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吻》来自www.wshlou.com 声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深吻》作者:醉时容笑 文案 【霸道女总裁X桀骜不驯却只能为五斗米折腰大学生】 晚宴上,贺舒瑜的高定晚礼服被洒了红酒。 犯错的是来兼职的江大学生,皮肤冷白,眼尾有颗红痣,领带束着衬衫,又冷又欲。 他低头弯腰,被经理呵斥着道歉,扣着托盘的手指却绷得笔直。 贺舒瑜慢条斯理抚着戒指,心想—— 现在的年轻人还挺倔。 贺舒瑜扶起他的肩膀,把名片推入他的西装口袋,众目睽睽之下对他耳语。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 如愿以偿见他唇线收紧,贺舒瑜轻笑着点了点他眼尾的泪痣,轻语:“等你。” - 江城豪门里的富X代全在猜,贺舒瑜什么时候甩了江大那个穷得只剩张脸的大学生。 等来等去,终于等到贺舒瑜的未婚夫回国,贺家要举办婚宴。 迟修远不过是贺舒瑜无聊豪门生活的调剂品。 这不,被甩了。 结婚当天,曾在晚宴上宁死不从的年轻人西装笔挺佩戴胸花,将婚戒套入贺书瑜的无名指,深吻她。 观礼席上鸦雀无声。 食用指南↓ 1、姐弟恋SC 2、和未婚夫毫无感情 内容标签: 天作之合 励志人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贺舒瑜,迟修远 ┃ 配角:文案2021.6.8留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礼服,八百万,怎么赔? 立意:逆境不屈 第1章 深吻(1)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 迟修远第一次见贺舒瑜,在金碧辉煌会所。 她捏着女士香烟被一众西装革履的成功人士簇拥着。 简单的西装,镶着碎钻的裸色高跟鞋,像极了精英白领。 -- “贺总!非常抱歉!新来的服务生不懂事,脏了您的礼服,请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和他计较,礼服我们会赔偿!” 歉意中带着卑微的祈求,负责晚宴的经理恨不得把头磕在地上,只求贺舒瑜能不计较被服务生泼了红酒。 他知道这点卑微换不回什么,贺舒瑜身边从不缺殷勤赔笑、卑微讨好者。 她的高定礼服,价格不下七位数。 作为酒店的经理,他没有资格决定这么大金额的赔偿,但他知道,比起得罪贺舒瑜,他的老板更愿意赔这笔钱。 “小迟!快点向贺总道歉!” 经理冷声,甚至动手压下罪魁祸首的肩膀,强迫他低头弯腰,做出虔诚而卑微的姿态向贺舒瑜道歉。 十八岁的年轻人将将从突然被撞中回神,便被呵斥着躬身道歉,因为工作需要而摆出的假笑在顷刻间碎裂消失。 他用力扣着托盘,目光所及之处是洒了红酒凌乱掉落着玻璃渣的狼藉地面。 今晚的宴会很重要,给出的报酬也很高,他很小心,却还是出了意外,并且是他无论如何都惹不起的意外。 江城商界的传奇,贺氏集团的掌权人,被津津热道却无人敢惹的女人——贺舒瑜。 - V领的浅粉色晚礼服,恰到好处展露女人精致无瑕的锁骨,及些许诱人的绵白。 披风般的轻纱设计,盖住了女人曼妙的身姿,白皙的肌肤欲遮又掩,挠得人心痒,却又无人敢冒犯。 水晶吊灯的光从上往下打。 她眼帘微垂,罩下一片浓密的阴影,阴影下的茶褐色瞳孔中倒映着年轻人绷得笔直的修长五指。 浅浅的波光在贺舒瑜眼底流动,纤细的五指托起高脚杯。 红酒在宴会厅耀眼的灯光下泛起蛊惑人心的色泽,似乎要与她食指上夺目耀眼的红宝石融为一体。 极致的艳与无瑕的白相互衬托,欲而纯。 宴会厅里很安静,贺舒瑜不是宴会的主角,却是人人都瞩目的焦点。 “对不起,贺总,是我没有看路,撞上了您,脏了您的礼服,我会赔偿。” 冷冷的声线像紧绷的琴弦,轻轻一拉或能流淌出醉人的乐曲。 道歉道得不甘愿,还倔强的提了自己根本负担不起赔偿,自然听不出有什么诚意。 没有诚意也是理所应当,毕竟真正的罪魁祸首正以受害人的姿态享受不该有的闲适。 诚然,是贺舒瑜端着红酒直挺挺撞上他。 贺舒瑜抿一口红酒,视线在迟修远的侧脸上逡巡。 从她的角度能看到年轻人冷峻的眉峰,高挺的鼻梁,以及深邃的眼窝。 是个混血。 她判断。 今天晚宴出席的都是各界名流,服务生的打扮也十分讲究。 迟修远穿着笔挺的西装,衬衫的扣子紧紧束在他的喉结前。 衣领拉扯着他颈边的肌肤,喉结滚动时带着衬衫的扣子缓慢而又细致的收紧,似乎在邀请她为他解开这不该有的束缚。 很性感。 贺舒瑜垂眸,目光在高脚杯上浅浅的口红印上停留了片刻。 无人知她心中所想,只见她将还剩下半口红酒的酒杯送到依旧弯着腰的迟修远面前。 后者唇线紧绷,却也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稍稍屈起手指,又缓缓松开,慢慢直起腰来正要接过高脚杯,贺舒瑜却突然动了食指。 纤细白皙的指尖在宴会厅耀眼的灯光下显得圆润饱满,又如同盖了层蜜的琉璃,高贵而甜美。 细微的电流窜起,短暂到几乎没人注意的触碰让迟修远紧紧握住杯托。 贺舒瑜仿佛没有察觉他瞬间的失态,乖乖松开手,任由他接过高脚杯,却在众目睽睽之下问身边的秘书要了一张名片,扶起他的肩膀,将名片推入他的西装口袋。 低语,“这是我的联系方式。” 如愿以偿见他唇线收紧,贺舒瑜轻笑着点了点他眼尾的泪痣。 “礼服,八百万,等你。” 晚宴的主办人匆匆赶来,结束了短短几分钟的喧嚣。 “贺总!小孩子不懂事,别为了这点小事扫兴……” 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笑着赔不是,把姿态放得很低,全然看不出他在这场宴会中亦是被众星捧月的存在。 贺舒瑜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生气,更何况是她心血来潮捉弄了小朋友。 余光中,还未完全褪-去稚嫩的年轻人已经被经理带离了宴会厅。 她一眼扫过不远处高高皱起眉头的中年女人,心不在焉转着食指上的红宝石戒指。 “苏总和嘉西实业的张总也有往来?” 苏总还在赔礼道歉,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的话什么意思。 - 迟修远辞职了。 经理没有要解雇他,甚至挽留他,是他主动辞职的。 经理的话还犹言在耳。 “小迟!这几年我前前后后见过贺总这么多次,从没见她身边除了秘书之外有男伴出现过,能让她主动递出名片的更是没有——” 经理的话他没听完,开口便提了辞职。 他在君瑞酒店当服务生半年了,一周轮班五次,一次五个小时,对他来说是一份高薪兼职。 但现在,这份兼职做不下去了。 迟修远是十八岁,而不是八岁,他知道贺舒瑜递出的名片是什么意思。 最艰难的时候都没想过踏入歧途,又怎么可能在即将抵达曙光时坠入深渊。 大不了再难一点,从头再来。 迟修远解开西装扣子,正要进换衣间,手放在了门把上,却听见一句酸话。 “你说迟修远那小子运气怎么那么好?嘉西实业的张总看上他也就算了,竟然连贺总都对他有意思!不就是长了张好脸吗?十八岁的小子,怕是毛都没长齐!” “可不是,我刚刚路过经理办公室,正巧听到他和经理辞职,这收了贺总名片就是不一样,咱们今后见到他怕也是要喊一声迟哥了。” “对了,嘉西实业的张总又是怎么回事?我可听说她有点……特殊的癖好……” “能怎么回事?左右不过看上他那张脸了?宴会开始前,张总的秘书向我打听迟修远,你说说,连家里什么情况都要打听,可不就是看上了,判断好不好下手吗?” “不过现在贺总看上了迟修远,张总再怎么想下手,也只能饮恨了……” 接下来的对话,迟修远没有听。 他坐在酒店少有人来的后花园里,冬日的寒风吹得他眉目寒凉。 嘉西实业的张总在江城没什么好名声,迟修远不仅在酒店找兼职,也在会所里帮人点单倒酒,听过不少张总的八卦。 她是个白手起家的女强人,这一点该让她人人夸赞的对象。 但她抛夫弃女,还玩的很大,什么道具都敢往人身上用,圈子里还传她的床上险些出了人命。 不仅如此,迟修远听说张总对高中生下过手,不过是传言,没人知道真假。 迟修远低着头,从上衣口袋取出存放到现在的烫金色名片。 名片华丽,内容却很简洁,只有一个名字和一串电话号码。 他现在应该谢谢这张名片。 诚如刚才两人所说,贺舒瑜三个字能吓退嘉西实业的张总,否则他将在不久之后“享受”蜡-烛和皮-鞭的宠幸。 毕竟,张总是个变-态。 但迟修远开心不起来,也没升起半点感激。 贺舒瑜递名片的姿势太熟练了,看着他的眼神充满兴致,可能也是个……变-态。 第2章 深吻(2) 吻起来,一定很带感…… 贺舒瑜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贴上了变态的标签,晚宴的后半段她兴致缺缺,提前离席。 苏总也不敢留她,在她离开后隐晦向经理打听了迟修远,得知后者辞职,皱了皱眉没说什么。 贺舒瑜克制而孤傲,不是没人想给她塞人,但都以失败告终,还被警告过。 久而久之,妄图走捷径的人都歇了心思,不敢在她面前玩花样。 这是她第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递出名片,还是递给一个穷大学生。 -- 贺舒瑜没把迟修远放在心上,晚宴上的小插曲而已。 她难得当一回好人,且只是有点兴致,还不至于念念不忘。 忙碌的工作很快让她把这个小插曲忘到脑后,对方自那晚后也没打过电话来。 可没想到,从小长大的几个死党会看热闹似的提起这事。 “舒瑜,你看上的小朋友怎么样了?猛不猛?啧,十八岁,最狂的年纪,我都想找个小朋友试试了。” 骆知瑶指尖夹着着电子香烟,肆无忌惮坐在球桌上,目光中满是促狭。 文殊听了,一杆球直接打歪,难以置信抬头道:“什么小朋友?什么猛不猛?什么十八岁?贺舒瑜你出尼姑庙了?” “滚。”贺舒瑜毫不客气把这个字扔给文殊。 后者笑闹跳开,却又锲而不舍道:“不是说庆祝我今天回国吗?怎么你们俩还给我打哑谜?我没记错的话知瑶你哥是瑜姐未婚夫吧?你哥知道你说什么吗?” 骆知瑶也毫不客气扔给他一个滚。 旁边的陆岑箫看热闹不嫌事大,“老殊你怕是不知道吧,老瑜塞了张名片给江大学生,还说要等他联系,当时那场面,暧昧的我哟,恨不得把他俩直接推床上!” 几人自小一起长大,说起话来口没遮拦,也知道贺舒瑜不会因为这小玩笑生气。 文殊当即一句卧槽,双眼中立刻燃起熊熊的八卦之火。 恰巧此时,包间的门被敲响了,他们点的东西到了。 贺舒瑜受不了这几个惯会起哄的拱火机,拿着球杆走到球台的另一边,还嫌弃的摆了摆手。 “知瑶你让开,坐球桌上我怎么打?” 骆知瑶见她有意转移话题,啧啧的两声也没继续,乖乖从球桌上挪开。 却又探了探头道:“这架势,要一杆清台?” 文殊和陆岑箫也不闹了,前者连忙道:“别别别!你这一出手我们还玩个什么劲儿?今天可是特意欢迎我回国组的局,老瑜你别在这儿扫兴。” “来来来,到这坐着,看着我们几个打就好,您老负责指点江山。” 贺舒瑜被他半扶着手摁到了沙发去,手里的球杆也被他拿走了。 文殊露出个讨好的笑容,“乖,胃不好就喝你的粥去,不差你这一杆子扫兴。” 年底了各处都很忙,贺舒瑜今天刚从公司开完会就到机场接回国的文殊,晚饭也没吃。 到这里后,几人忙前忙后给她点了兰亭轩她最喜欢的粥和糕点。 贺舒瑜有些好笑,也的确不爱动弹。 索性半靠在沙发上,听他们三个争吵谁犯规了,谁又耍赖,隐约觉得回到了最是青春的年少。 突然,她目光一顿,落在了替她打开包装的服务生身上。 宴会上的少年容貌出众,一时半会想忘掉还真不容易。 宴会结束后,贺舒瑜想过对方会打电话来,还曾交代秘书若真打来直白告诉他一个玩笑罢了,礼服也无需他赔偿。 不过始终没有动静,她便知那是个倔强少年,也没在意了。 本以为,两人的交集止于此。 - 只有十八岁的少年,身材修长。 此刻他屈膝半跪在茶几前,包厢里不甚明朗的光线照在他的侧脸上,可见冷硬的线条和紧绷的眼角。 看起来想夺门而走。 贺舒瑜颇有兴致想着。 她眯眼逡巡着少年解着外卖包装却越解越慢越解越乱的修长五指。 指腹处有茧,手背有些许细碎的伤痕,右手食指指甲盖边还贴了张创口贴。 是经常干活的人会有的双手。 贺舒瑜抬了抬自己的手,洁白无瑕,温润如玉。 她会赚钱,也舍得在自己身上花钱,即便天天坐在办公室里签字,也没长出茧子。 少年还没长成男人,手掌却要比她大。 许是不想和冒犯过他的人待在一块儿,他的喉结绷得很紧。 像那天一样,衬衫领口被他的肌肤拉扯,透明的纽扣像随时有可能崩开。 吻起来。 一定很带感。 “在这里工作?” 贺舒瑜浅浅的语调打破了双方间的别扭、紧张、与整个包间割裂的安静。 迟修远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贺舒瑜。 包厢是骆知瑶订的,名字填的自然也是她的。 来之前他被领班反复交代的这个包间里都是大人物,要小心对待,千万不能得罪。 来金碧辉煌的又有哪个不是大人物? 能得领班特别交代,那是大人物中的大人物,金碧辉煌的老总也得罪不起。 迟修远已经没了一份高薪工作,不能没有第二份,于是点点头。 “君瑞酒店的工作呢?”贺舒瑜指了指旁边的沙发,示意他坐过去。 她习惯了以高姿态看人,却不觉得眼前的年轻人需要对自己卑躬屈膝。 年轻就该放肆,而不必像她总想着克制。 迟修远眉心蹙了蹙,还是老实坐好。 贺舒瑜还不知道他辞职了。 得出这个信息,他略有诧异,但也不自作多情。 “不太合适,辞职了。” 话落,他便见余光里的女人弯了弯唇瓣。 “这里就很合适吗?”贺舒瑜询问。 比起正经的酒店服务生,金碧辉煌的卖酒少爷不仅听起来不正经,有些时候客人撒起泼,他又哪能完全不被占便宜? 迟修远不知道她唇边的笑是什么意思,却垂下了眼帘。 “比君瑞酒店合适。” 晚宴过后,那些同事不可能再用平常心对待他,迟修远也不想活在别人的揣测和八卦中。 金碧辉煌大有来头,做的也是正经生意,出入的人是复杂了点,但没人敢对这里的人随便出手。 正巧他在这里做的不错,领班也给他加了薪。 没有再听到问询,迟修远余光往右,隐约见贺舒瑜端着粥轻轻吹了吹,慢慢吃起来。 身侧坐着的女人很美,是迟修远从未见过的美。 简约的白色高领毛衣藏起了她修长的天鹅颈,下身是裸色的阔腿裤,脚踝处包裹着同色的高跟短靴,全身上下严严实实。 她端着包装盒,左手手腕处戴着金粉色的百达翡丽,光线流转时,倒映着包厢内的场景。 舀粥的勺子沾上了她唇上的口红…… 迟修远别开眼。 他动了动唇瓣,想告辞。 “晚饭吃了吗?” 身旁的女人忽然问道。 迟修远下意识摇头,面前便多了一块还冒着热气的糕点。 “兰亭轩的梅花糕,味道不错,要不要试试?” - 捧着糕点盒出了包厢,迟修远还有点浑浑噩噩。 他不是没有拿过包厢里客人给的小费,却是头一次有人给他吃的。 透过糕点盒,迟修远能感觉到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热度,以及糕点香甜的味道。 吃了晚餐并且保证今晚不会饿的他,忽然觉得胃在打鼓。 - “草!贺舒瑜,你真出了尼姑庙不成?兄弟几个在边上你还能撩起来?看那小弟弟出去的模样,魂都丢了!骚还是你骚!” 人一走,文殊心中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彻底按捺不住了,扔了球杆冲过来,双眼亮得要发光。 贺舒瑜瞥他一眼,不置一词。 陆岑箫也不甘示弱,“瞧这架势,那天晚上之后没联系你?啧啧,难得。” 骆知瑶也跟着笑了,“别是欲擒故纵特意在这等着呢!” “得了吧,就你阴谋论多?再说了,欲擒故纵又怎么样?撩起来不更刺激?” 文殊不以为然,他自己就是个花花公子,对贺舒瑜尼姑似的的生活很是看不上。 更何况,别人不知道贺舒瑜跟骆寒洲的未婚夫妻关系只有一纸婚约根本没有感情,他们这几个一起长大的发小还不知道吗? 骆寒洲都能愉快的在海外开疆拓土,几年不回国见她这个未婚妻,贺舒瑜还不能找个男朋友了? 贺舒瑜眼尾微微上挑,给了文殊一个警告眼神,“闭嘴。” 后者嘿嘿笑了两声,打开桌上另一个糕点盒,咬着块云片糕,别有意味道:“真甜。” 这踏马是找打了。 第3章 深吻(3) 干净的皂荚香 贺氏集团是江城最大的企业,旗下产业数不胜数,分公司遍布全国。 年底忙起来,贺舒瑜连午餐晚餐都在办公室里解决,秘书团也忙得晕头转向。 不过忙忙碌碌的日子今晚就可以按下暂停键了。 明天是除夕,现在正在进行的是贺氏集团旧年的最后一次会议。 贺舒瑜托着下巴,听着各个分公司的代表作年终汇报。 她的姿态颇为漫不经心,与平时严谨、一丝不苟的模样有不少出入。 好几个董事多次看她,但没有多言,汇报的代表也注意到了她的心不在焉,却不敢有丝毫懈怠。 又一个项目汇报完毕,代表喝了口水要继续说,会议室的门忽然被拍响,争吵声从门缝传来。 “我知道贺舒瑜在里面!你给我滚开!我是她爸,她还能不见我?信不信你再靠过来,我马上让你卷铺盖走人!” 嚣张的威胁让会议室众人面面相觑。 贺舒瑜似乎收回了心神,鞋跟落在地上,发出轻巧的一声咔嗒,其他人的心也跟着跳动一下。 邱秘书立刻站起来要去处理这一突发事件,会议室的门却被强行推开了。 “舒瑜!你看看公司里的都是些什么人?我来见你要预约也就算了,在办公室等了你半天他们还敢敷衍我,说你忙?有那么忙?忙到连见你爸一面的时间都没有?” 贺锦书指着贺舒瑜的另一个秘书,冷笑谩骂。 贺舒瑜示意她出去,这才慢条斯理道:“我的确很忙,你来做什么?” 会议被迫中断,总公司的董事高层还好,多少知道点贺家的鸡飞狗跳。 各地来的代表面面相觑,好奇却又不敢看热闹。 贺锦书可受不了她这态度,但也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忍着怒火道:“你为什么否决了我的项目?” 话问出口后,贺锦书觉得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顿感丢人。 明明他才是和贺舒瑜的父亲,应该是他否决贺舒瑜的项目才对。 可他只卑微的经营着贺氏集团旗下一家可有可无的子公司,连来总公司做年终汇报的资格都没有,项目被贺舒瑜否决了一个星期才得到消息。 贺舒瑜无所谓他的质问,指尖点着桌面,平静道:“一个注定会亏损的项目,我为什么不否定?” 她的态度让人觉得贺锦书不是他的父亲,而是一个无关紧要随时可以被开除的下属。 贺锦书不是来探究她为什么否决自己的项目,而是要她签字同意。 但被她回以这么冷淡的态度,几个月的心血还被评价为注定亏损,如何忍得下去? “你凭什么说会亏损?这个度假村如果建起来,完全可以——” “可以什么?椰子岛附近的海域明年就要被规划成自然生态保护区,你凭什么填海造陆建度假村?” 贺舒瑜根本没心思听完他的辩解,一句话给他判了死刑。 贺锦书瞪圆了眼睛,万万没想到贺舒瑜否定的理由竟然是这个。 后者淡淡扫他一眼,“项目策划书交上来之前,你连最简单的调查都不做吗?” 椰子岛附近的海域被规划为自然生态保护区并不是多严实的消息,正式的文件虽然要明年下来,但这事已经铁板上钉钉了。 贺锦书无地自容。 察觉更多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面颊涨红,心头也憋了口气,愤怒道:“贺舒瑜,我是你爸!” 贺舒瑜并未因他的话而有任何动容,神情依旧冷漠。 “如果你不是我爸,你有资格站在这里?邱秘书,带贺先生去休息室,会议继续。” 贺锦书被邱秘书架走,在休息室乱砸一通后,怒气冲冲走了。 会议室里的氛围更沉闷了些。 贺氏集团的总部的员工隐约知道贺舒瑜和家人的关系并不好。 她独掌大权,丝毫不给父母亲人面子。 有人私底下议论她眼里只有钱,根本没有亲情。 也有人说她养着一群蛀虫,已经仁至义尽了,贺家人才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咄咄逼人。 会议很快结束,贺舒瑜知道各个代表都赶着飞机回家,没定饭局。 夜幕降临,公司里该回家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 贺舒瑜靠在办公椅上,从八十八楼的落地窗往下看,能看到灯火通明的江城,路边哈着气手牵手匆匆而过的情侣、夫妻、一家人。 邱秘书锁了办公室的门过来,低声道:“贺总,已经快十点了,您还不走吗?” 贺舒瑜转过椅子,笑了笑,“原来都十点了,想事情想的有点入神,你先走吧,我过会儿再走。” 邱秘书跟在她身边最久,但对她的事情了解不多,隐约知道她不喜欢过年。 他想关心两句,又觉得自己没有立场。 而且贺舒瑜把公私分得很开,也很忌讳别人探究她的私事,邱秘书想了想,只好道:“那贺总您早点回去,我先走了。” 皮鞋踩在地上的声音渐渐远去。 贺舒瑜又坐了一会儿,才拎着包离开办公室。 - 江城中心有条江贯穿整座城。 冬日的江边寒风凛冽,往人衣缝里钻时更像化成了一根根绵密的冰刺,冷而彻骨。 迟修远骑着共享电动车,冻得鼻尖微红。 他是火体,可每次经过江边都恨不得给自己裹上十件棉袄。 他半个月前就结课了,大学办的是走读,他成绩好,辅导员也没说什么。 这半个月,他从早到晚都在兼职,赚到的钱也颇为可观,但依旧杯水车薪。 晚宴和金碧辉煌的相遇似乎只是两个短暂的插曲,并没有给他一成不变的生活造成麻烦。 迟修远也知道,像贺舒瑜那样的人,身边绝不缺投怀送抱者。 他刚下班,这是在返回出租屋的路上。 金碧辉煌的福利很好,今天不仅给大家提前下了班,还给每个人发了新年礼包。 夜里十二点,江边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江城禁止燃放烟火,年的气息渐渐变淡,黑夜笼罩的路灯下只有一片静谧。 忽然,迟修远目光顿了顿。 江边站了个人,明明已经半个月没见,穿着打扮也与之前迥异,他还是一眼认出了对方。 女人披了件及膝的驼色大衣,栗色的波浪长发披下,在寒风的吹拂下打着圈往外飘。 她的指尖点了支烟,任由烟火在冷风中明灭。 价值百万的名牌包包被她随意丢在脚边,高跟鞋细窄的鞋跟微微翘起,多了几分尖锐。 本该万家团聚的深夜,她独自一人站在江边,没有殷勤簇拥的卑躬屈膝者,也没有能随意玩笑的朋友。 她孤独的迎着江风,似乎不觉得冷,捏着烟的手还摘了手套,暴露着,被吹得冷白。 - 贺舒瑜隐约觉得有人在看自己,回过头,便见路边停了一辆共享电动车。 迟修远还保持着坐在电动车上的姿势,望着她的目光复杂又纠结。 贺舒瑜略微诧异的挑挑眉,懒得解读他目光中的复杂和纠结都是什么,斟酌之后,还是打了招呼,“好巧。” 是挺巧的,一个月内一而再再而三的遇见。 大概是她在晚宴之后的不做为让他明白她的确没那方面的意思,年轻人稍稍收敛了倔强与满身的尖刺,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两人既不是朋友,也没有旁的关系,非要论起来,他的话有些突兀。 存着和小朋友玩笑的心思,贺舒瑜掐了烟,笑了笑道:“不觉得深夜的江城很美吗?我来欣赏夜色。” 迟修远又不是傻子,当然听出了她话中的敷衍。 想看夜色在哪看不好? 谁会在这样的冬夜跑到无人的江边吹着冷风盯着江水黑洞洞的漩涡,落一地烟头? 大概是被熟人撞上了,贺舒瑜心头的情绪稍稍缓解一些。 她把摘了的手套带上,正想和小朋友道别,可话还没出口胃便不受控制绞痛起来。 她踉跄了两步,要跪倒在地上时,却被人扶着手臂托了起来,耳边是迟修远微乱的气息。 “你怎么了?我送你去医院。” 他的声音听着有点急,该是被她的模样吓到了。 贺舒瑜摇了摇头,“我没事,老毛病了,我的包里有药,麻烦你——” 又是一阵绞痛,贺舒瑜吸了口气,第一次觉得胃痛的毛病麻烦又恼人。 吞了两粒药下肚,疼痛却没缓解多少,在冰冷的寒风中,反倒冒了些许冷汗。 冷热交加,更难受了。 “我送你去医院!”不是征求意见的询问了。 迟修远把她拦腰扶好,才发现电动车只能坐一个人,而且载着病号在寒风里跑好像也不太像话。 贺舒瑜也觉得事情有些超出自己的掌控,腹部的绞痛一阵又一阵,不仅在抗议今天没好好吃饭,还谴责她在寒风中站了这么久。 她从口袋摸出一串钥匙,“我的车在那边,麻烦你了。” 说完,她顿了顿,“会开车吗?” 钥匙被接过,贺舒瑜闭了闭眼,从额前滚到睫毛上的冷汗滴在了她的围巾上。 身体的抗议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强烈,她甚至怀疑自己会不会就这么疼死。 不过,想要疼死也没那么容易,她被拦腰抱了起来。 突然腾空的失重感,让贺舒瑜下意识搂住了迟修远的脖子。 厚重的外套和一层又一层的围巾阻隔了两人的接触。 没有肌肤触碰,却有别样的暧昧感滋生。 身前的年轻人有些紧绷,似乎努力克制了许久才没扔下她夺路而逃。 近在咫尺的距离昭示着两人的亲密。 十八岁的年轻人有着宽阔的胸膛,呼吸也是灼热的,一下一下,悄然又克制打在她的额前。 他的怀抱充斥着干净的皂荚香,这让闻惯了各色昂贵香水的贺舒瑜颇为舒心,甚至安逸。 她悄悄贴近了些,冷香灌入肺腑。 不知是不是刚刚吃下的药起了作用,腹部的绞痛没那么难受了。 被放进副驾驶座时,贺舒瑜蜷着手指轻轻勾了勾他的围巾。 她悄声,“送我回家也可以,不用去医院。” 察觉年轻人的僵硬,贺舒瑜抿嘴笑了起来。 还年轻,或许没和哪个女人这么近距离接触过。 好乖。 她又放肆了些,“去你家也行。” 第4章 深吻(4) 藕断丝连才有缠缠绵绵…… 骆知瑶穿着白大褂赶过来时,贺舒瑜正没精打采靠在病床上输液。 年前的医院颇为冷清,后者的脸色倒比医院更冷清些。 骆知瑶看了一圈病房里,又探头望了望走廊,没见着人,回头对上贺舒瑜警告的目光。 她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干嘛这么看我?我接着你电话连班都不值了,急急忙忙跑过来关心你,你就这么对我?” 骆知瑶的话能信天边该下红雨了。 贺舒瑜端起打包好皮蛋瘦肉粥咬着吸管慢慢吸了一口。 “大过年的还值班?” 话题转移的过于明显,骆知瑶心里跟住了只猫似地,抓上挠下,糊弄她一句道:“我哥又不在,我回去干嘛?跟他们一家飙演技吗?” 骆知瑶是骆家养女,读高中时,骆寒洲的父母也就是收养她的夫妻车祸去世了。 她身份尴尬,骆家人本来打算把她送走,是骆寒洲坚持,她才留在骆家,而骆二叔一家也的确恶心人。 骆知瑶拉了椅子在床边坐下,八卦全涌到了脸上。 “我有什么好说的?还不就那样,来来来,快点说说你怎么回事?我刚刚可是和外面值班的护士小姐姐打听过了!嗯?一个帅气小哥哥送你来的?你最近桃花怎么这么旺?还是说此小哥哥就是彼小哥哥?” 骆知瑶没少拿晚宴和金碧辉煌包厢里的事情调侃贺舒瑜,只是后者依旧跟庙里的老尼姑似的,一棒子打不出个音。 “什么此小哥哥彼小哥哥?闲着没事干就去交个男朋友,别一天到晚盯着我。” 皮蛋瘦肉粥已经被贺舒瑜喝了大半杯了,胃暖起来,人也恢复了不少精神。 “你还是不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姐妹了?我交哪个男朋友不是跟你报备的一清二楚,就你藏着掖着?人家小帅哥那么见不得人吗?” 任谁看了骆知瑶这副长在八卦树上的模样,都无法把她和江城第一医院最年轻最厉害的外科医生联系在一起。 “能有什么?只是路过江滨时胃病犯了,正巧被他遇见,送了我来医院。要真有什么,现在他还能不在?” 话说的有几分道理,江城多少人排着队等着给贺总献殷勤,这么好的机会不抓住,小帅哥还是年轻,桀骜不驯。 一杯皮蛋瘦肉粥见了底,贺舒瑜指了指右手手背。 “来,骆医生,帮我把这麻烦玩意儿拔了,也输的差不多了。” 她最不喜欢坐在医院里输液,因为浪费时间。 但今天破了例。 一个多小时前,自她说了那句话,迟修远便浑身紧绷,双唇也紧抿着。 彼时,贺舒瑜都怀疑他会把车钥匙扔给自己再毫不留情转身。 不过,小朋友还是心软,没理会她冒犯的话,一路上黑沉沉着脸开车送她来了医院。 她不想输液,却被瞪了一眼。 不像是亲人之间的恨铁不成钢,而是品出了麻烦两个字。 贺舒瑜也说不清当时怎么想的,心虚的同时有点好笑,还是乖乖让护士给自己扎针了。 小朋友又忙前忙后不知到哪给她买了一杯热滚滚的皮蛋瘦肉粥。 倒真像是她的小男朋友。 不过,还是倔。 给她买完了粥,要走。 她难得心情不错,起了逗弄他的心思,说自己一个人,无处可去。 本以为小朋友会左右为难,又或者纠结后留下来陪她输完液,再把钥匙扔给她。 可他聪明,指着她的包非要她拿出手机给朋友打电话。 倒也是,她出入金碧辉煌总是前呼后拥。 骆知瑶几人就糊弄不过去。 想到小朋友黑沉沉的脸,贺舒瑜不自觉弯了弯唇瓣。 “啪!” 清脆一拍手,贺舒瑜回神看过去,见骆知瑶脸上的八卦更浓了。 她收敛的神色,手背上的针头已经被拔了,骆医生还揶揄道:“想谁呢,一脸春色?” 贺舒瑜有些好笑,从床上下来提起旁边的大衣穿上,慢吞吞道:“突然觉得有个小男朋友好像也不错。” 骆知瑶:“!” “你说真的不是在开玩笑?要不要姐妹给你参谋参谋,是之前晚宴上的小朋友吗?怎么就突然开窍了?我也觉得人家小帅哥长得好身材好,更重要的是从医学的角度来分析他的骨骼身材,他——” “闭嘴!”贺舒瑜丢出两个字。 骆知瑶一八卦就口无遮拦,交男朋友的首要标准一定是身材,腹肌要完美,胸肌要够硬,还要验长度,简直离谱。 离谱也有离谱的道理。 骆知瑶对如此不知情趣的她翻了个白眼,摆了摆手要继续回去值班。 “算了,懒得理你,胃不疼了就回去,以后少折腾自己,没得真把自己折腾死了,你的几千亿可真就便宜了那群蛀虫。” 她说着风凉话往外走,没走两步就被抓住了手臂,瞬间眼睛一亮,以为贺舒瑜要跟自己取经。 她抬抬下巴,正想端两分钟,贺舒瑜却道:“今晚在医院值班不回去吧?车借我?明早来接你。” 骆知瑶眼睛里飘起两个问号,“你车呢?小帅哥不是开你的车送你来的吗?” “你连这个都打听了?”贺舒瑜侧眼看过来。 骆知瑶心虚的偏过头,老实从口袋里摸出车钥匙,不死心道:“你的车让小帅哥开回去了?” “好家伙,贺舒瑜,是我小瞧你了!” 不声不响放了个大招,真是深谙藕断丝连才有缠缠绵绵。 - 学开车是为了有时候给客人当代驾。 大方的客人给的小费够他一整天的工资。 迟修远也怕给客人当代驾时遇到豪车不会开,特地研究过各种豪车怎么开,也多少能估出名车的价格。 贺舒瑜的白色宾利是特别定制的,价格不下八位数。 迟修远没敢把车开进破败的小区,而是特意花钱停在了附近的地下停车场里,再走回小区。 