕,被崔时愿灵活的躲闪开,反手给了他一巴掌。 “你还要做什么混账之事,我与你兄长是指腹为婚,十六年的关联不是谁说没有就没有的,我从出生起就是你兄长的未婚妻,至于你说的那些胡话,倒不如仔细想想为何会那样,是因为谁才那样的。”崔时愿冷静至极。 “不管二公子怎么想,崔时愿此生此世都是裴暨的妻子,若是二公子再说胡话,长嫂不介意禀告母亲,迎来法师为你驱邪避祟。”崔时愿沉稳的说完,带着侍琴快步离去。 眼珠子的看着崔时愿走远,裴淮再无阻拦她的条件,崔时愿并不相信他们有前世今生,反而变为一个喜爱权势的虚伪之人。 他当真对这样的人又爱又恨,放手不得。 裴淮深吸一口气,遮下眼底的疯狂与偏执,他转身坐到假山的底石之上,细细的在脑海中想着今生今世发生的事情。 是和前世同样的发展,他原本终日逗鸟游京,和好友们去往京城各个热闹之处,花坊春楼,夜游京河,潇洒快活不已。 直到去年的一天,他在河岸遇到袅袅婷婷放河灯的宋暖情,他被吸引了目光,走近才听到她在说:“希望父亲母亲恩爱和睦,姐姐嫁给心爱之人,我也遇到互相钟情之人……” 许完愿,宋暖情起身,刚转身就看到在身后的裴淮,吓得向身后的河中仰去。 他自然是见不得如此柔美的佳人落水,伸出援助之手,挽住了她的纤腰,是府中的通房所不能比拟的感觉。 裴淮心动了,而宋暖情感激他的救命之恩,和他一见钟情,二人开始互相传着信件。 直到他发现宋暖情是临安侯的庶女,而他们两家还有自小就知晓的姻亲关系。 他敬爱的兄长裴暨,和宋暖情的嫡姐崔时愿有指腹为婚的婚事,是未婚夫妻。 裴淮喜爱宋暖情,即便他是靖国公的二公子,也并不在意她只是一个庶女,况且宋暖情还说待她成婚之后,临安侯就会将王姨娘抬为继室,届时她也是临安侯嫡女。 裴淮心中激动,在和宋暖情再一次见面之后,二人私定终身,他迫不及待的回府禀告了姨娘他有了心悦之人。 好在姨娘只是皱眉片刻,就说让他安心,会和主母说这件事,第二日主母就给他去往了临安侯府下聘,婚期还定在了兄长成婚的同一日。 而和前世不同的是,前世宋暖情被喜婆搞错和崔时愿换了位置,是崔时愿和他拜了堂入了洞房,而宋暖情阴差阳错的成为了世子妃,兄长却并未出现在喜堂。 二人都是和他拜的堂,而他喝的烂醉,迷迷糊糊的和崔时愿度过了一晚,即便他没有碰她,但木已成舟,母亲一锤定音就这样错下去。 因为这件事,他一直对崔时愿不喜,直到后来她一年如一日的端庄贤淑,将院中大大小小的事务打理的一丝不苟,想着她同样是受害者,才逐渐改观愿意去她的院子。 而今生不同,一切都遵循他的心意来的,宋暖情成为了他的妻子,崔时愿按照婚约嫁给了兄长裴暨,可裴淮后悔了。 他想要娶崔时愿为妻,前世宋暖情即便是嫁给了兄长,却依然和他牵扯,不止一次的给他送情书和哭诉,裴淮在心中怪罪兄长的不近人情,连自己的妻子都能不管不顾的丢在府中。 同情心一起,那接下来的事情自然都是水到渠成。 可裴淮现在觉得空虚不已,明明他今生今世和宋暖情两情相悦,结为夫妻,可总觉得少了什么。 他想要崔时愿成为自己的妻子,而宋暖情是个庶女,即便他也不想放手,但做平妻就足够了,已经很有脸面了。 必须要和兄长争抢,才能按照前世的发展来。 裴淮的眼中满是阴鸷,心中已经敲定主意。 …… 崔时愿和侍琴快步的走着,直到远远的看到如意院,才放心的松了一口气,面色纷纷有些难看。 侍琴皱眉道:“二公子当真是疯魔了,不是他自己要娶的二小姐吗,现在人进了小佛堂见不到,就开始后悔了,但怎么也不该来找您啊,这可是……”乱伦啊。 崔时愿半个身子都架在侍琴的身上,她面色不甚好,望着前方的灯火道:“二公子失心疯了,这件事先不要外传,等我想一下办法。” 要想一想办法,让他和宋暖情两虎相斗,两败俱伤,她不费吹灰之力的坐收渔翁之利。 侍琴欲言又止,终究是叹气道:“是,奴婢知道您的想法,但奴婢觉得这件事,终究是要和姑爷说一声,不然二公子日后再这般发疯,被下人撞见传到姑爷的耳中,到底是会引起怀疑,影响您和姑爷夫妻和睦的。” 崔时愿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这个我知道,我会和他说的。” 第66章 裴淮受罚 裴暨回府已经深夜,他踏着月色缓步而行,琅琊院映入眼帘,房内还有一盏昏黄的灯火。 裴暨的心中一暖,同时又有些担心,时愿这么晚还在等他。 想到这里,不想进去打扰万一已经睡着的崔时愿,他示意守夜的下人们备水,先沐浴之后再进房。 小半个时辰后,他轻缓的推开房门,侧身而入,转身小心的关上门。 就听到一道轻盈的脚步声响起,他被温热的身躯抱了个满怀,裴暨的心中瞬间满是温热,他带着笑意的转身,将笑盈盈的崔时愿抱在怀里。 “还没睡呢?”裴暨温柔的问道。 “睡不着,就等一等夫君,我瞧瞧,这都沐浴过了,难道是在外头接触了脂粉,所以回来欲盖弥彰?”崔时愿调皮的嗅来嗅去,像一只小猫儿一样。 “夫人可真是会冤枉人,为夫出去忙了一天,还要接受夫人的拷问。”裴暨满脸心甘情愿的笑容。 “那夫君可是不满了?”崔时愿抬眸,娇蛮道。 “为夫岂敢。”裴暨眼眸一低,瞬间变得幽深,将人打横抱起,走向不远处的床榻之上。 …… “怎么这么晚还在等我?”裴暨餍足的躺在床上,怀中是崔时愿闭着眸休息。 “白日睡得久了,夜间就不好入睡了。”崔时愿闷声道,她将脸埋在裴暨劲瘦的腰腹之内,双手紧紧的揽着他的腰。 裴暨察觉到崔时愿的不对劲,坐起身来扶着她柔弱的双肩,崔时愿慵懒的垂着眸,把玩着自己的散发。 乌黑的秀发长而亮,茂密的连发际线都看不清楚,一阵阵的馨香萦绕在鼻息间,裴暨一手扶着崔时愿,一手捏起她的下巴。 崔时愿被迫昂首,眼圈红红的仿佛受了委屈,纤细的脖颈接触着他手上的皮肤,看起来着实纤弱娇柔。 “这是怎么了?”裴暨心疼的将她抱在怀里,温柔的询问。 “夫君可会厌弃我?”崔时愿脆弱的问出声,带着些许哽咽。 “怎会,究竟发生了什么?”裴暨下意识反驳,然后严肃的问。 崔时愿抬起薄纱的袖子拭泪,刚好露出手腕处的红痕,裴暨眼尖的抓住她的手腕,冷声问:“怎么搞得?” 不问还好,一问崔时愿的晶莹剔透的泪水瞬间落了下来,一颗颗像是珍珠似的,怎么都止不住。 她抬手抱着裴暨的腰,将头倚在他的胸膛,哭诉道:“我今夜去如意院找母亲用膳,途径花园,裴淮他径自拦住我……” 裴暨瞬间想到前些时日,那夜裴淮望向崔时愿时,眼底的占有和情欲,他握着崔时愿肩膀的手不自觉的加紧,但下一刻立刻松开。 “他可对你不尊敬?”裴暨问出的时候,声音已经带着冷凝。 崔时愿抽泣道:“他疯魔了,竟大逆不道的说我本应该嫁给他,是他的妻子,和他琴瑟和鸣……可是我怎么能是他的妻子啊,我与夫君指腹为婚,及笄后没多久就成了婚,合该我们琴瑟和鸣才对,我怎会和他…… 我气不过,没忍住就伸手打了他两个巴掌,我本不想破坏家宅和睦,但实在是心中难受的紧,想把这事和夫君说一说。” 裴暨的脸色已经可以用难看来说,他扶着崔时愿坐稳,径自起身走到外间,崔时愿的心中猜测着。 下一刻,裴暨冷这面走进来,手里拿着一罐药膏,打开仔细的为她涂抹手腕。 “你这件事做得很好,明日我会管教他,日后遇到这事就像今天这样,他若是对你不敬就打他巴掌,不想动手就让你的婢女来,她们会骑马,应当是会几招的,裴淮未学过武艺,打不过你们。” 裴暨担心自己脸上太冷,让妻子忧心是否牵连她,抹了把脸,松缓了面上的表情,将崔时愿揽到怀中,轻柔的吻落在她的额头。 “别怕,有我在,他若是再这样混不吝,你只管动手,一切由我为你做主。” 崔时愿心中诧异,没想到裴暨是这副态度,她轻轻地点头,抽泣着回答:“还好有夫君,不然被人看到,我还不如一头撞死来的爽快。” 呸呸呸,她说的都是假话,玉皇大帝如来佛祖老天爷,你们千万不要当真啊。 裴暨心疼的为她拭泪,将人抱在怀里安慰,经过一番哭诉,崔时愿被哄了许久,才洗了脸入睡。 翌日,崔时愿从睡梦中醒来,侍琴听到动静快步上前,她的面上带着得意洋洋,让崔时愿忍不住不注意到。 于是,崔时愿好笑的开口:“发生了什么事,让你这般的开心。” 侍琴故作高深,扶着崔时愿坐到梳妆台前,这才得意的冷哼一声,骄傲道:“二公子今日受了家法,被姑爷抽了整整十鞭,鞭鞭见血,还不让人去找大夫,二公子现在还在祠堂里跪着呢!” 崔时愿一怔,询问:“何时发生的事情,可说要跪多久?” 她担心惩罚太过,让有些人对裴暨不满。 侍琴笑道:“跪足六个时辰就可以了,姑爷说了,若是下次再对长辈不敬,同罪加罚。” 崔时愿诧异,没想到这般哭诉,还能给裴淮重罚,她轻笑一声。 “母亲和父亲和有意见?”崔时愿急切的问。 侍琴为她梳发,安慰道:“国公和大夫人并未说什么,只是说这府里日后就是姑爷和您做主,一切规矩也该应您们的想法改一改。” 这就是不追究的意思了。 崔时愿放下心,她梳洗过后,问:“最近临安侯府有什么的动静?” “世子妃您不知道,那王馨悦花了府中几万两的事情被侯爷知道了,二人大吵了一架,现在侯爷已经四五日没回家,那王姨娘连找人都找不到,可真是闹了好大的笑话。”绘书明目张胆的嘲笑。 “还不够,暗中给王馨悦递一条消息,将父亲的住处传给她,狗咬狗的好景象,也该让大家乐呵乐呵。”崔时愿嘲讽的开口。 “是,奴婢这便去办。”侍琴行礼出去道。 第67章 离王刁难 崔时愿用膳之时,恰巧裴暨从如意院中回来,二人有说有笑的一同用膳。 “还要多谢夫君替我做主。”崔时愿羞涩的开口。 “你是我的夫人,这些都是应该做的。”裴暨出声安慰道。 “无论如何,都是夫君相信我,所以这件事才会这么轻易的解决,只要我们夫妻二人同心协力,定然能够将日子过的红火美满。”崔时愿诚挚道。 裴暨的心中温热,被崔时愿贴心的话语和一颦一笑填的满满当当,二人互相起身,竟然都是在为对方盛汤。 不由得相视一笑。 墨深快步的走进来,行礼道:“世子,世子妃,离王与离王妃带着大队的人马围了靖国公府,扬言让咱们交出陆县主。” 裴暨放下汤匙,冷声道:“不愧是离王,短短一天就从满朝的批斗中脱离出来,现下缓过神回府发现陆嘉韵不见了,城中又被离王妃派人打死搜查过,自然会首先找到我们讨要人质。” “夫君,可为难?”崔时愿忧心的蹙眉。 裴暨握住崔时愿微凉的指尖,安抚道:“夫人不必忧心,我去见一见离王。” 墨深连忙补充道:“国公出门赴宴,现下大夫人已经在门外与其对峙了。” 崔时愿的眸光一转,闪过些许意味深长,她用手挠了挠裴暨的掌心,在对方看过来的时候,倾身过去。 裴暨自然是极为配合的俯身,附耳过去,只见崔时愿耳语一番,裴暨的面上露出宠溺的笑。 “那一切都听夫人的吩咐。”裴暨宠溺道。 “墨深统领,我与世子要更衣,你先去府外协助,不必要的情况下别动武,莫让母亲吃了亏就行。”崔时愿含笑嘱托。 墨深自然是应下:“是。” 府外。 离王面色难看的坐在轿子之上,旁边是低泣的离王妃,他们的身侧是数十位的禁军,除此之外,整个靖国公府都被禁军围了个底朝天。 刘悦怡端庄贤淑的站在门外,见到这副场景,自然是让人搬了太师椅来,她仪态端庄的坐下。 “离王与离王妃大驾光临,不知有何事,竟包围了我靖国公府,这不知道的是您要捉拿什么要犯,案例搜查,知道的还以为您是因着什么原因蓄意报复,要对我靖国公府抄家呢。”刘悦怡沉稳的笑道。 离王妃看着憔悴不已,哭着道:“靖国公夫人,您行行好,就让世子殿下放过我们嘉韵吧,她还是个孩子,做事情有些夸大,但全部都是无心之失啊。” 刘悦怡冷笑一声:“你们离王府丢了人,不全城搜索就算了,反倒来我们靖国公府要人,难不成我们靖国公府还会要那等不要脸面的女子做妾吗?” “你!刘悦怡你岂能放肆,嘉韵可是县主,太后娘娘的亲孙女,若是出了事你们靖国公府担当得起吗?”离王妃痛斥道。 刘悦怡捏着帕子遮挡鼻尖,不屑的笑道:“离王妃这话可奇怪了,我们扶砚还是贵妃娘娘和陛下的亲外甥,自幼在宫中接受教导,他娶得妻子是清河崔氏唯一的亲外孙女,太后亲封的三品诰命夫人,难不成有如此端庄贤淑的妻子,我们扶砚还能瞧得上什么泼妇? 离王妃,你是在质疑陛下和贵妃娘娘,还是在质疑太后娘娘?且不说我们扶砚看不上什么劳什子县主,你们这丢了人就找旁人的麻烦的模样,才真真是让人嘲笑。” “既然丢了人,那就去官府报官,往上交由刑部受理,万万没有来朝廷忠臣的家中随意搜查的,你们是禀告了皇上,还是太后娘娘?若都是没有,带着禁军擅离职守,若是皇宫出了贼子,离王府该当何罪?!” 刘悦怡的一番话掷地有声,引得周围越来越多的百姓们鼓掌叫好。 离王妃气的胸口起伏,离王抬手按住她要起身的动作,如鹰隼般的眸子幽深不已,他沉声道:“国公夫人这是不配合让本王搜府了?” “不是不配合,离王一没有皇上的圣旨或是口谕,二没有刑部的文书,您若是随意闯进来,那我这个国公夫人,可要入宫面见圣上,问一问这肆意而为到底是国家的律法,还是皇室的特权。”刘悦怡毫不怯场,一手放在扶手上,稳重如山。 “来人,闯进去,搜府。”离王抬手,直接下达命令。 “你敢。”刘悦怡双眸微眯,下一刻,身后瞬间整齐有序的跑出来无数的府兵,全部肃杀的站在刘悦怡的身后,各个手握冷兵器。 离王拍案:“国公夫人这是不配合搜查了?” 刘悦怡冷笑:“我说了,要么拿圣旨,要么拿文书,否则就是私闯民宅,蓄意行刺一品诰命夫人,咱们看谁先下马。” 离王心中怒意翻腾,但刘悦怡毫不害怕,她亦是皇亲国戚,一朝贵妃的亲姐姐,武将靖国公的正妻,三品昭武将军的母亲,朝堂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 无所畏惧! “好!早就看着肆无忌惮的离王府不顺眼了,国公夫人威武!” “不愧是曾经和靖国公一起上战场的将军夫人!夫人威武!” …… 越来越高声的附和让离王的面色难看不已,原本领命上前的禁军们,在刘悦怡的正色斥责和百姓们的拥护之中更加踌躇不定。 刘悦怡依靠着太师椅,语气散漫:“我只说一句,靖国公府从不养闲人恶人,陆县主并不在靖国公府内,我们也并不知道她的下落,与其在这里对峙引起民愤,不如仔细想一想,你那作恶多端的女儿究竟得罪过多少人,才会让人趁乱将你的女儿掳走报复, 不过当真是恶人有恶报,本夫人日夜祈祷,竟真的起了作用,我刘悦怡在此发话,你的女儿害我的儿媳落水入寒,日后难以有孕,我靖国公府即将后继无人的事情,我们靖国公府还没有找你要个说法呢!” 离王妃气愤不已:“太后娘娘不是已经给了崔时愿补偿吗,三品淑人的诰命还不够吗?!” 刘悦怡冷嗤:“区区三品诰命夫人,扶砚请旨就能得到,你真当这事就这么了了?你们来的正好,随我一起面见圣上,好让圣上看一看他平日信赖的臣子是怎样被皇亲国戚欺辱的!” “你放肆!”离王拍案而起。 第68章 夫妻齐心 “靖国公府这么多年一直为国征战,恪尽职守,如今放肆一回怎么了?!”刘悦怡同样站起身来反击。 “世子殿下,世子妃到——”管家通传的声音响起。 刘悦怡转身,离王夫妻抬眸,百姓们张望,在众人的注视与期盼中。 崔时愿面容苍白无色,穿着衣衫都显得单薄不已,闭着眸子虚弱的倚在轿子上,被下人们抬出来。 离王一直要找的裴暨在轿子旁走着,面色冰寒的望着离王,让他心中一怔,这裴暨的目光当真是要杀人般可怕。 轿子落地,崔时愿虚弱的睁开眼,环视一圈将目光放在刘悦怡身上,挣扎着起身:“儿媳不孝……给母亲请安了。” 刘悦怡一改嚣张的态度,连忙两步过去,将崔时愿按回去坐下,担忧道:“好孩子,你行什么礼,身子都不顾了吗,还不快快坐回去。” 崔时愿满脸歉意的坐回去,刘悦怡心疼的将披风给崔时愿向上拉了拉,随后怒斥站在一旁的裴暨,痛心疾首道:“明知你的妻子见不得风,还让她出来自证清白,连命都不顾了吗,清白有那么重要吗?!” 裴暨垂首,虚心的接受责骂:“母亲说的是,都是儿子的不对。” 刘悦怡冷‘哼’一声,环视一圈:“还有你们!主子要做什么你们还真的纵容,全部罚俸三月,仔细照料主子反省自身!” 侍琴四人立刻跪地行礼:“是,奴婢们知错了。” 离王与离王妃被这一场景搞得心中疑惑,二人对视一眼,难不成裴暨的新妇当真病的如此重要? 实在不是怪他们怀疑,而是陆嘉韵从小到大都是个下手没轻重的,而这次离王身陷囹圄,第二天才知道女儿失踪,离王妃忙着赴宴,在知道陆嘉韵受罚的时候已经是当天晚上了。 离王妃在陆嘉韵的房外担忧的询问一番,却被陆嘉韵摔了瓷器发泄,还让他们都走开,根本没来得及第二天问。 等发现陆嘉韵不见了,又看到屋内的场景之后,离王妃更是哀嚎一声直接晕了过去。 崔时愿闻言虚弱的伸出手,拽了拽刘悦怡的宽袖,解释道:“母亲,都是儿媳的不是,您莫要责怪夫君和下人们,都是时愿的不对……” “好孩子,快别说话了,母亲不责罚他们就是了。”刘悦怡安慰道,随后转身怒目而视离王夫妇,“离王与离王妃难道要因为女儿不待见时愿,就要一同将她逼死才肯罢休吗?!” 先不说离王夫妇没开口呢,周围的百姓们瞬间受不住了,纷纷抱怨不已,为靖国公府找回公道。 “这离王夫妇也太不是人了吧??他们的女儿喜欢裴世子,就可以随意的把世子妃推到水里意图谋害,眼见着女儿失手了,夫妇二人亲自上赶着要把世子妃气死!” “这皇室如今已经这般横行霸道了吗?!连忠臣良将的正妻都可以肆意的处置??” “这算什么,你们没看着离王和离王妃还要带着禁军把靖国公府抄家吗?” “这靖国公府做什么了要受到这些委屈!从前有靖国公为国征战守卫边疆,如今有裴世子继承父志,没有他们哪来的我们如今的安稳生活,这离王享受着靖国公府的保护在京城领着闲职享福,还要搞得人家家破人亡!” “没天理了,我们要帮助保护我们的大将军,报官!咱们去报官!” “对!报官!我们快去!” …… 转眼间,已经消失一堆人,快速的向官府跑过去,所去之意明显的不能再明显。 “你们这群刁民!”离王妃目瞪口呆,忍不住开口斥责。 崔时愿轻咳几声,幽幽的睁开双眼,喊了声‘夫君’,示意裴暨扶她起来。 裴暨立刻俯身,将崔时愿扶起来,夫妻二人皆是面色苍白和担忧。 崔时愿咳嗽着上前,面露担忧的问道:“妾身、咳咳,方才听说一二离王来靖国公府的意图,陆县主真的不在靖国公府,咳咳,母亲方才担忧搜府惊到我的身子才会极度抗拒,如今我出来了,咳咳,离王若是想要搜查,便进去搜吧,咳咳咳……” 离王凝视着崔时愿苍白的面色,这女子看起来极为年轻,即便是面无人色都显得有种弱柳扶风的美丽,梳着夫人的发髻被裴暨搀扶着。 这就是嘉韵极为不喜的崔时愿,裴暨的新妇。 离王抬手,禁军们瞬间上前一步。 “慢着。”崔时愿缓缓开口,便又是一阵止不住的咳嗽,“妾身深知今日若不搜府,离王与离王妃恐怕难以相信陆县主失踪之事真的和靖国公府无关,但请容妾身说两句……” 离王放下手,望着虚弱不已的崔时愿,担心这人当场死在他的面前,让他事后不好和皇兄与靖国公府交代,于是沉声道:“世子妃请说。” “靖国公府满门忠烈,忠君爱国,自然不会做为难反抗皇室的举动,今日搜府之后,还请离王在文武百官面前表明,靖国公府并无造反之意,属实是长辈一片担忧子女的爱子之情,咳咳咳……”崔时愿仿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完便虚弱的倚着裴暨喘气。 裴暨面色冰冷不已,毫无暖意道:“离王殿下,无论如何臣都不会娶或纳陆县主入国公府,还请离王搜完府或是找到陆县主之后好生的规劝,莫要在臣妻面前肆无忌惮的说出一些伤人心的话,裴暨此生只愿和崔时愿一人相守白头,矢志不渝。” 离王面上无光,自然知道陆嘉韵对裴暨的痴迷,他不止一次的因为和裴暨的站位不同而拒绝陆嘉韵,但女儿固执坚守,他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今却被摆到明面上,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教女无方,无法阻止女儿去骚扰有妇之夫,气死人家的夫人上位。 “裴世子放心,本王自然会管好自己的女儿。”离王冷哼一声,抬手示意人搜府。 禁军整齐有序的进去。 裴暨开口道:“还请诸位看在裴暨的面上,莫要将府中搞得一团糟乱。” 禁军集体顿了顿,整齐有序的应了声“是”。 离王更加脸色难看,明眼人都知道禁军归他管理,但现在裴暨越过他命令,而禁军竟然全部答应了。 第69章 自讨苦吃 一炷香之后,禁军全部出来,纷纷上前禀报,所得到的答案无疑不是“没有发现”。 刘悦怡冷笑:“离王得到结果,可满意了?是否还需要再搜一遍?” 禁卫军首领上前行礼道:“启禀离王殿下,所有人并无发现,只在厨房找到了无数的药,派了懂药理的查看,又询问了下人们,全部都是世子妃治疗心悸和落水之症的药材,其中还有治疗体寒不孕的药物,世子妃是真的……病入膏肓。” 离王面上难看,他方才对崔时愿心存疑虑,特意让禁军首领主要搜查她所服用的汤药,没想到真的一无所获,还为崔时愿证明了。 “没想到离王还有心情关心我儿媳的病情,您还请放心,太医院的刘院判亲自诊的脉,假不了。”刘悦怡冷笑。 崔时愿轻咳道:“咳咳,母亲莫要生气,虽然陆县主拖住夫君不让他陪儿媳回门,气的儿媳突发心悸之症,又推儿媳落水,让儿媳体寒不孕,但儿媳不怪她的,您不要生气了,咳咳咳。” 周围的百姓们瞬间齐呼一声,被震惊的脸色都遮不下去。 离王与离王妃面上都无光,刚下令收队,不远处传来声音。 “全部让开,都让开,谁报官说靖国公府外有人寻生滋事的,谁敢在靖国公府外闹事,活得不耐烦了吗?!” 京城的衙门与偏远外派地方的不一样,这里的主办官是直接由刑部坐镇,于是在听到百姓亲自请命报官,说有人在靖国公府外滋事,自然是主办官带着大半衙门的来出动。 “离王殿下?您就是滋事的罪魁祸首?您带着这么多的禁军作甚,难不成是想要抄了靖国公府?!”刑部尚书严肃极了。 朝堂规令,刑部办案,即便是皇亲国戚,都必须和百姓们一同相待,若是犯错同罪论处,这是大崇几代帝王传下来的传统。 离王踌躇犹豫,心中暗骂刑部尚书的不给面子,他轻咳一声:“本王。” 崔时愿轻咳道:“尚书大人,不过是离王殿下派人搜查了靖国公府,引得百姓们看不惯请命报官,没什么大事的,真是麻烦您亲自跑一趟了。” 崔时愿实在是苍白柔弱,又被裴暨亲自揽着,刑部尚书瞬间反应过来这是何人,这是裴世子的新妇啊。 那个被陆县主气病,又闯入宁亲王妃将其推入水中,害的体寒不孕的可怜蛋世子妃。 刑部尚书心中带上怜悯,朝着刘悦怡和裴暨与崔时愿三人躬身行礼,直白道:“国公夫人,裴世子,世子妃不必忧心,本官自然会秉公处置。” 裴暨冷声道:“麻烦您了。” 刑部尚书转身,上前对离王拱手道:“不知离王今日搜查靖国公府,可谓何事?” 离王拱手道:“爱女失踪,一时情急,想起爱女与世子妃有些渊源,特来询问一番。” 刑部尚书面色古怪的‘哦’了一声,反问道:“只是询问的话,离王殿下为何腰带这么多的禁军,方才世子妃所言您已经搜过府,本官能否问一句,是否得到陆县主的下落?” 离王明白刑部尚书这是不会轻易放过他,面色难看到:“不曾。” 离王妃连忙道:“尚书大人,我们虽然未搜出来,可嘉韵只与崔时愿产生过矛盾,除了她还有谁能将嘉韵消失不见?” 裴暨:还有我。 崔时愿依靠在裴暨的胸膛,放在他背后的手悄咪咪的动了动,戳了戳裴暨的后腰。 裴暨垂眸看着崔时愿,眸中闪过一抹无奈。 刑部尚书满脸不相信,转身指向崔时愿:“离王妃是说,世子妃一个手无缚鸡之力还生着重病的弱女子,闯入离王府的重重守卫,将陆县主掳走藏了起来?您觉得可能吗?” 随着刑部尚书的疑问,崔时愿适当配合的咳嗽几声,面色苍白无力的抬眸,一副‘你看我活不长的样子,能做出那种事’的样子。 离王无语的转身,不想听刑部尚书唠叨。 离王妃依依不饶:“那除了她还有谁?!” 刑部尚书冷笑:“这要问您啊,您为陆县主收过多少尾,不就代表陆县主做过多少事情吗?” 话音刚落,他又转身望向离王,“离王殿下一没有禀告圣上,拿到搜查的圣旨,二没有府衙报案上报刑部,获得文书,私下带着禁军擅离皇宫,视陛下的安危与不顾,种种罪责无法逃脱,还请离王和离王妃随本官去刑部走一遭。” 刑部尚书话说的客气,但语气中满是不容置疑。 “你敢!”离王怒不可遏,他一直深受宠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还是第一次接连两日都受此等屈辱。 “刑部尚书不敢,那离王殿下看老夫敢不敢啊?”一道沉稳的声音响起,众人转身望去。 “见过丞相大人,三皇子殿下,六皇子殿下,安远侯。”众人行礼。 离王皱眉:“丞相大人下了朝不在府中休息,来这里做什么?” 三皇子躬身道:“皇叔,侄子奉父皇之令,前来宣禁卫军回宫问罪。” 此话一出,禁军们瞬间面面相觑,不可置信的望着三皇子,禁卫军统领面色难看,上前想要说什么:“三皇子殿下……” 三皇子冷笑一声,拿出手令,朗声道:“禁军听令,全体都有,立刻回宫!” “是!”禁军全体收回兵器,高声应了声,转身整齐有序的撤离。 离王拧眉:“三皇子这是做什么?” 三皇子笑了下:“皇叔见谅,这都是父王的旨意,本皇子只是奉命行事罢了。” 一旁的百姓之中挤出来一个身穿朝服,一手拿记录本,一手拿着毛笔的官员走出来,向丞相行礼道:“丞相大人,下官下朝之后途径此处,恰巧看到全程,一字不差的全部记录在册,愿意和刑部尚书一同如刑部叙述全部过程。” 丞相接过记录册,翻看了他记录的十几页,挥挥洒洒没有一丝私情,全是正义。 “如此,离王还是和尚书大人去一趟刑部吧,老夫还要回府写折子,就劳烦三皇子帮臣走一趟吧,六皇子麻烦之后带御史入宫一趟,辛苦了。”丞相吩咐完,和刘悦怡与裴暨行礼。 “是,老师。”三皇子和六皇子恭敬的行礼。 崔时愿受到大家的关心,裴暨亲自抱着她快步离开众人的视线,回到府内。 刘悦怡在外面感谢百姓们的仗义相助,一人发了一贯钱,瞬间让百姓们更加信赖国公府的忠义。 离王和离王妃被迫在两位皇子和刑部尚书、御史的监管下入了刑部,安远侯赵舫在原地‘啧啧’几声,摇着头见几人消失的每个方向。 “得,还真的就小爷最闲了,也去刑部看看热闹算了。”赵舫打着折扇,慢悠悠的跟在大部队身后。 第70章 崔时愿的猜想 崔时愿被裴暨抱回到房内,她拍拍裴暨的肩,示意放她下来。 裴暨听话的将她放到地上,明知对方的苍白是画出来的,咳嗽都是假的,但他在看到崔时愿那副柔弱病重的模样之时,心尖还是被紧揪着似得发疼。 崔时愿面上带着舒爽的笑意,抬眸道:“这样就好了,日后即便是陆嘉韵回来,这些人也不会因为她的咬死而过于怀疑咱们家了。” 裴暨伸出手将崔时愿揽到怀里,紧紧地圈着她,嗓音发紧道:“还好你没事……” 还好你没事,不然我可能真的会让陆嘉韵死无葬身之地。 崔时愿哑然,心中浮现出一个猜想,难不成裴暨方才几乎未发一言,不是因为嘴笨怕说漏了什么,而是把她装病的模样当成真的,而联想到了她真的生病的模样。 所以……才会心疼、的不说话,以至于抱着她回来,那怀抱那样的紧。 “夫君别怕,我会好好的陪着你的。”崔时愿将小巧的下巴放在裴暨的肩上,对方的腰弯的很低,为了让她被抱得不那么难受。 圈住裴暨的窄腰,崔时愿觉得她真的很会揣摩人心。 “一辈子都不许离开我。”裴暨闷声道。 “好,一辈子都不离开夫君。”崔时愿勾唇道。 “一辈子都不离开谁?”裴暨不满意这个答案。 “一辈子都不离开裴暨。”崔时愿笑着道。 “谁一辈子都不离开裴暨。”裴暨觉得自己真的有点幼稚了,但他对这片刻的温情留恋不舍,不想要放开,还想要得到自己满意的答案。 “崔时愿一辈子都不会离开裴暨的身边。”崔时愿圈紧了裴暨的腰身,宠溺的回答。 裴暨的心中被满足填满,他发出一声喟叹:“记住你说的话,若是食言,我想你不会想知道后果的。” 崔时愿满脸黑线,她的夫君是想要学习画本子里的她逃他追她插翅难飞,或者带娃跑几年后在天涯海角被男主发现,从而带回京城囚禁吗? 她目前很喜欢裴暨现在的状态,可千万不能黑化,那样就不可爱了。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裴暨放开圈着崔时愿的双臂,拉开门道:“什么事?” 墨深见到裴暨满脸不耐烦的模样,瞬间知道自己来的不是时候,但还是硬着头皮道:“世子,安远侯请您去花坊一叙。” 如意牡丹坊,京城人俗称花坊。 与名为春楼的青楼不同,里面一年四季都是各色名贵的牡丹,和簪着牡丹的美人乐姬,是京城清贵的文人雅士,朝廷官员休息时最喜爱的上流场所。 “嗯。”裴暨没有多问,因为赵舫每次找他,都是真的有要事。 裴暨转身回房,握起崔时愿的手:“夫人休息会儿,我出门片刻,若是晚归会有人回来通传,不必等我。” 崔时愿想到他每次出门都会这样说,并且每次晚归都会准时在日入派人亲自回来通传一声,心中稍稍满意裴暨的言而守信,闻言反握住他的手。 “夫君放心去吧,我在府中不会有事的。” 裴暨倾身在她的额头落下轻柔一吻,将人揽到怀里抱了抱才放心离去。 待裴暨与墨深出了院子,侍琴等人才入门寻她。 “可是典当行有何事?”崔时愿见到侍琴一言难尽的模样,心中联想到她在京城最大的产业之一,前几日刚去过的崔记典当行。 “世子妃,沉光掌柜派人来信。”侍琴恭敬的呈上信件。 崔时愿接过,打开看到沉光先问了她的身体,而后说知道她最近很忙,但近日来典当行欲上四楼者众多,其中不乏江湖中人硕多。 崔时愿合上信件,思忖片刻:“执棋陪我去沉光那里,你们继续在院子里看账本。” 侍琴心中诧异,但还是听命行事。 不多时,两道带着长长帷帽的身影从国公府的偏门而出,上了门口等待着的一辆马车。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了典当行的暗门,崔时愿与执棋在下人的领路下上到四楼。 沉光还在等待回信,谁曾想一转身就看到崔时愿站在自己的身后,她立刻行礼道:“家主,您来了?” 说不激动是假的,她没想到崔时愿这么快就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连忙行完礼道:“家主,可需要传消息出去?” 崔时愿点头,拿出袖中的印章,冷淡道:“全部向近日来想要求见的人传信,无论是江湖侠士,还是寻常百姓,亦或者京城权贵,只要拿得起入门筹码的,全部请过来,就说一个时辰之内,能够到场的全部都有上楼的初级资格。” 沉光接过印章,心知今日就是大赚一笔的好日子,立刻激动地下去传信。 这初级资格,就是拿着钱财让崔时愿择选的资格,而不是能够走到崔时愿面前的资格,若非崔时愿一直想多挣一些钱,不错过任何收钱的机会。 若她只是个寻常女子,情愿窝在家里看话本,才不愿意跑出来做这么多事情,但没办法的事情,谁让她这么爱钱呢。 从小她就见证了自己那个冷血无情,宠妾灭妻的爹因为没钱,而向她的娘亲数次低头,不敢多纳妾。 她的生母崔夫人不止一次的说,这都是宋仲作恶多端的报应,活该娶妻纳妾都生不出儿子。 崔时愿心中酸涩,即便母亲她自幼出彩,以才女的名号响誉京城,传闻连皇帝都想迎娶崔家凤梧入宫为继后,但还是无法抵挡母亲眼盲,嫁给了个不好的人,草草的被害,仓皇的结束了一生。 崔时愿心念一动,她皱着眉头想到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发凉的指尖握住执棋的手腕,让后者担心的望向她。 “执棋,你去查一查大概崇和八年到十二年,还有崇和十六年的事情,看其中有没有发生什么和清河崔氏有关的事情,或者是皇宫有没有发生什么秘闻。”崔时愿此刻心惊不已,觉得自己的直觉敏锐极了。 同时又有些害怕,难道真的和她的心中所想有牵连吗? 第71章 密谋 执棋带着担忧的目光出去,她嘴笨不会安慰人,只能默默地陪伴,但执棋心里清楚极了,崔时愿现在所需要的并不是陪伴,而是真相。 崔时愿跌坐在椅子上,望着一处阳光折射的地方出神,不知过了多久,沉光和执棋出现在她的面前都没有让她回神。 “家主,家主,您怎么了?”沉光着急的喊道。 “无事,不过是走神罢了。”崔时愿回神,对担忧不已的沉光和执棋笑了下。 沉光起身和执棋对视一眼,二人将心事埋在嘴里,殊不知崔时愿此刻的面容无语死血色,整个人都透露出死气沉沉的绝望。 “家主,不到半个时辰,就已经来了数十位宾客,需要现在择选吗?”沉光叹气,说出自己进来要禀报的事情。 崔时愿摆手,示意道:“再等一等,时辰一到,立刻开始择选。” 近日来加上无数崔氏商行的消息流入京城,无数人都被崔家主的经历所吸引,并且蠢蠢欲动的想要见上一面,但无疑都被拒之门外。 所有的拒绝口吻都如同一致:筹码不足。 这样原本抱着随意心态,想要一睹崔家主芳容和听她一席话的人不禁正色起来,开始认真对待这个崔氏的女家主。 唯一的商行女主人,大崇商行数不胜数,但拔得头筹的就那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的几位,而近年来矛头最胜的莫过于崔氏。 然而并没有人把满身铜臭的崔氏商行家主,和名门天下门客万千的清河崔氏联系到一起。 这怎么看都不是一路人啊。 今日最快时间抵达的大多都是江湖侠士,他们都是为了见崔家主一面,交换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而带来了无数的财宝,但不出意外的话他们的财宝也都是劫富济贫拿来的。 不过旁人不敢收,崔时愿敢收。 大不了有标记的金子银子全部融了,重新打成收拾放到名下的金玉阁去卖,绫罗绸缎更是简单直接放到锦绣阁去卖,珠宝器皿更别说,入了典当行的就是典当行收来的宝物,除了拍卖谁都无法拿走。 一个时辰到了。 沉光亲自在大厅待客,在场不是人,就是满地满箱的宝物,让江湖侠士们都想再次劫富济贫一下。 “诸位,欢迎大家光临崔氏典当行,诸位今日所来的目的就不在此细说了,今日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筹码足够和我们家主交换秘密。”沉光娇美的鹅蛋脸上满是笑意。 她穿着一身玫红色的纱裙,坐在太师椅上,看起来恣意极了,娇柔的笑着。 “既然众人看起来都甚是满意自己的筹码,那沉光就不阻止各位上楼了,不过啊,想见我们家主,还是要一展筹码让沉光见一见,别再像前几日那样拿着一些看不上眼的垃圾,扰了我们家主的清净。” “我先来!这是金线银丝织就得百鸟朝凤的锦绣屏风,而屏风的四周镶嵌的则是颗颗婴儿拳头还大的东海夜明珠!”一位男子笑容得意,身后是两个抬着屏风的下人。 屏幕上面的鸟儿羽毛鲜艳,凤凰高贵华丽,丝线在光线下闪烁着璀璨的光芒,令人叹为观止,而夜明珠散发着柔和而明亮的光芒,珠体圆润光滑,宛如天上的明月坠落凡间。 根本不像是凡物般耀眼。 沉光暗暗点头,为这人记上了一笔。 “不过是投机取巧罢了,我的这尊翡翠玉佛才是大师之手的极品,这尊晶莹剔透,高约五尺,色泽温润,翠绿欲滴,每一处细节都雕琢的精美绝伦,连佛衣的褶皱都清晰可见,这不是绝品是什么?!”男子乙道。 …… 众人争先恐后的展示着自己带来的宝物,就像是每年大朝会藩国进贡一样,让人眼前一亮又一亮。 沉光看着面前摆着的宝物,心中满意至极,这些足够添到家主的库房里作为新宠了。 “诸位的诚意沉光已经见到,还请诸位稍等片刻,沉光这就去请家主做出排序。”沉光妩媚风情的说道。 在众人的视线之中,沉光走上升降梯,在他们火热的目光之中到了四楼。 沉光敲了敲其中的一扇门,只见里面被一个头戴帷帽的女子拉开门,而沉光略微回身一指,露出那些满厅的宝物。 执棋望了几眼,点了点头,示意她走进去。 “家主,不出您所料,这批宝物里还真的有皇宫的东西,咱们收吗?”沉光眼底阴沉。 崔时愿的手中还捏着执棋调查来的崇和那几年的秘闻,包装塑封完整,她并没有打开看,只是就那样面色平淡的捏在手中。 “收,怎么不收,有钱能使鬼推磨,若是筹码足够,可以和我崔氏商行交换任何消息。”崔时愿冷血一笑。 崔氏商行除了不做皇室银钱外的买卖,对江湖中人和朝堂中人都一视同仁。 “还请主子排个序,今日都见哪几个?”沉光恭敬的跪坐在崔时愿的面前,双手递过抄录的名单。 崔时愿略微扫了几眼,飞快的分辨出了最贵的几个,拿着朱砂笔一圈,递回给沉光。 沉光只是扫了几眼,心中就有了计较,这才下楼在众人的面前喊出了五个名字。 其余百人虽然失望,但都安分的离去,毕竟周围围了一圈的武夫,他们即便心中不满也不敢大声喧闹,只能抬着东西赶快跑走。 如意牡丹坊。 赵舫穿着石青色团花纹暗纹直缀,侧脸如玉,手中捏着茶盏,斜倚在窗边,望着京城好时景,散漫的开口道:“这事你真打算这么做?” 