他一开始拒绝把贺舒瑜的车开回来,毕竟这个价位的车轻轻蹭一下卖了他都赔不起。 可贺舒瑜的从容优雅不仅在商场上,她在哪都能运筹帷幄。 “这么晚了,能打到车回去吗?” 喝了点粥暖了胃的女人苍白的脸也渐渐有了点血色。 明天……不,已经是除夕了。 他开着手机等了快二十分钟也没等到滴滴司机接单。 迎着女人浅浅带笑的目光,迟修远硬着头皮道:“我可以走回去。” 开她的车回去算什么? 他倒不介意别人的眼光,只是还惦念着被他泼了红酒的八百万礼服,生怕再来一次八百万,而刚刚被他随意驱使的白色宾利显然不止八百万。 “医院和你家好像在相反的方向,能走回去吗?” 商场上叱咤风云的贺总轻飘飘道。 短暂的无言后,是他倔强的声音,“有共享电动车。” “上一辆还了吗?” 迟修远:“……” 没还,今天发的礼包还挂在车上。 - 迟修远叹了口气,提着刚刚从江边找回的礼包,脱鞋进屋。 也是今晚足够冷清,否则他哪还能把礼包找回来? 否则,花了挂号费又花了停车费,新年礼包还飞了,他这遇到的不是被称为财神爷的江城首富,而是吞金兽。 按下饮水机的加热键后,迟修远靠在简陋的沙发上,闭眼眯了一会儿。 已经很晚了,他却没有丝毫睡意。 今晚的交集突兀而意外,明天还要把车还回去。 “扣扣扣。” 屋门被敲响了,迟修远从沙发上弹坐起来。 “小迟,我是你季叔,今晚多煮了些饺子没吃完,正巧你回来了,吃点填填肚子。” 季叔是迟修远的房东,五十出头还坡了脚,人却很精神,小区杂草丛生的花坛都是他在打理,最喜欢种玫瑰和月季。 迟修远开了门,“季叔,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快进来坐坐。” 季叔摆摆手道:“不了不了,你工作回来也累了,早点把饺子吃了睡觉去,年纪轻轻的别太累。” 季叔住在对门,从来不问他什么工作需要做到深夜,也不打听他的私事,偶尔还会给他送些吃的过来。 谢过了季叔,迟修远端着热腾腾的饺子进屋,知道碗里的饺子不是他晚饭多煮的,而是听到他回来的动静,特意煮的。 季叔手艺很好,包出来的老鼠饺也漂亮。 饺子很新鲜,是他最喜欢吃的玉米馅。 吃了两个饺子,迟修远忽然看到桌上放着的车钥匙。 钥匙拿来拿去几个来回,他现在才注意到钥匙环有个水滴状的水晶小老鼠钥匙扣。 小老鼠镶了红宝石作眼睛,和它主人一脉相承的奢华。 贺舒瑜二十五岁,算一算,属鼠。 迟修远心不在焉咬住饺子,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一下。 有条短信,发送人的备注是—— 贺总。 他咬着饺子的动作顿了顿。 贺舒瑜不仅让他被迫把她的车开了回来,还以明天还车为理由,让他存了她的号码。 她夺手机的动作很熟练,裸色的美甲在手机屏幕透亮的光线下泛起蜂蜜似的浅琥珀色。 迟修远指尖点的手机,不自觉把饺子咬碎。 屏幕又暗了下去,再一次亮起来,是微信。 新朋友的备注是:贺舒瑜,加我,发短信麻烦。 嘴里的饺子咽下一半,迟修远点开刚刚那条短信,只有短短四个字。 【贺总:到家了吗?】 迟修远的指尖悬停于拒绝上方,想了想,还是点了接受。 他没发任何消息,而是轻车熟路找到账单里最近两项消费记录,截图发送。 【C:挂号费和停车费】 第5章 深吻(5) 小男朋友 商场上叱咤风云从无败绩的贺总在情场上惨遭滑铁卢。 她瞪着两份账单看了一会儿,无声笑了笑,凑了个整发红包。 两秒钟不到,屏幕上出现一排小字。 【C领取了你的红包】 动作还挺快,贺舒瑜挑了挑眉,能想到小朋友紧抿着唇锱铢必较的模样。 自然是好看的,娱乐圈里小鲜肉一个都比不上。 说来,小朋友好像挺缺钱,凭借他的外形条件,如果肯进娱乐圈,必定有大把人舍得捧他。 贺舒瑜想着,突然见话框中又弹出一个红包,左上角也显示正在输入。 没一会儿,正在输入消失了。 【C:多给了十四。】 一本正经的回复,还非常严谨的加了句号,丁点便宜不占。 贺舒瑜觉得应该是晚宴上的举动以及今晚不过脑子的话吓到了小朋友,后者警惕性高。 该循序渐进。 她点了红包,迟修远又发了条消息过来。 【C:贺总,我有事要离开江城,初七才回来,您的车我明天早上还给您行吗?】 非常客气的话,也透露出疏离感。 贺舒瑜眼中的笑意淡了淡,又记起明天是除夕。 她没了聊天的兴致,回了个好和一串地址,便退出了微信。 别墅灯火通明却冷得厉害,因为一杯粥而热起来的身体渐渐变凉。 贺舒瑜坐在床边,从落地窗往外看,能看到邻居正带着两个孩子在院子里玩仙女棒。 妹妹牵着哥哥的手,爸爸妈妈在旁边小心看顾着,温暖而幸福。 - 迟修远习惯和别人两清,明天也的确要离开江城回家。 贺舒瑜好像突然冷淡了,他等到一碗饺子吃完也没等到她再发消息,盯着消息框里的地址看了一会儿才退出对话框。 列表有条消息弹了出来。 【张婷婷:修远哥,迟奶奶让我给你问你明天几点回来,她好做饭,不好意思白天出门了一趟忘记了,现在才给你发消息,没打扰到你吧】 张婷婷是迟修远的邻居,俩人同龄。 迟修远考到江大读书后,拜托邻居张叔一家多照顾奶奶,张叔一家也很热情,张婷婷也会经常替奶奶传话,告诉他奶奶的近况。 【C:没,我大概要明天傍晚到家,谢谢】 右上角显示正在输入,迟修远耐心等了一分钟也没得到回应,皱了皱眉,端着碗进了厨房。 等他洗了碗出来,对话框中才跳出一个好字。 迟修远把要带回家的东西整理好后,第二天六点多起来和季叔说了回家过年的事,在后者的笑容中拉着行李箱去停车场里把贺舒瑜的车开出来。 他打算还了车后就去车站坐十点的动车回老家。 老家佰县距离江城不算远,坐动车只要半小时,但佰县的动车站没建好,下车后,他还要坐很久的公交才能到家。 - 七点半,贺舒瑜还睡得迷迷糊糊,手机响了,一个劲儿催她接电话,她眉头紧皱把手机摸过来,“谁?” 她有起床气,不严重,也好不到哪里去,平时严于律己起床很早,起床气没什么机会出来见人。 除夕不用工作,昨天又睡得晚,大早上被吵醒,贺舒瑜心情不佳。 迟修远听出她语气不太好,声音还有点含糊,猜到自己把人吵醒了。 他其实也想悄悄把车还了再走,但贺舒瑜住的小区物业很严,必须要有业主的允许才能入内。 迟修远看了一眼警惕盯着自己的保安,舌尖抵着牙槽。 “贺总,我来还车,但是物业不让我进来,需要您的允许。” 听到迟修远的声音,贺舒瑜反应了两秒,从床上坐起来,声音还是有点软,“你等会。” 她挂断电话,给物业发了消息,迟修远便被允许入内。 琅嬛仙居是江城最豪华的别墅区之一,绿化到位,植被茂盛,像座植物公园。 迟修远第一次来这里,找到第八栋。 他想还了车就走,却见别墅的门开着。 贺舒瑜穿了件毛茸茸的白熊睡衣,双手抱胸靠在门边,眼皮耷拉着,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很难想象,商场上叱咤风云、会议室里干练老辣的贺总会穿着这么可爱的睡衣,摆出完全与她身份不符的神色。 见到了人,也不好直接走。 迟修远把车停到停车位上,才开门,便被白茸茸的睡衣挡住了视线。 “怎么这么早过来?”贺舒瑜丝毫不觉得自己的形象见不得人,还大摇大摆将迟修远堵在驾驶座里。 后者握着车钥匙,移开视线。 “今天要回老家,十点的动车,怕来不及,这么早打扰您了。” 贺舒瑜虚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回忆起他昨天在微信里说了要离开江城的事。 “十点的动车,现在才七点半,这么早去车站里坐着发抖吗?” “进来给我煮碗粥,我待会送你去车站。” 贺舒瑜松开搭在车门上的手,双手搭在睡衣宽大的口袋里慢吞吞往屋里走。 迟修远连忙下车道:“贺总,不用了,我——” “这边不好打车,又是除夕,你想走去车站?给我煮碗粥,按时计费,不会让你错过动车。” 贺舒瑜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后者盯着别墅敞开的大门,把行李箱放在门口,犹豫着进屋。 贺舒瑜的住处没有想象中的奢华,客厅很大,装修却十分简约,偏冷色调,只有她一个人住。 客厅里的窗帘都拉开了,这两天没下雪,外头看着料峭了些,却不怎么能感到寒意。 迟修远站在玄关处,有些踌躇。 贺舒瑜懒懒打了个哈欠,“杵着做什么?我能吃你不成?食材都在冰箱里,厨房在那,给我煮碗粥就行,我待会儿下来吃。” 她走了几步又停下回头道:“自己找了鞋穿,记得把门关上。” 迟修远看着她上楼,呼出一口气,想了想还是脱鞋进屋去了厨房。 厨房很大,比他的小出租屋还大,厨具应有尽有,冰箱里的食材也很多,都很新鲜。 他淘了碗米,拿了鸡蛋、些许青菜,切下一小块瘦肉,煮了碗滑蛋青菜瘦肉粥。 煮粥不用时时刻刻守着,迟修远听着锅里的噗嘟声,站在厨房里发呆。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发觉有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回过头便对上了贺舒瑜带笑的双眼。 她把睡衣换了,穿了件白色高领的长款毛衣,光腿神器衬得她双腿笔直修长。 迟修远挪开目光,恰见她搭在手臂上的食指依旧戴着宴会上耀眼夺目的红宝石戒指。 她好像到哪都带着这枚红宝石戒指,偏偏她五指纤细修长,红宝石不会显得艳俗,反而相得益彰。 她靠在厨房门边,对上迟修远的目光后,抬了抬下巴道:“快好了吗?我饿了。” 理所当然的问询,像只高傲的白天鹅。 迟修远看了看火候,点点头道:“快好了,你……你可以先去餐厅。” 他不是没有被人打量过,从来没人像贺舒瑜一样直白大胆。 也不知是不是看出了他的不自在,贺舒瑜轻笑着应了一声好。 迟修远端着粥出来时,贺舒瑜正在摆弄手机,唇边带了点笑,完全没有平日里的疏离淡漠。 她发出最后一条消息后,便关了手机,医院值班结束给她发了消息的骆知瑶盯着手机屏幕大眼瞪小眼。 【亲姐妹:乖,让你的小男朋友接你去,姐姐今早有事,车子下次再还你,你要是急用也可以到我这来开】 【骆医生:贺舒瑜我去你大爷的!就知道你这女人的话不可信!大清早的你能有什么事?】 【亲姐妹:贺总江城第一忙,拜】 饶是骆知瑶脑补天下第一,也想不到自家异父异母的亲姐妹为了个男人鸽了她。 关了手机,贺舒瑜闻着粥香味,耸了耸鼻子,道:“好香啊!” 迟修远把粥放到她面前,想了想说道:“贺总,粥煮好了,那我——” “急什么?我吃完了送你去车站,你也去拿个碗和我一起吃。” 贺舒瑜哪能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好不容易把小朋友骗到家里来,多了点相处的机会,怎么能让他一个人走? 迟修远觉得两人还没有熟悉到可以一起吃饭的地步。 贺舒瑜见他不动,垂下眼帘,多了几分落寞。 “抱歉,是我唐突了。我一个人待久了,想有个人一起吃顿饭……你回家吧,车开到车站停车场,稍后我会让人去取。” 她的眉梢染上孤独,话音落后便默默吃粥。 迟修远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想到昨天晚上她一个人站在江边寂寥的背影。 偌大一栋别墅,没有人气。 年前的夜晚,她像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猫,蜷成一团,等着有人把她带回家。 迟修远眼睫颤了颤,低声道:“我去把锅洗了。” 人进了厨房,贺舒瑜垂在桌上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点着桌面,裸色的美甲透露出些许狡猾的气息。 小朋友就是心软。 昨晚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乖。 磨磨蹭蹭吃完了早餐,已经快九点了,天上飘下些许雪花。 - 车里安静过了头,贺舒瑜不觉得尴尬,随口问道:“家在哪?怎么除夕了才回去?” “在佰县……”迟修远木头似的回答,后一个问题他迟疑了一会儿才道:“我……缺钱。” 看得出来,十八九岁的年纪四处兼职,不是缺钱能是什么? “没想过出道当明星?”贺舒瑜挑眉问他。 迟修远外形条件极佳,贺氏集团旗下子公司也涉足娱乐圈,有需要,她可以推荐。 她问的随意,空气却窒了一下,刺耳的手机铃声突兀响起。 迟修远说了一句抱歉,来电显示是张婷婷,贺舒瑜无意间瞥到一个婷字,眉头微调,“女朋友?” 前者摇摇头,解释了一句,“是我邻居。” 他接起电话,只听了一句话便急忙道:“奶奶现在怎么样?伤到了哪里?去医院了吗?我马上回来!” 也不知对方又说了什么,他胡乱应了几句后匆匆挂断电话,还未说话,便感觉贺舒瑜提高了车速。 后者声音温和,带了些许安抚:“家里怎么了?放心不会有事的,车站很快到了。” 迟修远哑声道了一句谢谢,却见窗外的雪越下越大,不知不觉间铺满了公路,世界也变得银装素裹。 没一会儿便到了车站,迟修远提着行李箱谢过贺舒瑜,才进车站,手机便响起消息提示。 他以为是张婷婷又发来了消息,急忙打开微信,却见和贺舒瑜对话框里的转账信息。 迟修远不太敢相信的数了两次零,确定是五万元,是微信单日最高转账金额。 一条消息弹了出来。 【贺总:早餐的时薪,比照我家厨师给的,收了】(丽) 迟修远盯着对话框看了好一会儿,眼眶有些热。 他蜷缩着手指,在对话框里来来回回输入了好几条消息,最后全都删了,只发了谢谢二字。 贺舒瑜回了个猫猫摸头。 迟修远舌尖抵着牙槽,提着行李箱往里走,动车站广播里突然传来因为大雪动车停运的消息。 第6章 深吻(6) 她是我女朋友 动车突然停运让迟修远措手不及,他浑身冰凉,又立刻打开手机,开始搜索其他动车车次,可惜这次停运是整个车站停运,也不知多久才能重新开通。 他颤抖着手,点开一个又一个打车APP,可惜要么不接单,要么不出江城。 他第一次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晚才回家过年,如果他能早点回去,或许奶奶就不会摔伤。 他是被奶奶和母亲拉扯长大的,从从没见过父亲,家里也没有任何关于他的照片。 半年前,母亲车祸住院成了植物人,花了家中所有钱,还欠下巨额债务,如果不是奶奶坚持,他不可能来江城继续读书。 迟修远完全无法想象如果奶奶也出了事,自己该怎么办。 他六神无主站在原地,视线中突兀闯入一抹白。 贺舒瑜强势挤入他的世界,她穿着米色及膝的长款外套,脚上是一双白色马丁靴。 褪去了平日里的干练,及腰的栗色波浪卷在面颊左右两侧绑起了小辫子将披散的发丝全都固定在身后,俏丽又青春。 她站在他面前,一米七和一米八五身高差距,即便她穿了带跟的马丁靴,平视时也仅能看到他的下颚。 贺舒瑜踮起脚尖,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刚刚查过了,从这里到佰县,走高速只要一个多小时。” 她说话时仰头直视迟修远,茶褐色的瞳孔倒映着他不知所措的面孔,见他听了自己的话眼底有涟漪荡漾,笑了笑道:“走吧,我送你回家。” 温和的声音带着神奇的魔力,无端抚平了迟修远内心的焦躁,他喉结滚了滚,目光下移。 女人白皙的手指和他身上黑色的羽绒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右手食指上耀眼的红宝石戒指格外夺目。 “贺总……”过度的紧张后他的喉咙又干又涩,连句话都说不清楚。 总听他这么称呼自己,贺舒瑜莞尔。 “不必贺总贺总的叫我,我比较喜欢别人直接叫我的名字,走吧,早点回去看看奶奶伤哪了。” 微凉的指尖扣上了自己的手腕,迟修远下意识看过去,忽然觉得两人肌肤相触的地方热热的,不难受,反而有几分温暖。 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样的温暖了。 迟修远被贺舒瑜牵回车上。 车子重新启动,他才回过神来,悄悄蜷起手指,想要摸一摸被她握过的手腕,又忍住了。 两人什么关系都没有,刻意去摸她触碰过的肌肤,微妙而不妥当。 贺舒瑜发觉他的心不在焉,以为他挂念家里,放了首轻缓的音乐,又说道:“打个电话回去问问奶奶送到那个医院了?我们直接过去。” 她没问他的父母,因为已经预感到了不好的答案。 快过年了,他要为了钱而推迟回家的时间,奶奶受了伤却是邻居打电话过来。 车子一路上了高速,窗外的雪缓缓往下落,又在与车内的人擦肩而过时急速往后飘去,攒一地银。 他又说了声谢谢,拿出手机,回拨了张婷婷的电话。 迟奶奶昨晚在家门口滑倒,石阶上结了一层冰霜,老人家眼花没看见,脚下没留意,从石阶上滑了下去。 脚踝当时有些抽疼,老人家觉得没什么大碍又快过年了,擦了药水便没放在心上,今早起来伤处肿得老高,走路也一瘸一拐,不想让人担心,便忍着没说。 张婷婷也在江城大学医学系读书,早上给迟奶奶帮忙时一眼看出她脚上受了伤,仔细问过后又摸了骨,发现迟奶奶可能摔断了骨头。 迟修远打电话回去时,迟奶奶已经到了县医院了,现在正在做检查,人没什么大碍。 贺舒瑜听他绷着声音把情况复述了一遍,稍稍松了口气。 “放心,不会有事的。” 迟修远点了点头,又说了声谢谢。 贺舒瑜轻笑出声,“真这么感谢我,回头请我吃饭。” 迟修远看了她好一会儿,低声应道:“好。” 他不想探究贺舒瑜为什么对他这么好,或许他知道原因,只是暂时不想揭破那个令他反感的目的。 他欠了她人情。 - 也不知过了多久,窗外一成不变的景色消失,下了高速,贺舒瑜开着导航,直奔县医院。 佰县不大,但近几年发展的不错,高楼大厦拔地而起,又建了动车站和飞机场,过了年还要划县为区并入榕市市区,整座城市都在重新规划。 贺舒瑜把车驶入医院停车场,下车便对上了迟修远欲言又止的神情。 她多少明白小朋友的顾虑,知道他不想继续麻烦自己。 他长得很高,过了年也只有十九岁,并不足以一个人应付奶奶受伤住院的事。 她玩笑道:“用完就扔?” 一米八几的大男孩局促起来,张着嘴干巴巴道:“不是……” 他想说别的什么,又不知该从何开口。 贺舒瑜再次踮起脚尖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既然已经欠了我的,不妨多欠一点,总好过再欠别人,或者无人可欠。” 欠多了,便跑不掉了。 “谢谢。”他哑声重复。 贺舒瑜微微挑眉,“这么喜欢这两个字,回头我让你说个够。” 她说笑时,也有几分纨绔子弟的玩世不恭。颇为严肃的氛围,莫名多了几分暧昧。 迟修远有些无所适从,他握紧手机,掌心似乎沁出了热汗,唇瓣也变得干燥,几秒之后干巴巴道:“贺总……” 消失了一路的称呼又出来了,年轻人皱着眉,看起来想转身走人,碍于得了她的照顾,不好同之前一样随便离开。 贺舒瑜收了收递出的暗示,“抱歉,我开玩笑的。” 他比她想象中的倔强。 - 年前的医院冷冷清清,迟修远问到了奶奶的病房后,急忙赶了过去。 贺舒瑜弯唇一笑,仔细询问了迟奶奶的情况后,拨通了邱秘书的电话。 事情交代清楚后,她往病房走去。 门是开的,她没进去,而是靠在门口,虚虚闭上眼睛,听着里面的对话。 稀松平常的对话,无非是我关心你你关心我,贺舒瑜听得津津有味,感觉得出祖孙俩关系极好。 突然,她觉得有缕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停留了好一会儿也没转开。 站在不远处的女孩绑着高马尾,刘海往旁边撇开,身上穿着米色羽绒服,年纪不大,手中提着打包盒,望过来的目光带着些许探究。 贺舒瑜多少猜到了她的身份,四目相对后,女孩略显局促,又问道:“请问,您是?” 女人气质绝佳,打扮看起来很随意,却又充满讲究。 张婷婷不追求名牌,同寝室的朋友却对此很是热衷,各种奢侈品牌都认识,还喜欢做普及。她隐隐能把贺舒瑜的穿着和室友极力吹捧的名牌对应起来。 她还觉得贺舒瑜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迟奶奶的病房没有其他病人,有个从没见过的人站在这儿,也难怪小姑娘疑惑。 贺舒瑜笑了笑,正想说话,病房里的人却看了过来。 迟修远这才想起自己把她忘了,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低声询问:“贺……你要不要进来坐坐?” 贺舒瑜双手抱胸,别过头道:“现在才想起我?” 她说话随意,像女朋友对男朋友闹别扭。 迟修远尴尬的同时有些愧疚,正想道歉,又对上了她偏过来的目光,老老实实把抱歉两个字咽回了喉咙里。 贺舒瑜把包扔进他怀里,又对张婷婷露出一抹微笑,“我和他一起来的。” 张婷婷迫不及待把目光投给迟修远,后者点点头道:“她是我……” “女朋友。”贺舒瑜轻快道。 第7章 深吻(7) 能不能让我亲一下?…… 女朋友三个字让空气静了静。 贺舒瑜似乎不知道自己投下了多么大一颗炸-弹,还仰起头,对迟修远眨了眨眼。 似乎在说,“你会戳穿我吗?” 犹豫会错过最佳的反驳时机。 迟修远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抱着包愣在原地。 他回过神来,贺舒瑜已经大摇大摆进了病房,他想追进去却对上张婷婷震惊又错愕的目光。 他动了动唇瓣,出口的是郑重其事的道谢,“婷婷,这半年来谢谢你和张叔了,今天帮奶奶挂号和检查的费用麻烦你算一下告诉我,我转给你。” 他抱着贺舒瑜的包,对着张婷婷鞠躬。 后者神情勉强,却还是努力挤出笑容,退开一步道:“没什么没什么,迟奶奶也很照顾我,我们是邻居,哪需要这么客气?” 她说着,看了一眼被迟奶奶拉着坐在床边的贺舒瑜,喉咙干得厉害。 迟修远也没再说客气的话,想了想还是道:“要进去坐坐吗?” 张婷婷胡乱摇了摇头,把打包盒塞给他,忍住眼中的酸涩道:“迟奶奶今天还没吃东西,这个给你,我还有事,先回家了。” 她塞完打包盒便匆匆忙忙走了。 迟修远觉得她有点不对劲,却说不上来不对劲在哪,又想到今天是除夕,待在医院里的确不太好,只好拿出手机,给她发了个谢谢。 他转身走回病房,恰恰听见迟奶奶道:“舒瑜,你和阿远什么时候认识的?这孩子也真是的,有女朋友了也没跟奶奶提过,奶奶回头说他!” 刚刚的话没被反驳,贺总的胆子更大了。 “认识有一段时间了,第一次见面他弄脏了我的裙子,第二次见面他吃了我的糕点,第三次见面我身体不舒服,多亏他送我去医院。” 贺总的长袖善舞可不止表现在商场上,在迟奶奶面前也舌灿莲花,明明每次遇见都匆忙而疏离,却被她说出了邂逅的美。 迟奶奶听得笑眯了眼,“你们俩可真是有缘分。” 贺舒瑜理所当然附和,“我也这么觉得。” 迟修远木头似的站在一旁,完全不知该说什么好,刚才还满心是他的奶奶连个眼神都没留给他。 他不得已把视线递给贺舒瑜,想让她把女朋友的事情说清楚,后者却假装没看见,继续和迟奶奶说话。 迟修远见两人相谈甚欢,知道这时候说破双方都尴尬,叹了口气,把贺舒瑜的包放下,准备去问问奶奶的具体情况。 可他才走到门口便撞上了拿着检查结果过来的医生。 看到对方的模样时,迟修远皱起眉头,他忍了又忍才没把‘怎么是你’四个字问出口。 孙卫国仿佛没看到他不欢迎的表情,反而笑了笑说道:“修远,你回来了?” “正巧,阿姨的情况我直接和你说了,也不用去麻烦外人。” 孙卫国的母亲是迟奶奶的妹妹,从辈分算他是迟修远表舅。 半年前迟修远的母亲出了车祸,祖孙二人把能借的钱都借了,借到家庭条件最好的孙卫国家里时,却被狠狠羞辱了一顿。 迟修远不怕羞辱,可他见不得奶奶被人明里暗里讽刺打秋风,还被推倒在地,腰上落下病根。 他抿着唇,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 孙卫国后退一步,站在走廊里,也不管他听不听,自顾自说道:“阿姨的情况算不上好,老人家本就腿脚不利索,现在又把骨头摔断了。” “这种情况一定要安排手术,你也知道现在过年,大家伙都放假了,正常情况下安排手术最快也要大年初三……” 他没往下说,见迟修远脸色难看,他故作姿态抬起手来要拍拍他的肩,却被后者避开了。 孙卫国倒也不在意,当初撕破脸的话都说出口了,如今要不是别有目的,他也不想陪这穷小子废话。 想到年后才会下发的拆迁文件,孙卫国眼中飞快掠过一抹算计,摆出“好长辈”的模样。 “老人家年纪大了,哪里熬得住断骨之痛?而且拖久了,就算把骨头接好,也会落下病根,有很大可能性会跛脚。” 到底还是年轻,迟修远脸上的担忧根本掩饰不住。 孙卫国再接再厉,“舅倒是能帮阿姨做手术,只不过医院不是我说了算,手术我一个人也动不了,你让其他人大过年的来上班……没点好处肯定不行。” “我没记错的话,你家里还有套老房子……” “动个接骨手术而已,怎么就要卖房子了?” 贺舒瑜不知何时走到了门口,似笑非笑看着满是算计的孙卫国。 她的声音清脆又突兀,孙卫国吓了一跳,见她年轻,又站在迟修远身边,眯了眯眼,冷笑。 “你一个小姑娘知道什么?骨头对人多重要,既然要动手术当然要用最好的,更何况老太太年纪大了,身体的恢复能力差,如果——” “如果什么?”贺舒瑜打断他的话,明明是挺柔和的语气,却有股咄咄逼人的强势。 她走出病房,还把门带上了,稍稍靠近的距离让孙卫国心头陡然升起一股压迫感。 被个年轻人逼到心虚,孙卫国觉得丢人,恼羞成怒道:“修远,你什么意思?我好心好意帮忙,你却让一个不知打哪来的小丫头骗子质疑我?” 商场上叱咤风云的贺总成了别人口中的小丫头骗子,这种感觉还挺新奇。 贺舒瑜不羞不恼,还颇有兴致看着孙卫国,如同看上窜下跳的小丑。 意识到这一点孙卫国越发气愤,抬起手来正要放狠话,手腕却突如其来一股巨力,整只手臂被捏着压到一边。 迟修远目光沉沉,提了提嘴角道:“你心里打着什么主意你自己知道。” 他甩开孙卫国的手挡在贺舒瑜面前,把她整个人罩在身后。 孙卫国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小人。 他和奶奶上门借钱,还没提借多少,孙卫国便话里话外羞辱他们,说没这门亲戚,现在却改了态度,还提到房子的事情,谁相信他没有图谋? 贺舒瑜看着迟修远宽阔的后背,有些愣神,又很快反应过来,伸出食指,轻轻戳着他的后腰侧。 厚厚的羽绒服加毛衣阻隔了大半力道,可年轻人的肌肉依旧紧绷起来,硬-挺结实。 孙卫国没有发现空气中的微妙感,冷呵一声,“老太婆是你奶奶可不是我奶奶,到时候瘸了腿,也是怪你这个孙子不舍得拿钱给她治,既然你这么能耐,我也不嫌吃萝卜淡——” 他狠话放到一半,忽然注意到放在迟修远腰侧边白皙修长手指上耀眼夺目的红宝石戒指。 正巧这时,他身后响起了略显急促的脚步声。 回头一看,院长穿着白大褂走来,身后还跟着好几个骨科医生,是县里最厉害的几个医生。 已经休了年假,院长来医院还好说,其他几位医生可都没有值班。 孙卫国心头忽然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他正想问院长怎么来了,后者却和他擦肩而过,走到迟修远面前站了站,有些疑惑目前的情况。 贺舒瑜还沉浸在小朋友的可爱反应中,屈起食指,在她后腰处蹭了蹭,力道不轻不重却恰好能让他感觉到,如愿以偿感受到厚厚羽绒服下肌肉绷直了。 迟修远感觉到她的小动作后,身体僵硬,也没听孙卫国后面的话。 他很想抓住身后捣乱的手,但场合不对只好忍住了,双腮因为紧咬牙根的动作变得紧绷。 他勉强把注意力分出一些给突如其来的几人。 沈院长对他友好笑了笑,等见了他身后站出来的贺舒瑜时,眼睛一亮,殷勤伸出手,“贺总,您好,我是医院的院长沈聪。” 他郑重其事的自我介绍让孙卫国睁大了眼。 贺舒瑜微笑着和沈院长握过手,在迟修远疑惑的眼神中,三言两语说了迟奶奶的情况。 她了解的很多,迟修远忍不住侧目看她。 沈院长接到电话马不停蹄赶过来,路上就问过了迟奶奶的情况,立刻表示可以马上进行术前检查,检查结果出来如果没问题,直接安排手术,并且亲自操刀。 孙卫国脑子里空荡荡的,只有贺总两个字不断打转。 突然,他睁大了眼,想到前年去江城参加一次学术交流会时,同行的朋友指着被人簇拥着的年轻女人告诉他,那个人叫贺舒瑜,资产千亿。 她创办了学术基金会,只要是学术创新就可以到基金会申请研究经费,通过审批后,基金会会大力支持,倘若有意愿出售研究专利,贺氏集团将享有优先购买权。 而且贺氏集团旗下爱心基金会众多,家庭贫困支付不起医疗费用的人,只要提供足够的证明便能够得到基金会的援助,佰县县医院有不少人得到过基金会的援助。 孙卫国咽了口唾沫,拿着检查结果的手微微颤抖。 迟修远怎么会认识贺舒瑜? 他不过是个穷小子,运气好上了江大,怎么可能认识和他根本不在一个世界里的贺舒瑜? 孙卫国彻底慌了,又突然听贺舒瑜道:“不知道贵院的医疗费用怎么算,刚刚听这位医生说,我奶奶动手术需要的金额还蛮大的,都到要卖房子的地步了。” 杀人诛心,院长带笑的脸瞬间僵住,飞快扫一眼额前满是汗水的孙卫国,道:“贺总说笑了,底下的人不懂事开玩笑,您别在意。” 贺舒瑜没接话。 今天如果不是她在这,保不齐迟修远的房子就被这黑心医生威逼走了,祖孙俩喝西北风去? 她眼里向来容不得沙子,更别提动了她的人。 沈院长哪里敢得罪她,短短几秒钟内有了取舍,毫不犹豫道:“贺总您放心,有些事是底线触碰不得,我会严肃处理。” 承诺了就不可能轻轻放过,孙卫国难以置信看向沈院长,却没能得他一缕余光。 站在院长身边的另外几个医生也不着痕迹远离了他。 一行人离开,迟修远顾不得刚才贺舒瑜的小动作,喉结滚了滚,许久之后才说道:“谢谢。” 他知道好歹,贺舒瑜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仔细了解了奶奶的情况,还联系了人让奶奶得到最好的治疗。 贺舒瑜这次没和他贫嘴,她从走廊边的窗户往外看,看到了白茫茫一片的世界。 “五年前,我在国外,我爷爷在家里踩空楼梯磕伤了脑袋,我父母却只顾着吵架,等人送到医院时,已经救不回来了。” 父母是商业联姻,贺舒瑜记事起,他们便天天吵架,也从未尽到当父母的责任。 她是爷爷带大的,后来被迫去国外,在她留学结束要回国前,老人家走了,她只来得及参加他的葬礼。 迟修远微微睁大了眼,眼尾的泪痣也被牵动,他抿着唇,低声道:“抱歉。” “抱歉什么?和你又没关系。”她望着窗外白茫茫一片的世界,身影也变得寂寥,渐渐与昨晚在江边的模样重合。 迟修远想安慰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最后也只能干巴巴道:“你爷爷一定不希望你难过。” 贺舒瑜侧目看他,后者不擅长与她对视,别开眼去。 小朋友实在不会安慰人,这时候应该搂住她的腰,把她推到墙边,再强势的吻过来。 告诉她,以后有他。 贺舒瑜叹一声。 她真是被骆知瑶洗脑了,竟然把这种无脑行为往小朋友身上套。 