裴暨穿着象牙白工笔山水楼台圆领袍,修长笔直的坐在圆凳之上,清雅矜贵的世家公子雪衣黑发,面容清疏。 裴暨抬眸,正脸更是清绝,他冷冷开口,声音不觉间已挟霜裹雪:“便是那样做了,又如何?” 赵舫来了气,态度散漫不见,带了阴沉,不解道:“你当真是为了情爱冲昏了头脑,裴暨,你是想要叛国吗?!” 裴暨抬眸堵上他阴沉的目光,抿下一口参茶,冷然道:“是又如何。” 赵舫如变戏法般,绝望的指着裴暨,恨铁不成钢道:“真是怕了你了,若非你是我兄弟,我当真不想管你,陪着你玩掉脑袋的事情!” 裴暨面色淡然,冷冷吐出三个字:“随便你。” 赵舫一阵拳打脚踢,未伤到裴暨分毫,他颓废的往一旁的椅子上一躺,摆手道:“罢了罢了,谁让你是我的兄弟呢,你行动的时候喊我一声得了,反正再惨你小子也不会让小爷我丢了性命,等陆谋和陆泽两兄弟来了你可别乱说,人家必定和咱俩不是一家人。” 裴暨缓下神情,垂眸深思。 第72章 蜉蝣撼树 四楼,崔时愿带着帷帽端坐在窗边,三声敲门声起,一个身穿黑色劲装的男人走进。 年轻的黑衣男子望去,发现四周的屏风如同阵法一般,将崔时愿窈窕端庄的身影遮挡在后。 “你的筹码是什么?”一道沉稳的女声响起,声音如同涓涓细流,不娇媚,像一股干冽的清泉,听上去很舒服。 这就是崔氏商行背后真正的主人吗? “陆氏皇族任意一人的命。”黑衣年轻男子冰冷的开口。 “你的筹码很好,除了我不会有人敢收,你要交换什么?”带着轻笑的声音响起,让人知道这就是同意交换的意思。 “我想要活命。”黑衣年轻男子道。 “哦?” “我身中剧毒,时日无多。” “什么毒?” “七月半。” “你的筹码不够。” “为何?” “区区一条贱命的筹码,不够,你的毒寻常人解不得,其中的名贵药材更是要寻遍天南海北,这些东西只有我有,若是想要活命,就需要别的筹码来补。”屏风里的女声尾音拖长,带着丝丝的诱惑。 “你想要什么,只要我给得起。”属于少年独有的沙哑声线响起,带着一丝死气沉沉。 “你和皇室有仇,想要报仇的同时,又想这个和我兑换条件救命,这个对你百利而无一害,但对我没有丝毫的帮助,况且,我和皇室无缘无故的,杀他们作甚。” 崔时愿站起身,似乎是在思考,随后轻“啧”一声,状似无奈道:“这样吧,你替我卖命两年,再加上原先的筹码,换你一命,如何?” “可以。”黑衣男子答应的非常干脆。 他原本早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但在清河的时候听到了崔氏商行的传闻,还有人拿着个开玩笑戏耍,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没人相信的东西就让他抱有幻想,不惜赶来只为活命。 可是家仇未报,他还不能死。 况且这是一个无论如何,对他来说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提议。 “记住你答应的事,让沉光带你安排下去吧。”崔时愿摆了摆手,示意他出去。 沉光不禁高看了这位黑衣少年一眼,转身带着他出去。 第二个人进来,崔时愿有些无聊,随口问道:“你的筹码呢?” “就是方才的百鸟朝凤的屏风,总算让您笑纳了。”这位男子拍了拍手,门外的两位下人抬着屏风而入,放在了一盘堆积宝物的地方。 “倒是个值得赏玩的精致物,不过倒算不上名贵,胜在巧思,说说你的筹码吧。”崔时愿随意道。 “都说崔家主交换的条件甚是苛刻,而寻常人即便拿出筹码,说出的条件让您不满意,您也不会答应,让人人财两空。”中年男子一边上前一边说。 崔时愿想了想,点头道:“是这个道理。” “那我的筹码就是……崔家主的命!还请您乖乖赴死!!”男子说完快步冲上来,一脚踹倒屏风,拔出袖中的短剑。 刹那间,在一旁静立的执棋抽出腰间的长鞭,手腕轻轻一动,那中年男子就被扯着腰向后甩了出去,而他带来的下人则是立刻抽出袖中的短刀,直接向崔时愿冲过来。 执棋毫不畏惧的迎上前,将二人一鞭子甩开,这三人丝毫不畏惧的爬起来,就像是不怕死一般要拿下崔时愿的命。 执棋面色冷凝的欲迎上前,下一刻一道黑色身影跃进来,抓住二人的手腕一番,他们手中的短剑瞬间脱手而出,他接过二人掉落的短剑本想扔向他们的头部,但下意识的转身望向端坐着的崔时愿一眼。 他一人当胸一脚,不等对方丝毫喘息,又是一脚飞踢出去,瘦斜倒地,身体在地上滑行飞出,直至撞到楼梯的栏杆,还未哀嚎两句就被武夫制住。 只剩下最后一个手持短剑的想要刺向崔时愿,黑衣年轻男子上前绕过冷兵器,握住他的手臂向后一折,硬生生的将人的胳膊掰断,在对方哀嚎的刹那,几拳将人干翻,躺在地上直接昏了过去。 沉光这才捏着鼻子进来,拿着团扇扇了扇飞起的灰尘,嫌弃道:“来人啊,快把他们都提出去押入地牢,好好地审问一番,竟然刺杀我们家主,活得不耐烦了!” 话音落下,沉光嫌弃的踢了踢地上的人几脚,武夫们押着三人下去,另外等候的三人早已经吓破了胆。 沉光迫不及待的上前,对崔时愿嘘寒问暖:“家主,您没事吧?” 崔时愿淡漠道:“无事,将这里收拾一番,所有损坏让他们照十倍赔偿。” 沉光自然是连声应好,立刻就有人进来将屏风桌椅茶盏全部撤下去,地面清扫干净,再次更换上新的家具。 崔时愿从始至终都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波动,只在沉光再次带着黑衣年轻男子离开的时候,开口喊住他:“你叫什么名字?” “沈度。”沈度回答,身姿英挺,仿若修竹。 “下去吧。”她抬手示意。 “是,家主。”沉光含笑,赞赏的看了眼沈度,示意他跟着一起下去。 沈度跟着沉光走着,走到一个三楼的尽头,打开了沉光打开房门:“这以后就是你的住处,三日后会有医师来为你看诊,房内有书籍随便看,无聊了就出去逛逛,一日三餐都有人送上来,你倒是好运气,能够让家主亲口问你的名字。” 沈度鼻高唇薄,长发乌黑如漆,由于年少,仅用一根黑色的带子扎了起来,倒是一副江湖气息的少年侠士。 “好生的活着,不要辜负家主的期待。”沉光拍了拍他的肩膀,妩媚风情的走了出去。 崔时愿得了宝物,挣到了钱,今日的心情颇为开朗,于是在面对接下来三人的时候,比寻常更多了耐心。 “你的筹码是翡翠玉佛,倒是大手笔,你要交换什么?”崔时愿问道。 “崔家主,在下想要求一心安,请问朝廷可要派救灾粮去往宣城?”男子恭敬的行礼。 崔时愿来了趣味:“拿如此尊贵的玉佛,换一个答案,既然能拿出这笔钱财,还救不了灾民?” 男子行礼道:“我家主人一是想结交崔家主,二是治标不治本,宣城灾民上千上万,如何轻易能救得。” 崔时愿了然,轻笑道:“稍等片刻。” 只见一盏茶的时间,一位年轻男子拿着一个手指大小的竹筒走入,递给了崔时愿,她打开扫了一眼,让执棋递给男子。 男子看了一眼,便悲愤的闭上了双眼:“狡兔死走狗烹,不过是世风日下,连天下的主人都不爱他的臣民,罢了,罢了,今日多谢崔家主相助,在下感激不尽。” 话音落下,他将纸条还给执棋,转身离开了这里,背影看着倒是凄凉无比。 “这天下多的是可怜人,若是人人都想助,人人都想救,即便是熬干了自身,都只犹如蚍蜉撼树。”崔时愿闭眸。 第四位第五位的交换让崔时愿不满,抬手让人把他们丢了出去。 “罢了,近几日不再待客,放出消息。”崔时愿抬手,示意执棋去办。 “是,家主。”执棋出门。 第73章 只有她拿的出 如意牡丹坊。 “我不同意!”三皇子陆谋开口制止道,他的面色冷凝。 “宣城百姓亦是大崇的臣民,是陛下的臣民,如何不能救?”赵舫反驳道。 “我说不能救就是不能救,这事情都已过半月有余,但是父皇还是未松口让宣城县令开仓放粮,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陆谋态度坚决道。 在场的四人都极为清楚,这件事情意味着宣城被陛下放弃了,只因为宣城县令的一句“宣城的笔墨纸砚贡皇室,更要贡天下人使用”。 皇帝觉得自己的龙威受到了侵犯,恰逢宣城灾害,灾情遍布,鼠疫横行,更是如了皇帝的心意,他选择视若无睹。 与其说这是一次请旨无果,更不如说是皇威的蔑视与警告。 即便是丞相率领文武百官殿前请命,都无法让皇帝下达救灾的命令,而去和离王下棋钓鱼,甚至在朝堂之上,文武百官的面前,和被百官请旨降罪的离王商讨昨日钓的鱼有多美味。 这种做法着实让百官眼前一黑,御史言官更是忍不住站出来训斥,却让离王抓住把柄,以“不敬天子”的罪名下了大狱,威慑了上书奏折说他意图谋反,囚禁官员的那些朝廷官员。 这也有了方才下朝后,离王发现疼爱的爱女不见,直接从皇宫调了大半的禁军围了国公府的事情,如此大的阵仗皇帝怎能不知。 但他是在一味地纵容,从而表明出自己对宣城县令的不满。 但奈何被靖国公府摆了一道,还被丞相抓住机会,让三皇子带着言官把离王送了进去。 估计在宣城之事落幕之前,离王是出不来了。 这是丞相想出的最有效的办法,陛下的身边少了离王这个一直在鼓舞的人,就会游移不定,此时最为态度松软,容易让百官抓住时机请旨救灾。 六皇子陆泽失落的垂眸,不忍道:“三哥,那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那些百姓到底是活生生的人命啊。” 三皇子陆谋摇头:“我们是陛下的儿子,更是陛下的臣民,我们能做的只有规劝和领命,别的都无法改变,皇威在上,不容侵犯。” 赵舫见到陆谋如此的说不通,他只不过是试探一二,说了句先去开仓放粮,而后先斩后奏的递回折子,再鼓动宣城的上万百姓书写对皇上感恩的肺腑之言。 皇帝被哄得高兴了,离王又不在身边,自然是轻拿轻放,连六皇子都瞬间心动的建议。 陆谋却不为所动。 “一国之主,当为明君,当为天下人的表率,三哥!你难道不知道吗?”陆泽悲愤不已,眼中已然含着晶莹的泪水。 陆谋不忍的侧眸,不肯松口:“就当他们托生错了地方,不该言语狂妄。” “可是他们说的有什么错?!皇室用得的东西,为什么百姓们用不得,若不让他们用笔墨纸砚,哪来的文武状元,哪来的忠臣良将!”陆泽失望极了,仿佛面前整日和他一起赏花钓鱼的三哥变为了他不认识的陌生模样。 裴暨一直把玩着手上的白玉扳指,垂眸听着三人的争执,“三皇子说的有道理,今日就先到这吧,原先也只是随口一提,毕竟没有圣旨,谁敢轻易地行动。” 这话一出,现场瞬间转为了寂静,赵舫的诧异,陆谋的放松,陆泽的震惊,都化为了种种难以言喻的利刃刺向了裴暨。 陆谋放松下来,别扭道:“你能够这么想最好,你是我的表弟,我不想让你出事,父皇的龙威不容侵犯,你们若是想救灾可以想别的办法,但是先斩后奏的开仓放粮不可取,若是被太子一党抓住把柄,我不得不损失你这一位忠臣良将,事已至此,本皇子就先回宫了。” 陆谋说完看向陆泽,然而后者在看到他的实现之后,狠狠的将脸撇向一旁,丝毫没有想要和他一起回去的样子。 “小六就交给你们照看了,早些回去,莫让我担心。”陆谋眼眸微闪,交代完这些话之后抬步离去。 室内一直保持着安静,赵舫依旧斜倚在窗边,亲眼看着陆谋上了马车离去,他才悠悠的转头道:“这事真就这么算了?” 原本低着头委屈垂泪的陆泽瞬间抬起头,双眸闪着光的看着二人。 “难道你们……”陆泽激动不已。 “嘘,宣城是裴暨当年亲自带兵守下来,他这人最是念旧,怎么可能说不管就不管?”赵舫好笑的从袖中拿出帕子,扔到陆泽的面前。 前面一队救灾的粮草估摸着时间已经送出去了,但是远水解不了近渴,若是想要彻彻底底的救灾,还是需要大量的粮食和草药与医师。 这件事三个人都知道,此时不禁垂眸安静的思考。 这时,赵舫注意到楼下有几位失落而入的男子,他循着路线走出房外,在二楼望着几人走进来。 “你在做什么?”陆泽好奇的问道。 “我好像知道解决的办法了,走!”赵舫激动地打开折扇,转身进了里屋。 “哎,你倒是说找到什么解决办法了啊?!”陆泽急不可耐的喊着。 三人里面陆泽的年纪最小,才十六岁,还没有及冠的年纪,但因为自小就跟在陆谋和他们三人的身后,以至于三人都格外的对他这个小跟班包容不已。 赵舫兴冲冲的走进去,在裴暨面前帅气的坐下:“裴大郎,你猜我方才看到什么了?!” 裴暨自幼习武,自然是听到了窗外经过的讨论,他蹙眉道:“崔记商行?” “没错!”赵舫激动的捧哏,“方才那几人去了崔记典当行求见崔家主,却因为筹码不够而被比了下去,传说这崔家主有钱能使她推磨,我们若是拿出足够的银钱,是否就能获得足够的粮草?或者是以什么筹码能够让崔家主拿出一城的粮草。” “你这能行吗?人家虽然是个商行的主人,即便开了几家粮食铺,但也不可能拿出一城的粮食吧?”陆泽觉得这话就是天方夜谭。 裴暨的双眸确实微亮,他沉声道:“不,除了皇室,只有她能够拿的出。” 第74章 等候多时 赵舫乐道:“是了,六皇子自幼长在宫中甚少出来,不甚清楚崔氏商行, 这个商行虽然才创立三年,但是已经成为商行里的黑马,还是唯一出过海行商的商行,不然怎么崔记典当行有那么多的奇珍异宝,不就是说明人家崔家主有远见吗?” “她是商人,自然会考虑到最现实的问题。”陆泽似懂非懂。 “战争。”裴暨开口。 “没错!她之所以凭空而起,就是因为一个契机,战争的契机,她预料到了那几年战事四起,所以提前两年准备了足够多的粮草和医药,大肆的购买土地,可谓是救了成千上万的人, 在命都保不住的时候,银钱自然是最不重要的,战争时的粮食,战后的医药与安家乐业的土地……她能够最快速在国家征回土地的时候,以稳赚不赔的价格售出所有商品,又能够赚到自己最需要的钱,这不是有先见之明是什么?”赵舫拍案而起道。 裴暨抬眸:“所以呢?” 赵舫急切道:“走啊,咱们去和她谈生意去!有钱不赚乌龟王八蛋,方才那几个人还说今日崔家主开门见客呢,人命关天的大事,小心晚了见不到了!” “我也要去!”陆泽的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明明是听起来就不可置信的事情,但他就是想要去相信崔家主一定能有足够的筹码。 “行,今日带六皇子见见世面!”赵舫迫不及待道。 崔记典当行。 崔时愿见完五人之后并没有走,依旧在这里看着账本,如她所愿的就是她遍布大雍的生意几乎都是稳赚不赔的。 这让崔时愿的心情非常的愉悦,想到她背后的金山银山宝石山,崔时愿觉得周身的气息都顺畅不已了。 未过多时,楼下传来声响。 “沉光掌柜几日未见,怎的瞧着更加美丽了。”赵舫见到在楼下巡视的沉光,立刻朗声的笑着开口。 “哟,这不是安远侯嘛,还有裴世子,这位是……”沉光抬眸,见到几人,立刻笑着开口打招呼。 “这位是我的表弟,姓路,道路的路。”赵舫笑着解释。 “见过路公子,沉光这厢有礼了。”沉光审视一番,柔柔行礼问安,“不知几位贵客今日前来,可谓何事?若是要参加拍卖会的话,可要等下月十五了。” “本侯就不能是来吃你们这的点心的吗?”赵舫笑道,他上次可是被沉光送了好些的点心,连松软克化方便老人食用的都有,他回去之后带给祖母,还被好一顿夸赞。 沉光捂唇笑道:“咱们崔记的糕点都是和御用的配方,自然是极为好的,今日还做了新品,只不过没有十五的多,安远侯莫要嫌弃。” 裴暨沉声道:“听闻崔家主今日开门见客,不知沉光掌柜可否引荐。” 直白,太直白了,赵舫暗暗捂脸,谁家求人办事不先客套客套啊,裴家大郎真的是没有丝毫的人情世故往来。 不过这可真的是冤枉裴暨了,他这辈子参加的宴会都一双手可以数得过来,其中一半都还有崔时愿,所以他才出现的,还是主动跑到人家外祖家去的那种。 沉光一顿,在三人的身后审视一番,摇头道:“先不说见掌柜的筹码几位都没带,便是带了,我家家主也是不见客的,诸位来的晚了,家主今日已经见了五位了。” 陆泽闻言着急不已:“还请沉光掌柜通传一声,我等感激不尽,我们实在是有要紧事想要见崔家主一面。” “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扰了我家家主的清净……不过奈何上次家主对安远侯颇有印象,那沉光就去询问一番。”沉光用折扇遥遥一指,让赵舫激动不已。 “无妨,即便是见不到,赵某亦很感激沉光掌柜的相助。”赵舫抱拳道。 沉光在三人的注视之下,上到四楼,进了门之后,立刻变为看好戏的神情,激动道:“家主,姑爷来了,要见吗?” 崔时愿斜倚在窗下的玫瑰椅上看着她独创的简易账本,在沉光问出声的时候,轻笑一声,沉思道:“我怕是知道他们为什么而来了。” 沉光和执棋对视一眼,纷纷看出了对方眼中的疑惑。 不是,还一句话没聊呢,这就看出来人家为什么来了??? “那家主要见吗?虽然他们并没有带筹码吧,但那毕竟是姑爷啊,是咱们自家人,开个后门也不是不可以。”沉光目光游移不定。 崔时愿放下账本,轻笑:“崔记商行有崔记商行的规矩,即便是自家人上前,都要有足够的筹码,我说能做的不过是一见而已,多架几座屏风,让他们上来吧。” 沉光立刻放下心来,有些不好意思的露出财迷道:“是,属下这便下去办。” 原以为就是一句话的事情,没成想沉光进去了半晌,赵舫和陆泽都有些坐不住,然而一旁的人依旧稳如泰山。 “真的是稳如老狗啊,你一整天都要这样吗?”赵舫咂舌,从他今日见到裴暨起,对方就是这副姿态,一成不变。 “着急并不能改变什么,还不如想一想如何让她答应你的交换。”裴暨淡定道。 赵舫想到一件事,轻‘嘶’一声,摇头道:“还能怎么想,做好大出血的准备吧。” 谁不知道千金难买崔家主答应。 就在这时,沉光推开门走出来,倚着栏杆从楼上喊道:“三位贵客上来吧,我们家主有请。” 三人闻言都是一诧异,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能够见到,难不成后面还有更难的在等着他们,不敢深想连忙上楼。 陆泽从楼梯口结实有力的武夫之中走过去,害怕的捏着赵舫与裴暨的衣袖,以求心中的安慰。 “这就是话本子里的权势之间的谈话吗?怎么这么吓人,若不是场景不对,本皇、本公子还真的要大喊救命了。”陆泽吸了吸鼻子道。 “大胆一些,拿出你陆家的气势来!”赵舫无奈。 “可我还是个宝宝啊……”陆泽不满。 三人都腿长身高的,没几步就上了四楼,沉光守在楼梯口,含笑道:“三位快进来吧,我家家主说她已经等候多时了。” 等候多时? 这话让三人一震,心中不禁浮现起期待来,难不成今日真的可以一举拿下救灾粮的事情? 裴暨走在前头,他跨门而入,眼力极好的望见几层屏风后那窈窕的身姿。 第75章 姜怀玉要包揽全天下的生意 看起来好像是很年轻的女子,裴暨的心中暗自有了计较。 “赵舫见过崔家主,方才沉光掌柜说家主已等候多时,莫不是猜到了我们会来?”赵舫拱手,朗声问道。 沉光关上门,含笑走入屏风之后,站在崔时愿的身边。 裴暨耳力极好的听到门外瞬间站上几位身手极好的武夫,他面无表情的向屏风后的身影望去,带着探寻。 “诸位请坐吧,我想三位不会想要在这里站着聊的,毕竟这不是件抬指间就可以解决的,不是吗?”屏风后传出的语气轻飘飘的,但带着商人唯利的冷意。 眼见他们都坐下,沉光一一斟茶,才回到崔时愿身旁。 “崔家主不愧是商人,一针见血的早已备好粮草,莫非连医药和土地全部再次购买了?”裴暨沉声道。 崔时愿轻嗤一声:“裴世子说错了,商人虽然唯利是图,嗜钱如命,但崔氏商行从不吃人血馒头,也从未害过一位平民百姓。” 裴暨蹙眉,赵舫生怕两人吵起来,连忙开口道:“崔家主,咱们来的目的您已经猜到,还请直言要多少筹码,才能够换到足够的粮食与医药?” 屏风后如墨染般的长发被风吹起,裴暨闻到一股熟悉的馨香,还未来得及多想,那头已经传来冷声:“我原以为来的只有二位,没曾想多了一个,怎么,皇室不救人,你们想救人,却还带着皇室的人,不害怕被揭发吗?” “我不是!你认错了,我不是皇室的人!”陆泽连忙摆手。 “是不是认错,姜某的心中自有计较,不需要你再多言。”崔时愿冷声道。 她有些责怪裴暨如此大意,竟然做这等杀头的事情,还敢带着皇帝的儿子。 裴暨清冷道:“崔家主姓姜?” 崔时愿勾唇:“幼时得清河崔氏救命,日后做起生意便打了崔氏的名号报恩,怎么,难道不可以吗?说到底裴世子还是清河崔氏的姑爷,这是我今日见你的原因。” 裴暨面上已经带了冷意:“崔家主不必看在我夫人的面上,对我们施舍好意。” “哎!他不要我要!我需要啊,崔家主别听他胡诌,家主只需要说您的交换条件,我们自然会酌情考量的。”赵舫连忙开口阻止道。 崔时愿从容开口:“简单,我要黑甲军与定刻军为期十年的甲胄、兵器、马匹生意。” 赵舫心中骇然,却面上波澜不惊的和裴暨对视一眼,而陆泽双手捂着自己的耳朵,假装什么都没有听到。 “崔家主倒是野心极大。”裴暨冷嗤。 崔时愿泰然自若:“错了,我是在帮你,我有一座城池大小的矿场,其中的矿石坚韧无比,若是黑甲军穿上加入此石打造的甲胄兵器……裴世子猜一猜,将士们的损伤会降低多少?” 这话无疑来说很诱人,但包揽上百万将士的甲胄兵器马匹,她难道是想要做皇商? 可京城最大的皇商,都无法独自揽下这么大的生意,这个女人哪来的胆量敢接的? 裴暨眸底满是猜测,赵舫依然冒着冷汗,这不是他们能够轻易决定的,要是贸然的换了皇商,定然会引起皇帝的怀疑与猜忌。 无论是开仓放粮,还是更换皇商,都是在把他们往死路上逼。 “有时候啊光会行军打仗是无法概全的,这天底下离不开生意,而我姜怀玉要做的就是包揽全天下的生意,让全大雍,以至各国,都有我的生意和人脉。”崔时愿高傲道。 这是何等的野心,竟然是从一个女子口中说出来的。 裴暨心中震惊,没想到他还会遇到如此有气场和志向之人,他有一种直觉,若对方是男子,他定然会和对方有共同的话题,成为好友。 这话一出,在场的三位男子眼露震惊,沉光在一旁高傲的昂首,看吧,这就是她的家主! “崔家主若为男子,定能成为天下一股不可或缺的安定人心的力量。”裴暨沉声道,放下方才对崔时愿的猜忌与偏见。 崔时愿勾唇:“女子又如何,姜某照样能够安定人心,养活上千上万的人,所以裴世子可以好好的思考一下姜某的提议,这可是赔本的买卖,错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沉光摇着折扇,烘托氛围:“是啊诸位,这皇商拿不出的粮食,我们崔氏商行能拿出来,最大商行做不起的买卖,咱们崔氏商行敢做,我家主子最是阴晴不定,你们若是出了这门,转头回来可能我家家主就要反悔,或者加筹码了。” “快做决定啊裴暨,这可都是人命!”赵舫急切的催促。 “十万两、黄金。”崔时愿开口,无疑是在加价。 沉光倒吸一口冷气,这赚钱还真的要可着自家人薅啊,十万两黄金说开口就开口,就是国库都一下子拿不出来吧? “崔家主能够做到的最快时间是多少?”裴暨出声问道。 “裴世子现在签字画押,我的商队现在就能出发,最快明日天亮就能入城。”崔时愿自信满满的开口。 看吧!这就是她!速度与品质俱全的她! “我答应你。”裴暨坚定的开口。 崔时愿勾唇:“可以,一手交钱一手画押。”随后她就坐直,拿起桌面上的笔,洋洋洒洒的在写好的文书上签上姜怀玉的名字,并盖上商氏商户家主的印章。 “崔家主是左撇子?”裴暨起身,站在屏风后观察道。 崔时愿抬眸,看着他签名盖章,反讽:“怎的,就许裴世子右手书写,不许我左撇子?” 裴暨垂眸不与她争执,他原本是想说只有身份多重,藏在幕后的人物才会左右手都会书写,甚至左手比右手更加厉害有力。 赵舫看着裴暨将签好的文书递给沉光,起身凑过去,悄无声息的问道:“你哪来的十万两、黄金啊,不是家底都给你夫人了吗?” 陆泽立刻起身,知道自己表现的时候到了,举手道:“我!我有!” “你有什么,十两银子?”赵舫打断他的插话。 “不是,我真的有,我这就让人回去取!”陆泽连忙开口道,转身就出门下楼吩咐随从回宫。 赵舫诧异的看着陆泽,全然是一副你竟然深藏不露的模样。 “那怎么了,我好歹也是个皇子,十万两拿出来不是轻而易举!”陆泽的没底气都被自己鼓舞的有底气了。 “在下佩服佩服,日后咱们宴席你坐主桌!”赵舫抱拳道,他原本还想动一动自己攒了多年的老婆本,没想到竟然保住了。 陆泽站直身体,面上闪过心虚。 爹的钱不就是儿子的钱吗,他拿一些国库里的钱,想必父皇也不会说什么吧。 第76章 和那些没娶夫人的聊不到一处 崔时愿含笑的喝着茶,静等着她的钱被送过来,原先这些钱就是为了试探裴暨的两个朋友而喊得,没曾想还真的让自己大赚了一笔。 真正的兄弟,自然会为了好兄弟两肋插刀,而她看的就是这副诚意。 皇室的钱,不要白不要,不然她每年交的税那么多,却一分好处帮助没收到,她这个掉在钱眼里的人,可真的是寝食难安。 “不愧是皇亲贵族,六皇子好气魄,都让奴家看的心动不已呢。”沉光娇柔的笑道。 “不过是去取银钱,何足挂齿。”陆泽被夸得飘飘欲仙。 “甘愿为五斗米折腰的人不在少数,只有六皇子这样慷慨大方又俊朗的贵人,才能让人看的真切,看的透彻,让人心生敬仰。”崔时愿开口道。 既然收了这么多钱,她自然乐意多说些好话。 “谦虚,谦虚,两位娘子客气了。”陆泽一甩袖子,满脸自豪的摆手。 赵舫看的眉头直跳,侧身抬手掩唇,对一旁闭眸假寐的裴暨开口:“你瞧他那副得意猖狂的模样,不是我说,他亏得不是储君,否则早被御史百官弹劾的尿裤子了,你瞅瞅太子在前朝被骂成什么样,只要做一日储君,言行举止便会被千倍百倍放大,而他、啧……” “何故?”裴暨问。 “早晚栽在女人堆里爬不起来。”赵舫嫌弃开口。 裴暨闻言睁开双眸,抬眼望向屏风后的摇着团扇,恣意笑谈的身影,他总觉得这副身影很熟悉,难道真的是他想的那样吗? 可谈吐不同,姿态不同,志向不同,二者如何牵连到一起。 想到在他的耳边吐着气,说定要多生几个的人,裴暨总觉得浑身都热了起来,连同他的脸颊两侧,一直由上到下灼烧到最强烈跳动的心中。 崔时愿的志向在于早日生娃,和想着天南海北做生意的姜怀玉不同,当真是他糊涂了,怎可怀疑夫人。 赵舫震惊的瞪大双眼,看着裴暨出神出着出着开始泛起淡淡的粉,又转头望了眼被夸的臊红不已的陆泽,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好像他才是那个最没人爱的啊! 真是遭了天谴了。 几人随意的聊着,直到沈度敲门进来,恭敬的表示银钱已经全部送到,清点完毕,才意犹未尽的散了场。 “那今日便到这里了,崔家主,叨扰多时,还望见谅,今日之事多谢,合作愉快。”作为之间的话事人,赵舫自觉地起身拱手道。 “一手交钱一手签字,是为交换,何谈谢意,合作愉快。”崔时愿起身,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 “告退。”赵舫点头,心中满意这般爽朗的人。 走到门边,裴暨转身回头,望着窗下纤细的身影,问道:“粮食运送需要帮助的话,崔家主尽可提。” 沉光笑着走出来:“若是现在等着您的帮助,恐怕宣城的百姓又要饿死数人了。” 赵舫回头,惊讶:“这是何意?” 崔时愿颔首:“崔氏商行走南闯北多年,都是有经验的老人,在诸位签字画押的那刻,队伍便已经出发,快的话今夜就到,宣城早有人接应,届时还望宣城的将士们能够协助维持秩序。” 免费的人力不用白不用,还能让她的人轻松一些,何乐而不为。 二人的心中带着浓浓的震惊,或是被崔家主的气势所震,或是被她的未雨绸缪而惊讶。 无论是何人,都应该不会想到受到世俗伦理纲常所约束的女子,竟然能够独自撑起这么大的门面,养活着成千上万的下属,还能在这么快的速度之内将消息传到宣城。 若为男子,不出十年,定为朝堂三品大员,甚至之上。 “三位,再会。”崔时愿开口驱客。 亲眼看着他们出了楼,策马离去,崔时愿舒展腰身,开怀道:“爽!今日又大赚了一笔!” “何止大赚一笔,这可是间接将咱们出的粮草都买下了,还签下了黑甲军与定刻军的甲胄兵器,能够让咱们攀上这条大鱼,日后何愁行商困难。”沉光感叹曾经的种种不易。 其中吃过的苦受过的难,想必也只有她们这些老人铭记于心,到现在都不敢忘怀,甚至时常警戒内心。 “就是马匹困难一些,况且垄断所有市场,定然会被其他商行群起而攻之,但鱼跃龙门,终究是要逆流而上的,让蘅芜她们做好准备。”崔时愿蹙眉。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若想要拔得头筹,就要主动出击,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家主放心,大家都时刻准备着呢,不过家主,您这样真的好吗,您不是早就准备好去救济灾民了吗,如今倒是全把人情卖了出去,若是姑爷往后知晓实情……”沉光犹豫。 崔时愿垂眸,即便是仗着前世的记忆,她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在宣城备好人手,若非她早些时日让商队出发,今日也不可能放出这等笃定之言。 毕竟出门在外,面子都是要自己给的。 “无妨,他不会知晓的。” 沉光欲言又止,崔时愿却已经拿起一旁的帷帽带上,交代了众人两句,与执棋推门出去。 沈度站在原地,望着崔时愿走远的背影,随后垂下双眸。 “是不是觉得家主很是神秘?”沉光好笑的问道。 “家主可还有别的身份?”沈度侧眸问道,他察觉到家主对外传言居住在典当行之内,实则不然,她仿佛只是来这里办事。 沉光含笑,瞥过消失在后门的身影,意味深长道:“家主自然有家主的神秘之处,你只需要知道她能救你的命,就足够了。” …… 崔时愿以最快的速度原路返回,而牡丹如意坊内,裴暨听着墨深的回答,则是松了口气。 夫人并未出门,侍琴都坐在门外晒太阳绣花,想必是夫人在午睡,那他回去早了还可以给夫人带如意坊的菜肴。 裴暨的唇角浮起笑意,赵舫却是看不得这幅场景,仿佛极为辣眼一样,带着陆泽无遮掩喊道:“这人真的是没羞没臊的,出了门还不放夫人片刻清净,也不知道嫂夫人是怎么受得了你的。” “就是就是,三皇兄说了,居于儿女情长的,定然难以在行大事之路上长远!”陆泽捂着眼附和。 裴暨没好气的在心中翻了个白眼,当真是和那些没娶夫人的聊不到一处。 第77章 相得益彰 是夜。 “去把我库房里的那对福寿双全的赤福金簪拿出来,好生的拿着锦盒包好,明日安远侯老妇人的寿辰上带着,夫君明日要穿的衣衫可备好了,拿出来再熨一熨,明日好快些穿上身。”轻柔的女音从屋内响起。 裴暨没想到刚一回家,就能够看到如此温情的一幕,不禁唇角带笑,温柔的望着这副场景。 崔时愿查看着备好的衣衫首饰,还有准备好的寿礼,她的心中安稳,嘴角带笑。 “快去看看夫君回来没,让小厨房时刻准备着,你们笑甚?”崔时愿一一叮嘱,未见回声,侧眸望去。 绘书与奉画抿唇偷笑,默契的拿手指了指她的身后。 崔时愿诧异的转身,就看到裴暨斜倚在门边,满目柔情的望着她。 她面上挂上完美无缺的笑容,端庄的走过去,轻柔的捶了他一下,忍不住抱怨道:“夫君回来了怎的不派人通传一声,好叫我是先回神,您看这不是遭受冷落了。” “夫人只需待在为夫的身旁,为夫就幸福满满,何谈冷落。”裴暨眉疏目朗,顺势接住她的手,满心开怀道。 “夫君又嘴贫,今日可给我带了好吃的?”崔时愿抬眸望着他,满眼都是倾心的笑意。 “带了如意坊的红烧狮子头,还有烧鸽子,想必夫人会喜欢吃。”裴暨露出藏在背后的手,里面赫然是泛着香味的食物。 崔时愿满心欢喜的接过去,递给绘书,回眸道:“夫君最是懂我。” “小厨房的晚膳定然是准备好了,奴婢们这就下去吩咐。”奉画与绘书偷笑着跑出去。 崔时愿面上无光,怨怼道:“你瞧你,平白让我闹了好大的笑话。” 裴暨握住她的双手,将人拉近,哄着:“她们笑是觉得你我夫妻二人的感情甚笃,这是在为咱们高兴,皆是好意,夫人切勿记在心上。” 崔时愿垂着眸不说话,裴暨有些担心女儿家面子薄,修长的手指捏起她的下巴,却对上一双含笑的双眸。 “夫人诓我。”裴暨笑出声道,心中的担忧瞬间消散。 崔时愿扶着他的胳膊,踮起脚尖在他的唇边留下一吻,趁对方还未来得及回味与追击的时候,弯腰从他的身旁跑了出去。 “夫君若是想要用膳,可跑快些才是。”崔时愿欢快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裴暨失神,半晌抬起手触摸他的唇角,想起方才她留下的轻轻一吻,嘴角漫出无边的笑容。 笑的身子都耸动不已。 崔时愿回身,看到房内打在窗户上身影的姿态,缓缓勾起唇角,露出一抹笑容。 “世子妃与姑爷的感情可真好。”侍琴上前扶着她道。 “夫君对我好,我自然要投桃报李,与他恩爱和睦,否则倒成了冷血无情之人了。”崔时愿笑着摇头。 净完手,崔时愿落座的时候,裴暨才缓缓出现在饭厅,一看就是躲在角落不知道笑了多久。 崔时愿的唇角勾起一抹下意识温柔的笑,裴暨净手后看到的就是这幅美人起身夹菜图。 “为夫自己来就好,怎好劳烦夫人。”裴暨心中暖意四起。 崔时愿自然道:“本就是一家人,夫君既然是我的丈夫,为你布菜也是应当的。” 她布菜后落座,直到吃了两口饭菜,才意识到裴暨并未动筷,诧异的抬眸:“夫人可是因为我是夫君,才会这样对我好?” 好到这客套疏离的举动,就像是他眼花了一样。 想到方才内室的一吻,他炙热的心凉了半截,难不成即便是旁人,只要夫人嫁了他,便会如对自己这般心无旁骛的对待别的男子? 想到这里,裴暨就觉得自己嫉妒的想要发疯,想要觊觎她的全部男子都杀掉,尤其是他血脉相连的弟弟,还记挂着他的妻子,他的长嫂。 裴暨阴沉的整个人都仿佛泛着黑气,崔时愿诧异的眨了眨明媚的双眸,她不就是随口客套了两句,怎的这厮还生气了? “夫君?夫君?”崔时愿出声喊他。 “夫人,怎么了?”裴暨回神,瞬间收敛锋芒,如沐春风的回答。 亲眼见证了变戏法般的崔时愿:…… 她轻声示意:“夫君,饭菜要凉了,若是夫君不喜欢我客套,那日后我便不这样了。” 裴暨一愣,给她夹了筷红烧狮子头,有夹了撕好的乳鸽腿,带着落寞的开口:“我拿夫人当至亲至爱之人,完全不想让夫人和我客套,往后这般举动自然是不必,完全是我自己小肚鸡肠,满脑子胡乱猜想,夫人更不必谦让我,处处哄着我…… 若是我做的哪里让夫人不满意,便是家法伺候,都是应该的。” 崔时愿顿住,没曾想裴暨还有这层癖好,原竟是不喜欢哄着的,反而喜欢强势的? 心中有了较量,崔时愿自然是含笑应了,点头道:“夫君说的是,我记下了。” 裴暨觉得心中的话暗示的极其到位,自然是与崔时愿和和美美的用了晚膳。 …… 崔时愿沐浴完回房,就见裴暨坐在门边看书,她拢了拢外衣,诧异道:“夫君怎的在这里看书?” 话音刚落,就对上了裴暨幽深的眸子,她下意识后退一步,却被裴暨扔了书直接伸手拽了回去。 “夫君这是做什么,明日可还要去安老夫人的寿宴,不可胡闹的晚了。”崔时愿挣扎着。 虽然说开后同过几次房,但裴暨每次露出这副神情,崔时愿都估摸出自己绝对逃不掉了,于是连声求饶。 裴暨强硬的将人拉到怀里,打横抱起,丝毫不留情道:“夫人若是配合些,明日兴许还能醒的早些。” 崔时愿心中慌乱,捂着心口被他放到床上,层层幔帐放下,高大的身形瞬间压了下来。 将一声惊呼吞食入腹。 …… “夫君、该歇息了……” 崔时愿好声的劝导,然而对方丝毫未将她的话听入耳中,反而抬起幽深的黑眸,举一反三道:“夫人不是想要尽快有身孕,何不配合,相彰显我们夫妻二人的相得益彰。” “你……”崔时愿被气到,他怎的拿这话做文章?! 满室馨香久久缠绕,窗外鸣啼生生不歇。 第78章 寿宴 安远侯府。 今日安远侯府老夫人寿诞,京城有名的官员与勋贵伯侯全部现身侯府,为老夫人庆贺七十大寿,一时之间整条街都络绎不绝,让人忍不住的张望。 靖国公府的马车停在侯府之外,裴暨率先下了马车,赵舫亲自到门外接待皇室中人,没曾想就碰到了裴暨,刚要上前打招呼就见裴暨转身面向马车。 “啧,还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兄弟。”赵舫抱臂,好笑的看着这一场景。 马车中走出的女子云鬓高挽,鬓发间是华丽的朱翠金钗与金色步摇,还斜插着一朵艳丽的牡丹,淡蓝色的垂地长裙,袖口处朵朵俏美典雅的牡丹愈发衬得一双柔夷纤长白皙。 崔时愿将手搭在裴暨的腕上,端庄的垂眸浅笑,如玉的耳垂上带着淡蓝色的琥珀坠,皓腕上的流云似水镯碰撞一起丁玲作响。 “多谢夫君。”崔时愿走到他的身边,含笑的道谢。 “夫人客气,都是为夫应当做的。”裴暨勾唇,他眉如远山,深邃而冷峻,鼻梁高挺,勾勒出孤傲的轮廓,分明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偏偏对面前的人百般柔情。 “这就是靖国公世子和世子妃,当真是琴瑟和鸣,般配至极啊。” “怪不得那失踪已久的陆县主喜欢,换做我是女子,也是喜欢得紧啊。” …… 裴暨身姿挺拔,宛如青松,崔时愿温柔端庄,仪态万千,二人站在一处,便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赵舫抱臂看着两人走到面前,亲手接过崔时愿和裴暨递来的寿礼,独打开了崔时愿的那份,笑道:“嫂夫人当真是大方。” 崔时愿温婉含笑:“老夫人七十寿诞,略备薄利,还望不要嫌弃。” “自然不会,里面请。”赵舫亲自带着两人走进去,平留下人在一旁着急,却不做出任何的表达。 裴暨意有所指:“今日老夫人寿辰,太子为显亲厚仁爱必然会亲临,你身为一家之主不在门外亲迎,着实会显得安远侯府有怠慢之处。” 赵舫轻‘啧’一声,颇为嫌弃道:“怎的你现在娶了妻,反倒婆婆妈妈起来,嫂夫人看着倒也不是个啰嗦的女子啊。” 崔时愿轻笑,缓步跟在裴暨的身后,她这是第一次随裴暨共同赴宴,以至于有很多人都好奇她的模样,究竟是何等女子要陆县主亲手来害,还害的自己下落不明。 “太子殿下到——安德长公主到——!!!”门房大声的喊道。 赵舫无奈示意二人先自便,转身挂上一抹假笑,迎上前道:“赵舫见过太子殿下,长公主殿下。” 长公主陆琼,太子陆洸,皆为皇帝与发妻皇后的头两个孩子,不仅是嫡出,更是二人福祸相依时诞生的,一直深受皇帝宠爱。 陆洸含笑上前,眼疾手快的将要弯腰的赵舫扶住,含笑道:“安远侯不必客气,今日老夫人寿辰,孤与皇姐特来为老夫人庆寿。” 赵舫再次面带微笑,感激道:“多谢太子殿下仁爱之心,祖母寿辰能得太子与长公主亲临,稍后知晓必定欣喜万分。” 陆洸对赵舫的恭维很是受用,他扶着赵舫的双臂,将人扶起来道:“皇姐,孤就说安远侯是极为有远见的,你怎的还不相信,非要和孤打赌。” 陆琼早已环视一圈,听到这话懒得搭理自家的蠢弟弟,她才不会说激他打赌就是为了让她能够来到这里,她来这里是为了一个人,于是敷衍笑道:“倒是本宫多心了,这把太子你赢了。” “太子殿下,长公主殿下,外头不是闲聊的场景,咱们里面请。”赵舫侧身,示意二人上前。 路过花园,赵舫介绍着里面的奇珍异景,而另外两人什么没见过,却愿意一直假惺惺的夸赞,拉拢之意极为明显。 赵舫有意回避都无法脱身,太子来这里的目的很明显,赵舫与裴暨是三皇弟的人,他来就是为了说服赵舫为他所用,即便是被拒绝,他也要赵舫被二人怀疑逐出局内。 他刚得到消息,安远侯可是还有一股私兵,若是能够将其拉拢,他就有了兵权,能够早日反抗那对他指点颇多的父皇,还有对他不管不顾的母后,若是他能够登上帝位,定然能够让母后与皇姐刮目相看! “那位是……”陆洸刚要开口说话,抬眸却见一位仙子站在不远处,不禁呆愣住。 蓝裙女子眉目柔和捂唇浅笑,宽袖半遮住微窄的衣领,露出雪白纤细的脖颈,娇颜白玉无瑕,犹如凝脂,裙摆依刺绣着几株牡丹,整个人从内二外都优雅和端庄到极致。 仙女,这是仙女啊,孤想要娶她做太子妃!陆洸迸发出强烈的意愿。 赵舫随着他手指着的方向,不耐的转身,却在看清楚是谁之后,瞬间一激灵:“太子殿下,说起来这位的夫君您还认识。” “已经成婚了?!……哦?此等仙女,可让孤的哪位好友娶到恶?”陆洸破口而出五个字,下一秒被亲姐狠狠地从背后踹了一脚,立刻自认为极为丝滑的转了话题。 赵舫魅惑一笑,说出最冷血无情的话:“这位可是清河崔氏的贵女,裴暨的妻子,仔细说起来还有几分姻亲关系呢。” 陆洸呆愣住,不可置信的望着赵舫,随后将视线转到墙边的美人身上,却见一高大挺拔的蓝衣男子走到她的身边,轻柔地为她拂去发上的落花。 霎那间,好像有什么碎裂的声音,响彻在陆洸的心里。 落后一步的陆琼见到这副场景,则是露出一抹冷笑,随后将目光转向别处,吩咐了一声身后的宫女,便浩浩荡荡的带着队伍去往了女子所在的内院。 裴暨感受到一股强烈的视线,顿时将崔时愿藏在身后,转身望去,却看到一脸看好戏的赵舫和一副心神俱碎的陆洸。 同为男人,陆洸的眼神让他极为不适,心中顿时翻腾起浓浓的愤怒,仿佛化作冷箭一般朝陆洸射去。 崔时愿不明所以,伸手挽着他的臂弯,好奇问道:“夫君在看什么?” 裴暨立刻转身,伸手揽着她:“没什么,夫人不是想要去赏桂吗?我带夫人去,这安远侯府的桂花树长得甚好。” 陆洸他再次抬眸望去,崔时愿和裴暨笑谈着依偎离去,这女子未施过多粉黛,眉蹙春山,眼颦秋水,面薄腰纤,袅袅婷婷,妩媚无骨入艳三分。 笑着转身回眸,与其友善交谈的模样更甚,尤其是那纤腰盈盈一握,更衬出婀娜身段。 嫉妒在心中燃起,他登时不满,若他为皇帝,天底下想要谁不是一句话,嫁了人又怎样,还不是要乖乖的把他看中的人捧到他的面前。 陆洸握拳,眸中满是翻腾的嫉妒。 第79章 阴谋 赵舫皱眉,没成想这太子是个这般庸碌好色之人,还没有安德长公主半分的端庄与稳重,他们二人当真是一个娘生的吗? 心中虽然疑惑,但赵舫还是含笑带着他游园,却避开了裴暨与崔时愿离去的方向,还让人给裴暨传了话看好夫人,小心好色之徒。 寿宴很快开始,安远侯老夫人被大夫人亲自扶着出来,满脸笑意,面容慈祥宽和,倒是一位看起来德高望重的老夫人。 崔氏商行送的寿礼,当真是送对了。 崔时愿眸中闪过深思,今日安远侯老夫人的寿辰,连皇室的长公主与一朝储君都到场,必然是想要拉拢安远侯府。 难道……安远侯府还藏着什么秘密? 崔时愿的双眸灵动的转了转,面前被加了块羊肉,她回神笑道:“多谢夫君。” 裴暨放下筷子,温柔道:“宴席还要许久,夫人若是劳累,可出去走走。” “贸然离席,会不会不太好?”崔时愿有些心动,但蹙眉道。 裴暨忍不住笑道:“可以,夫人去吧,这里有我。” 对于崔时愿的坐不住他很是理解,毕竟她年纪还小,喜欢热闹,不喜欢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实属正常。 “你们好好跟着夫人,莫让人冲撞了去。”裴暨看着崔时愿悄悄离席,派墨深与墨河跟上。 “是,世子。”二人立刻跟上。 陆洸的心思从在见到崔时愿的那刻,就已经停不住了,现下见到崔时愿离席,他自然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跟上去与美人一叙。 可整场一半的视线都在他的身上,让他难以脱身,着实让人焦躁。 陆琼见到他这副场景,黑眸中闪过了然的笑,她用团扇遮面,对着身旁的宫女吩咐两声,后者顿时笑着下去。 假山后。 “明明都在她的酒水里下了药,怎的人还是没事,还能够有力气逛花园,你们怎么办事的,难道不怕公主回宫重重的责罚你们吗?”一道严厉的训斥响起。 崔时愿立刻抬手,示意身后的人停下脚步,她提着裙摆上前,就让侍琴与执棋跟上。 “姑姑恕罪,许是下了药的酒水被府中的下人拿混了去,您别着急,等下奴婢派人把她身边的下人都引开,将人打晕了送到厢房,自然也算是将功补过,还请嬷嬷通融。”颤颤巍巍的女声回答,说出的言语却是那般的恶毒。 下药、酒水、逛花园、公主、下人? 崔时愿回眸环视一圈,发现花园里此刻就她一个人在散气闲逛,她带了下人,饮了酒水,难不成说的是她? 公主?安德长公主要害她? 想到二人说的厢房,崔时愿恶劣的勾唇,她怎么能够让想要害她的人就这么轻易的好过,她示意侍琴与执棋走开。 二人不愿,却被严厉的目光制止,崔时愿无奈:“你们等会这样……” 侍琴与执棋对视一眼,双眸中满是恶劣,如同主人一致。 墨深与墨河茫然的站在不远处,就见侍琴二人舍了崔时愿走来,还未开口说话,就被她们捂了唇手段强硬的带走。 假山内的二人交流完,敲定流程走出来,瞬间被倒在不远处的女子吓了一跳,试探着走近却发现躺着‘昏迷不醒’的正是她们讨论的原主。 “姑姑,这……”宫女犹疑。 “这什么这?还不快把人拖走,得来全不费工夫,将人送到厢房,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姑姑面色刻薄道,已经先一手上前抬着崔时愿的上半身。 宫女顿时不敢言语,立刻颤抖着手抬起崔时愿的双腿,面露苦色的随着姑姑向他们所说的花园旁的厢房走去。 崔时愿闭眸将自己的呼吸放的平稳,直到她感觉到自己被放在床榻之上,心中顿时有了答案,自己这是要被献给什么人了。 能让长公主亲自下手费心的,只有一个人,那个看起来就窝囊好色的太子。 关门的声音响起,崔时愿立刻睁开双眸坐起身,环视四周,门被墨深从门外破开,他焦急的进入,却看到主母面色淡定的捏着鼻子,站在冒着青烟的香炉前。 墨深瞬间反应过来这香炉的作用,抬脚就想把香炉踹出去,却被崔时愿伸手拦住,她露出一个狡猾的笑容。 侍琴见到这笑容满身的鸡皮疙瘩浮现,将香囊里的药瓶放在崔时愿伸出来的手里,而后拿出另一个药瓶,给每人分了一颗解药。 “墨深去找一找厨房,拿些……来。”崔时愿面带笑容,手却丝毫不抖的把一整瓶的药粉都倒了进去。 墨河茫然道:“夫人,这是什么?” “当然是他们放的什么,我就加的什么了。”崔时愿含笑,这招前世宋暖情已经用过了,所以后来参加宴席,她都会带些装备以备不时之需。 瞧,现在不就用上了吗? 陆洸在前厅坐立难安,这时长公主身边的姑姑走来,俯身在他的耳边说了几句话,陆洸立刻双眼发光的回眸:“当真?” 姑姑肯定的点头,原先还有些犹豫的陆洸立刻站起身,全然什么都不顾了,屁颠屁颠的跟在姑姑的身后离席。 安远侯老夫人面露疑惑,陆琼起身举杯道:“本宫今日特来庆贺老夫人寿辰,安德待母后祝老夫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老夫人瞬间了然这事不想让人知晓,开怀的笑着饮了这杯酒。 陆洸着急的跟在姑姑的身后,有些急不可耐:“姑姑,那崔娘子当真对我一见钟情,此刻正在厢房之内等着孤?” 姑姑含蓄行礼:“太子殿下若是心存疑虑,大可入门一观。” 陆洸顿时信了,抬手推门而入,关上门搓着手转身,未曾想迎接他的却是麻袋套头,棍棒加身。 姑姑满意的守在门外,刚转身便被一个手刀打晕过去,墨河嫌弃的把人丢到底上,没想到他堂堂暗卫副统领有朝一日,被分到这种活,还不如去里面帮手呢。 “哎呦!你们是谁!知道孤是谁吗?胆敢打孤,活得不耐烦了!” 话音落下,他身上的拳脚瞬间停住,陆洸得意洋洋的站起身,刚要揭掉麻袋。 一根最大号的擀面杖对着他迎面一击,陆洸瞬间哀嚎倒地,崔时愿拎着棍棒一下接一下的打在他的脸上和身上。 同时在心里骂道:让你肖像你姑奶奶,让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打死你,打死你。 第80章 狼狈成奸 墨深震惊的愣在原地,仿佛第一次真正的认识自家端庄自持的世子妃。 不是说女子本柔弱,端庄且自持吗? 那他面前这三个对着流氓拳打脚踢的女子是谁? 墨深摇头感叹,抬腿上去加入拳打脚踢的行列之中,等崔时愿打的累了,才挥挥手将人放出来。 陆洸疼的说不出话,刚想要睁开眼睛就被一条黑布蒙住眼,身体又疼又热,他的恐惧达到了极致,一直开口求饶。 “放过孤吧,孤是大雍太子,只要你们放过孤,孤可以赏赐百万两黄金与你们!” 崔时愿顿了下,侍琴粗声粗气的开口:“谁要你的百万两黄金,我们要的是你的命!有人托我们买你的命,特意将你骗到这里来,给我们的报酬可比这个丰厚多了。” “是谁要买孤的命?!陆琼是不是!是不是她!这个毒妇!是她将我骗到这里来的!”陆洸崩溃的喊着。 崔时愿达到目的摆手,门被从屋内打开,她整理完衣服出门带着侍琴与执棋出来,墨河提着那姑姑入内,不消片刻两人出来复命。 “金秋好风景,怎能不多逛一下。”崔时愿含笑继续在周围溜达。 小半个时候后,陆琼见宴席用的差不多了,含笑开口:“老夫人,今日本宫途径侯府花园,见到花园之中的好风景,不知老夫人可否让本宫陪着您走走。” 老夫人寿辰过得开心,自然是应允,含笑道:“这么多人晾着不好,大家伙都一起都来逛逛吧,安远侯府也就在花园上用了点心了。” “都听老夫人的。”众人笑道。 陆琼如此出手,定然是有阴谋,裴暨与赵舫对视一眼,他们二人并肩走在大部队的后面。 “你猜这长公主的计谋成功没?“赵舫带着趣味道。 “你什么时候有这般闲心了。”裴暨黑眸一扫,和角落的墨深对视,沉住气道。 赵舫英俊潇洒的打着折扇,点醒他:“你就没瞧见那太子在嫂夫人离席后,没过多久也迫不及待的离席了?” 这其中没点子阴谋阳谋他可不信。 裴暨高深莫测道:“是吗,那且看着吧。” 一行人在花园走走停停,一切都在陆琼的指引下行进着,待走到花园的一处厢房旁,男人急促的喘息声与女人难捱的忍耐声从里面传来。 自然是让大家伙都听了个透彻,陆琼面上的笑意一闪而过,她环视一圈发现不见姑姑的身影,内心不禁恼怒她的擅离职守。 “老夫人,这……”陆琼有些犹豫的开口。 老夫人的面色不怎么好看,却也因为场面在这而撑着。 交谈声从身后的人群中传来。 “这青天白日的谁敢在此放肆,难不成谁忍不住了,或者是偷情?” “好姐姐猜的没错,这么偷偷摸摸的不是偷情是什么,谁不在场一定就是谁在偷情了!” 然而一番观望,众人发现不在场的只有太子陆洸与靖国公府世子妃崔时愿。 “这未在场的只有那位和世子妃,难不成……” “没准就是了,青天白日的,行如此放浪形骸的举动,当真为人不齿!” 一时之间无数八卦的目光投到裴暨的身上,还有不住的往他的头上望去的强烈视线,仿佛他的头上有一顶巨大的绿的发光的帽子似得。 赵舫都被这目光整的情不自禁的离他远了几步,裴暨抬眸,目光坦荡的对上众人夹杂着怜悯的目光,端正含笑:“我家夫人年纪小不胜酒力,才出来透气的。” 一时之间,这怜悯的目光更甚了。 陆琼唇角的笑意一闪而过,昂首道:“太子清正爱民,自然不会做出如此勾当,既然大家都在怀疑太子与世子妃,那便由本宫亲自推来这门,为大家一验究竟。” 话音落下,陆琼竟然是带着几分迫不及待的上前,几阶台阶走上,她立于门前,平复住胸腔内的激动。 抬手直截了当的推开这门,屋内女子的惊呼声音传出,夹杂着别的声音则是更加的放大在众人的耳中,让他们情不自禁的后退了两步。 “放肆!退出去!”怒骂声从里面传出来,伴随的还有狠狠砸出来的长枕。 长枕砸到陆琼的脚边,她冷笑一声,毫不畏惧的抬步走入,见到的就是陆洸双眸猩红的一边看着她一边动作。 她一边惊呼出声,一边上前高声怒斥:“二弟!你是太子,怎敢如此胡作非为!这是将父皇与母后的教导置于何地!你身下的是谁?难不成真的是靖国公府世子妃!” 崔时愿刚悄声走到人群里,站在裴暨的身旁,就听到房内的训斥声。 “夫君在看什么?”崔时愿踮起脚尖,朝着目光所汇聚之处眺望。 裴暨见她好奇,护着她上前,叮嘱道:“只需在门外,不许进去污了双眼。” 崔时愿当即乖乖点头:“我都听夫君的安排。” 赵舫见着两人旁若无人的亲近,还毫不露怯的上前去,他当即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不禁笑着一拍手乐道:“嘿,好一出狗咬狗!精彩!当真是精彩至极!” 众人都张望着想要上前,但因为老夫人站在原地没有轻举妄动,这时被人从后面说让一让,都不禁皱眉回头。 对上一张明媚的面庞,还有她身旁冷面的裴暨,众人一激灵,忙分散开让位,同时心中忍不住掀起惊涛骇浪。 裴暨和崔时愿一路顺畅的走到老夫人身旁,崔时愿好奇的开口:“老夫人,咱们这是在看什么呀,怎么聚这么多人?” 老夫人震惊的转头,随即露出和赵舫一般的笑容,爽快道:“裴世子说你这小丫头吃醉了酒在透气,可散了酒气了?” “多谢老夫人挂怀,已经无碍了。”崔时愿含笑感激道。 “好好好,那就让老妇去看一看,究竟是何人胆敢在我安远侯府勾搭成奸!”老夫人用拐杖狠狠地敲击地面,抬步就上了台阶。 崔时愿被裴暨拉到一边,不许她进去看,崔时愿可惜的退到一旁,给后面争先恐后的宾客让位。 平日里在府中没什么好玩的乐子,如今见到一桩丑闻,这么多爱八卦的妇人,可不就跑的快极了。 陆洸想要停下,却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身下的人他更是熟悉极了,想到自己正在碰一个年岁不在,还整日教导他的人,陆洸心中又恶心又恨极了。 “放肆!给孤都滚出去!”陆洸怒喊。 “公主,救救奴婢啊!”那姑姑被陆洸狠狠掐着脖子,全然不顾那么多双眼睛看着,狼狈的朝安德长公主伸出手求救。 第81章 临安侯府出事 陆琼见到自己的筹谋败露,心中愤怒极了,但想着现下的场景,她在众人面前不可置信的后退两步,颤抖着手指着他们:“你、你们、你们竟敢如此……” 那姑姑瞬间明白她是要被舍弃,抓着身下的被子就想要爬走,却被陆洸狠狠地抓了回去,而后在她的耳边道:“这不就是皇姐与你这个毒妇想要的吗?毁坏孤的名誉,方才不是还很享受吗?怎的皇姐来了,姑姑反倒求救了?” 老夫人沉稳开口:“原来是公主殿下与太子殿下的家事,那老妇与大伙就先出去了,总归家事不好外扬出去。” 话音落下,她转身在下人的搀扶下走出去,宾客们张望两眼,也跟着走了出去,但面上全部都带着想要疯狂八卦的神情,连嘴角都在努力的遮掩。 回到宴席之上,老夫人沉稳的开口:“今日闹了笑话,还请诸位莫要介怀,戏台已经搭好了,咱们去看戏吧。” 宾客们浩浩荡荡的朝戏台而去,裴暨与崔时愿自然是不想去了,赵舫也不喜欢听戏,就和他们走在一处。 “今日嫂夫人倒是化险为夷,还请咱们看了一出好戏。”赵舫乐呵道,丝毫不介意寿宴被毁了些许。 “不过是对别人的陷害反击罢了,回去之后定然为老夫人赠上赔罪礼。”崔时愿端庄的开口。 “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方才祖母还嘱托我给嫂夫人道个歉,让您平白受惊。”赵舫正色道。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根据崔时愿与太子谋划的一出阴谋,唯一庆幸的就是崔时愿躲过了。 “那夫君可怪我贸然反击?”崔时愿转头,目光中包含询问。 “这件事情你做得对,我不能时常跟在你的身侧,若是遇到此事只管狠狠反击,一切有我。” 裴暨握着崔时愿的手,面色平静,并不担心她的反击会得罪皇家,反倒觉得理所应当。 反倒是安德长公主这次蓄意构陷他的妻子,他已经准备好做出反击了,在此之前先让那对姐弟狗咬狗一番。 “夫人受惊了。”裴暨心疼道。 崔时愿心中一暖,裴暨的偏爱,仿佛她做什么都会得到支持一般,如何让她的心中不动摇。 或许,她真的可以试着接受,少些防备,和他好好地过日子。 “得了,眼看你们的心也不在这里了,若是想回去就回去吧,今日嫂夫人受了委屈,祖母心中明清着呢。”赵舫双手抱拳道。 同时他心中对皇室举止不齿,又刷新了一个层次,连带着对阴晴不定的三皇子,都多了些忌惮。 崔时愿与裴暨携手走出侯府,马车刚上前,二人刚要上去,就见陆洸怒气冲冲的拎着衣衫不整的陆琼的掌事姑姑出来。 “见过太子殿下。”裴暨与崔时愿含笑行礼,可谓是往陆洸的心上扎刀子。 陆洸停顿一下,将视线转到崔时愿的脸上,她仿佛没有注意到他的视线,在裴暨的身边温柔行礼。 再一看到手中提着的贱婢,陆洸的心就抽抽的疼,他好恨,为什么不是崔时愿在他的身侧。 一定要让陆琼与这贱婢好看。 陆洸冷哼一声,将掌事姑姑一脚踹到马车旁,命人绑住,抬步上了马车。 眼看着太子离去,裴暨与崔时愿含笑对视一眼,柔情蜜意的上马车离去。 翌日,赵舫一大早就兴冲冲的入靖国公府,给裴暨与崔时愿讲昨日发生的大事。 “你们是不知道,皇上最看重太子,在太子哭诉他被皇姐骗入厢房,被下药与她的掌事姑姑引诱,皇上直接大怒派人宣安德长公主,但与皇上不同的是皇后娘娘最为疼爱长公主,反倒是对太子不闻不问,直接命人护着长公主不让皇帝宣传,皇上大怒之下派人禁足皇后与长公主,又将那掌事姑姑赐了碎尸万段,现在朝堂内外都在传皇上要废后。”赵舫解气的说道。 崔时愿却是抓住了一个关键,‘皇后对太子不闻不问’,她垂眸细思,觉得其中像是有什么不可言说的秘密一般。 “夫人在想什么?”裴暨温柔的问道。 “没什么,只是在想皇后娘娘对太子殿下与安德长公主当真是两面,原就听闻安德长公主自幼被皇后娘娘亲自教导,就连那治国都与太子一同学习,当真是宠爱极了,只是太子明明是一国储君,皇后娘娘应该更为看中才对,怎的对太子从小到大都不闻不问的?”崔时愿蹙眉,说出自己的疑问。 赵舫与裴暨对视一眼,确实可疑。 “夫君与侯爷是至交好友,有些话妾身说得,贵妃娘娘是靖国公府的亲人,有这层原因世人都认为咱们站队三皇子与六皇子,夫君与侯爷若真如传闻所言,倒是可以仔细查一查当年太子出生前后的事情。”崔时愿轻声道。 裴暨颔首:“当年皇后陪着皇上四处逃命,怀着身孕在途中诞下太子,明明是早产可太子的身体却健硕非常,不像是早产体弱之人。” 赵舫的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他开口:“难不成……” 崔时愿起身,端庄的笑道:“你们男人之间的谈话妾身身为女子不甚感兴趣,妾身去小厨房看一看午膳备好没有,侯爷今日一同在此用膳吧。” 赵舫带着笑意点头。 崔时愿转身出去,走在路上,对身旁的侍琴道:“让沉光查一查,当年太子出生时,是否遭遇难产又是否先天体弱。” 侍琴行礼:“是。” 廊下的光打在脸上,崔时愿的黑眸幽深,若是太子非皇室血脉,那皇后一党定然全部覆灭,剩下的就属贵妃娘娘所出的长子三皇子最为拔得头筹。 六皇子怯弱,四皇子五皇子生母地位不高,若太子非太子,未来不出意外就是三皇子未来登基为帝。 可昨日之行,裴暨与赵舫并未带三皇子,反而带着六皇子,不像传闻之中的那般亲密无间。 “世子妃,临安侯府出事了。”执棋快步走入院子,来到崔时愿的面前行礼道。 “哦?王馨悦终于发现了?”崔时愿玩味开口。 王馨悦若是再不发现,她就要把真相摆到她的面前,让王馨悦闹起来了,如此蠢笨之人竟然毒杀她的母亲。 当真是可恨至极,崔时愿的眸中滚起熊熊怒火与强烈的恨意。 第82章 外室母子三人 崔时愿掩去眸中的恨意,面上带着端庄的微笑:“王姨娘若是打上门去,定让人好好宣诵母亲当年的大度,事情一闹开,父亲定然会将那生了儿子的外室带回府中,让她们在府门闹起来。” “是,一切都会如世子妃所言的发生。”执棋应声。 昔日场景多年后再次重现,这一次,宋仲会偏向谁?再舍弃谁? 崔时愿心中明清的很,多年前母亲被舍弃厌弃,她要王馨悦如同母亲当年一般受尽冷眼,名誉扫地,她要让她一无所有,让她在痛苦挣扎之中永远的活着,为母亲赎罪。 想到要发生的事情,崔时愿轻笑一声,心中愉悦不少,她觉得自己当真重生对了。 “侯爷多年独宠她一人,自然给了她优越感,反而很好的让侯爷避免被发现的机会,如今咱们多次把事实摆在她的面前,那王姨娘就是不信也要信!”绘书冷哼。 “宋仲自然会努力瞒着,他这么在意子嗣之人,又怎么会心甘情愿只有王馨悦一个不会再生育的女人,自会在用当年的法子生出孩子,不巧的是被咱们发现了。”执棋冷声道。 崔时愿勾唇:“好了,务必将事情办的漂亮,这么多年我不知晓有多少弟弟妹妹流 落在外,不能认祖归宗,定要让父亲想起我来,只有我回去了,才能让父亲达成心愿不是。” 执棋与绘书对视一眼,分别看到对方眼中的光芒,里面全部都是解气与兴奋的情绪,还有罪人即将受到惩罚的期待。 赵舫在世子院用了膳,来人传了信,便与裴暨急匆匆的走了,同时执棋来报。 “世子妃,临安侯府,闹起来了。”执棋快步上前。 “既然如此,那就快去见一见父亲,家丑不可外扬,若是打起来了,当真是会丢了临安侯府的脸面啊。”崔时愿当即站起身。 临安侯府。 宋仲面色难看的从马车上下来,他前几日发现王馨悦不禀报的情况下,花费府中四万多两白银去拍卖了几个簪子。 也是这件事被发现,他才知道王馨悦竟然连崔氏陪嫁里的御赐之物都敢典当,气急攻心之下他和王馨悦吵了一架,气的拂袖离去。 站在府外时,他满脑子都是外室们温柔小意,嘘寒问暖的娇柔模样,想当初王馨悦也是这副模样,才会走进他的心里。 谁曾想这么多年过去,她已经变成了一副他不认识的泼妇模样,胆大包天的调换二女的嫁妆就算了,说到底都是他的女儿,给谁不一样,也怪崔氏当年准备不全面,没给他的庶女准备好一份嫁妆,王馨悦才会爱女心切的动这份心思。 可王馨悦千不该万不该去挑战他的权威,他才是一家之主,这府里上上下下都要听他的才是,她竟敢蛊惑的管家连几万两的开销都不与他禀明。 若非嫡长女崔时愿阻拦,他早已把这样大手大脚的女人晋为正房继室夫人,连他的外室与庶子都容不下,如此善妒不贤之人,那岂不是临安侯府未来危矣? 如此,还是只在心里给她留下位置好了,旁的王馨悦想都不要想。 宋仲想到亡妻崔氏的好了,即便他发誓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但在王馨悦一个外室找上门的时候,崔氏虽然面上难堪,却到底把她迎入府做了妾,那卖身契也是王馨悦为了入府主动提出来的,崔氏只是为了让她安心而照办而已。 “侯爷,奴家真的好怕,姐姐当真同意奴家与华儿和安儿入府吗?”一年轻貌美女子哭的梨花似雨的走下马车,手中紧紧牵着两个孩子,窈窕单薄的身姿朝着宋仲怀里贴去。 宋仲心中怜惜不已,萧氏是他前几年意外被同僚所赠,最是温柔小意,贴心动人,他自然而然的就将此女收为了外室,这么多年一直本本分分的待在外院,还为他诞下一子一女,从未要过名分,只让他闲暇之余来看望一下母子三人就可以。 “灵儿别怕,有本侯在,日后你就是临安侯府的萧姨娘,华儿与安儿年岁大了,本侯原本就在思量何时迎你们入府,让我们一家人团聚,如今时机恰好。”宋仲柔声安慰,将人揽在怀里轻拍。 宋情华今年已经十四岁,明年就要及笄,弟弟宋安也有十岁,早就时常被学堂里的人说是没有父亲的野孩子,如今宋仲带他们回家,那些平日里嘲笑他们的就等着被她报复吧! 她现在可是临安侯府名正言顺的三小姐!宋情华将脸贴在父母怀里,小脸泪流满面的,眸中却夹杂着恶毒,她可都知道一切都是那王姨娘在阻拦,让父亲不敢带他们回府。 想到前几日说会给他们机会,让临安侯带他们回家的神秘好人,宋情华的心中一阵感激,果真是天大的好人,能够让他们一家人团团圆圆。 “父亲,王姨娘的眼神好恐怖,华儿好害怕,娘亲性情柔弱,听闻王姨娘掌府中的中馈,她不会欺负我们三人吧,华儿好害怕啊!”宋情华对上那道恶毒的目光,心生一计,顿时痛哭流涕的指着表情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王馨悦。 王馨悦满心怒火的下了第二辆马车,就看到抱在一起哭诉的母子三人,还有侯爷那怜惜的神情,当真让刺目不已。 她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反正在那条巷子闹也闹过了,萧氏母子三人的脸面早被她闹没了,她现在有大把的手段在入府后对付三人,一个都别想跑! “哎呦你个小贱蹄子!你娘亲自己干了见不得人的事情,勾引侯爷生下你们这些奸生子,不要以为入府你们就是正儿八经的少爷小姐,也要看你们配不配!”王馨悦气急,对着宋情华破口大骂。 还敢延继她女儿的‘情’字,那可是侯爷取名时想到他们二人情深意笃,特意为女儿取名暖情,这个小贱蹄子也配! 萧灵儿本就柔弱的背脊更加的弯了,她泪如雨下的伏在宋仲怀里,声音颤抖道:“侯爷!要不您还是将奴家母子三人送回去吧!即便是在外面奴家也会努力带好两个孩子,不让人骂他们是没爹的野孩子,也不会被姐姐骂是奸生子!这是在刀刀剜奴家的心啊!” “爹爹您看啊,这还没入府呢,王姨娘就如此对待华儿、娘亲和弟弟,若是入府还不知道怎么艰难活下去呢!”宋情华痛哭道。 “爹爹,您还是将儿子与娘亲、姐姐送回巷子吧。”已经长成半个大人的宋安红了眼眶,倔强的握着娘亲与姐姐的衣袖。 第83章 外室头破血流 “我可怜的孩子啊!”萧灵儿悲戚一声,将宋安揽入怀里。 王馨悦倒是看出来这母子三人别的本事没有,卖惨哭诉倒是一等一得好手,她面上带着怒气,昂首道:“侯爷您看啊,妾身只说了一句话这母子三人就将自己哭成了老天爷都对不起他们的苦主,若是妾身扣他们一两银子,没准还能哭到官服衙门去呢!” 眼见周围围着的百姓越来越多,临安侯府即将再次沦为众人口中的笑柄,宋仲的面色青白不已,他怒斥王馨悦:“你闭嘴!” 转而,宋仲耐心的安慰萧灵儿:“灵儿别怕,有本侯在你们不会出任何事情,本侯会保证你们一生安乐无忧,你们只管放心入府,从前躲躲藏藏的日子必是不能再过了。” 王馨悦看的心酸,他们过的是躲躲藏藏的日子,那曾经她不也过过这样的日子吗?崔氏霸占侯爷的禁,她有时一月都见不到侯爷一面,若不是孤立无援主动怀着身孕上门,怕是都要被遗忘在那个偏僻的巷子里了。 “侯爷,咱们的曾经您都忘记了吗?妾身侍奉您多年,是什么秉性您还不晓得?如今只凭一两句气话,还有这小蹄子的胡话,就要将妾身所做的所付出的全部抹去吗?”王馨悦眼眶发红,打起了感情牌。 宋情华心道不好,连忙流下两行泪,可怜兮兮的哽咽道:“爹爹。” 一边是陪伴多年的爱妾,一边是有所亏待的子女,宋仲竟是头一次犯起难来了。 王馨悦不着痕迹的剜了宋情华一眼,望着宋仲流下一滴泪道:“侯爷,您最是知道妾身的为人,妾身还为您诞下了您最宠爱的情儿,她如今嫁给靖国公府的二公子成为二房少夫人,不就可以看出妾身对孩子的喜爱吗?妾身虽然做过一两件糊涂事,可都是爱女心切啊!” 王馨悦字字悲戚,声声泣血,神情哀鸣:“妾身这么多年唯一遗憾的,就是没能为您生下一个儿子,如今安儿是您的孩子,妾身自然会将他当成自己亲生的疼爱,您难道不相信妾身吗?” 宋仲面色松动,他松开怀里护着的三人,动容的向王馨悦走去,将人揽住安慰:“悦儿,是本侯错怪你了。” 王馨悦垂泪道:“悦儿并不怪侯爷,只是两个孩子自幼长在外面,身上难免沾染了平民的习性,还是要好生教导官家礼仪,以免您的同僚背后议论临安侯府的子嗣没有教养啊。” “他们怎么会。”宋仲下意识反驳一声,但想到人心难辨,他拍了拍她的背,松口道,“灵儿到底不如你掌馈多年,既然如此,华儿和安儿还是养在你的房中比较好。” “侯爷!”萧灵儿不可置信的开口。 “爹爹,女儿不要啊!那王姨娘如此恶毒,多年来不让您纳妾,怎么会真心的对女儿和弟弟好。”宋情华震惊不已。 “爹爹……”宋安面色难看的开口。 王馨悦悲伤:“妾身虽然闹了一通,但事后已经想开了,可没想到孩子们对妾身有如此大的成见,既然如此,为了侯府日后的安宁,您还是休了妾身吧!” “成何体统,本侯怎么会休了你,你可是本侯最爱之人!”宋仲当即反驳。 萧灵儿见此,心中一恨,推开子女道:“灵儿自知身份低贱,不配入府,只华儿与安儿到底是侯爷的孩子,还望妾身走之后,姐姐能好生的教导孩子,将来为华儿许个好人家!” 话音落下,她转身提裙,狠狠地朝一旁的石狮子上面撞过去。 “临安侯府要出人命了!”站在这一旁的百姓们震惊的齐齐后退。 “娘亲!” “娘亲!” “灵儿!”宋仲瞪大双眼,当即要冲过去,却被王馨悦抬手拦住,“侯爷,莫要被血腥冲撞了啊!” 萧灵儿原本毅然决然的腰撞上去,却不知怎的双腿一软,被身后的子女拉住,却还是因为冲击力撞了脑袋。 “娘亲!”宋情华哭着喊。 萧灵儿面色苍白的躺在宋情华的怀里,她苍白的面上额头红肿一块,流下一缕血迹。 四周的百姓们议论纷纷。 “这都是什么事啊,一天天的临安侯府净闹出这些丢人现眼的事情,眼见都头破血流了。” “啧啧啧,今年临安侯府流年不利啊,先是把身为世子妃的嫡长女气病、王氏私吞嫡女嫁妆补贴庶女、临安侯一掷四万两为博王氏一笑、庶女被责罚入小佛堂、如今又闹得这么一出外室进府,当真是话本子里都不敢这么写!” “恶人自有天收,没准是他们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坏事才会如此呢!” “没错,老天爷不会专挑一个苦命人下手的。” 宋仲听到周围百姓们的议论声,瞬间面色黑如锅底,带着怒气道:“放肆!你们都在说什么!” “没做过亏心事怎么会这么心虚,肯定是做了什么。”一旁的胆大人小声蛐蛐。 “放肆!”宋仲恼怒转头。 远处传来高喊:“世子妃到——!!!” 人群听到这声全部下意识回头,见到靖国公府的马车后,不自觉的全部让开一条道路,马车缓缓的行驶到临安侯府外。 宋仲面色难堪的回眸,似乎是没想到崔时愿会这时候回来。 随侍的下人立刻拿来脚蹬,随着马车门帘被从里面打开,执棋、绘书、奉画三人依次走下马车。 执棋下车后转身朝里面伸出手,下一刻,一只白皙娇嫩的柔夷从马车里面伸出,缓缓的搭在执棋的手上。 崔时愿穿着碧霞色的浮光锦裙,长发用玉簪挽了髻,发髻上插着一支玉簪、一支赤金镂花长簪,从马车上款款走下来,蛾眉轻扫、薄施粉黛、身姿纤细,周身充斥着华丽的贵气。 她几步走到宋仲的面前,长长的裙裾随着脚步而淡淡飘动,好似展开的花朵,而那花朵却盛放的内敛而不张扬,就如同她整个一般。 “父亲,府中这是怎么了?”崔时愿含笑开口,言行举止端庄华贵,动作非常自然,每一步走出来都十分好看,格外赏心悦目。 宋情华呆愣的望着宛如天仙一般的女子,她原本以为女子美则如娘亲那般就够了,却不想人外有人人,天外有天。 刚才周遭的百姓们喊她什么来着,世子妃,宋情华艳羡不已,原来这就是嫡姐,当真是华美非凡,贵气无边。 第84章 好多的外室 崔时愿含笑的眸子扫视在场,突然惊讶的用团扇捂唇:“这是怎么了,府外怎的有人流血了,执棋,快快上前帮忙止血。” 执棋应了声,拿出帕子上前,将金疮药撒在帕子上,蹲到萧灵儿的面前,将人扶起来轻柔安慰:“您别怕,这是金疮药,止血最为有效,女子皮肤娇弱,破了相留了疤就不好了。” 萧灵儿接过按在脑门上,呆愣的道谢:“多谢世子妃娘娘,多谢姑娘。” 崔时愿环视一圈,像是懂了什么,诧异道:“父亲,这三位是?” 宋仲面色难堪,他开口质问:“你回来作甚?” 崔时愿摇着团扇,笑容松懒道:“许久未归家,女儿的身子刚好一些,就想着回来给父亲请安,只是今日女儿回来的仿佛不是时候。” “奴家萧氏携子女给世子妃请安,世子妃万安。”萧灵儿连忙一扯子女,行礼道。 “华儿见过嫡姐。”宋情华眼眸一转,脆生生的开口道。 “……宋安见过嫡姐。”宋安顿了下,随着姐姐开口。 崔时愿顿住,露出的明媚双眸显出无数的惊讶,她回眸像是要和宋仲询问一般,还戏谑的看了王馨悦一眼。 “萧灵儿是为夫的妾室,先前身子不好一直在外头养着,如今孩子们大了,便接回来好生的教养着,毕竟华儿明年及笄就可以许人家了。”宋仲轻咳两声,有些尴尬的解释道。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和自己的长女解释,但总有种隐隐欲动的冲动,让他就这么开口说了,就像是面对崔氏那样,说完就当过了明面。 崔时愿仿佛刚回过神来,不自然的笑了下:“既然是父亲的妾室,那萧姨娘和庶妹庶弟就快快起来吧,今日事发突然未带什么见面礼,明日再让人来给你们补上。” 似乎是没想到崔时愿会这么自然的答应,宋仲、王馨悦与在场的萧灵儿都格外惊讶。 宋情华和宋安极为不喜崔时愿口中的‘庶妹庶弟’,但因为母亲的身份而不好开口反驳,宋仲也是不喜的,他好不容易有个这么大的儿子,自然是想要好好的养大作为继承人培养,但……萧氏的身份到底上不得台面。 “世子妃这就同意二人的身份了?”王馨悦脱口而出。 “王姨娘何意,左右到底不过是同你一般的妾室,我替母亲做这个主还是可以的,萧姨娘诞下子嗣有功,这一切都是她应得的,父亲中年得子本就不易,就这一个儿子,可不要好好地养着,以后替我为父亲尽孝。”崔时愿咬重‘就这一个儿子’,让王馨悦听得心肝都要气炸了。 “世子妃当真是好气魄,也不怕未来有人鸠占鹊巢了去!”王馨悦冷哼一声,讽刺道。 崔时愿笑了:“王姨娘莫不是以为侯府主母是那么好当的?先不说萧姨娘有两个孩子,都当不得,更别说一个有卖身契的妾室了。” “你!”王馨悦气急,但想到情儿还在崔时愿的手中,她咬牙忍下了这口气。 宋情华不满意,她是极想要做嫡女的,不然她也不会鼓动娘亲和弟弟做这个局,引得王馨悦发现,让父亲不得不迎他们入府,日后好好哄着,未必母亲上不了位。 崔时愿斜视她一眼,笑道:“自然是大雍律法,外室不得为继,二是父亲曾答应过我,此生不会再继娶,即便是有儿子又如何,妾就是妾,主母已逝,府中就是我这个嫡长女做主,就是将你们都发卖了,都没人能拦我。” 