正在和骆寒洲通电话的骆知瑶重重打了个喷嚏,做梦也想不到自家在旁人看来永远矜持高傲的亲姐妹此刻正一步上前,把小帅哥推到墙边,还伸手勾住他的脖子。 隔着围巾,却有滋生暧昧。 贺舒瑜在迟修远震惊错愕的眼神中,缓缓道:“我好难过,能不能让我亲一下?” 第8章 深吻(8) 裸色的美甲边缘带着微微的…… 即便贺舒瑜从头到尾都没遮掩过她的企图,但当这么直白的话在耳边响起时,迟修远的脑子还是嗡嗡作响,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而一直都很大胆的女人此刻只是虚虚搂着他的肩膀看着他,没有任何出格的举动。 贺舒瑜的指甲圆润饱满,裸色的美甲边缘带着微微的粉,指尖贴在迟修远黑色的羽绒服上时,压得羽绒服微微下陷。 柔弱的粉与深沉的黑相对,前者步步紧逼,后者节节败退。 迟修远混乱下看进她茶褐色的瞳孔中,里面的他清晰可见。 局促、茫然、不安,还有些…… 他猛然回神,推开贺舒瑜。 一米八几的人乱得像个傻子,后背靠在冷冰冰的窗户上,手背尴尬地贴在唇瓣上,侧头低声道:“抱歉。” 贺舒瑜丝毫没有被推开的尴尬,站好后后退一步,拉开距离,双手抱胸颇有兴致欣赏他的落荒而逃。 “抱歉什么?又不是你非礼我,而是我非礼你。”她道。 坦然而直白的话让迟修远险些被口水呛到。 他不是没有被女孩递过情书,或是堵在某个地方表白,甚至因为从小到大长得好看,又因为不喜欢说话而被人贴上高冷的标签,偷偷看他,喜欢他的人很多。 但对方被他拒绝后,要么故作淡定,要么转身跑开。从来没有哪个人像贺舒瑜一样,被拒绝了还能理直气壮让他尴尬。 “我……” 迟修远迟疑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挪开目光,却触碰到了窗户上结的冷霜。 冰冷的白闯入视线,寒意如潮水般涌来,瞬间将他的灵魂逼入现实。 他不再躲闪,在贺舒瑜颇有兴致的目光中,郑重其事弯下腰。 “贺总,非常感谢你今天对我的帮助,我一定会报答您,欠您的,我也会还,还请您给我一些时间。” 他要和她划清界限,他把她对他的帮助都归结于她对他的觊觎。 贺舒瑜脸上没了笑意。 她喜欢商场上的银货两讫,却也厌恶绝对的界限。 她冷声逼迫道:“你拿什么还我?我想要的你给得起吗?” 迟修远听出了她的不悦,直起腰来,道:“贺总想要什么?” 明知故问! 贺舒瑜上前,微粉的指尖点在他心脏上,不出一言,却表达了所有。 在她面前多次不知所措的年轻人却万分淡定,他垂下眉眼,身高的差距迫使贺舒瑜仰视他。 第一次见面时,她便觉得他眉眼深邃,漆黑的瞳孔注视着自己时像浅浅蒙着层透亮的光。 她想伸手摸一摸,却始终未付诸行动。 “贺总,我不是你花钱就可以购买到的商品,你想要的是我,还是我的身体?” 他第一次说出如此大胆而露骨的话,神色看着深沉,悄然变粉的耳根却暴露了他的纯-情。 二选一的问题,贺舒瑜一直都能决出最优选,此刻却哑然无声。 她不喜欢骗人,正如她意识到自己喜欢什么时,便会费尽心思弄到手。 她喜欢迟修远恰到好处的身高,喜欢迟修远修长的手指,也喜欢迟修远年轻强壮的体魄,更喜欢他垂眸看着自己时,眼中不屈的倔强。 贺舒瑜收手退开,咄咄逼人也如潮水般褪去。 她一言不发转身离开,鞋跟踩在地面上,发出轻巧的咔哒声,一阵又一阵,渐行渐远。 迟修远看着她的背影,松了口气,紧绷的脊梁松懈下来靠在冰冷的墙面上,这才发现后背出了一层冷汗。 汗湿的衣服贴在身上的感觉并不舒服,他却像什么也没察觉,垂眸盯着鞋尖,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把思绪从不该有的地方剥离出来,开门进了病房。 迟奶奶看过来,见他身后没人跟着进来又关了门,顿时追问道:“阿远,舒瑜呢?怎么没一起进来?” 迟修远关门的动作一顿,抿着唇想了想,说道:“奶奶,贺……舒瑜不是我的女朋友,她喜欢开玩笑,您不要在意,她还有事先走了。” 迟奶奶没想到会有这么一茬,皱了眉道:“阿远,你是男人,可不能玩时乱终弃那一套,人家姑娘要是不喜欢你,怎么会在别人面前说自己是你女朋友?舒瑜哪里不好了,你不喜欢她?” 老人家可没有孙子还小的观念,她那一辈刚成年便结婚的人多了去了。 孙子有女朋友,老人家乐呵,可还没乐呵多久,那么大一个漂亮的孙媳妇就飞了,哪还能乐呵起来? 迟修远哪知道该怎么回答奶奶。 迟奶奶又不知脑补到了什么,不确定道:“阿远,舒瑜家庭情况是不是很好?哎哟喂,咱们家欠了一堆债,是不能让别人姑娘嫁过来跟着你吃苦。” 迟修远手背贴了贴眉心,一时无言,眼见奶奶又不知想到哪儿去了,连忙道:“奶奶,你想多了,我和她真的没什么,而且我还小,结婚还早,对了奶奶,张婷婷说您还没吃早餐……” 迟奶奶见他开始转移话题,叹了口气没有继续说。 可在这时,一道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歌名《如愿》,迟修远听过,是天王左知奚的歌。 他循声看去,看到了贺舒瑜的包和她脱下来的外套。 迟奶奶立刻道:“阿远,舒瑜的包还没拿,手机也在这儿,你赶紧给她送去!” - 贺舒瑜觉得自己失了常态。 过去二十五年,她不是没有遇到过有趣的人,迟修远不是最特别的一个,也不是最好看的一个,可一眼后的念念不忘别人无法给她。 她走到医院门口。 雪下得很大,世界白茫茫一片,并不适合开车危险。 她头一次主动却受了挫折,心头的烦躁感一股积一股,她不想在这待下去了。 等她下意识要去摸包里的手机时,才发现她的包还留在迟奶奶的病房中。 这时候回去无疑更尴尬,向来只把别人逼到尴尬境地上的贺总叹了口气。 可气还没叹完,旁边忽然冒出了个脑袋,穿着米色羽绒服的女孩纠结的看着她,试探道:“你……要走吗?” 张婷婷知道迟修远有女朋友时,想直接回家。 但她无意中听到孙卫国正在和别人打电话,提到迟修远的名字,还有什么房子。 贺舒瑜没想到小姑娘还没走,又见她的双颊被冻得微红,点了点。 张婷婷得了肯定的回答,神色间露出些许纠结,想了一会儿才说道:“你是不是和迟修远吵架了?” “你怎么知道?”贺舒瑜也没否认。 算吵架吗?他们在昨晚之前还是陌生人。 张婷婷指了指外面的大雪。 “今天是除夕,你不就是和他回来过年的吗?外面的雪还这么大你却要走,肯定是吵架了。” “我不知道迟修远有没有和你说过他家里的情况,但他愿意和你成为男女朋友一定很喜欢你。” 贺舒瑜微微挑眉,没告诉眼前潜在的情敌,迟修远女朋友的头衔是她自己要往头上戴的。 雪一时半会儿停不了,她索性和张婷婷聊了起来。 小姑娘单纯又直爽,大概不屑于上杆子当小三,一股脑什么都告诉她了。 - 迟修远抱着包和外套追出来时,恰巧看见张婷婷站在医院大门口。 她皱着眉头往外看,余光见了他,连忙道:“修远哥,贺小姐出去了,脸色有些不太对,我也不敢多问,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这么大雪,她一个人……” 迟修远没听她往下说,道了一声谢谢,便冲进了雪地里。 张婷婷眨眨眼,心里有点酸。 她和迟修远一起长大,还从没见他这么担心过其他女人。 也对,自己女朋友自己不担心谁担心? 也没心情祭奠自己被掐死的暗恋了,张婷婷垂眸嘀咕,“像我这么帮情敌的,估计天底下独此一家别无分号了。” 她嘀咕完了,准备给家里去个电话,告诉母亲等雪停了再回去,脚下步伐一顿。 她总算想起来为什么会觉得迟修远的女朋友看起来眼熟了。 贺舒瑜!贺舒瑜啊! 贺舒瑜是江大的杰出校友,毕业照还贴在校友墙上,高居首位,入学参观校园时,她还感叹过女人做到贺舒瑜那份上,这辈子就圆满了。 她难以置信回头往医院外面看,只能在白茫茫一片的雪景中看到小小的黑点。 迟修远的女朋友是……贺舒瑜? - 雪很大,洋洋洒洒从空中飘下,美得像风吹柳絮舞,可走在雪中,则像掉进了冰窟窿,格外冷。 贺舒瑜身上落了不少雪,她仿佛感觉不到冬日的寒冷,一步一个脚印,缓缓往前走。 她做事不喜欢慢吞吞,现在这样,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白色宾利的车轮陷在了雪中,贺舒瑜远远瞧见了,眉心微蹙,想回头看又忍住了。 正巧一阵风吹来雪花漫天飞舞,绕着她的长发飘,远远看着,很美。 可在迟修远看来,却格外单薄。 他喘了口气,不由分说用外套把贺舒瑜裹住,眉宇间也带了几分凌厉。 “你疯了吗?这么大雪往外跑?要是有人开车没有看见你怎么办?” 雪一直在下,贺舒瑜的毛衣又是白色,雪天视线受阻,不认真看根本分辨不出来雪地里站了个人。 贺舒瑜并不领情,而是抬眸看他。 “不是不想被我睡吗?追出来做什么?” 直白的虎狼之词呛得迟修远直咳嗽,胸腔里从刚才就一直存在的微妙情绪消失得一干二净。 第9章 深吻(9) 是小年轻在打情骂俏 贺舒瑜被迟修远领回了医院,裹着外套,昂首挺胸,后者拎着她的包,跟班似的走在她身后。 偶尔路过的小护士见了两人,要么遗憾的别过头,要么对着他们抿嘴笑。 迟修远知道她们误会了,总觉得需要做点什么撇清两人之间的关系,但这么做又像欲盖弥彰。 贺舒瑜显然不在意别人的视线,余光扫了一眼身后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的迟修远,微微勾了勾唇。 小朋友啊,一直都这样。 心软。 雪下得那么大,他要是会让她一个人离开,昨晚就不会送她去医院还给她买粥了。 当然,忘在病房里的包也很重要。 迟修远哪知道自己又一脚踏进了贺舒瑜的陷阱里。 他想到刚刚才和奶奶说了贺舒瑜不是自己女朋友的事,现在又领着她回病房,都不知道该怎么和奶奶解释好。 不过两人回来时,迟奶奶已经被安排去做各项术前检查了,沈院长亲自在跟。 张婷婷被大雪滞留在医院,正和张叔一起等迟奶奶的检查结果。 迟修远立刻和他道了谢。 张叔是个好人,一直都对他很照顾,也可怜他从小就没了父亲。 张叔还没见过贺舒瑜,见她跟在迟修远身边对着自己笑,略有诧异。 张婷婷此刻看到贺舒瑜,满心都是激动,立刻给张叔介绍,“爸,这是迟修远的女朋友,贺小姐。” 她殷勤的举动令张叔侧目,后者还注意到她更改了对迟修远的称呼。 贺舒瑜矜持道:“您好,我叫贺舒瑜,您叫我舒瑜就好。” 她没有否认迟修远女朋友的身份。 迟修远已经不想解释了。 正如贺舒瑜于刚才那句把他堵得不知道该说什么的话,他又把她带了回来,解释的再多也没意义,真正要划清关系现在也来不及了。 他只能寄希望于日后,和贺舒瑜没了交集,别人自然也会将她淡忘。 张叔只觉得贺舒瑜比电视里的明星还漂亮,夸赞道:“修远,你可真有福气,能找到这么好看的女朋友。” 贺舒瑜被夸得抿嘴直笑,还看了一眼迟修远,看得后者头皮发麻,一时间后悔把她带回来。 贺舒瑜是谁,江城首富,走到大街上没几个人不认识她,一个电话能叫来各种大人物。 他真是被雪糊了脑子,竟然会觉得她会无处可去,总是对她心软。 街边的流浪猫又哪里能和前呼后拥的贺总相比? 迟修远怕她再说出惊世骇俗的话,拉着她要在走廊的椅子坐下。 贺舒瑜却没动,而是反过来拽着他的手腕道:“冷。” 雪里走了一遭,还没穿外套,她的指尖凉得厉害,触碰到迟修远的肌肤时,他不自觉缩了一下。 贺舒瑜也没要抓他,他要缩就让他缩回去,却用视线在金属椅子上逡巡了一圈。 意思很明显,需要坐垫。 迟修远认命的摘下围巾铺在椅子上,殊不知自己会错了意。 贺总在心里轻啧一声,她本想趁机坐腿腿,可小朋友不给她机会。 送上门的便宜不占,独此一家别无分号。这么铁的直男,指望他主动找女朋友是不可能了。 她拿起围巾给迟修远带回去,在后者茫然的眼神中干脆坐下。 张婷婷听着两人的对话,心里酸溜溜的,但又知道自己在迟修远那得不到这种待遇,如今不过是提早认清现实。 张叔也觉得小年轻在打情骂俏,见着女儿的模样,悄悄在心里叹了口气。 自家闺女自然哪哪都好,可在别人看来却并非如此。 两孩子一起长大都没能擦出早恋的火花,迟家又出了那样的变故,说实话,张叔不大同意张婷婷一头脑热。 迟家不仅欠了大笔的债务,仅是维持迟修远母亲的生命就要花费数不清的钱。 孩子是好孩子,却不适合过日子。 几人心思各异,迟修远不太放心的看了一眼薄得似乎只有一层布的光腿神器,拉着围巾迟疑道:“你起来。” 刚刚贺舒瑜抓着他时,手指冰凉,现在又要坐在这么冷的椅子上,很容易生病。 小朋友对光腿神器明显没有充分的认知,贺舒瑜乐见其成。 她靠在他耳边,在他躲开之前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怕我冷,让我坐你腿上就好了。” 迟修远:“……” 他是真的后悔把贺舒瑜重新带回来了。 他不该低估贺总的厚脸皮,矜持优雅不过是骗人的面具。 偏偏她靠得近,若有若无的香气混合着雪的冷,争先恐后钻入他的鼻间。 迟修远别开脸,不作声。 冷就冷吧,冷死她最好,冷死了就不做作了。 小朋友没有反应,贺舒瑜怎么肯善罢甘休? 她借着两人此刻靠得近,悄悄伸手靠近迟修远的腰侧,她的小动作不难被发现,后者立刻看过来。 贺舒瑜丝毫没有被抓包的心虚,反而对他笑了笑,趁机把冰冰凉凉的手伸进了他的羽绒服里。 暖融融的布料贴着肌肤,冰冷的双手得到温暖。 贺舒瑜什么也没做,只是把手伸进迟修远的羽绒服中取暖。 后者却头皮发麻,侧目盯着她,还想把她的手抓出来。 贺舒瑜向来不达目的不罢休,她还没有得逞,当然不可能被撤退。 在迟修远把她的手拽出来前,她迅速用冰凉的指腹蹭在小朋友的毛衣上,还用力摁了摁。 被偷袭的迟修远只觉得一股电流从被她触碰的地方轻轻窜起,又朝某个地方急速汇聚而去。 他微微睁大了眼,不由分把贺舒瑜的手拽了出来,他甚至没来得及警告她放肆的举动,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吓了旁边的张叔和张婷婷一跳。 他掩饰性的咳嗽一声道:“我去趟卫生间。” 阴谋得逞的贺总颇有兴致盯着小朋友落荒而逃的背影,手背托着下巴,笑了起来。 嘴上说着拒绝,身体倒蛮诚实的,她不过轻轻摸了一下,就有反应了? 好敏感…… 贺舒瑜轻叹一声,又有些遗憾。 小朋友的腹肌硬-挺,平时怕是没少运动,如果不隔着衣服摸手感一定更好,就是不知道有几块…… 贺总想入非非,手机忽然传来几声消息提示。 是骆知瑶,她左思右想贺舒瑜没事不会放她鸽子,转念间猜到是小帅哥那有了进展,心里顿时跟住了只猫似地,抓上挠下想听八卦。 【骆医生:瑜瑜宝贝,你是不是背着我跟小帅哥出去浪了?进行到哪一步了?套套带了没?可要注意卫生……】 贺舒瑜看着她发过来的一大串消息,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骆知瑶当了医生后,义正言辞表示人体就是一副骨架加一坨肉,有什么不能看不能说的? 她大胆而露骨,贺舒瑜每次和她聊天都有些吃不消,骨子里的矜持估计都是被她磨掉的。 【SY:已截图,回头发给骆寒洲,让他看看他去国外这几年乖巧的妹妹都变成什么样的老司机了】 【骆医生:。】 【骆医生:贺舒瑜你还是不是人?我好心好意关心你,你却要卖我?】 【SY:下次记得说人话】 指望骆医生说人话不如指望迟修远今晚带她回家。 骆知瑶呵呵了两声,发了一个八八六便麻溜的滚了。 迟修远回来时见贺舒瑜对着手机笑。 他还有些尴尬,坐到了她的对面,并且全程低头,似乎在迟奶奶做完检查前不打算再和她有任何交流。 贺舒瑜收了手机颇有兴致地盯了他看一会儿,确信他手机里有个绝世大美女,以至于他怎么都舍不得抬头看自己。 缩头乌龟又岂是他想当就能当的? 她点出和迟修远的对话框,开始输入。 【贺总:硬了?】 啪嗒! 迟修远手里的手机掉在了地上。 张叔和张婷婷同时看过去。 迎着两人疑惑的神情,迟修远拼命忍住耳根后烧起来的温度,故作淡定把手机捡起来。 张叔觉得他有些不太对劲,皱眉关心道:“修远,是不是一路回来太累了?不然你和舒瑜先去休息一会儿,你奶奶这儿有我和婷婷,手术开始了我通知你。” 张婷婷跟着点头。 迟修远整个人都快熟了,又拼命忍着不敢让人发现。 他摇了摇头道:“我没事,倒是张叔,你们先回去吧,今天是除夕,一直待在医院里不好,婶子在家里也会担心的,奶奶这里有我就行了。” 有了其他话题来分散注意力,迟修远耳根处热度依旧,却不像刚才那么羞囧。 他根本不敢挪动视线,生怕一不小心对上了贺舒瑜的目光,可即便如此他依旧能够感受到后者正饶有兴致欣赏他的狼狈。 - 时间不知怎么过去的,迟奶奶的检查也结束了,情况很好,手术安排在下午三点半。 张叔和张婷婷也先回家了,等下午手术时再过来帮着一起守着。 能在年前完成手术自然好,迟修远 松了口气,肚子咕噜咕噜叫起来。 迟奶奶精力十足,见贺舒瑜又回来了,眉眼动了动,深觉之前是小年轻吵架,顿时瞪了一眼迟修远。 她拉着贺舒瑜的手和她说得不亦乐乎,等听见迟修远肚子饿得直叫,才反应过来已经快一点了,直说医院里有护士帮忙,把俩人都赶去吃饭了。 迟修远现在最怕和贺舒瑜单独相处,因为后者总能在他毫无防备时说出让他完全招架不住的话。 可贺舒瑜离开病房后,并没有如他想象,把他逼到退无可退的境地。 她偏头询问:“附近有餐馆吗?” 依依向物华 定定住天涯 除夕这天,绝大多数商铺都关门了,大街上又下了雪,看起来很萧条。 迟修远摇了摇头道:“回家吃吧,奶奶都准备好了食材。” 今年不能好好过个年实在有些遗憾,但去年对他来说堪称噩梦,如果一切都能留在过去,就让现在成为他最后一次担惊受怕。 贺舒瑜发觉他情绪不太高,索性问道:“那中午吃什么?” 她远远解了车锁,坐进驾驶座,要驱车去他家。 迟修远很想问她什么时候离开,但现在问这话无异于过河拆桥,更何况不久前是他把她拦在这儿的。 而且贺舒瑜为他忙前忙后,他若是连一顿饭都不招呼她吃,未免太不像话了。 他识趣的闭上嘴,又害怕她的不按常理出牌。 好在一路上贺总都很乖,问的都是些正常范围内的问题,也在他的指导下,把车开进了佰县边缘地带的旧小区。 街道很狭窄,周围的房屋也都参差不齐,在雪的覆盖下倒是看不出破败,但依旧透露出些许寒酸,漂亮的宾利与这里格格不入。 小区很少有轿车出入,贺舒瑜开着车来吸引了诸多目光,还有人从屋子里往外探头,想看一看是哪家哪户来了大人物。 有识货的人已经看出来宾利价值不菲,倒吸一口气的同时,又急忙跟别人讲。 迟修远有些后悔让贺舒瑜把车开进来。 从以前到现在,迟家发生的事不少,小区里不少人背地里议论他们,贺舒瑜的车及她的到来无疑会为某些人增添茶余饭后的谈资。 他习惯了那些目光,却不想贺舒瑜成为别人揣测的对象。 贺舒瑜混到如今的地位,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何至于连些恶意的揣测都受不起? 察觉他的情绪,她挑了挑眉说道:“我在给你撑场子,你能不能开心点?” 能这么理直气壮说出撑场子三个字的也就只有她了。 迟修远呼出一口气道:“贺总,你是会离开的,而我要一直住在这儿。” 有些人,不仅背地里说,还要在奶奶面前阴阳怪气,迟修远不想让奶奶再经历已经淡去了许久议论。 “你不会一直住在这。”贺舒瑜不知道他心里装着的事,但这并不妨碍她否定他的话。 后者抬起头来,又听她道:“这一片要拆迁了。” 迟修远微微睁大了眼,他当然知道拆迁两个字意味着什么。 “你怎么知道?”他急急反问道。 当初母亲车祸,他和奶奶到处借钱,险些把唯一的容身之处卖掉。 几经辗转,房子保住了,也因此被人嘲笑有房舍不得卖,盯着别人口袋里的钱。 “孙卫国为什么要提到你家的房子?你以为他只是想要一点钱吗?对他来说万把块算不了什么,真正值钱的是这块地。” 贺氏集团涉足房地产业,不少投资项目就在佰县。 近年来佰县发展十分迅速,机场和动车站建起来后,人流量会迅速拔高,而且这里有不少旅游景点,要不了多久旅游业也能拉动起来。 这里虽然位于佰县的边缘地区,附近却有好几个佰县特色的文化景点。 贺舒瑜在不久前看过一个水上乐园的投资方案,没记错的话,规划地点就在这附近。 迟修远呼吸重了些,贺舒瑜能理解他的激动,笑了笑,打断他的思绪道:“车直接停在门口可以吗?” 迟修远魂不守舍点了点头,等把人领进屋了,才收回了些许心神,望向正饶有兴致打量着被奶奶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小屋的贺舒瑜。 “谢谢。”迟修远郑重其事对着她鞠了一躬。 后者不知道自己又做了什么得他感谢,叹了口气坐在沙发上,“非要这么生分?” 皮质的沙发充满了岁月的痕迹,她自然地靠上去,还伸手按了按某处缝的很漂亮的破口。 生分二字并不适合用在两人身上,毕竟他们未曾熟稔过,贺舒瑜也的确帮他太多。 “这么高一个人,怎么总喜欢弯腰?我要真在乎一句谢谢,要对我说谢谢的人可以绕地球一圈,不差你一个。” 话是这么说,帮助别人的人未必需要那一声谢谢,但接受别人帮助的人却不可以不心存感激。 贺舒瑜创立的慈善基金会无数,连她自己也说不清究竟有多少人受过基金会的救助。 此外,贺氏集团作为国内首屈一指的企业,在国际上也赫赫有名,这些年飞速发展,提供了大量的工作岗位,不知养活了多少人,又拉动了多少经济。 迟修远抿着嘴,正想说话,贺舒瑜却突然从沙发上站起来,一步靠近他。 还沉浸在感激中的他并未发现贺总过近的距离,直到两人的鞋尖触在了一块儿,迟修远才警惕起来。 太晚了。 算不上宽敞的小屋中,贺舒瑜的外套被她脱在沙发上,白色的高领毛衣衬得她肤白如雪。 她踩着马丁靴踮起脚尖,面颊几乎要和他贴到一块儿。 这么近的距离,迟修远能看清她的每一根睫毛,能感受到她的皮肤有多么好,也能闻到她身上散发出的淡淡冷香。 不久前被贺舒瑜一句话戏弄到不知所措的年轻人再一次感受当时的窘迫。 他正想后退,贺舒瑜却又逼近了一步,声音袅袅,带着浅浅的诱惑。 “想谢我其实很简单,让我摸一摸你的腹肌,好不好?” 第10章 深吻(10) 肆无忌惮的冷香 看着落荒而逃的迟修远,贺舒瑜毫不客气笑出声来。 她肆意的笑声充斥着不大的房子,迟修远钻进厨房里,耳根热烫得厉害。 他微抿着嘴,开了水龙头洗手,冰冷的水冲过皮肤,不仅没有洗去身体因暧昧泛起的温度,反而撩动了心口处的灼热。 耳边是贺舒瑜的笑声,清脆悦耳,直往他胸膛里钻,鼻尖也残留着她靠过来时肆无忌惮蔓延的冷香。 味道很好闻,甚至让人沉沦。 玉白色的纤细食指勾动起撩拨人的弧度,指尖处淡淡的粉悄悄透露出女人的妩媚…… 迟修远用力甩了甩脑袋,把不该有的东西甩开,准备做午餐。 走到冰箱前,他犯了难。 他不知道贺舒瑜喜欢吃什么,又有哪些忌口,本来问一句也没什么,可才发生了刚刚的尴尬,他不想再被捉弄。 他站了一会儿,觉得请人到家里做客,还是该摆出主人家的风度。 贺舒瑜逗了小朋友后,收敛笑声,正想自己找点事做打发时间,忽然注意到屋里的墙上挂着许多照片。 绝大多数都是迟修远的个人照,从小到大干什么的都有,只有几张和母亲奶奶一起照。 贺舒瑜托着下巴从上往下看,越看越有兴致。 豆丁大小的迟修远格外可爱,白白嫩嫩像个小包子,照片里的他仰着头茫然看向镜头,软萌得让人恨不得搂进怀里狠狠亲几口,和现在冷着张脸生人勿近的模样完全没有相似之处。 再往下是他上学后的照片,背着书包牵着迟奶奶的手,对着镜头笑时还缺了颗门牙。 初中的高中的,获奖的,游玩的,各种各样很多。 从小到大,少年对着镜头的表情越来越少,越是勾人喜欢。 最后,贺舒瑜的目光定格在边缘的一张照片上。 这张照片上的迟修远和其他照片里的迟修远完全不同。 他穿着皮衣皮裤,脚上是双长筒马丁靴,手上还带了各种各样的指环,衣服上垂着链子,像极了不良少年。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踩着舞步,正在做极难的太空步。 原来小朋友还会跳街舞吗?看动作想必技术不赖。 贺舒瑜眼睛亮了亮,目光落在他恰恰掀起来的衣摆后若隐若现的腹肌。 照片里的迟修远和现在变化不大,应该在读高中…… 她抬起手,还没动作,一道人墙便挡了过来。 贺舒瑜一手下去摸了个严实,掌心恰恰贴在堵过来的迟修远的胸膛上。 他已经把厚厚的羽绒服脱了,此刻挽着袖子,只穿了件杏色毛衣。 毛衣勾勒出他硬-挺的胸膛,能看到胸肌,却盖住了腹肌。 在厨房里纠结完的迟修远走出来便看见贺舒瑜正饶有兴趣盯着自己的照片。 也不知为何,他心底股热辣辣的,脸上好不容易退下去的温度又烧了起来。 他本以为贺舒瑜看几眼后会收回目光,可她看着看着便盯着其中一张照片舍不得挪眼了。 唇边的笑意让他不敢深究她当时的想法,想也没想站过去堵在了她面前。 脑子一热,可不就把自己送上门去了。 短暂的寂静后,贺舒瑜挑了挑眉,在小朋友变成缩头乌龟前,主动手回了手,“虽然不是腹肌,但胸肌也挺不错的。” 迟修远:“……” 虽然没有直接上手,但这话比指尖动手还让他羞囧,仿佛是他自己送上门去的。 迟修远已经快要把自己蒸熟了,他恨不得时间马上流逝,免得时时刻刻都要面临尴。 他假装什么也没听见,干巴巴道:“不是说饿了吗?你想吃什么?水饺怎么样?奶奶已经把馅儿弄好了,我动手包几个直接煮了就能吃。” 他机械的介绍起迟奶奶准备了几种饺子馅儿。 贺舒瑜见他一个劲儿说,愣是不敢低头看自己,在心底轻啧一声。 “我还没有包过饺子,你教我包好不好?”在他停顿时,她适时插-入一句话。 迟修远大概没想到还问出麻烦来了。 贺舒瑜原本说包饺子可不是随口一说,根本不给迟修远拒绝的机会便先一步进了厨房。 比起她别墅里什么都有的超大厨房,眼前的厨房堪称狭窄,站一个人绰绰有余,站两个人显得拥挤,站三个人可能转身都有些困难。 贺舒瑜却没有半分不适,甚至觉得妙极。 迟修远跟在她身后进来。 “厨房有些小,不然你还是出去吧,我很快就能——” “不想教我包饺子?”贺舒瑜先发制人,给他扣了顶帽子,免得他再找借口要把她赶出厨房。 迟修远果然哑了声,他呼吸的声音有些重,贺舒瑜听得一清二楚。 她暗笑一声,在厨房里逡巡,最后把目光落在案板上放着的一叠饺皮上。 她先洗了手,指着饺皮说道:“傻站着干嘛?下午奶奶还要手术,我们快点吃完回医院。” 把奶奶抬出来,迟修远总算不磨磨蹭蹭了。 他想要绕过贺舒瑜,但是厨房太窄了,从她身边走过时,身体不可避免有了触碰。 没有露骨的肌肤相贴,只是简简单单胸膛与后肩的摩-擦。 密集的人群中时,比这更近距离的触碰都有,却根本比不上此刻他胸膛烧起来的热度。 迟修远忍住心头的尴尬,洗了手擦干,飞快拿起饺皮,一连包了好几个饺子,试图压下心头的别扭感。 贺舒瑜看得直挑眉,“你就是这么教我包饺子的?步骤没有,要领没有,让我看着你手指翻飞自学成才吗?” 若是让小朋友去当老师,必定误人子弟。 迟修远要着腮边的细肉,干巴巴道:“我不会教人。” 他试图让她知难而退,意识到包饺子没什么好玩,然后马上离开厨房。 贺舒瑜却更来劲儿了,她将饺皮托在手心里把手伸到他面前,“既然不会教,手把手来?” 她的另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腕,试图演示了什么叫手把手来。 迟修远浑身僵直,在贺舒瑜挤进自己怀中之前,迅速后退一步。 后者不大乐意的皱起眉来,“要你动嘴教你不会,要你手把手教你又不行,怎么这么麻烦?” 听这嫌弃的语气,仿佛根本没有借着包饺子达成其他目的的想法。 迟修远意识到自己反应太大,用手背蹭了蹭鼻子,掩饰脸上的神情,正打算直白把贺舒瑜赶出厨房,后者却已经捏着饺子学着他刚才的动作慢慢包了。 “是这样捏吗?我看你的动作是前面捏一下后面捏一下……好奇怪……我明明是模仿你的动作,怎么捏不紧?这边也是……我包的也太丑了吧,直接捏行不行?” 贺舒瑜托着饺皮,想要模仿迟修远包出老鼠饺,可惜技术不过关,包出一个四不像,最后更因为饺皮没有捏紧,馅儿都露出来了。 商场上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贺总愤怒捏了几下饺皮,强行把它们摁在一块。 等她把饺子捏好了放到案板上,愤然发现自己包出的小丑饺子和迟修远包出的漂亮饺子格格不入。 也不管身边的人怎么想,她光明正大给两个饺子调换位置,假装漂亮饺子是自己包的,小丑饺子是迟修远包的。 如此幼稚的举动让迟修远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甚至觉得有些好笑,贺舒瑜却又再次拿起一张饺皮,进行又一次的尝试。 对一个手残来说,不管尝试多少次,包出来的饺子都漂亮不到哪去,更何况她没有出色的老师作为引路人。 迟修远看她跟饺子奋斗,双手上全是面粉,案板上成型的饺子略显惨烈。 他抿着嘴往旁边别开眼去,压了压笑意后又回头道:“我教你。” 他放下手中刚包好的饺子,抬起手调整贺舒瑜包饺子的姿势。 两人的指尖无意中碰到了一块,细微的电流在干燥的面粉中窜起,迟修远蜷缩起手指想要逃跑,贺舒瑜却对他仰头笑起来。 迟修远以为她又要语出惊人,身体的动作比脑子的想法还快。 贺舒瑜才张开嘴,便吃了一口面粉。 迟修远把手捂在了她的嘴上,残留在他手指上的面粉争先恐后往她鼻腔里钻。 贺舒瑜没想到他会突然动作,惊讶的眨眨眼,灿然一笑。 柔软湿润的感觉从指腹蔓延开,迟修远睁大了眼,千算万算也没算到,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 做了坏事的女人却还睁着无辜的双眼盯着他,瞳孔深处还带着浅浅的谴责。 似乎在说—— “你捂得太紧,我都要呼吸不过来了……” 贺舒瑜的无辜没有持续多久就被赶出了厨房。隔着一扇门,迟修远重重呼出一口气。 他已经无法直视自己的手指了,舌尖扫过指腹的感觉循环重复,他重重闭了闭眼,舌尖卷起三个字。 “贺舒瑜……” 第11章 深吻(11) 摸胸肌也不是不行…… 贺舒瑜包的丑饺子全到了迟修远肚子里。 她吃饺子时,用筷子戳了戳汤里饺子鼓起来的肚子,笑得眉眼弯弯,“饺子真好吃。” 她的神态实在不像在说饺子很好吃,而像调笑他滋味不错。 迟修远重重咬上勺子里丑丑的饺子,味道不差,只是馅都掉光了,零星一点可怜兮兮留在饺皮里。 不出一言。 小朋友不搭理自己,贺舒瑜也不在意,乖乖把一碗饺子吃完,又感叹滋味极佳。 迟修远贤惠的收拾残局,屋外忽然响起阵阵汽车引擎声。 引擎声停下后,此起彼伏几声口哨,听着脚步声,来了不少人。 贺舒瑜微微皱起眉头,还没深想,门便被敲响了,大嗓门闯了进来:“修远啊,在家吗?我是你三表哥!” 洗碗洗到一半的迟修远立刻从厨房走出来。敲完门的男人根本不等屋里有没有人,直接推门进来。 男人身后跟着不少人,有个小个子嫌弃道:“哥,你发达了的亲戚就住这么个破地方?确定消息没错?” 他说完后,此起彼伏一阵附和,嘻嘻哈哈的笑声蔓延而来。 男人略显不悦,却在看到客厅里坐着的贺舒瑜时,眼中飞快掠过一抹惊艳,视线也黏了她过来。 短暂的安静后,口哨声吹得震天响,还有杂七杂八的声音掺在里头。 “哟,哪来的妞啊,这么——” “你有什么事?”迟修远打断不该有的调笑,眉峰冷锐。 孙科读书时跟着社会青年混,辍学后也没找到正经工作,时常出入酒吧等地,是这一片有名的混混。 他没钱了就到亲戚家里打秋风,偶尔还收“保护费”。 他轻佻的话让迟修远倍感不适,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挡在贺舒瑜面前,也阻隔了落在她身上放肆的目光。 孙科有瞬间不快,又很快笑起来道:“这快过年了,我们表兄弟怎么说也有半年多时间没见,过来看看你。” 无事不登三宝殿,更何况孙科是个渣滓,迟修远一个字没信。 见他面色发冷,就差把滚字贴在脑门上,孙科心里冷笑,小个子立刻从口袋里摸出烟递给他。 孙科把烟咬进嘴里,有一下没一下玩着打火机,含含糊糊说道:“哥最近缺钱,你帮点忙,我回头还你。” 这哪是来借钱的,分明是来抢钱的。 迟修远沉下脸来。 孙科初中时很会讨巧卖乖,在迟家呆过一阵儿,迟奶奶心地好,没计较他白吃白喝,但半年前迟家出事,他一次也没有出现过。 迟修远早把人看透了,也没对他寄予任何希望,闻言,冷冷道:“我哪来的钱?” 孙科听他这么说,挑了眉冷笑道:“迟修远,你门外那辆宾利至少几百万,没钱两个字说出来也要有人信啊!” 豪车开进这破小区的消息早就传开了,更何况不少人看到了迟修远带这个穿着光鲜的女人…… 孙科听了消息,觉得有利可图,急急忙忙带人赶过来。 上门后,果真见到了停在门口的白色宾利。薄雪覆盖下的车身反射出透亮的光,即便是对豪车一无所知的人也能看出它的不凡。 路过的人都先后探头,目光落在888的车牌号上啧啧称奇。 迟修远都把女人带上门了,还把豪车开进小区里,不就是想炫耀自己现在飞黄腾达,别人高攀不上吗? 指着他的鼻子问却还不肯承认傍上了富婆? 孙科冷笑一声,“还是说你跟你那要钱不要娘的死鬼父亲一样傍上了富婆,就不把我们这些个亲戚当——” 孙科话没说完,迟修远的拳头重重砸在他的脸上。 他被砸的头昏眼花,嘴里咬着的烟也掉了,踉跄好几步,牙齿磕到嘴唇,流了血。 父亲是迟修远不可提的禁忌。 从小到大,只要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这两个字,绝对会被揍的鼻青脸肿。 最严重的一次是高中时,他已经得到了国内名校的保送名额,有人却在他面前讽刺他,并且提到他的父亲,他和人打了一架,也没了保送名额。 孙科知道这件事,故意提起是要刺激迟修远。 他踉跄几步后摔在地上,给他递烟的小个子先是一愣,紧接着眼睛亮了亮嚎叫起来。 “打人啦!迟修远打人啦!我们孙哥大过年好心好意来看望你,你竟然二话不说打人?你还是不是人?” 他身后几个染着杂毛的混混也撸着袖子往前,指着迟修远放狠话。 “迟修远,我告诉你,今天这一拳头没有十万你别想了事,不赔钱,我们就把这事告到你学校去,让你——” “嘭!” “啊!” 先后两声响起,刚刚还在放狠话的混混被一脚踢倒在地,腹部骤然的疼痛让他惨叫出声。 马丁靴的鞋跟足够硬,这一脚下去,好不了。 贺舒瑜走出一步,握住了迟修远绷得紧实的拳头。 微凉的触觉让后者浑身一震,听贺舒瑜低声道:“冷静点,我来处理。” 她声音不大,话语里安抚的气息却像柔软的羽毛扫过迟修远的心头,暖了他又硬又冷的外壳。 捏紧的拳头松了松,贺舒瑜顺势握住他的手。 体温相互传递,亲密无间的肌肤相贴让迟修远愣住了,他甚至在某一瞬间有想要收紧力道的冲动。 贺舒瑜一眼扫过哑然失声的混混们,慢条斯理道:“只要十万就可以了结了?” 大概是只要……就……用得过于生动形象,又有孙科两人“珠玉在前”混混们不用多加思索便猜到了她的意思,手臂上顿时冒出一层鸡皮疙瘩。 她灿然一笑。 “你们放心,我动的手,一定会付全医疗费用,保证你们享受最完备的治疗,住最好的病房,有最权威的医生全程看顾。” 话落,她曲肘抬膝,将重新爬起来的孙科又给撂倒在地上。 惨叫回荡,马丁靴鞋跟踩在孙科背上,没用多大力气,却让后者觉得身上压了千斤的巨石,被压得头昏眼花。 有人咽了口唾沫,有人呼吸沉重,还有人想叫嚣,却又在触及孙科的惨状时把到了嘴边的话全都吞了回去。 说是混混,可没有多大能耐,不过是仗着人多,才敢动猫遛狗。 遇到个硬茬,可不全缩回去了? 轻巧咔嚓一声后,贺舒瑜抬眼看去。 原来是站在门口最外侧的黄毛想偷偷溜走。 骤然对上她的目光,黄毛吓得哆嗦,根本顾不得屋里其他人,飞也似的往外冲。 几秒钟后,摩托车狂奔而逃的声音响起。 这个动静似乎触到了屋中其他混混的心弦,争先恐后往外冲,眨眼间因为小混混的到来而变得拥挤的小屋宽敞起来。 孙科含着一口血沫,咬着腮帮子,还未对上贺舒瑜的目光便往后缩。 他身边被踢了一脚的小个子也没好到哪里去,身体抖得跟筛子似的,全然看不出刚才的嚣张。 贺舒瑜还握着迟修远的手,白色的毛衣衬她肤白如雪,仅看着,优雅迷人,丝毫想象不出她干脆利落一脚把人踹飞的模样。 孙科的嘴巴比脑子反应还快,急急忙忙道:“美女!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不计小人过……” 求饶的话说了一堆,贺舒瑜把目光递给迟修远。 后者正注视着她,对上她茶褐色的瞳孔时,眼底有波澜荡开。 “你觉得该怎么处理他们?”贺舒瑜询问道。 迟修远还没说话,孙科和小个子都争先恐后道:“修远!哥刚刚就跟你开个玩笑,绝对没有其他意思……” 有没有其他意思并不重要,二十分钟后,两人被救护车带走。 贺舒瑜说到做到,让他们享受最好的治疗,却拿不到一毛钱。 救护车离开后,迟修远坐在沙发上,处于放空状态。 贺舒瑜伸手拂过他额前掉下的一缕发丝,后者略显黯淡的瞳孔中终于有了焦距。 两人短暂对视时,他声音哑得厉害,最后干巴巴一句:“谢谢。” 贺舒瑜注视着他,后者似乎也觉得这两个字苍白无力。 “想谢我还不容易?”她眉头微挑,很容易让人想到她刚刚的张扬肆意。 她果然不是柔弱需要保护的娇花,能三两下撂倒一个大男人,站在他面前时甚至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她气质卓然,冷下脸来时极具震慑心,欺软怕硬的小混混怎么可能敢放肆? 在他茫然的视线中,贺舒瑜大摇大摆把手放在了他的小腹前,在他瞳孔放大时,理直气壮道:“说了向我道谢就要让我摸腹肌的。” 话虽这么说,她却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将指腹贴在他的毛衣上而已,如果不是看着她,迟修远甚至感觉不到她的手就放在自己的小腹前。 干巴巴的氛围消散得一干二净,迟修远根本不敢与她对视,却在低头时看到她屈起的手指与自己只有咫尺的距离。 面颊变得滚烫,乱七八糟的想法被全部驱离。 他把她的手拉开,别过头,别扭道:“女孩子不要随便做些让人误会的举动……” 迎接他的是扑哧一声轻笑。 贺舒瑜用另一只手扶着他的下巴,转过他的脑袋,被迫他和自己对视。 “迟迟,我是女人,不是小女孩?中午我就说了,我想睡你。” 直白的话如同枪□□-出的子弹,命中迟修远的胸口。 扑通扑通的心跳声被压抑在厚厚的毛衣下,两人无声对视着,都看到了对方眼中自己清晰的倒影。 迟修远的呼吸变得粗重,他咬着腮帮子上的小肉,正欲说话,贺舒瑜的手机突然传来叮咚一声轻响。 后者拿过手机看到消息后眉宇间多了些笑意,也在他不明的目光中骤然抽身。 视线中白皙的手腕握着手机,屏幕中是一条短短的微信消息。 【沈玉烯:舒瑜姐,过年我在家等你。】 刚刚还贴在他身前说要睡他的女人,提起沙发上的外套穿上,像个拔X无情的恶棍。 她道:“新年快乐,我还有事,先走了,明年见。” 脚步声渐行渐远,迟修远跳动的心冷却下来。 他认识一个叫沈玉烯的人,江大美院的高岭之花,有个神秘的校外女友,喜欢开白色宾利。 第12章 深吻(12) 酸胀 贺舒瑜走了,正如她来时突然,走的也毫无征兆。 在某个思绪不受控制的时候,迟修远甚至想过她会留下来过除夕夜,但回想起又觉得好笑。 除夕之夜该和家人团聚,和他待在一起算什么? 贺舒瑜在他面前说了几句爷爷去世父母不和,他便真的傻乎乎相信她是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猫? 她不仅有无数的追捧者,还有同一个圈子里的好友,甚至有数不清像他这样的人等着她垂怜。 只要她想,她可以找任何人陪她过年。 迟修远的心口变得酸酸胀胀。 贺舒瑜也曾经像今天对他这样帮助过别的男人,对着其他男人说想要和他睡觉,想要摸他的腹肌…… 不能想。 可潘多拉的魔盒打开了便无法合上。 迟修远闭眼靠在沙发上,觉得自己很不正常。 失了控的情绪,怎么都无法回到原点,他暴躁的把所有情绪压下,回屋换了身衣服,赶去医院。 迟奶奶做完手术,迟修远的情况才好上一些。 他去交手术费,却被告知后续的费用已经缴清。 几乎是瞬间,他想到一声不吭却叫来了院长的贺舒瑜。 好不容易从思绪中驱离的女人再一次强势闯进他的心头。 他拿出手机想给贺舒瑜发消息,又不可避免的想到她离开前收到的微信信息。 指尖已经点在了键盘上,他又迅速把手机掐灭塞回口袋里。 这个女人是不可触碰的罂粟。 会上瘾。 - 大年初二,迟修远去了市医院看望母亲,正要缴清接下来一段时间的医疗费用,却被告知贺氏集团的基金会对他进行了援助,承担了所有的医疗费用。 哪个基金会会大年初二还在连轴转,这又是谁的手笔,不言而喻。 不仅如此,在他准备还些钱给当初借给他钱的亲戚时,却被告知除夕那天已经有个陌生男人上门,还清了他欠的所有债务。 贺舒瑜没在,迟修远的生活中却处处是她的痕迹。 迟修远回到家里时,有些魂不守舍。 女人抵挡不住男人猛烈的攻势,男人又何尝挡得住女人不留余力的撩拨? 他不可抑制想到贺舒瑜像玩笑般的话,你欠别人的还不如欠我的。 他欠她的果真如她所说越欠越多。 迟修远拿出手机,又一次想给她发消息。 可写了删删了又写,耗了半个小时却连一个字都没发出去。 迟修远闭了闭眼,打算破罐子破摔向她要银行卡账号,对话框左上角忽然显示正在输入。 他吓了一跳,颇有股做贼心虚之感,贺舒瑜发来的消息更是让他羞耻得把头埋进了被子里。 【贺总:磨磨蹭蹭半个小时了,到底想说什么?能不能直接点?你磨蹭的不累,我等的都累了】 半个小时! 贺舒瑜盯着他的消息框看了半个小时了? 意识到这一点,迟修远面颊胀红。 他觉得自己状态不对,把手机盖在床上洗了把脸。 冰凉的水汽渗入皮肤中,迟修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他不是容易害羞的人,遇到贺舒瑜前,从不知道耳根能那么热那么烫。 他想,贺总真厉害。 至少不可能没有感情经历。 否则,从开始就知道两人毫无可能的他又怎么会一步一步踏入她的陷阱中,因她的话和举止心潮起伏。 迟修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坐到床边拿回手机。 消息框中贺舒瑜一连发了好几个问号,似乎想知道为什么是他主动撩拨,得到回应后又消失无踪。 迟修远盯着消息框里的问号想了半天,最后憋屈的回了个新年快乐。 大年初二了才来发新年快乐,有些迟。 贺舒瑜等了半天只等来光秃秃的四个字,发了个猫猫生气的表情包。 【贺总:我以为你是想我了又害羞才斟酌半天不知道该发什么消息,结果只是新年快乐?】 只是二字,任谁都看得出她的失望。 迟修远耳根处稍微褪下些的温度又重新烧了起来,他干巴巴回了个嗯。 想提债务的事,但好像不太合时宜。 贺舒瑜又发了个猫猫扔手机的表情包。 迟修远盯着表情包许久,不知道该回什么。 不一会儿,她又发来一张图片,是个雪人,看背景是在她家门口堆的。 照片中还入镜了一只手。 手很漂亮,五指修长,小指处戴了银色指环,看得出是男人的手。 他正拿着胡萝卜,冷白色的皮肤和胡萝卜的颜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没人不想知道手的主人长什么模样。 迟修远的目光停留在银色的指环上,他看了一会儿,鬼使神差退出对话框,打开朋友圈,往前翻了长长的一大串,在其中一张照片上驻留。 照片里的年轻男人握着画笔,镜头从侧面拍过去,正好拍到他小指处的银色指环。 沈玉烯…… 真的是他。 贺舒瑜又发来了消息。 【贺总:想和你一起堆雪人】 符合她一贯撩拨人的语气,迟修远听着这句话耳根子不烫了,面颊也不红了,心头有股说不出来的憋屈感。 几分钟后,他转了笔账过去,整整五万元。 是贺舒瑜在机场给他的那笔钱。 他抿着嘴不去看雪人照片及照片中只是稍稍入镜却丝毫不明显的手。 他心里憋了口气,开始编辑信息。 【C:贺总,谢谢你之前的帮助,这笔钱先还给你,剩下的钱我也会慢慢还】 发完消息后,他逃跑似的退出微信,把手机压在枕头底下,拿了睡衣进了浴室。 - 贺舒瑜盯着对话框里的消息,眉头高高皱了起来,锐利的视线瞬间刺向出馊主意的骆知瑶。 “骆知瑶!你能不能靠谱点?我好不容易才把人哄软了些,根本就没像你说的那样旁敲侧击照片里的手是谁的?反而要跟我划清界限了!” 骆大情感咨询师拍着胸脯保证,要在不经意间让小朋友吃醋,最好在拍照时露出点充满暗示性的小细节。 贺舒瑜起初迟疑着不太相信,但还是在前者的殷勤下拍的照片。 半个小时前她打开手机犹豫着想给迟修远发照片,却发现对话框的左上角显示正在输入。 当下心头美滋滋。 可耐心等了十分钟,正在输入还是正在输入,等了二十分钟也没有回应,等了半个小时正在输入停了,还是没有消息发过来。 小朋友是只小乌龟,才刚把头探出壳遇到点风吹草动就要缩回去。 贺舒瑜难得这么没有耐心,率先发了消息过去,小朋友却不搭理她了。 男人心海底针,隔着手机屏幕,她也没有办法通过观察表情来判断他此刻的想法,索性发了几个问号作为试探。 等了半天结果等来一句新年快乐,贺舒瑜都快气笑了。 纵横商场的贺总在撩小男朋友这件事上几次惨遭滑铁卢。 她干脆按照骆知瑶所说,把照片发了过去,想试探试探小朋友的反应。 也不知是不是试探过了头,干巴巴的小朋友一言不合就开始提还债的事。 骆知瑶茫然眨眨眼,一手搭在沈玉烯肩膀上,伸出另一只手勾了勾,“消息给我看看?” 贺舒瑜可不会把手机给她,把她的手拍掉,冷笑一声道:“你这万草丛中过半籽不沾身的本事也不怎么样。” 沈玉烯是贺舒瑜的表弟,两人的成长轨迹基本相同,父母不和,隔辈亲,沈老爷子和贺老爷子是多年的好友,也是邻居。 表姐弟二人的关系一直都很好,贺老爷子去世这几年,俩人基本凑合着一起过年。 听了贺舒瑜这话,始终清清冷冷站在旁边的沈玉烯侧头瞄了一眼骆知瑶,把后者看的讪笑不已,立刻抬头在他侧脸上亲了一口。 转头对着贺舒瑜凶巴巴道:“你可闭嘴吧,我什么时候万草丛中过了?姐姐我这辈子只吊死在我家烯烯这颗漂亮的小树上了。” 恋爱的算臭味熏得贺舒瑜脑子发晕。 她嫌弃的别开眼,又盯着对话框看了一会儿,小朋友似乎不打算再给她发消息了,她仔细琢磨了一会儿后,也回了个干巴巴的好。 正巧这时,围着围裙的文殊拍了拍门,“俩女皇陛下,小的们准备好火锅了,别在外头吹冷风了。” 骆知瑶轻啧一声,搂着清冷帅气的男朋友开始戳人心窝子,“母胎solo了二十五年的老阿姨春心萌动了,姐姐给她支招,她还怪姐姐出的是馊主意,走,咱们不理她,吃火锅去。” 沈玉烯吝啬回了一声嗯,偏头在她侧脸上轻啄一下。 骆知瑶立刻用手肘戳了戳他的腰窝,矫情道:“别闹。”(丽) 贺舒瑜:“……” 酸死了,麻烦来个人,拖着这对狗男女。 她又低头看了两眼对话框,依旧没什么动静,只好叹口气,掐灭了手机放进口袋里。 追小朋友这件事,任重道远。 迟修远从浴室里出来,带了满身水气,头发也湿哒哒的。 洗了澡并未洗去他心头的浮躁,反而更不受控制想起贺舒瑜离开时他无意中瞥见的消息。 他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看到手机屏幕上毫无情绪的好字,纷乱的情绪瞬间被无形的大手拧在一块,沉甸甸的心头又多了股潮水涌来的窒息感。 他无声扯了扯嘴角,退出微信。 第13章 深吻(13) 你好香呀,都是酒香,我…… 过年后,贺舒瑜很忙,非常忙,忙到胃病差点又犯了。 好在骆知瑶经常盯着她吃饭,沈玉烯也知道她忙起来什么都顾不上的性格,时常会给邱秘书打电话,又或者给她叫外卖。 贺锦书又到贺氏集团来闹了一场,可惜他在贺舒瑜面前从未有过当父亲的威严,闹了也只能灰溜溜离开。 元宵当晚,贺舒瑜在金碧辉煌有个局,她本来不想去,却在看到合作策划案时改了主意。 今天她换了辆保时捷,依旧是白色,她似乎钟情于此,车库里的车也大多都是白色。 她的车刚进来,立刻有人通知了饭局上的其他人,同样也是企业老板的几个男子殷勤走出来迎接贺舒瑜。 被人簇拥的女人披着长款风衣,淡粉色的高跟鞋镶嵌着钻石,在走廊明亮的光线下流淌着美丽的色泽。 身边的邱秘书为她提包,他人笑着寒暄搭话,她不咸不淡应上一两句,偶尔提到她有兴趣的话题,才会多说几个字。 这是她在应酬场合一贯的表现,谈合作的另一方不觉得受到怠慢,脸上的笑容反而更加热切了些。 贺舒瑜在饭局上谈笑风生,几人才会受到惊吓。 提到水上乐园的建设项目时,贺舒瑜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稍稍往上弯了弯。 有人注意到了,与身边的人对视一眼,又多提了几句。 话题聊的还算顺畅,这让想拿到贺氏集团投资的几位老总心头稍稍宽松一些。 合作案递到贺氏集团时,他们也没想到难得贺舒瑜亲自过来谈。 现在提了几句,看出她明显有兴趣,几位老总心头犯嘀咕,佰县水上乐园的建设项目难不成还是个赚大钱的好项目? 突然,贺舒瑜停下了步伐,目光往前,定格在走廊尽头处的拐角上。 邱秘书低声提醒了一句她该往右走,她却直直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几位老总不明所以,又见她笑容消失,也都跟着停下,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目光所及,是个推着酒车的服务员。 他面前站了两个打扮妖娆的女人,也不知她们说了什么,年轻人后退一步。 其中一个女人突然冷笑,端过推车上一杯未喝完的红酒,泼到他脸上。 几位老总只觉得周身一冷,还没反应过来,被他们众星拱月的贺舒瑜已经走了出去。 细窄的高跟鞋踩在红毯上,粉钻熠熠生辉,光线流转,流淌冷光。 迟修远闭着眼睛,任由红酒泼在自己脸上,冷凉绝不舒服。 红酒顺着肌肤滑到了衣领里。 冬日里,冷而寒。 在金碧辉煌工作,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客人,有的温和守礼,有的嚣张跋扈。 拆迁还没有结果,他没资格把它当成放肆的资本,只能闭眼忍一忍。 “在我面前不是挺倔吗?怎么别人泼了你红酒就乖乖受着?” 冷泠的女声突兀出现,迟修远睁大了眼,转过头。 走廊光线晕开,女人双手抱胸,在距离他只有两步的地方不悦皱眉。 贺舒瑜…… 是她。 她的出现让口出狂言的两个女人面面相觑。 贺舒瑜一眼扫过地上的酒杯,伸手扫过迟修远发梢间残留的红酒酒渍,用食指捻了捻。 轻语,“瞧,都脏了。” 短短四个字让两个女人轻轻颤抖。 其中一人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见贺舒瑜随手拿起酒车上一瓶还未开封的红酒,取了开瓶器。 啵一声,酒瓶被打开了。 贺舒瑜闻了闻瓶口溢出的酒香,轻笑道:“请你喝酒,别客气。” 两个女人心头发虚,摸不准她什么意思,泼了迟修远红酒的女人在她的注视下小心翼翼伸了手。 贺舒瑜没把酒瓶递给她,而是高抬酒瓶,倾斜瓶口。 咕嘟咕嘟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 女人睁大眼睛,冷凉的红酒淹没衣服渗入肌肤。 她什么都不敢说,更不敢反抗,等着红酒渗入头皮,从额前淌下,划过喉咙,没入衣领。 酒香四溢,走廊里路过的、停留的人全都小心翼翼看着这一幕,另一个女人吓得浑身发抖。 邱秘书听着身边此起彼伏的吸气声,自己也没能回过神来。 这是……贺总? 倒完整瓶红酒,贺舒瑜随手把酒瓶扔在红毯上,顿顿一声咚后,她抽了酒车上的纸擦手。 “82年的拉菲,滋味怎么样?” 轻巧的反问让空气中的气息更加压抑。 女人睁着眼,砰一声跪坐在地上,颤抖着声音道:“贺……贺总……我不知道他是……我……对不起!对不起!” “不是我的人,就可以被你侮辱?” 贺舒瑜扫她一眼,看见旁边赶来的经理,随口道:“温经理,我以后不想在金碧辉煌看见她。” 一句吩咐,吓得女人面色发白,温经理连连陪笑:“贺总,是我们招待不周,日后不会在出现这样的客人了,请您见谅!” 贺舒瑜不咸不淡应了一句,看向身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迟修远,又道:“借你的人一会儿。” 言罢,她抓着迟修远的手腕,把他拉到自己常去的包厢。 邱秘书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淡定对着身边几位老总道:“抱歉,贺总有点重要的事情要处理,还请几位跟我来,合作的事情……” 邱秘书不愧是贺舒瑜秘书团中的首席秘书,也不管自己说出的话也没人信,面不改色替自家老板善后,领着几位老总到另一个包厢洽谈合作。 温经理面带微笑送贺舒瑜离开,转头再看花容失色的两人,脸上笑意不变,“抱歉两位,今晚你们的消费金碧辉煌免单。” 先礼后兵,温经理语气稍顿,又继续道:“只是要注销二位的会员卡了。” - 贺舒瑜拉着迟修远往包厢里走,走了几步就被他反过来握住手腕。 她回过头对上后者漆黑的瞳孔。 迟修远的眼睛很深邃,像是漆黑夜空中神秘的银河,不是一味的黑沉,而充满让人不由自主沦陷的星光。 现在,他的神色很复杂,目光更是蕴含多种情绪,似乎在纠结,但又不知该说什么,只好沉默着。 她挑了挑眉道:“我帮了你,没句谢谢就算了,怎么还这么看着我?” “你……”一路被她拉进包厢,迟修远心头转过无数的念头。 贺舒瑜等着他说话,仰头期待的模样和刚才冷着脸将红酒倒了的模样相距十万八千里。 很难想象,满身疏离的贺舒瑜会有这样的表情。 像热恋中期待回应的女孩,等着喜欢的人低头在她唇边吻一吻。 这个联想让迟修远瞬间回神,他别开眼,试图组织语言,可憋了半天也没能憋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是来……工作的吗?”他看到她身边的人了,一个个西装革履,目光都落在她身上,以她为焦点。 贺舒瑜摇了摇头。 迟修远有些意外,忽然想知道她过来干嘛。 不知为何,他心头有了隐隐的期待感,但又知道那不可能。 “我已经半个月没见你了,就不能是借着工作的机会想着能不能巧遇你吗?” 小朋友是个不折不扣的缩头乌龟,明明想知道,却不敢问,还要拐弯抹角。 半个月没见,比起之前被她软化的态度,他好像更别扭了。 想到这,贺舒瑜唾弃骆知瑶,再一次批判了她出的馊主意。 又质疑她是怎么拿下沈玉烯的。 迟修远不知道贺舒瑜心中所想,只能感觉她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脸上,似乎想要从他的表情看到他的内心。 他听到了心脏扑通扑通跳动的声音,隔着厚厚的衣服,不太明显,他却无法欺骗自己。 现在的他,比刚才贺舒瑜为他出气,还要多一丝丝开心。 贺舒瑜不知道他心中的微妙,抓着他的臂弯把他推坐在沙发上,见他唇线紧绷,毫不客气笑出声来。 “别这么紧张,我就算要霸王硬上弓也不会在这儿来,坐好,头发上都是红酒,我给你擦干净。” 迟修远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起来,贺舒瑜没给他犹豫的机会,拿起桌上的抽纸替他把发丝上的红酒吸掉。 他的脸上也有酒渍,贺舒瑜似乎觉得站着擦不太方便,干脆在他身边坐下来,又迫使他转身面向自己,才动手替他擦掉脸上的红酒。 咫尺之间,她身上的冷香不断传递给迟修远。 封闭的包间足够大,却流淌着温热的气息,扰得他心头火热,迫切觉得需要做些什么才能冷静下来。 擦着擦着,贺舒瑜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 迟修远稍稍抬起眼,注意到她的视线落在自己的唇瓣上。 瞬间,他脊梁紧绷,甚至犹豫要立刻躲开,还是把人推开。 也不知贺舒瑜有没有看出他的想法,又抽出一张纸在他的唇瓣上压了压。 迟修远垂在沙发上的手不自觉曲起,他听到了耳畔浅浅的音调。 “迟迟,你好香呀,都是酒香,我馋了。” 女人注视着他,眉眼间充满笑意,茶褐色的瞳孔熠熠生辉,让人无从逃脱,只能沦陷。 脸部瞬间弹起的热气噗嗤一声炸开。 迟修远热得浑身发烫,眼尾的泪痣晃了晃,在脸侧几滴红酒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妖艳。 第14章 深吻(14) 迟迟 怎么离开包厢的迟修远已经不记得了,他只知道贺舒瑜笑得很畅快。 他狼狈极了,心还止不住乱跳,再这样下去别说是贺舒瑜了,连他自己都知道有些事情会不受控制。 温经理看他出来时耳根子红得像是要滴血,温和笑了笑,“今天你受委屈了,先回去吧。” 他没有询问任何与贺舒瑜有关的事情,甚至也不问他还要不要继续在这里工作。 迟修远没心思想那么多,魂不守舍点点头,换回自己的衣服收拾东西回家了。 他还想着出来时会不会遇见贺舒瑜,但一路到了停车场却什么都没发生,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多出几分失落。 他觉得自己的状态很不对,隐隐察觉到了些什么,却不太愿意承认。 金碧辉煌陆陆续续有客人过来,他背着包往外走,走了没多久身后忽然传来汽车鸣笛声,他往旁边避了避,白色保时捷却在他身边停下。 曾经有过的不愉快经历让他微微皱眉,他正想走快点离开,驾驶座的车窗却降了下来,露出贺舒瑜浅浅带笑的面孔。 “迟迟,下班了?我送你回家。” 她对新开发出来的称呼格外喜欢,叫了一次还不满足,要叫第二次第三次…… 迟修远眼皮跳了跳,心口又不受控制跳动了一下。 “贺总……” “你叫我什么?”贺舒瑜打断他的话,又说道:“上车,想在这里被人当猴看吗?” 贺舒瑜的车不少人都认识,她停在这儿和一个人说话,足以让人好奇对方的身份。 迟修远才发现周遭的目光,一时间头皮发麻,贺舒瑜又叫了他一声迟迟。 他闭了闭眼,硬着头皮打开副驾驶座坐了进去。 贺舒瑜满意了。 她道:“现在才九点多,着急回家吗?不着急的话我们去逛逛元宵灯会。” 她说着询问的话,却已经开始导航元宵灯会的地点了。 迟修远知道自己反对也没用,只能沉默接受。 贺舒瑜开车很稳。 江城的云霄灯会很热闹,在中心广场,有舞龙节目,还有各种各样的表演,美食街也热火朝天。 这里人头攒动,稍不留神就有可能被人潮冲散。 贺舒瑜似乎很少来这样的场合,眉宇间写着兴奋。 但人实在太多了,挤来挤去体验实在一般。 迟修远跟在她身边,见她指了指前面的美食街似乎在说什么,但周围噪音太大,他根本听不清她说了什么。 贺舒瑜也意识到了这点,才想凑近些,忽然被身边走过的女孩撞了一下,她穿着高跟鞋,没站稳,立刻往旁边倒去。 迟修远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拉住她,后者又往他倒来。 来回间人摔进了他怀里,泠泠的冷香也争先恐后往他鼻间里钻。 贺舒瑜拽着他胸口处的衣服,后者慌乱下扣住了她的腰肢,毫无预兆的亲密接触让他身体微僵。 不小心撞了贺舒瑜的女孩回头,连忙道:“抱歉抱歉,我没有看到你,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贺舒瑜连忙收起嘴角的弧度抬起头对着女孩摇摇头道:“我没事。” 女孩又看了她几眼,确定她真的没事后,才露出歉意的笑容,被男朋友牵着走远了。 贺舒瑜望着他们交叠的手,目光落在迟修远已经收回去克制放在身侧的双手上。 “迟迟,你牵着我好不好?我怕待会再有人撞我一下,我真要趴地上去。” 她的声线偏于清冷,可不知为何说这话时,多了股撒娇的气息。 迟修远掌心还残留着她纤细腰肢的触感,还没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掌心处便被强势的介入微凉的五指。 她的手很小,挤进他的手心里能被完全包裹。 迟修远有些僵硬,犹豫中贺舒瑜已经拉着他的手大摇大摆往前走。 错过了最佳的拒绝机会,又怎么好再提? 迟修远虚虚握着贺舒瑜的手,感受着掌心处的柔软,完全握不在状态。 贺舒瑜仿佛没察觉他的心不在焉,指着前面卖棉花糖的小摊。 “迟迟,你吃过棉花糖吗?我们去买一个?” 她像极了和男朋友出来逛街的小女生,询问时眉眼带笑,让人心头发软。 迟修远回过神来才后知后觉自己点了头,还在无形之中接受了迟迟这个羞耻的称呼。 俩人走过去,贺舒瑜发现刚刚撞了她的女孩也和男朋友一起在等棉花糖。 女孩看见她,立刻对她露出一抹微笑,“你们也来买棉花糖?你喜欢吃什么味道的?我请你,算是对刚才不小心撞了你的道歉。” 贺舒瑜也对她笑了笑,却摇摇头道:“不用了,我男朋友会给我买。” 她搂了搂迟修远的手臂,发觉小朋友浑身僵直,脸上的笑容又多了些。 女孩立刻对她眨眨眼,“你男朋友真是又帅又温柔,我男朋友说我是三岁小孩,还喜欢吃棉花糖,要不是我拉他过来,他才不来!” 她对着身侧的男朋友轻哼一声,男人扶了扶额,低声哄道:“买买买,喜欢吃什么就买什么。” 女孩满意的笑起来。 贺舒瑜被喂了一口狗粮,仰头对着浑身热烫的迟修远道:“亲爱的男朋友,你给我买吗?” 迟修远这下是买也不好不买也不好了。 十分钟后,贺舒瑜拿着颗棉花糖,美滋滋和迟修远站在广场边上看着舞龙节目。 附近的人很多,迟修远自觉把手护在她身后,免得又有人撞过来。 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的举止完全就是男朋友该做的。 也不知软绵绵的棉花糖哪里好吃。 迟修远看着贺舒瑜把脑袋大小的棉花糖吃得只剩拳头大,唇角不自觉弯了弯。 大概是这一幕太过温柔,有个拿着相机的年轻男人不自觉按下快门。 迟修远抬头看去,皱了下眉。 对方似乎也发觉自己的举止冒犯了,走过来道:“抱歉抱歉,你们俩太好看了,我没忍住就拍了照片,诶……迟……修远?” 男人说到一半,看清迟修远的模样后惊疑出声。 不怪他没认出来,实在是迟修远给他的印象永远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很难想象他会对人温柔。 迟修远目露疑惑,男人立刻自我介绍道:“你忘了?我也是街舞社团的人,我叫方桥。”似的 大忙人还真不记得,大学对他来说除了要完成的课程及因为爱好参加的街舞社团,几乎没有人没有事能得他的注意力。 之所以参加街舞社团,也是因为社长觉得他街舞跳的极佳,不想让社团损失一名得力干将,给了他不用队训的特权,只要一周到社团里进行一次考核。 方桥见他对自己没印象也不尴尬,热络道:“没关系,今天之后你就记住我了,这是你女朋友吗?长得真好看!” 贺舒瑜对他笑了笑,后者被她的笑容晃了眼,却又不敢多看,连忙挪开目光。 “刚刚的照片……” “刚刚的照片可以麻烦你发给我吗?”贺舒瑜接过迟修远的话,根本不给他删除照片的机会。 方桥立刻点点头,“当然可以,嗯……我回去把照片导出来后,发给迟修远怎么样?” 冒然要别人女朋友的联系方式不好。 贺舒瑜笑着说了声谢谢。 迟修远见两人三言两语定下了照片的去处,贺舒瑜还主动搭话,“迟迟在学校还有参加街舞社团?” 方桥听到迟迟二字瞳孔都放大了些,紧接着露出暧昧的笑容。 “你不知道吗?迟修远街舞跳得可好了,今年是江大百年校庆,各个社团都在筹备节目,我们社长还想让迟修远领舞,不过被他拒绝了……” “对了,迟修远,这么好的机会你干嘛拒绝?校庆表演上领导都在,还会邀请江大毕业的杰出校友,社长还想开学了找你谈谈。” 迟修远过年时已经从街舞社社长那知道了这件事,拒绝是因为排练需要大量时间,他并没有那么多时间。 贺舒瑜也抬头看他,后者到嘴边的拒绝不知为何卡住了,怎么都说不出来。 他想到除夕那天贺舒瑜盯着家里唯一一张他跳街舞的照片,很喜欢…… “你跳街舞一定很好看,校庆那天我去看你表演好不好?” 她总是喜欢用带了点商量又带了点撒娇的语气和他说话。 现在仰着头,茶褐色的瞳孔中点缀着熠熠星光,流露出的渴望让他鬼使神差把拒绝咽回肚子里,嗯了一声。 方桥顿时拍手,笑容越发暧昧。 “早知道找你女朋友有用,社长又何必掉了一撮又一撮头发?哈哈哈哈!就这么说定了,我马上就打电话告诉社长,你可不许赖账啊!” 迟修远点头后已经开始后悔了,贺舒瑜却拿着拳头大小的棉花糖对他笑得眉眼弯弯。 心口处莫名塌陷下去一角,贺舒瑜又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说道:“温经理那边我帮你去请假,拆迁文件很快会下来,你该体验体验大学的生活,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 迟修远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瞳孔中全是她。 透亮的灯光之下,女人白皙的肌肤泛起玉质的光泽,口红衬她肤白如雪,清冷而美丽,端庄又俏皮。 他的呼吸重了些,心扑通扑通直跳,悸动缓慢而微妙的蔓延开,悄无声息占据他身体的各个角落。 贺舒瑜在他的注视下咬一口棉花糖,将他一步步引入陷阱中。 “刚刚骗你了,今晚去金碧辉煌的确是为了工作,谈的是佰县旧城区的水上乐园建设项目。” 她向来不吝啬告诉别人自己有多好,就像她做慈善绝对不匿名。 说她炒作也好,说她出风头也罢,她出了钱,帮助的人,哪里错了? 她也能坦然告诉小朋友自己对他有多好。 迟修远张了张嘴。 他欠她的越来越多了,总有一天会还不清。 视线所及之处,除了她,再也看不见别人。 方桥打电话的声音也在他耳边远去,舞龙的锣鼓也渐行渐远。 他忽然握住了贺舒瑜的手,后者惊讶又茫然的看向他,似乎没有想到他会有这样的举动。 迟修远不自在别开眼,却带着她伸进自己的大衣口袋。 口袋很深,贺舒瑜手里的棉花糖不吃了,直到手指隔着衣服触碰到了硬邦邦的腹肌,她才微微睁大了眼。 锣鼓之声震天响,迟修远轻声道:“谢谢。” 口中的棉花糖甜得发腻,明明城里禁止燃放烟花,贺舒瑜却仿佛听到了焰火在天空炸开的声音。 那一瞬间的光亮,美丽而绚烂。 第15章 深吻(15) 不亲一口很难收场…… 元宵夜的触碰似乎是一场短暂而虚幻的梦境。 迟修远红着耳根别过头的模样格外撩人,发觉她的触碰后,却又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急急忙忙离她几步之远,面颊熟透了。 分开时很匆忙,贺舒瑜接了个紧急电话,没能趁热打铁把小朋友收入囊中。 接下来是很长一段时间的连轴转,等她结束项目洽谈返回江城时,才恍然已经过去半月之久。 贺氏集团总裁办公室里,贺舒瑜双腿交叠靠坐在椅子上,食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 两人的对话停留在三天前。 这段时间她连轴转,只能忙里偷闲时偶尔给他发一两条消息,小朋友似乎比她还忙,几乎没有准时回消息的时候。 整整半个月,两人的对话甚至没超过三十条。 邱秘书敲了门进来。 “贺总,江大三天前递来了一份百年校庆邀请函,您的意思是?” 诸如此类邀请函数不胜数,贺舒瑜不大喜欢这类场合,十份邀请函能拒绝九份,剩下的一份也是看心情参加。 江大作为贺舒瑜的母校,这次又是格外隆重的百年校庆,自然希望邀请杰出的毕业生参与校庆典礼。 贺舒瑜听闻校庆二字,想起元宵那晚自己撺掇迟修远参加校庆表演。 小朋友当时答应了她,按照他的性格多半不会爽约。 但不知为何,贺舒瑜心头有些没底,她第一次经历这样微妙的忐忑。 “我去,把那天的行程空出来。”她道。 邱秘书点点头,又汇报起工作上的其他事。 贺舒瑜听着,又给迟修远发了消息。 【HSY:晚上有空吗?我缺个一起吃饭的人】 她处理文件时,顺便等迟修远回复,不过一个小时后对话框还是没动静。 也不知是不是在上课。 正巧到了下班时间,贺舒瑜想着给小朋友一个惊喜,驱车去了江大。 她有一段时间没来江大了,上次来还是受江大校长邀请到经管系开设讲座。 冬天还没过,风雪料峭着,贺舒瑜考虑到小朋友薄薄的脸皮,把车停在校外撑伞徒步进了学校。 江大如今进校门都是刷脸进,贺舒瑜有校友登记,能直接进学校。 她凭着记忆朝医学院方向走去,忽而听身边匆匆走过的两人高声交谈。 “吃瓜群看了吗?楚然和沈玉烯为了个女的打起来了,就在图书馆门前……” “卧槽?这么劲爆?我没记错的话楚然女朋友是美院院花吧?沈玉烯也有个神秘女友啊?” “这我哪知道,现在过去说不定还能看到现场直播……” 两人步履匆忙,贺舒瑜却皱起了眉头,她确信自己听到的是沈玉烯的名字。 一起长大的表弟除了在骆知瑶这件事上疯过一回,向来两耳不闻窗外事,好端端的怎么会和别人打起来? 贺舒瑜顾不了太多,也往江大图书馆的方向走去。 图书馆距离不远,没一会儿她听到了前方的喧闹声,有人在拉架,还有人去喊老师。 楚然作为篮球队队长,身材高大,肌肉发达,沈玉烯也练过防身术,几个来回下来,身上都挂了彩。 此刻,两人被拉开了,楚然双脚踢踹,嘴里还在放狠话。 “沈玉烯你要不要脸?强迫别人女朋友?敢做还不敢承认?是不是男人啊!” 沈玉烯冷脸站着,左手捂着右手手臂,听了他的话后神色冰凉,“脑子有病就去看医生?你女朋友谁?配我强迫?” 他看着斯文冷清,脾气却不太好,没道理别人都踩到他头上了,还能和颜悦色说话。 “你他妈是不是男人?我要不是有证据,会来找你?” 说话间,楚然挣脱开身边拉住他的人,飞快朝沈玉烯冲来。 旁边的人来不及反应,沈玉烯却不是吃素的,但他的右手在刚才的冲突中受了伤,勉强侧开身,却险些被楚然一拳打中。 人群中有只手伸了过来,把沈玉烯往旁边拉了拉,细微的移动让楚然一拳打了个空,栽倒在地上。 沈玉烯微微发愣,转头便对上贺舒瑜冷淡的眉眼。 “舒瑜姐,你怎么来了?”沈玉烯抬手扶了扶额,回头骆知瑶肯定也要知道。 “来接个人,和人打架了?”她一眼扫过踉跄在地上的楚然。 贺舒瑜知道沈玉烯不是容易和别人起冲突的性格。从刚才的对话中,她多少也能知道冲突发生的原因。 大冬天重重摔在地上的感觉可不好受,楚然呸一口血沫,人还没站直,面前便出现了一双高跟长靴。 女人穿着长款风衣,风衣下摆被寒风轻轻撩动,细窄的高跟鞋鞋跟踏在薄雪上…… 楚然还未多想,耳边忽而有人道:“同学,有什么事情不能坐下说,非要动手?我家玉烯不会做抢人女朋友的事,这里面是不是有误会?” 贺舒瑜她撑着黑色大伞,雪花被风吹着和她的发丝捉迷藏。 周围人多多少少都在打量她,看得出她不是江大学生,而她的脸不比娱乐明星低调,很快有人认出了她的身份。 楚然对上她的视线,愣了愣,火气也灭了下来,却还是冷笑道:“你说不会就不会吗?我女朋友亲口说沈玉烯强迫她!” 这原因让贺舒瑜挑眉,“这样吧,你女朋友在哪,让她出来我们当场对质。” 楚然铁了心找场子,当然不会怕她对峙,立刻把视线投给人群,寻找自己的女朋友,可找了一会儿愣是没找到想找的人。 人群中有个女孩小声道:“她刚刚还站在我身边的……” 当事人刚刚还在,现在却没了踪影,该明白的都明白。 不少人恍然大悟,有人窃窃私语,“我前两天好像看到苏雪雅在图书馆里坐到沈玉烯身边主动和他搭话……” 无需对峙,楚然已经涨红了脸。 沈玉烯冷声讽刺道:“麻烦下次动手前先动动脑子。” “舒瑜姐,我们走吧。” 图书馆外动静不小,里面自习的人都听见了。 迟修远本来还有些知识点没背完,但又在若隐若现的喧哗声里听见了沈玉烯的名字。 他鬼使神差收拾东西从图书馆出来,正巧看见贺舒瑜皱着眉头轻轻触碰沈玉烯受伤的右手。 两人低声说着什么,沈玉烯神色稍显无奈,贺舒瑜则严肃至极。 心脏像是被套了层塑料,越跳动越收紧,直到喘不过气来。 身边还有人小声议论,“那个女人和沈玉烯什么关系呀?不会就是传闻中开着白色宾利的神秘女友吧?” “沈玉烯平时冷冷清清,拒人于千里之外,还能把找他告白的女生说哭,那个女人明显在数落他,他不仅没有不耐烦,反而显得有点乖……” “说真的,他女朋友长得好漂亮,不过我怎么觉得她有点眼熟……” “卧槽!我想起来了,她是贺舒瑜啊!上学期到我们经管院讲座一堆男生奉她为女神,还立志要进贺氏集团工作,我没记错的话,她喜欢开白色宾利,对上了对上了!” 再多的迟修远没有听下去,他戴上口罩,魂不守舍拿出手机。 消息不多,有一条格外醒目,是微信消息。 【贺舒瑜:晚上有空吗?我缺个一起吃饭的人】 如果是在这之前看到这条消息,他或许会忐忑会纠结。 但现在,他像溺了水的人,完全喘不过气来,哪还有别的心思想其他。 指尖点在了键盘上,他敲下一句话。 【C:好,去哪里吃?】 手指不听话,发出去的消息不是拒绝而是试探。 他站在图书馆外的屋檐下,感受风吹小雪,等着回应。 大概站了十分钟,对话框里还是没有动静,迟修远隔着口罩吸一口微凉的气息,压下心底的酸涩,点开键盘,开始编辑消息。 【抱歉,我突然想到我还有点事……】 消息还没编辑好,对话框的左上角显示正在输入,他吓了一跳,好像回到了大年初二那天犹豫半小时编辑消息被抓包的时候。 这次没有简单的玩笑,而是一句正经到让人心凉的话。 【贺舒瑜:抱歉,我突然有事要去医院一趟,座位我已经预约好了,在仙舟轩,你过去直接报我的名字,想吃什么就点,我晚点过来】 心里像潭死水。 迟修远仔细把每个字都读过去,最后抿着嘴敲下一个字。 “好。” 他没去仙舟轩,而是去了食堂。 吃饭时食之无味,思绪也不受控制往外飞,直到有只手突然搭在他身上,他才回过神来警惕的看过去。 方桥被他冷冷的目光吓了一跳,下意识松开的手。 “你怎么了?一副要吃人的模样?上课被教授点名了,还是和女朋友吵架了?” 他只是随便说说,哪知道一刀命中红心,迟修远的脸色又凉了些。 方桥本来还想和他开两句玩笑,见状只好乖乖闭上嘴巴。 自从迟修远答应了参加校庆节目表演,方桥自来熟主动和他拉近关系,经常约着他训练。 迟修远看着与人疏离了些,其实很好相处,方桥想了想道:“不是真和你女朋友吵架了吧?” 看着情况,应该是百分百被他乌鸦嘴中了。 迟修远想,他和贺舒瑜不是男女朋友,他在后者眼中充其量只是暂时感兴趣的猎物。 这个认知让他的胸口更闷了。 方桥叹了口气,伸手搭在他肩膀上道:“和女朋友一般见识做什么?生气了就哄哄她,哄不好就试试鼓掌运动,唉,你身材这么好,她能不喜欢?我保证一睡解千愁。” 他暧昧笑了笑,见迟修远红了耳根子,难以置信道:“不是吧,你这么纯情的吗?” 迟修远恼羞成怒拽开他的手,正巧饭吃完了,起身端着盘子离开,可耳根处热度却怎么都退不下来。 睡一觉…… 贺舒瑜说过想和他睡觉,还明目张胆觊觎他的腹肌,如果他说想和她睡觉,她一定很开心…… 错乱了的思绪怎么都拉不回来,他眼神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方桥却还不死心的端着盘子追过来,凑到他身边道:“迟修远,我说的话你可别不信……我前女友和我生气的时候,我都这么哄她,百试百灵!” 迟修远:“……前女友?” 方桥身形一顿,严肃正经道:“我和她分手是有其他原因,绝对和这个没关系!” 话说完,他又用手肘碰了碰迟修远的胳膊,“不是快校庆了吗?你女朋友还答应要来看你表演……” “嘿嘿!就你跳街舞那劲儿,哪个女生不为你疯狂?你女朋友受得住?兄弟告诉你,好好表现,校庆当晚保证你抱得美人归!” 迟修远听不下去了,撇开还没有吃饭的方桥,大步出了食堂。 最近一段时间,他和金碧辉煌的温经理调了班,一周去三次,温经理没说什么还嘱咐他好好学习,给他加工资未果后,也没有勉强。 迟修远知道温经理是顾忌着贺舒瑜,他没有矫情的资格,因为已经接受了后者数不清的帮助。 他想撇开男女关系,感谢报答贺舒瑜,可贺舒瑜缺什么?她什么都不缺,她只是想睡他……而已。 垂下眉眼,迟修远回了家。 - 贺舒瑜眼见骆知瑶轻轻握着沈玉烯受伤的手哭的泪眼汪汪,轻啧一声。 “得了,医生不是说了没什么大碍,休息两天就好了,你再这样哭下去,整个医院都要来看热闹了。” “你懂什么,我家烯烯宝贝靠手吃饭,你当时怎么没报警把那个混蛋抓起来?呜呜呜心疼死我了!”骆知瑶没个消停。 沈玉烯低声哄着她,越哄宝贝珍珠掉的越多。 贺舒瑜不忍直视,“行吧,你们两个随便腻歪,我先走了。” 她抬表看了看时间,已经晚上八点多。 沈玉烯学画画,手对他来说万分重要,人来医院时骆知瑶正巧有一台手术,检查都是她盯着做的。 这么晚了,也不知小朋友怎么样了。 贺舒瑜打开手机,看到微信消息时,步伐顿了顿。 【迟修远:我突然想起晚上有训练,就不过去了,你早点办完事去吃饭,别又把自己折腾进医院】 明明是关心的话,贺舒瑜却皱起了眉头。 她记得很清楚,迟修远之前和她说过,校庆表演的节目训练每周晚上一三五七,今天是周四。 突然调了训练时间?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都有联系,迟修远回消息甚至比平时积极,但贺舒瑜总能觉得两人之间隔了层之前没有的东西。 偏偏她工作忙碌,迟修远又找各种理由推脱她共进晚餐的邀约。 校庆前一天晚上,贺舒瑜的微信收到了一条好友申请。 是方桥。 能拿到她的微信……小朋友给的? 她通过了对方的好友申请,方桥非常规矩,甚至还带来了极大的惊喜。 【方木乔:嫂子嫂子[图][图][图]……】 贺舒瑜看着他发过来的图片,微微睁大了眼,食指指腹抵着唇瓣,克制的抿着唇。 图片上的年轻人侧身站着,上身外搭短皮衣,胸前坠着的银色链子很好地衬托出胸肌完美的弧度。 再往下,略显宽松的衣服盖住了令人疯狂的腹肌。下身的非主流皮裤及脚下踩着高筒皮靴,将他的双腿衬得又直又长,贺舒瑜几乎能感觉到他收紧腿线中积蓄的力量。 浓烈的荷尔蒙扑面而来,贺舒瑜靠坐在椅子上,双腿交叠换了个姿势。 第二张照片是他察觉了方桥的偷拍,稍稍侧过眼来,眼尾处的泪痣配合着眼中的冷然,又酷又欲。 剩下的,全是对他各个角度的拍摄,有练舞时,有调整动作时…… 【方桥:嫂子嫂子,迟迟宝贝校庆等你!睡!服!他!】 贺舒瑜食指微蜷,上齿咬着下唇,忍着拽起车钥匙开车上门的冲动,打开和迟修远的对话框。 【HSY:迟迟,明天不让我亲一口很难收场[图]】 这张图是众多图片中唯一一张露了腹肌的图。 第16章 深吻(16) 足够狂野 迟修远整个人都是烫的。 今天彩排时, 方桥询问他和女朋友和好没有时他沉默了一会儿。 前者便对他恨铁不成钢,从他这死缠烂打要了贺舒瑜的联系方式,并且拍着胸脯保证帮他把人哄回来, 缠着他要亲亲。 原话过于羞耻, 迟修远没勇气再回想一遍。 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也不知是不是贺舒瑜对他的腹肌百般觊觎的印象对他来说太过深刻,他准确无误注意到图片中掀起衣角下紧实的腹肌。 那一瞬间, 他甚至觉得贺舒瑜说的亲一口是要亲吻他的腹肌。 身体变得很热,有股电流从心底窜起, 不受控制往下钻。 窗外静谧非常,迟修远掐了手机扔在床头,整个人缩进被子里,却无意触碰到紧绷的某处。 微凉的指尖触碰手背的感觉仿佛就在眼前,他又回想起了那日他拽着贺舒瑜的手主动塞进口袋里让她摸腹肌的举动。 隔着毛衣,绝对没有多实在的感觉, 但就是蜻蜓点水般的隔靴搔痒让他回来后一连好几天都没睡好。 怕生病, 他没敢洗冷水澡, 是手动捱过去的。 迟修远记得自己的喘-息, 也记得身体放松那一刻涌出的懊悔。 忍一忍,很快能过去。 可短短几秒钟, 他在被子里闷出一身热汗。 身体的灼-热不仅没有褪-去, 反而越忍越上头。 迟修远低咒一声该死, 进了浴室。 稍微回暖的天气没有冰雪纷纷扬扬飘落的寒冷, 但窗外依旧吹着料峭的风。 也不知过了多久,浴室里的动静停了,十九岁的年轻人望着手上的黏-腻,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 夜晚对某些人来说很漫长, 对某些人来说又很短暂。 贺舒瑜答应参加江大校庆,当然不可能只是去看场校庆晚会。 作为江大的杰出校友,又是江城商业圈里的领军人物,她首先要参加杰出校友交流会。 听名字就知道这种交流会把江大毕业生分出了三六九等。 贺舒瑜对在会上发言没什么兴趣,婉拒了发言邀请。 她无聊的拿着瓶矿泉水坐在角落里,骆知瑶笑话她来当谪仙,浑身上下写着生人勿近。 旁边多次有人想上前攀谈,但见她兴致缺缺都不太敢。 也就骆知瑶能笑话她几句。 “你平时不都不喜欢来这种场合吗?怎么今天转了性?” 她问完自己先笑了,没有目的贺舒瑜怎么可能过来浪费时间? 接到贺舒瑜不咸不淡的目光,她啧啧两声,“知道你是来看你家小朋友的,都这么久了,进展怎么样?” 好歹在公共场合,骆知瑶没把话说的太露骨,但眼中的促狭随便一个人都看得出来她在取笑贺舒瑜。 后者没少因为一直单身被她埋汰,以前觉得没什么,但现在蠢蠢欲动,哪受得了她撩拨? “玉烯的手臂好了吗?你还跑出来拈花惹草。” 贺舒瑜一句话刺中红心,在骆知瑶过来前,有个戴着银丝眼镜彬彬有礼的男人和后者攀谈了几句。 都是千年狐狸,贺舒瑜怎么可能看不出那男人对骆知瑶有意思。 骆知瑶立刻瞪她一眼,“你可别在我家烯烯宝贝面前乱说话,我今天为他来的,他要在校庆上表演沙画。” 贺舒瑜还真不知道这事,见骆知瑶马上要开口炫耀,颇为自在的翘起二郎腿,先她一步开口:“我家迟迟今天要跳街舞,是领舞。” 骆知瑶不乐意了,“街舞怎么了?跳得一身臭汗,亏你能忍。” 贺舒瑜冷笑着不甘示弱,“你这辈子怕是体会不了狂-野二字带来的快乐了。” 知道自家小男朋友不会跳街舞并且不喜欢剧烈运动的骆知瑶:“……” “烯烯宝贝是你表弟。” “是我亲弟我也照样这么说。”依依向物华 定定住天涯 骆知瑶:“……” 行叭,暂时就让这个单身了二十六年都没个男朋友的女人得意一会儿。 她到现在都还没能把小朋友撩到手已经够惨了,作为异父异母的亲姐妹,她不能落井下石。 好在这里是角落,试图攀谈的人刚才碰了壁,没人听到两人对话,否则可不知道该露出怎样惊世骇俗的表情。 校庆上还有各种各样的活动,贺舒瑜当场捐出一百万,贫穷的骆医生对母校的援助自然比不上万恶的贺资本家。 捐款统计结束后,学校立刻校对信息做了红榜摆在校门口,并且在学校各处显示屏上罗列了名单表示感谢。 迟修远正吃着外卖,不期然看到贺舒瑜的名字,不仅口中的饭菜食之无味,心头还生起一股做贼心虚感。 贺舒瑜今天会来…… 贺舒瑜昨天说今天要亲他…… 贺舒瑜也没说清楚要亲哪里…… 迟修远脑里全是贺舒瑜三个字。 方桥坐在他身边,见他神思不属,暧昧笑了两声,凑到他身边压低声音道:“放心吧,弟妹绝对受不了你穿那身打扮跳街舞,晚上安心躺平。” 方桥今年大三,比迟修远大两岁,但在贺舒瑜面前,他可不敢喊对方弟妹,只能老实巴交降下辈分喊嫂子。 “不过,你要不要在晚会开始之前见弟妹一面?先让她献一个爱的亲亲。” 方桥摆明了看热闹不嫌事大,迟修远忍住蔓延到脖子上的热意,低头吃饭,不跟他搭话。 方桥痛心的唉声叹气,却也充分认识到迟修远究竟有多纯情,纯情到提起某些字眼就开始不自在,严重点耳根子发红。 也不知道他这么个大男人怎么那么害羞。 时间眨眼而过,下午最后一场彩排过后,夜幕降临,晚上七点,准时迎来了江大百年校庆晚会。 四个窈窕帅气的主持人宣布校庆晚会开始后,一一介绍了莅临晚会并且坐在第一排的校领导和一众杰出校友。 贺舒瑜坐在校长身边,介绍到她时,她的模样被投在晚宴大屏幕上,年轻的女人、美丽的面孔、数不清的财富、卓越的成就引得现场观众高声欢呼。 整场校庆晚会实时转播到江城电视台。 贺舒瑜被周围的气氛感染,面容带笑摆了摆手。 不可否认,江大精心准备的校庆晚会很精彩很好看,可惜贺舒瑜醉翁之意不在酒,偶尔看几眼节目单,等着排在中间的街舞表演上场。 小朋友没等到,却等到了小表弟。 沈玉烯的双手沙画没有让安静的节目被前面的节目盖过风头,反而在作画时活灵活现的展示了江城大学创办以来发生的各种大事记。 贺舒瑜放在桌上的手机一直弹消息。 瞥一眼发消息的人,是骆知瑶。 想也知道这女人在狂吹她男朋友,她把手机盖在桌上,不想吞下一大口狗粮。 配乐停止,几位主持人上台,贺舒瑜精神一振,旁边从沈玉烯的沙画表演中回神的校长抹去眼角的湿润,和她交谈起来。 节目到了终场,整整十台配置极佳的智能手机抽奖环节彻底引爆会场的氛围。 中场休息结束后,骤然暗下来的舞台灯光让观众们不由屏住呼吸。 江大的街舞社团是出了名的厉害,出去比赛频频获奖,号称江城高校街舞最强。 况且街舞节目最容易引发观众的热情,昨天和今天目睹彩排的人已经疯狂在舞台公屏上发弹幕了。 贺舒瑜看着满屏的迟修远,以及诸多匿名女孩放肆的表白,心头酸酸胀胀。 她拿出手机,也扫了屏幕上的二维码,旁边的校长见了忍不住笑起来,“舒瑜,没想到你也跟个孩子似的爱凑热闹。” 校长室曾是她的老师,和她说话也随意些。 贺舒瑜对他眨眨眼,“老师,我今年才二十六,真算起来可不比那些小朋友大几岁。” 校长哈哈大笑出声,“你取得这样的成就,总是容易让人忘记你的年龄。” 贺家曾是江城的豪门不错,却是个日薄西山的豪门,非要算起来,已经够不上江城最核心的圈子了。 贺舒瑜五年多前回国,接过濒临破产的贺氏集团,谁都觉得她捡了个破烂在手里,不仅公司要没,还要背负巨额债务。 可她只用了一年时间,不仅挽回贺氏集团的颓势,还让它扶摇直上。 短短三年,贺氏集团成为江城的龙头企业,贺舒瑜的名字也响彻江城商业圈。 一句话过去,贺舒瑜也没忘记发弹幕。 HSY三个字母简写在公屏上飘过,后面还缀着一句大胆露骨的话。 【HSY:迟修远我想睡你,想亲你的腹肌OvO】 音乐响起的那一刻,灯光从上往下打下,笼罩在迟修远身上。 与此同时,贺舒瑜发的弹幕飘在了公屏最中央,直挺挺停了两秒钟后,才开始慢慢飘过屏幕。 现场的尖叫声几乎要盖过舞台上的音乐,不仅如此,贺舒瑜隐隐还听到几句—— “卧槽!这姐妹好勇,台下领导可都在看着,节目是现场直播啊喂!” “HSY?看着像个名字的缩写,有没有人能解码?啊啊啊啊啊啊幻肢硬了!” “还是别解码了吧……” 短暂的插曲后,所有人都被舞台开场一枝独秀的男人吸引了目光。 作为最燃最令观众蠢蠢欲动的舞蹈之一,迟修远不仅完美展现了街舞的狂-野,甚至在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中赋予街舞灵魂。 眼角边拉长的眼线与妖艳的泪痣相互呼应,笔直的大长腿在空中做出高难度的动作,一手撑地的潇洒让他的衣服往下掉,露出腹部一块又一块完美的腹肌。 汗水挥洒,瞬间的回身转眸时,酷着张脸的年轻人瞥向了观众席上单手托着下巴,神采奕奕的女人。 鬼使神差的,迟修远比了个打枪的动作,会场的气氛顿时被推向高潮。 观众们尖叫不已,明明是团队的舞蹈,舞台却仿佛成为了迟修远的个人秀,即便众人齐舞,他依旧是最耀眼的舞者。 汇聚在他身上的目光充满狂热与痴迷,便是男人也不得不钦佩他无与伦比的魅力。 贺舒瑜舌尖抵着牙槽,缓缓扫过唇缝,目光追随着舞台上时时刻刻勾-引她的年轻人身上。 小朋友……真是学坏了。 坏孩子是要受到惩罚的。 街舞表演到达尾声,贺舒瑜站起身来,大摇大摆离开观众席。 她从包里取出口罩戴在脸上,披散在肩上的头发也绑成马尾辫。 路过的人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她是被人众星拱月的贺舒瑜。 舞台前的表演太过热烈,周围的人根本没心思多注意她。 今天来之前,她问过方桥迟修远表演结束后会去哪,在后者殷勤的回复中,她得知了更衣室的位置。 一舞终了,狂热的欢呼响彻整个校园,没能抢到入场券只能从直播中关注晚会的人扼腕叹息。 迟修远和表演者们鞠躬后,一眼扫过贺舒瑜所在的位置,却见那里空空如也,心头的热意忽然冷了下来。 说要亲他的女人连看完表演的耐心都没有。 迟修远心不在焉和街舞社团的其他人返回更衣室,众人的情绪都很激动。 社长的情绪尤为高涨,他把手搭在迟修远肩上,“修远,你今天的表现实在太棒了,比彩排的时候还要燃,我就觉得找你来没错。” 两人都在喘着气,但这并不足以让他停止心头的满足和快乐。 迟修远还是闷葫芦性格,心里又存了事,干巴巴应了一声,心不在焉道:“都是大家配合默契。” 社长街舞很强,但他主攻的并非今天表演的舞种,否则根本轮不到迟修远站C。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乒乒乓乓的声音在更衣室里响起,有人开关储物柜,迟修远脱了短皮衣,拉开储物柜。 他的视线往下垂落,衣服脱了一半,视野中便出现了一只淡粉色的高跟鞋。 那一瞬间,他瞳孔晃动,难以置信的抬起头来,与一人高储物柜里双手抱胸,暧昧挑眉的贺舒瑜四目相对。 后者拉下口罩,在他震惊的眼神中,悄悄吐出四个字。 她的声音很小,小到除了迟修远根本没人听见。 砰一声,储物柜被关上了,旁边的人听到动静好奇的回过头来。 迟修远跳完舞没觉得体力消耗多少,却在此刻心虚腿软,迎着他人询问的眼神,硬着头皮道:“有点累,我坐会儿再换衣服。” 第17章 深吻(17) 亲在了他的侧脸上 其他人和迟修远不熟, 以为他真的累了,笑闹几句,三三两两结伴去看表演。 方桥多看了他两眼, 觉得有些奇怪, 却也没有多想,正巧有人喊他,便拍拍他的肩膀道:“那我们先去看表演了, 你待会儿过来。” 迟修远怕露了马脚,故作镇定点点头。 等休息室恢复安静, 他做贼似的把门关上,让他不太安心的事,休息室的门锁坏了。 他抿着嘴回头,赫然对上贺舒瑜的双眼,里面的情绪让他招架不住。 戏谑、兴奋以及……蠢蠢欲动。 迟修远呼吸都变得迟缓了些,试图用别开视线的方式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你怎么到这来了?” 想到刚刚猝不及防的四目相对, 他心底还有些后怕。(丽) 要是他旁边有人, 他岂不是要被当成闯进男更衣室的女变态? 这女人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事传出去, 别人会怎么议论她? 想着, 他有些急,“被别人看到了怎么办?” 贺舒瑜见他眉宇之间挂上担忧, 愣了愣忽然笑起来眨眨眼, “我来亲你。” 她神色坦然, 尤其是眼神, 清澈如一汪泉水,丝毫不觉得说出“亲你”二字难为情。 迟修远没有她的厚脸皮,不自觉伸手擦过耳侧,触到耳根处的热度。 微微胀-热, 他却触电似的收回手,脖子泛起了一层红。 贺舒瑜将他的举动都看在眼中,瞳色深了深,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 迟修远下意识觉得她要来亲自己,身体的反应比脑子还快,后退一步。 偏偏他身后是沙发,根本无处可退。 咄咄逼人的女人到了眼前,还欺身上前,“迟迟,你想跑到哪去?” 这话说的,仿佛他是被恶龙追逐的公主。 过于微妙的联想让迟修远抿唇往旁边退。 贺舒瑜可不会让他逃跑,伸手搭在他心口处,身体往前压来。 后者被她放肆的举动惊到,想挡住她,又会触碰到她的身体,想往后退,只能坐倒在沙发上。 迟疑时,放肆的女人已经把手贴在了他的心口上。 本就怦怦乱跳的心完全失了章法,几乎要从胸膛里跳出来。 而让他乱了心定的女人理直气壮扶着他的胸口,神色无辜。 “迟迟,你的心跳好快?害羞了,还是——唔!” 她话还没说完便被捂住了嘴,剩下的话只能咽回肚子里。 迟修远气急,他怎么就忘了。 贺舒瑜什么话都敢说,他在除夕就领教过她的肆无忌惮,怎么现在忘得一干二净了? 试图得寸进尺的女人可不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她注视着迟修远,在他震惊的目光中故技重施。 温热的舌尖从掌心扫过,微咸。 是他刚刚在舞台上肆无忌惮勾引她时流的汗。 她一眼不眨注视着他,神情单纯又无辜。 迟修远触电般收回手,贺舒瑜却不由分说将他推到在沙发上。 他双腿紧绷,积蓄着令人着迷的力量。 迟修远被她大胆的举动吓到,等柔软的唇瓣贴在唇边,才恍然回神。 从未有人踏足之地被入侵。 女人柔软的唇瓣上有如香甜的蜜桃,令人着迷。 唇瓣相贴,迟修远紧咬压根。 贺舒瑜可不满足于浅尝辄止,她伸手向下,稍稍用力。 固守城池的年轻人突兀睁大了眼,紧咬的牙关也没有防守的力道,被她轻易扣开,攻城略池。 “迟迟……”唇齿相依间,她喊着对他的昵称,温柔缱绻,如情人间的耳语。 世界似乎开始倒转,视线也变得模糊,在她的步步紧逼中,他退无可退。 “你不亲亲我?”她含着舌尖,诱惑着。 迟修远双目微睁,想把她推开,手却怎么都使不上力道。 她不满足于他的被动承受,伸手往下,等感受到他突兀变得僵硬的身体,她才坏心眼道:“嗯……这里比我比想象的——唔!” 到了嘴边的话没能说出口。 贺舒瑜被迟修远扶着下巴,重重吻住。 被关在笼子里饿了许久的狼在肥美食物的刺激下反客为主,肆无忌惮品尝诱惑他许久的美味珍羞。 毛头小子般横冲直撞。 牙齿磕在唇瓣上,微疼,却有电流窜过。 贺舒瑜伸手扣住迟修远的肩膀,顺从的回应他莽撞的力道。 