宋情华对上崔时愿冷冽的双眸,吓得浑身一颤,她这才意识到这些王公贵族里对于嫡庶尊卑的意识原来竟然如此分明,怪不得崔时愿随意的就点头应了,原来根本就是当他们是为蝼蚁。 “不过是一些家事,父亲何不入府详谈,平白让外人看了临安侯府的笑话。”崔时愿端庄的含笑。 感受到周遭越来越多的指点,感觉到自己的威严在遭受侵犯,宋仲冷哼一声,拂袖就要入府。 崔时愿自然是抬步跟上去,王馨悦刀子似得目光折射到三人身上,刚要走就听到人群外的哭喊声。 “侯爷!为什么萧氏这个瘦马都能入府,奴家却不能啊!奴家虽然只剩下了个女儿,可是奴家现在怀了身孕,大夫说是男孩啊!”一道娇柔的哭声从左侧响起,伴随的还有女孩的哭闹。 “侯爷!您不是说只有奴家一人最为贴心,要和奴家生儿子继承家业吗?怎的应了萧氏入府,却不提起奴家一句!”右侧同时响起一句嘤咛,听的人半边身子都要酥软了。 宋仲跨步门槛的动作停住,神情带着不可思议,他僵着身子回头,就见两大一小三道身影从两侧钻进来,哭着跪倒在侯府门口。 “侯爷好狠的心啊,只因奴家蓝氏没有先一步生下儿子,就不让奴家入府吗?竟生生的去接了萧姨娘入府,忘却了奴家与兰姐儿,还有奴家腹中的儿子啊!”蓝宝儿哭着道。 “呜呜呜……爹爹,你不要我和娘亲了吗,兰姐儿最听话了,你别不要兰姐儿。”五六岁的女童哭喊道。 “侯爷,您看看奴家的肚子,已经有了六个月的身孕了,您许久未来,是否是真的不要我们娘俩了?”蓝宝儿梨花带雨,声声悲戚。 另一边的常柔儿不悦,同样跪在地上哭喊:“侯爷!奴家也有了三月的身孕,奴家不像姐姐们都老了,奴家年轻身体康健,定然能为侯爷一举得男,您把奴家也收入府吧!” “我去!这是什么外室认亲的惊天大瓜,算上入府的王姨娘,临安侯这是只喜欢外室,除了外室谁都不要是吗?!” “当真是惊到了我的钛合金狗眼,啧啧啧,临安侯当真是有福气,一个个都娇柔似水,哭起来让人的心都要跟着碎了。” “我一定要和没来的街坊邻里都说一说今日的盛况,呸,那崔夫人当初真是瞎了眼了,才嫁了个这么窝囊风流的男人!” “你哪来的瓜子,分我点。” …… 第85章 时刻提醒身份 崔时愿不可置信的转身回头,看着府外青石板路上跪着的女子和孩子,还有石狮子旁站着没来得及上前的母子三人,她脆弱的后退两步。 “父亲,您这样做,对得起母亲的在天之灵吗?”崔时愿悲哀不已,神情苍白且脆弱。 宋仲已经被这副场景搞得蒙圈了,怎么一日之内他的外室全部都找上门了?抬眸对上崔时愿悲哀的目光,一瞬间仿佛是崔氏在看着他。 “不是,愿姐儿,你听为父解释……”宋仲下意识开口。 崔时愿则是冷冷的看了一眼他,毫不犹豫的转身进府,留下冰冷的一句:“父亲还是去母亲的灵前,亲自和母亲解释吧。” 王馨悦双眸怨毒的望着那三个比她年轻漂亮的女子,还有身边站着的宋安,另外两个鼓起的肚子。 都能生儿子,独她一人生不出儿子是吧! 那就都入府,最好全部平平安安的生下孩子。 天堂有路你们不走,地狱无门你们非要闯进来! “侯爷,还是让妹妹们先都入府吧,在外面平白让人看着笑话。”王馨悦的心中敲定主意,恭顺柔婉的上前为他顺气。 “还不都是你干的好事!”宋仲狠狠的拂开她的手。 若不是她闹到他所在的巷子,又怎么会有今日的一番场景,让他堂堂临安侯,被一群贫民百姓笑掉大牙! 王馨悦望着宋仲带着怒气离去的身影,眸中不禁的带上幽怨,这份怨气却在转身的时候消失不见:“诸位妹妹,先进府吧。” 话音落下,王馨悦转身入府,宋情华几乎是瞬间拉着萧灵儿和宋安紧紧跟上,跪在地上的蓝氏和常氏下意识对视一眼,片刻之间就利落的爬起身,捂着肚子向侯府的大门走去。 越是向里面走,越是坚定了进来是正确的决定,外面再好也不如侯府里面好,万没有一个外室拖家带口的入府,她们其他外室就安安分分继续住在外面的。 宋仲进到前厅的时候,崔时愿已经坐在上座面无表情的喝茶,他神情一噎,怒气之中夹杂着不自在的坐到崔时愿另一边。 不一会儿,前厅里就浩浩荡荡的站了大大小小加起来六女一男。 “萧姨娘你受了伤,先带着华姐儿和安哥儿坐下吧。”崔时愿冷着脸道。 “是,多谢世子妃。”萧灵儿感激不已,世子妃这话一出,就是奠定了她在临安侯府的地位,连忙拉着孩子们在崔时愿的下首坐下。 王馨悦想要走到一旁坐下的步伐生生的止住,就怕崔时愿这会儿拿她出气。 宋仲面色柔和些许,视线扫过一双长成的儿女,对管家道:“派人请了大夫,入府为萧姨娘诊治。” 萧灵儿连忙感激行礼:“多谢侯爷,多谢世子妃。” 蓝氏见此就知道崔时愿没接收她们的身份,立马跪下哭诉:“世子妃明察,妾身蓝宝儿从崇和二十年就跟着侯爷,二十一年生下兰姐儿,到今年二十六年又怀了身孕,院里的丫鬟婆子都可以为奴家的身份作证啊,兰姐儿,快给你嫡姐磕头。” 宋情兰听罢,立刻乖乖的照做:“兰姐儿给嫡姐磕头,嫡姐万安。” 这可让宋仲气个半死,明明他才是侯府的主人,怎的这群女人的眼中只有崔时愿这个世子妃,丝毫没有他临安侯的地位。 崔时愿面色淡淡,半晌才开口道:“父亲觉得呢?” 蓝宝儿立刻殷切的望着宋仲,让他一阵气闷,没好气道:“府中没有主母,一切都听你这个嫡女的,你来安排吧。” 崔时愿淡淡点头:“蓝姨娘带着兰姐儿落座吧,到底是侯府血脉,不好流落在外。” “是!多谢世子妃!多谢侯爷!”蓝宝儿立刻磕头,纤薄的身体扶着六个月大的肚子艰难起身,宋情兰乖巧的扶着娘亲起来,母女俩面上都是喜气洋洋的,和萧姨娘见礼之后走到三人的后排坐下。 常柔儿见此,捂着三个月大并不明显的肚子,机灵道:“奴家常柔儿见过世子妃,世子妃万安。” 崔时愿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问道:“你方才说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常柔儿立刻眼巴巴的点头,诚实开口:“奴家六月份被献给侯爷,自那夜之后就有了身孕,虽然后来没见过侯爷,但一直安分的在院里养胎,想等侯爷来看奴家了,再给侯爷一个惊喜。” 她期期艾艾的望着宋仲,丝毫不知晓今日三人给他带来了多大的惊吓。 崔时愿点头:“常姨娘入座吧,三月胎像还不太稳,小心伤着孩子。” 常柔儿连忙磕头:“多谢世子妃!您当真是会被菩萨保佑的大好人!” 她自然的转身看了一圈,想走到左边坐下,却发现位置已经满了,神色顿了顿,颇有些不情愿的走到宋仲下首坐下。 看得宋仲脸色一阵青黑。 彼时,大厅站着的只有王馨悦一人,她压下心中的愤怒,询问开口:“不知世子妃有何指示?” “跪下。”崔时愿开口,带着十足十的威严。 王馨悦想要发怒,但想到接下来的人设,不情不愿的跪下,安分守己道:“请世子妃示下。” 见到面前的仇人如此安分的跪着,崔时愿的心中一阵解气,前世她回府就被直接拒之门外,那时的王馨悦气焰何其嚣张,如今却只能老老实实的跪在她的脚边俯首称臣。 崔时愿冷笑:“本世子妃要罚你,你可知为何。” 王馨悦咬唇,袖中的双手紧紧握住,咬牙道:“妾身不知,请世子妃讲明。” “一,你不顾侯府的颜面肆无忌惮的闯入萧姨娘院中大闹,有损侯府声名,该罚;二,你自持甚高,忘却自己的真实身份,肆意挥霍侯府钱财,该罚;三,区区贱妾,岂敢妄图替养姨娘的孩子。”崔时愿冷眼说完,望着她苍白的面孔。 在场的三个姨娘全部面上恍然大悟,宋情华仗着未及笄年纪小,懵懂的开口:“嫡姐,贱妾是什么意思,和外室一样吗?” 崔时愿勾唇:“当然不一样,外室虽然不算府中的妾室,确实没有卖身契的,而贱妾不同,签字画押卖身契,最是可以被主家随意的发卖打骂。” 前世她悲伤过度忘了此事,被王馨悦在她出嫁之后,去往母亲的房中找到了卖身契直接撕毁,而今生她更是重生之后就让人将卖身契拿了回来,王馨悦自然是找不到。 宋情华面上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样:“原来是这样,华儿多谢嫡姐解惑!” 崔时愿含笑:“你年纪小,母亲虽然是姨娘,却是府中最该代为掌权的,只要好好地学着琴棋书画,学会识人善用,有做世子妃的嫡姐,日后父亲定然能为你找一门好亲事。” 宋情华高兴不已:“多谢嫡姐!华儿一定好好地学!” 第86章 是崔时愿害了女儿! 王馨悦的面上青白:“妾身的女儿也是靖国公府的二少夫人,自然能够教导好孩子。“ 崔时愿‘呵’一声,开口:“如此,你是不愿受罚了?” 王馨悦当然不愿,但宋仲早已头痛欲裂,想让这场喧闹早些结束,他不耐的起身开口:“你是为父最出色的孩子,快些罚,罚完你早些回去侍奉婆母,为我临安侯府挣一挣门面。” 王馨悦面色苍白的跌坐在地,她想不通明明已经尽可能的逼着崔时愿,只等女儿出来再里应外合的筹谋,让她一朝跌落,死无葬身之地。 怎么还是被崔时愿找上了门,她就像个恶鬼一样纠缠不清! 崔时愿端庄的起身:“王姨娘掌中馈多年,本世子妃就罚你好生的照料蓝姨娘与常姨娘的胎,若是出了任何差错,拿你是问。” “萧姨娘平日里和王姨娘多学着,以后快些上手,让侯府早日安宁。”话音落下,崔时愿抬步离去。 “是,恭送世子妃!”萧灵儿激动地起身,对着崔时愿的身影行礼。 “恭送世子妃/嫡姐!”其余几人行礼。 常柔儿得意的上前:“王姨娘想必看出侯爷与世子妃对我们姐妹与腹中孩子的看重,还不快赶紧为我们安排上好的院子,可要大一些,不然以后孩子多了,还住不下呢。” 王馨悦缓缓起身,眸底满是恶毒,面上却笑着道:“都听妹妹的,只是在萧姨娘没学会认账本之前,一切还由我代劳,我定然会好、好、的、照看妹妹们的胎的。” 让一个扬州瘦马代替她掌权,崔时愿当真好狠毒的心,这是要把她贬到多低啊,她想让人人都看不起她王馨悦,但是休想! 她一定会翻身!一定会! 崔时愿带着人浩浩荡荡的出了府,没成想外头还围着嗑瓜子的百姓们,她瞬间红着眼眶,用团扇遮着脸上了马车。 不出半日,整个京城就传遍了。 临安侯府又闹笑话了! 原本被人嘲笑没有儿子断后的临安侯,一下子冒出来一个十二岁大的儿子,你要是问我们怎么知道的,那可是好多百姓亲眼看到的,一会儿的时间就跑出来三个拖家带口的女子。 还都说是临安侯的外室,手中牵着肚子里怀着的,加起来一下子五个孩子,这下子,可没人说临安侯子嗣不丰,生不出儿子了。 转而都去笑话他正儿八经的媳妇不娶,出身好的妾室不纳,专挑有卖身契的、是扬州瘦马的一个个收着。 这消息不传还好,传的广泛了,第二日直接被传到了皇城之中那位皇帝的耳中,原因无他,御史言官亲自参了临安侯一本,指他放浪形骸,终日厮混,有损官员名声。 皇帝刚好近几日心情不好,先是六子偷了他十万两黄金去赌;又是宣城的灾情被止住了、崔氏商行广济灾民近日来已经快被吹捧到天上去了,着实让他这个皇帝的颜面没处放;还有长女安德陷害储君,太子的名声被损,尽管他极力阻拦,还是被御史言官知晓,一本本的折子递上来,逼得他不得不把最疼爱看重的儿子关了半年禁闭。 这时的临安侯无疑是撞到枪口上,皇帝一怒直接让他反思半年,加之发疯三年,以儆效尤。 临安侯上朝上到一半,灰溜溜的被赶了回来,气的冲王馨悦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二人大吵一架。 崔时愿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恰逢天气骤降,她和裴暨正暖暖和和的窝在房里围炉煮茶,日子过的好不舒坦。 “夫人今日这么开心?”裴暨含笑问道。 “夫君知晓,父亲待我不好,所以他不好,我自然是要幸灾乐祸一番的。”崔时愿神情认真,正在小心翼翼的给红薯翻面。 “所以夫人昨日一溜烟跑回去,就是为了看笑话的?”裴暨接过火钳,放了几个板栗。 房内萦绕着红薯与板栗的香甜,崔时愿坐在铺着一整块狐狸皮的躺椅上,抱着茶盏笑眯眯的点头:“那是自然,我还给每人分了姨娘的身份,想必王姨娘接下来好几日会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了。” 裴暨被崔时愿灵动的神情带的心动,他抬手捏了捏崔时愿的鼻尖,宠溺道:“你开心就好,莫让自己太伤怀。” “夫君放心,我省得。”崔时愿笑眯眯的开口。 两月后,崇和二十六年京城迎来它第一场雪。 近日发生了一件大事,那就是失踪已久的陆县主回来了,在大街上被人直接丢下马车,蓬头垢面,瘸着个腿站都站不稳。 “我可怜的儿啊!你这些时日都去了哪里啊,怎么成了这副模样!”离王妃听到消息立刻坐着马车就来了,掀开帘子见到被冻得僵硬,面色青白狼狈的陆嘉韵,哀嚎的哭出声来。 “嘉韵,你究竟发生了何事,告诉父王,父王定然会为你做主讨回公道!”离王连忙用斗篷将浑身冰冷的陆嘉韵包裹起来,命府兵将百姓们全部驱散。 陆嘉韵恨恨的抬眸,她的视线突然望向一处,酒楼二楼的窗户半开着,那里站着一对男女,是她最为熟悉不已却厌恶的崔时愿和倾心的裴暨! 二人相依仿若天底下最为合适的一对璧人,此刻站在高高的楼上,居高临下的望着宛若尘埃的她,陆嘉韵恨得浑身颤抖。 凭什么她被恶人剪了头发打断腿抓走,在陌生偏远的尼姑庵一待就是三月,里面的尼姑对她动辄打骂,随时都有可能饿肚子。 陆嘉韵抬起瘦骨嶙峋的手,紧紧的抓住离王的手,含恨的喊道:“父王!是崔时愿!是崔时愿!是她害了女儿!还剪了女儿的头发,打断了女儿的腿!” 她穿着一件破烂的衣服,方才被丢下马车时浑身青紫,瘦的浑身的骨头突出,此刻怒瞪双眸,像极了来自地狱的恶鬼。 “崔、时、愿、她胆敢如此对待我儿,嘉韵你放心,父王母妃一定为你报仇雪恨!”离王妃恨恨的咬牙。 “此事还需好生规划,我儿受苦,我们快些回府将养,你放心,父王定不会让那幕后的罪魁祸首好过!”离王咬牙切齿,敢如此对待他的爱女,那就是在他的头上肆意妄为! “嗯!”陆嘉韵委屈的含泪点头,一瘸一拐的起身被离王夫妇左右搀扶着上了马车。 第87章 裴淮的怀疑 崔时愿望着马车消失在大雪之中,冷笑一声:“当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没有任何的证据,就想让我付出代价。” 她真的冤枉死了,明明陆嘉韵的事情不是她做的,她都还没来得及出手,陆嘉韵就恶人自有天收的遭到了报应。 虽然她并不怕离王的报复,但是人不能这样冤枉好人的。 裴暨安抚的揽着她的腰,崔时愿贴在他的胸膛,平复这自己的无语,还好她这个时候还能有个男人抱着,不然只能望着大雪生气。 “夫人别气,她若是敢出手,为夫自然会为你讨回公道。”裴暨耐心的哄着崔时愿。 “夫君真好。”崔时愿抬眸,毫不遮挡里面的开心。 不远处,浓厚的乌云朝着京城上方的天空缓缓而来,仿佛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隐隐有一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预感。 靖国公府。 裴暨与崔时愿共撑一伞在前面漫步雪景,身后的几人提着大包小包,一行人说说笑笑的走向世子院。 突然,前方一个男子抱着昏迷的面色苍白的女子快步走出来,面色深沉的正是两月未见的裴淮,还有昏迷的宋暖情。 二人从他们的身前走过,裴淮望了崔时愿一眼,而后快速的收回视线,身后跟着慌张打散的婢女与婆子。 “嬷嬷先出府去请大夫,我先回院子里烧热水,二少夫人冻僵了,还需要还回温才是!”一行人焦急的乱窜,见到裴暨与崔时愿连忙行礼。 “奴才见过世子,世子妃。”凝珠匆匆忙忙的行礼,随后快步离去。 崔时愿好奇的问向身侧:“三个月这么快就结束了吗?” 侍琴知道实情,隐晦道:“原先宋氏一直在闹,但后来发现无果还会缺衣少食后就老实抄写,昨日就抄完所有罚抄,但守门的不想破坏主母和您的清净,就没派人通传,今日到了期限开门一看发现人已经冻晕了。“ “没有人给她炭火吗?”崔时愿皱眉,大雪是昨夜开始下的,若是冻了一夜,能要她半条命。 方才裴淮的目光不会以为这是她命令的吧,她可没让人给宋暖情缺衣少食,毕竟她的一举一动都被母亲看着呢,未来的宗妇岂能如此善妒。 崔时愿轻‘啧’一声,开口吩咐:“开我的私库,拿支百年份的人参送过去,她既然在里面待了这么久,二房的冬装给她加两身厚实的送过去,那两个守门的罚去做洒扫两月以儆效尤,到底是府里的主子,传出去别人还以为咱们国公府亏待了她。” “是,奴婢这就去办。”侍琴单独撑着伞离去。 “夫君若是忙先回院里吧,我去给母亲请安,刚好把给母亲买的料子和糕点送去。”崔时愿温柔道。 “我送你。”裴暨握着她的手。 说送果真是送,裴暨把崔时愿送进去,给刘悦怡请了个安,茶没喝一口就走了,看起来当真是有事要忙。 崔时愿看着门帘,方才裴暨还掀帘出去,高大的身影瞬间被遮挡,裴暨似乎有什么事情在瞒着她。 “母亲,时愿和夫君外出赏雪,买了许多的布料和糕点,特意来给母亲送来。”崔时愿让人将东西呈上去。 刘悦怡摸了摸料子,含笑道:“你给的都是好的,母亲稍后就让人拿到绣楼做几身衣裳,到时候穿给你看。” 女子都爱美,崔时愿给她买的颜色款式花样都让她眼前一亮,让刘悦怡忍不住想要丢下身上沉闷颜色的衣服。 “母亲虽说生了两个孩子,可身材和皮肤却一等一的好,母亲快教教我是怎么保养的?不对,夫君那么好看,想必母亲这是纯天然的好皮肤。”崔时愿说笑逗趣。 刘悦怡被哄得心花怒放,含笑道:“你呀,最是油腔滑调,快说今日来还有什么事吧,瞧你方才进来面色不虞的。” 崔时愿说了句‘还是母亲懂我’,而后将方才发生的事情一字未差的说了一遍。 刘悦怡点头,这时刚好裴淮带着宋暖情抄写的,需要五六个人才能抱过来的女则女戒与心经来请安。 “让人进来吧。”刘悦怡止了笑,神情有些不虞,想也知道人是来要答案的。 “儿子给母亲请安,母亲安康,世子妃安康。”裴淮顿了顿,即便挨个行礼,终究是喊不出那句长嫂。 刘悦怡端庄的抬手,慈爱道:“快坐下吧,让下人们跑一趟就好,何苦让你冒着雪前来。” 话中带着关心,让裴淮的心一暖。 “母亲,今日宋氏出小佛堂,儿子亲自去接她,但进去时人已经冻晕了,守门的门房确实没有丝毫发现,可谓擅离职守,或者对宋氏……心存抱怨,一切结果还请母亲定夺。”裴淮顿了下,选择实话实说。 刘悦怡的嘴角平了下来,她沉声开口:“所以,你是怀疑你长嫂存心为难宋氏?” 裴淮垂眸:“儿子不敢。” “究竟是不敢,还是不会!”刘悦怡一拍桌子,“你长嫂是世子妃,裴氏一族的未来的宗妇,她宽宏大度,一向善待府内众人,她入府听到这事房都没回就来和母亲禀明此事,还亲自惩罚了两个守门人,如此,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询问的语气无疑不是带着失望。 裴淮的心中涌出一股怨气,若他是世子,母亲会这样对自己失望吗,猜测一起便不会平。 可崔时愿的举动无疑证明此事没有她的掺和,若是那两人受她的嘱托,还被崔时愿毫不留情的冬日送去洒扫,这可是又苦又累的活计,即便是自有服侍的奴才都会心存怨言,更何况那两人。 “我看你还是不信,传那两个门房来!”刘悦怡拍案。 很快两个门房就被带了进来,期间崔时愿一直保持着沉默,从未发一言。 “奴才见过大夫人,世子妃,二公子。”两个门房颤颤巍巍的挨个行礼。 “你们说,是世子妃指示你们亏待二少夫人的吗?”刘悦怡平静的问道,不带一丝一毫的语气威胁。 门房愣了下,即刻反驳:“怎么会,二少夫人刚进佛堂的时候世子妃还来看望,问她何苦如此,期间二少夫人对世子妃百般责骂,世子妃都未惩罚她!” 另一人道:“后来还经常让人送消肿化瘀的药酒,让二少夫人按摩手腕,可都被二少夫人摔碎,奴才们对二少夫人不闻不问是因为她终日责骂,大家都不想搭理她,全然和世子妃无关,还请大夫人明察!” 刘悦怡暗暗点头,问道:“那你们可对世子妃的责罚有怨言?” “怨言是万万不会有的,世子妃责罚之后,令人给我们二人送了厚厚的冬衣,还有驱寒的汤药与防冻裂的药膏,连月钱都未罚一两银子,只是让我们每日用劳动警醒自身绝不再犯啊!” “冬日平民百姓本就难熬,世子妃不罚我们的月钱,让我们能够赡养家中,奴才们感激还来不及呢,还请大夫人和二公子莫要牵连责怪世子妃!” 刘悦怡满意点头,抬手道:“今日不过是传你们询问一番,不会责罚,都下去做活计吧。” 二人听罢松了一口气,连忙行礼退了出去。 刘悦怡满意的看了眼崔时愿,而后对裴淮叹气:“如此,还怀疑你的长嫂吗?” 虽然娶宋暖情的时候他并未重生,但的的确确对宋暖情有喜欢,二人早已定情,今日拿到宋暖情那般的消瘦与苍白,自然是忍不住来询问一番,也的的确确是带着责怪的意味。 他原想崔时愿向来最是宽容不过,为什么不能容下宋暖情一人呢,可结果却狠狠地打了他的脸,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宋暖情自作自受。 第88章 崔时愿崩溃 “罢了,瑞雪兆丰年,今日不罚你,只是奢望你擦亮眼睛看清楚,往后不要再娶或纳这般引得家宅不宁的女子,你回去吧。”刘悦怡疲惫的摆手。 她对宋暖情无论是人还是秉性,从始至终都是极为不喜的,若非裴淮铁了心的要娶,他也没家业要继承,她是万万不会同意的。 “……儿子告退。”裴淮悄悄抬眸,见崔时愿从始至终不看他一眼,心中不乏恼怒,带着冷意起身退了出去。 他一走,崔时愿起身上前为刘悦怡按摩头部,轻柔道:“母亲莫要生气,二公子兴许只是护妻心切。” “他若真是护妻心切在乎她,就不会放任宋氏在小佛堂自生自灭整整三月,罢了罢了,他自幼是个自私的,随他去吧。”刘悦怡看透一切道。 “是,我都听母亲的。”崔时愿轻笑。 刘悦怡若有所思:“他房里的那几个是不是都有身孕了,他那姨娘是个人淡如菊,什么都指望不上的,若是有合适的再给他纳一个两个的,连管着他没精力出来气你,况且如今宋氏出小佛堂,你多少帮着照看一些,别大过年的闹出血腥,影响新年的吉利。” 崔时愿认真道:“商姨娘与王姨娘已有三月的身孕,白氏有了两月的身孕,乔氏也有了一月半的,时愿会尽力照看着的,至于再给二公子纳妾,儿媳抽个时间去二房和妹妹商讨一下,毕竟妹妹才是二房的主母。” “若是他娶得也是如你一般端庄贤淑的女子,我便能日日开怀了,如今宋氏出来,独她一人没有身子,还不知道会怎么闹呢,索性现在病着也好,等她们胎像稳了,再让她痊愈吧。”刘悦怡语气坚定的开口。 “妹妹先前一时糊涂,做错事已经付出相应的代价,如此是否……”崔时愿有些犹豫。 “就知道你是个心软的,罢了,这件事你不要管,母亲来做。”刘悦怡无奈又宠溺的捏了捏她的鼻尖,“宗妇哪能这般心软,你当大族的宗妇是好当得?” “我这不是有母亲一直带着吗,母亲长命百岁,这样时愿就能躲一辈子的懒了。”崔时愿嘴甜的垂肩道。 婆媳二人聊了许久,眼瞅刘悦怡面色有些疲倦,崔时愿方起身告退。 出了廊下转入拐角,崔时愿就像是有所猜测似得,下一刻后退一步,而身旁的侍女上前阻拦住了来人的动作。 裴淮一愣,似乎没想到崔时愿和他如此疏离,抬眸对上对方清冷无感的眸子,他眼中的光暗淡些许。 “你就是这般的不愿意我单独说两句吗?”裴淮受伤的询问。 “二弟慎言,我是你的长嫂,婚前更是从未见过听过二弟,我们之间的关系当不得单独两字,叔嫂单独处于一处,恐怕夫君听到烦心,有什么话二弟就在此说了吧。”崔时愿神情淡漠的说道。 “我们之间不该是这样的,你本该喜欢的是我,这一切都被搞错了!”裴淮急切的上前,却被阻拦无法接近,只能扬声吼道。 “本世子妃不觉得和二弟之间会有什么牵连,你样样不如世子,我更是与世子指腹为婚,为何要喜欢你,这没错。”崔时愿冷眼相对。 裴淮痛苦低吼:“崔时愿,你该是我的妻,你就应该喜欢的是我,是不是大哥逼迫你了,也是,他看你看的那样紧,你病了多久他就不上朝多久,你怎的有机会和我相处,一定都是大哥的错。” 崔时愿扒开绘书的手,上前狠狠地扬起手“啪!”。 她冷言道:“这一巴掌是教你如何做人,随意污蔑长嫂,玷污长嫂情欲,光天化日不顾世人眼光阻拦已婚的女子,一步错步步错,亏得夫君和我说你幼时是个乖巧懂事的,我呸,当真是让人觉得瞎了眼了。“ 裴淮的脸上鲜红一片,低着头站在崔时愿的面前不肯让开。 绘书听得是心惊胆战,没想到这二公子竟然如此胆大包天,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就来玷污他们世子妃的名声,这让下人们听到后会怎么想。 绘书不由得上前扶住崔时愿的胳膊,厉声厉色的开口道:“还请二公子让开,莫要再挡我们世子妃的路,一切惩罚恩惠皆已落定,您若是有何不满,大可等国公回来评判,在这里责怪世子妃作甚!” 话音落下,几人将裴淮推开,扶着崔时愿快步的离去,生怕背后的瘟神再追上来。 “这二公子当真是糊涂了,怎的随意攀咬您,还当咱们是当初被换婚的时候啊,呸,狗皮膏药一个!”绘书回头发现看不到人后,松了口气,转而气的朝着后面‘呸’了好几声。 “当真是晦气至极,世子妃,要不要找人搞一搞他?寒冬腊月的出去游玩摔断个腿都是在正常不过的了。”执棋眸中闪过厌恶,眼见被裴淮真的恶心到了。 实在是没有别的原因,她们几个的底线就是崔时愿,若是崔时愿不好,没有一个人能够不生气的。 崔时愿宠溺的笑了笑,伸手捏了捏二人的脸蛋,打趣道:“瞧把你们两个给气的,不要担心,少不了他的坏果子吃。” 婆母要让宋暖情加快“痊愈”,那她就要多去恶心宋暖情,在帮她好好管理一下后院。 “嘿,宋氏和王姨娘这母女俩还真是,夫君的院里都是一群群怀孕的小妾,怕是整日扯头花下堕胎药,都不够她们忙活的呢。”绘书得意的露出笑容, 世子妃这个法子虽然简单,却能直击那母女俩最痛的要害,她们最介意的不就是没有生个一男半女,尤其是宋暖情刚入府就每日两碗的喝着坐胎药,不照样是还没起效就进了小佛堂。 世子院。 崔时愿侧眸:“快了,马上就能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了,前些时日让你们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沉光掌柜今晨传来的消息,奴婢也还没来得及查看。”执棋将袖中盖着独特火漆图案的密信拿了出来。 崔时愿抬手接过,顿了半晌,才撕开上面独特的封层,打开一五一十的看着。 可上面无论她怎么翻看,都在象征着一种结果。 崔时愿失了力气,跌坐在地上,双眸中的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开口间嗓音已经沙哑:“啊!”她痛哭出声。 “世子妃,您这是怎么了?”侍琴惊慌失措的上前。 一声惊呼将崔时愿从出神中唤了回来,她的泪滴仍旧如珍珠似得不要钱的滴落,唇上被她生生的咬出血迹,崔时愿拿起方才看了数遍的信件。 一一的仔细阅读,生怕漏掉一个字眼,让她误错了消息,可这上面每个字都没错。 第89章 宋暖情有孕 崇和八年帝欲迎清河崔家嫡女崔凤梧入宫为妃,遭到清河崔氏以长女有婚约在身而拒绝,一月之后崔凤梧大婚嫁给临安侯,成为临安侯夫人。 此后清河崔氏长达数年时运不济,期间不止一次太后与皇后有疾,都会宣临安侯夫人侍疾,临安侯夫人每每出宫都憔悴不已,疑似被多般刁难,回府之后更是与临安侯不止一次的争吵看,直到后来有孕方休止。 难产、外室上门、纳妾、常病、忧思成疾、后来二十出头,年纪轻轻的人就去了。 崔时愿肌肉紧绷,嘴唇紧闭,双眸通红,她想起来了,母亲去世的前几日还入过宫,而那王氏的气焰更是嚣张至极。 信上更是明晃晃的写着,主母之死与皇室脱不开关系。 崔时愿苍凉一笑,她前世机关算尽,慢条斯理的毁了所有人在意的一切,让他们为母亲偿命,没曾想到头来,竟然遗漏了最重要的凶手。 所有人都是凶手,王馨悦、宋暖情、宋仲、太后、皇后、皇帝!所有人都是害了母亲的凶手,谁都别想逃脱! 即便是鱼死网破,同归于尽,她都要为母亲报仇雪恨。 “侍琴,你去让沉光将太子非皇室血脉的消息传出去,就说当年御驾亲征战败,皇后随军逃回期间难产,生下的婴孩是个死胎,那孩子是她抢的流民的孩子,去将这件消息传出去,我要让他们狗咬狗,谁都别想好过!”崔时愿含恨开口。 “小姐?”侍琴愣愣的开口。 “快去!去啊!”崔时愿抬起猩红的眸子,让侍琴下意识后退一步,连忙跑出去,以最快的速度悄无声息的出府。 “执棋,临安侯府的行动可以开始了。”崔时愿冷声道。 “是,世子妃。”执棋坚定点头,毫不犹豫的转身出去。 崔时愿被绘书和奉画满脸担忧的扶起来,她坐在太师椅上,口中默念:“宋暖情、裴淮、王馨悦、宋仲、太后、皇后……太多太多了。” 敲门声此刻响起,绘书出门去,不过片刻,她打发了婢女,神色凝重的:“世子妃,下人来传,二少夫人有孕了。” “多久了?”崔时愿哑声问。 “大夫说是快五个月了,只因母体虚弱,胎儿生长缓慢,所以二少夫人并无孕期的症状,此刻二房没个主事的,主母说一切交由您来解决。” 奉画不忿:“二公子呢,方才阻拦了咱们世子妃的路,如今妻子有孕,怎的不在旁边陪着?” 绘书咂舌:“府中下人说只见二公子出府去了,想必定是去喝酒赏乐去了。” 奉画无语:“这还真是一家子都只会给人添倒忙。” 崔时愿抬眸:“更衣梳妆,既然母亲都开口了,我作为裴氏宗妇,自然要去探望一番。” 二房。 宋暖情怜惜的抱着并不明显的肚子,无视大夫欲言又止的模样,她得意洋洋道:“即便是她崔时愿帮相公纳了妾又如何,到底是本少夫人先行怀了身孕,二房的长子嫡子到底要从我的肚子里出来。” 想到前世崔时愿身为二少夫人,生出的那个聪明伶俐,自小被誉为神童的裴恪,宋暖情的眸中带着志在必得。 父亲姨娘的宠爱是她的、裴淮的心是她的、如今就连孩子也是从她的肚子里出来,不仅如此,将来世子妃之位,一品诰命夫人夫人,世人的艳羡与称赞,都将是她宋暖情的! 即便是重来一世又如何,崔时愿那般无趣的女子,就该生生世世都被厌弃,都应该得不到所有男人的爱! 凝珠看着宋暖情一脸得意洋洋的模样,心中稍加安定,视线扫到欲言又止的大夫,她示意对方出去。 “王大夫,您怎的瞧着神情不大好,难道是二少夫人的胎像有什么问题?”凝珠的心中带着紧张,如今二少夫人好不容易从小佛堂里面出来,她自然是巴不得宋暖情别再作妖进去了。 主子可代表着下人们的一切,她实在是怕了。 “凝珠姑娘,实不相瞒,老夫为二少夫人诊脉,发现她这胎是吃了、补药才快速有的身孕,期间营养不足伤了身体,昨日又经历一场大雪得了寒症,这孩子即便是老夫用尽全力,也只能再保三月,若是三月之后无法生产,恐怕大人孩子都有性命之忧啊。”王大夫顿了顿,只说出了补药二字。 对于靖国公府二房的事情他也略知一二,无疑是二公子纳妾众多,二少夫人铤而走险怀上此胎,就是为了稳固地位。 但实在是对身子有着巨大的危害。 凝珠顿住,这件事她和凝韵都不知晓,想必是二少夫人和王姨娘的决策,还是不要拆穿的好。 她掀开纱帘望了一眼,宋暖情还沉浸在往后美好生活的幻想之中,她咬牙道:“王大夫,您只管开着最好的药,尽力的为二少夫人保下此胎,事成之后少不得您的好处。” 王大夫认命:“事已至此,老夫只能尽力一试了。” “凝珠,你做什么去了,可有去请二公子,二公子怎么说,他怎么还没来呢?”宋暖情期盼的声音从房内传出。 凝珠挥退王大夫,满怀心事的面庞在进去的那刻挂上笑容:“二少夫人安心,已经派人去请了。” “二公子最盼着我这胎,若是知晓我有了身孕,定然会十分开怀,对了,听说二公子纳了两个妾室,就连那两个贱婢也抬了上来?”宋暖情满脸喜悦,转念一想,神情带着晦气的嫌恶。 “主母做主,二公子实在难以拒绝。”凝珠找补道。 “呵,男人吗,到底是管不住下半身的,早晚的事情罢了,等本少夫人养好这胎,她们一个两个都别想日子好过,她们人呢,怎么还不来给本少夫人请安侍疾?!”宋暖情疾言厉色的怒道。 凝珠一脸为难,宋暖情心中突地一跳,隐隐之中有些不祥的预感,她咬牙切齿:“凝韵,你来说!” 凝韵连忙跪下,紧闭双眸道:“二少夫人,实在不是奴婢们不想通传,只是商姨娘和王姨娘她们都有……” “世子妃到——”外头的通传声响起。 随着门帘从外掀开,崔时愿抬步走入,明眸善睐,端庄温婉的笑道:“老远就听到二房的热闹,听说妹妹有孕了,瑞雪兆丰年,可当真是好兆头。” 宋暖情蹙眉,瞥了凝珠凝韵一眼,示意她们起来,刻薄道:“你怎的来了,这里不欢迎你!” 崔时愿含笑,自觉的走到一旁的圆凳上坐下,距离刚好是离宋暖情再近一步,就能够让她碰着的地方。 第90章 跟谁学的粘人 “方才听说妹妹在询问二房的妾室,虽说主母有恙妾室侍疾本是寻常,但如今王姨娘与商姨娘有了三月的身孕不便出行,白氏乔氏也分别有两月与一月半的身孕,她们二人胎像没坐稳也是不能出来的, 不过妹妹放心,既然你都开口了,长嫂明日就再为二公子寻两位妥帖听话貌美的小妾,以最快的速度迎入府中,刚好为妹妹侍疾。”崔时愿笑容端庄,说出的话却是戳宋暖情心窝子。 “崔时愿,你在说什么鬼话!” 宋暖情恼怒的指着她痛骂,想到肚子里的孩子,她捂着肚子双眸凌厉的扫向凝珠凝韵,后者们躲闪的动作与目光毫无疑问的证实了崔时愿的话。 宋暖情愣住:“怎么可能,二公子他明明说过只有我一个的。”绝对不可能,一定是他们都在骗人。 崔时愿含笑道:“嫡姐从不说谎,不若你问问凝珠,她日日待在二房,想必比你要了解的清楚。” 凝珠浑身一颤,将身子跪伏在地上,害怕的浑身颤抖,无疑是证实崔时愿所言非虚。 “二少夫人恕罪啊,奴婢之所以没有禀报,就是担心惊到您的胎像,万事当以您肚子里的小少爷为重啊。”凝珠苦口婆心的劝导。 宋暖情从巨大的落差之中缓过神来,是啊,她还有孩子,她还要为二公子生出荣耀的嫡子,崔时愿不过是想要惊到她的胎,就是嫉妒她先怀了身孕罢了。 那几个妾室怀有身孕又怎样,不到底是没有她的月份大,不会比她的孩子出来的早,只有她宋暖情生出来的才是二公子的嫡子。 只有从她的肚子里爬出来的才是嫡出,才是令人艳羡的神童。 “崔时愿,你别想激怒我让我早产,哼,我告诉你,我宋暖情是不会上当的,你不过就是嫉妒我比你先怀上孩子,我告诉你,神童只能从我的肚子里出来。”宋暖情得意洋洋的说道。 话音落下,她还不忘去查看崔时愿的神情,果不其然的从她的脸上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失落,宋暖情的面上闪过得意。 果然,崔时愿就是嫉妒她怀有身孕,宋暖情勾唇道:“嫡姐,你绝对想不到,我将来会生出怎么样的一个孩子,他将会是远近闻名的神童,日后还会继承世子之位,会继承整个国公府!” 崔时愿神情寞落,面色寂寥:“是吗,生男生女还不一定呢,妹妹是不是想的太久远了。” 这话在平常人听来是实话,但在宋暖情的耳朵里,就是崔时愿嫉妒她能怀上孩子,能生出儿子。 “嫡姐还不知道吧,方才王大夫已经为我把过脉了,他说我这一胎绝对是个儿子,国公府正儿八经的第一个嫡出的孙子辈!”宋暖情得意地笑出声,惊呼的捂唇道,“对了嫡姐,你已经嫁入府五个月了,怎的还没有怀上身孕,可让大夫看过,再不济就去寺庙里拜一拜,没准是前世做了什么孽,今生注定无子呢!” “你!”绘书气急,想要上前理论。 崔时愿抬手拦住绘书,面上端起端庄的笑容:“没错,我到底是不如妹妹,入府半月不到就能怀上身孕,回去我就让大夫开一剂坐胎药,不对呀,听说王姨娘给妹妹的坐胎药有奇效,这才怀上身孕,不知妹妹可否和姐姐分享一二?” 宋暖情满脸防备:“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你说的话,哪来的坐胎药,我喝的都是寻常大夫开的补药!” 崔时愿声音带着引诱:“当真没有坐胎秘方?” 宋暖情语气坚定不已:“我说了没有就是没有,这么多人在场,我还能骗了你不是!” “行吧,这么多人看着,妹妹定是不会骗姐姐的,那我就先回去了,我还赶着给二公子选妾呢,妹妹不用送了。”崔时愿面带微笑的离开。 宋暖情一脸防备的看着人走出去,立刻拿出床头抽屉里的秘方,着急忙慌的递给凝珠:“快!将这秘方给烧了,省得崔时愿听到什么传闻再来讨要!”说着她还不忘狠狠的剜了凝珠一眼。 背主求荣的贱婢!要不是现在需要用人,她马上就将其狠狠打死解气,等生了嫡子,一个两个都别想跑掉! 凝珠接过秘方心里觉得隐隐带着不安,犹豫着要劝解,抬头就被宋暖情凶狠的眼神吓得心中一惊,她握紧秘方转身就扔到了炭盆里,亲眼看着那张纸烧成灰烬。 二少夫人,是您自己不给自己留下生路的。 凝珠到底是王馨悦身边培养的,自然是对方才崔时愿的一番话产生怀疑,但耐不住宋暖情望着她想要杀人的目光,索性烧了了断。 