偌大的休息室里,灯光透亮。 灯管的光芒照进眼睛里,休息室的门吱嘎一声开了。 方桥提着一杯奶茶,推门而入。 “修远,你怎么还没好?社长叫的奶茶到了,我给你——靠!” 他瞪着沙发上相拥而坐的两人,从喉咙里挤出‘麦艾斯’后,哐当一声关上了休息室的大门。 门被关的严严实实,却无法阻隔声音。 “学长,你怎么不进去?”有狐疑的声音传来,隐隐带了点探究。 “啊……他在换衣服,我在这里等他就好,你们先回去吧。”方桥故作淡定。 被小朋友扣进怀里,贺舒瑜低笑出声来。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如山间清泉泠泠作响,听在迟修远耳中,格外滚烫。 他咬着腮边的细肉,要把贺舒瑜推开,后者却用双臂紧紧搂着他的肩膀,与他对视。 “怎么了?吃完不认账?” 哪来的吃?又哪里吃完了? 迟修远被她触碰到的肌肤热辣辣的,像是浇了一层辣椒油,还渐渐染上红晕。 “你起来!外面有人!”他低声强调。 “我见不得人?”贺舒瑜耍赖似的反问。 若是换一个人被她这样对待,怕是恨不得昭告天下,偏偏小朋友心虚气短。 “怕被误会?”她蹙起眉头,隐隐有些不开心。 迟修远闻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甜香,控制着呼吸,思绪却乱成一团。 “被别人看见了会说你——” 话到这儿,他险险止住,差点捅破两人之间微妙的关系。 贺舒瑜却不在意这些,扶起他的下巴,迫使他与自己四目相对。 “说我什么?说我包-养大学生吗?” 她直白的将最隐秘的关系宣之于口,迟修远有些招架不住。 他别开目光,隐隐觉得有些难堪。 不是因为自己接受过她的帮助又抱着微妙的心思与她暧昧,而是自责于明明知道未来什么都没有,却还是沦陷于她的美好。 “贺总——” “我更喜欢你叫我的名字。”贺舒瑜打断他的话。 她放开钳制住他的手,向下,不由分说挤入他的五指。 “迟修远,你要知道,我如果只是单纯喜欢你的脸你的身材,我可以找到比你长得更好看身材更好的人。” 过于现实的话显得残忍。 眼见他唇线紧绷,贺舒瑜凑过去吻了吻他的唇角,“我很喜欢你,要不要试着当我的男朋友?” 她真诚的发出邀请,眼中的清澈不含一丝杂质。 迟修远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眼中有显而易见的错愕。 他还没反应,她又凑到他耳边,轻咬着他热烫的耳根,道:“男朋友?” 浅浅的呢喃如同散发诱惑的靡靡之音,在迟修远脑中回荡不止。 贺舒瑜见他没有反应,考虑着要不要再加一把火,腰后忽然被收紧,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便被猛得扣向男人宽阔热烫的胸膛。 炽热的吻落下,如同夏日里席卷一切的热浪,掠夺过她的每一寸领地,逼得她喘不过气来,只能被动承受他压抑许久的热情。 - 提着奶茶靠在休息室外墙壁上的方桥时间有些难捱。 他隔几秒钟就要抬一下头,想知道休息室的门什么时候会开。 他也想过直接拎着奶茶走人,免得打扰小情侣温存。 偏偏休息室里随时可能有人来,要是一不小心撞破过于热辣的场面,他怕是要提头去见只要从他这儿得了迟修远的消息就随手给他发红包的财神爷。 呜呜呜! 嫂子给的红包真难赚! 在方桥忽悠走第二波想要进休息室的人后,紧闭的门总算开了。 平日里冷冰冰没有任何一句多余的话的迟修远红着眼尾和唇,衣服也没换,酷酷的牵着他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女朋友走出来。 两人十指相扣,看起来恩爱又甜蜜。 方桥顿时站直了,露出完美的笑容腼腆道:“嫂子。” 这姿态,活像是道上的混混见了大哥。 贺舒瑜不轻不重嗯一声。 方桥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也不敢问,连同自己的奶茶一起奉上,“嫂子,奶茶。” 贺舒瑜仰头看向身侧的迟修远,后者红着耳根接过奶茶,解释道:“社长请的。” 方桥连连点头,送上奶茶后,他犹豫了一会儿道:“待会儿社团轰趴你还去吗?” 街舞社的惯例,表演后一起去聚餐。 迟修远摇了摇头,“替我和社长说句抱歉,不去了。” 他本就对这类聚会没什么兴趣,参加这次表演也是心里揣了别的心思。 方桥问之前基本猜到是这个回应,点点头,又转头对贺舒瑜道:“那嫂子……祝你们俩今晚玩的愉快,我先走了。” 得贺舒瑜点头,他立刻脚底抹油溜了。 两人手牵着手往外走,迟修远衣服没换,舞台后方的人几乎一眼认出来他是街舞节目的领舞。 不少女生惊讶又激动的看过来,等见他牵了人,又遗憾的收回目光,感叹帅哥总是被人捷足先登。 贺舒瑜听着周围细小的议论声,忽然停下脚步,迟修远的耳根到现在还是烫的,手心也冒出了热汗。 他不明所以停下,想问贺舒瑜怎么了,后者却忽然踮起脚尖,隔着口罩亲在了他的侧脸上。 周围此起彼伏小小的吸气声。 做了坏事的女人得意洋洋道:“你是我的。” 迟修远人是烫的,心却快化了。 他抓紧了她的手,牵着她急急忙忙往外走,走到拐角处,还险些撞到的人。 他刚想道歉,却在看到对方的模样时,动作微顿。 沈玉烯的目光在两人相扣的手上扫过,看着武装的严严实实的贺舒瑜,迟疑道:“舒瑜姐?” 第18章 深吻(18) 吻在了他的喉结上 “玉烯。”贺舒瑜笑起来, 弯着眉眼与他打招呼。 后者挑挑眉,目光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掠过,露出意味深长的眼神。 迟修远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 突兀想起学校内关于两人的传闻, 身体火热的温度忽然降了下来,手上的力道也松了松。 贺舒瑜察觉他隐晦的变化,用力扣紧他的五指, 正要说话,不远处忽然传来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的咔嗒声。 骆知瑶拎着包小跑过来, 小声抱怨,“烯烯宝贝,衣服换好了没?贺舒瑜那个混蛋女人转眼就没了影,估计是去找她的小男朋友了,我们去吃夜宵吧我都——” 话没说完她看见了手牵手站在沈玉烯面前的贺舒瑜和迟修远,瞬间息声。 也不知她话里的哪个字给小帅哥带去了冲突, 后者眼神直勾勾的, 但仔细看能看到并不明显的腼腆。 啧, 身材好却纯情的要命, 难怪勾得贺舒瑜那女人三魂七魄没了一半。 “哟,好俊的小哥啊!”骆知瑶双手抱胸调侃着。 迟修远瞬间将注意力从小男朋友三个字里拔回来, 面颊更加热滚了, 像在热开水里烫过臌胀起来的饺子。 贺舒瑜可不会因为她的调侃脸红, 她骄傲的挽住迟修远的手臂, 理直气壮道:“的确比你家的俊美。” 突然被拉踩,沈玉烯无奈笑了笑,牵起骆知瑶的手道:“舒瑜姐,不打扰你们, 我们先走了。” 骆知瑶不乐意了,被他牵着往外走还不忘回过头来,“贺舒瑜,我家烯烯宝贝长得比他帅,身材比他好,成绩——” 话没说完,她被沈玉烯搂进怀里轻轻吻了一下,“和刚在一起的小情侣计较什么?” 贺舒瑜:“……” 她无奈转头,见迟修远正对着骆知瑶两人离开的方向发呆,不由疑惑,“想什么?” 迟修远如梦初醒般回神,小声道:“沈玉烯……” 江大一直传闻沈玉烯有个校外女友,还是个开白色宾利的富婆。 再加上之前贺舒瑜在图书馆门前把沈玉烯带走了,不少人都在传他的神秘女友是贺舒瑜。 迟修远难免听到一些似是而非的传言,过年时因为那张照片而升起的浮躁感不断在他心头徘徊。 他告诫自己那都是些莫须有的猜测,强行把注意力放在校庆表演上。 现在,沈玉烯忽然牵着贺舒瑜的好朋友在学校里大摇大摆走着,还当着贺舒瑜的面低头吻她…… 贺舒瑜听他话语里的纠结,眼底飞快掠过笑意,“玉烯是骆知瑶的男朋友。” 解释过后,她站到迟修远面前,抬了抬帽檐,“迟迟,你不会是在吃醋吧?” 贺舒瑜的敏锐令人心惊,迟修远脑袋里像被砸进了一把小锤子,惊得挪开目光。 前者只是随口一猜,哪知道小朋友单纯得过分,根本不会掩饰情绪,霎时乐得侧头贴在他胸口处,低声笑起来。 迟修远被她笑得面红耳赤,两人亲密的举止及刚才骆知瑶一句不太清楚的“贺舒瑜”,已经有很多人悄悄打量他们了。 他没敢在原地停留,拉着贺舒瑜落荒而逃。 校庆晚会还没结束,舞台的音乐隔得老远都还能听见。 停在一处草坪边,贺舒瑜毫不客气笑出声来。 迟修远本就因为她刚才的话发囧,心里还有微妙的羞涩,被她这么一笑,热气咕噜咕噜从脸上冒出来,耳根子红透了。 贺舒瑜也没笑太过分。 她直起腰来,仰头对着迟修远。 黑夜下不甚明朗的灯光照在她的侧脸上,鸭舌帽的帽檐在她的面颊上笼罩了一层阴影。 迟修远这才注意到,她唇瓣上的口红被擦掉了不少。 意识到这些口红是怎么没的,他连身体都热烫起来。 舌尖处若有若无的柔软不断撩拨他的神经,罪魁祸首还故作单纯的仰头看他。 “迟迟,我饿了。” 短短五个字,在她柔软的唇瓣边盘旋,浅浅的语调带着极致的诱惑。 迟修远浑身紧绷,胡乱撩拨的女人又道:“我们一起去吃夜宵?” 身体像泄了气的皮球,迟修远松了松腮边的肌肉,贺舒瑜却突然凑了上来。 “迟迟,我怎么觉得你有些遗憾?” 伴随着远处舞台震天的音乐,迟修远羞耻的红了脸,拽着她往外走,还欲盖弥彰道:“音乐声好大,你刚才说什么?” 贺舒瑜乐不可支。 - “直接离开可以吗?”迟修远不太放心的询问。 贺舒瑜作为江大特邀校友,甚至在晚会上和校长坐在一块儿,中途离席…… 当事人没有失了礼貌的自觉,她软软靠在副驾驶座上,鸭舌帽摘了,露出秾丽的眉眼。 “已经和校长说过了。” 若不是为了看小朋友表演,她可不会来参加校庆晚会。 下了车,迟修远替她开门后,等着她往里走,却见她在自己身边驻留,还掌心向上把手递过来。 迟修远看着她白皙的手心,眉眼热热的,别扭的把她牵住,后者满意的笑了,还像个树懒似的挽着他的手臂靠过来。 淡淡的冷香飘开,像水蜜桃,甜甜的,又软又香。 迟修远控制着呼吸,隐约能感觉到贺舒瑜愉悦的心情。 她在开心什么? 探究的触角从心底里伸出,从突如其来的亲吻到现在的手牵手,一晚上光怪陆离,事情的发展早已超出迟修远的掌控。 或许,遇见贺舒瑜后,他从未能掌控什么。 “手给我。” 思绪飘忽时,手被贺舒瑜拉起,右手食指贴在冰凉的平面上,迟修远恍然回神,惊讶道:“你……” “填个指纹,下次过来你可以自己进来。” 她说得理所当然,给了他随意进出家门的权限。 不知是怎么进门的,迟修远傻呆呆站在玄关处,目光漫无目的地扫过客厅,这里还像除夕那天一样好看,也一样冰冷,没什么人气。 通透的灯光照亮整个客厅,贺舒瑜难得有股回家的舒适感,踢了高跟鞋,随意道:“右边的鞋柜里,自己找双新鞋子穿。” 迟修远有些局促,跟着贺舒瑜回家,是她说肚子饿了,想吃他做的饭。 而他也不喜欢在外面吃东西,被她半哄半骗着过来。 打开鞋柜,里面摆放着好几双拖鞋,男式女式都有。 迟修远盯着那几双明显有穿过痕迹的拖鞋看了一会儿,在贺舒瑜因为他的动作慢吞吞而回头询问他怎么了时,匆匆收回视线,取了双新鞋穿上。 还想问问她经常到他家里来的人有谁。 但他似乎没有立场,要真把话问出口,显得幼稚且柠檬。 迟修远心不在焉进屋,抬头便看到贺舒瑜脱了外套。 她身材纤细,可该有的什么都有,针织毛衣将她的身体包裹,显露姣好的曲线。 也不是没见她穿过夏装,如今明明包裹的严严实实,却让他鼻间全是痒意。 迟修远忽然意识到偌大的别墅里只有两个人,而今他们不是陌生人,是接过吻的男女朋友。 喉结不受控制的滚动一下,他连忙抛下一句我去厨房,便落荒而逃。 他这时候才意识到跟着贺舒瑜回家是极其草率的行为。 贺舒瑜挑着眉站在客厅里,猜到小朋友有可能的纷乱心思,嘴边的笑意越发明显。 她三番四次明目张胆的行为好像不小心把人吓着了,还被误会成只想吃肉的女流氓。 小朋友的确单纯的过分,都到这儿了才后知后觉她可能目的不纯。 这么可爱,如果不是她先遇到了,又决定抓在手心里,是不是要便宜了别的女人? 贺舒瑜轻哼一声,用发圈把头发扎起,大摇大摆去了厨房。 迟修远也已经脱了外套,内搭是件黑色背心。 如今他露着胳膊,大臂上的肌肉随着切肉的动作一缩一鼓,像火山外涌出的热泉。 他似乎洗了一把脸,面颊和睫毛上都还沾着水珠。 几滴水珠随着他的动作聚到一块,又迅速从侧脸上滑下水痕,在下巴上摇摇欲坠。 该死的性感。 撩人的气息蔓延开,贺舒瑜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 迟修远已经冷静下来了,但察觉了她的到来后,显得有些紧绷,他立刻将最后一块肉切好,跟着道:“你别进来,我很快就做——” 剩下的话戛然而止,贺舒瑜不由分说抱着他的侧腰,踮起脚尖,吻在了他的喉结上。 哐当一声,菜刀落进了水池里。 第19章 深吻(19)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么…… 蜻蜓点水的吻带着燎原的火势席卷而来, 迟修远眼尾渐红,他喉咙发紧,双手不受控制搂住贺舒瑜的腰。 身体升起的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他万分不自在, 但身前女人甜美的气息又让他欲罢不能。 从未交过女朋友的男人还是个青涩的毛头小子, 只懂的横冲直撞,理智使他克制自己,身体却完全不听使唤。 贺舒瑜微微闭着眼, 承受他带来的疾风骤雨。 有些事情是早有准备,她并不觉得突兀, 才要伸手,刺耳的门铃声忽然响起。 正急不可耐吻着她的男人瞬间浑身僵硬。 如同离开身体的灵魂重新被押回躯壳,迟修远骤然清醒。 等意识到自己刚刚失态的举动,以及完全脱缰的思想,他重重喘了口气,身体的热度几乎要把他燃烧殆尽。 贺舒瑜也没比他好到哪去, 骤然升起的热度被泼了盆凉水后, 她虚虚已在他的肩头, 缓缓喘了口气。 正在兴头上突然被打断, 任谁都没有好脸色,贺舒瑜伏在迟修远颈边, 根本不想去搭理还在想着门铃。 迟修远已经稍稍冷静下来, 感受颈边若有若无的呼吸, 他紧绷着下颚的线条别开头, 轻轻推了推身前的人。 “有人来了,先去开门。” 贺舒瑜懒懒哼一声,“不去。” 按门铃的人似乎有急事,铃声响个不停, 大有里面的人不开门便不走的架势。 别墅里灯火通明,两人也不可能装成不在。 迟修远又推了推她,“万一有急事怎么办?” 他的声音还哑着,如今说话,像磨人的钩子,撩拨的贺舒瑜心头发痒。 贺舒瑜不太情愿的站直,却伸手捧着他的脸在后者不明所以的目光中,重重在他面颊上亲了亲,颇有股‘你给我等着待会儿收拾你’的霸道暧昧感。 迟修远本来就脸热的厉害,在她的举动之下躁动的情绪更加火热。 他万分不自在别开身,掩饰住昂首挺胸的小兄弟。 贺舒瑜意味不明笑了声,乖乖出了厨房去开门。 被她留在厨房里的迟修远难熬至极,他低头看向被撑起的裤子,咬了咬牙根,重重呼出一口气,伸手打开水龙头,泼了把水在脸上。 稍稍平复下情绪后,他又开始好奇这个点会来贺舒瑜家的人是谁。 小心思乱转,他不免想到玄关鞋柜里的男士拖鞋,乱七八糟的情绪发散开,他抿着唇,从厨房内往外看。 很可惜,他什么也看不见。 别墅太大,厨房外又是餐厅,过了餐厅才是客厅,这么远的距离,他甚至不太能听见外面的交谈声。 心头莫名多了股难以言说的酸涩感,这样的感觉很微妙,迟修远从未有过,自然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 他往厨房门边挪了挪,又怕贺舒瑜突然过来被她发现,举止别扭。 等他挪到门边,想试试能不能听到外面的人说话。 看到门外站着人,贺舒瑜皱起眉头,毫不犹豫要把门关上,对方却立刻上前一步,阻拦了她的动作。 贺锦书本就因为按了许久的门铃心头暴躁不已,眼见她开了门还要把门关上顿时怒不可遏。 “贺舒瑜!我到你家里来没请我喝杯茶就算了,你还想把我挡在门外?你就是这么对待自己的父亲的?” 贺舒瑜并未因为他的话和态度有任何情绪,她停止了关门的动作双手抱胸站在玄关处,冷冷道:“你来做什么?” 她的态度轻蔑而又傲慢,贺锦书如何忍受得了,怒上加怒,指着她的鼻子道:“有你这么对自己的父亲讲话的吗?” 贺舒瑜只是淡淡扫他一眼,“你是我的父亲?” 简简单单的六个字让贺锦书涨红了脸,他嘴唇上下碰撞,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贺舒瑜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说吧,大晚上的来找我做什么?” 无事不登三宝殿,贺锦书找她绝对和钱这个字脱不了关系。 贺锦书讨厌极了她这样傲慢的态度,气得双手发抖,毫无威力的狠话脱口而出。 “贺舒瑜,你别忘了!你现在有的一切都是谁给的!只要你一天姓贺!我就永远是你爸!” 贺舒瑜早就认清了他是什么样的人,根本毫不在意他的态度。 “我的姓氏是爷爷给的,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可别忘了,爷爷去世,贺氏集团最危急的时候,你变卖了所有的项目,拿走所有流动资金,扔给我一个躯壳。” 曾经做的黑心事被翻出来,贺锦书面色涨红。 贺舒瑜似乎颇为满意他的反应,慢条斯理道:“让我猜猜,你来找我干嘛?” 她像个狡猾的猎人,把猎物耍得团团转。 “季秋雨要回国了吧?找你要什么了?贺氏集团的股份?不对不对,她是学医的,还自吹自擂要成为国手,想要的应该是集团旗下控股的医院吧?” 看着贺锦书骤变的脸色,贺舒瑜哼笑一声,闲适道:“半路找回来的亲生女儿果然不一样,说两句话撒撒娇就能让贺先生拉下脸来求我……哦也不对,贺先生这架势哪是来求我的?” “贺舒瑜!”贺锦书再也受不了她的冷嘲热讽,高呵一声。 贺舒瑜眉头都没皱一下,无情的打破他的幻想,“贺先生,你凭什么觉得自己害死了爷爷又败光了爷爷的心血之后,我还会把什么都捧到你面前?” “人做梦也要有点限度,回去告诉我季秋雨,现在的贺氏集团姓的是贺舒瑜的贺!和她季秋雨没有任何关系……当然,与贺先生您也没有关系。” 她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让贺锦书愤怒不已的话。 后者再也压不住情绪,高高抬起手,想要像十年前十几年前那样展示“父亲的威严”。 贺舒瑜轻轻扯了扯嘴角,正要有所动作,臂弯处忽然传来一股力道,紧接着他被人拉进怀里,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硬邦邦的胸膛充满安全感。 迟修远接住贺锦书的手,毫不客气把他往外一推,砰一声关上门,根本不给后者任何反应的机会。 干脆利落做完这一切,他重重喘了口气,低声道:“你没事吧,刚才有没有被打到?” 被他护在怀里的女人忽然伸手抱住他的腰,面颊也埋进他的胸膛里。 不知是不是情绪来了心里难过,她没抬头也没回应,安安静静的抱着他什么也没说。 迟修远想到刚刚听到的对话,咬了咬牙根,伸手在贺舒瑜背后轻轻拍了拍。 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自己会这么快接触到贺舒瑜家里人,也根本没有设想过对方是什么样的人。 而刚才发生的一切告诉他,人人艳羡的贺舒瑜并没有想象中的幸福。 有了怜悯,心头便会塌陷。 他任由贺舒瑜抱着,低声道:“不是饿了吗?你想吃什么还没告诉我?” 他试图转移话题,让她忘记刚刚的不快。 一直趴在他怀里悄悄吸气呼气的女人终于有了动静,她抬起头来,面色微红,眼中笑意满满,“吃你好不好?” 她根本没有他想象中的难过,抬头时,双手甚至撩起他的衣摆,指腹轻轻摩挲着他的后腰处。 细微的电流窜过,迟修远僵了一下,毫不犹豫把她推开,想也没想道:“不好!”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不仅不会害羞,还胆大包天的撩拨他,也不怕被他吃干抹净后人财两空! 迟修远根本不敢和贺舒瑜站在一块,火急火燎回了厨房,还砰一声把门关上,从里面反锁了。 被他丢在原地的贺舒瑜低声笑了起来,笑完之后又收拢了表情,回到客厅拿出手机发了条消息。 贺锦书试图再按门铃,可还没有动作,小区保安便冲了进来,不由分说架着他往外走,在他的破口大骂中把人扔出了小区。 迟修远这一餐饭做的实在不平静,但好在还是做出来了。 贺舒瑜没有过来打扰,这让他长舒一口气。 但很快,他冷静下来的情绪又被刺激到了。 女人已经换了衣服,此刻穿着V领睡袍,露出精致无瑕的锁骨及细腻柔美的些许绵白。 她似乎刚洗了澡,头发微湿,明显擦过,但没有吹干,随意的披在双肩上,睡衣裹的不是很紧,腰间的系带看着松松垮垮,仿佛一不小心就会散开。 洗完澡的贺舒瑜看起来温和又柔软,闻到饭菜的香味走过来,闭着眼睛耸动鼻子,还很给面子的感叹道:“好香啊!” 她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此刻的模样有多么诱人,又或许她根本知道并且是故意穿成这样的。 迟修远在心里默念了两声冷静,别开目光后,低着头干巴巴给他盛饭。 耳边传来细微的轻笑声,里面含着调侃,迟修远听得耳根子发热,深刻觉得自己今晚就不该跟着贺舒瑜回家。 尽管发生了刚才那一出,可事情似乎依旧走在了他无法控制的方向。 椅子被拉开了,身边的女人坦然坐下,沐浴露的清香飘过来,迟修远的脑子也跟着变得混沌。 第20章 深吻(20) 小傻瓜 呼—— 清早吐出一口热气, 贺舒瑜端着咖啡走进书房,桌上的手机振动起来,来电显示是骆知瑶。 她挑了挑眉, 多半猜到对方这通电话的目的。 她把咖啡放在桌上, 半靠着书桌眯着眼接起了电话。 电话一接通,便是狂轰乱炸。 “贺舒瑜!!!怎么样了怎么样了?昨天晚上过得如何?我可是忍了又忍才忍到现在给你打电话。” 骆知瑶迫不及待八卦着,她对这种事总是有格外的热情。 贺舒瑜轻哼一声, “怎么?一大早这么有精力,昨晚一个人过的?” 八卦不成反被调侃, 骆知瑶拍了拍微微热起来的面颊,选择性无视她的话道:“姐姐就不劳你这个母胎solo25年的女人操心了,快快快,汇报一下进度。” 贺舒瑜看着通话中的手机笑骂一声“管好你自己”,便挂了电话。 她把手机扔在桌上,端起咖啡抿一口, 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昨天晚上的确图谋不轨, 但也没有非要把人拐上-床。 小朋友却比她想象的更不经逗, 红着脸丢下一句家里有事便急匆匆往外跑。 贺舒瑜也怕把他吓着了, 不再使坏,给了他车钥匙让他自己开车回家。 漂亮的鱼儿已经上钩了, 成为她的盘中餐不过时间问题, 他现在和她还太生疏, 心头还有淡淡的防备, 没有必要急这一时。 坐在工作椅上,贺舒瑜给微信置顶的消息框发送一条消息。 【HSY:醒了没?】 消息很快有了回复。 【C:在学校图书馆。】 在图书馆还能秒回她的消息? 贺舒瑜嘴边含着一抹淡笑,又开始编辑消息,打算中午约他吃饭, 不过消息还没发出去,迟修远已经先发了条消息过来。 【C:吃早餐了吗?】 贺舒瑜唇边的笑意更深刻了,她一手托着下巴,一手在手机键盘上敲敲打打。 【HSY:没胃口,要有男朋友陪着才吃得香】 消息发出去后,她越发想知道小朋友此刻是什么样的神情。 消息框里好一会儿没动静,贺舒瑜估摸着迟修远是害羞了,正要发条消息过去说自己是开玩笑的,手机屏幕忽然抖动了一下,一条视频请求发送过来。 贺舒瑜稍显惊讶,但还是接通了视频通话。 镜头有些晃动,但很快她看到了迟修远线条紧绷的下颚,紧接着往上,露出他线条完美的侧脸。 看背景,不像在室内。 不是说在图书馆吗? 大概是看到了她眼底的疑惑,迟修远抿着嘴,目光也有些不自在,但还是解释道:“我在天台上。” 一句话过后,他急急忙忙跨过这个话题,“吃早餐了吗?” 他还在执着刚才的询问。 贺舒瑜刚刚只是为了调戏小男朋友,哪知道他会一直惦记着。 她乖乖说道:“我叫了兰亭轩的粥,待会儿才到。” 她没有吃早餐的习惯,当然也不可能叫粥,如今一边哄着小男朋友,一边连忙打开微信小程序,立刻下单。 作为兰亭轩的白金客户,她能随时下单,前者也会随时送货上门。 迟修远却没那么好哄骗,从她的神情和视线的移动中看出了些许端倪,皱着眉头道:“真的点了?” 贺舒瑜连忙点头,还发了张截图过去,表示自己真的叫了粥。 可截图发过去没两秒,她发现上面还显示了下单时间,瞬间撤回,可惜还是太晚了。 视频中的男人眉头高高皱起,“刚刚才下的单?” 他看起来有点不高兴。 贺舒瑜心底发虚,自从爷爷去世后,她已经很久没有被人这样管过了。 她用指腹扫了扫下巴,嘴巴花花,“只想吃你做的粥。” 论耍阴谋诡计,大概没几个人是她的对手。 迟修远听了她的话后,停在手机屏幕上的视线不自觉向旁边挪开了一些,明明两人并不是四目相对,他却无法直视贺舒瑜看过来的目光。 那双茶褐色的瞳孔带着致命的吸引力,一不小心就会夺走他的魂魄,让他只剩依旧为她着迷的躯壳。 心不听话,嘴巴也跟着不听话。 “那我以后给你做。” 话出了口,迟修远才恍然自己说了什么,想要收回却已经来不及了。 贺舒瑜果然已经雀跃起来,“那就这么说定了,以后每天你都给我做早餐。” 她继续顺着杆子往上爬,“那这样的话,我们分开就会很不方便,不如你搬到我家来……” 贺舒瑜之心,路人皆知。 迟修远面颊发热,知道这个话题再聊下去一定会掉进她的坑里,连忙说道:“你现在在干嘛?” 不能把小男朋友逼得太紧。 贺舒瑜遗憾的同时也只好转移话题,“待会儿有个会要开,准备先看看资料。” 对她来说,工作日和周末没有明确的界限。 听到她有正事要做,迟修远连忙道:“那你先忙,记得吃早餐。” 他叮嘱着,像个顾家的小丈夫。 贺舒瑜低低笑起来,笑得他不明所以,让他耳根子发热。 迟修远觉得这样不好,他太被动了完全招架不住她,可当他给自己打气要与他对视时,目光却开始不争气的乱飞。 实在太可爱了,贺舒瑜没忍住,隔着屏幕轻轻咪啾他了一下,见他手足无措还险些把手机给摔了,才端出正经的姿态道:“中午我去接你,我们一起吃饭。” 迟修远胡乱应了两声,好不容易结束了通话,他整个人都像在岩浆里泡过,热辣辣的。 好在图书馆阳台没几个人,他说话的声音也小,没引起别人的注意。 磨磨蹭蹭回到了位置上,书上的知识点没看进去多少,反而不自觉发起呆来。 意识到自己的思绪过于跳跃,迟修远连忙拍了拍面颊,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母亲的医药费有贺氏集团旗下的基金会援助,他有了喘息的机会,也不用再像之前一样一有时间便出去兼职。 他把重心都放在了学习上,知道想要走得更远,必须在成绩上超过别人,而他学的医学更要花费大量的时间。 但他也没有辞去金碧辉煌的工作,毕竟读书还需要生活费。 他也做不到已经在接受了贺舒瑜那么多的帮助之后,还像一个蛀虫似的攀附着他。 两个本该处于平行线上的人有了交集,迟修远心头忐忑,直到现在他都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个荒诞的梦。 接下来的半个月,迟修远在贺舒瑜的口无遮拦下,练就了一张厚脸皮,现在基本能在她的语言攻势之下保持冷静。 前者虽然嘴巴花花,但给了他极大限度的自由,并没有逼他上梁山要霸王硬上弓。 兰亭轩的流觞曲水颇为雅致,迟修远吃完了午餐,摸摸鼓起来的肚子,给突然接到电话要回公司开会的贺舒瑜发了条消息,准备离开。 贺舒瑜很忙,估计没这么快给他回消息,他也没在意,而是暗自记下了价目表。 出入奢华的餐厅,迟修远抛开了第一次来的局促。 他知道自己畏畏缩缩只会给贺舒瑜丢脸。 突然,他的后肩被撞了一下。 撞了他的人没有多少歉意,而是敷衍道:“不好意思啊没看到你。” 说话的少年染着亮黄色的短发,耳朵上一排耳钉,嘴里还叼了支烟,像是穷乡僻壤里的地痞流氓。 迟修远闻到烟味已然皱起了眉头,等他看到少年的模样时,整个人僵在原地。 对方咬着烟头要从他身边走过,却又在他僵硬的目光中抬起头来。 少年停下了脚步,眉头高高束起,“小杂-种!你怎么在这儿?” 近乎于侮辱的谩骂让迟修远呼吸都快要停滞了。 迟钰!迟钰! 宽阔的回来突然变得逼仄,眼前的景象也瞬间扭曲,讥笑与羞辱从四面八方簇拥而来,将他逼到昏暗的角落中。 “小杂种!不是想要钱吗?只要你把我的鞋舔干净,这一万块就是你的!” “哟!还挺有脾气的?不舔也没关系,反正你妈那贱人烂命一条,死了也挺好的……” “一个杂-种而已,还想和我平起平坐?你妈不要脸拽着我爸不放,还在外面胡言乱语抹黑我妈!” “偷了老子的钱还敢反咬一口?你们不是警察吗?警察难道不该为受害者主持公道?” 致命的眩晕感侵蚀着迟修远的神经,他努力想要闭上眼睛缓解心头涌上来的怒火,但耳边的声音却越来越大。 他甩着脑袋,要把那些不堪屈辱的景象甩开,可不管怎么做都徒劳无功。 有人在他耳边叫嚣—— “你们兰亭轩什么样的客人都接待?把他给我扔出去,不然今天我要你们关门歇业!” “钰哥,这谁呀,惹您生气了?” “这就是你爸那个私生子?真是好不要脸竟然还追到这里来骚扰你!” 迟修远突兀睁开眼,猩红的血丝爬满了他的眼球,迟钰身边围着的几人见此吓了一跳,却又很快皱着眉头,露出鄙夷的目光。 “没听到迟少的话吗?还不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杂-种扔出去?” - 贺舒瑜到警局时,看到乖巧的小男朋友唇边挂了彩,额前也肿了个小包。 她提着包,神色有些冷,迟修远垂下眉眼,抖着唇瓣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才多久没见,学会打架了?”贺舒瑜抬手扶起他的下巴,迫使他看向自己。 刚刚愤然揍人的迟修远心虚的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因为不安时不时抖动一下,带出了几分可怜巴巴。 他屈起手指,握上贺舒瑜另一只拎着包的手,将其包裹在掌心里,小声道:“对不起……给你惹麻烦了。” “惹什么麻烦了?”贺舒瑜要被他此刻的模样气笑了。 迟修远有些不安,把她的手握紧了些,想想又觉得不够,干脆把脑袋靠过去,搂着她的腰。 “我不该打架……抱歉……我没忍住……” 他小声道着歉,根本不敢抬头。(丽) 贺舒瑜却不吃他这一套,将他的肩膀推开,迫使他对上自己的目光,重新用手扣着他的下巴,拇指压上他唇边的伤口。 “道什么歉?做错的人是你吗?心虚什么?打架就打架,我还护不住你了?” 她过于理直气壮的话让迟修远微微睁大了眼。 前者又用力压了压他的伤口,恶狠狠道:“小傻子!” 第21章 深吻(21) 他想吻她,想到不知该如…… 贺舒瑜的模样实在看不出凶恶, 大概是对迟修远明明有座大靠山却不懂得倚仗的恨铁不成钢。 迟修远的心像宇宙中孤独而又自卑旋转的卫星突然遭到引力的吸引,不由自主靠近遥不可及的行星,明知在靠近可能会被撞得粉身碎骨, 却还是不由自主想要感受未曾有过的温暖。 手背突然被握住, 贺舒瑜微微挑起眉,想看把自己弄得浑身是伤的小朋友还能找出什么借口为自己开脱。 这段时间始终对他关心有余而亲近不足的迟修远握住她的手后,没有说话, 而是仰视着她,虔诚的吻了她修长纤细的手指。 如遇至宝, 珍而重之。 贺舒瑜微微睁大了眼,一时哑然。 头上的白炽灯仿佛突然迸发出令人眩晕的光芒,她不受控制蜷缩起手指,在身后女警官震惊的眼神中,对着迟修远的唇重重吻了下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重重的咳嗽声在两人身后响起, 女警官已经自觉闭上了眼睛转身面对百叶窗。 贺舒瑜不太情愿松开今日过于乖巧的小朋友, 见他唇瓣染着自己的口红, 眼尾的泪痣越发勾人, 又低下头重重的亲了他一口。 后者还微喘着气,根本招架不住她大胆而又热烈的举动。 特别是感受到来人灼热的目光后, 他更是尴尬而又羞怯, 只能鹌鹑似的低下头, 并且用力捏了捏贺舒瑜的手, 示意她不要太过放肆。 “我说贺总,你要亲亲倒是回家去,我这地方可不合适。”陆岑箫双手插在口袋里,神色和语气里都带了明显的调侃。 今天的他穿了身警服, 和平时与贺舒瑜等人厮混时纨绔子弟的做派可完全不同。 陆岑箫在贺舒瑜的一众朋友中年纪最大,祖父从军,到他父亲这一辈从而商。 他大学一毕业就参军去了,之后便进了警局,他自己也出息,现在是江城警局总局的副局长。 贺舒瑜吝啬抛给他一个眼神,有些不满于此刻并非身处自己的私人空间。 “人我带走了,之后的事情我会让律师处理。”她把迟修远从椅子上拉起来,迎上旁边女警官好奇的目光时,对她点了点头道:“多谢照顾。” 这是在谢女警官在她赶来之前,没让嚣张的白家人对迟修远下手。 女警官有些不好意思,摇了摇头道:“监控我都看了,是另一群人挑衅在先。” 话是怎么说,她刚才也教育了迟修远许久,告诉他遇到事情不能总想用武力和暴力解决…… 迟修远微微低着头,站在贺舒瑜身后也跟着说了声谢谢。 他乖得像只鹌鹑,陆岑箫没忍住笑出声来,两步走过去,拿了张名片塞进迟修远的衬衫口袋里,又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情,直接打哥的电话。” 迟修远有些耳热,小声说了句谢谢,想了想,又低声道:“谢谢哥!” 他的这三个字可极大取悦了陆岑箫,他毫不客气笑出声来,又抛给贺舒瑜一个得意的眼神,“还是你家小朋友懂事,认识二十几年了也没听你喊我声哥。” 贺舒瑜瞥了他一眼,干脆道:“谢谢哥。” 陆岑箫惊讶的睁大了眼,前者根本不管他什么反应,拉着迟修远就往外走,隐约还能听到身后陆岑箫在叫:“不是,老瑜,你再喊我一声我要录下来发给老殊……” 声音渐渐远去,迟修远而根子越来越热,牵着贺舒瑜的手也冒出了些许了汗。 贺舒瑜的朋友估计都知道两人之间悬殊的差距,但一个两个都对他十分友好,他知道这可能取决于贺舒瑜对自己的态度,但不可否认,他对她的朋友们心存好感。 明明今晚挨了打,可不知道为什么,心头不仅不难过,还有点温暖和甜味。 迟修远望着身侧着装干练,明显像是从某种正式场合出来的女人,忽然有些紧张,“你的会议怎么样了?” 今晚贺舒瑜本来要和他一起吃饭,却因为突然要开一场重要的会议离开,可别因为他会议有了差池。 贺舒瑜见他还有心情关心这些,侧头瞥了他一眼,“都怪你,会议搞砸了,说吧你要怎么补偿我。” 迟修远的心瞬间提了起来,他从没遇过这样的事情,有点慌,刚刚升起的微妙心情也立刻褪得一干二净。 贺舒瑜看他的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知道自己开玩笑过了头把人吓着了,停下步伐,转身对他促狭一笑,“怎么这么好骗?会议圆满结束,你没影响到什么。” 一句话安抚了迟修远忐忑的心情,她又上前一步,靠近了他道:“再说了,你的事情比什么都重要,一场会议一个合作而已,没了这个还有下一个。” 她用冷静的声线说着世界上最动听的情话,迟修远的心完全不受控制,扑通扑通,一声跳的比一声更用力。 迟修远想,这世界上一定没有人能逃脱贺舒瑜的温柔。 至少他已经沦陷在她明目张胆的庇护之下。 心神完全不受控制,身体也好像有了自己的意识,等回过神来,迟修远发现自己已经不受控制把贺舒瑜抱在了怀中。 她的身体很柔软,今天喷的是栀子花味的香水,淡淡的,却染上了她独有的优雅与好贵。 贺舒瑜闷声笑起来,也不知在笑什么,反正笑得很开心。 两人继续往外走,走了没几步,忽然听到椅子被重重踢倒在地的声音,紧接着有人从他们旁边的房间冲了出来。 瞬间的四目相对让对方停下了脚步,男子脸上戴了口罩,从眉眼上看大概三十岁上下,西装革履。 贺舒瑜注意到他的视线不在自己身上,而是紧皱眉头盯着她身边的迟修远。 她一路来得很匆忙,只知道迟修远是和别人起了冲突,却不清楚他为什么会突然动手。 此刻,男子的反应让她知道双方很有可能是认识的。 迟修远家中只有奶奶和躺在病床上的母亲,一众亲戚也都大多在半年前的事故中断了联系。 看眼前男子的装扮,并不是缺钱的人,此刻会出现在这里,多半是和迟修远其冲突的另一方的亲属。 “是你打了小钰?”男子突然开口,语气算不上好,谁都听得出里面的质问。 贺舒瑜瞬间皱起眉头,迟修远脸上的神情早已在看到男子的那一刻变得冰冷无比,男子却又说道:“你马上去给他道歉?说这一切都是你的错,把所有责任担过来!本来也都是你先动的手!” 他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迟修远讥诮的眼神,还要继续往下说,贺舒瑜突然出声打断他,“这位先生,口罩捂这么紧,不怕缺氧吗?脑子不清楚的话,麻烦去看医生,警局不治脑瘫。” 她嘲讽的话瞬间让男子闭了嘴,等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口罩上方明显带了皱纹的眼睛透露出几分难以置信,他刚想开口,却又忽然想到了什么,把震惊的眼神投给迟修远,准确的说是放在两人交握的双手上。 他一连说了好几个你,却没能说出一句连贯的话来。 而在他身后,穿着旗袍的女人拎着昂贵的包皱眉看向走廊里的情形,把询问的眼神递给身边的律师。 刚刚,他们在会议室里和迟钰沟通,询问具体情况,后者却大发脾气,又是踢又是砸,叫嚣着要弄死迟修远。 迟秋受不了他的脾气摔门出来便撞上了要离开的迟修远和贺舒瑜。 女人恰恰看到面对自己的贺舒瑜,一改烦躁的神色,立刻端出优雅的笑容道:“贺总,您怎么在这儿?” 都是江城豪门圈子里的人,她当然认识贺舒瑜。 白家是江城崛起的新贵,暴发户出身,一门心思想要挤进江城最核心的圈子,如果能和贺舒瑜搭上线,那些眼高于顶的豪门可不得高看白家几分。 贺舒瑜淡淡扫她一眼,没有回话也没有应声,后者尴尬之余又有些恼怒,偏偏不敢表现出来。 白琼到底还是惦记着想爬贺舒瑜这把过墙梯,重新组织语言,才要开口,恰在这时,贺舒瑜的律师也是贺氏集团的律师团首席匆匆走了进来。 谢律师看到走廊里站着的几人,对身边的警官示意后,面不改色走过来,低声道:“贺总,情况我已经了解清楚了,兰亭轩的监控很清晰,是对方人身攻击再先,并且涉及性质较重的人格侮辱……” 听了这两三句话,还打着金算盘的白琼忽然变了脸色,她这时候才注意到贺舒瑜身边还测站了一个人,他和自己的丈夫有六分像。 她的脸像极了调色盘,等谢律师给贺舒瑜汇报完自己的工作进度,她的脸色已经漆黑如锅底了。 迟钰只说自己打了迟修远,根本没说过贺舒瑜和迟修远在一起! 这个小杂-种和贺舒瑜到底什么关系?怎么回站在一起?还……还牵着手?! 思绪到了这儿,白琼瞬间看向跟丢了魂似的迟秋。 她和迟秋都是二婚。 区别于她是丧夫,迟秋是离婚。 贺舒瑜根本不在意其他人在想什么,说道:“谢律,你的工作能力我放心,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有些人的确该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她语气淡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而这对她来说也的确微不足道。 白琼的神色变得难看至极。 她张开嘴想说话,贺舒瑜却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她抬手摸了摸迟修远的侧脸,感受他在自己的抚摸下稍微柔软下来的线条,低哄:“没人能欺负你。” 被她触摸时,迟修远几乎心跳停止。 坐上白色宾利副驾驶座的刹那,他俯身过去,吻住了贺舒瑜。 他想吻她,想到不知该如何控制。 第22章 深吻(22) 我想办了你 天气渐渐变暖, 江边的风还是有些冷,贺舒瑜挽着迟修远的手,捧着杯热奶茶走在他身边。 路过买奶茶的女孩会偷偷打量他们俩, 然后把脑袋凑到一块窃窃私语, 紧接着露出暧昧的笑容,如果非要用语言来形容,可能是三个字母缩写。 kdl!kdl!! 贺舒瑜没有察觉周围的“暗流涌动”, 她吸一口奶茶后,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迟修远见状, 低声道:“困了?我们回去吧?” 前者摇摇头,“你脸上的伤口还没处理,先去医院。” 从警局出来后,她要带迟修远去医院,不过她从中午到现在一直没吃东西,肚子饿得咕咕叫。 迟修远听见了非要带她去吃饭, 她实在没什么胃口, 索性在附近停下吃了块小蛋糕买了杯奶茶。 “只是一点小伤, 我自己处理就好了。”他只是轻轻挨了几下, 没伤了着,唇边的青紫也只是看着恐怖了些。 贺舒瑜哪能听他的话, 摇摇头, 刚想说话却又打了个哈欠。 迟修远不由分说把她塞进副驾驶座, 正要驱车送她回家, 却听贺舒瑜含含糊糊道:“男朋友,我还没去过你家,今晚去你家好不好?” 也不知是不是习惯了她大胆而具有暗示性的话,迟修远听她这么说, 身体微微发热。 他用舌尖抵了抵牙槽,“我家有什么好去的?又小又偏僻,等我以后——” “我就想去!”她像个想吃糖又得不到的小女孩,趁着他还没启动车子,把脑袋贴在他的肩膀上,撒娇似的蹭了蹭。 谁招架得住她乖巧又甜美的模样? 迟修远心底微微发烫,不明白贺舒瑜怎么会有这么多面。 在合作伙伴和下属面前,她是不折不扣的冷面总裁,说一不二,还被人戏称为冷血的资本家。 现在,她又像只高贵的布偶猫,软软的靠在他的肩膀上,和十七八岁天真可爱的小姑娘没什么分别。 招架不住自然只能妥协,他低哄道:“去了可不要嫌弃。” “也没见你怕我嫌弃。”贺舒瑜接过他的话,眉宇间多了几分笑意。 心里惦记了许久的事情马上就要实现了,她乖乖在副驾驶上坐好,捧着奶茶又喝了两口。 还是有些困,不过还好。 迟修远替她拉好安全带,要坐好准备开车时,却又被贺舒瑜拉住了衬衫的领口。 不明白后者想做什么,他只好投去茫然的目光。 只见她对着他抬起侧脸,还不太满意道:“男朋友,你这是一点都不浪漫,替我拉安全带的时候,不是应该趁机亲亲我吗?” 纯洁无比的亲亲两个字让迟修远身上刚退下的温度又全烧了起来,他燥的厉害,很想远离面前总是能对他胡乱点火的女人。 但鼻尖弥漫的香甜的荔枝味又让他不由自主俯身,在她脸颊上轻轻啄了啄。 她的唇,是荔枝味的,吻下去会不受控制。 蜻蜓点水的触碰后,迟修远迅速拉开和贺舒瑜的距离,不由分说启动车子。 后者明显不满足于浅浅的触碰,可小朋友落荒而逃的举动又让她颇为愉悦,只好暂时接受他并不像样的吻。 小区的环境在江城绝对是倒数行列,没有物业,进出的人也比较复杂。 迟修远照例把贺舒瑜的车停在附近的停车场里,后者没有阻止他的行为,却在下车后丢掉已经空了的奶茶杯站在原地伸出双手。 情商反射弧一向比较长的迟修远这次没让贺舒瑜失望,自觉在她面前蹲下,任由她趴在背上,再稳稳把她背起来。 贺舒瑜贴在他的侧耳处,小小吹了口气,感受后者突然僵直的身体,像个死了坏的孩子似的淘气的笑起来,“迟迟,这还是你第一次背我。” 她对他的称呼总是在男朋友小男朋友和迟迟之间来回切换。 迟修远可受不了她在自己耳边吹气,声音绷得紧紧的,“别闹!” 他的声音低沉又沙哑,说出来的话不像是警告,而像是在勾引她继续使坏。 贺舒瑜知道见好就收,让小朋友羞的太厉害,没准把她扔在大马路上,自己跑了。 当然,小朋友定然舍不得把他扔下来,顶多是以后不再背她了。 贺舒瑜可舍不得这么好的福利。 夜晚的窄巷里显得很安静,偶尔有几只流浪猫发出喵喵的声音,路灯的光线很昏暗,还有一盏明灭几下,摇摇欲坠的,仿佛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迟修远一步一步走的很稳,贺舒瑜搂在他脖子上的手缓缓收紧了,前者以为她害怕,安抚道:“我在。” 他没说以后别来了,又或是马上送他回家之类的话。 贺舒瑜侧头贴在他的耳廓边,小声道:“没怕,就是觉得没能早点遇见你。” 她仅仅只有二十六岁的人生过得很孤独。 十五岁前,她是家里的天之骄女,贺锦书固然和她不亲近,却也不会闹到现在这样,母亲……也偶尔会对她例行关心。 她从小跟着爷爷长大,玩伴不少,能不留余力帮助的朋友也有,但没有哪个人能够填补她内心的孤独。 曾经她觉得,或许她会日复一日的工作一辈子。 又或者和同样对爱情和婚姻没什么期盼的骆寒洲联姻。 但世界很奇妙,她遇到了迟修远。 工作不可能过一辈子,单身狗还是骆寒洲一个人去当吧。 迟修远脚下的步伐没停,却偏头用下巴蹭了蹭贺舒瑜的手背,“早一点的话,或许就不是现在这样了。” 曾经的他更倔强,更傲慢,也目中无人。 他不会为贺舒瑜折腰,固然她有颜有钱有身材。 因为他年轻,因为他憎恶所谓的女富豪。 他依旧年轻,却在这半年中磨去了曾经尖锐的棱角,也认识到人与人之间是不一样的。 两人不约而同笑了起来,贺舒瑜伸手指了指前面盘旋着几只流浪猫的小楼,摆出将军出征的气势道:“迟迟!快点!再快点!” 迟修远背着她小跑起来,不自觉愉悦的笑出声,笑时牵动了唇边的伤口,他小小吸了口气。 刚刚说不疼,是在哄她的,被重重打了一下,哪有不疼的? 两人手牵手往上走,迟修远打着手机的手电筒,细心的把光线照在贺舒瑜脚边。 楼梯很逼仄,贺舒瑜却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她完全不像自小锦衣玉食没有接触过社会底层生活的千金大小姐。 进了屋,客厅厨房一目了然,另一间门开进去就是卧室。 迟修远想到自己昨晚晒出去还没收的衣服,把手机往裤兜里一塞,给贺舒瑜提了双鞋,匆匆忙忙往阳台走去,“你坐一会儿,我收拾收拾……” 固然是已经确定了关系的男女朋友,他还是没办法厚着脸皮忍对方打量自己较为私密性的物品。 贺舒瑜多少猜到他在想什么,她也没乱走,而是乖乖坐在沙发上,打量这个充满迟修远生活痕迹的地方。 客厅的圆桌上,堆着他的书,一叠整整齐齐,旁边传来笔筒,各色的记号笔整齐的歪向一边, 巴掌大的计时器乖巧的立着,旁边有个印着海绵宝宝的水杯。 沙发上规整的叠着一张薄毯…… “在看什么?”迟修远抽了张纸擦拭湿漉漉的双手,恰巧看见贺舒瑜的目光落在沙发上的薄毯上。 在他说话时,后者拎起薄毯压在脸上,一会儿了之后才在他震惊的目光中抬起头来,促狭道:“好香呀……迟迟的皂荚香。” “腾”的一下,迟修远像是置身于蒸笼中,被晕染的满身热气。 这个女人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迟修远抿嘴唇,喉结处的线条紧绷到了极致。 偏偏令他如此难耐的罪魁祸首还挑着眼尾斜视他。 情窦初开的小男人哪里受得了她这副模样?可他又是关于克制的性格。 贺舒瑜预想中的情形没有来,等到的是重重一声砰,迟修远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里,还闷着声音道:“让你的秘书来接你……” 可真是好冷漠的男人。 贺舒瑜丝毫不觉得是自己有罪在先,她抱着薄毯走到门边,顺着门缝可怜兮兮道:“迟迟,邱秘书可是个正儿八经的男人,你忍心让我大半夜跟其他男人走?” “没准他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癖好,以前找不到机会向我下手,这次我刚好自己送上门去……” 在家中刚刚完成了工作打算去洗澡的邱秘书重重打了个喷嚏。 贺舒瑜还在继续,“像我这么柔弱的女人,遇到危险可是毫无还手之力……” 背后抵着门,微微喘着气的迟修远想起除夕那天贺舒瑜在自己家里毫不费力撂倒两个大男人的情形,又听她此刻在门外胡扯,一时没忍住,弯了唇角。 贺舒瑜没听着动静,却也没得到拒绝,再接再厉道:“迟迟,你知道你刚刚的模样像什么吗?” 迟修远忍不住竖起耳朵,下一秒,耳畔有如烟花炸开,眼前一片绚烂。 “像我想办了你……” 明明隔着一扇门,她却仿佛在他耳边私语。 第23章 深吻(23) 生生捱了一夜 贺舒瑜好不容易把人从屋里哄出来, 暂时按捺住了心头的蠢蠢欲动,没再说出一些把人吓跑的话。 她用沾了碘伏的棉签给迟修远的伤口消毒。 除了嘴角,他伸手还有好几处地方被打伤了。 过去一两个小时, 伤口变得青紫, 看起来有些可怖。 贺舒瑜也没了开玩笑的心思,神色紧绷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迟修远察觉她有些生气,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之前我就想问了, 那个男人和你什么关系?”贺舒瑜率先问道。 她一向照顾迟修远的情绪,两人之间相处起来也很愉快, 她也尊重迟修远的想法,但有些事情她应该知道也有权利知道。 她的话很直白,迟修远也并不意外她会问。 再次想起迟秋,他的情绪不像刚才那么糟糕了,斟酌过后,才略带讥讽道:“一个为了钱抛弃妻子的男人。” 毫无疑问, 他和他的母亲是被抛弃的妻和子。 上药时, 迟修远被贺舒瑜强制脱去了上衣, 此刻说起迟秋, 他的心情不太好,顺势搂住了站在他面前给他上药的贺舒瑜的腰。 后者任由他搂住, 已经从他简单的一句话中猜到了可能发生的事情, 她扔掉手里的棉签, 轻轻抚了抚迟修远的发丝。 “我从记事起就没见过父亲, 我妈和奶奶也都没有提起过他,我六岁那年,家里忽然来了个男人,他和我妈大吵了一架, 我那时候才知道,原来我的父亲没死,他在外面有了别的家庭。” 后来他才知道,迟秋年轻时做着明星梦,又因为长相不错,一心想着到大城市去。 最开始的一段时间他什么都不是,却怎么都不肯放弃那个不切实际的梦,肆无忌惮的享受家中妻子和母亲的供养,偶尔回到家里还要大发脾气。 有一次,他认识了一个投资商,是个刚结婚不久就死了丈夫的女人,他爬上了那个女人的床,甚至让那个女人义无反顾要和他结婚。 迟秋为了钱也为了往上爬,回到家里来和刚刚生下儿子的妻子离婚,并且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回过家。 直到迟修远六岁那年,他结过婚的事情暴露了,和前妻有个儿子的事情也被那个女人知道了。 白琼到他们家来狠狠羞辱了他们一顿,他们也因此成为了周围邻居茶余饭后的笑料。 迟修远说着闭了闭眼,他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和迟秋扯上任何关系。 但是半年前,母亲出了车祸,他不得已之下去找迟秋,却被迟钰撞上,后者兴致勃勃羞辱了他,迟秋知道了不仅什么都没说,还让他滚出他的视线。 话还没说完,微凉的手指贴在他的唇瓣上,抬眼是贺舒瑜略显担忧的面孔。 他小小吸了口气,把整张脸都埋进贺舒瑜怀中。 母亲从小对他要求很严格,只有奶奶会在母亲面前为他说情,但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贺舒瑜是除了母亲和奶奶之外对他最好的人。 “以后没人能欺负你。”贺舒瑜道。 迟修远有些眼热,小小嗯了一声,前者又道:“别想这些不开心的,快去洗澡……哎呀,刚刚的药都白上了,我待会儿再给你上一次。” 是她一贯的语气,迟修远心头的那点不舒服顿时消失的一干二净,又想起她刚才非要他脱掉衬衫给他上药时耍赖的模样。 他的心头热辣辣的,脑子也有点不清楚,顺嘴说道:“你先去洗……” 话才说完,他就意识到了点不对劲。 愉悦已经爬上了贺舒瑜的嘴角,她故作疑惑道:“你家可没有我的衣服……你的衣服借我穿?” 疑惑的音调让气氛又暧昧起来,迟修远腾一下从沙发上坐了起,回到屋里翻箱倒柜,总算找着了一件还没有穿过的衬衫。 他把衬衫递给贺舒瑜,耳朵已经红透了,此刻还别扭着脸看向一边,表情十分不自在,“这件衬衫我没有穿过,你要是不嫌弃——” “嫌弃!”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贺舒瑜打断了。 大概是没想到她会说的这么果断,迟修远愣了愣,又听她补充道:“我要穿你穿过的。” 贺舒瑜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话哪里不妥当,迟修远却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 他再一次意识到把贺舒瑜带回家是一件多么不明智的决定。 他根本招架不住这个女人。 迟修远整个人热滚滚,他不由分说把干净的衬衫塞到贺舒瑜手中,还凶巴巴道:“爱穿不穿,我去煮饺子了。” 贺舒瑜看他又一次落荒而逃,轻轻哼了两声,拿着衬衫进了浴室。 等身上染上迟修远的皂荚香,贺舒瑜擦着头发从浴室中走出来。 迟修远已经穿上了上衣,热腾腾的饺子也刚好出锅。 他喜欢吃饺子,贺舒瑜则喜欢他的手艺。 迟修远把饺子放在桌上,听到了浴室的动静,抬起头正要招呼贺舒瑜过来吃饺子,猝不及防之下视线撞上了一双又直又白的腿。 她趿拉着他的黑色塑料拖鞋,雪白的肌肤在黑色的衬托之下亮的好像会发光。 她的小腿还沾着些许水渍,随着她走动的动作水珠从上往下滑落,没入玉骨一样的脚踝。 迟修远没敢往上看,他用力闭了闭眼,一阵风似的冲进屋里,声音也变得沙哑,“你先吃,我去洗澡,吃完了就回屋睡觉,晚上我睡客厅。” 屋子里这么狭小,他要回屋不可避免要经过贺舒瑜身边,已经万分克制的视线却还是掠过她身上透明的衬衫。 领口处裸露的白冲入他的眼底,本就紧绷的身体瞬间窜起一股电流,不由分说朝某处汇聚而去。 不敢看也不敢想,迟修远几乎是用冲刺的速度从屋里拿了衣服再冲进浴室。 等门被重重一声关上,贺舒瑜慢条斯理走到磨砂玻璃边,看着里面朦胧的身影,用舌尖抵着牙槽,一会儿了才坏笑道:“那我吃完就回屋睡觉了?” 等听到一阵模糊不清的喘息,贺舒瑜脸上的满意更甚,也不等迟修远回应,边往桌边走边说道:“迟迟,憋久了对身体不好。” 她没去想听了这话的迟修远会有什么样的反应,而是乖乖夹起盘子里的饺子,一个一个吃完。 这些都是前几天他在她家里自己绞了肉又擀了皮,两人一起包的。 他提了一袋回家,全是他包的,她包的丑饺子已经全进了他的肚子。 想到小男朋友认真无比的把她包的丑饺子一个个吃完的模样,贺舒瑜又笑了笑。 饺子吃的差不多,浴室里还没有动静。 贺舒瑜拿起迟修远早就准备好放在客厅桌上的吹风机把头发吹干后,手机响了,看到来电显示是邱秘书,她接了电话道:“东西放门外就好。” 正在门外的邱秘书把手中的计生用品以及贺舒瑜第二天要穿的衣服挂在门把手上,打了个哈欠,下楼驱车离开。 贺舒瑜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衫,她也没想自己出门取东西。 她走到水声早就停了却始终没有动静的浴室外,敲了敲门道:“迟迟,我让邱秘书带的东西过来,你待会儿到门口取一下,我先回屋睡觉了。” 也不知是不是回屋睡觉四个字戳中了某只缩头乌龟,浴室里传来闷闷的回应声。 贺舒瑜到厨房漱口后揣着好心情进了迟修远的房间,床不大,但足够两个人睡。 屋里充斥着他的生活痕迹,被子叠的很整齐,衣架上挂着几件西装,是他在金碧辉煌工作时穿的。 贺舒瑜没怎么打量,她钻进被子里拿着手机看视频。 客厅里有了动静,是迟修远从浴室里出来了。 他惦记的她刚才让他拿的东西,去玄关处开了门。 走廊里黑漆漆的,他也没看清门把手上到底挂了什么东西。 等看到包装袋上奢侈品的logo时,猜到了多半是贺舒瑜要穿的衣服。 他无声笑了笑,却又在看到另外一个包装袋时,唇边的弧度僵住了。 他难以置信打开包装袋。 杜-蕾-斯三个大字冲入眼底,让他有瞬间的迷幻,一时之间竟不知道眼前的物品是他遐想出来的,还是确有其物。 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呼吸再次变得沉重,说好了回屋睡觉的女人此刻正双手抱胸倚在门边,颇有兴致欣赏他的反应。 这一次,他将她完完全全看在眼中。 透明的白衬衫根本遮不住什么,倒是多了分欲遮不掩的诱惑感。 衬衫的下摆恰到好处的遮住了她的臀部,可偏偏又好像什么都能窥见。 迟修远完全没有感受过这般的视觉冲击。 他觉得鼻子微微发热,反应过来时,已经被走过来的贺舒瑜搂住了脖子。 女人身上淡淡的皂荚香飘过来,似乎染上了他的气息。 这股认知冲击着,偏偏贺舒瑜的身体万分柔软,单薄的衬衫根本遮不住她的曲线。 肌肤相贴时,过于绵软的感觉让迟修远的身体越来越热,知道根本无法控制。 迟修远掐住倚在自己身前的女人的腰,费力控制着呼吸在她耳边咬牙切齿,“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贺舒瑜的确被他喷洒在自己颈边灼热的气息烫到,却根本不怕,而是又对他贴了贴,撒娇似的亲吻着他的下颚,“你都带我回家了。” 语气中暗含的邀请打破束缚,迟修远再也控制不住不听话的身体,用力掐着她的下颚,重重吻了下去。 贺舒瑜双手交叠搂着他的后颈,不堪重负似的倚倒在他怀中。 等最后被拦腰抱起放在柔软的床上,她抬腿把人困着,媚眼如丝,“迟迟,吃了可不能后悔。” 回应她的是更加炽热的亲吻,疾风骤雨落下,质量一般的小床有些不堪重负,但到底还是生生捱了一夜。 第24章 深吻(24) 浴室朦胧的声音 迟修远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了, 好在今天是周六,不需要上课也不需要上班。 天气回暖后,被窝里暖融融的。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 世界混沌又清晰。 他动了动手, 身体僵住。记忆浮现,混沌的精神顿时清晰起来,他猛然低头, 眼中仿佛点了火星。 贺舒瑜此刻正半趴在他怀中,许是睡觉睡得不安分, 被子微微往下滑,露出圆润白皙的肩膀及淡淡的粉。 昨天晚上的记忆在他脑中循环播放,浅浅的婉转低吟,她不服输,靠在他耳畔缱绻低语。 迟修远浑身都热了起来,耳根子更是红得要滴血。 他想动一动, 贺舒瑜却软趴趴倚靠在他身上, 像块棉花糖, 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把人惊醒。 柔软轻缓的呼吸打在他颈边, 痒痒的,像羽毛扫过。 年轻人本就气血旺, 大清早的又刚开了荤, 哪里受得了这般撩拨? 迟修远咬了咬腮边的细肉, 压下心头乱七八糟的心思, 小心翼翼把贺舒瑜从自己身上挪开,再拉起被子把她裹得严严实实。 等把贺舒瑜裹好,他的额前已经出了一片细细密密的热汗,身体也完全不听话, 昂首挺胸精力十足,着实不像操劳了半个晚上。 迟修远吐出一口浊气,无焦距的目光落在窗外,看到一片新绿,他对着路边的树发起了呆,又转头看向还处于睡梦中的贺舒瑜脸上。 睡着的她乖极了,软绵绵的像个没长大的小女孩,头发披散在枕头上,面颊白皙透红,也不知是不是做了美梦。 迟修远目光向下,落在她轻轻搭在枕头上的五指上,看见了微粉的指甲盖,别看见了指甲上的些许血丝。 想到那些血丝是怎么来的,迟修远更是有些受不住,他连忙挪开目光,捡起床边的浴巾随意围在腰间,轻手轻脚进了浴室。 镜子里的年轻人,双肩上都是抓痕,浅浅的,带着微微的粉,和抓出这些痕迹的女人一样,带着刺又令人着迷。 迟修远重重呼出一口气,迫使自己把记忆从昨天晚上的情形中抽离出来,低下头看见某处,忍不住斥责道:“能不能老实点?” 说完,他自己都红了耳根。 朦胧的雾气在浴室中升起,贺舒瑜听着小小的水声,睁开惺忪的双眼。 看了一眼隔着磨砂玻璃的浴室,她轻笑一声,把脑袋埋进枕头里,懒懒舒了口气。 一会儿之后,她抬起头来,拉了拉身上松松垮垮的白衬衫,赤足下地,往浴室走去。 她靠在门边听了一会儿水声,准确的说是水声掩盖之下的压抑喘息声。 “哗啦”一声,浴室掩着的门被突然拉开。 迟修远吓了一跳,手也不受控制抖了抖。 他完全没想到贺舒瑜已经醒来并且突然拉开浴室的门,傻傻站在原地,还没反应过来,便见突然闯入的女人嚣张的走入水幕,任由温水打湿身上的衬衫。 迟修远脑子宕机,直到贺舒瑜的双臂圈住他的腰,柔软的身体靠过来,他才傻兮兮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立刻伸手要把自己捂住。 贺舒瑜着实受不了他这么可爱的反应,浅浅笑出声来。 他掩饰性的收回手,却在下一刻浑身僵硬。 他难以置信侧头,作怪的女人却把侧脸贴在他的后背上,轻轻吐出三个字。 迟修远的耳边像有烟花炸开,他重重喘了口气,回过神来,他已经衣冠楚楚坐在餐桌边,看着贺舒瑜喝粥。 快十一点了,直接吃午饭都没问题,但贺舒瑜说想吃他煮的洲。 “还在别扭?”贺舒瑜轻笑着问道。 刚开荤的小朋友只知道横冲直撞,尽量温柔了却还是让她有些吃不消。 从浴室出来后,他就不敢抬眼看她,也不知道在别扭什么。 唔……总归不会是她把人吓着了吧? 迟修远浑身上下热烫烫的,闻言,干巴巴道:“没……没别扭。” “那怎么不敢看我?我变丑了?不好看了?你不想看了?”一连几个问题问的迟修远眼皮直跳。 他毫不犹豫摇头,想说什么,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够,突然想到方桥曾经在自己耳边嘀嘀咕咕的追女朋友套路。 他磨蹭着站了起来,在贺舒瑜好奇的目光中坐到她身边,轻轻搂住她的腰,吻了吻她的侧脸。 “没别扭……就是……就是……” 他第一次谈恋爱,又是个不善表达的性格,全然不知该怎么形容自己的感受。 