奴才的命也是命,她想要活着。 二房门外。 绘书一脸不忿:“世子妃,您与她多说那么多做什么,瞧她那小人得意的模样!” 崔时愿含笑:“我在看着她亲手断了自己的生路。” 绘书心中一动,抬眸和崔时愿对上目光,主仆二人瞬间连接上思绪,挂上默契的笑容。 崔时愿开口:“雪越发大了,快些回去吧,忙活了一整天,晚膳可要吃些好的。” 奉画激动道:“奴才要吃四喜丸子!还要喝老鸭汤!” 一日三餐分别十几道菜,光是主子两人吃不了几口,剩下的自然而然的分给她们。 “好好好,今晚的菜单添上这两道菜。”崔时愿宠溺开口,吩咐道,“今年的雪恐怕不会少,让绣房给大家都多做两套棉衣抗寒,雪路难行,商行今年都好好过个年,跑完最后一单生意就都歇着吧。” “世子妃仁善。”绘书笑着道。 当晚。 崔时愿晚膳吃了个饱,但还没消食就被裴暨催着去梳洗,她一头雾水的照做,回到房中却发现烛火已熄灭。 霎那间门被关上,她被结实的双臂圈进一个宽阔有力的怀抱之中,“呀!”崔时愿惊呼,嗅到熟悉的气息,她没好气道:“世子这是作甚,快些松开我,搂搂抱抱的不成体统。” 不成体统? 裴暨的心中有些受伤,当初刚成婚的时候都是哄着他睡正房,劝着他上榻,小意柔情的夸他厉害。 如今倒是开始嫌弃他了,这才过了多久? 裴暨有些气愤的咬了她一口,嘟囔道:“到底是时间久了感情淡了,夫人得到就不珍惜了,这才成婚多久。” “你这怨夫的模样是跟谁学的?夫君今日怎的这般粘人?”崔时愿温柔的侧眸,摸着月色望着身旁人白皙俊朗的面庞。 第91章 乱棍打死 裴暨低头在崔时愿白皙的脖颈又咬了一口,逼得她向后仰,紧紧地贴在裴暨的怀中,崔时愿发痒:“夫君别闹,我错了还不行吗?” “那就罚你今夜晚睡两个时辰。”裴暨将人抱起,走向内室。 “夫君我错了,你就饶了我吧,求你了。”崔时愿被挠的笑个不行,不停地躲着对方的攻击。 “唔?”崔时愿嘤咛一声,止住了喧闹。 …… 过了许久,崔时愿疲惫的倚靠在裴暨的胸膛,把玩着对方的发丝,这才找到机会询问:“夫君今日发生了何事,怎的这般奇怪?” 裴暨体谅她掌家劳累,可是许久未这般闹她了,今日可是一反常态,处处透露着古怪。 裴暨回想起下午墨深来禀报的事情,尤其是宋暖情对夫人说的那句是不是做了什么孽,才没能怀上孩子,那裴暨的心中产生剧烈一痛。 都怪他没用,不能够让夫人有孕,被宋氏嘲笑罪孽深重,一定是他征战沙场满身的杀伐血腥之气过重,才让他无子。 裴暨眸底深沉,带着深深的难以言喻的愧疚,崔时愿得不到回答,仰头就看到裴暨这副失落自责的模样。 …… 他这是又在给自己脑补什么了? 崔时愿一个头两个大,白日处理国公府事务和崔氏商行的年关总结,晚上还要在这里哄夫君,心里碎碎念着但她还是伸出手揽着裴暨的脖颈,送上一个香吻。 “夫君又在愁什么呢,难道是在朝中不痛快,导致明日不想要上朝?”崔时愿满眼笑意,语气轻快的询问。 崔时愿心中知晓,裴暨是因为不满皇家的处事,才一直推脱着未上朝,但如今北疆隐隐有掀起战乱的打算,他必须要上朝关注国情与陛下的态度了。 这人日日伴在身侧,若是突然一觉醒来找不到他,恐怕她还会有些不习惯呢。 玫瑰的芬香萦绕在鼻息之间,裴暨觉得自己一瞬间就想开了,反正夫人是他的啊,只要他日日努力,还愁夫人怀不上孩子? 为了不让夫人被宋氏嘲笑,被家中长辈催促,裴暨觉得自己要努力了。 于是在崔时愿疑惑的目光之中,她水灵灵的……又被推倒了。 “不是,夫君你……”崔时愿半天说不出一个囫囵话,只能作罢。 翌日。 裴暨天没亮就去上朝了,他的动作太轻,致使熟睡的崔时愿毫无察觉,连昨日忧心的不习惯都丝毫没有。 屋内的炭盆烧的充足,乃至崔时愿醒来的时候都感觉不到丝毫冷意,她迷茫的爬出被窝,望着外面的日头总觉得睡了很久。 “有夫君到底是折磨人一些,夜间都睡不好了。”崔时愿嘟囔着爬起来,喊人服侍自己起床。 如意院。 崔时愿起床后发现确实日上三竿,她匆匆用过早膳,赶忙去向婆母请安,刚进入如意院,她就察觉了里头的氛围不对。 啧,实在是太奇怪了。 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反正总不至于是她的夫君要纳妾了。 “主母,世子妃来了。”福圆轻声走屋通传。 刘悦怡面色深沉的坐在主位,左边是面色难堪的裴淮,他的身边是低泣着小腹凸显的宋暖情,还有中间跪着的面色惨白的婢女凝珠。 裴淮怎么也想不到,他不过是吃醉了酒回来,一不小心让来送醒酒汤的凝珠留在房中侍奉了一晚罢了,怎的宋暖情醒来之后就要闹这么大的脾气,还要把凝珠打死。 如此没有容忍之量,岂是主母的气派,日后他成为世子,再到后来成为权臣,少不了需要一位处事周到,端庄温婉的夫人。 想到这里,裴淮就想起了前世的崔时愿,她总是能够将一切都做得很好,还会无条件的包容他所有妾室,令每个人都对她尊敬。 怒气涌上心头,裴淮直接带着宋暖情与凝珠来了如意院,让母亲做主应当如何处置,顺便学一学主母的气派。 他却不会说,当时第一时间想的是去世子院,让崔时愿教宋暖情如何做主母,掀开门帘吹了冷风他才清醒过来,满脸寒气的带着人来了如意院。 刘悦怡面容回暖,摆手道:“请世子妃进来,来的正好,今日身为母亲,我要教一教她如何处理这些妻妾琐事。” 宋暖情哭的一顿,她红肿的眸中带着恨意,崔时愿连最后一丝的体面都不愿意给她吗,就这么想要来看她的笑话吗? 可恨至极! 崔时愿得了通传,含笑走入房内:“母亲今日是在待客,怎的大家伙都不在外头、呀,这是怎么了,二妹妹怎的哭的梨花带雨的,可万万要小心身子啊, 呀,这不是凝珠吗,怎的跪在地上,瞧你这是怎的了?难不成是遇到了什么泼皮无赖受了委屈,特意来让二妹妹给你做主?” 刘悦怡险些忍不住笑了出来,她偷偷瞥了一眼常嬷嬷,对方也是跟自己一样努力的压制着嘴角,面上做出一副刻薄严肃的模样。 “今日扶砚上朝,你起得晚了吧,难为你今日还顾着来给母亲请安,快坐下吧。”刘悦怡开口道。 裴淮突然僵住,回想起前世的某些,心中带着怒气,面色逐渐难看起来。 “是,还是母亲懂我。”崔时愿害羞的掩面,端坐在另一旁,环视一圈开口,“这究竟是怎了,凝珠这小脸煞白,到底出了什么事,母亲宽容,定会为你做主。” 凝珠死寂的目光这才有了一丝光亮,她对上崔时愿含笑的目光,仿佛是有了鼓舞,连忙对着刘悦怡磕头道:“主母,奴婢真的不是蓄意勾引二公子,奴婢只是去送醒酒汤,发生的这些非奴婢本意,还请主母和世子妃救一救奴婢,凝珠不想被乱棍打死!” 刘悦怡点头:“事情的经过你也知晓了,这件事交给你,你说该怎么做?” 第92章 暗中密谋 崔时愿惊讶:“原来是这样啊,但女主人有孕,为夫君提上新侍奉的人本是常态,何须要把人乱棍打死,难不成是妹妹后悔了?” 裴淮本就觉得宋暖情是故意的让凝珠去的,结果一切水到渠成之后,后悔的又成了她,还闹了这么不要脸面的一出,让他在崔时愿面前丢了脸。 “我不是,你胡说!明明是这贱婢……!”宋暖情拍案而起,指着凝珠破口大骂。 “二少夫人,事到如今您还不肯说实话吗,世子妃,奴婢本就是临安侯府的家生子,事事以主子为先,奴婢本不想说实话,可这一切都是二少夫人的示意啊!”凝珠跪伏在地上,悲从心中来的申诉道。 崔时愿了然的点头:“不过是芝麻大一点小事,何苦这么兴师动众的,本就要再给二公子寻两位妥帖的房中人,如今凝珠提上来做姨娘正好,趁着瑞雪兆丰年家中喜事多摆两桌席面,也算是全了体面。” 刘悦怡满意的点头,裴淮的面色回暖像是极为满意这个处置,凝珠连忙冲着三人磕头道谢。 宋暖情气急:“你!” 刘悦怡一个眼神扫过去:“二房的,你还有什么不满?” 宋暖情前世在刘悦怡面前卑躬屈膝多年,直到死都被训斥的抬不起头来,她瑟缩了一下,倔强道:“崔、世子妃的提议儿媳自然应允,但是凝珠不过是一个贱婢!做姨娘实在是太过抬举她了,儿媳觉得当个贱妾就好了,母亲觉得呢?” “嗯,总归是你房里的事,你决定就好。”刘悦怡淡淡的点头。 “凝珠,还不谢恩。”宋暖情狠狠地剜了她一眼,只等回去再慢慢折磨。 凝珠浑身颤抖着:“奴婢多谢二少夫人不杀之恩,日后定会好生的伺候二公子与二少夫人。” 宋暖情满意的坐下,神情带着不屑,到底是一个贱婢,随意的就被她处置拿捏了。 崔时愿淡淡勾唇看着这一幕,她当然不会好心的去救凝珠,这么做也不过是多一只狗咬狗罢了。 前世凝珠是宋暖情最得力的助手,没少给她难堪,多次折辱都有她的帮助,昨夜她不过是让人在裴淮的书房添了些催动氛围的香料,又让人在凝珠耳边劝解一二。 谁曾想闹得这么大,今日宋暖情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今年真是个好兆头,二房接二连三的有喜事。”崔时愿由衷的开口。 就是不知道能活下来几个。 刘悦怡心念一动,望着崔时愿平坦的小腹,暗示道:“确实是个好年,只不过你和扶砚也要抓紧速度,早日让母亲抱上孙子,第一胎是孙女更好,先开花后结果。” 崔时愿被催的面色一红,小声的回答:“母亲,我和夫君在努力了。” 这话一出,刘悦怡自然是开怀不已,挥手让二房的人都回去,影响她们婆媳聊天。 裴淮早已面色青白不已,听到驱逐的话立刻站起身,大步流星的掀帘而出。 崔时愿怎么敢的,她前世明明是他的妻子,今生却那么不检点不守妇德,堂而皇之的与大哥苟且! 宋暖情快步的追出去,却没有错过裴淮侧眸偷看崔时愿的举动,她随着望了一眼,随即捏紧了帕子。 崔时愿当真是好手段,就是嫁给了裴暨,都还不忘勾着裴淮,没准早就趁她不在的时候苟且了! 崔时愿真该死啊,她要给姨娘传信,让姨娘好好地帮她参谋,一定要出了这口恶气! 宋暖情扶着凝韵的手快步离开,面上是止不住的怒气。 殊不知她的姨娘也是自身难保。 崔时愿哄了刘悦怡开心,又得了好多的宝贝,让身旁的人抱着带回去。 “半月之后就是宫宴,头面和衣衫可做好了?”崔时愿询问。 “世子妃放心,派人时刻盯着做呢。”侍琴安慰道。 “那就好。”崔时愿松了口气,转而面色凝重起来,她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但入宫一趟不容易,她必须要这么做。 “只是这宫宴能不能够如期举行还是个定数,现在外头都传遍了,储君非皇室血脉,乃是皇后娘娘当年抢的流民的孩子,恐怕用不了多久皇宫的那位就要知道了。”执棋提醒道。 “无妨,总不会让咱们亏了去,对了,临安侯府呢,事情办的怎么样了?”崔时愿侧眸,眼中带着说不出的冷意。 “已经传进去消息了,怕是就这几日行动呢。” “那就好,那就好啊,让一切都按部就班的发生,谁都别想逃脱。”崔时愿满足的轻叹。 即便是颠覆这皇族又如何,杀母之仇不共戴天,谁都别想好过。 临安侯府。 “姨娘,那萧氏又来派人催要账本了。”婢女澜悦入门道。 “我就知道,那萧氏我只看她的面相就知道她不是个好打发的,如今有了崔时愿那个小贱人的允肯,定然更加的肆无忌惮!”王馨悦咬牙道。 “姨娘受委屈了。”澜悦安慰。 “只是不知道我的情儿如何了,情儿在她的手中,我当真是难以施展拳脚,还要忍气吞声受这档子窝囊气。”王馨悦叹气,说起女儿就是不易。 敲门声响起,外头的人轻声道:“姨娘,国公府传来消息,二少夫人解了禁足,还有了五个月的身孕呢。” 王馨悦瞪大眼睛,一下子站起,惊喜的掀开门帘问:“真的啊!?” 小婢女环视四周,坚定地点头,有道:“只是二少夫人在府中处处受世子妃的打压,如今竟连陪嫁丫鬟都被逼得抬上去阻拦世子妃为二公子纳妾,二少夫人受尽了苦楚,特让奴婢寻求帮助。” 王馨悦握紧门框,咬牙切齿道:“崔时愿!你竟敢如此欺辱我的女儿,我王馨悦定不会让你好过,我要抽你的筋扒你的皮,让你死不瞑目!” 她挥走小丫鬟,回到房内来回踱步,要先解决府内的这些腌臜事,才能放开手处理崔时愿。 为了女儿,她必须放开手脚去做! “澜悦,你去……”王馨悦示意婢女上前。 第93章 夫君在说什么呢 裴暨下朝之后面色凝重的回家,随后几天便肉眼可见的忙了起来,一直到深夜还在书房里面议事,同在的还有安远侯赵舫,可见朝廷最近发生了不少大事。 “侍琴,你派小厮去给世子和安远侯送些羹汤,夜间寒凉,风雪甚大,若是炭盆不足了也记得帮他们添上,男子总是随意的,别找了风寒才好。” 崔时愿疲倦的打着瞌睡,终究是没忍住放下手中的兵法,她起身吩咐道。 侍琴上前服侍她休息,应和着:“世子妃放心,这么晚了您快些休息吧,小心沾染上寒气。” 崔时愿点头,脱下暖和的外衫,钻进放着两个汤婆子暖的热乎的床铺之中,她摆手道:“你们今夜都不用守夜了,世子回来得晚,自然有墨深他们服侍梳洗。” “您快些睡吧,奴婢们都省得。”执棋吹灭房中的蜡烛,与侍琴并肩走出去,轻声的关上房门。 崔时愿萦绕在温暖之中,本就发困的人逐渐昏睡过去。 …… “夫君回来了。”崔时愿被一阵动作吵醒,她迷茫的半睁开眼睛,圈住裴暨的脖颈。 “我吵醒你了?”裴暨俯身,贴在她的身边低沉道。 崔时愿的耳边发痒,她躲避几次倒也清醒了,不仅有些怨怼的用含情目责怪的瞥了一眼,只这一眼就让他有些想要冲动。 想到这几日朝堂发生的琐事,裴暨有些心中烦闷,更不开心的是还要商讨到深夜,雪都堆到了人的膝盖,赵舫在客房住下,他原本也是要住在书房的。 但想到夜间的那盏热汤,不知怎的他就推开书房的门,朝着主院走来了,更衣梳洗,烤火驱寒,等整个身子暖了起来,他才敢凑上前接近朝思暮想一整天的人儿。 “世子觉得有没有吵醒我。”崔时愿无语凝噎。 裴暨轻笑一声,将人的怨怪彻底吞下。 …… 翌日,崔时愿醒了个大早,裴暨和赵舫用完早膳就去上朝了。 玫瑰都移栽去了搭建的温室,崔时愿望着白茫茫的院子,隐隐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让她心神不宁的。 “世子妃,出大事了!”侍琴踩着雪一路小跑。 “你慢些,小心摔着,发生何事了,可是世子有什么事?”崔时愿上前抓住侍琴的手,以防她滑倒,面上急切的发问。 “世子妃放心,不是世子出事,也不管国公府的事情,是太子,他被废了。”侍琴连忙凝重道。 崔时愿下意识松了一口气,宛若虚脱一般久久才回神,还好不是裴暨有事,真的是吓死她了。 崔时愿一怔,她是何时何地,开始这么关心裴暨的? “进去再说。”崔时愿咬唇,心中有些慌乱方才的念想。 “今日大朝会皇上一上朝就下旨废后废太子,引得满朝的文武百官动荡,集体请皇上收回成命,更是引得太后亲临上朝询问缘由,训斥皇上任性妄为不注重局面,却不曾想,皇上看到这一幕更加龙霆震怒。”侍琴咽了咽口水,将所知所闻一一讲述。 “皇上发现了?”崔时愿面色冷凝。 侍琴严谨的点头。 “皇上更下生气的原因还有一点,那就是太后没有通禀他,就直接上朝训斥皇上,皇上早已不是当初需要太后垂帘听政的幼帝,当今是崇和二十六年,他当了那么多年的皇帝,自然是不喜自己的权利遭到侵犯, 更何况太后如此快速的赶到,必然是在皇上的身边安插的有眼线,这如何让皇上不震怒,还发生了什么,最后的结果如何?”崔时愿急切地追问。 侍琴连忙开口:“皇上与太后当朝对峙,满朝文武百官请求皇上收回旨意,皇上却直接将皇后与太子押上大殿,当着满朝文武百官的面,来了一场滴血验亲,结果显示太子并非皇后娘娘亲生的孩子!” 崔时愿心中清楚,她找到了当年的接生婆子,明确的知道了皇后当年难产大出血诞下死胎,抱走流民之子的真相。 当朝太子,血统不明。 无疑会引发多么大的后果,而包庇一切,任由血统不纯的人当一朝储君,对于最重血脉的皇室来说,无一不是最让人厌恶的。 见到这一结果,还有证人婆子说的话,满朝的文武百官和太后哑口无言,只能任由皇帝发落他们。 “废太子早已吓傻,整个人呆愣着不敢再动,任由太监们扒了储君的服制被打入大狱,判的是流放千里,果真是恶人有恶报,活该。”侍琴冷哼一声。 崔时愿对陆洸没那么多的恨意,她开口道:“那皇后呢?” 侍琴面色严肃,知道实情后她们都对那些仇家恨极了,开口道:“皇上判了腰斩,但被太后与百官阻拦自古没有腰斩的皇后,于是皇上只能下令废后将其打入冷宫,如此,倒也算是为主母报仇雪恨了。” “还不够,她不死,我心中难安。”崔时愿无情道。 所有陷害欺辱母亲,参与毒害母亲的人,一个都别想逃掉。 崔时愿心生一计,冷笑:“你去……” 侍琴听得仔细认真,不由得面上带着邪恶的笑意,“奴婢这就去,就是吓不死她,也要让她疯魔,即便她不死,皇恩也不会轻易放过她。” 天空淅沥沥的下着雨雪,裴暨身披大氅,大步流星的由远及近,门外的绘书笑着行礼。 “姑爷回来了。” 裴暨点头,掀门而入,见到的就是里面一番围炉的悠闲场景,心中的沉重全然不见,他哑然失笑:“夫人倒是轻快,半分的苦都不让自己吃。” “夫君回来啦。” 崔时愿开心的起身,拉过脱下大氅的他走进内室,亲自给他倒了盏茶,坐在裴暨身边拄着脑袋望着他。 裴暨浑身上下透露出两个字‘僵硬’,他生硬的问道:“夫人这是怎么了,今日这么殷勤?”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的夫人他了解,夫人会在日常生活中对他这么殷勤! 裴暨对于自己的定位非常清楚明白。 崔时愿没反应过来,带着满脸的笑意开口:“夫君在说什么呢?” 第94章 三皇子并非明君 裴暨不自在极了:“可是发生什么好事,夫人这么开心?” 崔时愿的笑容更加灿烂,开心道:“这你都看出来了,真不愧是我的夫君。” 裴暨被夸的心花怒放,放下手中的茶盏,拉过崔时愿的手,思索道:“让为夫猜一猜,难不成是今日朝堂发生的事情,让夫人的心情愉悦?” 崔时愿挑眉,没想到裴暨愿意与她说朝堂之事,她的手指微动,好奇道:“夫君是怎么知晓的,你猜疑我!” “太子被废判了流放,夫人也算出了口恶气,夫人,为夫说的对不对?”裴暨底眸轻笑,勘破崔时愿的内心。 崔时愿哑然:“夫君当真是我的心,连我在想什么都明白。” 虽然他让人跟着崔时愿,夫人她也并未吃亏,甚至反击了回去,但裴暨的心里一直记着这件事,甚至筹谋找机会报复回去。 但今日皇后就被打入了冷宫,太子被废判了流放,越是严谨的时候越能显出皇室的冷血无情与杀伐果断。 即便是亲自教导多年的孩子,夫妻二十六载的发妻,都能被皇帝说舍弃就舍弃。 “北境大军压我边境,父亲想要出兵。”裴暨止了笑,眸色认真的望着崔时愿。 崔时愿愣住,她有些焦急:“那岂不是要让你上战场,如今京城冰雪漫天,都冷的彻骨,若是去北境,那里的风沙吹着,岂不是就像刀子在割肉一般。” 她不想让裴暨去打仗,但这事关大雍百姓的平安,这是裴暨的职责所在,更是他荣辱系于一身的荣耀。 让一个将士不去带兵打仗,无疑是在阻拦他的梦想。 但想到裴暨前世在她过门五年后就没了,她实在是心情有些难受,没一会儿崔时愿的鼻尖眼眶就红了,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可就是难受的想哭,憋都憋不回去,崔时愿泪水汨汨的望着裴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裴暨面上惊慌,瞬间心疼的将人揽到怀里,他无助的抬手为她拭泪,可这泪水越擦越多,侍琴几人都有些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对视之后退了出去。 “满满,你怎么了,你要是不喜欢我去打仗,这次就让父亲去,他正值壮年,正是闯的年纪。”裴暨手忙脚乱的哄着心尖上的人。 “当真?”崔时愿泪眼朦胧,哽咽开口。 “当真!真的不能再真了!”裴暨仿佛瞬间找到了诀窍,止住崔时愿泪腺的诀窍,他耐心的哄着她:“你不喜欢和我分开,我也是不想的,况且这次不一定打得起来,就算是打起来了,这次就让父亲去,为夫就陪着我的满满。” 裴暨心疼坏了,小心翼翼的为怀中的人擦着眼泪。 “那你不许骗人。”崔时愿破涕为笑,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几天时间变得这么矫情,可她就是不开心,就是想要哭出来。 崔时愿哭的鼻尖红红的,小脸被泪水洗的晶莹剔透,裴暨喊人打了水,亲自为她仔细的擦了脸。 “我不骗你,这次北境大军压境,我事先几月便得到消息,军中的将士们早已准备许久,边境还有父亲的定刻军守着,况且北境这次恐怕意在和亲止戈,而非浪费军力民生再打一场。”裴暨搂着怀中的人,仔细的讲清缘由。 崔时愿松了一口气,嗓音还带着沙哑,她仰头问他:“北境不如一般的小国,是可以随意封个县主顶替公主能解决的,皇上只有两位公主,岂不是要二选一?” 裴途点头,沉声道:“今日下朝晚了些许,就有这个原因在,大臣们都在讨论应该让哪位公主和亲比较合适,安德长公主乃皇后所处最为合适,但现在皇后被废幽居冷宫,若是传到北境耳中定然不满,可……“ “可华灵公主才十三岁,还是贵妃娘娘唯一的女儿,自幼最受陛下宠爱,又是夫君您的妹妹,咱们几家自然是不想让一个孩子去和亲的。”崔时愿接话道。 裴暨亲了亲她的额头,哄着道:“大臣们因为这个激烈的吵了一架,现在分为两方,废皇后一党支持华灵公主,三皇子一党支持安德长公主,最后以皇上被吵的头疼,明日再议结束。” “恐怕贵妃娘娘现在已经在皇上面前哭诉了吧?”崔时愿猜测,如今皇后被废,国无储君,剩下的孩子以贵妃所出的三皇子为长子,四皇子五皇子不足为惧,六皇子与三皇子一母所出,更加会向着兄长。 现在可以说皇城未来的明主是谁,早已经被众人看的一清二楚。 崔时愿蹙眉:“夫君,你和我说实话,你当真属意三皇子为储君?” 这几个月来的相处之下,她对几人的相处看的只有表面,却也清楚三皇子只来过靖国公府两趟,一次她与裴暨的大婚,一次是前两月看望生病的公爹。 反之六皇子三天两头的往靖国公跑,整日跟在裴暨与赵舫的身后,两人除了谈论她都进不去书房的要紧事外,平时什么事都愿意带着陆泽。 裴暨与赵舫的举动着实让人难以捉摸,若说是让六皇子回去转告三皇子,倒也不至于,几人打着骨头连着筋,不仅是官员们,恐怕在皇上的眼里,裴暨站位的是三皇子。 可皇帝正值壮年,岂会那么轻易的,册立简介的手握大雍兵权的儿子为储君。 裴暨诧异:“还以为满满整日掉钱窟窿里,旁的事一概不闻,没想到这些都被满满看在眼里了,什么都瞒不过满满,我并不属意三皇子为储君。” 崔时愿松了一口气,裴暨愿意对她敞开心扉说实话。 “这是为何?”崔时愿询问,三皇子为长,后宫贵妃娘娘独大,日后便是稳坐后位都有可能,为嫡为长,这可是赤裸裸的储君位非三皇子莫属。 裴暨沉声道:“三皇子并非明君,他虽然能人善用,却猜忌心堪比两个皇上,他来日上位,清算的第一批恐怕就有靖国公府。” 崔时愿窒息:“即便母亲为贵妃娘娘的一母所出的嫡亲妹妹?夫君是他的亲表弟?” 裴暨沉重的点头:“没错。” 第95章 崔时愿怀了? 崔时愿眼眸微转,她含笑:“夫君是否忘记了,还有一个人有这个身份,而且年岁正当。” 裴暨开口:“陆嘉韵?” 崔时愿点头:“没错,陆县主是离王嫡女,更是唯一的女儿,而且离王是太后亲子,皇帝同母所出的亲弟弟,试问他的女儿都不合适的话,还有哪家的贵女更加合适?” 裴暨的眸中浮现星星点点的笑意,将人揽在怀中道:“夫人是想要说将这件消息透露给安德长公主,皇后虽然退场,但她的忠臣却还在,届时两方相争,咱们坐收渔翁之利,夫人当真聪慧无比。”他在崔时愿的额间落下轻柔一吻。 崔时愿的面上浮起笑容,刚想要开口说‘夫君聪慧’,只见她远山眉轻皱,突然捂着唇起身冲出去。 随着门外的干呕声响起,裴暨深深的陷入了自我怀疑,他抬手双臂嗅了嗅,深吸一口气,没有味道啊? 裴暨的心碎成八瓣,但来不及多想,他大步流星的走出去,为崔时愿顺着气息,皱眉担忧:“夫人,你没事吧?” “我没……”崔时愿扶着门框直起身,转身安慰他,却在下一刻又开始想要吐。 似乎没曾想崔时愿一看到他靠近,就想要呕吐,被推进屋内裴暨面色发青,对自己身上的味道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世子妃,您怎么了?”侍琴几人听到声响,快步从耳房之中走出来,就见崔时愿面色苍白的在干呕。 侍琴担忧的扶着崔时愿,抬手为她把脉,但随即面上浮现一丝古怪,咦,滑脉? 崔时愿在执棋的搀扶下直起身,她缓了半晌,这才带着探寻的目光望向侍琴,对方在她的目光中顾虑的点了点头。 侍琴知晓崔时愿对于孩子的执念,但摸到滑脉之后,反而有些不敢确认,她担心诊错脉让世子妃心中失落。 崔时愿隐隐有些激动,她思忖片刻,心中已经确定大半,“去请……” 门帘被刷一下从里面掀开,裴暨激动的开口:“去请大夫!” 二人的目光对上,不约而同的盛满了激动与期盼。 半个时辰后。 杨大夫被侍琴着急忙慌的带入国公府,还以为是世子妃生了什么大病,吓得气都不敢喘的下了马车,随着侍琴一路小跑进世子院。 但是这脉象上手一把,咦?滑脉? 杨大夫和侍琴对上视线,心中确定了十分,同时松了一口气。 他面上带着笑意,对着那对紧张不已的新父母道:“恭喜世子妃,恭喜世子殿下,世子妃有喜了,刚满一个月,胎像有些不稳,二位房事上还是要多加节制,稍后抓几副安胎药每日喝着就可以了。” 崔时愿听到,心中安定,含笑道:“多谢杨大夫,今日辛苦了,侍琴,看赏!” “多谢世子妃。”杨大夫接过侍琴递来的荷包,手感捏起来最少有二十两,这趟跑的值啊。 几人开心的说着吉利话,让院子里所有人都得了赏赐。 崔时愿摸着小腹,还有些不真切的感觉,这就有了身孕了,前世喝了那么多的苦药才得了孩子,今生顺其自然就有了。 裴暨望着崔时愿的动作,这才从慌神之中醒过来,他颤抖着伸出手摸向她的小腹,声线发抖:“满满,我们有孩子了?” …… 崔时愿有些无语,感情方才这人都是在走神? “夫君以为呢?”崔时愿面上漾起温婉的笑容,整个人散发着柔和的气息。 裴暨伸出颤抖的手摸向崔时愿平坦的小腹,他还是有些不真切的感觉,求证道:“这就有了?可是怎么看不出来啊,满满,要不要你掐我一下,嘶……是真的?!” 裴暨惊喜不已。 崔时愿诧异,她方才下手是故意的用了力气,但不至于把人给掐傻吧? 这个傻子当真是她的相公? “孩子方才一个月,哪能这么快的就显怀,想体弱纤瘦的甚至五个月都还不怎么明显,夫君一看就是没有瞧见宋氏,她可只有小腹凸起一块。”崔时愿含笑道。 “她怎么能跟你比,为夫定然将满满与孩子养的白白胖胖。”裴暨立即张嘴反驳,不知是怎么回事,他从见到宋氏的第一眼起,就极为的厌恶她。 连陆嘉韵都比不上这等反感,就像是他前世就极为讨厌这人一样。 裴暨望着崔时愿柔和的脸蛋,心中仿佛被幸福填满了,他一见钟情的人成为了他的妻子,如今二人还有了孩子,天底下没有比他更幸福的人了。 若是可以,他希望拿下辈子的幸福,来换今生和满满的相守。 “我方才已经派人给母亲和父亲传达了,母亲盼这个孩子盼的紧,如今怀上身孕,母亲定然开心不已。”崔时愿触动道。 她自顾自的说着,丝毫没有注意到裴暨逐渐怨怼的目光。 “满满心里眼里只有母亲,平日若不是为夫紧紧缠着你,恐怕连唯一的相处机会都没有。”裴暨酸溜溜道。 “夫君,我觉得你现在就像是一道菜。”崔时愿面无表情。 “什么菜?”裴暨好奇。 “醋溜白菜。”崔时愿继续面无表情。 什么人啊,连自己母亲的醋都吃。 裴暨张了张嘴,还未开口就被快速掀开门帘的声音吸引注意,刘悦怡激动不已的快步走进来,身后还跟着心惊不已的裴途。 “夫人啊,你走慢些,儿媳妇又不会跑,小心摔着!”裴途苦口婆心的跟着道,他被留下在养心殿议事,刚回府就听到下人传世子妃有孕了。 原本上手帮他更衣的亲亲夫人,直接一把推开他,激动的开口:“真哒?!” 在得到侍琴肯定的点头之后,更是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直接就风风火火的出了门,直奔世子院。 裴途觉得自己人到中年却失恋,心比这数九寒天的大雪天气还要凉。 “你闭嘴!聒噪!”刘悦怡嫌弃的转身呵止,然后笑眯眯的快步上前挤走裴暨,伸出颤抖的手摸向崔时愿的小腹,“怀了?” 崔时愿看着这如出一辙的一家人,不禁陷入了深深地自我怀疑。 第96章 臭味相投的夫妇 “一个月了,刚诊出来。”裴暨探头道。 他觉得自己作为满满的夫君,有资格说出这句话。 “你闭嘴!”刘悦怡烦躁的制止,而后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心肝肉的喊着崔时愿,“哎呦我的儿啊,你当真是给母亲长脸,这么快就怀上了,不愧是我的儿媳妇。” “母亲,这才一个月呢。”崔时愿害羞的开口。 这怎么一个两个看着她就像是在看着珍稀物种一样,崔时愿颇为不适应。 “无妨,不要担心,日后这府里大大小小的琐事都交给母亲来,你且安心养胎!”刘悦怡拍着胸脯立誓,绝对要让崔时愿好好地安胎。 裴途觉得自己身为一家之主,远比儿子有话语权,他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轻咳道:“没错,时愿且安心养胎,府中一切有你母亲来搭理,莫要伤神耽误了身子。” “多谢父亲母亲关心。”崔时愿乖巧道。 刘悦怡看着那平坦的小腹,却已经幻想到了日后打牌九的时候,一手抱着孙子,一手推牌的幸福。 她可是这一圈贵妇人好友里面,第一个儿媳妇有孕的。 这可足够她炫耀九个月的了! “你父亲说的是,待你这胎坐稳了便是春日,到时若是无聊,咱们就多多的举办赏花宴,让你交好的好友们来陪你玩。”刘悦怡顿了顿,想起她在京城并未有好友。 那生父都是个黑心肝的,自家的府宅乱的如鸡窝。 “珍淑郡主倒是挺喜欢你,还时不时来找你玩,无聊的话母亲就把她请来,时常陪你说话聊天,你这是第一次有孕,可想家人?母亲这就派人去清河把亲家请来陪你到生子满月可好?”刘悦怡关怀的问道,语气之中有些小心翼翼,生怕崔时愿想到临安侯府一大家子。 崔时愿听着刘悦怡喋喋不休的话语,但里面全部都是关心的意味,她鼻尖酸涩道:“一切都交给母亲来安排吧。” 明面上她才一年半没见过外祖家的亲人,实则加上前世那些年,算是半辈子没见了,这一提起来崔时愿的心中就如同望夫石般,急切的渴望见到亲人。 刘悦怡感同身受,她轻轻拍了拍崔时愿的肩膀:“好孩子,不要担心,父亲母亲还有你夫君都在呢,过个大半月你的外祖家更是能来人,若是想念,不如想想把哪个院子收拾出来,仔细的打点,好让家人住的舒适。” 崔时愿感动不已,刘悦怡又安慰了几句,见崔时愿眸中真切的想念,风风火火的就起身回去,连带着带走了只说了一句话的裴途。 她亲自从库房挑了一大堆的补品让人送一大堆的补品来,转身就开始给远在清河的亲家写信。 崔时愿带着深深的期盼,果真连孕反都消散不少,着手打理世子院旁边的清风苑,等待着哪位亲人能来。 她自幼长在清河,还是母亲留下的唯一骨血,崔家最看重的就是她,比对嫡出的继承人表哥崔砚都要疼爱。 二房。 安心养胎的宋暖情得知这个消息,气的将屋子里的东西全部都砸了出去。 “崔时愿怎会有孕,裴暨不是不喜欢回府,一点都不喜欢女人吗?!”宋暖情扶着肚子发气,她猛地扫落一个茶盏。 门外这时浮现一个人影,宋暖情一怔,随后期盼的上前,但那道人影只是稍稍停顿几秒,就转身去了旁边的侧房。 那个凝珠那个贱婢的房,宋暖情的面上闪过嫉恨与恶毒。 凝韵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收拾碎片,自从凝珠提为妾室,服侍二公子之后,二少夫人身边的掌事姑姑就成了她,偏偏她是个最笨不得主子喜欢的。 就像方才只是将世子妃有孕的消息带回来,就能引得二少夫人气的将整个屋子都砸了。 若是凝珠姐姐在,定然不会出现这样的结果,她定会开口劝解二少夫人稳住胎气。 想到这里,凝韵将眼泪憋回去,抖着嗓音道:“二少夫人莫生气,小心肚子里的小公子啊。” 宋暖情一怔,却还是扶着肚子老老实实的坐下了,她气愤的质问:“崔时愿怎么会怀孕,裴暨不是不喜欢她吗?!” 凝韵心中叫苦不迭,到底是谁和二少夫人说的世子妃不得宠啊,世子都快成为世子妃的影子了,整日前者走到哪里后者跟到哪里,更别提整日不回家了。 二少夫人在小佛堂的那三月,世子可是对世子妃形影不离。 “世子与世子妃情深甚笃,恩爱非常,并未有任何的生疏。”凝韵老实的回答。 “啪!”又一个茶盏狠狠地被掷到地上。 宋暖情不可置信的摇头,饶是她不愿意相信,但也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那就是前世裴暨喜欢的就是崔时愿,根本就不喜欢她。 所以裴暨的整日不回家,不喜欢女人,只是在针对她! 宋暖情被气得浑身颤抖,眼神凶狠地紧紧盯着一处。 “啊!二少夫人,血!” 凝韵的尖叫声让宋暖情回神,她跟着对方的手目光下移,却看到脚下滴着的血滴,“啊!我的肚子好痛!” “你快去请大夫!你去请熬安胎药,你去请二公子来!”凝韵吓得面色苍白,飞快的站起来吩咐一干人,她则是扶着宋暖情走到床榻之上躺着。 宋暖情将她的手掐的流血,凝韵都只敢咬牙忍着,若是二少夫人不成了,她绝对回不去临安侯府。 “这才五个月,可万万不能有事啊。”凝韵为宋暖情擦拭疼的出汗的额头。 裴淮走入房中,见到满地的狼狈狠狠皱起眉头,但随后就听到宋暖情的痛呼声,他一怔,快步的走入内室。 世子院灯火通明,一片温情。 裴暨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本三字经,一本正经的说他要给孩子读书,日后要让他成为一个知人善任,懂事明理的好孩子。 崔时愿虽然无语孩子还没成型听不到,但是不忍让裴暨的一片慈父之心受挫,只能任由他读着书,好在裴暨的声音低沉好听,不一会儿就让她昏昏欲睡。 “世子妃,二房出事了。”侍琴低着头走近。 “什么事?”崔时愿瞬间清醒。 侍琴盯着裴暨极为不友好的目光,缩头道:“二少夫人方才情绪过于激动,见红了,二房请了大夫,虽然稳住了胎像,大夫却说若是再见红一次,孩子就保不住了。” 崔时愿垂眸思索着没出声。 裴暨蹙眉:“告诉母亲让宋氏老实一些,别整日弄得国公府鸡飞狗跳,家宅不宁的。” 崔时愿回神,好笑的望着不满的裴暨,“夫君怎的对她意见那般的大?” 裴暨垂眸:“不知道,但是我就是不喜欢她。” 崔时愿哑然失笑,她和裴暨颇倒是有些‘臭味相投’。 第97章 宫宴 皇宫外。 靖国公府的三辆马车稳稳停下,一家人前后走下马车,崔时愿有孕后,仿佛靖国公府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她的身上了。 她在裴暨小心翼翼的搀扶下稳稳的走下马车,抬眸注意到裴暨紧紧的盯着她的迈步,崔时愿忍俊不禁:“夫君怎的这么小心翼翼,哪能这么轻易的就摔了。” 崔时愿无语凝噎,但心中极为受用。 “满满,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裴暨不满道。 “好好好,我不说就是了,咱们快些进宫吧,宫宴不是就快要开始了吗?”崔时愿含笑打断。 裴暨点头,扶着她一步步的向靖国公与刘悦怡走去,二老在前方含笑满意的看着这对小夫妻。 “不就是刚怀了身孕吗,用得着这么小心翼翼吗?”宋暖情暗暗翻了个白眼,她将手递给凝韵,下脚极为小心的走下马车。 自从半月前经历那次见红,宋暖情近期可谓是老老实实的窝在房中养胎,半步不敢走出房间。 宋暖情看着前方裴淮大步流星的身影,搭在凝韵胳膊上的手不由自主的抓紧,带着丝丝的恨意。 她以养胎孤寂难免伤怀为由,让裴淮日日宿在她的房中,但这人只是夜间回来休息,再不愿意与她多说一句话。 若非看在孩子的份上,恐怕都不会听她的诉苦。 宋暖情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好在,裴淮是极为期盼这个孩子的降生的,这让宋暖情心中的计划更加的坚定了。 “夫君,等等妾身呀。”宋暖情娇柔的喊出声,脚下步子有些急促。 裴淮一顿,心中担心他的嫡子再伤到分毫,还是停下了步伐转身望着她,皱眉道:“我就在这,你慢些走。” 裴淮的眸底深沉,望着宋暖情凸起的肚子,这是他前世聪慧的嫡子,还是分外重视一些的好。 一大家子浩浩荡荡的入了宫,靖国公的身份高,加上裴暨还是正三品的武将,刘悦怡与崔时愿还有诰命的身份,所以二人的位置在极为靠前。 崔时愿含笑与主动过来的陆珍说话,实则将大殿上所有的面孔映入眼帘。 “对了时愿,这是你第一次入宫对吧?”陆珍想起来道。 