做完这些小动作,迟修远耳根处已经红了一片,贺舒瑜抿着嘴地笑起来,反客为主,重重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迟迟,能不能大方点?嗯,想亲就亲这里,还要用力一点,不然我怎么知道你是喜欢还不是不喜欢?” 迟修远手上的力道重了些,眼睛也有些发亮。 贺舒瑜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他重重吻住,这一吻依旧没什么技术含量,但比起之前却不知好了多少。 黏了一会儿,迟修远又自发退到一边去。 他抱着贺舒瑜刚刚拎出来的枕头坐在沙发上,蜷缩成了虾米状,在后者试图靠过来时,连忙道:“你别闹我,不然下午别想出门了!” 贺舒瑜目光下移,还想再逗逗他,但又着实吃不消,只好收了乱七八糟的心思,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在沙发上。 “什么时候和我回家?” 之前她有提过了迟修远搬去和她一起住,可惜小男朋友是个小乌龟,说什么都不肯,不然她也不会釜底抽薪,先把人给办了。 迟修远看她不太舒服,连忙拿着枕头垫到她的腰后,又伸手在她腰侧小心揉捏,听了这话有些迟疑。 贺舒瑜斜睨着他:“吃都吃了还想赖账?” 她说话向来直白,脸皮薄的迟修远明显有些遭不住,手上的动作慢了慢,却小声道:“这个月的房租快到期了……” 贺舒瑜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搂住他的肩膀顺势趴在他胸膛上,“那可说好了,这两天就收拾东西,搬到我那去。” 迟修远搂着她点点头。 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短时间之内,或许这辈子都不可能获得贺舒瑜目前拥有的财富。 但他既然选择了喜欢贺舒瑜,并且确定关系,就不会因为所谓的自尊心,而让对方跟着自己受苦。 他把人搂紧了些,小声道:“以后我会好好读书。”争取在未来的某一天能够养得起她。 两人腻歪了一阵,贺舒瑜又回床上补了个觉,下午六点左右才醒。 她醒来时,迟修远正坐在客厅里看书,下周就是期中考,最近一段时间他都在认真复习。 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迟修远捉住贺舒瑜伸过来要作怪的手,“好点了吗?” 比起早上,他现在明显从容了些,也不知道在她睡觉的这段时间里,他给自己做了怎样的思想工作。 贺舒瑜半趴在他肩膀上点点头,才注意到客厅里多了一个行李箱,屋子里的东西也都被整理的清清楚楚。 “才这点东西?”贺舒瑜微微皱眉。 迟修远把她拉到自己腿上坐着,说道:“本来就只有几件换洗的衣服,剩下的都是季叔连同兀自一起租给我的,我回头把屋子打扫清楚再退租。” 贺舒瑜点点头,搂着他的肩膀道:“明天陪我去逛街怎么样?我好久没有买衣服了。” 迟修远哪会不同意,两人在一起到现在,除了吃饭,很少有单独相处的时间。 家里没有食材,贺舒瑜干脆领着小男朋友回家做饭,正巧他的行李也收拾的差不多了。 两人手牵着手走出小屋,在楼梯口遇见了回来的季叔,他身边还站了个年轻高挑的女人,对方穿着过膝长裙,头发绑成高马尾,正笑着和季叔说话。 迟修远没见过这个女人,但他听说过季叔有一个出国读书的女儿,料想对方可能就是季叔的女儿。 出于礼貌,他笑着喊了季叔一声,后者听到他的声音转过头来,脸上的笑容却突然僵住。 迟修远有些不明所以,却发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边的贺舒瑜身上。 贺舒瑜从来都是优雅温和的,可现在她的双眼中却多了股淡漠厌烦的情绪。 “我饿了,我们回家吧?”她侧头看他,眼中的情绪又消失了。 迟修远却能明显感觉得出来她不开心,这种不开心有点像在贺舒瑜家里贺锦书突然到来那次。 他直觉贺舒瑜和季叔认识,一个是对自己有帮助的长辈,一个是女朋友,再不清楚双方有什么过节前,他没有贸然开口,而是搂紧了贺舒瑜的腰,低头应了一声。 他礼貌性的向季叔告别,后者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目光却一直放在贺舒瑜身上。 走出几步后,女人清脆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舒瑜姐,见到爸爸,你不和他打个招呼吗?” 那一瞬间,迟修远能清晰的感觉到从贺舒瑜身上蔓延出来的烦躁和厌倦。 第25章 深吻(25) 迟迟,你好慢啊………… 说来有点可笑, 江城呼风唤雨的女人贺舒瑜其实并不是贺老爷子的亲孙女。 十六岁之前,贺舒瑜从来没有想过豪门真假千金这样的大离谱事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那年她刚过完生日,贺锦书出了车祸在医院需要输血, 她当时在现场, 验血的时候却发现和父母的血型不匹配。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像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她出生时在医院和另外一个女孩抱错了。 从她出生后就被贺老爷子放弃的贺锦书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费尽心力把他的亲生女儿找回来。 贺老爷子对她一直都很好,甚至不介意她只是个抱错的女孩, 找到亲生父母后,他曾问过她愿不愿意回家, 如果不愿意他会继续把她当成亲孙女对待。 贺舒瑜茫然不知所措,却在意外中听到了亲生父亲和另外一个女孩的对话。 她的亲生父亲并不想把贺家的亲生女儿还回来,也不想把她带回家。 他说她拥有的很多,而季秋雨从小被母亲厌恶,跟着他过的是苦日子,他不想让她回到在江城名声并不好, 家族内斗严重的贺家。 贺舒瑜没有去见自己的亲生父亲, 她选择了出国, 一去就是四年多。 这四年时间里, 唯一和她有联系的只有年幼时的几个朋友和贺老爷子。 父亲和母亲对她来说,只是能够书写的四个字而已, 没有任何意义。 贺老爷子出了意外, 她回国时人已经没了, 只在家里之后得知他把贺氏集团全部的股份都留给了她, 包括名下超过一半的不动产。 贺锦书当然不服气,但那时候的贺氏集团已经被他挥霍的只剩一个空架子了,再下一步就是破产清算。 她用了整整三年时间力挽狂澜,又在用两年时间把贺氏集团打造成江城首屈一指的企业。 贺锦书愤怒于贺舒瑜取得的成就, 总会在她面前叫嚣,却又不敢真的和她断绝关系,甚至不敢再提起贺舒瑜根本不是贺家血脉的事。 贺舒瑜没有想过自己和亲生父亲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见面。 她曾经有过期待,可惜还在萌芽时就被掐灭了。 面对季秋雨挑衅般的询问,贺舒瑜微微抬眼,神情讽刺,“我和你有这么熟吗?” 季秋雨最会装乖,也知道怎么做才会讨人喜欢,贺锦书那个蠢货被她耍的团团转,甚至把她当成和贺舒瑜打擂台的资本。 其他人也都把她当成宝,季铭即便自己住在这么破落的小区里,也非要供季秋雨出国读书。 他大概还不知道自己心爱的女儿早就和亲亲热热的叫着贺锦书爸爸,甚至已经从贺锦书手里拿了不少钱。 大概没想到贺舒瑜在季铭面前也这么不给自己面子,季秋雨微微愣了一下,很快敛下眉眼道:“抱歉……贺小姐……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觉得你应该和爸爸打个招呼。” 二十六岁的女人了还要摆出十八..九岁小女孩的委屈模样,贺舒瑜看着有些可笑,也听出了那句贺小姐里藏着的不情愿。 毕竟季秋雨才是真正的贺家大小姐,身份曝光之后也曾试图变成名媛千金,可惜贺老爷子对她照拂有余而亲近不足,根本没想过要把贺氏集团交到她手上。 季秋雨两边讨好,还曾在贺老爷子的葬礼上装得楚楚可怜,配合贺锦书想要拿走贺老爷子的全部财产。 贺舒瑜见过的绿茶段数比季秋雨高的不知凡几,闻言轻轻笑起来,却偏头挽着迟修远的手道:“我饿了,我们走吧。” 短短七个字,将她无视的彻底。 季铭看到她和迟修远只见的亲密姿态,唇..瓣抖了抖,想说什么,却又忍住了,最后只道:“舒瑜,我买了菜,正打算做饭,你要不要——” “谢谢,不用了。”季铭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贺舒瑜打断了。 后者拉着迟修远出了小区,将两人远远甩在身后。 迟修远顺着她的力道走在她身边,感觉到她不愉快的情绪,没有多问,而是伸手搂住她的腰道:“晚上想吃什么?家里有食材吗?” 贺舒瑜早就过了被情绪所左右的年纪,但还是忍不住把头靠在迟修远的肩膀上,收了收被搅和的心情之后,说道:“今天想吃鱼,糖醋鱼。” 她对口味没有特别的偏好,却很喜欢吃糖醋鱼,迟修远之前做过一次,她到现在还惦记着。 迟修远搂着她的腰,宠溺应道:“好。” 他并不好奇贺舒瑜为什么会和季叔认识,还会称呼对方爸爸。 对他来说,贺舒瑜这个人远比她的身份来的重要。 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是贺舒瑜站在他身边,替他解决难题,给他各种各样的帮助。 - 贺舒瑜是真的忙,更何况今天一天都没有看手机。 抛开刚刚相遇的不快之后,她拿起手机电话不停,一路上都在处理公司的事务,没多么紧急,但都要她这个掌权人知晓并且过目。 迟修远驱车抵达贺舒瑜的住处后,邱秘书正巧带着他的小助理抱着一点厚厚的文件从车上下来。 见到贺舒瑜身边的迟修远,他也没露出任何好奇的神色,小助理的表情管理显然没有邱秘书出色,多看了他两眼。 迟修远听不懂商业上的事情,拉着行李箱进了客厅,给几人倒了水之后,便进了厨房。 回来在车上时,他已经给贺舒瑜的生活助理去了电话,后者极具时效性,已经把他需要的食材都送到并且放进冰箱里,鱼是刚杀了,特别新鲜。 邱秘书早就知道自家老板交了个年轻帅气的男朋友,也远远见过迟修远几次。他的职业素质很高,不会在背地里议论别人,也不觉得自家老板找了个小男朋友有哪里不对。 简单的和贺舒瑜汇报完一些紧急工作,邱秘书看得出来前者有些疲惫,礼貌告辞。 贺舒瑜也没留他,她知道自己和几个下属之间的关系虽然不错,但对方在她面前多少会有些拘谨,况且她今天也的确没有心情招待客人。 迟修远出来时间两人走了,还有些诧异,又见贺舒瑜在沙发上闭目养神,走过去替她揉了揉太阳穴。 后者微微侧过脸旁贴在他的手心里,像小姑娘一样撒娇,“迟迟,你真好,要是没有你我可怎么办。” 迟修远用指腹蹭了蹭她的面颊,得她抓住自己的手指,干脆低下头轻轻吻在她的眉宇间,玩笑道:“贺总那么多秘书和助理,竟然能把您照顾周到了。” 在自己面前一向颇为拘谨的小男朋友如今都会开玩笑了,贺舒瑜把脸埋在他的掌心里低声笑起来,“那小迟你可要好好干了,不然就把你绑起来给我暖床。” 情绪稍稍放开了些,但也不至于突然变得大胆奔放。 听她这么说,迟修远还是不受控制红了耳根,又怕贺舒瑜笑话自己,干脆去吻她的眼睑,道:“起来,去吃饭了,吃完好好休息,明天去上班。” 贺舒瑜伸手蹭了蹭他还伤着的嘴角,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仰着头道:“要抱抱。” 迟修远被她蹭的有点疼,微微张嘴咬住她的手指,道:“贺总真是不懂得疼人,伤口都被你摁痛了。” 贺舒瑜闻言,力道更大了些,还揶揄道:“你明天去学校上课,你猜猜别人会说你的伤口怎么来的?为了抢女朋友和别人打架?这可不像好学生该做的事情?” “哪来那么多八卦?伤口怎么来的又和他们没关系。”迟修远将她从沙发上抱起来,也不介意她拿自己的伤口寻开心。 贺舒瑜搂着他的脖子,重重一口亲在他的面颊上,“如果有人问起,你就说是为女朋友受伤的,免得那些小姑娘还一天到晚的盯着你。” 对于小男朋友在学校的受欢迎程度,有方桥那个小喇叭在,贺舒瑜还真多有了解。 “你现在是我的了。”她重重戳下自己的标签。 刚开荤的毛头小子哪里受得了人美身材好的女朋友在自己怀里扭来扭去? 迟修远紧崩着肌肉把人抱紧了,压着声音在她耳边警告道:“好好吃饭,待会儿早点休息,不然明天上班迟到,你可得想想秘书助理们会怎么八卦。” 贺舒瑜也着实吃不消再大战一场,感觉他身体的变化后,老实巴交不动了,却又理所当然道:“我迟到早退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没见他们怎么议论。” “好好好,你的公司你想什么时候去上班都行,现在先好好吃饭。”只是今天中午吃了一点粥,贺舒瑜的胃又不好,再不吃东西没准又要造反了。 迟修远做的糖醋鱼酸甜刚好符合贺舒瑜的口味,估计是这两天消耗的确有点大,后者一口气吃了两碗饭。 晚餐结束后,贺舒瑜打着哈欠犯困。 趁着迟修远在厨房整理厨具,她趁机把他的行李箱拉进自己的房间,在他疑惑自己的行李箱去了哪里找过来时,不由分说搂住小男朋友的腰,耍赖似的说别墅里没有其他房间了。 人都来了,还分开住像什么话? 贺舒瑜丝毫不觉得自己错漏百出的谎言没有说服力,把人推进浴室后,还替他整理了行李箱,又打了个电话给自己的服装助理,让她明天送些新衣服过来。 在偌大的浴室中洗完了澡,迟修远还有点没回过神来,磨磨蹭蹭出浴室时,贺舒瑜已经洗过了澡换了……他的黑色T恤。 雪白的皮肤在黑色的布料之下像琉璃一样剔透,锁骨处的点点红痕像是冬日里雪地里绽开的红梅,格外诱人。 迟修远鼻尖一热,匆匆忙忙移开眼,罪魁祸首仿佛不知道自己有多大的魅力,抱着被子软软道:“迟迟,你好慢啊……” 第26章 [最新] 深吻(完) 【正文完】 和贺舒瑜同..居既在意料之外, 又有些顺理成章。 迟修远也没有过问贺舒瑜和季叔的关系。 迟钰和迟秋暂时也没在他的世界中..出现。 贺舒瑜还是忙的,忙到有时候深夜才到家,而且经常有跨国会议要开, 迟修远经常会等她, 给她做夜宵。 期中考结束的当天,他想到房租快到期了,索性想去小区把剩下的东西都搬走, 顺便谢谢季叔这段时间以来的照顾。 他把东西收拾好后,把出租屋里恢复成原样, 拉着行李箱去敲了季叔的门。 也不知是不是季叔不再家,他等了一会儿也没人来开门,正想着下次再来道个谢,对门却忽然打开了。 但出现的不是季叔,而是那天见过的季秋雨。 对方似乎刚洗完澡,头发滴着水, 身上也只围了一条浴巾。 迟修远毫不犹豫移开目光, 季秋雨却稍显诧异的笑道:“是你啊, 抱歉我以为是我爸, 麻烦你等一会儿。” 她捂着浴巾转身,根本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 迟修远皱着眉头道:“季叔不在的话, 我下次再来。” 他拔高了音调, 根本不管屋里的人有没有听见, 提着行李箱就下了楼。 季秋雨根本没想到他说走就走, 披了件外套出来,只看到他提着行李箱往下走的背影,目光一闪,扬声道:“我也没做什么你跑这么快干嘛?” 如果说之前是因为贺舒瑜先入为主对季秋雨没有好感, 那么现在,迟修远可以确定对方不是省油的灯,而且揣着令人恶心的心思。 他头也没回,提着行李箱离开。 季秋雨见他竟然没有丝毫动容,脸上涌起些许不甘愿,甚至在楼道里大声道:“贺舒瑜给了你什么,让你对她这么死心塌地?” 迟修远下楼的步伐顿了顿,他听得出对方话语中的恶意,也知道她说这话没揣着任何好心思。 但他没有回头,季秋雨万分不甘心道:“她现在拥有的东西本该全是我的!她不过是个偷了我人生的小偷罢了!” 迟修远听得出她话语里的宣泄,甚至感觉对方的话也不是特意说给她听的,只是某种情绪累积到了极致,突然控制不住爆发出来。 他平静的看着从楼梯上来的季叔,目光在他变了的脸上扫过,平静道:“她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她自己努力得来的,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季秋雨听到这句话后,情绪似乎崩溃的更严重了,她近乎歇斯底里的喊着,“你知道什么?如果不是她不愿意把我的人生还给我,我爷爷为什么会不承认我!” “一切都是她的错!她抢了我的家人,还要抢走爷爷留下来的一切,继续当她风光的贺大小姐,而我就只能累死累活的给别人打工,买个包都要考虑能不能维持之后的开支,都是她的错!” 迟修远平静的听完,对着面色苍白的季叔点点头,提着行李箱离开他住了半年多的出租屋。 他没有资格评判过去发生的事情,但他会坚定不移的站在贺舒瑜身边,谁也无法控制二十几年前发生的事情,但是每个人都可以调整面对未来的心态。 迟修远没有把下午发生的事情告诉贺舒瑜,回到家把自己的行李整理好之后,他接到了贺舒瑜的电话。 后者说她饿了,想吃小蛋糕。 迟修远知道她不是真的想吃,只是在跟自己撒娇,想让他去公司接她,如果能带上小蛋糕,那就更好了。 住在一起之后,他越发了解贺舒瑜的某些小习惯,也知道从容和优雅是展现给外人看的。 私底下的她脾气还像个小女孩。 迟修远洗了澡换了衣服后,驱车出门。 自从选择和贺舒瑜同..居,他在某方面就特别想得开,不会觉得自己开贺舒瑜的车,是丢脸而且不自在的行为。 当然,有时候开车去学校,会被不少知道他家境的人投以异样的眼光,又或者被私底下议论。 那些言论对他来说不过是毛毛雨,比起曾经遭受过的某些羞辱,他并不会因此为难自己。 而他也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照顾好自己的女朋友。 驱车到贺氏集团楼下,迟修远还是有些紧张。 这是他第一次过来,并且还要去总裁办公室,紧接着所有人都会知道他是贺舒瑜的男朋友。 从自己的生活踏入另一个人的生活,心情总是忐忑的。 贺舒瑜见不得他穿普普通通的衣服,这段时间几乎给他整了一个衣帽间。 迟修远多少知道她的消费观,推辞不了也便算了,学习却更认真了些。 年轻却不失俊朗的面孔惹得不少人侧目。 特别是现在是下班时间,不少人都从公司电梯到停车场,恰恰看见他从贺舒瑜平时开的车上下来,对他顿时多了几分好奇。 迟修远目不斜视,贺舒瑜告诉了他总裁专属电梯的密码,他顶着忐忑的心情进了电梯。 等隔绝了众人好奇探究的视线之后,他悄悄松了口气,深深觉得当贺舒瑜的男朋友真的很考验人的耐力。 他却不知道他进了总裁专属电梯之后,贺氏集团的员工心头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最近总裁面带桃花,还比平时和气了不少,开会的时候各个部门的总监压力完全没有之前大,纷纷都在猜测自家总裁是不是遇到了好事。 接着不知打哪传来小道消息,说总裁谈恋爱了。 可惜,十天半个月过去这条小道消息都没有得到证实,也没见疑似总裁男朋友的人来过公司,传闻便慢慢淡了下去。 但,就在今天,就在半个小时前!有个绝世帅哥进了总裁办公室。 而现在,又有个小帅哥进了总裁专属电梯! 平时渴望着下班的打工人瞬间想去总裁办公室走一圈。 - 迟修远提着小蛋糕正要出电梯,抬头的那一瞬间,正巧看到站在电梯外的两个人,顿时愣了愣。 其中一个自然是贺舒瑜,而另一个则是他从未见过的男人。 对方西装革履,戴着金丝眼镜,五官笔挺,眉宇之间看起来有些冷还有淡淡的疏离。 但他此刻正侧头和和舒瑜说话,唇边含着笑意,冷漠和疏离也因此消融。 迟修远本能的警觉起来。 他认识贺舒瑜身边和她玩的好的几个朋友,却从来没见过这个男人。 后者仅仅是站在那,便有一股令人无法忽视的矜贵气息,也许是久居高位,什么都不用说,甚至没有看他,都能给他带来压迫感。 贺舒瑜也注意到了站在电梯里的迟修远,立刻笑起来,走进电梯抱住他的腰,侧头对身后的男人笑道:“骆寒洲,认识一下这是我男朋友迟修远。” 说完后,她又抬头对迟修远道:“迟迟,他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骆寒洲,之前一直在国外,最近打算回国发展。” 迟修远听她这么介绍,稍稍松了口气却没有放松警惕,但还是礼貌道:“你好。” 骆寒洲走进电梯握了握他的手,也礼貌性的笑起来道:“你好,之前就听舒瑜说过你,还炫耀你做的饭特别好吃,下次有机会到你们家做客。” 迟修远点点头,“好。” 他并未在这个男人身上感受到敌意,但知道对方在打量自己,带着审视意味的。 也不知是不是骆寒洲引起了他的警觉,他并不想示弱,反而没有刚才进电梯的紧张了。 骆寒洲又笑着对贺舒瑜说道:“你找了个不错的男朋友。” 这是第一次见面的认可。 贺舒瑜抛给他一个理所当然的眼神,又对迟修远说道:“晚上跟我去吃顿饭怎么样?还有陆岑箫他们几个。” 人是陆陆续续见过了,可还没有一起吃过饭。 今天骆寒洲从国外回来,文殊几人也设了接风宴。 迟修远知道她想把自己介绍给她的朋友认识,也是打算宣告两人的关系,心头忽然软软的,点了点头,牵住她的手。 骆寒洲显然不想吃这盆狗粮,哼笑一声别开眼。 是贺舒瑜开车,本来迟修远想开的,骆寒洲却把贺舒瑜赶到了驾驶座,并且示意迟修远和他坐在一起。 一路上,骆寒洲说了许多话,也问了不少问题,委婉而且令人感到舒适,完全展示了他的高素质和涵养。 迟修远也后知后觉感受到他是在了解自己,心下有些微妙。 最后还是贺舒瑜听不下去了,笑骂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爹,问东问西问这么多,你怎么不去查户口?” 骆寒洲这才推推眼镜收敛了些,“你爹不干事,我勉强当一当。” 能把贺锦书拿出来开玩笑,可见两人之间的关系有多好。 迟修远心头的警惕不像开始那么严重,毕竟这一路上他也觉得骆寒洲对待贺舒瑜像是哥哥对待妹妹。 和他今天下午遇到的某位绿茶的相比,堪称温柔贴心。 三人到的时候,文殊几人早就等在里面了。 不出意外,骆知瑶带了沈玉烯过来,两人正黏糊在一块吃水果。 前者看到进来的骆寒洲后,瞬间从沈玉烯怀里直起腰来,坐得笔直,活像是上课被老师点名的学生。 沈玉烯也收敛了动作,最先喊了一声哥,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文殊嘿嘿笑了两声,和陆岑箫一起喊了一声寒洲哥。 骆寒洲早就知道骆知瑶和沈玉烯在一起了,痛批了前者一顿,对后者极其友好。 一年多过去,对两人的事情也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文殊知道贺舒瑜已经拿下了小帅哥,好几次都想去他家见见人,但都被贺舒瑜以“你很吓人”四个字给堵了回去。 这次总算是见着人了,他非常自来熟的搂住迟修远的肩膀,直接在他口袋里塞了个大红包,弄得后者手忙脚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贺舒瑜大手一挥,“给你的你就收着,他平时可没少占我便宜,别跟他客气。” 文殊顿时啧她一声,迟修远果然就没再客气了,但也很干脆的喊了一声哥,这一声把文殊给很舒服了,乐颠颠拍着他的肩膀,说回头送他辆车。 他开了赛车俱乐部,平时跟集邮似的买车,全球限量款每一款都有他的份,也亏得他有钱而且会赚钱,否则还不得买破产。 贺舒瑜的朋友们都对迟修远很友好,并没有因为他普通的家世而轻视于他。 迟修远知道这一切都来源于贺舒瑜和他们的高涵养,自己也很低调。 一餐饭吃的宾主尽欢,迟修远今天晚上被灌了几杯酒,面色微红,目光也有些迷离。 倒是贺舒瑜,她胃不好,想喝酒都没人让她喝,捧着核桃牛奶巴巴做了一晚上。 喝了酒的迟修远和平时的感觉很不一样。 贺舒瑜扶着他进屋,看他半躺在沙发上,神色有点小呆滞,不由乐了,伸手戳了戳他的脸颊,微探又柔..软的感觉让她有些爱不释手,又伸手揉了一把。 后者大概受不了她肆无忌惮捣乱,迷迷糊糊中握着她的手腕把人拽进怀里,下巴抵在她的肩侧,轻轻吻着她的耳廓。 贺舒瑜被他吻得痒得受不了,笑着要躲开却又被他搂得更紧了些。 后者在她耳边吐着热气,也不知是不是喝酒喝迷糊了,还含糊着道:“舒瑜……好喜欢……好喜欢你。” 贺舒瑜一直知道小男朋友矜持又含蓄,还经常害羞不好意思,骤然听到他的表白,又惊又喜,捧着他的下巴道:“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迟修远也不知听没听明白,只顾着低头吻她,这次是眼睑,吻得又轻又温柔。 贺舒瑜哪受得住他这样撩拨,更何况从那天之后,两人一直吃素。 她搂住迟修远的双肩,笑着去咬他的喉结,后者在她的轻咬下微微僵硬,接着便像打开了锁着凶兽的闸门,细细的吻褪..去了刚才的温柔,如疾风骤雨般落下。 两人相依,一室温暖。 【正文完】 第27章 番外 全文完 迟修远和贺舒瑜在一起几年, 两人的关系也被众人所知,得到的评论自然是褒贬不一。 他在学校已经习惯了,而且他很坦然, 一开始议论他的人倒是不好说话了。 他把重心放在学习上之后, 寒暑假都到医院里实习,平时也很少待在学校里,偏偏每次考试都是第一名, 学校里的各种比赛也基本名列前茅。 在部分人眼中,学霸就是强者的带名词, 更何况他还长得帅气。 随着时间的沉淀和见识的拓广,他身上多了股吸引人的气质,还时常被人堵着表白。 被堵了几次之后,这事让贺舒瑜知道了,她不由分说定制了两枚戒指,往他手指上一套, 还经常到学校去接他, 表白的人总算消停了些。 论文答辩之后, 迟修远收拾东西要离开, 和他同组的王子喻抬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调侃道:“不一起去吃个饭吗?女朋友又来查岗?” 好几年同学, 他和迟修远的关系还算不错, 两人既是朋友又是竞争对手, 偶尔也能互相调侃两句。 迟修远笑了笑, “今天她生日,我可不能去晚了。” 听到这,王子喻对他挥挥手,“那还是下次一起吃饭吧, 女朋友的生日重要。” 迟修远笑着和他告别。 旁边同组的两三个女生顿时窃窃私语,“迟修远对他女朋友真好。” “得了吧,女朋友生日赶去不是应该的吗?”另一个女生笑道。 “好羡慕啊……也不知道该羡慕他女朋友还是该羡慕他……”又一个女生感叹道。 可不是,迟修远有个富婆女朋友的事稍微有点八卦渠道的人都知道。 更何况他本身就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一举一动都能吸引别人的注意力。 本来还不少人嘲笑他被包养,但他没有任何动容,反而沉静下来参加各种各样的比赛,凭借优秀的能力成了外科权威孙自蹊教授的关门弟子。 说酸话的人闭嘴了,毕竟所有人都知道孙自蹊教授是出了名的严厉,而且绝不徇私,说他是因为某人的面子而收迟修远为徒弟那是对他的侮辱。 迟修远出了教学楼,给陆岑箫发了条他马上过去的消息,后者回了一个ok,并且表示事情一切顺利。 他驱车前往君瑞酒店,路过一个红绿灯路口时,把手伸进口袋,轻轻摩..挲着口袋里只有他掌心一半大小的小盒子。 挺紧张的。 贺舒瑜开完会就被骆知瑶拽着出了办公室,年前骆知瑶已经和沈玉烯结婚了。 “你拉我干嘛?我还有几份文件没签完。”贺舒瑜无奈道。 “你可得了吧,公司的文件就算你不吃不喝签到死那都是签不完的,都是有男朋友的人了能不能有点情调,今天是你生日。” 骆知瑶张嘴就开怼,贺舒瑜果断闭起嘴巴,免得又被她碎碎念个没完。 一路上,骆知瑶好几次看时间,频繁的让贺舒瑜皱眉,“不就是过个生日吗?我怎么觉得你有点紧张?” 她的敏锐程度瞬间让骆知瑶意识到自己差点暴露了,连忙调整表情,装成毫不在意道:“烯烯也不知道上飞机了没有,我当然紧张了。” 沈玉烯前段时间有事出国了,买了今天的机票回来。 贺舒瑜不想听她撒狗粮,也就没追着玩笑问。 一路到了君瑞酒店,贺舒瑜看着酒店外四处飘着的气球,挑了挑眉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了,过个生日还搞这么麻烦?” 以前也不是没过过,哪次不是几人吃一顿饭就算了。 “这不是看你要奔三了吗?”骆知瑶毫不留情的对贺舒瑜的年龄给予重击。 后者丝毫不生气,并且反唇相讥,“我没记错的话你好像还比我大几个月。” 骆知瑶僵住了,神情略显幽怨。 两人互相伤害总是没什么好结果,贺舒瑜轻笑一声率先走进酒店。 才走到门口她就发现不太对,酒店的地上铺了红毯,而且还有玫瑰花瓣从空中往下掉。 她眨眨眼,小型无人机带着一张红纸飘到她面前。 【亲爱的贺舒瑜女士,请往前走】 贺舒瑜想到了点什么,唇边带了点笑意,顺着红毯往里走。 君瑞酒店后面有个很大的花园,每当她走到某个路口,就会有人给她递上一支玫瑰花,并且送上一句祝福。 贺舒瑜觉得有些新奇,等她走到玻璃花房前时,手里已经抱了满满一束玫瑰。 娇艳欲滴的花朵有些还带着雨露,站在玻璃花房前的男人听到她的脚步后转过身来。 他特意打扮过了,今天穿着酒红色的西装,贺舒瑜很少看他穿得这么正式,眼中有惊..艳闪过。 “迟迟,陪我一起过了好几个生日,怎么之前没见你这么郑重?”贺舒瑜轻笑着调侃。 和小男朋友在一起生活的日子,每过一段时间她都会被他所惊..艳。 迟修远拿着最后一朵玫瑰朝她走过来,在贺舒瑜灼灼的目光中,轻轻在她面颊上落下一吻。 “生日快乐,我的女王。” 他递上玫瑰,牵着她的手缓慢跪一下,拿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戒指,又吻了吻她的手背,“亲爱的贺舒瑜女士,你愿意嫁给我,让我成为你终生的伴侣吗?” 这一刻他想了很久很久,制定了很多计划又被淘汰,直到贺舒瑜的生日到来。 他不想再等下去了,想要和她永远在一起,他在夜晚悄悄量了她手指的尺寸,又去定制了戒指,等的就是这一刻。 贺舒瑜本以为只是迟修远想给自己惊喜,眼前的惊喜却远超她的预料,她微微睁大了眼,惊讶的同时又莫名感动。 欣喜充斥在她的胸口中,与此同时,她面前的玻璃花房展开3d投影,画面中全是两人在一起之后的生活记录,每一帧都很耐心,里面全都是她。 贺舒瑜忽然觉得眼眶有些酸涩,她的手指轻轻颤..抖着,低声应了一句。 迟修远欣喜的握着她的手,虔诚地亲..吻她的手背,将求婚戒指轻轻套入她的手指。 哗啦啦的掌声从四周响起,文殊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他吹着口哨调侃,“老贺,从今往后你可就是有夫之妇了。” 贺舒瑜难得有些羞涩,她把迟修远拉起来,伸手搂住了他的腰。 善意的笑声蔓延开,玫瑰的芬芳悄悄占据花园里的每个角落。 也不知谁使了坏,坐在花房的钢琴前,弹起了婚礼进行曲。