崔时愿点了点头,她前世虽然获封一品诰命夫人,但的确是还没来得及入宫谢恩,就已经死掉了,如此算来当真是第一次入宫。 陆珍颇为遗憾:“若非外头雪天路滑,你又怀着身孕,还真要带你去看看御花园的景色,主要是那里还有我儿时种的黄腊梅,还有搭建的秋千呢。” 崔时愿温柔的安慰她:“无妨,十月怀胎很快的,到时候有机会我再陪你入宫,看一看你儿时的秋千架。” 陆珍果然将这份遗憾抛在脑后,“好!届时还有一个奶娃娃陪着,当真是人生十大乐事之一。” “离王殿下,离王妃,陆县主到——!!!” 随着内侍的通传,离王一家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崔时愿非常迅速的收获到了怀着滔天恨意的目光,她抬眸望过去,果不其然看到陆嘉韵那含恨的目光,崔时愿淡定的挑眉。 “噗嗤,时愿你看她像不像庄子里的跛脚鹅,一瘸一拐的就算了,还偏偏要昂着脖子,生怕别人看不到她的丑态似得。”陆珍没忍住笑出声,明晃晃的都是对她的嘲笑。 崔时愿一怔,下一刻明眸之中盛满了笑意,果真是如此,平白让人觉得好笑。 陆嘉韵本就盯着这边,见到二人眸中的嘲笑,让她顿时恼怒不已,瘸着腿就要上前。 “嘉韵,今日不可胡闹。”离王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似得,让陆嘉韵停下了上前的步伐。 “父王!您看她们,都在嘲笑女儿!”陆嘉韵不满道。 她最近极力的寻找最好的头发做义髻,还人生头一遭如此听太医的话养护右腿,但尽管她今日如此的保持着仪态,可还是控制不住的发抖。 这一切都怪崔时愿!若不是她的出现,裴暨娶得就会是她陆嘉韵,而不是她一个穷乡僻壤出来的乡野村姑。 更加可恨的是崔时愿还有身孕了!!! 陆嘉韵恨极了,眸中全部是极其恶劣的目光。 “别着急,等父王今夜为你扳回一局。”离王出声安抚,继续向高处走去。 陆嘉韵想到来时父王所说的话,她的眸中闪过得意,贱人们就笑吧,等皇伯伯来了她们可就笑不出来了! 陆珍平白觉得一阵恶寒,她打了个冷颤道:“陆嘉韵这是被上身了吗,怎的笑的这般的诡异。” 绝对没看错。 崔时愿脑中回忆起离王一闪而过的笑,心中直觉不对,这几日朝堂力荐陆嘉韵为和亲人选,离王本该焦头烂额才对,怎么会这般态度。 “时愿,时愿,你怎么了?”陆珍好奇的在她的面前挥了挥手。 崔时愿回神,望着陆珍无辜的双眸,瞬间想到离王的笑所为何事。 除了两位公主,一位最为宠爱的县主,可还有个身份尊贵的郡主。 崔时愿指尖发凉,她面上装得毫无察觉,桌子下的手握紧陆珍的手腕,她一字一句的坚定开口:“郡主,你先保持笑容仔细听我说……” 半晌之后。 陆珍仿佛和崔时愿发生口角一般,面色不善的离开了她的身边,冷哼一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任由宁亲王妃怎么问都不吭声。 陆嘉韵心中一紧,还以为陆珍是发现什么了,她急切的望过去,却见崔时愿面色难看的扭头寻求裴暨的安慰。 后者自然的将她揽到怀里哄着。 ……贱人! 陆嘉韵的怀疑消失,一口银牙咬碎了往肚子里咽下。 只会寻求男人的帮助,当真是可恨至极。 “皇上,太后娘娘到,贵妃娘娘到——!!!!” 随着太监们的通传,皇帝面带笑意的搀扶着太后娘娘出现,而贵妃一身华丽的宫妃服饰,却也乖巧的扶着太后的右手。 “参见皇上,太后娘娘,贵妃娘娘!!!”在场的官员与家眷们起身行礼。 第98章 中毒 皇帝走上高台,和太后并排而坐,贵妃仪态端庄的最后落座。 “今日虽是宫宴,却更是朕与格外爱卿的家宴,不必见外,都坐下吧。”皇帝朗声道,看起来今日的心情格外好。 “多谢皇上。”众人依次落座。 随着皇帝说了几句开宴的吉利词汇,宴会正式开始,乐姬们有序的入场,还是一场场的表演。 满朝的重臣几乎都在此处,殿中的美人们舞姿美丽,让人望着就心中开怀,崔时愿看得开心。 靖国公起身敬酒,皇帝自然给面子的举杯。 “靖国公当真是好福气,有两位貌美端庄的好儿媳。”皇帝的目光扫到崔时愿的头上,顿时一怔,反应过来笑着道。 “老臣的儿媳可谓是天底下最好的儿媳,时愿与扶砚婚后情深甚笃,恩爱非常,如今更是有了身孕,为我裴氏一族延续香火,老臣与妻子可谓是将时愿当亲生女儿一样爱护着呢。”靖国公爽朗的大笑。 崔时愿适当的起身行了个礼,随后端庄优雅的落座,下一刻京城之中流传的冷面将军裴暨就关心的握着她的手,亲自为她布菜。 当真是郎才女貌,一副让人艳羡的景象。 皇帝眼眸一黯,抬手将手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贵妃娘娘将一切看在眼中,尤其是在看到崔时愿发上的那支簪子,她垂眸遮掩去眼底的猜测,温婉的笑道:“臣妾着亲外甥当真是好福气,可惜你们成婚的时候本宫没有亲临,后来宫中诸事繁杂竟然也没召家里人入宫叙旧,本宫今日特意带了礼,祝贺你二人夫妻和睦,白首偕老。” 贵妃笑盈盈的坐在皇帝的身旁,说到‘夫妻和睦,白首偕老’的时候,语气中不自觉的带上失落,尾音勾的皇帝的心中难耐,竟然也伸出手握着她的手。 “贵妃贤惠,若不是替朕打理后宫,岂会没时间与家人团聚,日后你若是想家人了,便时常让靖国公夫人与世子妃入宫陪你。”皇帝怜爱开口。 贵妃心中感动,触动道:“臣妾多谢皇上,若不是您宽仁,又怎会有如今的四海升平,臣妾日夜仰望,只觉得倾慕,便是能为皇上做任何事都是臣妾心之向往。” 贺礼送到了崔时愿的身旁,她与裴暨起身道谢:“多谢贵妃娘娘。” 贵妃笑吟吟的摆手:“快些坐下吧,本宫见到你们就像见到自己的亲生子女似得喜爱。” 皇帝皱眉,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宦官出声打断。 “陛下,北境使臣求见!”门外通传道。 大殿瞬间安静了下来,似乎都没有想到会突然出现这个变故。 “北境使臣,北境合适派出的使臣,怎的没人来信??” “这个时候入城求见,恐怕是别有用心啊。” “陛下……” 皇帝摆手:“宣北境使臣觐见。” 宦官立刻扬声:“宣北境使臣觐见!!!” 一声声传下去,不多时,北境官员服饰的一行人出现在大殿门处,面色严谨的走入。 “北境使臣见过大崇皇帝。”为首的使臣道。 “诸位爱卿免礼,不知爱卿们怎么此时入大崇觐见,可谓何事?”皇帝抬手,英朗开口。 “回大崇皇帝,北境新皇登基,特派老臣们前来大崇送年礼,顺便询问一声是要送哪位公主入北境为妃?”使臣朗声询问。 送,为妃。 这三个字简直是在大崇官员们的雷区上蹦跶。 “本官倒是不知,大崇与北境旗鼓相当,何来的大崇送公主入北境为妃,难道不是你们北境前来求娶吗?” “尚书大人说的没错,我们大崇国力强盛,若非北境主动有意结盟,岂会答应与北境联姻!” “欺人太甚!” 北境使臣面色淡定,不卑不亢:“是北境收到大崇来书,说会送大崇最为尊贵的贵女入北境为妃,以求两国友好,让吾等带着聘礼前来,如今聘礼与花轿都停在宫外,还有大崇皇帝的龙印为证,难不成还是我们北境自作多情吗?!” 此话一出,满朝哗然。 皇帝却是让人呈上信件,淡定的扫视之后:“嗯,确实没错。” 使臣得意一笑:“如此,还想请问陛下会派信中所说的哪位贵女入北境后宫。” 崔时愿扫视高台,皇帝面色深沉,太后面色平静,贵妃的眸中带着难以忽视的紧张,往下看去。 她的目光一顿,离王一家三口倒是极为得意,她再看向安德长公主陆琼,对方气定神闲,仿佛不知道这里面的选项有她一样。 宽袖下的手暗暗握紧,她知道此次的目的了,就是为了针对宁亲王一家,恐怕皇上是想要拿回宁亲王手中的兵权,所以要先将陆珍嫁出去。 待宁亲王无嗣而终,兵权还是要回归皇室,但陆珍若是招赘就不同了,兵权只会传给宁亲王的女婿,而不会给皇室,乃至下一位皇帝。 所以皇帝、贵妃、离王、三皇子、长公主,皆是互相联手,各有所需的抵抗宁亲王这个最有威胁的外戚。 可惜,他们棋差一着,被她发现了蛛丝马迹。 皇帝摩擦着拇指上的玉扳指,思忖着开口:“朕虽然有两女,但皇后已废,朕仅留下一位嫡女安德,实难割舍,而华灵年幼还暂时不会谈婚论嫁,不过朕的……” “郡主!郡主你怎么了!”一道焦急的话语打断了他的表演。 “珍儿,你怎么了!”宁亲王妃不可置信的声音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就见陆珍猛地喷出一口黑血,指着面前的酒盏倒在了宁亲王妃的怀中。 “珍儿!谁敢毒害本王的独女!”宁亲王大怒,直接踹翻了案桌。 “宣太医!护驾!有人要行刺!”崔时愿猛地出声,打断了混乱的场面,在场的官员们都把手中的酒杯扔出老远。 “珍淑郡主疑似中毒,还请将其挪到安静的地方。”太医匆匆赶来,诊脉之后为其服用解毒丸,暂时压制毒素。 宁亲王飞快的抱起陆珍,快步的朝侧殿走去,宁亲王妃哭的凄惨的跟在后面,几次若不是侍女扶着,都险些摔倒。 皇帝的面色青白相接,带着被打断的不悦:“给朕查!” 第99章 身后 大殿之上寂静不已,北境使臣们却是悠然自得的落坐在一旁,等候着大崇的这场闹剧终章。 良久,太医顶着一头的冷汗走出,还没等皇帝开口询问,就一下子跪在地上,满是惶恐道:“参见陛下。” 皇帝不耐烦的打断:“珍淑郡主如何了?” 太医顿时汗如雨下:“回禀陛下,珍淑郡主所中之毒为北境的忘忧蛊,此毒中下之后便无药可解,甚至终身不能踏入北境分毫,不然就会筋脉寸断而死啊,而且即便是稳住了病情,珍淑郡主日后也会不良于行啊。” “放肆!何人胆敢下毒行刺珍淑郡主!”皇帝大怒,拍案而起。 “陛下!此毒定然是北境使臣入京之后携带而来,就是为了让宁亲王绝嗣而毁害大崇军备啊,还请陛下明察秋毫!!!”刑部尚书第一个站出来,毫不留情的痛斥端坐在那里的北境使臣们。 皇帝的面色一沉,猜想此事的可能性,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极大地,太医是他的专属御医,绝对不会欺瞒他而背上诛九族的罪过。 宁亲王与宁亲王妃更是绝对不会害亲生女儿,他们有多么宠爱珍淑他自然是知晓,方才二人的惊慌失措毫不掩饰,可以说是根本不能的事情。 突然,皇帝将目光扫向左侧下首,裴暨正在垂眸哄着怀中眼眶红肿的小妻子,而靖国公则是满脸怒气的望着北境使臣。 不是他们,那还能是谁? 皇帝不解的将目光游移,直到看到气定神闲的离王夫妇,还有窃喜得意的陆嘉韵。 难道……太后一副沉着冷静的模样,还在淡定的喝着酒,仿佛今日的事情都与她无关一样。 “母后倒是沉着冷静。”皇帝突然出声道,拂袖落座。 “北境贼子毒害我大崇的郡主,此事事关重大,哀家不开口只是想要尊重皇帝的龙威,不然若再是被亲儿子猜忌偏心外姓,向着外人、哀家可就有苦难言了。”太后突然被阴阳怪气,冷哼一声回答。 皇帝面色阴沉,可连他的性命都险些受到危害,母后就这般的不在意,只心疼弟弟吗,皇帝的疑心病又犯了。 “皇帝,你若是疑神疑鬼趁早将母后同皇后一般废黜,否则你这疑心病一生都不会结束!”太后娘娘想起皇帝丝毫面子不给,坚决地要将皇后废黜打入冷宫的态度,心中带了气愤。 “母后,你明知朕不是这个意思。”皇帝面色发青。 “哼!”太后不再言语。 禁军副统领带着人犯走进来,跪地道:“陛下,已经抓到人犯!严刑过后却仍旧不爆出幕后黑手。” “凌迟。”皇帝毫不留情的吐出二字。 即便今日注定找不到最后的幕后真凶,但他仍旧要发落犯人,震慑那些心怀不轨的谋逆之臣。 话音落下,皇帝的目光扫射向离王,却见到对方果然面色僵硬,仿佛极为不悦。 北境使臣从始至终不卑不亢,见此才起身道:“大崇皇帝,您还未说要将哪位公主许入我北境后宫为妃呢。” 此话一出,满堂的文臣面色难看,武将们却面色淡然,仿佛全然看不到听不到。 崔时愿将大殿仔细视察一番,暗暗的勾唇。 皇帝面色阴沉,半晌开口道:“朕之长女安德,乃大崇嫡公主也,自幼最受宠爱,乃是朕的掌上明珠,如今北境诚心迎娶,自当以安德长公主为首选。” “父皇!”陆琼惊诧的站起身,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怎么会落到她的身上,怎么会。 “安德,你乃父皇长女,自然要为弟妹们做表率,这门亲事,你最合适。”皇帝沉声道。 陆琼哑然,再不济也有华灵和陆嘉韵啊,为什么偏偏是她,陆琼的眸中闪过恨意。 如此尊贵的公主嫁入北境为妃,使臣们自然是满意,当场商定了婚期,直接浩浩荡荡的去往了驿站小住。 宫宴也这般轻易的散了。 崔时愿和裴暨携手走在宫道之上,裴暨温热的大掌给她带来阵阵的暖意,“满满,你是怎么猜到的?” 裴暨见到今日的场景,还有崔时愿与陆珍那副反目的模样,心中自然有了计较,他的满满竟然是如此的聪慧,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哪里是猜到的,不过是碰巧,夫君若是今日仔细观察离王一家人,就会知道妾身是怎么猜测到的了。”崔时愿淡笑道。 她的心中更是心惊胆战,好险她赶上了,还随身携带着各种‘灵药’,这一世她早早的在回来后筹谋着无数,更是让人炼制假死药,就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 谁曾想她的神医如此厉害,能炼制那么多的‘神药’。 裴暨抬手,将崔时愿护在身后,后者不明所以的伸头张望。 “果真是你。”阴冷的声音从一侧传来。 二人齐刷刷的望去,陆嘉韵面色青黑的从角落里走出。 崔时愿哑然,这陆嘉韵被绑架了三个月,怎的变得止不住的阴暗了呢,当真是不如从前可爱啊。 “陆县主在此地等候多时,倒是辛苦。”崔时愿含笑,语气中却夹杂着讽刺。 “你!崔时愿你好狠的心,竟然害的安德长公主被迫嫁往异国他乡,成为北境皇帝的人质。”陆嘉韵双眸含恨,带着无尽的怒意。 “管我什么事,陆县主搞错了敌人吧,文武百官与陛下原本就是要让你和亲北境,若不是你们诡计多端让珍淑郡主成为陛下的眼中钉肉中刺,岂会有你现在的得意时间?”崔时愿嘲讽。 “果真是你,我要杀了你!”陆嘉韵几步上前,怒气冲冲的向崔时愿伸出手扑过来。 裴暨挡在崔时愿的身前,抬脚将人踹飞出去老远,冷脸:“滚,我裴暨的夫人,岂容你放肆胡来。” “裴暨!你竟然这般的对我!崔时愿你有本事别躲在男人的身后,你敢站出来吗?!”陆嘉韵悲戚开口,又爱又恨的语气让人忍不住打冷颤。 崔时愿淡漠的环视一圈,上前两步走到裴暨的身侧,慢悠悠道:“如何不敢,又如何不能,我夫君的身后,我想站就站,也只能我站。” 第100章 满满,做你想做的 “陆县主,你猜安德长公主走投无路,会让谁来名正言顺的顶替她的位置?”崔时愿居高临下道,她冷笑,“哟,陆县主还害怕了呢,我若是你啊,就赶紧找个夫家嫁了,别到头来成了别人的替死鬼都不自知。” “本县主岂用你指示!”陆嘉韵梗着脖子,狼狈的爬起来转身就走,步伐慌乱不已。 崔时愿与裴暨并肩望着她跌跌撞撞的背影,不约而同的相视一笑。 “夫君可觉得我恶毒?”崔时愿忍不住又问。 “下次这种事情,交给我做。”裴暨握起她的手,坚定道。 他大可以让所有人消失的神不知鬼不觉,而不需要脏了满满的手。 “我们回家。”崔时愿心中被温暖填满,轻抚小腹,笑容甜蜜。 翌日。 “世子妃,两个坏消息,一个更坏的消息,您要先听哪个?”侍琴悄咪咪的跑上前,扶着崔时愿起床。 “你一个一个说,总归不是针对我的坏消息。” 崔时愿慵懒的打着哈欠,怀上身孕之后不仅情绪多变,现在更是不足两月,就已经开始嗜睡了。 好在她的恪儿在茁壮成长,只属于她一人的孩子,就在她的肚子里,崔时愿面色温柔的轻抚着小腹。 “咳咳,临安侯府出事啦!”侍琴激动道。 “然后呢?”崔时愿淡淡的抬眸。 “两位有身孕的姨娘在花园大打出手,脚下没站稳直接摔倒在一起,现下都进了产房正在哀嚎,萧姨娘前去劝架也被误伤到了荷花池中,那寒冰刺骨的现在还在昏迷不醒。”侍琴啧啧称奇,仿佛丝毫不知其中的内幕。 “呵,王馨悦到底是着急了,一箭三雕,她怎么脱身?”崔时愿侧眸问道。 “王姨娘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原来……如此啊。”崔时愿的脸上挂起一抹奇异的笑,眸中光芒闪烁,“第二个好消息呢?” “二少夫人一早就听到消息,迫不及待的想要带着二公子回府看望,现下恐怕已经在恭贺侯爷,但二公子貌似极为不悦,不愿和二少夫人回去,二人还吵了一架。” 崔时愿颔首,她能猜出裴淮的难堪,娶得是和前世大相径庭的心上人,老丈人是‘大名鼎鼎’(臭名昭著)的临安侯,丈母娘是有着卖身契的贱妾,现在甚至还有了身孕。 将来还要有一个比自己小二十岁的长辈,即便是自认为胸怀宽广的崔时愿,都没有这般的肚量,不去小气和斤斤计较。 “活该。”崔时愿红唇轻启,毫不留情的讽刺。 “第三件事呢?” “安德长公主高烧不起,疑似被人用了巫蛊之术,现下估计无法和亲,但今日离王妃开始为陆县主议亲,整个京城未行婚嫁的男子都被离王妃搜罗了家事样貌,供陆县主择选,恐怕过不了两日就会有好消息传来。” “长得挺丑,想得挺美。” 满京城谁不对她避之不及。 “听说还是要找赘婿呢。” “疯了吧?”崔时愿讶异,若是她遇到此事,恐怕今日选人明日订婚后日成亲,坚决不给外人留一丝一毫的插手机会。 执棋快步走进来,“世子妃,临安侯府的姨娘们生了,蓝姨娘剩下一个九月的男胎,但伤了身子,今后怕是难以有孕,常姨娘生了五个时辰,到最后只生出来一个没长全的孩子, 咱们的人说瞧着倒是被人像胎里下了毒,如今常姨娘大闹说是王姨娘害了她的孩子,要让她偿命。” “结局如何?”崔时愿问道。 “二少夫人在一侧哭诉生母的不易,引得侯爷狠狠地训斥了常姨娘,将其禁足,带着二少夫人和王姨娘走了。” 崔时愿咂舌:“当真是薄情寡义的当属男人为首。” 裴暨掀门帘的动作一顿,双眸之中带着茫然,男人薄情寡义之首,他何时薄情寡义引得满满失望了? “夫人,着实冤枉啊。”裴暨入门,目标明确的向崔时愿走去。 崔时愿被人抱了个满怀,她刚洗漱完更衣,连发髻都还没来得及梳,就被他抱着躺到了榻上。 “你快些松开,将我的衣衫弄乱了。”崔时愿羞红了脸,埋怨道。 侍琴与执棋四人垂眸含笑,行了礼就各自退下了。 “夫君今日干什么去了?”崔时愿圈着他的脖子问,一觉醒来没见到人,当真还有些不适应。 他们二人现在待的,就是裴暨每日醒来练武之后,坐着看书等崔时愿醒来的榻上。 裴暨抱着崔时愿细细的吻着,夫妻二人温存许久,他才舍得将人松开。 裴暨的眸底带着深深地占有欲,他才和满满分开半日,他就半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想念,真是一分一秒都不想离开她啊。 “为夫去替陛下治心病去了。”裴暨哑声道。 有身孕当真不方便。 崔时愿推开他作乱的手,一本正经的好奇:“什么心病?” 究竟是北境的联姻,还是安德长公主的‘病’,还是陆嘉韵的婚事? 裴暨见好就收,慵懒的仰躺下去,任由她依靠在他的身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安德长公主的病乃是幽居深宫的废后所为,为夫发现了此事,自然是要禀明陛下,替安德长公主大义灭亲。”裴暨勾唇,笑容肆意。 崔时愿怔住,心中忍不住怀疑裴暨是否知道了什么,不然怎么见她每日看那么多的账本,甚至一声不吭,一句不问。 在她对废后爆发出明晃晃的恨意之后,竟然真的在‘助纣为虐’。 “裴暨,你……”崔时愿迟疑的出声。 “嘘。”裴暨伸出手指抵在她的唇前,笑的包容与深情,“你不想说,我便不问,只等你什么时候想说了,我便会知晓。” 崔时愿说不出话,满腹的猜测之语,皆在这一刻消散于尘埃。 “满满,你只管做你想做的,为夫会替你扫清背后一切的障碍。”裴暨抬头,摁着对方纤细的脖颈,留下痴缠一吻。 第101章 逐出族谱 宋暖情得意洋洋的回到国公府,她抬手让轿子从世子院外停下,浩浩荡荡的进了前世住的最久,却让她两世最厌恶的院子。 “这是?”宋暖情的目光一凝,望着那满园包好的玫瑰枝条,还有院子里搭建的温室。 凝韵看了一眼,了然,“世子妃喜爱玫瑰,世子殿下寻遍京城得到数株名贵的品种,亲力亲为的为世子妃种了满园。” 话音落下,隐隐约约带着期待。 宋暖情抬手一耳光,“你也配羡慕,难不成你也想要爬二公子的床?!” 凝韵不可置信的跪下,哀求道:“二少夫人饶命,奴婢真的不敢,奴婢想都不敢想啊!” 自从凝珠爬了床,成为二房的妾室,虽然是最低等的妾,却能够有一个丫鬟照顾,还不用再近身伺候。 原本没被磋磨几日,就被宋暖情猜忌要害她的孩子,将人给赶回屋里,没事不许出来,但也让凝珠逃过一劫。 而她,凝韵嘴角挂上苦涩的笑,自从有了凝珠的前车之鉴,她便被二少夫人日日猜忌,似乎是想要将她许配给临安侯府的管家之子。 “谅你也不敢!”宋暖情冷着脸道。 侍琴听到动静出来,冬日寒冷,丫鬟们都被遣回房休息了,不到用膳沐浴梳洗一般不喊她们忙碌。 “这不是二少夫人吗,不知您今日亲自前来,可谓何事?” 宋暖情冷哼,“本少夫人前来自然是来找崔时愿的,你区区一个丫鬟,也配多问。” 侍琴并不上脑,“那就还请二少夫人稍等,奴婢去禀告世子妃。” “你!”宋暖情气的要上前,被凝韵给拦住。 宋暖情要气死了,她一个有孕六个月的孕妇,竟然就这样被侍琴这个贱丫头冷落在大雪堆积的院落中,绝口不提让她进去的事情。 她怀的可是靖国公府的嫡孙!!! 良久,侍琴面色寡淡的出来,“二少夫人想进去请安可以,但我们世子妃说了,二少夫人进去之后无论发生何事,或是胎像不稳什么的,可不能怪在我们世子院,是您自己一意孤行非要进去的,在场的可都是人证!” 宋暖情被气到深呼吸,她咬牙切齿,“自然不会!” “二少夫人请进吧。”侍琴淡淡说了句,转身进了房内。 宋暖情深呼吸几息,抬步走进去,心中安慰自己此次前来本就是示威,千万不能在崔时愿面前落下气势。 等会儿她说出父亲的决定,崔时愿可就再也不能在她的面前得意了。 “世子妃,二少夫人来请安了。” 宋暖情刚走进来,听到这句话险些脚下不稳。 “宣进来吧,我胎像不稳,就不下床了。”疲倦的声音从内室传来。 宋暖情心中一喜,难道崔时愿的胎并不稳? “给世子妃请安。”宋暖情的礼做的极为足。 这就是她给崔时愿行的最后一个礼了,好好珍惜吧! 崔时愿勾唇,“本世子妃身子不适,就不让妹妹进来过了病气了,你有事就站在外面说吧。” 宋暖情深吸气,她冷冽的开口:“世子妃有所不知,我姨娘有孕了。” “哦?那又如何,难不成还要本世子妃亲自恭喜她老蚌怀珠?”崔时愿流露出淡淡的嘲讽。 “崔时愿,你就嫉妒吧,你的亲娘死了,我的可还好好的活着,八月后还会给我添一个嫡亲的弟弟呢……啊!” 隔帘被嫌弃,宋暖情迎面挨了一个巴掌。 宋暖情被打的久久不能回神,身后的丫鬟们跪了一地。 “侍琴,瞧你,这么关心二少夫人,本世子妃还没提如何惩罚,你就替本世子妃做了决定。”崔时愿淡漠出声。 侍琴跪到地上,委屈不已道:“奴婢替世子妃生气,一时情急,还请世子妃宽恕。” “哦?本世子妃如何生气?” “大崇谁人不知临安侯只有一个为世子妃的嫡女,如今二少夫人转头要将未出生不知是男是女的婴孩过继给主母崔夫人,奴婢属实为他们不尊重主母与世子妃生气。” “罢了,念在你是初犯,便再赏她一巴掌作为惩罚吧。”崔时愿淡淡的摆手。 “是。” 侍琴行礼,麻利的起身,快准狠的又给了宋暖情一巴掌,这才乖巧的回到崔时愿的身边。 “啊啊啊!!崔时愿!!!你个贱人!你胆敢打我!!!”宋暖情回过神来发疯。 话音落下,绘书与奉画直接上前,冷着脸摁住她,不让她跌坐在地伤了肚子。 侍琴再次上前,左右开弓的打了十个巴掌。 “不敬世子妃,没有嫡庶之分,口出狂言,你猜,到了母亲那里,本世子妃该如何罚你?”崔时愿出声道。 刘悦怡对于宋暖情前世的桎梏让她浑身一激灵,顿时安静下来,张牙舞爪的气势起到一半就没了。 “你以为我还会怕你吗崔时愿,我告诉你,马上父亲就要将姨娘抬为正室,那时我将是临安侯府的嫡女,你一个长在外祖家的外姓人,算什么临安侯府的嫡女,这位置应当是我的才对!”宋暖情怒视道。 “呵,你还想当嫡长女?” “为何不可!这一切本该就是我和姨娘的,是你和你的生母占了我们的位置,活该你们出现,活该你娘早死!!!” 崔时愿淡淡抬手,搭上执棋的胳膊起身,一步步走到被挟制的宋暖情面前,抬手:“啪!啪!啪!啪!啪!” “你怕不是忘了,大崇律法,妾室不得为正,贱妾更不能抬正,否则奸夫与其皆要被杖行二百,不死也残。” 宋暖情的嘴角流出一丝血痕,她怒目而视:“父亲说了,一切交由他来解决,恐怕要不了多久,我就该称呼姨娘为母亲了,而你,父亲方才已经将你从族谱之中划除,你阻碍了他有嫡子的路,还以为父亲会留你吗! 不过是世子妃的位置,你与裴暨可以,我与淮郎怎么不行,父亲这人耳根子最软了,我与姨娘一人说两句,就连亲生的嫡女都不要了,哈哈哈哈,崔时愿,你开心吗?!” 崔时愿面无表情的听着这些话,心中隐隐作痛。 她抬手捂住胸口,原来这里,还能因为这一家子人而痛吗。 但是没关系,从今日开始就不会了。 第102章 朱砂红笔 “你临安侯府不要的宝贝,我崔府要!” 威严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二人循声望去。 门帘被掀开,崔时愿的舅母王氏带着她的表哥崔砚走入,二人面色冷凝,望着崔时愿的目光带着珍视与心疼。 “舅母,表哥……”崔时愿下意识开口,声音之中已经带上了哽咽。 “满满,我的儿,你受苦了!”王氏快步上前,伸出手接过崔时愿的双腕,将其里里外外的打量一番,见没有瘦弱苍白松了一口气,心疼的将人抱入怀里。 王氏身着紫色金线芍药纹锦袍,端的是富贵大气的华丽高贵,发髻两侧珠翠华美,整个人端庄万分,仪态优雅。 “满满,你受委屈了。”崔砚清冷的开口,双眸中是止不住的怜惜。 崔砚依旧身着青袍,外罩青色大氅,上面绣着茂林修竹,黑发仅用一支玉簪挽起,面色白皙,气息冷凝,眼眸锋利的望向宋暖情。 就是这个女人,在欺负他的满满。 “不过是我父亲不要的女儿,你们清河崔氏当真当个宝贝,也不嫌丢人!”宋暖情的眼中闪过嫉妒,望着崔砚的眸中带着惊艳,她想到崔时愿的好福气,更加恨了。 王氏出身太原王氏,与崔时愿的舅舅指腹为婚,婚后仅生下一个儿子,舅舅心疼妻子便不再让生,王氏却一直想要有个女儿。 当年嫡姐崔凤梧逝去,她公爹婆母说要将崔时愿带回去改姓崔,她直接连夜收拾包袱,态度强硬的跟着公爹和丈夫入了京。 几人浩浩荡荡的代表清河崔氏将崔凤梧的棺椁,与崔时愿带回了清河,从那之后崔时愿自然而然的养在老夫人的膝下,而王氏见她第一面就喜爱至极,从小将其当亲生女儿养着。 崔时愿整日被王氏带着买衣衫打首饰,亲自搂着睡觉,才会那么快的从生母逝去的痛中走出来,崔时愿心中早已将她当成第二个母亲。 “舅母,裴暨待我极好,您放心。”崔时愿答非所问,却让王氏的心中安定。 “那就好。”王氏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转身望着被挟制的宋暖情,冷笑,“我此次所来,封公爹致命带来的还有崔氏的族谱,从今往后,崔时愿就是崔家的嫡长孙女,清河崔氏顶顶高贵的贵女! 区区一个侯爷嫡女的身份,你当个宝,在我们清河,却连入府上席的资格都没有!” 宋暖情恨得牙痒痒:“凭什么!崔时愿她凭什么,你们一个两个都要将她护在掌心里!这不公平!” “公平?满满的生母死因成谜,临安侯草草了事要下葬就是公平?满满一届嫡女瘦骨嶙峋的被逼回外祖家就是公平?你区区奸生子苟同生母欺凌嫡女就是公平?如今更是被亲爹从族谱祛除就是公平?宋氏,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王氏毫不客气的开口,将宋暖情的尊严全部踩回去。 “这都是她活该!父亲爱的是我的姨娘,谁让崔夫人要嫁给父亲,还让姨娘以贱妾的身份入府,当初父亲是要将母亲抬为平妻的!我生来就该是嫡女!”宋暖情恨得眼睛都红了。 “临安侯没和你说吧,当初本夫人去往侯府的时候,你父亲可是发誓要将你姨娘打死了事,是时愿求情,临安侯才罢手的啊,难道你姨娘和疼爱你的父亲,瞒着你这件事?”王氏发笑。 对面的三人神情淡漠,仿佛验证了一个事实。 宋暖情一怔,下意识摇头。 不可能,父亲不可能要打死姨娘的,他那么宠爱姨娘! “母亲,妹妹有了身孕,劳累不得,让不相关的人都出去吧。”崔砚清冷道。 王氏转身见崔时愿面上疲惫,当即下令:“侍琴,将人好生的请出去,就算‘身子不适’,也要等她回到自己的院子再不适。” “奴婢遵命,夫人。” 侍琴就像是有了主母兜底的气势,直接让绘书与奉画将人架出去,三人神情一个比一个高傲。 房内。 王氏亲自扶着崔时愿坐下,眼神一丢,崔砚立刻从怀中拿出族谱。 崔时愿瞠目结舌,“舅母,表哥,你们来真的啊。” 王氏刮了刮她的鼻尖,宠溺道:“难道还能有假的,若不是一路走来风雪太大,听说你有孕了,你外祖母外祖父可就要亲自来了,你舅舅劝了好久才将人劝下来。” “舅舅、外祖父、外祖母可还好?”崔时愿一怔,有些怀念道。 好多年没见了啊。 不知她的亲人可都想着她。 “都想着你呢,你这才离家一年,你外祖父外祖母就整日的待在你荡秋千的桃树下乘凉、赏花、饮茶、做桃花酥。”王氏回忆道。 “好在现在你有了身孕,你那夫君是个心疼人的,这才两个月就差人来请咱们入京过年,等开春你的月份大了,天暖和了,到时候公爹婆母也回来的,放心吧。”王氏安慰。 “嗯!”崔时愿高兴点头。 “满满,上不上崔家的族谱,全由你自己决定,我们绝不逼你。”崔砚端雅开口,风姿清贵,面如青玉。 “满满,你愿意被写在舅母的名下吗?”王氏神色认真,掩去眸中的期盼。 “舅母如此期盼,我若再拒绝,岂非没良心的小混蛋了。”崔时愿吸了吸鼻尖,破涕为笑道。 崔砚垂眸,良久勾出一个清浅的笑,他明眸含笑,清怡道:“好,阿兄为你写上。” 崔氏族谱,朱砂红笔,未来家主,一撇一捺,极为庄重。 ‘崔时愿’三个字落下,她仿佛生了根,开始发芽,他仿佛落了叶,逐渐枯萎。 王氏拿起族谱看了又看,心情激动却又带着酸涩,她将崔时愿搂在怀里,抬眸望了眼崔砚,神情有些心疼。 终究是有缘无分,青梅竹马也不抵指腹为婚,她的儿子,在伤心,可她的女儿,却来了。 王氏轻叹,虽悔过却无憾。 崔时愿轻抚小腹,贴在舅母的怀中,望着表哥庄重的收了族谱,重新放在怀里,对他投去开心的笑容。 门外。 “世子……”墨深开口。 裴暨勾唇,抬手示意他安静,选择不去破坏室内一家人重逢的温情。 第103章 父女直面 当夜,裴暨与父母以隆重的礼仪,宴请时愿的舅母王氏与表哥崔砚,一大家子快快乐乐的过了新年。 “你先前写信说自己过得很好,舅母原心存怀疑,如今见你的公爹婆母对你喜爱非常,丈夫又极为知心体贴,年少情深,终能相伴到老,舅母如今也是安心了。”王氏感慨道。 “舅母心中最挂念我,满满知晓。”崔时愿动容。 王氏端庄笑道:“你呀,从小爬树下河抓鸟捕鱼什么没干过,偏你哥哥又是极为纵容你的,次次都说是自己的主意,罚的多了等大家反应过来,你哥哥已经挨得十根手指都数不过来了, 真的是老了,说这些做什么,满满,若不是你长大了也过得很好,舅母还真是怀念曾经。” 崔时愿拿着帕子为王氏擦泪,安慰道:“舅母别想不好的事情,如今来了京城,便好好地陪着满满,方才母亲对舅母一见如故,恐怕您也要多了个能讲知心话的好姐妹了。” 王氏点了点头,想起刘悦怡的坦诚与爽利,心中带着好感。 “母亲,满满的夫君来接她回去了。”崔砚的声音从门外响起,将陷入回忆的二人打断。 “时辰不早了,你先同夫君早些休息,舅母能陪你的时日还多着呢。”王氏反应过来时间,连忙将崔时愿扶起来。 “好,那满满先回去了。”崔时愿起身道。 二人向门边走着,门帘被从外面掀开,崔时愿笑盈盈的抬眸,点头:“表哥。” 下一刻望向崔砚的身后,开心道:“夫君,你来接我了。” 她就猜裴暨会来找她,所以很是安心的和舅母聊天。 裴暨抬手,崔时愿伸手,二人双手交握,行礼后离去。 王氏看着二人离去的身影,感叹了一声,若有所悟道:“策安,如今满满有了扶砚,你也要抓把劲,别被妹妹落下那么远。” 崔砚神色淡淡:“母亲,儿子今年还要入京为官,事务繁忙,先回房处理了。”他避而不答。 “哎,你这孩子。”王氏叹气,见崔砚转身回房,无奈的回房休息。 崔时愿与裴暨携手出了院子,二人双手紧紧相握,朝着他们的小家而去。 “今日这么开心?”裴暨侧眸,望着明眸比往日更加亮晶晶的崔时愿,甜蜜蜜的开口。 “开心,夫君,多谢你。”崔时愿从心而论。 “你我夫妻本为一体,能够让你开心,是我的荣幸。”裴暨捏了捏她的脸颊,落下轻柔一吻。 翌日。 崔时愿与王氏在为孩子绣着大红色的虎头帽,王氏拿着绣棚绣,而她也拿了个跟着学。 崔时愿算盘打的一等一的好,但捏绣花针当真是让她为难不已。 崔砚今日就出门走访,去见父亲与祖父多年未见的故交,前去各个府邸拜早年,顺带叙旧情。 “世子妃……”侍琴入门,在崔时愿的耳边轻语两句。 “舅母,您先绣着,满满去去就回。”崔时愿淡笑着放下绣棚,起身道。 “好,你有事就先去忙吧,舅母若是无聊就去找你婆母玩,但你要小心身子。”王氏还以为她要出府,笑着开口道。 满满一向是个有主意的,所以她格外的放心,更不会去过多的关涉她的私事。 “他们在哪呢?”崔时愿侧眸问。 “府门来禀报的,奴婢想着既然是来找您的,那就别去麻烦主母了,所以直接回来禀报了您,等您吩咐再做决定。”侍琴乖巧道。 “做得好,就让咱们去会一会堂堂临安侯。”崔时愿勾唇。 府门外。 宋仲面色难看的站在门外,旁边还站着期盼的王馨悦。 方才二人刚到靖国公府外,就让管家上前禀报说来见世子妃,让人带他们进去,结果却被人说无关人等不得入内扰世子妃清净。 宋仲气的亲自走下马车,说他是世子妃的亲爹,府门才犹豫着派了个人进去,但还是要站在门外等。 宋仲气的不行,王馨悦却上前说他们是二少夫人的父母,见世子妃需要通传,那见二少夫人可以直接进去了吧。 谁料府门怎么说的? “二少夫人?府中二少夫人并不能管事,二房是庶出无权,若是要入府,还需主子们的允许,如今靖国公府一切都听世子妃的,还请您二位稍等,已经派人去禀报了。”府门面色淡淡,似乎不介意自己说的话有多么的难听。 王馨悦气的捂着肚子,委屈的靠在宋仲的怀里。 宋仲面上难看:“我可是世子妃的亲爹,你们世子殿下的丈人,靖国公与靖国公夫人的亲家,这样的身份还不行吗?!” 王馨悦眼眶发红:“我与我家侯爷不过是因两个女儿有孕,特来看望,却不曾想靖国公府的规矩大过天,连亲家都不得入内。” 二人吵吵闹闹的,将满大街拜新年的百姓们吸引过来,全部都指指点点的望着这边,府门狐疑的望了二人一眼。 这两个人是傻的吗? 京城谁人不知临安侯府的名声,谁会让他们平白无故的进自家的大门啊,若是冲撞了贵人他们可是一百个都赔不起的。 “临安侯与王姨娘夸大了,本世子妃何来的侯爷亲爹,当真是可笑至极。” 百姓们循声望去,就见四人抬着一顶围的暖暖和和的锦缎做成的小轿子,旁边还跟着八位丫鬟们,派头简直和里面的人说出的话一样气派。 轿子停下,侍琴上前掀开帘子,执棋恭敬的弯腰伸手,只见白玉似的手从里面伸出来,紧接着露出国色天香的容颜。 崔时愿弯腰出了轿子,身着锦缎身披大氅脚踩鹿皮绒靴,头戴美玉步摇,仪态万千的抬步而来。 “崔时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宋仲蹙眉的,带着反感。 “临安侯,我姓崔,是清河崔氏的崔,而非宋,临安侯还是不要胡乱攀亲戚的好,世子殿下可没有那般放浪形骸,宠妾灭妻的丈人。”崔时愿行至二人面前,神色淡漠,拿出手帕轻抵鼻尖,仿佛见到了什么不好的人。 第104章 恩断义绝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宋仲不可置信,难不成这逆女当真要违背祖制? 崔时愿勾唇:“临安侯莫不是忘记了,昨日本世子妃还被临安侯从宋氏的族谱上亲手划出,这还是临安侯的贱妾所出的庶女,昨日亲自来到世子院和本世子妃说的,难不成临安侯贵人多忘事,这就给忘记了?” 宋仲愣住,他想过千万个猜测,却唯独没猜到崔时愿会是这般的不在意的神色,他的心在这一刹那就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一层层的透不过气。 崔时愿扶了扶价值连城的玉簪,她含笑,语气感激:“不过临安侯不要歉疚,您虽然少了身为世子又是三品金吾卫的嫡亲女婿,少了靖国公府的姻亲,但本世子妃不后悔啊,就在昨日,我家世子殿下大半个月请的我清河崔氏的亲人到了, 就是当年接我母亲回清河的舅母,太原王氏的嫡女,您还记得吧,奥还有,我那未来清河崔氏的家主,半年前送我出嫁的表哥崔砚,也在府内的, 还带来了外祖父亲自嘱托的族谱,由我的表哥朱砂红笔,亲自将我添到了清河崔氏嫡长房一脉,这还要多谢临安侯,若不是您的慷慨放手,还带不来本世子妃今日的荣耀呢。” “你!你!你放肆!!!”宋仲不可置信。 他根本没想到这些话是他从小到大唯唯诺诺,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一切都让着情儿的崔时愿说出口的话。 “自昨日起宋氏一族可就不干我崔时愿半毛钱的关系,所以今日临安侯上门求见本世子妃,本世子妃不待见你也是应当的, 错把珍珠当鱼目,把贱妾当个宝,还想要贱妾生的儿子当嫡子,本世子妃告诉你,别说你亲自上门,就算是你跪到本世子妃面前,这卖身契,也是不可能让你拿去的!”崔时愿面露嘲讽,气势十足。 底下的百姓们声声叫好。 “好!本以为临安侯宠妾灭妻就足以存天理灭人欲了,却不曾想竟然还将唯一的嫡出血脉逐出族谱,当真是可恨至极!” “临安侯被污油蒙了眼鼻口心吧,这么多年了还不清醒,现在失去了嫡亲的女儿和女婿,还少了靖国公府做倚仗,还有谁会给他三分谦让!” “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糊涂的爹,啊呸,他根本不配为爹!” …… 宋仲的面色难堪,转身怒斥:“住口!你们一群贱民!” 底下安静了一瞬间,下一刻更加喧闹,无数的菜叶鸡蛋朝着宋仲与王馨悦砸过去。 “啊!你们这群贱民干什么!我女儿可是靖国公府的二少夫人,我们和靖国公府可还是有姻亲在的,住手啊!”王馨悦狼狈的躲闪。 “呸!平民百姓都看不上的贱妾,还真把自己生的女儿当回事了,没看到现在你那庶女还没出来,不就是说明没有权利出来吗!谁怕你啊!” “就是!我要是有你们这样的亲家,那恨不得把你们的女儿连夜送回去,这样的人家,我可消受不起!” “够了,住手!”宋仲怒斥一声,底下安静下来,“崔时愿,念在父女情分多年的份上,将你姨娘的卖身契拿来,本侯可以既往不咎,原谅你的过错,否则……” “否则什么否则,不过是私闯靖国公府的流民,来人,给本世子妃将人从檐下驱逐出去,从今往后,宋氏一族的人不得靠近靖国公府的门槛台阶半步,若是胆敢有违背的,全部直接给本世子妃狠狠地打出去!” 崔时愿一声令下,四个拿着个大扫帚的下人立刻跑出来,对着宋仲和王馨悦还有陈管家就是一通乱扫和硬怼。 “你们干什么!” “滚开啊!” 三人被狼狈的扫下台阶,宋仲和陈管家紧紧地扶着王馨悦,担心她会摔倒,对孩子不利。 “崔时愿,你眼里可还有本侯这个亲爹,你姨娘肚子里怀的可是你的亲弟弟!你当真要害死他才罢休吗?!”宋仲怒斥。 崔时愿面色一冷:“宋仲,临安侯嫡女的身份本世子妃不稀罕,从今往后我是清河崔家的女儿,但临安侯夫人的位置,你到死都只能给我母亲空着!” 宋仲窒息:“你胆敢忤逆生父!” “你不是我的父亲!” 宋仲一愣,从崔时愿的疾言厉色中走神,恍惚了一瞬,仿佛看到三四岁的小奶娃跑过来喊父亲的场景。 “满满……”宋仲下意识伸出手。 崔时愿侧身,“王馨悦的身契在我的手中,那就说明她是我的奴仆,奴仆生的子女一生都是奴生子,你若是想要这个嫡子,只管从别处想办法,但流着王馨悦血脉的孩子若是敢过继到我母亲崔夫人的名下,那你就做好那个奴生子夭折的准备。” 王馨悦咬牙,面上带着恨意。 崔时愿一口一句她是贱妾,是奴仆,当真是可恨至极,和她那个娘一样可恨,要杀死她,一定要杀了她! 否则她永远成不了正室,她的孩子永远被崔时愿压在身下! “王馨悦,你以为你的女儿和你一样聪慧吗,不,她蠢笨非常,靖国公府没有一个人喜欢她,就如当初的你一样,让人可恨至极,你最好动作快点,不然本世子妃难以保证,你的女儿会经历什么。”崔时愿居高临下的轻声说着。 “你敢!崔时愿!你敢!”王馨悦不再遮掩,满怀恨意的开口。 “大崇律法,妾室不得扶正,贱妾更不能,若是执意如此,先行两百杖行,你们若是胆敢蒙混过关,那本世子妃就会以三品淑人的诰命夫人之身份,入宫面圣,请陛下主持公道,为大崇证律法,肃清明。” “从今往后,你我桥归桥路归路,再无本分瓜葛,你不再是我的生父,我不再是宋氏的女儿,恩断义绝,好自为之,天谴必定会有降临的那一日。” 崔时愿淡漠的说完,转身走进去。 “来人,关门,都给本姑娘谨记世子妃的教诲,从今往后,姓宋的一律不得挨着靖国公府的台阶,否则只管乱棍打出去!”侍琴趾高气昂的说完,毫不犹豫的转身。 “你!不孝女啊!”宋仲指着缓缓关闭的大门,终究是颤抖着手说出这句话。 因为他面前凶神恶煞挡着的,是数名靖国公府的家丁们。 “世子妃当真是苦尽甘来了啊,这么多的家丁,都不用禀报靖国公与国公夫人,能够直接供她驱使。” “那都是世子妃应得的,这位贵人从小随着崔夫人每年冬日施粥放粮,后来在清河便遵循旧例年年施粥,今年在靖国公府的偏门,更是接连施粥两月,不知救了多少贫苦百姓与乞儿的性命,这等大恩大善之人,就当得到最好的福报!” “世子妃是大善人!” “临安侯府不配!” “这唯一的父女情分,是你自己丢弃的,往后还是不要丢人的上门了!” “临安侯,你来日莫要后悔啊。” 宋仲人到中年,本就不硬挺的背脊,在无数人的指点中逐渐的弯曲。 第105章 宋暖情难产 两月后。 靖国公府满府安宁,经过崔时愿先前的一闹,宋暖情彻底的安静了些时日。 直到……她在安胎药中发现大量的红花。 “她这是片刻都不能接受您好受几天吗,这都四个月了,若是失误喝了这满是红花的安胎药,恐怕不仅未来的小主子保不住,您的身子骨也要垮了。”侍琴愤恨不已。 “慌什么,她既然想要这个结果,那我就给她演上一场。”崔时愿冷冷勾唇。 半个时辰后,世子妃见红的消息传满了整个院落,府中所有的人员都行动了起来,刘悦怡一路小跑进入世子院,之后整整半日都再未出来。 宋暖情挺着大肚子,她现在已经八个月了,胎像早已坐稳,她此刻焦急的在房中来回踱步。 “红花真的放进去了吗,崔时愿的孩子还在吗?”宋暖情急切的握着凝韵的手,期盼的望着她。 “全部都放进去了,世子妃喝了安胎药没过半个时辰就开始腹痛,发现后已经见红,现在主母守在世子院,里面阵阵的都是哀嚎,方才世子也快马加鞭的赶回来了。”凝韵汗如雨下,心中的紧张难以言喻。 “那就好,那就好,崔时愿你别怪我,这都是你应得的,只要你怀着身孕一天,我就不能让你儿子抢了我儿子的风头和命运,神童只能是我儿子的,只能是我儿子的……” 宋暖情松了一口气,扶着方桌笑意盈盈的坐下,端着刚送上来的茶盏饮了一口,嫉恨的说出这些话。 是夜,世子院终于安静了下来,府中到处弥漫着沉重的气息,裴途回府后更是大发脾气一场。 宋暖情却难得的睡了个好觉,她梦到裴恪从她的肚子里生出来,小小年纪就有了神童的称号,无数人艳羡她有个好儿子。 然后就是崔时愿小产伤了身子再难有孕,没几年裴暨也死了,她的夫君裴淮成功上位,成为权倾朝野的权臣,她重新回到世子妃的位置,丈夫为她请封了诰命夫人的封号。 “崔时愿,你活该……”宋暖情第二次在嫁入靖国公府后,从睡梦中发出得意与满足的笑声。 渐渐地,宋暖情的眉头微蹙,她开始难耐的翻身,内室香炉之中的香缓缓地升起缠绕,进入人的梦乡。 “宋暖情…宋暖情…我好恨、我的儿子是你害死的、你还我的儿子、宋暖情、你拿命来!!!” 仿佛是诅咒似得声音回荡在耳边,宋暖情冷汗冒了满头,她终于冲破梦魇,猛地睁开了双眼。 下一刻,一张满脸是血,披头散发的白衣女子出现在她的视线之中,宋暖情猛然失声,说不出话来,随着视线下移,她望向了不知是人是鬼的白衣女子手中的襁褓。 那里空荡荡的,却鲜血直流,将她床边的地毯上都浸满了鲜血…… 未完全成型的孩子没了,不就是装不到襁褓之内吗。 “啊!有鬼!有鬼啊!”宋暖情终于扣着喉咙喊出了声,随之是她身下快速湿润的床铺,还有隐隐作痛的肚子。 那白衣女鬼还在抱着孩子,阴冷怨毒的盯着她,宋暖情终于承受不住,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 “用力啊二少夫人!” “不行,还是没办法,二少夫人不醒来,这孩子实在是难以生出来!” 宋暖情的肚子被大力的推着,耳边是嘈杂的说话声,还有那难以言喻的剧烈的疼痛,直接将她刺激的醒了过来。 “二公子已经去请太医了,还请嬷嬷您再撑一会。”凝韵焦急的喊道。 同时双手满是汗水,她早就听到了宋暖情方才的呐喊,她说有鬼,本就做了亏心事难以安眠的凝韵吓得躲在被窝里不敢出声。 直到半个时辰后,彻底没了动静,起夜的小丫鬟发现宋暖情的房门开着,上前查看惊呼出声她才立刻起来。 在人人注意不到的一侧,一个黑影闪过,原本冒着烟雾的香炉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宋暖情的视线逐渐聚焦,下意识的望向方才的方向,却见地面上空荡荡的,那浸了血的地毯还好好的待在原处。 产婆见宋暖情清醒后大喜,连忙让人拿来参片塞入她的口中,不住的安慰:“二少夫人别害怕,您虽然是早产,但八个月的孩子已经完全长成,接下来只需要好好遵循奴婢的手法,一定会平安诞下小公子的!” 小公子,她的儿子,淮郎的神童儿子,淮郎亲自去找了太医,她一定不能让淮郎失望。 宋暖情的眼中迸发出强烈的生机,下意识的跟随产婆的手法,有规律的用力和吸气吐气。 房外。 崔时愿小腹微微凸起,坐在垫着特制的垫子和靠枕的椅子上,手中端着的是血燕的燕窝,看起来极为的享受与淡定。 刘悦怡蹙眉,带着不满:“满满,宋氏如此对待你,如今难产,你竟还来陪伴她生子,当真是让母亲心疼不已。” 王氏担心崔时愿,吩咐崔砚在房中待着后,也跟着过来了,她点头同意。 “白日里真的是吓死人了,还好只是虚惊一场,没想到孕妇就算是怀着身孕也有来月事的,好在你不是喝了那碗红花汤,否则如今躺在里面的……呸呸呸,瞧舅母说的是什么话,你即便是进去也是十月怀胎好好地进入产房,平安生下孩子!” 王氏连忙轻打自己的嘴,说完之后双手合十向佛祖请罪。 女子生子,外男本就不得观望,靖国公与裴暨还要上朝,就被三人勒令回去休息了,崔砚还未娶妻订婚,睡不着觉就和另外被赶出去的两人一起在凉亭围炉下棋。 刘悦怡冷哼一声,“她存的心思谁都知道,当真以为生下儿子就能继承我靖国公府的家业了,可真是痴心妄想!” 常嬷嬷为她顺气,实话实说道:“二少夫人这次是做了坏事心虚,不仅担惊受怕的做噩梦,还害的自己早产,当真是……” 耳边是叹气声,刘悦怡的心情更加不愉快了,到底是她手底下长大的孩子,如今有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还是嫡子,刘悦怡本就是开心能抱孙子的。 如今被宋暖情几月来多次搞事情,早已没了当初的期待。 “哇哇哇哇……”一声婴孩的啼哭声响起,产房内满是欣喜的恭贺。 裴淮刚带着太医进来,就听到动听的孩童哭声,他脚步一顿,心中下一刻浮现欣喜,他的嫡子,神童儿子出生了。 “好!我的儿子出来了!我要给他取名叫裴……” 裴淮面上欣喜,还未说出孩子的名字,就被产房内此起彼伏的惊呼声打断,他心中一突,下意识的看向起身的崔时愿。 刘悦怡到底是欣喜的站起身,三人都上前一步,等着产婆将孩子抱出来,但却被里面的惊呼声引得蹙眉。 难道是孩子不好,还是宋氏有事? 刘悦怡心中隐隐期待是后者,这样她就能重新亲力亲为的在一年后,亲自为裴淮娶个温柔懂事的好妻子,给她的孙儿找个好母亲。 “发生了何事?”刘悦怡出声询问。 不消片刻,房门被从里面打开,产婆面色犹豫的抱着一个襁褓出来,见几人面露期待的上前,连忙跪下请罪。 第106章 别哭,我在 “贵人们饶命啊,这孩子生出来就是这样的,奴才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啊!”产婆慌张的将孩子揽在怀里,不敢露出来。 裴淮心底猛地一沉,他沉声道:“你只管说发生了什么事,本公子恕你无罪。” 产婆战战兢兢的抬头,寻求的目光给到刘悦怡,见后者冷淡的点头,她才咽了咽口水,将手中的襁褓递了出去。 裴淮的手一顿,终究是伸出手将襁褓掀开一些,却在下一刻猛地收回手,狠狠地提过襁褓扔了出去。 在场的人都被这个举动震惊,王氏下意识的将崔时愿揽在怀里,捂住她的双眼,令其躲避过了这血腥的场面,自己却吓得双手冰冷。 刘悦怡身子一歪,就要跟着襁褓出去,却在看到空中露出的婴孩时狠狠地闭上了双眼,扑到了常嬷嬷的怀里。 襁褓在空中发出几声乖巧的嘤咛,之后就尽数淹没在冰冷的地面之上,大片的鲜血晕染开来,裴淮面色青黑的闭上双眼。 一瞬间的心痛,在他联想到那奇形怪状的物体,和通红的皮肤之后,尽数的转变为了厌恶。 “院判,今日辛苦您白跑一趟,裴淮定当酬谢,只是今日之事还请您莫要宣扬去,麻烦您了。”裴淮转身,沉重的开口。 院判第一时间上前查看了襁褓,被里面的物体震惊,他抬眸望向台阶上的裴淮,严肃的点头:“二公子放心,老朽定不会胡言乱语,只是二少夫人产后恐怕损伤了身子,是否需要老朽诊断开药?” 他是太医院最会妇科的太医,一眼就在看到孩子之后,知道这孩子是如何怀上,并且是这么艰难的生下来的。 “不必,靖国公府定然会好生的养着她。”裴淮冷冷的开口。 院判叹气,终究是拱手退下。 裴淮冰冷的抬手,院子中瞬间被清理干净,就是不知他这第一个孩子,会被扔到哪个乱葬岗里面。 “传我命令,二少夫人难产诞下死胎,忧思难过,从今日起闭门不出,休养身子。”裴淮冷冷的开口,对房内放生过孩子,曾经言之凿凿会为他生下神童儿子的女人再无半分的留恋。 索幸他有很多的妾室,并且都怀胎有身孕,前世唯一的孩子都能成为神童,那今生定然神童会出现在其中一个的肚子里,但绝不会再是宋暖情。 “母亲,儿子身体不适,先行回书房了。”裴淮失落的低头。 刘悦怡从心惊之中缓身,深深地望了眼面无表情的人,她抬手心累的让人下去,等到裴淮离开,她才控制不住的呕吐。 尽管院子已经恢复原样,但她就是止不住的恶心。 “常嬷嬷,还请您先送母亲回去休息,今晚点上安神香,再请父亲回去。”崔时愿担心的上前,在刘悦怡担忧的目光中,“母亲放心,我这就和舅母一道回去了。” 刘悦怡疲惫的点头,在常嬷嬷等人的陪伴下快速离去,没有意外的话,她这辈子都不想踏入这个院子半步。 崔时愿和王氏对视一眼,二人走入已经清理干净的产房之内。 房内还有着淡淡的血腥气,宋暖情在干净的褥子中幸福的遐想,她方才听到淮郎要给儿子取名字了。 产婆也在她期盼的询问声中,知道她生下来的确实是儿子之后,自己还没有看一眼,就让人赶紧带出去给丈夫看。 全然无视了下人们惊恐与欲言又止的神情。 听到声响,宋暖情赶忙撑着身子坐起来,幸福的转头,“淮郎,您看到咱们的儿子……怎么是你们?” 崔时愿与王氏站在床边,见宋暖情瞬间转变厌恶的神情。 宋暖情瞥到崔时愿的肚子,瞬间了然,她得意洋洋:“崔时愿你果真没喝下那碗红花汤,但是已经晚了,我先你一步生出了儿子,淮郎最期盼的儿子。” 崔时愿冷笑,“啧,那你的淮郎和儿子呢,怎么没来看你?” 宋暖情这才注意到不对劲,外头一声孩子的哭声都没有,按照姨娘的说法,不是出生就要让他先喝一口亲娘的母乳吗? “孩子呢?”宋暖情期盼的望去。 产婆们瞬间后退躲避她的目光,浑身颤抖不已。 宋暖情的心底产生不好的预感,她焦急道:“可是孩子不好?快将他抱过来,刚生出来是急需要母亲的!” 凝韵立刻坚持不住下跪,她的神经已经在昨夜的恐慌中错乱,方才看到孩子的原貌之后,更是心中紧绷着的弦瞬间断了。 “二少夫人,这都是报应,这都是咱们坏事做尽的报应啊!满天的神佛来向我们索命来了!下一个就是你!然后就是我!是我们的报应啊!” 然而还未再多说几句,猛然冲入几个家丁,直接将凝韵堵住嘴带了出去,剩下的下人们连忙跟着跑出去,生怕被牵连。 “凝韵得了疯病,将其遣送回老家吧。”崔时愿淡淡开口。 宋暖情直觉不好,她挣扎着爬起来,却跌到床下:“她在说什么,什么报应?!!我的孩子怎么了!我的孩子!!” “宋暖情,你可有我母亲当年的半分绝望,可有我当年十分之一的无助。”崔时愿冰冷的甩开被抓住的裙摆,将其甩到一边。 “啊!”宋暖情无力的伏在地上,面色苍白,她良久回神,惊恐的开口,“你在说什么,你都知道??崔时愿,你什么都记得?” 崔时愿冷漠的开口:“杀母之仇,不共戴天,当年母亲临走前说过‘满天的神佛都将会为人间降临公平与正义,所有的恶徒都将得到应有的惩罚’宋暖情,你的惩罚来了。” 宋暖情心中恐惧,不住的后退,她想起来了,那碗将崔凤梧害的七窍流血的汤药,她亲眼看着姨娘放进去,而她主动请缨端过去的毒药。 仿佛以另一种形式,回到了她的身上。 “我的孩子呢,所以你就杀了我的孩子吗?崔时愿,你不得好死!神佛的报应也会降临到你的身上,你不得好死!”宋暖情疯狂的呐喊。 “不,亲手杀了那怪物的,是你的丈夫,裴淮。”崔时愿平淡的出声打断,后者顿时僵住。 怪物?她生下了一个怪物? 宋暖情想到下人们惊恐的颤栗,她想象了一下,就开始止不住的生理性干呕,同时心中悲痛不已。 “啊!这都是你害的!这还不都是你害的!崔时愿!你毁了我的一切,我不会放过你的,姨娘和父亲都不会放过你的!”宋暖情凶狠的大喊。 “别着急,下一个就是他们,害了嫡姐的人,一个都逃不掉!” 王氏想起那位非比寻常的温柔美丽的女子,心中痛的红了眼眶。 崔时愿一脚踩在她的手上,用力道:“痛吗,我比你要更痛上百倍千倍万倍,我要你生不如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辈子都活在我母亲去世的阴影之中,你将会失去孩子丈夫父母,你所在意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要怪,就怪疼爱你的姨娘和你深爱的丈夫吧,药丸是王氏给的,孩子是裴淮摔死的,可不关我一丝一毫的事情,你可千万,别恨错了人啊。” …… 琅琊院。 崔时愿站在廊下,望着新年的第一场雪,滚烫的泪水从眼角滑落,下一刻,温热的大掌抬起,拭去她的泪水。 “别哭,我在。”裴暨心疼的出声。 崔时愿吸了吸鼻尖,对其投之一笑。 转而望向天空,抬手接住雪花。 母亲,您看到了吗,女儿再为您报仇,并且听您的话,此生不再沾染半分仇人的鲜血,以免脏了自己的功德路。 第107章 什么合作 宋暖情诞下死胎的消息,没有隐瞒的被传回了临安侯府。 王馨悦当场就晕了,醒来后不顾身体的要去靖国公府看望女儿,被宋仲极力的阻拦她才不甘心的暂时作罢。 “侯爷,一定是崔时愿,一定是她在害咱们的女儿,她肯定是知道当年的事情了,不然怎么会这般的对付咱们一家三口啊!”王馨悦痛哭出声,紧紧揪着宋仲的衣领。 “……”宋仲面色难看不已,隐隐瞧着有收到惊吓的模样。 就在半个时辰前,一个盒子被人丢在他的书房外,宋仲谨慎的选择派人打开,却在自己亲眼看到之后,当场呕吐。 那里面装着一个怪物,上面的纸条上写着:“外祖父,救救我……” 这让宋仲瞬间就明白这坨怪物是什么,他面色青白的让人带下去好生安葬,千万不要惊扰了王姨娘,结果转身就听到王姨娘得知二小姐诞下死胎后惊厥的消息。 宋仲着急忙慌的赶到她的院子,并且在她醒来后极力的阻拦。 他是真的感觉到怕了,原本悦儿的肚子已经四个月了,愈发显怀,留给他的嫡子出生的时间越来越短。 王馨悦要尽快成为他的正妻。 可如今看来,这个想法要暂缓了,方才的情形分明是崔时愿的示威,在说他要是敢一意孤行,就让他死不瞑目。 她连亲外甥都敢杀,更何况没什么感情的亲爹呢。 “侯爷,您说句话啊!”王馨悦痛心疾首,抬眸就见到他一副抉择的神情,心中猛然警惕起来。 一日夫妻百日恩,他们早已经熟悉到宋仲一个神情,王馨悦就能猜测出他的想法,心生一计。 王馨悦捂着肚子,红着眼眶惊讶的开口:“侯爷,您的儿子胎动了,他在为他的亲生姐姐伤心呐!” 宋仲果然眉眼松动,狠心道:“悦儿放心,为夫定当为你解决一切隐患,让我们的儿子出生就是嫡子!” 晴空万里,天上没有一丝云彩,太阳把地面烤的滚烫,一阵风刮来,从地上卷起一股热浪让人感到窒息。 崔时愿挺着大肚子,在廊下来回的踱步,手中的团扇不住的忽闪,她白皙的鼻尖冒出晶莹的汗珠。 “让人在院子里再搭些凉棚,别把我的花都晒死了!”崔时愿焦急开口。 “世子妃这是真的在担心花,还是暗含您要被太阳晒坏了呢!”侍琴偷笑着端来一盆冰块,放在离崔时愿不远的地方。 七月盛夏,瓦蓝瓦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 火热的太阳炙烤着大地,绿树浓荫的国公府里的柳树都像得了病似得,叶子挂在层灰土在枝上打着卷,枝条一动也懒得动,无精打采的低垂着。 崔时愿见到冰块,双眸一亮,迫不及待的上前两步却生生止住了脚步,她面上浮现艰难的挣扎,最后终究是当做看不到那盆冰块一般。 “世子妃都八个多月的胎了,还像个孩子似得,若不是您前几日贪凉太多,太医嘱咐不让您再碰冰块,恐怕现在还在捧着冰酪吃着呢。”绘书笑了下,拿起团扇站在冰块后面,对着崔时愿开始扇风。 “我的好绘书,你可别打趣你家主子了,你的小主子在喊热呢,快些用力的扇吧。”崔时愿有了凉风,停下步伐坐在躺椅上。 执棋穿着一身翠绿色的夏衫,脚步生风的从院外走进来,她由远及近走上台阶,行礼道:“世子妃,那边终于要行动了。” 崔时愿当即扶着肚子坐起身,惊讶道:“当真?” 那她可不能待在府邸偷懒了,不然可就没了制衡敌人的把柄了。 “来人,喊上二房的王姨娘和商姨娘,让她们随着本世子妃去大相国寺拜拜佛,好祈求早日为二公子生个儿子。”崔时愿掩唇笑道。 实在是还没到了解决裴淮的时候,况且他毕竟是公公的亲生儿子,还是婆母膝下养大的,若是她贸然出手解决,定然会伤了一家子的和气。 所以她一直在等,等一个能对裴淮一击绝杀的时机,宋暖情已经成了被折断双翼的天鹅,没了裴淮的宠爱再也支棱不起来。 崔时愿也是极为有原则的,她有仇必报,但却不伤及无辜,而孩子就是无辜。 自从裴淮的王姨娘生下大姑娘、商姨娘生下二姑娘、另外两个侍妾也生下三姑娘和四姑娘后,裴淮彻底不怎么进入后院了,甚至终日不归家。 这二房的权势就比崔时愿自然而然的分给了王、商二人,她着实不想被宋氏吵闹。 但现在,机会来了,一个个的,谁都跑不掉。 崔时愿的眸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等明日,我一定要好好地吃上一碗冰酪!” 琴棋书画四人无奈扶额。 婆母、舅母、丈夫、表哥,还有身边的丫鬟们,一个个的都管着她,崔时愿着实不能随心所欲地享受。 好在二月表哥崔砚便做了官,在京城立了府宅,将外祖父外祖母都接来小住,而舅母担心老人家身边没有人照顾,她不放心的搬回去了,但还是每隔两日就来看她。 三人在靖国公府外碰头,崔时愿已经率先坐上马车,知道崔时愿通知的事发突然,二人极为默契的没有带着女儿出门。 崔时愿示意二人坐下,便开始喝着牛乳用起点心,她担心再和前世一般孕晚期胎大难产,所以这辈子一开始就少食多餐。 眼见出了城,却没有朝着大相国寺的方向前行,王、商二人对视一眼,望向面色淡然的崔时愿。 “世子妃,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啊,瞧着不像是大相国寺的路啊?”王姨娘温柔的笑着开口,言语之中带着探究。 她从前只在意钱权势,如今有了女儿,在意的却是孩子首位,其次就是自己的安危。 崔时愿安慰:“放心,不会让你回不去,见不到你家大姑娘的。” 王氏不担心崔时愿笑话她,直来直去的开口:“那妾身就放心了。” 商情音掀开帘子,眼见一辆一模一样的马车朝着林子深处跑去,但车轮轻便,便是明白里面没什么人了。 “世子妃今日,早已有了安排。” “商氏女果真聪慧非常。”崔时愿笑盈盈的称赞。 “世子妃谬赞。”商情音袖中交握的双手松开,面上坦荡荡的谦虚回答。 她同样初为人母,不对男人抱有感情,但她有自己的孩子,自然是想要好好地伴着女儿长大。 “说起这个,我这里倒是有一桩买卖,事成之后我保大姑娘和二姑娘一生无忧,十里红妆的出嫁,嫁的夫婿会是顶顶好的儿郎,不知道你们两个是否感兴趣?” 王楚瑜瞬间抬眸,可谓是变脸比十个翻书都厉害,比起商情音的考量,她想的就简单多了。 从前最喜爱权势,想让自己过的无忧无虑,可如今有了女儿,便想把世上最好的都给她。 毫无疑问,崔时愿日后是靖国公府的长房主母,她要是作出承诺,那她的大姑娘定然会幸福安康一生。 “妾身答应!“王楚瑜问都不问的就开口。 第108章 崔时愿击鼓鸣冤,状告生父 商情音沉声:“我还要商家与崔氏商行十年的合作合约。” 聪明如她,早就猜到了崔时愿的来历,这还要她在花园撞到某一幕开始讲起,从那时候她就开始注意两个人的一举一动。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被她找到机会了。 “不愧是商人,五年。”崔时愿挑眉,某人的命可不值那么多钱。 “成交!”商情音毫不犹豫的开口,显然是夸大了讲的。 王楚瑜一脸懵,她左看看右看看,才发现自己好像损失了不少。 “世子妃要做什么?”商情音沉稳的询问。 “马上你们就知道了。”崔时愿颔首,带着神秘莫测的笑意。 马车绕着远路,终于停下,她们二人掀开窗帘,却看到无数的黑衣人攻击向林子深处的那辆马车。 刹那间,车夫飞身而起,跃上竹林的高处,无数黑衣人的剑刺向马车之后,随后溅出的鲜血将马车都浸红了。 …… 王楚瑜和商情音的心漏了半拍,而她们身旁的崔时愿还在淡定的喝着牛乳,仿佛一切都尽在她的掌握之中。 “那是?”王楚瑜猛地撤回自己伸出去的脑袋,小脸煞白的望过去。 崔时愿挑眉:“这就怕了?”往后还有更让人害怕的呢,可不能怂啊。 商情音蹙眉,手虽然无意识的拽紧了窗帘的一角,但还是掀开一边,偷偷地望着。 那群黑衣人见到只有一个车夫跑了,很快的意识到不对劲,为首那人掀开马车,见到里面的东西后暗骂一声,转身就要跑。 只见方才的车夫从天而降,摘下头上的草帽直接扫射向降落的地上的那两人,一呼吸之间,两人倒地不起,脖颈上面浮现出两道红痕。 剩下的十几个黑衣人对视,直接一哄而上,打算灭口,却见穿着粗布麻衣的年轻俊朗男子拔出马车一角藏着的剑,直接对着十几个人冲了上去。 不消片刻,带着血的剑直指仅剩的唯一活口,为首的黑衣人跌坐在地,咽了咽口水,终究是不敢自尽,被沈度一剑敲晕了过去。 紧接着无数的武夫打扮的健硕男子从四面八方跑出来,开始清扫现场,搬运尸体。 商情音的手颤了颤,她收回视线端坐回去,望向中间沉稳坐着的那人,“他们是谁?” 崔时愿想了下,实话实说:“临安侯派来杀我的人。” 商情音和王楚瑜一怔,生父买凶杀女,这是何等的深仇大恨? “你们想问为何?“崔时愿淡定的放下杯子,语气嘲讽,”因为我挡了他嫡子出生的路,自然是要将我这个拦路虎除去,这样贱人扶正,嫡女复原,嫡子也有了,一举三得,多好的筹谋啊。” 所以宋仲才会迫不及待的在她放出消息后,四面八方的联系江湖的能人,就为了在她出府的时候,对她来个一击绝杀。 到时候死无对证,王馨悦自然能够扶正。 “父亲杀自己的亲生女儿,他当真是……”王楚瑜咬唇,一怔,想起来宋氏的那个儿子,不就是被裴淮亲手摔死的。 虽然当时下了封口令不许传出去,但府中早已人尽皆知。 她知道的时候,只觉得全身都冷得不行,即便是抱着自己的肚子,还是战战兢兢的撑两个月,在产期前一月担惊受怕的早产了。 商情音面上发白,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件事,儿子都能摔死的人,女儿又怎么会珍贵,恐怕长大后还是他结交时会被送出去的筹码。 “无论做什么,妾身都听您的,绝无怨言,誓死守住秘密!”商情音发狠道。 “妾身一样!”王楚瑜着急忙慌的开口,生怕被崔时愿逐出局。 “很好,那就恭祝咱们合作愉快。”崔时愿点头,今日的另一个目的算是达成。 沈度走到马车旁,他的身上沾了血,于是只在掀开帘子都看不到的地方站着,恭敬的低头,“世子妃,都解决了。” “很好,接下来不用我教了吧?”崔时愿满意的询问。 “是!”沈度抱拳,郑重的行礼。 半日后。 京城府衙被闹翻了天,靖国公府的世子妃击鼓鸣冤,控诉自己的生父买凶杀女,还带了人证和物证。 这件事直接惊动了京城的大官们,刑部直接接手此案,刑部尚书抵达京兆府衙的时候,就见到院子里放着的两排盖着白布的尸体。 他眼前一黑,还以为靖国公府的世子妃已经出事了。 “见过尚书大人。”一声悲痛的声音响起。 刑部尚书望去,见到崔时愿扶着肚子要行礼,连忙亲自上前阻拦,还好被她身旁的两位妇人装扮的年轻女子扶住。 他松了一口气,按照身份,她是靖国公府世子妃,还是三品淑人,并不比他官小多少,况且还身怀有孕,自然不敢马虎。 片刻之后。 “圣堂!” 一声拍案,刑部尚书沉重的开口:“崔氏,你击鼓鸣冤,可是要状告何人?” 崔时愿瞬间红了眼眶,扶着太师椅的手撑着椅子就要起身,还是被刑部尚书抬手示意才坐回去。 她两行清泪流下,语气艰难:“臣妇要状告生父宋仲,买凶江湖中人在臣妇前往寺庙上香的路上,派了二十名杀手围剿,好在臣妇等人碰到江湖侠士沈公子沈度相救,否则恐怕就需要盖着白布出现在这里了。” 刑部尚书一惊,虽然来的路上知道了个大概,但是由被告人的亲生女儿说出来,却更加的让人信服。 “可有人证?” 商情音上前一步,面色苍白的跪下:“人证商情音在此,妾身是靖国公府二公子的妾室,今日同世子妃一同上香,可以证明此事所言非虚。” 王楚瑜跪在她左边,她仿佛怕极了,颤抖着垂泪:“人证王楚瑜在此,妾身也是二公子的妾室,却不想去上香为女儿和夫君祈福,险些被临安侯害的没了性命!” 嚯!二女的话一出,让在场心存疑虑的人都信了八分。 “可还有什么人证?”刑部尚书扫过二人,还有后面那一排排的尸体,又看向最左边的二人。 “草民沈度,今日入京办事,偶遇崔世子妃遇险,遂出手相救,奈何这群黑衣人眼见事不成便纷纷自杀,草民反应极快却也只拦下一个。”沈度抱拳道。 “为民除害,沈侠士客气,那这地上躺着的,就是那唯一的活口?”刑部尚书连忙摆手,心中对其敬佩。 “正是。”沈度面色淡漠。 躺在地上的黑衣人睁大了双眼,被堵住的嘴呜呜呜个不停,抬眸却对上了沈度冰冷的没有一丝感情的眸子,他一惊,默默地转身。 而这边的崔时愿就那样毫无波澜的平静的注视着他,她淡淡垂眸仿佛极为难过和惊诧中缓不过神,但扫向他的眸子里面却满是嗜血的杀意…… 想到马车上的吩咐: “配合、活;不配合、乱刀砍死;懂?”沈度的薄唇吐出极为冰冷无情的话语。 黑衣人一凛,欲哭无泪,他怎么就命苦接了个要命的单子啊! 第109章 上刑 “我……是人证!”黑衣人含泪咽下自己的心酸,狠狠低下头认罪。 “这么说,真的是临安侯指示的你,在世子妃出府上香的路上,埋伏其暗杀?”刑部尚书双目狰狞,带着滔天的震惊。 “是。” “临安侯真的要杀自己的亲生女儿?!” “是。” “你敢保证你的所言属实?!” “我拿自己的命来担保。”黑衣人闭眸,咽下最后的尊严。 尊严罢了,到底没有命重要。 “大人,您瞧人证说的话,这天底下生父杀女的见闻,这可是头一遭听说。”崔时愿闭眸,不愿面对。 府衙外面为官的群众们到底是看不下去了。 “这世子妃从小就不受临安侯待见,还听说连当时的崔夫人都是在临安侯的暗示被害死的,听说当时死的时候简直七窍流血!” “这才哪到哪,前两月临安侯亲自带着那怀孕的小妾上门,让世子妃交出小妾的卖身契,要将其立为正室夫人呢!” “这么过分?!” “还有更过分的呢!世子妃不同意,他直接就把这么多年的亲生女儿逐出了族谱,天底下没这么丧尽天良的人!” 刑部尚书双耳敏锐的一动,他抬手,府衙们亲自去百姓人群里询问事情经过,一炷香之后,他知道了所有事情的经过。 “放肆!来人!传临安侯与贱妾王氏上堂!”刑部尚书大怒,拍案道。 在等候的期间,靖国公府的国公爷与国公夫人,还有崔时愿的丈夫世子裴暨,全部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现场。 紧接着就是赶来的清河崔氏的长辈们。 崔砚清冷的面上带着怒气,行云似风的上前,狠狠给了裴暨一拳,“你就是这么照顾她的?!” 在路上他就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崔砚连带着宋氏一族的不满,将崔时愿的夫君裴暨发作了。 裴暨被打的一歪身子,他没有下意识的反抗,只是站在这个和自己一般高大的男子面前,生生的受下了他那一拳。 刘悦怡下意识上前,却被靖国公面无表情的拦下。 裴途看了眼垂着头的儿子,只觉得到底让他真实的受到惊吓才好,这样就会时时刻刻的关注着妻子的动向,连妻子被人跟随这么久都不知道。 属实该打。 崔时愿坐在大堂上的一侧,眼睁睁的看着裴暨在府衙外被表哥狠狠打了一拳,她下意识捏紧椅子的手把,想要上前却被裴暨投来的眼神镇住。 裴暨握拳擦掉嘴角的血丝,他沉声且真挚的认错:“表哥说的没错,是我不对。” “好了好了,好在满满没事,下不为例,策安,莫要失了分寸。”清河崔氏的家主崔沐淡漠的开口,却平息了崔砚的怒火。 最起码是表面的。 刑部尚书看到这边,下意识的起身抬手行了一礼,崔沐淡淡颔首,对方才又恭敬的坐下。 最让人气愤的是,来的最晚的,竟然是宋仲与王馨悦,二人悠闲的下了马车,不知道还以为是宋仲休沐陪夫人出来逛街。 二人缓慢的走上台阶,对着围观的人群朗声道:“今日这是有什么喜事,让大家都在这里围观呐?” 神采奕奕,态度散漫。 刑部尚书的面色越来越黑,围观百姓们的三观越来越炸裂,崔氏一族的人面带愤恨,靖国公府没一个好脸色。 宋仲的神色却是越来越得意,他心中隐隐有一个猜测,不禁朗声道:“原来两家的亲家也在啊,刚好,宋某过几日就要娶王氏女为妻,还请届时不吝赏光啊!”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让我崔氏一族去你的纳妾礼!”崔砚毫不犹豫的开口讽刺。 “你!” “好了好了,侯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崔公子还是个孩子呢,他日后会体谅咱们身为长辈的良苦用心的。” 王馨悦一副正牌夫人的打扮与谈吐,估计是想让自己看起来极为的正统,可殊不知,她在众人的眼中早已根深蒂固,无法逆转。 “够了!嫌犯宋仲!嫌犯王氏!还不快快上堂!”刑部尚书怒气冲冲的拍案,唤回了二人的注意。 宋仲收敛了神情,他一整衣袍,携王馨悦穿过人群。 王馨悦大腹便便的跟在他的身后,走过两侧盖着白布的一堆尸体后,心中不免得意,带着终于大仇得报的窃喜。 宋仲同样,他目不斜视,实则眼角已经笑出了皱纹,刚走上大堂,就抬手道:“刑部尚书大人,许久未见,近日可好?” 视若无人的寒暄,让刑部尚书拍案而起! “够了!这不是你带着贱妾玩乐的地方!嫌犯宋仲与王氏,涉嫌谋害靖国公府世子妃,可有此事?!” “大人,这真是冤枉啊,我家侯爷可是自妾身有孕之后,连早朝都推掉了,专心的在府中陪着妾身,怎会有时间谋害亲生女儿呢?” “难不成是我那逆女出事了?”宋仲掩面,极为难过的模样,“都说了让她不要任性,怎么还是这般想不开啊!” 刑部尚书绝望,没想到二人到了现场还敢演戏,于是抬手,三道身影从后堂走出。 “不知临安侯在喊何人?”崔时愿端庄大方的走上前,好奇的询问。 宋仲吓得跌坐在地,颤抖着手指着她道:“你是人是鬼!” 王馨悦吓得面色惨白,心道不好,于是连忙痛呼出声:“哎呦,我的肚子,我是不是要生了,好痛啊!” “来人,将王氏扶到后堂,严加看守,再让人寻产婆来!”刑部尚书面不改色,发号施令。 宋仲连忙爬起来要跟去,却被两个衙役压在原地,动弹不得,他怒道:“大胆!本侯可是当朝的临安侯!你们岂敢无礼!” “大崇律法,在案件面前,即便是皇室都如同平民一般审问,临安侯何来的底气,你招还是不招,本官再问你最后一遍!” “本侯不知刑部尚书在说什么。”宋仲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好得很,来人,传人证!” 很快,黑衣人,沈度,王楚瑜,商情音全部跪在现场,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再次讲清楚。 原本无所谓的宋仲逐渐冒出冷汗,尤其是赃款与证物被黑衣人呈上来的时候,他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连一句话的辩白都说不出来。 “大人……” “本官不想听,你招还是不招?”刑部尚书严肃询问,见他低垂着头不出声,“上刑!” 第110章 我化作地狱的恶鬼…… 夹棍板子都上了一通,宋仲却死活不肯开口,仿佛一直在咬牙坚持着什么。 崔时愿心念微动,她上前一步道:“临安侯,你难道是想要蒙混过关,让自己的儿子平安出世?” 宋仲得手指动了动,却依旧不开口说话。 “临安侯,你当真以为王氏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吗?”崔时愿从袖中拿出一封信,扔在宋仲的面前。 宋仲抬头,带着疑惑,不解,猜忌,惊诧,随后他伸出手拿起了那封信打开,随后伤痕累累的他竟然撑着身子坐起身。 “王氏,贱人,贱人!” “临安侯,你伤心吗,难过吗,王氏心里的人从来都不是你,宋暖情更不是你的女儿,就连她现在肚子里怀的,都不是你的儿子,难为你为别人养了那么多年的孩子!当真是让人发笑!” 后堂隔间。 王馨悦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但是听着宋仲的痛呼声,心中惊吓的怦怦跳,她在等着产婆的时候更是煎熬,还要时不时的喊上一声。 但现在宋仲没了声响,她心中直道不好,咬咬牙从袖中拿出一粒药丸,狠心吃下,没过一会儿小腹开始产生密密麻麻的痛处,让她真的痛呼出来。 良久,产婆来时她的羊水已破,见到这个场景来不及多问,就开始为王馨悦接生。 前面的宋仲还在不可思议,刑部尚书心中微动,命人呈上信封,一目十行的看完临安侯府管家的认罪书,他险些没笑出声。 真是好大一顶绿帽子啊! 原来临安侯府的管家早已和王馨悦两情相悦,但他自认为给不了王馨悦好的生活,于是就安排她接近年轻时的临安侯,在成功的成为他的外室之后。 管家时不时的就听宋仲的吩咐给王馨悦送东西,每每趁着机会勾搭,后来没多久王馨悦就有了身孕,她心知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但为了一家三口的荣华富贵,她选择冒险。 这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而这次王馨悦怀的也是管家的孩子,宋仲早已被她作的不愿意去她的房中,于是王馨悦用了狠药,和管家苟且之后有了身孕,再给宋仲灌醉,打消了他的疑虑。 而宋仲筹谋多年,一直想要扶持上位的,竟然是给自己戴了十几年绿帽子的儿女,精心养护的也是别人的女儿儿子。 宋仲心中激动悲戚各种心情交杂,更是直接吐出一大口血来。 崔时愿见状,上前跪下:“大人,臣妇崔时愿请大人为臣妇的生母,也是昔日的崔夫人主持公道!” 此言一出,激起无数的浪花,场外的熟人生人都傻了眼,没想到还有更深的秘密。 裴暨的眸中带着心疼与自责,怪自己没有陪在妻子的身边,让她独自一人去面对昔日的伤疤,他在两侧的双手握紧。 这时,墨深快步的拨开人群上前,在他的耳边说了几句话,裴暨面色深沉,和刘悦怡交代几句,深深地望了崔时愿坚毅倔强的背影几眼,而后毫不犹豫的离开。 他还有最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崔氏,你所言何事?”刑部尚书心底一紧。 “臣妇的生母崔凤梧当年并非病死,而是宋仲与王馨悦密谋下了慢性药,一点点的让母亲底子亏空,虚弱的无法下床,而后宋暖情亲手端上前一碗毒药,喂给我的母亲喝了下去,臣妇所言绝无半句虚言,还有临安侯府的管家与宋暖情的婢女凝珠为证!他们二人就在府外等候传唤!” 崔时愿高声讲完,深深的叩首。 “来人,传人证。”刑部尚书沉默半晌,选择为真相大白。 管家与妇人打扮的凝珠快步上前,跪地一一回答主办官的询问,随后将当年之事一一道来。 崔时愿的背脊微微颤抖,通红的双眸之中流下泪珠,滴入名为公理天道的地面,为一切的冤情陈雪。 …… “毒害发妻,宠妾灭妻,谋杀亲女,买凶杀人,来人,将宋仲剥削侯爵职位,关入天牢,即日抄家,三日后问斩!王氏——”大崇律法,不斩孕妇。 “大人,王氏生了,是个死胎。” “王氏同样关入天牢,毒害主母,勾结外男败坏德行,贱妾之身想要上堂,帮凶杀人,三日后问斩!靖国公府二房宋氏,赐休书一封,遣返母家,多次构陷宗妇,赐杖行一百,即刻前往行刑!退朝!” 崔时愿闭上双眸,鸦青的眼睫微颤,她再次叩首,朗声道:“大人英明,天理昭然,终有还我母亲公道的一天!” “大人英明!” “大人英明!” 府衙外面的百姓们呼啦啦的跪了一地,振臂高呼。 崔沐与萧老太君见到女儿果真是被害死,仇人受到应有的惩罚,不禁老泪纵横,见到崔时愿娇小的身躯却默默承受,做了那么多为母报仇的事情。 刘悦怡与王氏心疼的流着眼泪,彼此双手紧握,就连驰骋沙场的裴途都面色不忍的闭眸,崔砚清明的眸中满是心疼,立誓要做天底下最公正廉洁的官。 三日后。 昔日的临安侯府已经被抄家,所收获的财物全部补贴给最大的受害人崔时愿,崔时愿转手就买了无数的米面,所有的乞丐都分了一袋。 刑场。 宋仲颓唐的坐在囚车中,满街的百姓们朝他扔着烂菜叶臭鸡蛋,还有无数的骂声弥漫在整个街道,王馨悦面色苍白双眸无神,她呆呆的望着一处。 无论如何,王馨悦都不会想到,昔日相爱多年的情郎,终究会为了后来的家庭,而背叛他们之间的情感。 闸刀落下,一切的新仇旧恨不复存在。 崔时愿闭眸,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吱呀——” 一个面色灰白,蓬头垢面,唇瓣干裂的女子抬眸,挣扎着抬眸,望向门缝打入的那层光线,眼底带着期盼,却在看清来人之后,逐渐灰沉了下去。 “你怎么来了,来看我的笑话的吗。”宋暖情几乎苍老的开口。 “从前我便是这般的期盼,你们这些杀人凶手有朝一日能被揭露,真相公布的那一日,可惜,我到死都没有等到那一天。”崔时愿语气淡漠。 “你果然重生了啊,贱人。”宋暖情愣了半晌,扯出一抹可怕的笑容。 “不,我是化作地狱的恶鬼,特意爬出来找你们复仇。” 第111章 裴暨:满满不爱我,她爱的是别人(委屈) “复仇?咱们哪来的仇,什么深仇大恨要让你将我害成这样!我的一切都是你害的!”宋暖情坐在地上,神情癫狂。 “不,应该说,我的一切都是你害的。” “你说什么?”宋暖情疑惑不解。 “前世你杀我母亲,夺我与裴暨的婚事,与我夫君裴淮厮混,侮辱我的名节,毒害我的孩子,害我惨死,这些还不够让你忏悔吗?”崔时愿目光冷漠。 “哈,那不是你活该吗?!谁让你生来就是尊贵的侯爷嫡女,有那么荣耀的母亲,而我呢!只是一个鸠占鹊巢的管家和贱籍女子的私生女!还是不被承认的私生女!崔时愿,这一切都是你欠我的!” 宋暖情挣扎着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恨不得手舞足蹈的表达她的恨意。 崔时愿侧眸,真不理解她前世怎么会把这样的疯女人,当成自己最大的威胁,还将所有的精力都用在对付她身上。 “宋暖情,无论你是否忏悔,都无用了,结局已经注定,你败了,并且终生都要活在我成功的阴影之下,活在杀害我母亲的恐惧之中,日后,你不会再有任何一个好梦。” 崔时愿话音落下,毫不犹豫的转身。 宋暖情呆愣的跌坐在地,她狼狈的抬眸,望着那最后一束光,突然爆发出强烈的生命力爬过去。 “不要!不要,我错了,崔时愿求求你饶了我吧,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要被关在这里,你放过我,我不想死啊!崔时愿,你个毒妇!” 即便宋暖情的动作再快,都无法再次爆发出能量拖着破败的身子上前,最后一束光从她的指间溜走,将她永远的留在黑暗之中。 宋暖情悲戚的回头,望着身后满面慈悲的神佛雕塑,怕的浑身颤抖不已,眸中各种仇恨委屈害怕交织,足以让她情绪崩溃。 拐角,黑色的衣摆随风微动,裴暨清冷的垂眸,让人无法猜到他的情绪。 世子院。 崔时愿扶着快生的肚子,心中隐隐有些不安稳,她侧眸询问:“世子可回府了?” 侍琴摇头,表示未曾。 崔时愿的心情瞬间变得沉重,几月前因为裴暨的出手,废后在冷宫被赐自尽,安德长公主陆琼在三日后直接出嫁,随着北境使臣去往了北境和亲。 两月之后,就传出了琼美人有孕获封为妃的消息,北境皇帝龙颜大悦,还送来了无数的珍宝象征着两朝的和平友爱。 谁曾想没过多久,已经变为琼妃的陆琼竟敢刺杀北境皇帝,她被打断双手幽居在冷宫,若不是身怀有孕恐怕会被直接赐死。 然而大崇皇帝在知道此事之后,即便如何去信解释,都无法抹平北境皇帝的猜忌,现在北境大军压境已经一月。 裴暨日日在朝堂和军营两处来回赶,连回家的机会都没有。 “备马车,我要去军营看望世子。”崔时愿心跳的厉害,没有来的浮上巨大的恐慌。 就像是即将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让崔时愿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他,和他说一说话。 “别动了胎气,我回来了。” 裴暨玄衣墨发,身着金甲,俨然一副要上战场的模样,崔时愿的心颤了颤,她快步上前扑到他的怀里。 裴暨抬臂稳稳的接住崔时愿,将人揽在怀中,垂下的眸中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侍琴几人偷笑,转身出去,还不忘带上门。 “你这就要走了?”崔时愿闷闷的声音从怀中响起。 裴暨回神,垂眸望着怀中女子娇美的容颜,微红的眼眶,红唇抿着,仿佛极为不开心,担心他的模样。 可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崔时愿没有听到回答,她抬起明眸望去,却对上裴暨探究的目光,让人带着诧异。 “夫君,你怎么这么看着我?”崔时愿不解。 “就在今日,我得知一些事情,特来请教夫人。”裴暨淡漠开口。 崔时愿蹙眉,抽身从他的怀中出来,而裴暨竟然一反常态的没有阻拦,见到他这副神情,心底隐隐有些猜测。 “夫君要问什么?”崔时愿走到一旁的榻上坐下,面无表情的开口。 裴暨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崔时愿的一举一动,希望能看到她对他的在意和关心,可是没有,他的夫人怀着他的孩子,却疏离的像一个陌生人。 “夫人有事情瞒着我。” “是。” “不止一件。” “是。” “现在也不能告知我。” “……是。”崔时愿有些犹豫,但不想现在告诉他,让他在战场上分心。 裴暨见到她的神情,自嘲的勾唇一抹笑,颔首,“我知道了,你注意身子,这次生产我怕是不能赶回你的身边,若是夜里害怕,就让母亲或者舅母来陪你。” 话音落下,裴暨淡淡一笑,顷刻间转身,仿佛从未来过一般的疏离。 崔时愿的心中有气,狠狠地掷出手中的茶盏,摔在裴暨路过的柱子上,她怒斥:“你给我站住!” 裴暨瞬间站在原地,却没有转身。 “你在怀疑我什么?”崔时愿冷声问道。 “我没有,你安心待产,等我大胜归来,我们再说清楚。”裴暨出声安慰。 “我不要听什么你大胜归来我们再说清楚的话,我要你现在就说,你究竟在怀疑我什么!还有你想要知道什么,全部问出来,我一一全盘托出!”崔时愿冷声,带着满腔的怒意。 裴暨视线移到地上的碎片,低下身子一一捡起来,掌心不小心被划伤了也不在意,他担心崔时愿生气踱步时不小心踩到伤到脚。 崔时愿见到那鲜红,心中一跳,立刻起身快步过去,将他拉起来,恨铁不成钢道:“你现在又在装什么委屈,竟然像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一样!” “满满……”裴暨嗓音低哑,带着委屈。 崔时愿微愣,那么大高个子的男子站在她的面前,却没有形成一丝一毫的威压,反而是扑面而来的委屈,压的他喘不过气。 “满满,你爱的是裴淮,而非裴暨,对不对?” 裴暨清冷的目光,就那样轻飘飘的落在她的身上,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身后的拳头握的发白,鲜血直流。 崔时愿蹙眉,觉得自己好像幻听了。 第112章 两国战起 而她的神情,在裴暨的眸中就似乎是无声的默认。 裴暨的心都碎了,他竟然不顾满满的心意,强行的将她强占为妻,和心上人分离一年多。 他真的太不是人了。 裴暨的眼眶红了,一滴滴的清泪落下,被对方下意识的抬手接住。 崔时愿心中酸涩,他的泪不是落在地上,而是滴在崔时愿的心里。 “裴暨,你都听到什么了?”崔时愿捧着他的脸,小心翼翼的为他擦去眼泪。 裴暨的盔甲都是她在整理,放在他们房中的箱笼之中,时不时的就拿出来养护,然而裴暨进门时已经穿上金甲。 那就说明他早就回来了,应该还等着和她一起,为他披甲,送他上阵。 结果她不在房中,裴暨只能自己穿上,然后去找她嘱托几句思念,再依依不舍的拔营出军。 裴暨眨了眨眼,眼眸慌乱的瞥向一边,无疑证实了崔时愿的心中猜想,她咽下心中的酸苦。 “你都听到了,对不对,裴暨,把你听到的,都和我复述一遍,好不好?”崔时愿轻声哄着。 裴暨逃似得想要转身,却被崔时愿强势的捧着脸,她踮起脚尖,在裴暨的唇上啃咬一口,带着惩罚的意味。 “满满……”裴暨开口轻唤,带着永无止境的痴缠。 “你都听到了,裴暨,我是死过一次的人。” 崔时愿还未说完,就被裴暨抬手遮住嘴,她了然的勾唇,反握住他的手,无奈的勾唇道:“本想等孩子出生,再将一切都告知你的,没想到竟是提前被你发现了。” “别说了,你不想说,我不逼你。”裴暨哑声道。 崔时愿摇了摇头,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推心置腹,怎么能这么轻易的就不说了,她要说,要将一切全部都说出来。 “我前世和你同样有着婚约,但和今生一样,宋暖情想要世子妃的身份,抢走了我的婚事,但在出嫁前她重生了,换回了这门婚事,解除了我身边的看守,我才能派人去给你报信,还好,我们没有错过……” 裴暨心中微动,没有错过,那是不是就说明满满心中有的是他? “本以为一切回到正轨,我可以凭借前世的记忆为母亲报仇,无意之中越挖越深,母亲的死竟和皇室也有关,这是我和那么多人报仇的原因,其中还出现了一些插曲。” “裴淮也重生了?”裴暨敏锐的问道。 他亲耳听到的,满满前世代替宋暖情嫁给了裴淮,还和他生了一个儿子呢,裴暨的心中醋意漫天。 而且,这一个个的全部重生,就他没重生,老天当真是不公平。 裴暨心中酸涩不已,不过好在这一世让一切回到正轨,他不心疼前世娶不到媳妇的自己,反而觉得前世的裴暨真怂,连媳妇都不敢抢,不像他。 “真聪明。”崔时愿捏了捏他的脸,带上笑意。 “为什么就我没有重生?”裴暨问。 若他是重生的,定然会在第一时间为满满报仇,再将她风风光光的娶回来,一辈子都宠着她爱着她护着她。 崔时愿面上的笑意凝固,变成一言难尽的神情。 她能怎么说,总不能说他早早地就死了吧? 裴暨看着崔时愿的神情,心中隐隐有些猜测,但见她不想说,也就没挑破。 “总而言之,你所说的爱裴淮,是根本不存在的,前世今生,我从未喜欢过他,今生喜欢的,也仅有你一人而已,可还有想要知道的,小醋缸?”崔时愿宠溺中带着调侃。 今生喜欢的,仅有你一人而已。 今生喜欢的,仅有你一人而已。 今生喜欢的,仅有你一人而已。 …… 裴暨被扑面而来的幸福蒙蔽了五感,连崔时愿说什么都听不进去了,脑海中全方位无死角的回荡着这一句话,让他幸福的快要爆棚。 崔时愿蹙眉,带着嫌弃,这当真是前世人人口中的冷面阎王吗,怎么她从来没有一刻这样觉得的? 啧,嫌弃,傻夫君。 “满满,你就在家中等我,待我大胜归来,定为你请封一品诰命夫人的封号!”裴暨快速弯腰,在她的脸上落下响亮亲密的一吻。 崔时愿被炽热的拥进怀里,只一瞬,裴暨松开她,眸中带着不舍,却极为认真:“时间来不及了,满满,等为夫回来。” “好。”崔时愿点头,快速拿出梳妆台旁边的小宝箱,一股脑的递给他,“这里面都是各种药品,你拿在身边以备不时之用,我等你回来!” 裴暨笑了,如清风朗月,令人心动神怡。 皇帝恐战,但求和不成,只能让裴氏父子再次披甲上阵,宁亲王守护后方,镇压各个暴起的流民,离王日日带着禁军巡视皇城,自主请命的三皇子也在队列。 但不知是怎的了,皇帝忧思成疾,身子一日不如一日,现在怀疑谁都要行刺他,只让贵妃日日在养心殿陪伴,每天出入殿中的只有各种炼丹道士,和近日来突然格外宠信的从三品御史中丞崔砚。 皇帝仿佛沉迷丹药了,他一日都离不开炼丹道士,还给无数的道士加官进爵,不顾满朝文武百官的反对,打破无数的先例。 “陛下,不可啊!” “道士岂能入朝为官,他们没有经过科举武举,只会炼制迷人心智的丹药,陛下清醒吧,还请您斩杀道士,以正朝纲!” “请陛下斩杀道士,以正朝纲!” “请陛下……” …… 靖国公府。 崔时愿挺着大肚子,面色沉重的坐在主位,堂下坐着的全部都是崔氏商行近年来的全部掌柜们,除了出海来不了的几个,剩下的竟然也将正厅坐满了。 “吾等用大崇百姓做生意而被供养而起,又和大崇有着甲胄兵马交易,受大崇将士们的保护而肆意的行走于世间,如今大崇与北境战事胶着,我们崔氏商行为我们的战士们做出贡献的时候到了,尔等如若不愿,可自行离开,一概不追究!” 话音落下,半晌,无一人起身。 崔时愿勾唇:“很好,蘅芜,你用商船走水路将粮草兵马快速的运往边境;沉光,你从今日起快速在城外搭建难民所,限时三日;春消,你带大队人马行走于各个州县,将所有抛售的粮食医药全部买下分批走陆路运往边境的靖国公军队;藏春,你亲自带人将靖国公府围的水泄不通,一只苍蝇都不要放进来,也不要让人出去,接下来的每日采买都由我们的自己人送进来……” 一道道命令发布,堂下的众人神情严肃的起身。 “谨遵家主之名,吾等定完成使命,尽全力护百姓们平安,消除将士们的后方之忧!” “我相信你们,来人,传产婆,我要生了。” 崔时愿含笑开口,众人这才垂眸望过去,发现她的衣衫早已湿了,不由得全部神情惊慌。 第113章 团圆 产房之中。 “世子妃,您不要紧张,产婆马上就来了。”侍琴跪在床边,焦急的握着崔时愿的手。 崔时愿安慰的扯出一抹笑容,她刚想要开口,就被一阵剧烈的疼痛侵袭,忍耐的闭上双眼,咬紧牙关。 侍琴大惊失色,惊慌失措的站起来:“世子妃好难受,产婆呢,她人呢!” “侍琴姑娘别着急,老奴来了,您别担心,一般妇人生产啊都是要好些个时辰呢,光是疼就要疼上半天呢。”产婆快步跑进来道。 她一跃进门,路过侍琴的身旁时安慰,忙不迭的做出和话语相反的反应,她快步的上前查看崔时愿的状态。 产婆低头一看,大惊失色:“呀,怎的孩子的头都要出来了!快来人啊,上热水!” “世子妃难产了!” …… 经过一阵手忙脚乱,一阵响亮的婴儿声响起“哇哇哇……” 世子院的门外,着急忙慌的赶来的崔家人愣住,不禁在片刻之后热泪盈眶,院中焦急等候,连观音像都搬到身旁参拜欺负的刘悦怡一僵。 “生了,时愿生了,神医,我儿媳可还好?”刘悦怡提着裙摆跑上台阶,殷切的望向走出来的神情淡漠的年轻女子。 秦然点了点头,“莫要担心,出血止住了,孩子生的很快,世子妃的根本没有伤到。” “那就好,那就好。”刘悦怡瞬间松懈,跌在常嬷嬷的怀中。 “老天爷保佑,还好时愿没事,不然我怎么向那在外打仗的爷俩交代啊!”刘悦怡心中酸涩,流下眼泪。 产婆喜气洋洋的抱着孩子出来。 “恭喜大夫人,恭喜亲家们,世子妃生了个男孩!” “好!不愧是我崔家的女儿,即便是生孩子都能安生的扛下来!”崔沐抚掌,小心翼翼的凑上前观察重外孙子。 “瞧你,也不怕吓到重外孙,那么大声做什么?”崔老太君责怪,转头乖宝乖宝的去喊襁褓中的小婴儿。 产婆望着一群围上来的大人们,笑着开口:“咱们世子妃说了,孩子出生先让祖母抱一抱,沾一沾祖母的福气!” 刘悦怡茫然的抬眸,好似还没从惊慌之中回过神,听到这个消息下意识的抬起双臂,直到软乎乎的小娃娃在怀里奶呼呼的哼唧,她才有了实质的感觉。 “这是满满和扶砚的儿子,好,好啊,这下我裴氏一族有后了,他祖父和父亲便能安心的在前方打仗了!来人,传信!靖国公府世子妃诞下嫡子,即刻起搭建粥棚,施粥三月!” “全府上上下下赏赐半年的月钱,连摆十日的喜宴!即便是路过的乞儿,都要赠与他们饱餐!” “多谢大夫人!恭喜世子妃与世子殿下喜得麟子!”在场的仆妇丫鬟小厮们无不欢喜的跪在地上道喜。 刘悦怡伸出手捏了捏柔软娇嫩的小胳膊,放手将孩子递给了曾外祖母,她片刻不犹豫的进去陪伴崔时愿,王氏眼馋的看了眼孩子,但还是选择跟着进去。 产房里已经清理干净,但还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 崔时愿面色苍白的依靠在床头,垂眸喝着侍琴喂的参汤。 她听到动静,抬起头来,淡淡含笑:“母亲,舅母,孩子可还好?” “都好都好,孩子健康的很,像极了扶砚小时候,不过眼睛最像你,满满,你真是吓坏母亲了。”刘悦怡坐在床边,没忍住落下眼泪。 天知道她听到产房之中呼喊难缠的时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如遭雷劈,浑身冰冷,犹如坠入寒潭一般。 “孩子,苦了你了。”王氏拿着帕子擦拭眼角。 崔时愿勾唇,苍白的面上浮起笑意,她想起方才痛到产生幻觉时,见到的那逆光而来的身影,还有那句“满满,我回来了。” 一下子就将她拉了回来,可就是想着裴暨的面容,才让她在危难关头迸发出无数的力气和勇气,平安的生下了他们的儿子。 当然,这少不了产婆和秦然的帮助,她心中承她们的帮助,会记住她们的恩情。 崔时愿安慰她们:“我方才昏迷前好像看到了夫君,就那一瞬间,我便清醒了,想着无论如何都要活着等他回来,我在等他,孩子也在等他。” 刘悦怡和王氏对视一眼,分别看出对方眼中的心疼和不忍。 在崔时愿的好说歹说的劝说下,才止了刘悦怡想要庆祝的心,现下是关键时候,绝不可大张旗鼓。 是夜,崔时愿心中幸福的睡不着,她微微起身,俯身抚摸床边摇篮里的婴儿,是和前世毫无差别的面容,连眼尾的美人痣都一模一样。 她忍不住逗弄的捏了捏那泛红的肥嘟嘟的小脸蛋,小家伙还带着刚生出来的嫩红,他刚吃完奶,睡得香甜。 “团圆,你说你爹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孩子的大名她想等裴暨回来,二人再一起想,不和前世一样,也是想要个新的开始,于是就和家中长辈们一同想了个小名喊着。 崔时愿有些口渴,开口喊道:“侍琴,我口渴。” 说完,她垂眸继续望着摇篮里的小人,直到茶盏被递到面前,崔时愿眼都未抬的接过来喝下,递还回去时感受到不一样的触感。 崔时愿下意识抬眸望去,裴淮黑发如瀑,仅用一根简单的玉簪随意挽起,素白长衫随风轻摆,阴鸷的眉眼满是疯狂的嫉妒与仇恨。 “你……”崔时愿诧异开口,下一刻手中力道一软,茶盏抓不稳跌落下去。 裴淮阴沉着双眸:“嫂嫂,你如今当真是开心极了,功高震主的大将军王丈夫,聪明伶俐的神童儿子,什么都让你如愿以偿了。” 崔时愿感觉浑身的力气开始消散,她昏沉着眉眼,挣扎着向床边的摇篮伸过去,终究是泄力的跌下床去。 一双大掌稳稳的接住了她,崔时愿眉眼挣扎,却动弹不得。 “求你…别伤害…孩子…”崔时愿虚弱的闭眸,垂下双手。 裴淮瞥了眼摇篮中不知何时醒过来,懵懂无知的伸着小手够崔时愿的团圆。 他终究是别过脸,将披风盖在崔时愿的身上,毫不犹豫的抱着人离开,在他经过之处满地都是昏倒在地的人。 第114章 掳走 华丽的宫殿之中,床上昏迷的崔时愿痛苦的拧眉,像是陷入了极为难缠的梦境之中。 裴淮坐在床边,面无表情却温柔的伸出手抚平她眉间的痕迹,轻喃道:“这一世,怎么就成了这般模样,但是你别担心,我会将一切改写,让所有都回到最初,即便不能,你也只能是我的。” 字字坚定,满怀阴沉。 崔时愿被抚平的眉再次紧皱,她疲惫的睁开双眼,恰好对上裴淮的动作和神情,就像是要吃了她一般的凶狠。 “这是哪里,你要做什么?”崔时愿环视四周,仔细搜寻,并没有从两世的记忆中找到相似的场景。 这么华丽,反而像是宫殿。 “你猜?”裴淮恶趣味的开口,清晰的看出她眸中的防备。 “团圆呢,还有母亲,侍琴……你把他们怎么了?”崔时愿皱眉问道,反倒表现出了不同以往的平静。 裴淮此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咬牙切齿道:“崔时愿,你果然也重生了,也对,宋氏那个贱人都能重生,更何况是你这么聪明的女人。” “多谢夸奖。”崔时愿面色平淡。 “你怎么不问问我这段时间里面是怎么过的?!我怎么都想不明白,你为何不愿意嫁给我,反而要嫁给兄长那个短命鬼,任由宋氏将我夺了去,你竟然还拼下性命给他生了儿子!”裴淮恼怒道。 “因为他是裴暨,他值得我付出生命。”崔时愿毫不犹豫。 裴暨对她的好,对她的包容,相信,真诚,保护,宠爱,这是天底下没有几个男人做到的,可偏偏裴暨可以。 “住嘴!他就那么好吗?!”裴淮拂袖,气愤的站起身,随后得意开口,“不过他回不来了,即便是能回来,等待他的也是京城的天罗地网,我要让他碎尸万段,永世不得超生!” “你和离王合作了?你答应了他什么?”崔时愿一针见血。 “果真是我举世无双的夫人,不错,我是和离王合作了,现下他手中一半的禁军都听我的号令,城外还有无数的暗卫在守着,即便是一只苍蝇,都插翅难飞!” “你要娶陆嘉韵?你知道我和她有仇吗?”崔时愿打断。 “你说什么?”裴淮微愣。 “你不是和离王合作,答应在父亲和裴暨死后将兵权与他一分为二,共享天下,作为交换,他将女儿嫁给你,只有你们成为真正的一家人,他才能放心的相信你,不是吗?” 崔时愿仰首,语气肯定。 “呵,裴暨这个什么都不懂的男子,娶了你当真是浪费,天底下只有你我二人才是绝配。” “我不配。” “只有你配!” “那陆嘉韵怎么办?” 裴淮哽住,他狐疑的望向崔时愿,毕竟前世他死的蹊跷,很难不怀疑是因为娶了太多的妻妾,让崔时愿将他毒死的。 “你不是要娶我,崔家女不为妾,我要做皇后。”崔时愿视若无人的解释,将一旁的白术当做空气。 “前提是,你不能伤害清河崔氏,还有我的儿子。”崔时愿说出自己的目的。 裴淮这才放下戒备,心不甘情不愿的开口:“若是让我知道你有二心,还想着裴暨,我就杀了你们的儿子。” “我还有一个条件,杀了皇帝和太后,你敢吗?”崔时愿挑衅的问道,丝毫不将他的威胁放在眼里。 裴淮犹豫不决,他是想要在娶了陆嘉韵之后,取得离王的信任,在他造反登基后,利用舆论一步步的压垮他,让他们狗咬狗窝里横。 但是…… “告诉我原因?”裴淮冷声道。 “他们杀了我母亲。”崔时愿第一次在他的面前露出恨意的情绪。 裴淮愣住,似乎是没有想到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垂眸,神色艰难。 崔时愿起身,撑着虚弱的身体,诚挚的握起他的手,“淮郎,我们是前世便注定的夫妻,若不是宋暖情插手,你我早就续下今生的缘分,我这辈子只有这个要求,就是想让自己的夫君,亲生帮我报仇雪恨。” 裴淮对上崔时愿微红的眼眶,心中松动:“好!”他反握住崔时愿的手,将人拉进怀中。 崔时愿虚虚的靠在他的怀中,裴淮勾唇:“如今我是离王的客卿,所以陪他一起日日守在宫中,巡视安防,至于你的心愿,等我和陆嘉韵大婚之后,我定母亲报仇雪恨!” 呵,崔时愿嘲讽的勾唇,抬手将他推开,面向床里面的墙壁,不去看他。 裴淮连忙发誓:“我的女诸葛,你就放心吧,我对陆嘉韵那个瘸子绝对没有半分兴趣,更何况她日日追随裴暨,我怎会对她动心。” 他哄了许久,才哄好人,外面宫人传信,离王邀请他去商讨和陆县主的婚事,裴淮这才匆匆忙忙的走了。 直到房门被关上,崔时愿松懈下来,伏在床上,仔细的想着对策。 靖国公府到底是裴淮的亲人,只要不逼急了他,绝对不会对他们出手,大家此刻发现她不见了,肯定早已经找疯了。 要寻个机会,将消息带出去。 “你们在作甚,这里何时有人居住了?”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崔时愿眸中的光猛然一亮。 十日后,一阵风平浪静之后,隐藏着的更是无尽的波涛汹涌,一切都是海浪来袭的前兆。 皇宫,处处布满红绸。 今日是陆县主陆嘉韵与靖国公二公子裴淮的大婚,皇帝折了一个女儿,如今对自小看着长大的陆嘉韵都分外珍惜。 在离王请旨赐婚,为皇城冲一冲喜的时候。 皇帝大手一挥,下令内务府来打理此事,就在皇宫内举办,他亲自观礼。 长长的红毯之上,两侧是喜乐不停歇的交相辉映,身着喜袍的新人互相扯着红绸缓缓而来。 裴淮面带喜色,对恭贺的皇亲贵族高傲颔首,他的视线不介意扫过身旁盖着红盖头的喜娘,眼底是一闪而过的厌恶。 这样的女子,怎么配得上他。 若是此刻是和时愿成婚就好了。 裴淮思绪漂浮。 “吉时已到,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二人一一照做,不过是新娘子站着,裴淮一一下跪行礼。 “新人向陛下与太后娘娘敬茶!” 茶盏被端在二人的身前,新娘子是皇室宗亲,而裴淮则是赘婿,理应他下跪敬茶。 裴淮宽袖中的双手紧握,他一掀衣袍,猛地跪在红色的蒲团上面,端起茶盏道:“裴淮给皇伯父敬茶。” 第115章 大结局 皇帝饮下喜茶,还不忘配上一颗道士刚炼制的新鲜出炉的丹药,喜滋滋的就着喜茶服下,让人纷纷侧目。 太后眉头微皱,但还是强忍着情绪,抬起宽袖饮了口茶水。 裴淮恭敬的起身,刚要搀扶新娘子,就见皇帝突然面色难看的捂住胸口,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撒在裴淮与离王的身上。 “……” 场景一瞬间安静下来。 太后面色一紧,抬手:“皇帝,噗!” 同样一大口鲜血喷洒而出。 这一次裴淮连连后退,大臣们却已经反应过来:“来人!护驾!有刺客啊!陛下和太后娘娘中毒了!!!” 暗处的刺客们:????不是,还没出手呐。不管了,上吧! 贵妃焦急的扶住皇帝,将人搂在怀中,接住他大口吐出的逐渐加深的黑色血液,晶莹的泪珠止不住的掉落。 离王见到这幅场景,心中瞬间有了决断,他振臂高呼:“陛下和太后遇刺,快来人护驾!谋逆者乃是四皇子五皇子与贵妃一党,快快诛杀刺客,将他们拿下!” 赶来的太医被刺客一剑刺穿,只要没有太医,皇帝被毒死,照样算他们完成了任务。 “离王,你放肆!本宫看这是你的手段才对!本宫和陛下都看错你了!”贵妃心痛不已,她悲戚的望着皇帝,“陛下,黄泉路上别走太远,臣妾会来陪您的!“ 皇帝不甘心的指着离王,每说一句话就要吐出一口鲜血,“爱妃,杀了他,杀了他为朕陪葬!” 太后神情痛苦,不知道是因为剧毒发作,还是因为心痛,她看着自幼宠爱长大的儿子,仿佛是看一个陌生人一般,终究是不甘心和疑惑的闭上了眼。 离王躲闪掉太后的目光,虽然母后很重要,但是皇位更重要! 裴淮看到皇帝的手逐渐垂下,他这才反应过来,转身就想要跑,却被新娘子拦住路,他抬手就将人推开。 “嘉韵!”离王快步上前,接住女儿,转而怒斥,“裴淮,你在干什么!竟然推本王的女儿!” “老贼,你当真以为我想要娶你的女儿吗,我告诉你,今日即便是改朝换代,也应由我来称霸新朝!” “你这是要和本王对上?你哪来的兵权!” “那还要多谢崔大人。” 裴淮的话音落下,崔砚身穿红色官袍,骑着高头大马,带着一半的禁军将现场包围。 “离王,你败了。”崔砚神情淡漠,场面一度转换,无数人的势力在其中交杂,他高声开口,“离王勾结北境意图谋反,毒杀陛下与太后,本官奉靖国公府嘱托,护佑大崇安宁,尔等反贼速速就擒!” 崔砚这几月以来,深得皇帝重用,但离王没想到的是,皇帝竟然连剩下的半块禁军的兵符,都能交由他。 离王嫉妒的咬牙,他抬手的瞬间,四皇子和五皇子被挟持在他的左右两侧,“若是你今日投靠本王称帝,本王可既往不咎封你为异姓王,让清河崔氏享受世代荣华富贵,皇帝的两个儿子可都在本王的手里,如若不然本王就杀了他们!” “崔大人,救命啊!” “本皇子不想死,快来人救救我!” 崔砚面色依旧单薄,他抬手的瞬间,城墙之上的弓箭手出现,“为了大业,为了大崇德江山,还请四皇子五皇子为国献躯。” “崔砚!你个逆贼!” “本皇子即使死都不会放过你的!” 几道箭矢齐发,四皇子五皇子被乱箭射中,离王与离王妃带着女儿后退,周围的禁军形成一道围墙,将她们保护在内。 裴淮得意至极,他高傲道:“离王,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吗,日日受你冷眼与嘲讽的日子我真的是过够了,日后,这大崇就是为裴淮的,朕,才是正统!” “嗖——” 一剑穿胸,场面瞬间安静,裴淮低头望去,发现那被鲜血染红的箭头。 他回眸望去,发现一袭红装,头戴凤冠的崔时愿面无表情的维持着射箭的动作,裴淮不可置信,“你……” 又是两箭射出,裴淮的话被截住,他不甘心的直直的仰倒在地,瞳色逐渐失焦:“为什么……为什么……我是皇帝、你就是皇后……” 崔时愿一步步的走到他身旁,蹲在他的身侧,俯身道:“因为,这世上,有我一个重生者,就够了。” 人心最忌猜忌。 裴淮今日敢找表哥一起合谋造反,明日就敢以同样的方式对待她。 更何况,她早已有自己的家,有夫君,有孩子。 仇人,一个都得死。 裴淮即便不甘心,但还是永久的闭上了眼。 离王环视一圈,发现方才的新娘子就是崔时愿,他大怒:“崔时愿,我的女儿呢!” 离王妃的心态,早已经被今日的场景整的崩溃:“你把我的女儿弄到哪里去了,她在哪!” “你们猜?”崔时愿露出弑杀的笑容。 要怪就怪陆嘉韵先一步发现了她,她想要将她折磨而死,那她自然要反击,并且将所有险些落在她身上的手段都还给她。 离王这才发现,崔时愿的裙摆仿佛湿漉漉的,像是夹杂着什么血迹,他瞳孔紧缩,“你杀了我女儿,本王绝对要杀了你!” 他提着剑就冲了上来,下一刻,两个方向的三箭齐发直直的射入了他的胸膛,鲜血从嘴角流出,离王不可置信的望着视线所及之处。 “不可能,不可能,他们明明已经……”离王不甘心的倒下。 “王爷!”离王妃哭喊,主子已死,其余的反叛者瞬间被制服,刺客们也被涌入的军队瞬间镇压。 崔时愿转身,就见到裴暨身着金甲,骑着高头大马,一手握长枪,一手拉马缰,缓缓出现在她的视线之中。 那一刻,她的眼中只有那个人。 崔时愿再也绷不住,她越走越快,小跑着奔向她的心上人,裴暨翻身下马,以更快地速度上前将人接入怀里。 “满满,我来了。” “你没事,太好了。” …… 景和元年。 大崇与北境战争半年后,以大崇大胜为结局,北境被迫签下长达二十年的止战合约。 靖国公父子大胜而归,百姓们夹道欢迎,先帝六皇子登基,册封生母贵妃刘氏为太后,兄长陆谋为端亲王,亲妹华灵公主陆宁为宁华长公主,享亲王待遇。 同月,靖国公辞官,带着夫人旅居江南。 其子裴暨晋为太尉,承靖国公世袭爵位,其夫人世子妃崔时愿,赐一品诰命夫人,为裴氏宗妇,其子裴袁加封世子。 皇室与崔氏商行结百年合约,打通各国之间的交通枢纽,大崇一举成为最富饶的国家,百姓安居乐业,家家户户都可经商与科举。 崔夫人崔时愿广为开设女学,并且在学成之后允诺,若是自愿,可入崔氏商行行商,永久受商行保护。 景和三年。 靖国公裴暨喜得爱女,取名裴皎皎,帝亲赐封号元安郡主,享世子待遇。 景和六年。 太子出生,靖国公裴暨加封太子太傅,亲自教导太子陆安为君为民之道。 景和九年。 靖国公与夫人情投意合,情深甚笃,恩爱十年,广设宴邀请八方来客,令京城人人艳羡,争相效仿。 (大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